书香门第【雨如烟】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全本校对】《狂仙》 作者:陈风笑 内容简介: 职场版: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如何在老员工的打压下生存和发展。 励志版:一个离乡的小农民工,如何靠着双手适应并融入城市生活。 电商版:一个刚出道的小掌柜,如何在林立的店铺中打下一片天地。 本书是仙侠,不是都市,讲述一个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少年,靠着自己的双手,在陌生的修真界飞速崛起,拼杀出属于他的传说。 ==================== 卷一 初涉仙界 第一章 飞升池的新人 接引池里,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衣衫褴褛的高大年轻人凭空闪现出来。 这就是刚刚渡劫成仙的陈太忠,他在人间苦修两百年,终于如愿以偿飞升了。 “这就是仙界?”他四下看一看,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半人高、青玉砌成的圆圈里,圆圈的直径,约莫有五六米。 下一刻,他深吸一口气,登时有点陶醉了,“不愧是仙界,这么浓的仙灵之气。” 他知道,此刻的地球已经是灵气凋敝了,仙灵之气极其淡薄,但是直到感受到这里浓郁得有若实质的仙气,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末法时代。 就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冷哼传来,“小子,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过来登记身份……知道规矩吧?” 规……规矩?陈太忠眉头一皱,愕然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圈子外不远处,一男一女坐在一张石桌旁,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两人都很年轻,男人穿白,女人穿黑。 这个角度他刚才曾经扫过,却没发现这里有人,眼下猛地冒出一男一女,他登时就是一惊,为了验证一下目光没有出错,他放出神识扫了过去。 “放肆!”白衣男子冷哼一声,一个才飞升的家伙,居然敢放出神识观察仙人,这根本不是无礼的问题,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想也不想,放出神识威压,重重地迎了上去。 陈太忠闷哼一声,然后倒退一步,脸色也变得煞白,急速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极其不满地发话,“用这样的神识欺负我,你会很有成就感吗?” “你是活该!”白衣男子根本就懒得解释,“问你呢,知道规矩不?” 陈太忠愣了一愣,才缓缓地摇头,“不知道。” 原来是小地方来的,白衣男子越发地提不起兴趣了,“报出你的师门和来历。” 我凭什么告诉你?陈太忠越发地火了,可是对方的实力明显强过自己,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回答,“散修,来自地球。” “散修,”白衣男子嘴角扯动一下,想一想之后,还是拿出一块玉简来。 对接引员来说,散修一向是比较令人棘手的,能修至飞升的散修,无不是有大恒心、大毅力、大智慧之辈,更有人还有大气运。 但是同时,散修也是最难管教的,什么都不懂不说,没有宗派和家族的牵连,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行事也非常肆无忌惮。 所以他要先看一下玉简,搞明白地球是个什么地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打那个水蓝星球被称作地球后,那里就再没有出现过飞升之人了。 白衣男子翻看一阵玉简,眼睛猛地一眯,冷冷地发问,“你确定你来自地球界?” “我确定,”陈太忠不耐烦地回答,他本不是擅长跟人交往之辈,又吃了个小亏,语气自然不会好了。 “这倒是怪了,”白衣男子嘀咕一句,手一挥,身边多出一块黑色的石碑来。 这石碑的样子有点古怪,像地球上的搓衣板一样,一棱一棱的。 白衣男子淡淡地发话,“拿出你威力最大的仙术,击打测试碑。” 这个是测试碑?陈太忠想一想,翻出青玉的石墙,来到碑前。 看起来不是奸细,白衣男子观察到了,青玉石墙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个接引池有若干的复杂阵法在其上,不但负责接引飞升仙人,更有甄别奸细的作用。 若是伪飞升的仙人,想出接引池,自然会引动警讯。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那些,他走上前,冲着那石碑狠狠一拳砸了过去,测试碑上一道青芒闪过,底部亮起一格,是灰白颜色的。 须臾,石碑底层的光芒散去。 “末法位面来的,”黑衣女子终于开口,一脸的不屑,“估计是断了传承。” 这个测试碑能测试的东西不止一项,底部一格,那就是飞升之后的基础水平,一级游仙,灰白就是代表灵气质量偏衰败,而黄白则是代表质量偏充盈。 若是黄白之色,那绝对值得人高看一眼,说明飞升的位面还在高速完善中——肯定是个没被人知晓的位面,来人不但有位面发展的大气运护身,以后还会有人源源不断地飞升上来。 但是知道这个地球是个末法位面,两人的不屑就可以想像了,就是黑衣女子说的话,传承都断了,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一级游仙,”白衣男子冷笑一声,然后脸一沉,“让你用仙术,谁让你用拳头来着?” “我修气道的,”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据他所得的功法说明,气道主要就是靠罡气、气势和神识制胜,法术什么的倒在其次。 “气道也有仙术,”白衣男子看他一眼,沉吟一下,不耐烦地发话,“不懂规矩,那我告诉你,十块灵石,给你办个身份。” “你都知道我是末法位面来的,我去哪儿偷灵石?”陈太忠瞪着眼睛回答,灵石这东西他知道,但是他找遍全球,压根儿就没见过,更别说还是十块了。 “黑户可是小心被捉,”白衣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正大光明飞升上来的,你凭什么不给我办身份?”陈太忠心里这个火大,“我看你小子是想收红包吧?” “找揍是不是?”白衣男子火了,事实上,这刚飞升上来的愣头青还真说对了,他就是想收红包,在本方仙界中,接引池工作实在枯燥无聊,关键是还不能离开。 万一出现伪飞升的偷渡者,那就要被炒鱿鱼了。 他开的价码也不高,十块灵石仅仅是聊胜于无,不会伤了飞升者的根本——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很多是穷光蛋,别看他们在下界称王称霸,来到仙界,还真不够看。 “你揍我试一试?不信没地方说理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很理直气壮,“你都测出来我是末法位面来的了,哪里来的灵石?” 白衣男子眼睛一瞪,黑衣女子却是轻咳一声,微微摇一摇头——接引池可不仅仅只有两个接引员,还有监察人员设置的留影石。 收点红包不算大问题,但是无故殴打飞升者,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这小子嘴真臭,白衣男子心里生气,一腔火正没个去处,猛地接引池又是一亮,接着又亮了两下,三个人出现在接引池里。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公子,高冠青衫,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手执一把折扇。 他的身侧是一男一女,一看就是书僮和侍女。 两个接引员对视一眼,黑衣女子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发话,“青石城接引池,飞升者你知道规矩吧?” “怎么到了青石城,”高冠公子轻声嘟囔一句,然后将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展,摇了两下之后,才缓缓发话,“四方界南宫不为,携书僮南宫侍剑、侍女捧琴,飞升至此,录入吧。” “咝,”两个接引员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公子爷,一看就是有身份来历的,飞升都带着跟班,不过他们还真是没想到,此人身份如此尊崇。 白衣男子颤抖着发问,“四方界南宫家族……可是酒伯南宫?” “正是家祖,”高冠青衫公子点点头,然后不见作势,三人就跃出接引池。 那书僮一抬手,一块橙色宝石飞向黑衣女子,扬着下巴发话,“我家公子赏的。” “中品灵石?”黑衣女子和白衣男子的眼睛齐齐一亮,他俩刚才跟陈太忠要的,不过是十块下品灵石,这一块中品灵石,却可抵百块下品灵石。 “谢南宫公子赏赐,”两人抬手作揖。 “还请两位告知最近的南宫家族联系处,”书僮大喇喇地发话。 “南宫家族的联系处,距此尚远,”白衣男子赔着笑脸发话,“我们可为公子代请镖仙……价格你们去谈,谁敢骗酒伯?” “那就如此吧,”南宫不为傲然点头。 黑衣女子摸出一只纸鹤,在上面书写一些字,一抬手,那纸鹤扇动着翅膀,唳地尖叫一声,眨眼就消失不见。 白衣男子却是拿了一块罗盘似的东西,在三人面前分别晃一下,罗盘里吐出三块玉牌,他在玉牌上打上一些标识,然后收起罗盘,双手将三块玉牌一一送出,“这便是身份玉牌,还请诸位收好,遗失的话,补起来很麻烦……当然,对酒伯来说不算什么。” 陈太忠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嘴角扯动一下,心里生出一丝不屑来——靠祖宗余荫,算什么本事? 南宫不为接过玉牌,这才注意到旁边有块石碑,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测试碑……倒是要测试一下。” 说完,他也不等接引员的回答,手一抬,幻出一枚梭子一样的兵器,刷地飞向石碑。 嗵地一声闷响,测试碑两起了两个格子,而且是亮得耀眼的白光——最旺盛的仙灵之气。 “二级游仙,”白衣男子很夸张地吸一口凉气,“南宫公子不愧是家学渊源,才一飞升,就已经是二级了,佩服佩服。” “呵呵,”南宫不为微微一笑,眼中也没有多少得意之色,他飞升之际,用了灵材灵丹无数,若仅仅是一级,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第二章 强者天下 陈太忠见那三位办了身份玉牌,于是走上前,“我的玉牌也办了吧。” 白衣男子恨恨地瞪他一眼,有心为难吧,可是南宫家的玉牌已经办了,他这个接引员,真的没资格随便为难下界飞升之辈——旁边有留影石呢。 更关键的是,南宫不为就在旁边看着,他想无事生非,也要担心自己的小人行径被传出去。 于是他绷着脸,上前施为一番,丢个玉牌给对方,“从今天起,每个月要缴纳五块灵石的税,月末不能按时缴税,就要罚三个月仙役,知道吗?” “你这是故意为难我吧?”陈太忠眼睛一瞪。 “哪儿来的土包子,这是风黄仙界的规矩,”南宫侍剑在旁边冷冷一哼,“你这么土,你家大人知道吗?” “我土不土,关你屁事!”陈太忠眼睛瞪向他,“一个卖屁股的,也学大人说话?” “你!”南宫侍剑气得就想动手,他身为南宫家的书僮,自然是俊朗飘逸的,“卖屁股”这三个字,是他不能忍受的侮辱。 “这人是干什么的?”南宫不为终于出声了,他看向白衣男子。 事实上,他早就发现旁边有这么个人了,但是南宫家向来眼高于顶,错非不得已,他连问的兴趣都没有,现在嘛……他的书僮受到侮辱了,自然就要问一句。 “刚飞升上来的,来自一个末法位面,”白衣男子笑着回答,“南宫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以收了他做家仆。” “飞升到凄惨成这样,我收他?”南宫不为不屑地冷哼一声。 下界之人,飞升时渡劫固然可怕,有极大的可能灰飞烟灭,但是一旦渡劫成功,天道会补偿不尽的灵力下来,飞升者借此洗刷肉体神魂,正经的脱胎换骨之后,才有资格飞升。 所以但凡飞升者,出现在接引池的时候,无不是精气神大圆满的状态,像此人一般,衣衫褴褛者,真的是匪夷所思。 哥们儿在飞升的通道中,遇到了好大的一只蜘蛛!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 那蜘蛛身长五百余米,想捕食他,为了杀死那只蜘蛛,他几乎用尽了体内所有的仙灵之气,才堪堪杀死对方——现在他的须弥戒里,还装着蜘蛛的尸体。 这就是他衣衫褴褛的原因,不过以他对飞升过程的了解,这只蜘蛛出现得太突兀,太不可思议了。 原本他是可以请教一下接引员的——他获得的传承,相关消息很有限,不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是这两个接引员如此地势利和市侩,他反倒是不想问了。 所以他冷冷地看一眼南宫不为,“你想收我,我还不答应呢。” 南宫公子看他一眼,连话都懒得回,那傲气根本写在了脸上——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不多时,远处两道白芒掠来,真正是风驰电掣一般,眨眼间白芒落地,却是一个书生,一个艳妇。 书生是踩着剑飞来的,而艳妇则是坐着一个花篮,现在剑在腰间,花篮在肘畔。 “剑篮双绝接了这趟镖,”艳妇笑吟吟地发话,“哪位是南宫公子?” “你要是让我跟你一起坐在花篮里,我就让你们接镖,”南宫不为笑眯眯地一摇折扇。 “我的花篮载南宫公子没有问题,多载两个人,就不行了,”艳妇掩着嘴笑,胸前的双峰一颤一颤的,真正的豪乳。 “我的剑不会载人,只会杀人,”书生冷冷地发话。 “那大家走路好了,”南宫不为知道,在风黄仙界,最少七级以上的游仙,才可以御剑飞行,而能飞行的法器,起码也得是五级的游仙,才御使得起来。 “这两个人可靠吗?”南宫侍剑狐疑地看一眼接引员。 “几位可以到留影石前见证一下,”黑衣女子微笑着回答。 走路好啊,陈太忠心里暗暗赞叹,他一直没离开,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里到了青石城,至于说张嘴请教?他才不会做。 于是,前面五个人走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在后面跟着,南宫侍剑有点恼火,走了一阵之后发话,“公子,把后面那厮干掉吧?” “没必要,”南宫不为摇摇头,他眼里真的没有小人物,“早点跟老祖宗联系上是正经。” 一行人就这么说着走着,大约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了青石城。 这里有仙兽仙禽服务中心,可以租用仙兽和仙禽赶路,还有挪移阵法,不过挪移阵法虽然快捷,费用却是昂贵,舒适性也极差,危险性又极高——空间变换的仙术,最容易受到外力影响。 南宫家族的人租了仙兽走了,陈太忠却是留下来了。 事实上,他差一点进不了城门,门卫跟他要一个仙石的进城费,他想了想之后,一指前面的诸人,“我没见他们交钱。” “他们有青石城的接引牌,就是青石的人,”门卫的态度倒还不错,不过面目却很狰狞。 “我也有青石的接引牌,”陈太忠拿出身份玉牌晃一下。 “拿来验一下,”门卫拿过接引牌,在手里的罗盘上扫一下,然后很快还给他,脸上有莫名其妙的微笑,“小伙子,一个月五块灵石,记住了啊。” “你再这么呲牙咧嘴地跟我说话,一定会后悔的,”陈太忠笑一笑,心里却是生出了点敌意——哥们儿期待中的仙界,应该是很祥和的才对,不该这么市侩。 刷卡之后,他进入了青石城,这个城市不大,也就是四平方公里左右,横竖各两千米。 他手里除了身份玉牌,什么都没有,而他对仙界的了解,也少得可怜。 陈太忠目前首先要考虑的,是生存问题,在城市里转了一周之后,他发现了几个可以赚钱的场所,比如说任务大院。 这个院子距离他进城的城门不远,一千多米的样子,院子也不小,足足有七八十亩地的样子,又有七八个大房间,分为冒险类、保镖类、生活类、求购类、运输类、消息类等。 陈太忠当然要选择冒险类,他从来不喜欢伺候人的活儿,连保镖类他都兴趣不大。 不成想,他正站在房间外,看墙上贴出的任务单,身后一股大力推来,直推得他踉跄几步。 扭头一看,却是两男一女站在身后,推他的是个矮壮汉子。 那汉子见他回头,很不屑地哼一声,“一级游仙来看冒险任务?找死也滚得远点,别挡着爷接任务。”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脑子里却是在琢磨:这仙界里,不知道有没有杀人偿命一说。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知道自己这境界,是仙界最低级的,贸然动手的话,殊为不智。 有了这个认识,他也不去看保镖类的任务了,省得自取其辱,而是来到了求购类的地方,想看一看是否有人收购蜘蛛之类的妖兽。 站在这里,果然就没人嫌他碍事了,不过他将任务由难到易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人收蜘蛛,连收蜘蛛丝的都没有,倒是有人悬赏收万载冰蚕丝。 难道真得打工去不成?陈太忠心里这份郁闷,也就不用提了,想他好歹也是地球上唯一的修仙者,虽然不怎么出世,但是别人一旦见了,也是毕恭毕敬得很。 可是在仙界,他却是最底层的存在,人见人欺,这个平衡感还真不好找。 他正看着任务栏发呆,旁边走过一个工作人员来,“咦,你愣着干什么?寻找烈阳果这个任务……可不就是为你这样的一级游仙打造的?” 陈太忠闻言,眼光刷地就转到那一条任务上。 这里发布的任务,很多都有详细说明,后来他才知道,这里发布任务是要收费的,按天收费,怪不得发布者都愿意把信息尽量说细一点。 烈阳果,一品高阶灵药,为九级荒兽烈焰龟的伴生植物,烈焰龟在有烈阳果的地方,才能酣然入睡,而烈阳草的生长,离不了烈焰龟的粪便。 陈太忠刚才就看到这一条了,但是他对仙界的了解太少了,又看一眼之后,他皱着眉头发话,“九级荒兽哎……这个。” “九级游仙也打不过烈焰龟,”工作人员理所当然地回答,“但是游仙和荒兽,也不是一级一级地相对……你不会连烈焰龟的生活习性都不知道吧?” “我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 “烈焰龟是很懒散的荒兽,除了吃就是睡,只有感觉到威胁,它才会醒来,”工作人员白他一眼,“你说你个一级游仙,连它的皮都砍不破,它会在意你路过吗?” “可是我要摘烈阳果啊,”陈太忠眉头皱一皱,“这样它都不会醒来?” “你别摘得太狠,给它留点就行了,通常烈焰龟旁边,不止一株烈阳草,”工作人员没好气地回答,“你要是全摘走了,烈焰龟想睡都睡不着了。” “十颗烈阳果三块灵石,”陈太忠琢磨一下点点头,这买卖能干,搞上几十颗烈阳果,这个月的指标就完成了,其他的卖点灵石,可以自由自在地修炼。 不过下一刻,他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一品高阶的灵药,怎么会这么便宜?” 第三章 噩梦蛛 不怪陈太忠有此一问,虽然他对一品高阶对应的是什么境界,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其他一品高阶药材的求购,动辄就是一株几十灵,上百灵。 而这烈阳果十颗才三灵石,感觉就像地球上卖大白菜一样,三块钱十斤。 工作人员终于感觉到不妥了,于是侧头打量他两眼,“不会是才飞升上来的吧?” “今天刚到,”陈太忠一摊双手,很自然地回答,他也不指望能瞒过对方。 “烈阳果确实是一品高阶,它都能跟二品中阶的灵材配药,不是一品高阶是什么?”工作人员脸一沉,“对六级游仙都有效的丹丸,还是九级荒兽看护的……之所以卖不起价钱,是因为它是辅助灵药。” 陈太忠还想再问,见对方已经露出了不豫之色,也就不再聒噪,竖起一根食指,“最后一个问题……哪里有烈阳果?” 我去,你这是逗我玩吧?工作人员脚下一拌蒜,好悬摔倒在那里,不过想一想对方是才飞升上来的,倒也释然了。 于是他慢吞吞地回答,“我们不可能提供具体位置,不过发布任务的人有信息,但是……你要交押金,才能获得。” “为什么?”陈太忠愕然了,“我是帮他采烈阳果啊。” “你要是采到烈阳果,回来说任务失败呢?”工作人员翻一翻眼皮,“所以你要交押金,还要准备留影石做证据……这样的话,即使你任务失败,押金也能退。” “这真是事儿妈,”陈太忠气得嘟囔一句,他不能说对方的话没有道理,但是现在,他身无分文,“我就没灵石……得交多少押金?” “两块灵石就行,烈阳果也不可能卖得更贵,我们只是对客户负责,”工作人员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押四块灵石,我可以借你一块留影石。” “我先去赚灵石,”陈太忠叹口气,转身向院子外面走去。 工作人员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哼一声:下界来的飞升者,仙界不是那么好混的! 陈太忠出了院子又走一阵,发现一个市场,市场里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不少人将东西直接摆在地上叫卖。 他在市场里走动一番,没发现有人在卖类似于自己杀死的那种蜘蛛,也就估不出价钱,不过事已至此,他必须卖掉蜘蛛,换一点灵石。 他四下瞅一瞅,发现有个角落还有些空地,就走过去,随手放个风卷术过去,将地面清理干净,然后人往地上一坐。 他才待摸出些蜘蛛丝摆在地上,面前已经出现了两个仙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坐在这里,是要摆摊?” 陈太忠下意识地往两人胳膊上看去,没看到红箍,也没看到“城管监察”的字样,不过这种气势,他非常熟悉,说不得冷哼一声,“我走累了,打坐一下不行吗?” “希望你是走累了,”对方冷冷地回答,“提示你一句,这里摆摊要交费,一天最少一个灵石,否则货物没收。” “我不在这里打坐了行不?”陈太忠怒而起身,东西还没卖掉,就要交灵石——有没有搞错,我一个灵石都没有。 “打坐不打坐,那是你的事儿,你呲牙咧嘴地,想干啥?”两个仙人怒视他一眼,其中一个还发出一道神识来。 不过陈某人的神识强度,远胜于普通的一级游仙,只不过微微怔了一下,就扛住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城管啊,”陈太忠低声嘟囔一句,站起身走了。 他对自己飞升的城市,是相当的陌生,有心买张地图,但是想到这个也需要灵石,就问都没问——口袋里没钱啊。 他在街上胡乱地逛着,不知道逛了多久,眼见落日西斜,猛地发现,前面有一家当铺。 这里的文字,跟地球上的汉语大同小异,很多是繁体字,也有异体字,单看一个字可能不懂,连起来看,问题就不大。 但是那么大一个“當”字,在风中摆来摆去,他不可能看不到。 当铺的掌柜是个中年人,见他进来也不做声,这是个谁求谁的问题。 陈太忠是粗枝大叶的脾气,他从须弥戒里摸出一团蜘蛛丝,直接丢到柜台上,“当这个。” 中年人拿起来看一看,皱着眉头问一句,“这是什么?” “你‘天下当铺当天下’,会看不出这是什么?”陈太忠冷笑一声。 “天下也就是风黄界,界里界外,我不认识的东西多了,”掌柜的不吃他这一套,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一说这是什么……别让我给你估错价。” “蜘蛛丝,”陈太忠无可奈何地回答,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 “你早说嘛,我还以为是有法则奥秘的什么东西,”掌柜的冷哼一声,抬手就去抻那白色的丝绦,“原来是原材料。” 他伸手抻了两下,愣了一愣之后,又加大力气抻两下,眼中露出一丝讶异来。 他沉吟一下,手抖一抖,似乎还想抻两下的样子,最后还是缓缓地发话,“不知名蛛丝,两灵……死当的话,两灵五。” “活当,”陈太忠觉得这团蛛丝不止值两灵五,这样的蛛丝,他大概还有十倍,但那是一大团,没分开的,他若是能完成任务,还想赎回来这一团做样品。 收了当票和两块灵石之后,他转身离开,在门口差点撞上两个男人。 此刻的陈太忠已经知道,在仙界里是唯实力论,他身子一闪,加快脚步离开。 进来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年轻人,一个是中年人,年轻人将手里的一张纸往柜台上一拍,“赎当,高阶法器缚灵环。” “慢着,”中年男人恰好看到,掌柜的正在为白色蜘蛛丝装盒,于是沉声发话,“这个东西,我能过一下眼吗?” “是活当,”掌柜的微笑着回答,这就是婉言拒绝了——死当的东西,让别的客人看一看无所谓,活当可是不行,损毁了算谁的?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是北域郑家的,天下商盟青石分舵里,二供奉威利跟我有一面之交,你请示他一下。” “血沙侯的北域郑家?”掌柜愣了一愣,愕然发问。 “除了血沙侯,谁敢称郑家?”中年人傲然回答,又呵斥一句,“还不去请示?” “威利供奉最近不在青石,”掌柜的汗就下来了,想一想之后,咬牙将盒子递到柜台外,“请您过目……最好不要用手。” 青石城不算血沙侯的势力范围,但是郑家人做事,是出了名的难缠和狠辣,战力也极强,一般人等闲不愿意招惹。 中年人倒也不出手,只是默默地看了一阵,神识扫来扫去,好一阵才点点头,“你收回去吧……这个东西,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当的?” “没错,”掌柜的点点头,“郑先生可识得这是什么?” “感觉像是一种虫丝,”中年人微微一笑,然后反问一句,“你不识得?” “有些猜测,”掌柜的本不想多说,血沙侯虽然厉害,但是天下商盟走遍天下做生意,自然也有自家的底气。 可是转念一想,这十有八九是被低估了的物品,真要是了不得的,他也可以跟那年轻人协商,高价购买,如此一来,就是为商盟做出了巨大贡献。 反正现在东西在他手上,所以他缓缓收回,又试探一句,“我看啊,像蜘蛛丝。” “哦,”中年人已经确定,对方不知道此为何物,于是淡淡地点点头,“好了,我是来陪侄儿赎回缚灵环的,你去取来。” 年轻人是郑家的小辈,名唤郑自涛,此次跟友人来青石一带历练,在猎取荒兽的过程中,友人误中奇毒,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不顶用,为求灵药,忍痛典当了随身携带的本支法器缚灵环。 赎回缚灵环之后,两人也不说话,转身走出当铺,走了很久之后,郑自涛才发问,“三叔,那个什么丝……很值钱吗?” “不仅仅是灵石的问题,”中年人叹口气,然后又摇摇头,“还能换功勋啊,是功勋啊。” “那到底是什么呢?”年轻人眉头一皱,功勋这个玩意儿,真是可遇不可求的,除了用大量灵石兑换,也只有做出突出贡献的人,才能获得。 想大量获得功勋,有且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大型战场上。 中年人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娓娓道来,“我刚才被那个东西吸引,是感受到一股隔绝空间的波动,仔细感受一下,果然是如此,掌柜的还说这是蜘蛛丝……明白了吗?” 年轻人默默地走了几步,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三叔是说,清洁……?” “没错,就是清洁之蛛,”中年人左右看一眼,然后才低声回答,“飞升噩梦蛛,三叔要不是参加过守土之战,也不能最终确定。” “这样的战略性资源,怎么会出现在个人手里?”郑自涛倒吸一口凉气,飞升噩梦蛛在仙界,真的是大名鼎鼎了,但是真正见识过这东西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第四章 第一次任务 飞升噩梦蛛,顾名思义,就是给飞升者带去噩梦的蜘蛛。 这种蜘蛛的来历,没人说得清楚,仙界里没有,下界里也没有,只是生活在飞升通道中,靠吞噬飞升者的精血来成长。 此蜘蛛可谓是仙界的公敌,仙界也有人繁衍生子,组成庞大的家族,但是大抵来说,飞升者是仙界重要的补充力量,而且能飞升上来的人,资质什么的,都不会差。 更有数不清的宗派和家族,基础就打在下界,吸收新鲜血液非常重要。 这蜘蛛在飞升空间作怪,无数飞升者为此饮恨。 尤为可恨的是,能由下界飞升上来的人,境界多为游仙一级,二级的就很少了——这得需要资深修仙家族重点栽培,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至于游仙三级,一千名飞升者里,也未必出现得了一名,资源固然重要,但是个人资质更是重中之重。 而飞升噩梦蛛,是五级荒兽。 仙界非常注意扼杀这种公敌,但是一般来说,飞升者根本不是噩梦蛛的对手。 正是因为如此,此物虽然在仙界大名鼎鼎,级别也不高,却是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 郑家叔侄能在青石城的当铺里,偶然见到此物,真是时也运也。 郑自涛思索好半天,才低声回答,“刚才出去那个人,级别不高啊……他多少级来的?” “一级游仙,”中年男人沉声回答,他没追上那个人,为了防止掌柜的起疑心,也没太大的动作,但是对方的境界,他还是注意到了。 “那……等着他来赎当?”郑自涛低声发问,郑家其实不差这点小钱,他当缚灵环只是一时周转不开,而且区区一只飞升噩梦蛛,也不具备太大的实战意义。 只有在大型战斗中,才能体现出空间材料的重要性,那时需要的是海量的资源。 但问题的关键是……涉及了功勋,别的不说,只说为了功勋,就值得强买一次。 陈太忠自是不知道,他卖的东西的来历,已经被人看出来了,他手里攥着两块灵石,一抛一抛地,就来到了任务大院。 “接丙字号667项任务,”他将两块灵石递过去,“要发布者提供的烈阳果信息,这是押金。” 接待他的不是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不过对这些事儿,这位也门儿清,于是又问一句,“不来块留影石吗?两个灵石的押金。” “失败的话,这俩灵我就不要了,”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回答——反正他须弥戒里,蜘蛛丝还多,他做惯大爷了,虽然现在境界极低,但是郁闷了一天了,总要找点平衡回来,“不差这点儿,就是手头紧张,刚才找到来钱路子了。” “那随你吧,”这位也不多说,多说多惹人,待对方消失在视野中,他才低声叹口气,“一级游仙,嘿……真当这任务这么容易?” 陈太忠没听到他这嘀咕,接过一块记录着简易路线图的玉简,转身离开了,不过出城后时间不长,他就发现任务难度似乎不太对头。 他先是遇到了一只会喷火的兔子,然后遇到一只会发闪电的蝙蝠,再然后,遇到了一群会精神攻击的蚯蚓——每条蚯蚓都有一米多长。 兔子和蝙蝠倒还好说,蚯蚓群就难为死他了,这帮家伙躲得远远的,就是直接精神攻击,而他的气势不太压得住蚯蚓,只能上前近身搏斗。 可是这玩意儿有土遁天赋,身上又全是泥,滑不溜丢的,一拳打下去,力道直接就被卸掉了——他打了半天,只揍晕了一条蚯蚓。 于是他又从须弥戒里摸出一把大砍刀来,飞升之前,须弥戒里他装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连核弹都偷了二十几颗——没办法,谁知道仙界是怎么回事呢,总是要有备无患。 怎奈这砍刀也不顶用,凡铁所铸,根本不破防,还不如他的拳头。 而这蚯蚓群还记仇,追着他发精神攻击。 陈太忠没兴趣跟它们纠缠,求购类的信息,他记得七七八八了,没有关于蚯蚓的收购——哥们儿干掉你们无所谓,但是没收入啊。 他在人间可以辟谷了,但是来到仙界之后,明显地感觉到了饥饿,而且这饥饿感随着体力的消耗而增加——体力有限,要省着点用。 可是这帮蚯蚓,真的忒讨厌,追了他足有十来里地,直到在他进入一片稀疏的树林之后,才齐齐地停在树林的边界,不追了,但是就在这一刻,精神攻击潮水一般地涌来。 陈太忠修的是气道,倒不怎么怕神识方面的攻击,可饶是如此,他也有些头晕眼花,再加上体力消费过大,坐在一棵树下喘了好一阵,才恢复个差不多。 肚子越发地饿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敢松懈,蚯蚓没有追进来,证明树林里有大家伙。 等到休息得精气神十足,他才缓缓站起身来,开始在树林里艰难地跋涉,手里的砍刀,偶尔能杀几条不长眼的小虫子。 猛然间,地面开始微微抖了起来,紧接着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一只毛驴大小的野猪出现在不远处。 这野猪煞是蛮横,走起路来横冲直撞,随便在树干上蹭一蹭痒痒,海碗粗的大树就被撞得直颤,发出咯吱吱的响声。 陈太忠见状,想也不想就藏到一颗大树之后,运起敛息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大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吓得蚯蚓不敢进树林的东西,而这树木的坚硬,陈某人已经领教过了,他可不想跟这家伙对上。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敛息术能骗过对方——这玩意的厉害程度,没准顶得上那蜘蛛。 那野猪果然是没注意到他,不多时就横冲直撞地走了。 这样的野猪,陈太忠在树林里遇到了三头,不过由于他的小心谨慎,终于是一一避开。 在接下来的山谷里,他又遇到了成群的蜈蚣,最后摘到烈阳果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再次躲过蚯蚓的追杀,他来到了离青石城不远的郊外,真正是身心疲惫,这两天里,他是靠着干吃方便面,才坚持下来的。 来到城郊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拿出煎锅,煎了十几颗鸡蛋,又煎了差不多有五斤的羊肉,肚子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在仙界,他的饭量比在地球起码大了五倍,还饿得极快。 既是饿得快,那就只能用数量弥补了,陈太忠一边吃,一边琢磨:这个任务,一级游仙做起来,真的是太费劲了,那野猪估计得是二级的荒兽。 胡吃海塞一顿,他才站起身来,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走来四五个少年。 几个少年看到他,先是一愣,待看清他的境界之后,打头的少年一扬下巴,“问问他,得了点什么东西。” 这帮少年都是游仙三、四级,这荒郊野地的,骤然遇上一个游仙一级的,还不是随心所欲地欺负? 一个长了抬头纹的少年走上前,大喇喇地一抱膀子,用公鸭一般的嗓子发话,“一级的小子,识趣点,拿出你的收获来。” 陈太忠心里这个郁闷,也就不用提了,真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负他。 不过无良少年,哪里都有,他想一想之后,从怀里摸出三颗烈阳果,“就是这个。” 这一趟任务,他一共收获烈阳果九十三颗,有些果子没成熟,得过一阵再去。 十颗烈阳果值三灵石,九十颗就是二十七灵石,剩下这三颗烈阳果,也没啥意思。 “我艹,烈阳果,”公鸭嗓子接过烈阳果,抬手就向对方怀里摸去,“还有别的没有了?” 仙界里的储物器材很多,不过一般人还是用储物袋,二、三级的游仙将其挂在腰间,那也是身份的象征——哥可是有储物袋的。 至于陈太忠这种一级游仙,会拥有须弥戒,一般人真的想不到。 陈太忠赌的也是这种想不到,果不其然,公鸭嗓子搜了搜他的怀里,抬手一记耳光抽过去,“滚蛋,穷鬼……咦,你居然敢躲?” 陈太忠哪里会被他抽到?身子一闪就蹿出好远。 此刻他心里的屈辱感,那不是一点半点,但是他真不知道仙界的各种规矩,只能咬着牙发话,“差不多点,你们已经抢了我的东西。” “咦,小子你找揍,”公鸭嗓子迈步向前。 陈太忠却是已经脱离开几人的包夹,一转身飞奔而去,少年们纷纷丢出仙术,怎奈他的身形实在诡异,那些仙术根本不能近身,眨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便宜这货了,”带头的矮壮少年轻哼一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法符来,傲然地发话,“他要是级别再高一点,倒也值一张法符收拾他。” “他哪儿值一张法符,”有人笑嘻嘻地发话…… 陈太忠离开之后,紧赶紧地跑到大院交任务,工作人员也不问其他,收了他的烈阳果,给了他二十七块灵石,“这个任务是长期的,你可以接着做。” “这么多烈阳果,是谁要啊?”一级游仙有点好奇,这个任务他不会做很久,对他来说,尽快提升境界才是王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工作人员没好气地反问一句。 第五章 居之不易 “这任务根本就不是一级游仙能做的,”陈太忠听到对方这么说,也火了,“烈焰龟倒是没醒,一路上遇到的厉害东西太多了,你就不说清楚?” “不说清楚,你也带了保镖去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一摆手,“没事靠边站,别影响我工作。” 哥们儿我哪儿带保镖了?陈太忠看他一眼,心知这里面有说法,不过他也不着急知道,而是顺手发布个任务——飞升新人求讲解仙界知识,每天两灵。 任务酬劳是两灵,发布任务又用了两灵,二十七块灵石,加上两块收回的押金,原本是二十九,转眼变成二十五了。 不过这是官方的任务大院,花点钱,能保证得到绝对正确的消息,还是划得来的。 不多时,就有人报名,是一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中年妇人,一看就是心思灵巧之辈。 “我要尽可能全面地知道,仙界的各种消息,”陈太忠大喇喇地发话,虽然才被人抢了三枚烈阳果,但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那种感觉,他还保持着一些。 所以他很直白地表示,“你尽可能地说,讲述下界不知道的消息,说得好了有赏。” 女人眼珠转一转,犹豫一下发问,“公子这是……这是家族历练任务吧?” 有些修仙家族,为了培养人才,不惜让下界飞升的族人先适应环境,家族却是不出头。 女人这么猜,是因为陈某人对仙界一窍不通,可还舍得拿出灵石发布任务——这不是下界的散修土豪,就是家族子弟。 然而,散修以清苦出名,出现土豪很难,若是那种有奇遇,得了惊天传承的散修,对仙界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我花钱,是我要问你,不是让你问我,”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两灵不算少了……你先告诉我,那个烈阳果任务,是几级的?” “那个任务……没级,”妇人摇摇头,“应该算是组合的,一级再加个五级,或者有遮蔽气息的特殊法器,才能完成。” 原来陈太忠在郊外遇到的喷火兔,就是一级的弱荒兽,蝙蝠是一级强荒兽,那蚯蚓则是二级荒兽,树林里的野猪,是三级荒兽。 山谷里的蜈蚣,也是三级荒兽,不过这蜈蚣实在太多了,还有四级的蜈蚣王。 而四级的荒兽,一般的四级游仙,也未必斗得过,再加上诸多的三级蜈蚣,不客气地说,一两个五级游仙面对这样的围攻,能逃得了就算不错。 正是因为如此,烈阳果这个任务,是十分地坑爹,得高级游仙带上低级游仙,才能完得成,高级游仙带人过了前面的兔子、蝙蝠、蚯蚓、野猪和蜈蚣群,再让低级游仙去偷采。 可是高级游仙,又哪里会在意这点小钱? 怪不得那货以为我是找人保镖了,陈太忠听得也是十分无语——若不是哥们儿会敛息术,恐怕任务的押金就要被扣除了。 见他无语,妇人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眼珠一转,“公子可是知道,这任务是谁发布的?”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这任务真的很傻逼。” “是堕情子南特的小女儿发布的,”妇人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发话,“南希小姐……她养了一只白色的宠物鼠,火属性,最爱吃烈阳果,每天最少吃三个,所以她长期大量收购。” “呃……”陈太忠吧嗒一下嘴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合着哥们儿两天多的辛苦,就是帮人收集鼠粮?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吖。 陈某人想要保留青石城的合法居民身份,每个月要缴纳五个灵石。 而南希小姐的宠物鼠,每个月吃掉烈阳果九十颗,就价值二十七灵石——加上每个月发布任务的费用六十灵,总共就是八十七灵。 这让人情何以堪? 陈太忠也不多想了,听从中年妇人的劝说,买了一本动植物简介,又买了一张积州的地图,然后又在她的指点下,租住了一套日租房。 这日租房不算贵,每日两灵,街上的客栈,每日最少也要三灵,五灵的才能有比较浓郁的仙气——当然,一日一灵的也有,那是通铺。 陈太忠买了书和地图之后,全身就剩下十灵了,问起这里的食物,妇人很明白地告诉他,下界的食物灵气太少,在仙界吃起来,可能会有饱的感觉,但是……真的不扛饿。 于是他就想起来自己杀的那只喷火兔,那死了的蝙蝠,他没装进须弥戒,嫌恶心。 但是他把兔子装进去了,觉得这玩意儿也许能吃。 随口一问,他才知道,兔子没毒,可以吃,不过修炼寒属性功法的人,最好少吃这东西。 然后他又花了三灵,买了点肉食丢进须弥戒,又花一灵请妇人吃饭,两灵住宿,第二天他又给妇人一灵的赏钱,手里就又只剩下三个灵石了。 仙界居,大不易啊。 他的蜘蛛丝还没赎回来,不过他也不着急赎,一个月的活当,三灵赎回——若是他现在赎,就又是身无分文了。 不过陈太忠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打坐一晚上,隐隐觉得,自己有突破到二级游仙的趋势,要知道,他只在仙界认真修炼了半天。 高投入,往往意味着高回报。 第二天退了房之后,他用一个一次性打火机,换得了在茶摊喝半天茶的权力——这里会火系仙术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仙力波动,就能生出火来,多少算是个稀奇的小玩意儿。 这半天里,他看完了手上的书,并且牢牢地记住了,然后又去任务大院。 选来选去,他又选定个生活类的任务——猎取雷霆鹿的鹿茸。 雷霆鹿是二级荒兽,速度奇快,能瞬间发出闪电,一般来说,五级游仙都不能奈何得了它们——闪电之后,被劈的人会僵直一阵,有这个时间,它早跑得远了。 雷霆鹿的鹿茸里,有纯正的雷电力量,最是合适低级雷修拿来修炼。 不过这鹿也很奇怪,似是深明“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的典故,在来不及逃脱的时候,会在两个鹿茸间释放闪电,毁掉自己的根基,让狩猎者扫兴而归。 陈太忠是一级游仙,对雷霆鹿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经过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他发现……自己似乎可以越级杀怪。 二级的蚯蚓,他照样能打晕,三级的野猪……那是他不愿意计较,因为没收入,真的要计较,杀只野猪算多大事? 至于说雷电造成的僵直,这很好处理,头上顶个铁锅,铁锅的耳朵上拴个铁链子,一直耷拉到地上,再坠个大铁块,这就是齐活儿了。 他信心满满地接了这个任务,将仅剩的三块灵石做抵押,觅得了一块雷霆鹿栖息地的消息,然后他都没有耽搁,直接出城了。 待他来到雷霆鹿所在的地方,基本上就是半夜了,因为不想暴露须弥戒,他将喷火兔拎在手里,点了一堆火之后,将兔子分解成一串一串的烤串,架在火上烤。 烤的是荒兽,作料却是地球上带来的,大吃货帝国的威名,那不是白吹的,就在兔子堪堪烤熟的时候,旁边人影一闪,一个中年人坐了下来,“好香!” “这是我的!”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知道一级游仙是仙界垫底的人物,但是实力虽然垫底,气势上不能输了。 “两灵,买一半,”中年人不是个强买强卖的。 “三灵,”陈太忠还价,一只喷火兔,也就是一灵左右,昨天他了解过了,但是烹饪好了,再加上来自地球的调料,三块灵石买半只,这不算狮子大张嘴。 “给,”中年人丢三块灵石给他,“来猎鹿茸的?” “嗯,”陈太忠哼一声,将三块灵石揣进怀里,随手在火堆上一划,“那半边是你的,这半边是我的。” 中年人一拍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葫芦,又拿出个杯子,倒了一杯美酒出来,酒香四溢,不愧是仙界出品。 他斜睥身边的年轻人一眼,“来一杯?” 陈太忠摇摇头,以他一级游仙的境界,这荒郊野外的,他可不想随便吃喝别人的东西。 而且那半只兔子,他是卖了钱的,这美酒又怎么好意思白喝? 可是他口袋里那几块可怜的灵石,没准还买不起这样的美酒。 中年人看他一眼,也没再说话,端起酒来轻啜一口,抓起兔子啃了起来。 陈太忠风卷残云一般干掉手里的兔子,然后就闭目打坐,仙界的仙灵之气太充足了,他舍不得浪费半点时间。 中年人吃得却是很慢,细嚼慢咽地品尝着兔子,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才吃完。 将杯子和葫芦收进储物袋,他站起身来,看了正在打坐的年轻人一眼,才待转身离开,猛地就是一怔,“这灵气……”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仙灵之气慢慢地涌了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速度越来越快,一股脑地涌向那具正在打坐的身体。 打坐的年轻人岿然不动,对涌来的灵气是来者不拒,哪怕那灵气是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还浓厚,他的身体却有若无底洞一般,毫不费力地吸收着灵气。 第六章 晋级 中年人怔怔地看了好一阵,嘴巴才抽动一下,“不过是晋级一下二级游仙,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他也是从一级游仙过来的,看到这纷拥而至的仙灵之气,粘稠到有若实质一般,心里真的是讶异无比,这么多灵气,都够从游仙三级升到四级了。 游仙三级到四级,那是个门槛,算是从初级阶段升到中级阶段了。 中年人好奇之下,也不着急走了,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倒是要看一看,年轻人吸取了这么多灵气,到底是升为游仙二级,还是传说中的跨级冲关。 陈太忠并没有冲到三级,他所吸取的灵气,在体内淬炼一下之后,不少不够纯净的灵气,又被排了出来,周而复始了约莫两个小时,他才稳固住了二级的境界。 中年人将这些也看到了眼里,就算对方排出了一些灵气,但是纯粹吸取的灵气,也是海量的,却才仅仅升了一级。 待见到对方功行完毕,轻呼一口气,缓缓睁开眼,他禁不住问一句,“你这是什么传承?” 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两眼,才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修气道的。” 他已经升级为二级了,可是对方依旧给他一种压迫感,他心里就猜到,这中年人的境界绝对不低,就算他不想回答,也不能轻易得罪。 “气道的功法,果然厉害,”中年人点点头,声音里略带一点唏嘘,“可惜现在,能有完整气道传承的,真的太少见了。” “我的传承也不完整,”陈太忠马上表示,我这里没啥值得你惦记的地方,而且他还沉着脸问一句,“你刚才不是要走了吗?” 他所修行的功法,除了在冲大关的时候,一般都不怎么受外界影响,也不惧怕外人打断,中年人的反应,他看得很清楚。 “荒郊野岭冲关,小友的胆气,还真是不小,”中年人摇摇头,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犯忌讳,不过既然这么做了,他自有说辞。 所以他微微一笑,“相见即是有缘,吃了你的烤兔子,帮小友护法,那也是举手之劳,却不知道,小友居然是气道修炼者……是我多此一举了。” 说完之后,他抬手拱一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这人……我也没撵你走嘛,”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他选择的这个地方,是已探明的、公认相对安全的地方,没有太凶狠的荒兽。 “我要去做陷阱,不能再耽搁了,”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渐行渐远,“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不是好猎手。” 故弄玄虚!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哼一声,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来到仙界才知道,什么叫做灵气逼人,他才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他醒转了,拎着一口大锅,直奔雷霆鹿所在的赤色谷地。 赤色谷地的土壤是红色的,据说含有大量的铁,不过仙界中人炼器,极少用凡铁,所以也没什么人关注这里,倒是因为这里雷电频繁,吸引了不少雷霆鹿在这里繁衍生息。 陈太忠寻觅个高处,隐身术敛息术齐上,默默地打量着谷地。 这谷地极大,以他的眼力,绝对望不到边际,而且谷地中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草丛和灌木,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根本看不到。 他张望了半天,也看不出哪里有雷霆鹿,不过他还是有别的事儿干——从须弥戒里摸出一些涂料来,给大铁锅涂上保护色。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潜伏期了,陈太忠仔细看一看,终于选定了河边:不管几级的荒兽,吃喝拉撒总是免不了的,谷地里只有这么一条河,还怕它们不来喝水? 河边的地形也是不同的,有的地方有茂盛的草丛,便于藏身,陈太忠左右看看,选定了一处,于是顶上大锅,小心翼翼地向那里走去。 他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走近了那片草丛,不成想一阵“窸窣”的轻响,一只肩高一米五,身长两米五的大家伙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铁甲虎!陈太忠认出了这家伙,脑子里也浮现出了相关资料——五级荒兽中的强者,攻击力一般,防御能力极强,可以将自身毛皮铠甲化,一般六级游仙都未必杀得死。 没有能力破防啊,他心里暗暗地叫苦,脸上却不动声色,一人一虎对峙一阵之后,他慢慢地向后退去。 铁甲虎也不追他,五级荒兽的灵智不算低了,它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些许的威胁。 它只是象征性地往前走两步,目送他离开,待见到此人退到两百余米开外,才怒吼一声,转身得意洋洋地钻进了草丛。 “这块风水宝地,被这家伙占了,”陈太忠恼怒地叹口气,不过两个猎食者之间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下一刻,他转念一想,我和铁甲虎都能认定,这里是最佳的捕食场所,那么,雷霆鹿会不知道吗? 雷霆鹿自然也会知道,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得意,傻虎你继续慢慢地等吧,哥哥我找个草丛不那么茂盛的地方——够藏身就行了。 他四下看一看,发现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河边,有一蓬不大的灌木林,他就顶着铁锅走了过去,希冀在这里藏身。 不成想,他离着灌木林还有七八百米的时候,里面钻出一个人来,身上还插了几根灌木枝条,对着他一扬手,一道冰箭就插在了他面前一米之处。 这意思很明显,灌木丛我已经先到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如果不识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陈太忠摇摇头,觉得有点可笑,合着这里还划了猎场出来,各家有各家的势力范围。 不过既然是这样,他就生出了自己的算计——我自己划一块猎场,总可以吧? 于是他到周遭的草木丛走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背着一大捆草木,草木的枝叶展开,最少有四五米那么宽。 赤色谷地这条河,河边枝叶茂盛的地方很多,但是开阔地也很多,陈太忠认为,雷霆鹿也会认为枝叶茂盛的地方,不是很安全。 那么,他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他在河边开阔地上,把草木插下,制造了一个草木相对稀疏的环境,看起来也不是很碍眼。 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不考虑能不能猎到雷霆鹿了,周围有荒兽,还有猎人,起码在一段时间内,他是不着急猎取雷霆鹿的。 于是他就把大锅支起来,就像个龟壳一样,在阻挡别人视线的同时,他从须弥戒里摸出一套渔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一番,开始坐在河边钓鱼。 不过地球上的渔具,真的不太顶用,鱼线被接二连三地咬断,陈太忠一气之下,索性将鱼钩绑在钢丝上——倒不信你能继续咬断。 不信邪的人有福了,到了下午的时候,他钓上了两条会喷水柱的鳊鱼,一条有三斤多,一条却有差不多五斤。 他兴高采烈地将两条鱼拽上岸,要知道这也是一级的弱荒兽,只说这点鱼肉,拿进城里,应该也能卖个两灵左右。 陈太忠不计划卖掉这些鱼肉,他打算自己吃。 在这里蹲点三五天,总要有点果腹的食物吧?事实上,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任务固然是有钱赚的,但是只说赚钱不讲修行也是不行的。 野地里的灵气,赶不上客栈和日租房的,可比地球上不知道强出多少,再加上荒兽肉的滋补,那么回不回城,真的意思不大。 不过下午晚些时候,河里出现了比较凶猛的荒兽,陈太忠钓到的第三条鱼马上就要扯到岸边了,猛地手头一松,河里出现一只体长超过三米的猛兽,将鱼钩上的鱼叼走了。 陈太忠把鱼线拉上来,却发现,钢丝都被那厮咬断了。 这天晚上,他是在距离河滩两百米处的地方休息的,照例点起了一堆大火,将那条三斤多的鱼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烤——也是用了地球上的作料。 这条鱼在烤制的时候,周围就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烤制得差不多的时候,更是可以听得到流口水的声音,但是最终还是没人冲上来,说要分享两口。 陈太忠自然就理所当然地独享了,不过就在他将最后一块鱼肉塞进嘴里的时候,远处有人高呼,“我说,给我留点……价钱好说!”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陈太忠想一想之后……我去,这可不就是昨天那中年男人吗? 不过,你来晚了,再说什么也白搭。 下一刻,中年男人掠到火堆旁,看到一地的鱼骨头,他先是一怔,然后顿足捶胸地发话,“我说……我都告诉你价钱好说了,你为啥不给我留点?” “你说的时候,我就剩下手上那一块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对此人的印象不错,但是……这是我的食物,卖不卖给你,我说了算。 “那你帮我烤一下角马肉吧,”中年人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条马腿来。 陈太忠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第七章 夜不靖 中年人见陈太忠一动不动,先是一错愕,然后就反应了过来,于是补充一句,“我给你两灵的加工费……得用你的作料。” 陈太忠也是这意思,他可以帮人忙,但那得他愿意才行,对那种一上来就幺三喝四的主,他心里是真的不服,哪怕他仅仅是二级游仙。 当然,对方肯出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想一想之后回答,“不要钱,你葫芦里的酒给我一杯。” 哥们儿不是出卖手艺为生的,只是喜欢你的酒。 “你倒是有眼力,我的酒一杯起码值五灵,”中年人笑了起来,然后点点头,“行。” 陈太忠麻利地忙开了,用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将几十斤马肉从马腿上片下,一串一串穿起来,再涂上地球上带来的综合烧烤料,将铁钎子架在了火上。 他用了二十分钟将肉烤熟,顺手接过中年人递过来的酒。 “好香,”黑暗里传来一声赞叹,两男一女出现在不远处,其中一个圆脸的家伙笑着打招呼,“荒郊野外,见者有份……两位不会介意吧。” 此人身材微胖,笑容可掬,有点像走江湖的生意人。 陈太忠却是注意到,那女人看着中年人的储物袋,眼中有一丝炽热的光芒。 “两灵买一串,”中年人懒洋洋地回答,“白给是不可能的,角马是三级荒兽。”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兄弟你这么见钱眼开,可是有点不合适,”另一个男人开口了,然后又走上前一步,阴森森地发话,“你最好识趣点。” “呵呵,”中年人轻笑一声,侧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发问,“小伙子,你说我该不该白给他们呢?” 那马肉是你的,跟我有什么相关呢?陈太忠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被卷进来,不过他想一想之后,还是禁不住提醒一句,“你交出你的储物袋,估计就没事了。” 这三人吃霸王餐,仅仅是个开始,中年人只要稍微软弱一点,接下来就是储物袋不保。 且不说这储物袋里有什么,只说储物袋本身,就是个高级玩意儿,四五级的游仙,没有储物袋的也海了去啦。 “哦,”中年人点点头,又看向那三人,似笑非笑地发问,“接下来,是不是打算抢我储物袋?” “我们怎么会抢呢?”微胖的家伙一声干笑。 然后他面容一整,轻咳一声,“我们前两天追杀一条四级的变异风蛇,被人趁乱抢走了,那人身材跟你差不多……你最好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储物袋。” 这就是步步紧逼了,野外讨要点食物还不算很过分,但是检查别人的储物袋,就有点欺人太甚,这相当于无缘无故搜身。 中年人若是连这种耻辱都能接受,接下来他将面临的,必然是失去这个储物袋。 “嘿,”中年人摇摇头叹口气,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落寞之色。 良久,他才发话,“你俩留下储物袋,那个女人……脱光衣服,滚蛋吧。” “你说什么?”女人登时尖叫了起来。 “嗯?”中年人哼一声,一股威压陡然散放出来,浩浩荡荡,带给人无穷的窒息之感。 “咝,”那三位也是识货的,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最少是七级的游仙,游仙高阶。 还是那胖子反应快,双腿一软就势跪下,“大人,我们有眼无珠,冒犯您了,我是青石周家的,还请您看在我们老祖宗的份上……” “别抬出家族来唬人,我没想杀人,”中年人冷哼一声,“不过你们要是不听话,我还真可能杀人,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 “周家没招惹您吧?”胖子不死心,还要把恩怨往家族上拉。 “只许你们抢别人,不许我抢你们?”中年人轻啜一口美酒,慢条斯理地咬着钎子上的烤肉,“我这人不矫情,说抢就抢,不像你们还要找个理由……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在高阶游仙的威压下,那三人不得不丢下两个储物袋,女人也脱掉外面一身劲装,只剩下贴身内衣,趁着夜色,掩面狼狈地遁去。 身材不错……陈太忠毫不掩饰地看着离去的女人。 中年人丢过一个储物袋给他,笑着发话,“送上门来的,见者有份。” “无功不受禄,”陈太忠将储物袋丢回去,“我需要什么,自然会用双手挣回来。” “相见即是有缘嘛,”中年人轻笑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发话,“你那个须弥戒……总是不方便随时使用的吧?” “嗯?”陈太忠登时就是一惊,他还真没想到,对方能认出这个玩意儿,于是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人的嘴角扯动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要是我想抢你的须弥戒,你觉得自己挡得住吗?” “你可以试一试,”陈太忠眉头一皱,淡淡地回答。 “我为什么要试?你又没有冒犯我,”中年男人一摊双手,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从来不随便欺负人……跟你一级游仙要东西吃,都给灵石。” “我现在二级了好不好?”陈太忠不服气地嘟囔一句,不过想一想,对上这种强者,一级和二级,真没什么区别。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几级的?” “九级巅峰,卡住了,死活冲不上灵仙,”中年男人叹口气,淡淡地回答。 很久以后,陈太忠才知道,在仙界里,问对方的修炼等级,是比较犯忌讳的事儿,就像在地球上,问别人能挣多少钱一样——关系不到,那就是交浅言深。 不过这时的他,还不是很清楚,于是他就奇怪地咦一声,“游仙九级冲灵仙……得不到家族的支持吗?” 仙界的规矩是,灵仙就有资格组建修仙家族,像中年人这九级巅峰,家族里必然会大力培养,一旦冲上灵仙,就多出了一个顶尖战力。 “我是散修,”中年人淡淡地回答,又看他一眼,“散修的苦,你们世家子弟哪里知道。” “我不是世家子弟,”陈太忠禁不住抗议一句——哥们儿要是世家子弟,至于出来做任务,至于人见人欺吗? “你这个年纪才游仙二级,总不可能是宗门子弟,”中年人又白他一眼。 “我也是散修,前几天刚飞升上来,”陈太忠拿出自己的玉牌晃一下。 “哦?”中年人看一眼玉牌,又有意无意地扫一眼他手上的须弥戒。 陈太忠端起酒杯来喝一口,斜睥他一眼,也不多说。 “嘿,居然起了贪念,”中年男人笑一笑,又摇摇头,“真是不应该……不过我很好奇,你真的认为,在我面前,保得住须弥戒?” “我不建议你尝试,”陈太忠很认真地回答,须弥戒里,可是有核弹的。 中年男人愣了好一阵,才微微颔首,“也是,下界之人未必可欺,下界把风黄界搅得天翻地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能有极其罕见的气道功法,自有你的来历。” “下界能搅乱仙界?”陈太忠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事。 “将来你就知道了,”中年男人不想多说此事,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大千世界无所不有……你也有你的底牌,不是吗?” 陈太忠听得怔一怔,然后就开始考虑——要不要请教一些关于地球上的东西呢? 若是能找到一些从地球飞升上来的仙人,自己也就算有靠了。 他正犹豫呢,那中年男子已经站起身子,手一挥,将尚未吃完的马肉收进了储物袋,转身施施然离开,“散修太清苦了,小友若有门路,还是想办法进了体制的好。” 我这不是没门路吗?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将地上的储物袋捡起,来到了那一蓬“人工草丛”里,静静地打坐。 到天明的时候,他才将神识探入储物袋,发现里面有中品灵石一块,下品灵石二十余块,还有几瓶丹药,一把长剑和一把长刀。 其他的就是几件衣服、锅碗瓢盆一些生活必需品。 杀人放火,也未必就是金腰带啊,陈太忠撇一撇嘴。 他在地球上的时候,不怎么跟人接触,也没人跟他讨论修仙,仙侠小说倒是看了一些,那里面一说杀人抢储物袋,就跟抢了一座座金山一般,是要啥有啥。 尽信书不如无书,他收拾心情,才说要看一看昨天水里的大家伙走了没有,能不能再弄两条鱼上来,猛然间觉得,四周是出奇的安静。 好像有什么不对,他细细地感受一下,铁甲虎和另一个人所在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泄露出来,这个不对呀。 他是以气入道的,对气息变幻分外地敏感,昨天的时候,他一直能感受到这两边的存在——气息虽然很弱,但是总能让他感觉到异样。 今天此时,他还真的感觉不到了,说明事情有变化。 他禁不住暗暗地提高警惕——荒郊野外,他可只是小小的游仙二级。 不多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草丛一看,他大喜过望:原来是雷霆鹿! 八头雷霆鹿悠然地走了过来,一头公鹿,三头母鹿,两头半大不小的鹿,以及两头小鹿,看起来是个家族。 第八章 抢怪 带头的公鹿很骄傲,也很警觉,它一边四下看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向河边。 埋伏在树林里的铁甲虎,显然是个初哥,那鹿群根本不去树木繁茂的河边喝水,只是小心地路过那片树林。 铁甲虎一开始还算沉得住气,鹿群走近树林时,它也没着急出击——毕竟离得远了一点,不是出击的最好时机。 但是当鹿群走过树林,向更远的地方行进的时候,铁甲虎终于按捺不住了,刷地一声响,树林里猛地蹿出两只铁甲虎,两面包抄着,冲着鹿群冲了过去。 这番捕猎显然是徒劳的,雷霆鹿的速度,远远不是铁甲虎能比的,眨眼之间,八道影子如闪电一般绝尘而去,就连那两只小鹿,都比铁甲虎的速度快很多。 一番折腾过后,两只铁甲虎趴在地上直喘气,而那一群雷霆鹿却又施施然地绕了回来,小心而警觉地向着河边走去。 这一次,它们依旧选择了开阔地,连稀疏的草丛,都刻意地避过。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它们的运气实在有点糟糕,居然选择了陈太忠和另一个人所隐藏的草丛中间的位置。 陈太忠所隐蔽的草丛,是格外地稀松——这原本就不是天然生长出来的。 于是这群雷霆鹿所选的位置,较为靠近他。 陈太忠开始悄然地准备,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厉喝,“缚!” 一道绳索自天而落,牢牢地缚住了一只小的雷霆鹿,却是另一边草丛里的人见到情况不妙,抢先动手了。 “我艹,”陈太忠气得骂一句,咱不带这么抢怪的——明明是在我的地盘上的。 不过他也无心跟对方争这么一只鹿,他是要猎鹿茸,只能找那头公鹿,一对鹿茸可是值两百五十灵的。 随着这鹿被缚住,对面的灌木丛里也冲出两个人,一高一矮。 都是搭伴来的啊,陈太忠禁不住叹口气,只有哥们儿,是孤魂野鬼。 “小子你帮忙拦住,”高个子大声发话,“收获分你三成!” 你抢怪还抢出优越感了?陈太忠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当没听到这话。 “你!”高个子气得跺一下脚,不过他已经没有发作的时间了,那公鹿两角间电芒一闪,一道闪电就击了过去。 高个子的身子登时就僵直了,头发也刷地站了起来,还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一头半大的雷霆鹿,头顶两个突起的部位,也是电芒一闪,一道闪电又打在了他身上。 他身子又是一震,口鼻处冒出了淡淡的白烟。 “小家伙还会补刀?”陈太忠看得是大开眼界,心说这半大的鹿,头上两个凸起的部位,估计也能卖点钱吧? 不过攻击力最强的,还是那头公鹿,它一道闪电放过去,酝酿了大约五秒,又是一道闪电,这次是冲着矮个子去的。 然而那矮个子在此刻,却展现出了与其身材不相符的战斗力,他先是身子一震,然后向被束缚的小鹿冲了过去。 旁边那头半大的鹿再次补刀,矮个子身子又是一震,脚下却还在发力。 几头母鹿也纷纷张嘴,吐出一团团的雷球,直奔矮个子而去,他的身子虽然没有僵直,但一震一震的,也有些步履维艰。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矮个子身上,似乎带着什么防具,陈太忠观察到了这个细节,然后他又发现,那两只累得直喘气的铁甲虎,见这里斗做一团,也站起身子,自远处慢悠悠地走过来。 鹿群本来是要救小鹿的,看到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再不走很可能就走不了,只得一边放电,一边缓缓地退去。 就在两只铁甲虎越走越近的时候,那公鹿终于是长鸣一声,转身疾驰而去,其他的雷霆鹿见状,也拔腿就跑。 没有什么荒兽和人,能快过一心逃跑的雷霆鹿。 然而就在下一刻,意外出现了,一道黑影箭一般地射出。 那是一个很奇形怪状的物体,有若一个大号的蘑菇,而蘑菇的伞缘,还拖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直垂到地上,移动中还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尤为不可思议的是,这蘑菇居然还长了两条腿,真是奇哉怪也。 那公鹿猛然间看到面前出现这么个东西,想也不想就是一道闪电击了过去,两只母鹿也吐出两个雷团,要给拦路的这家伙霹雳一击。 冲出来的自然是陈太忠,他见到鹿群居然慌不择路地选了自己这边,心中大喜,想也不想就蹿出来拦截。 眼见三道电光劈过来,他微微一低头,直接用头上的铁锅接了下来,然后从储物袋里摸出才讹诈来的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公鹿的脖子一刀斩了下去。 鹿群却是没想到,这个玩意儿居然不怕雷电,它们已经习惯了自己技能的无往而不利了。 待见到刀光一闪,公鹿的身子猛地晃动一下,然而事发仓促,饶是它反应再快,也被划开了半个脖颈。 陈太忠也有点怀疑,这刀能不能破防,当那种厚重的、切肉的感觉传来之后,他想也不想,将仙气灌进手里的刀中,一抬手,狠狠地掷向公鹿。 下一刻,长刀狠狠地钉进了公鹿的脖颈。 公鹿踉踉跄跄又跑两步,发现不能幸免了,才想起自爆鹿角来,但是非常遗憾,这时候它已经有心无力了。 陈太忠走上前,一抬手,就将偌大的雷霆鹿收进了储物袋,然后回头冷冷地看去。 这时候,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已经将小鹿捉住,打上了禁制,而那两只铁甲虎,也走到差不多四五百米的距离了。 这两方都是知道陈太忠的存在的,倒没把他当作一个怪物。 陈太忠看他们一眼,将铁锅之类的也收起,抬腿就向谷地外走去,交了任务之后,他能获得两百五十灵,再加上昨天打劫的一百多灵,他完全可以先在城里修炼一阵。 仙界的仙灵之气很多,但是野地里修炼,终究赶不上城市,而日租房的灵气浓度,又要更高一点。 “这位朋友慢着,”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陈太忠扭头一看,却是那矮个子在说话。 合着此人还是个女人,不过刚才打斗激烈,她又是一身劲装,他没注意到。 女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发问,“不知道你猎了雷霆鹿,是想要哪个部位?” “整只鹿都是我的,想要哪个部位,是我的事,”陈太忠硬邦邦地回答,他对这俩人刚才抢怪的行为,非常恼怒,自然不会太客气。 “好了朋友,我妹子不会说话,”高个子走了过来,他的头发兀自根根竖立着,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身上还残存着些许的焦糊味道。 他面无表情地发话,“如果你的目的只是鹿茸,其他部位能不能出让?” 雷霆鹿一身,就是数鹿茸珍贵,尤其这鹿茸经常就自毁了,相较而言,它身上的其他部位,就不是很值钱了。 “我没有出让的兴趣,”陈太忠断然拒绝,然后抬腿迈步。 “相见就是缘分,”高个子一晃,又拦在他前面,阴森森地发话,“你一个游仙二级,最好斟酌一下……我打算跟你买的。” “缘分?昨天就撵我走,今天又抢我的怪……嗯,抢我的鹿,”陈太忠微微一笑,“抱歉,你这缘分,我还真不稀罕。” “你要实在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高个儿眼睛一眯,目中射出一道凶光,“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前辈,也不能说我欺负你。” 这俩的等级明显高于陈太忠,眼下不强抢,是忌惮昨天那个中年男人——他俩昨天没露头,但是很显然,这样大的事情,瞒不过别人的耳目。 “抢我东西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太忠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把长剑,深吸一口气,剑尖下垂,“来吧。” “我说你这人,”那女人又发话了,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要不是我们捆住了小鹿,你能杀死公鹿吗?它早就跑了……你个游仙二级根本追不上。” 陈太忠一听,脸就是一沉,指一指她,又指一指那高个,“少说废话,别看我是游仙二级,惹急了我,你俩会后悔。” 那兄妹俩交换个眼神,眼中满是不服气——你还真牛了。 做哥哥的尤其不服气,不过下一刻,对方转身离开,他嘴巴动一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陈太忠想走,但还是走不了,面前那俩铁甲虎拦住了去路,正值他心情不高兴,说不得灵气往剑里一灌,抬手就刺了过去。 这两只铁甲虎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人不是很强,但是这一剑刺来,竟隐隐地让它们生出了不可力敌的感觉,于是忙不迭地让开。 它们让开,陈太忠就走路,可是不成想,这俩又追了上来,紧紧地缀在他身后。 这才叫个郁闷,打的话,对方跑得快——他也未必打得过,可是不打的话,对方还一直缀着,总是要提防来自身后的突然袭击。 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了一阵,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远处响起,“你怎么那么笨?雷霆鹿是铁甲虎最喜欢吃的食物……扔一条腿给它们,你就可以离开了。” 第九章 弱肉强食 也是,陈太忠反应过来了,铁甲虎最喜欢吃富含金属的食物,这赤色谷地铁元素丰富,而雷霆鹿在这里生长,体内的铁肯定不少。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他将雷霆鹿的尸体拿出来,琢磨一下,切了一条前腿,丢到了一百米开外。 那两只铁甲虎见他停下脚步,先是一退,待见到雷霆鹿,就禁不住跃跃欲试地想扑上来,等那鹿腿飞出去,两只虎一蹬地,刷地就追了过去,然后就响起了吧嗒吧嗒的咀嚼声。 这个功夫,女人也追了过来,她得意洋洋地发话,“一看你就什么都不懂,你家大人还真放心你出来。” “用得着你说吗?我是试一试它们!”陈太忠可是输人不输阵的主儿,闻言登时反击。 这么大一条鹿腿丢出去,他颇为肉疼,哪怕是前腿,卖个四五灵的,想来也不成问题,“一条腿够我吃两天了。” 然而同时,他的心情也较为复杂,这女人刚才说的,其实有道理,如若那公鹿不是被小鹿牵绊着,不肯离开,他实在是不好得手——铁锅能防雷,但是不能让他的速度变快。 “鹿的肝脏卖给我,我出十灵,”女人开口了。 她的脸蛋其实不算难看,只不过有点男人味儿,但是身材单薄,屁股还有一点,胸前两个小鼓包,比蚊子叮咬的疙瘩大不了多少,一眼扫去,很容易忽视她的性别。 不过陈太忠也不懂得欣赏女人,他只是很好奇地皱一皱眉,“肝脏……有什么用?”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女人不肯告诉他。 事实上,她和自己的兄长,来河边是捉一只金线蛇鱼的,这鱼虽然只是四级荒兽,但体内有一丝远古蛟龙的血统,用来冲击境界,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也因为如此,金线蛇鱼虽然只是四级荒兽,却是极其少见的,她兄妹俩发现这里有金线蛇鱼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 金线蛇鱼有蛟龙血统,最是喜欢雷电系的食物,他俩捉那只小鹿,就是要拿小鹿做诱饵,钓那条鱼——没错,雷霆鹿的幼崽,只是诱饵罢了。 不过成年雷霆鹿的血肉,金线蛇鱼会更喜欢,他俩只是捉不到——一捉人家就跑了,倒不如捉点小鹿,还实际些。 但是见到陈太忠杀死一头成年公鹿,他俩就不淡定了,抢是不敢抢——害怕那中年男人的报复,可成年公鹿的血气旺盛,更合适用来诱捕金线蛇鱼。 而公鹿的血气,一在鹿茸,二就在肝脏了——肝藏血,脾统血。 他俩不指望买下鹿茸,但是买下肝脏,也是不错的。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他想一想,十灵卖出去肝脏,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买卖——对方或者另有妙用,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妙用也有限得很。 他正经是还想问一句,“你好像能抵抗雷电仙术的攻击?” “我有家传的防雷内甲,”女人傲然回答,一副祖上也阔过的模样,不过下一刻,她就皱一皱眉,轻叹一声,“是哥哥让我穿,要不然,他比我厉害多了。” 兄妹情深啊,陈太忠又问两句,觉得这兄妹俩也挺不容易,于是将雷霆鹿的肝脏丢下,收了十灵转身走人。 倒是那两只铁甲虎,发现这边地上又多了一副肝脏,禁不住试探地走两步,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可是这兄妹俩的实力,哪里是它俩能惦记的?气势微微往外一放,两只铁甲虎就转身离开了——两人一个是五级游仙,一个更是高达六级。 “算你们两个家伙识相,”五级的妹妹冷哼一声。 二对二,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是金线蛇鱼关系到她哥哥是否能进阶七级——七级可就是游仙高阶了,真要吓不住,兄妹俩也只能硬拼了。 所幸的是,铁甲虎有了一条鹿腿,倒也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还真是贼心不死,”六级的哥哥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眉头一皱,“奇怪,那二级的小子,怎么能逼退这俩家伙?” 初开始,他以为是这俩家伙胆小,可是现在看来,这两只铁甲虎连自己兄妹都不是很在意,一时间心里大奇。 “人家连周家的储物袋,都敢挂在腰上呢,”做妹妹的摇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哥你说他是什么来历,连储物袋都没有,可又不怕得罪周家。”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储物袋?没准人家在怀里藏着呢,”做哥哥的摇摇头,转身向河边走去,“好了,不说他了,布置阵法,准备捉鱼吧……” 陈太忠还真是把储物袋藏进了怀里,不过藏的是抢来的那一只。 回去的路上,他又捉到一只喷火兔,待走近青石城的时候,他将储物袋揣进怀里,这个东西是赃物,没办法放心使用。 然后他又想一想,割了一条雷霆鹿的前腿,扛在肩上——万一遇到打劫的,有这么一条前腿,对方也许就不会想到,他怀里还有储物袋。 要不说,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巧,他扛着鹿腿走了不到十里地,路边的树林里走出四五个少年来,双方一对眼,登时都是一愣——熟人啊。 这几个少年,正是抢过陈某人烈阳果的人。 “我艹,是你!”那长了抬头纹的家伙狞笑一声,冲上来就是一脚,“上次居然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差不多点,上次你们已经抢了我三颗烈阳果,”陈太忠用力一蹬地,身子倒飞出去好远,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们,“怎么,欺负人上瘾?” “我们欺负你,是给你面子,”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发话了,声音比较阴沉,“惹火了,一刀就干掉你。” “你们不怕律法吗?”陈太忠深吸一口气,沉声发话。 “我们城东四小杰就是法,”抬头纹冷笑一声,“乖乖地,让我们消遣一下,没准爷一高兴,饶你一条小命……” 他在那里磨磨唧唧地说着,陈太忠却是没由来地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双脚一蹬,身子就向侧前方冲去。 不过他的反应,还是有点慢了,几乎在同时,他脚下的泥土剧烈地翻涌,几根藤条刷地冲出地面,对着他就缠了过来。 陈太忠的左脚,离地时慢了一点,被一根藤条裹住了小腿,他大喝一声,抡起手里的鹿腿,狠狠地砸了下去,“滚!” 藤条出奇地坚韧,不过他这一下,也是尽可能地输出了仙力,结果鹿腿脱手而出。 下一刻,他感觉到身子下面的藤条僵直了一下,就借着这一瞬间的机会,他拔出左脚,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我艹,这货还真机灵,”抬头纹讶然咋舌,看向那面色苍白的少年,“祝老三,你这木系术法,不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啊。” “你放屁,”祝老三阴森森地回答,然后走上前,看一看那掉落的鹿腿,气得哼一声,“雷霆鹿……果然是雷电的力量。” “不会吧?”旁边也有人走过来围观,雷电可以说是大多数术法的克星,木系术法遇到雷电,也要被劈得焦黑。 雷霆鹿是什么荒兽,大家都很清楚,也很容易认得出,而人的灵力注入荒兽体内,可以借用荒兽的一些属性,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 但是大家还是不能接受一点,“这货一个游仙二级,能杀死雷霆鹿?” 这帮小家伙欺负人的次数太多,就没人记得,这个游仙二级在前几天,还是一级来的。 “一条鹿腿而已,”抬头纹冷笑一声,“真要是他杀的,他扛的应该是鹿茸吧?” “下次见到这个家伙,大家先圈起来,”一个矮壮的少年发话了,他才是这个圈子的领头人,下一刻,一张法符出现在他手上,“不行就用符箓干掉他。” “在城内也能用符箓?”抬头纹讶然发问。 “我说在野外遇到他!”矮壮少年白他一眼。 陈太忠不知道他们的商量,他一溜烟跑出去很久,感觉到身后没人了,才找个树丛,从须弥戒里拿出一身衣服,换下了现在的穿戴。 至于说容貌,他就不想变幻了,这个玩意儿其实没啥意义,身份玉牌是认气息的——遇上大能人物,变幻了容貌也白搭。 他只求不要让人一眼认出,就可以了。 亮出身份玉牌之后,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眼瞅着下午也快过完了,他赶紧去大院交了任务,领了两百五十灵。 工作人员觉得这副鹿茸的品相不错,甚至主动问他,有没有兴趣再接一单,若是相同的品相,价格可以涨到两百七十灵。 陈太忠有点奇怪,再一问才知道,合着这是工作人员自己的单子——这货家里也有一个雷电系的修者,眼下见猎心喜,就跟他私下交易一下,根本连任务都没有发布。 “我打算沉淀一阵,先修炼,”他拒绝了这个请求,这个游仙二级,也实在太低了一点,他打算近期好好地冲一冲关,起码要冲到游仙四级,这样才能不被人随意地欺负。 “我这个任务,三个月内有效,”工作人员笑着发话,“等你游仙三级了,做这个任务会更轻松,不过我也不会再加价了。” 第十章 擦肩而过 陈太忠也没跟工作人员多墨迹,出了任务大院之后,就找个客栈住了进去,选的还是一天五灵的标准间。 此前他只住过一天两灵的日租房,他很想知道,一天五灵和一天两灵,到底有什么区别。 事实告诉他,这区别还真的是挺大,一天五灵的标准间,灵气比日租房浓烈得多,在里面修炼一天,顶得上在日租房修炼一天半。 也就是说,六灵在日租房修炼三天,等于在标准间修炼两天,不过……要花去十灵。 哪个更划算?当然是在标准间修炼更划算,虽然多花了四灵,却是节省了一天时间。 对修炼的人来说,时间是最无用的——一个打坐几百年就过去了,但同时,时间也是最有用的,游仙九级可以活两百年,而跨入灵仙的话,功法没太大问题,起码可以活三百年。 如果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提升到更高的级别,灵石真的不是问题。 所以他在尝试一天之后,直接丢给客栈一枚橙色的灵石,这是中品灵石,“先给我登记二十天,我要冲关。” 客栈也没当回事,来这里冲关的人多了,无非是求个无人打扰。 而这个住在9303的客人,很有点不差钱的味道,自打进了房间,根本就足不出户,就连吃饭都是让小二直接送进去。 在此期间,客栈有过一次较为剧烈的灵气波动,大约是四级游仙冲击五级的模样,不过客栈用的聚灵阵,是笼罩所有房间的,倒也没吸引太多的关注。 第二十天的时候,陈太忠终于结束了闭关,他已经成功冲击到了三级巅峰,相比较而言,第四级不那么好冲,那可是游仙中阶的范畴了。 他结清账单,除了房租一百灵石之外,饭菜也用去了三十多灵石,这还是他没有服用助长修为的丸药,可见埋头修炼,所需要的资源是海量的。 出了客栈,他先去一趟当铺,三十天马上就要到了。 掌柜的早忘了此人是谁,不过接过当票一看,他脸上登时泛起一丝古怪来,犹豫一下之后,他问一句,“冒昧问一句,这样的蜘蛛丝……你还有吗?” “你管我有没有?”陈太忠瞪他一眼,对于此人此前的压价,他心里非常不爽,现在他有钱赎当了,才不会搭理这厮,“我是来赎回的。” 掌柜的无奈地撇一撇嘴,自打血沙侯的人问过这团蜘蛛丝之后,他也找人鉴定了,然后才发现,这团不起眼的白色丝绦,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清洁之蛛的蛛丝。 噩梦蛛又称清洁之蛛,它们在飞升通道的存在,不但吞噬飞升者,也能有效地清理一些空间碎片,所以有了这个别称。 前文说过,这种蜘蛛丝具有空间之力,所以是中型以上战役的战略性资源,一团蜘蛛丝的作用不大,但价值也不菲。 像掌柜的手里这一团,市场价基本在一百灵石左右,但这东西太罕见,是有价无市,真要有人在市场上叫卖,遇到诚心想要买家,卖到五百灵也不是问题。 而一只噩梦蛛能吐出的蜘蛛丝,最少要比这一团大十倍,大二十倍也正常。 当时掌柜的后悔了——应该把这团蛛丝定在五十灵的价位,若是对方肯赎回,当铺会赚得更多,要是不赎回的话,这个东西可真不愁高价卖。 现在物主来赎当,语气非常不好,他也只能抱怨自己眼力价差点,当时态度不够客气。 当然,他还是要尝试一下,“客人你手上要是还有这种蜘蛛丝的话,我们当铺愿意高价收购。” “高价……多少钱收?”陈太忠皱一皱眉,出声发问。 “就这么一团……三十灵收,”掌柜的开的价钱不太实诚,不过这也正常,对方曾经是穷得连两块灵石都没有,不得不当东西的主儿,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陈太忠也不答话,交给对方三块灵石,收了那一小团蜘蛛丝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掌柜的还等他讨价还价呢,见人转身直接走了,就有点着急,“你真有心卖,价钱还可以商量。” “我根本就没心卖,”陈太忠头也不回地回答,“只不过问一问价钱。” “尼玛……”掌柜的气得低声嘀咕一句,不过对他来说,这仅仅是一桩不太成功的买卖,虽然那厮的回答,真的有点令人生气。 接着又有人出入当铺,第二天上午,一个游仙二级的年轻人进门之后,紧接着,两个游仙八级的中年男人跟了进来。 这两人,就是血沙侯郑家的,看到年轻人进来是当东西,两人也不说话,待年轻人离开之后,他俩就打算离开——这些天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有一级或者二级的游仙进当铺,就要跟进来看一看。 郑家对噩梦蛛,有必得之心。 掌柜的也见怪不怪了,反正他是惹不起血沙侯,人家既然只是旁观,他也懒得多事,不过想一想昨天那年轻人的气人,他就禁不住嘀咕一句,“行了,不用等了,人家已经赎走了。” “你说什么?”一个黑面长须的中年人一转身,眼睛一瞪,气势不由自主地放了出来。 “这是在我天下当铺,还请你自重,”掌柜的脸一沉,天下商盟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好了,老三十七,”另一个人拍一拍黑面人的肩膀,然后面色不善地看着掌柜的,“你是说,蜘蛛丝被人赎走了?” “是啊,”掌柜的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昨天被人赎走的。” “尼玛,”黑脸男人火了,走上前就想伸手拽对方的领子,他俩在这儿守了差不多一个月,今天居然被人告知,昨天蜘蛛丝被赎走了,心里别提有多恼怒——你丫玩我呢? 不过手伸到半截,他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只是咬牙切齿地发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掌柜的微笑不语,用得着解释吗?天下当铺是当物品的,又不是卖情报的。 “老三十七,”另一个中年男人再次阻止自家人,然后看向掌柜的,不动声色地发问,“想必阁下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吧?”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掌柜的脸上也没啥表情。 “记得的话,阁下若肯告知,郑家自有一番心意,”这位拱一拱手。 “可惜我是真不记得了,”掌柜的轻叹一声,眼珠却是在滴溜溜地乱转。 “你,”黑脸汉子如何看不出,此人是有意消遣自己?火苗子腾地上来了。 掌柜的却不吃这一套,自顾自地说话,“天下商盟做生意,以诚信立足,不会泄露合作伙伴的任何资料。” “信不信我打你一顿,天下商盟也不会为你出头?”黑脸汉子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他的同伙终于忍无可忍了,厉喝一声之后,才又发问,“相信一个穷酸潦倒的游仙,不会成为天下商盟的合作伙伴的,掌柜的是这个意思吧?” 掌柜的只微笑着,也不回答。 “十灵买货主的资料,”此人倒也干脆,一拍储物袋,在柜台上排出十块灵石——你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吗?我直接给你拿出报酬。 掌柜见状,也不再矫情,而是笑眯眯地反问一句,“飞升噩梦蛛的线索……十个灵石,有点少了吧?” “你想要多少?”男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噩梦蛛被人认出来,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对方这么明显地点出来,此事估计有点棘手。 “二十灵吧,”掌柜的也不算狮子大张口,郑家不是可以轻侮的——天下商盟不怕血沙侯,但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哪里有那个胆子?他多赚十灵,可以满足了。 “成交,”这位点点头,又摸了十块灵石出来,“说吧,那人是什么样子……” 听完之后,那黑脸汉子眼睛一眯,冷冷地发话,“我们最近一直在观察进出当铺的人,并没有发现你说的人……二十灵不算多,但欺骗了郑家,你也得有命花才好。” “想要一个人失踪,这事儿其实挺简单,”他的同伴出声附和。 他俩在一起办事久了,从来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个人已经游仙三级了,一个月,从游仙一级到三级,”掌柜的懒洋洋地回答,“你们只盯着游仙一级和二级,自然不会关注到他……我要是你们,就会把注意力多放在物主身上。” 一个月的时间,从游仙一级到三级?这两位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可置信的眼神。 事实上,他们假设过此人有可能冲关成功,所以他们盯的不止是一级游仙,二级的也在盯,但是要说一个月内连升两级……开什么玩笑? “你不会是把人干掉了,想私吞这点东西吧?”这种得罪人的话,是黑脸汉子说的,他狐疑地打量着对方。 掌柜的笑一笑,并不多说。 “走了,”另一个人拽一下黑脸汉子——这个时候纠结于这种小事,丢的是血沙侯的人。 第十一章 胆大和耐心 郑家是北域的家族,在青石城的势力不算大,不过血沙侯终究是凶名在外,再撒出点灵石来,他们很快就圈定了十几个嫌疑人,并从青石城获得了相关的身份玉牌信息。 第二天的时候,郑自涛被从外地招呼了过来,看了玉牌里的信息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一指“陈太忠”三个字,“就是此人。” 于是,任务大院里多了一个任务出来——“太忠去哪儿了”。 陈太忠又做任务去了,四级的关口不是那么好冲的。 他出了客栈之后,想先把手里的刀和剑鉴定一下,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品级的宝物——这两件起码不是凡铁,斩二级荒兽很轻松。 他去的是制器店,结果大师傅一看,不耐烦地把他打发走了,“制式凡器,中阶下品,两个中灵,你要卖给我,我只给你一百二十灵。” 陈太忠还不信这个邪,又去市场上摆了一个摊位,看到有维持秩序的仙人过来,不待对方说话,他就丢过一个灵石去,“喏……拿走。” 他摆了一个下午的摊,结果一刀一剑都没卖出去,旁人过来打听一下价格,知道这货居然把中阶下品定价到三百灵石,无一不认为是他疯了。 其中有个少年,想要两百一十灵买下他的长剑,结果他不肯松口,于是交易就此作罢,少年离开之际,还悻悻地表示,“要不是我赶时间,这破剑也就是两百灵。” 总之,大家对这些价码都熟悉得很,也就是陈太忠这初来乍到的菜鸟,才一定要通过亲自摆摊,来确定价位。 但是他并不沮丧,不懂可以学,不过在确定这些东西,确实是那个价位之后,他马上就收起摊子,并且来大院找任务。 正好有个工作人员记得他,就说烈阳果的任务,现在很急迫,希望你能再走一遭。 他断然拒绝,说我要找些难度大的,事实上,自打他知道,烈阳果只是宠物口粮,就决定不再做这项任务——太伤自尊了。 结果那工作人员再三再四地央求,说每十颗烈阳果,除了任务上的三灵,我个人再给你一灵——南希小姐一怒,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陈太忠最后接了猎取风蛇胆的任务,这风蛇是三级荒兽,善于隐匿身形飘忽,极难捕杀,尤其是这东西的灵智不低,遇到高境界的游仙,就直接悄悄溜号。 一枚风蛇胆六十灵石,价钱不算太低,而陈某人之所以选择这个任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次周家那个胖子,污蔑他抢怪,说的就是变异风蛇。 不过,这风蛇聚集的地盘,离烈焰龟不远,那工作人员索性也不要押金,直接给了他一张草图,只求他——“你最少带回来三十颗烈阳果”。 陈太忠一向吃软不吃硬,想着既然顺手,那帮个忙也无妨。 就在大院里贴出“太忠去哪儿了”任务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跟那些会精神攻击的蚯蚓展开了搏斗。 这次他手里多了一把刀,中阶下品的刀,不是白说的,真就值两百灵石,一刀上去,蚯蚓就被斩做两断,只有极少数仗着体表的粘液,侥幸逃脱。 不过这个蚯蚓……实在太多了,陈太忠斩了七八十条之后,发现围上来数百条,只得再次落荒而逃——不是杀不了,而是划不来。 当然,有中阶下品的凡器在手,他也不需要跑得太狼狈,跑进树林的时候,他身后到处是蚯蚓尸体,还有不少蚯蚓正从远处急速地赶来。 杀蚯蚓没问题,那么杀野猪也问题不大,陈太忠进了树林不久,又遇到了一头野猪,这家伙的身体,也有毛驴大小。 陈太忠想也不想,冲上前直接一刀斩落,那野猪也不含糊,直接冲着他顶了过来。 刀落!头掉! 一只野猪,就被他这么轻易地杀掉了,要知道,这可是三级荒兽。 陈太忠一拍储物袋,将野猪收了进来,不过这个储物袋的空间有限,大约也就是三个立方,这只野猪塞进来,加上以前的雷霆鹿啥的,就太拥挤了。 说不得,他又将野猪和雷霆鹿的尸体倒进须弥戒里,那里起码有几千个立方,装这些东西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再没有野猪上前来挑衅了,隔着很远遇到,野猪也是干嚎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 要不说这些野兽被叫做荒兽,趋吉避凶的能力,那真是天性。 陈太忠毫不吃力地来到了烈焰龟所在的地方,上一次他来,是游仙一级,就是偷偷摸摸地采了烈阳果去,都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四周也似乎没什么异样。 他正要蹑手蹑脚地去采摘烈阳果,猛然间一阵地动山摇,不远处一个长满草木的小山丘缓缓地升高,中间露出一条缝来,一个巨大的乌龟头探了出来,足有火车头大小。 原来这足球场大小的小山丘,竟然就是烈焰龟的本体,不过这货不知道已经休息了多少年,背上的树,最粗的都一人合抱了。 它虽然探出了头,眼睛却是没有张开,只是微微一侧头,对着陈太忠所在的方向,呼地喷一口气。 它感觉到,这个方向,出现了一个小爬虫,其气息令它感觉到些许的不舒服。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自己这区区的游仙三级,还真的惊动了烈焰龟,面对喷涌来的气流,他下意识地就想躲避和抵抗。 然而下一刻,他还是选择了运气护体,任由那气流将自己吹向远方——烈焰龟的眼睛都懒得睁开,自己何必逞强,惹得对方注意呢? 不过九级荒兽的吐息,那也不是好受的,陈太忠被这一口气,直接吹得飞出了三百多米,撞坏花花草草不少,还撞断了两棵胸径一尺多的大树。 还有那些门扇大小的石头,也被吹得咕噜噜乱滚,像那些脸盆大小的石头,直接就被吹得飞了起来。 所幸的是,陈太忠是修气道的,有气劲护体,扛住了这一吹,而且……居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有左肩的肩胛骨有点疼。 那是他直接砸向了一块轿车轮胎大小的石头,石头是碎了,人真没多大的事。 就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强压着不适,直接发动隐身术和敛息术,以求能蒙混过关。 烈焰龟吹了一口气之后,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差不多呆滞了有半个小时,才将头缓缓地缩回去,却不着急闭合龟甲。 事实上,它刚才陷入了比较深层次的修炼,一般的三级游仙,根本惊动不了它,四级的都未必惊动得了它,五级的还差不多。 但是陈太忠不是普通的游仙,他体内的灵气含量,远超同等级的其他人,所以烈焰龟才会被惊醒,可饶是如此,它应对的手段,也仅仅是喷一口气。 在它想来,这个反应已经足够了,果不其然,一口气喷出,周边就变得安静了。 陈太忠却不知道,这九级的荒兽是怎么想的,他躲在草窠里,大气都不敢出,持续地施展着隐身术和敛息术。 半个小时之后,烈焰龟把头缩了回去,他继续隐身术和敛息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龟壳都闭住了,他还是继续藏匿,他不缺这点耐心。 直到第三天,他才开始蹑手蹑脚地摘烈阳果,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摘下了七十一颗,老龟的那一口气,起码吹坏了二十多颗烈阳果,实在有点可惜。 不过陈太忠也借此见识到,九级的荒兽到底有多么可怕——要知道,烈焰龟并不擅长进攻,它们以防守而闻名。 而且它清场的时候,连烈焰都没喷一口,就是简单地吹一口气。 收集完烈阳果之后,他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出老远之后,还回头细细地数一数,把那即将成熟的烈阳果也点上一遍。 他早晚还是要再来的,哪怕是不为烈阳果,只为教训这只老乌龟,他也会再来一次,九级荒兽,真的很牛吗? 接下来,陈太忠就去猎风蛇了,这风蛇在距此不远的蛇谷,那里不但有风蛇,还有各种毒蛇,会飞的翼蛇,甚至还有会幻术的蜃蛇。 不过蛇谷的蛇,也有大致的势力范围,像风蛇就是比较扎堆的,四级荒兽的翼蛇,也是群居,两个种群等闲不会发生交集。 陈太忠仗着隐身术和敛息术,很顺利地找到了风蛇的聚居地——由此可见,那个工作人员免费提供的情报,还是有相当价值的。 事实上,隐身术和敛息术并不是万能的,这跟使用者的境界关系很大,一般来说,类似遮蔽气息的术法,不能瞒过高境界的对手。 但是陈太忠却偏偏地从翼蛇领地穿过,并没被发现。 他在风蛇的聚居地待了五天,猎杀了八条风蛇,风蛇固然会藏匿,身形也飘忽,但是陈太忠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又有藏身的法门,双方就是比谁更耐得住了。 风蛇不是他的对手,连连失利。 最后,他的猎杀行动,惊动了风蛇群的蛇王和蛇后,这两条蛇可是四级荒兽,带着一票小弟,一点一点地搜寻他的踪迹。 第十二章 情理难容 陈太忠见势不妙,只能选择遁去——他很想跟蛇王和蛇后拼一下,也相信不至于输掉性命,但是人家有小弟,他没有! 在退入翼蛇领地之后,他还尝试着杀了两条翼蛇。 对他来说,杀翼蛇的收获并不高,试探出自己的隐身术和敛息术的上限,才是最重要的。 非常悲催的是,翼蛇的眼睛极好,又有声波感应的能力,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一大群翼蛇追杀了足足二十里。 “你会飞也就行了,还能喷毒……这让人怎么活啊?”陈太忠终于逃了出来,看着锈迹斑斑的长刀,真是欲哭无泪。 长刀是制式的中阶下品,也就是说,游仙四级拿着这玩意儿,也算是很有范儿了,可是这番蛇谷之行,一把长刀基本上就报废了。 蛇谷这帮玩意儿,不但有鳞,关键是还能喷毒液,好好的一把刀,就成这个样子了。 陈太忠心里,真的是心疼死了,一个蛇胆不过六十灵,他杀了八条风蛇,取了七个蛇胆,满打满算四百二十灵,而这一把刀废掉,就是两百灵没有了。 这么些天的出生入死,只赚了两百多灵,真是有点……不经济。 他收拾一下心情,找一块空地,拎出个锅来,又弄个液化气罐出来,搞几条排骨剁吧剁吧,扔到锅里飞水。 排骨是雷霆鹿的肋骨,这些天里,那头野猪已经被他肢解着烤来吃了——猪肉油大,烤着吃香,鹿排就是炖着吃。 他虽然打了一些野物,大多是自己吃了,并没有卖钱,毕竟荒兽身体里所蕴含的能量,是一般食物不能补充的。 吃饱喝足之后,他又简单地休息了一下,不过野地里的灵气,终究是不能跟城市里相比,他一边打坐一边决定:等手头宽松了,要买个聚灵阵来用。 聚灵阵是阵法,要驱动还得有灵石,随身能携带聚灵阵的主儿,那都不是一般的有钱,就像地球上的富户,出去游玩还想休息得好,那得买辆房车——汽油自然是自备的。 陈太忠也知道,自己想买个聚灵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他也不气馁——下界飞升的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梦想。 大约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模样,他就结束了打坐,打算在中午时分赶回青石城。 交了任务之后,可以买点东西,然后接着修炼,他的目标很单纯。 但是他走了一个来小时,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登时就站住了脚,警惕地四下看一看,然后缓缓地将腰间的长刀掣了出来。 “嘿,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门道,”一声轻笑响起,前方的大树后,绕出了两人,都是劲装打扮,其中一个虬髯大汉的肩头,扛着一支三米的长枪。 只看兵器,就可以猜出,此人是格斗高手。 虬髯汉子大喇喇地扛着枪,一边走一边发话,“打劫,小子,识相的就乖乖交出身上的东西,大爷我心情一好,就能饶你不死。” 陈太忠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拦路的这俩,起码也是中阶游仙,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发问,“以大欺小……很光荣吗?” “谁让你孤身出来呢?”另一个家伙在远处笑了起来,他赤手空拳,笑得非常开心,“游仙三级就敢来这里,还是一个人……你这是找着让人抢。” “游仙三级,手上就有中阶下品的长刀,”虬髯大汉眼睛一眯,不无自得地发话,“让我猜一猜……你的怀里,一定有储物袋,对吧?” “我是青石周家的,”陈太忠沉着脸,将长刀攥得更紧了,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咬牙切齿地发问,“你们确定……要承受周家的怒火?” “周家?”虬髯汉子闻言,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又侧头看一眼同伴,犹豫一下才点点头,“既然是周家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接住我三招,我就不抢你了。” 说到这里,他肩头一动,长枪的枪尖腾地跃起,接着手腕一抖,长枪枪柄重重地向地上一顿,“你先出招……来吧!” 与此同时,陈太忠却是身子一侧,不见作势,就奇快地蹿进了旁边的丛林里。 “夺”地一声轻响,一支长箭插在他刚刚离去的地方,大半截箭杆都没入了土中,只剩下外面不足半尺长的箭尾,在剧烈地颤动着。 “这就叫让我三招?”陈太忠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他用极大的嗓门嚷嚷着,“无耻的人见得多了,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小子,你完了,准备承担周家报复的怒火吧。” “大哥,”虬髯汉子愕然扭头,看向另一个汉子,“咱们怎么办?” 他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并不是主事的人,事实上,他都不是战力最强的,只不过是相貌威风,一般时候,是他站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他们劫道的杀手锏之一,是背后放箭的那家伙,大汉一开始说那么多,根本就是为弓手创造条件,那枪柄最后的一顿,是动手的信号,嘴里却还说要比试三招。 不成想,对面的三级游仙警觉异常,直接蹿向路边。 “还能怎么办?”做大哥的叹口气,然后手一挥,“搜,周家的人……坚决不能留活口!” “周家这么大的家族,年轻一代里,还有这种经验丰富的好手?”虬髯汉子还是有点错愕,他接触过的家族子弟不少,普遍警惕性不高。 这很好理解,家族就是他们的后盾,谁想动他们,都要掂量一下后果。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些没根脚的小人物,才会对风吹草动异常敏感。 “这可能是周家重点培养的子弟,”做大哥的沉声发话,他的脸色很难看,“要是留不下这家伙,咱们只能尽快逃命了。” 他俩在这里说话,那射箭的弓手,却是没有现身出来。 做为远程打击力量,没露面的自然更有威慑力,这个无需多言。 陈太忠跌跌撞撞跑出好远,才长出一口气——多亏他气道出身,对气机的异常极其敏感,才能感觉到身后的杀气。 尤其是在弓箭离弦的那一刹那,身后的杀气浓郁到有若实质一般。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跑路了。 惊魂初定之后,他心里泛起了不尽的怒火。 虬髯汉子这一干人不仅仅是要抢劫,他们是要杀人! 抢劫这种事儿,陈太忠其实看得很开的,在青石城附近,他已经被同一拨人抢过两次了,一次既遂,一次未遂。 他也很生气被抢劫,但是终究没有上升到出离愤怒的高度,原因很简单,他是低阶游仙,能力似乎不足以保护自己的财产,别人来强抢,他若是不想拼命,就只能认命。 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他非常清楚,背后射来的那支箭,是要夺他性命的。 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们这么不讲究,就别怪哥们儿也不讲究了。 所以他歇息一下之后,隐身术和敛息术全上,又悄然摸了回去。 他在逃窜之前,已经锁定了弓手的大概位置——这个人在最后一刻,爆发的杀气实在太强了,他不能随手丢个神识过去,但是记住这股气息,总还不是问题。 陈太忠不知道自己的传承来自于哪里,但是敛息术和隐身术却是极为管用,九级的烈焰龟都不能发现他的存在,瞒过眼前这些人,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他盯的是那弓手,弓手是个身材矮小的家伙,一身绿衣,脚步极为轻盈,在丛林间行进,没有发出半点的响声。 陈太忠悄没声地摸上去,一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巴,下一刻,长刀就划破了此人的喉咙。 弓手没命地挣动一下,然后竭力扭头看过来,那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睫毛极长,不过眼角有一道极长的烧伤,破坏了几分观感。 合着这弓手,还是个女人。 “战场上……没有女士优先,”陈太忠咧一下嘴,将尸体轻轻地放倒,他原本就是心肠极硬的人,更别说,这女人想杀他在先。 接着他悄然隐去,身后尸体的喉管中,还在“嘶嘶”地冒着鲜血。 接下来,就是对付那赤手空拳的大哥了,此人的境界,陈太忠是丝毫不知情,所以他小心地将长刀收起,摸出了长剑——这剑倒还没有受损,杀伤力要大一些。 大哥在丛林里搜索,却还依旧是两手空空,陈太忠瞅准机会,长剑带着风声斩下。 “哈,等你很久了,”那人轻笑一声,手腕一翻,多了一个小小的玲珑宝塔出来。 紧接着,宝塔上冒出一道赤色光芒,将他全身笼罩在内,还有一道白光,径自向偷袭者斩去。 这一瞬间,陈太忠面临一个选择——是退,还是进? 孰料,进和退根本不是他所能主宰的,就在他身子一闪,避让那道白光之际,那白光一拐弯,居然跟着追了过来——原来是条雪白的小蛇。 总不可能是五级荒兽吧?陈太忠一抬手,说时迟那时快,剑使刀招,狠狠地劈了过去。 不过就在两者相撞的一刹那,他认出了小白蛇的来历——三级荒兽吐香蛇! 第十三章 劫匪思路广 吐香蛇的战斗能力一般,但是它吐出的毒液,带着浓烈的香气,为广大女修所喜爱,经过无数人的努力,部分吐香蛇已经被驯化为家养荒兽。 而这蛇还有一桩异处,就是善于追踪,它吐出的蛇涎,哪怕有一丝一毫被人沾上,它隔着几十里都闻得见。 这些都是陈太忠所买的书上写明的,不过针对下界飞升上来的他而言,书里介绍的荒兽灵植太多了,一时没对上号。 待认出是这个玩意儿,他硬生生地收回了一半的力气,由于事发仓促,光力道的反噬,就让他胸口一阵烦闷,好悬没吐出口血来。 经过这几天的狩猎,他大致已经知道了,自己全力出刀的话,四级荒兽是扛不住的,至于说五级荒兽……他还没有遇到过。 对方放出吐香蛇,显然是要不死不休地追杀他,恰好,陈某人也有这个打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受到的鸟气实在太多了,必须要发泄一下了。 所以他打算先“示敌以弱”,留下这条小蛇,好让对方能追得上他。 饶是陈太忠留了一半的手,那小白蛇也他一剑劈得倒射而回,掉在地上,直接晕厥了。 不过,他有他的算计,对方也不是傻子,就在他正要飞遁之际,那大哥借着吐香蛇的纠缠,已经腾出手来,凌空丢出一张物事。 小小的物事在瞬间就变作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他厉喝一声,“捕!” 陈太忠登时就被大网罩住,这时他还想跑,但是很显然,这是徒劳的。 他拿着剑疯狂地劈砍大网,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连摔了两个跟头之后,他自己就把自己缠住了。 那位大哥走上前来,隔着大网虚点几下,封了他的丹田和百汇等穴窍,冷笑着发话,“红尘天罗连灵仙都捉得住,捉你这么个小人物,你该感到荣幸。” “我真要是灵仙,恐怕你跑得比雷霆鹿还快吧?”陈太忠在罗网中哈哈大笑。 “小子你这是一心求死吗?”这位倒也不生气,而是撤去罗网,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力大无比,陈太忠的身子直接被踢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撞上二十米外的一棵大树,鲜血登时就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 “哈哈,”陈太忠放声大笑,眼中满是嘲讽之色,不断咳出的血液,将他雪白的牙齿染得猩红,“孙子,就这点儿劲吗?不够给爷挠痒痒。” “小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快死去的,”这位冷笑着回答。 “那是,你这点劲儿,满足不了你的伴侣,还得求我帮忙,”陈太忠继续大声笑着。 “真尼玛欠揍,”做大哥的火了,上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拳拳着肉,每一记都凶狠无比。 “咳咳,”陈太忠被打得不住地咳血,可偏偏地,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不屑,嘴里的阴损话也不断,“怪不得你的伴侣红杏出墙,原来你这么软绵绵的……真的没用啊,哈哈。” 他笃定对方不会马上杀掉自己,些许的皮肉之苦,他还是受得了的。 尤其微妙的是,对方的劲道侵入体内,他发现,自己的经脉不但能承受,还能将劲气疏导向被封的穴窍,也就是说,对方是在帮他冲击关窍。 这种情况下,还能嘴上占便宜,何乐而不为? 这位大哥却是不知道,自己拳打脚踢是在帮对方的忙,事实上,当他看到对方只能将自己的吐香蛇击昏,就确定了这厮只是三级游仙巅峰。 以他七级游仙的境界,不需要多在意这个小人物。 不过,他也没有无休止地折磨此人,飞起一脚,将对方的嘴唇踢得血花四溅,他就停止了殴打,只是冷冷地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周家在青石城,是三鼎之一,拥有三个灵仙,其中周家的老祖周德震,据说已经是灵仙中阶了,拥有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打劫的时候,真没想到,还能遇上落单的周氏族人,他们这个小团伙做这种买卖不是第一次了,非常的心狠手辣,手上的亡魂足有七八条。 只看他们这一色的游仙中阶以上,对上游仙三级的人物,都要采用偷袭的手段,就知道其心性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次遇到周家人,也是照杀不误,否则一旦传出去,那可不得了。 但是在杀人之前,必须要先搞清楚周家的追踪手段,风黄界的各家族,都有自己的秘术,临死之人,很可能为追踪者提供线索。 再说了,周家做为拥有三灵仙的家族,肯定也有一些秘藏或者其他什么,既然捉住一个周家人,总要榨干其价值才对。 所以这大哥只是一猫腰,冷笑着从对方怀里摸出个储物袋,看到袋口绣着一个小小的“周”字,他禁不住冷笑一声,“这储物袋你正经挂在腰上,我们还未必敢算计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傻X一个。” 劳资敢挂的话,早就挂了,陈太忠心里在滴血,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怕了吧?” “做都做了,怕个球毛,”一个声音字远处传来,却是那虬髯汉子走了过来,他一脸的期盼,“大哥,储物袋里有啥?” 两人的神识探入储物袋,待发现里面只有少许的荒兽材料,一些荒兽尸体,灵石只有少少的几十块之后,禁不住勃然大怒,“我艹……居然是这样的穷鬼!” “我又不是你们这种散修,”陈太忠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一副优越感爆棚的样子,“爷手里还有灵器呢,不过……我总不可能带在身上。” 自打他发现,抢劫储物袋并不能发家致富,他就仔细地考虑过这一现象,到最后他确定,错非不得已,一般仙人真的不会把财富全部装进随身携带的储物袋。 越是有身份的,就越是这样——随身携带的,够用就行了,丢了也不会很心疼。 这就像在地球的中国京城,那些只求一搏的北漂,可能把全部家当穿戴在身上——或者钱夹里还有所有的透支卡。 但是真正的土豪出来应酬或办事,不会把几十个房产证装在身上,太没必要了,钱够用就行了,带得多了,反而是招贼。 “灵器?”两个贼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灵器,是灵仙才能驱动的法器,有那些比较向下兼容的灵器,游仙也能用,不过想要驱动这些灵器,游仙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高阶游仙驱动这些灵器,可能只是损失些精血,但是中阶游仙想驱动,那就要以生命值——确切地说,是要以寿元为代价。 低阶游仙想要驱动的话,大约灵器尚未完全驱动,该游仙的寿元就已透支干净。 驱动灵器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低阶游仙将灵器藏在家族中,也是很正常的,处置不当害人害己——那是小孩持金于闹市。 “傻了吧,馋了吧?”陈太忠继续哈哈大笑,“我的灵器,你们永远不要指望了……你们还是专心等着周家的报复吧。” “我去尼玛的,”虬髯汉子走上前,对着他的头部就是狠狠的一脚,那力道足以让任何三级游仙当场昏迷。 但是陈太忠还就偏偏扛住了,他晃一晃脑袋,怔怔地发话,“小子,你等着我周家的追魂血杀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瞳孔开始放大,五六秒钟之后,他晕了过去。 “大哥,追魂血杀,这是啥玩意儿?”虬髯大汉一侧头,呆呆地发问。 “血引之类的追杀吧,”做大哥的也不是很拿得准,犹豫着回答。 血引之术,算是仇杀报复里的一个大类,就是将死之人,将自己的精血寄身于凶手,为缉凶者指明方向。 “切,他有没有这本事,还是两说呢,”虬髯大汉不屑地哼一声,血引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 “所以说,活得简单,也是一种福气啊,”大哥苦笑一声摇摇头,为自己兄弟的简单智商而苦恼——血引是不常见,但是周家的人,未必就不会这个。 “怎么不见二姐?”虬髯汉子不再纠结于此。 “联系一下,”大哥点点头,“咱兄弟共进退的。” 但是没过多久,这俩就意识到,兄弟们不能共进退了——做为弓手的老二,挂了! “我艹,这谁干的?”看到弓手蜷着身子倒在树林里,喉管被割开,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嘴巴还微张着,似乎想再吸一口气的样子,身为大哥的某人不淡定了。 “肯定是这货,”虬髯大汉狠狠地踢一脚身边的陈太忠,并不因为此人昏迷而脚下留情,“老大,这附近还能有谁?” “轻一点,这个人,咱们还有用,”老大不耐烦地哼一声。 “可是二姐没了啊,”虬髯大汉高声叫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自家的老大。 “先找个隐秘的地方再说,”大哥阴着脸回答,“这片不算安全……老二总要入土吧?” 虬髯汉子轻叹一声,俯下身子扛起了弓手的尸体,老大则是拖着陈太忠的一只脚,两人一前一后,窸窸窣窣地钻进了树林。 第十四章 强出手 两人走了差不多两公里,才来到一处林木茂盛的小土坡,三下两下挖出个大坑,将弓手的尸体放进去,然后开始填土。 “等一等,”陈太忠躺在地上,一边干咳,一边笑着发话,“一会儿把我也埋进去,没必要再挖一个坑吧?” 这一路被拖拽过来,他的衣裤早就被扯得稀烂,身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的划痕,满身是血,口鼻、耳朵和眼睛也在冒血,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可他偏偏笑得出来,还笑得极为开心。 “你个孙子,还想跟我二姐合葬?”虬髯大汉心里正悲愤着,闻言之后,想也不想就一脚踏下,将他一只手踩得血肉模糊,“让你嘴再贱。” 十指连心,陈太忠疼得脸都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可他的脸上,依旧勉力维持着笑容,他咬着牙发话,“就这么点儿劲,你们弟兄,一个比一个软绵绵,怪不得你二姐不陪你们玩,着急投胎去了……你们太让她失望啊,哈哈。” “你还真是上杆子求死,”虬髯大汉眼睛一眯,释放出不尽的杀气。 “老三,”老大阴沉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不高兴,“我这大老远把人拖过来,就是让你杀的?” “可是这混蛋在侮辱老二!”虬髯汉子义愤填膺地叫了起来。 “算条汉子,在世家子弟里,也算难得了,”老大淡淡地发话,“一会儿给他个痛快。” “小子,你的尸体,只可能被野兽吃掉,想埋起来?做梦吧你,”虬髯汉子冷哼一声,也没再多说话,很快就将墓坑填平,还额外地加固了一下。 大家都是仙人,这点小活真的不算什么。 “说吧,”干完活之后,老大扭头看向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周家的消息,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你不用指望别人来救你。” “我都说了,能放我走吗?”陈太忠嘴唇一撇,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不过他的嘴唇肿得跟两根火腿肠似的,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怪异。 “走?这个你不用想了,”老大淡淡地摇摇头,“你多说一点,最后我能给你个痛快。” “反正是个死了,凭什么便宜你?”陈太忠的脸色越发地白了,但是同时,他笑得越发地张扬,“痛快什么的,不需要……你就捡不痛快的手段上吧,我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求死而不能……我倒要看一看,你忍得住多久,”老大狞笑一声,抬手结个印诀,然后手一扬,三十六道掌印,重重地拍到了陈太忠身上。 “这是三十六截脉掌,”他轻笑着发话,“你一定要忍住,我还有七十二抽髓指,等着在你身上试验一番,不要让我失望哦。” 三十六截脉掌是一套掌法,但是在风黄界,这掌法不是以战力超群出名,而是以折磨人而著称,一套掌法下来,铁人也要哭爹喊娘,经脉抽搐的痛楚,真的能把人疼死。 七十二抽髓指,就更厉害了,在大型的宗门战役中,这都是对俘虏逼供的手段,让人在保持灵智的同时,感受到最大程度的痛苦——常言说“痛入骨髓”,那么抽髓,得有多疼? 别说游仙灵仙了,更高级的也扛不住。 正是因为效果够好,这都是禁止公开教授的,一般人根本学不到三十六截脉掌,更遑论七十二抽髓指了。 可是陈太忠却硬生生地受了下来,不过他也没心思说风凉话了,一套截脉掌下来,他的脸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 饶是如此,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余劲渐渐过去,陈太忠身上流出的汗,都有一斤多了。 老大见状,想也不想就打出了抽髓指,他还真会这个。 七十二指下去,陈太忠痛得直倒吸凉气,他忍不住叫骂着,“孙子,有种给爷爷个痛快,咝……哈哈,这点小儿科,也算折磨人?” 他的声音都颤抖了,汗水以更快的速度冒出,身体也在剧烈地抖动着——此刻他感觉到万蚁噬身,而他的灵台不但清醒,这痛苦还被放大了上百倍。 想要疼得晕过去,都是一种奢望,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抽髓指。 可是偏偏地,这货脸上,还挂着一幅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儿,不着急,”老大笑吟吟地看着他,“抽髓指完了,还有,倒要看你到底有多么坚强,我这人最佩服好汉了。” “哈哈,软绵绵的,没啥,”陈太忠仰天大笑,与其说他是在笑,不如说他是在疼得干嚎,不过他嘴上死活不服输,“怪不得你们老二气得投胎了,原来你们真是这么软。” “先卸他一条腿再说,”虬髯汉子冷着脸走过来,他对此人,真的是深恶痛绝。 “你当我不想吗?”老大恶狠狠地看他一眼,他们对上那些没根脚的,卸胳膊卸腿是常事,但是对方既然是个不小的家族出来的,这一招就未必管用了。 断肢再生的丸药,是非常罕见的,估计周家没可能有,有也轮不到这三级的货色用。 但家族荣誉在那里摆着,不断腿是死,断两条腿也是死,世家子弟真要豁出去了,卸胳膊卸腿的威胁,那真不算什么。 正经是世家里那些秘术,很让人头疼,你断对方一条腿,很可能就中了精血的引子——一条腿没了,人生惨淡了,那就豁出去种血引了。 而肢体完整的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的顾忌,陈太忠也略知一二,于是冷笑着建议,“你可以来搜魂,别告诉我说你不会。” 搜魂是一种很恶毒的法术,强行搜看他人魂魄内的信息,受术者十有八九会变成白痴,不过信息的真实性,能获得极大的保证。 陈太忠不怕对方搜魂,因为他的神识很强大,对方真敢这么做的话,他有把握出其不意地重创对方——就算不是重创,迟滞一下对方的反应,总是没问题的。 “搜魂,嗤,”老大冷笑一声,“搜魂我会,但是你周家老祖灵仙中阶了,在你识海里留下点神念啥的,我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不是不会搜魂,而是不敢搜魂——周家老祖的神念,或者不能重伤他,但是附着在他身上,那不是一时半会儿摆得脱的。 识海留下神念,也是家族复仇的两大手段之一——念引。 血引是受害者用精血指引,而念引则是受害者用怨念指引,这个怨念可以是受害者自己的,也可以是家族长辈神念护身,有人敢动手害人,神念就落到对方身上,便于家族追杀。 陈太忠对这个说法,就不是很理解了。 他此刻虽然看起来狼狈,其实是冲关冲到紧要关头了,三十六截脉掌和七十二抽髓指,给他的身体带去了极大的痛苦,但是同时,他被封禁的穴窍,基本上全部松动。 只差一个契机,他就能强行出手偷袭。 所以他孜孜不倦地刺激对方,希望对方能再下重手,他才有机会恢复修为,死中求活。 “我去找个替代品,”虬髯汉子见自家老大磨磨唧唧的,心里实在不喜,转身就走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他走了回来,枪尖上挑着一只野猪,那野猪还活着,被四脚朝天地绑做一团,不住地挣动着。 “用野猪来杀他吧,也是三级的荒兽,”他将野猪重重地甩在地上,气呼呼地发话。 这是比较常见的手法,用荒兽杀人,什么血引念引之类的,牵扯不到人身上。 看一眼在地上不住抽动的陈太忠,老大有点火了,对方已经行将崩溃了,你说什么杀人?“我说你等一等行不行?” 虬髯大汉脸一沉,肩膀微微一耸,大枪随时准备出击,“老大你真要包庇他?” “怎么,你还打算对我动手?”老大脸色一沉,“你试一试。” “我不敢跟您动手,但是这货,”虬髯大汉看一眼地上双目紧闭的陈太忠,“留不得。” 话音未落,他膀子一抖,手上的大枪奇快地向陈太忠的胸口扎去。 “你敢!”老大睚眦欲裂,抬手就去挡虬髯汉子的大枪,“这货还有价值……” 话音未落,他噗地一口血吐了出来,原来地上半死不活的那货动了。 陈太忠一抬手,手里就多出了一把尺许长的匕首,没命地跳起来一插,正正地送进了对方的背心,穿过心脏透胸而出,然后用力一搅。 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刚才他就有机会偷袭的。 但是在此之前,他的偷袭,是以完败告终,所以他对自己说,这次真的不能出错:一旦出错,那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建议对方对自己搜魂,因为有强大的神识,他相信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会有更大的胜算。 非常遗憾的是,对方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所以他也只能赌一把,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否一击搏杀对方一人。 毫无疑问,这一场赌博,赌赢的概率极低——陈太忠甚至不知道,这个老大是个什么级别的游仙。 但是他别无选择,已经是个死了,博一下,还有活的可能,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窝窝囊囊地死去。 非常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第十五章 杀劫匪来钱快 “你……你怎么能……”老大口吐血沫,指着陈太忠,想说点什么。 陈太忠将匕首抽了回去,顺手扯下了对方腰间的储物袋,没命地蹿出十来米之外,才扭头似笑非笑地发问,“我为什么不能呢?” “我……”老大的身子抖了一抖,最终软绵绵地栽倒在地上,“我好恨……你居然还有储物装备,你手上是须弥戒。” 他真的很恨,对方的储物袋已经被他抢走了,按说不可能再拿出什么武器来。 他是七级游仙,而对方才是三级,所以在对方功力被封之后,他确实是一点防备的心思都没有,不值得嘛。 正经是自家老三耍浑,他要告诫老三,咱们得榨干这个人。 却不成想一个没留心,被那货直接一个偷袭,就杯具了,七级游仙被三级游仙干掉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正应了地球上的那句话,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我……真不是故意的,”陈太忠很无辜地看向虬髯汉子。 “去死吧!”虬髯汉子怔了好半天,才一抖大枪,迅疾地扎过来,“你必须死!” “我也没想让你活,”陈太忠咧嘴一笑,这个团伙,他是必须要扫清的,现在弓手没了,老大也没了,只剩下一个二愣子了。 可是他终究是被人下过禁制的,身体恢复得并不是很好。 尤其是,对方手里是长枪,而他手上只是一把迟许长的匕首。 他躲来躲去,尝试着挡了对方两枪,虎口和小臂震得生疼,军刺差点脱手飞出。 陈太忠的拳脚功夫很是一般,不多时就被枪杆扫到了两下,又喷出了一口血。 不过这口血,却是彻底让他的气息畅通了起来,他瞅个空子,一团身就抢进大枪的内圈,一抬手,军刺狠狠地向对方胸口扎去。 不成想虬髯汉子纹丝不动,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 结果不用多说——不破防! 刚才陈太忠偷袭得手,那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提防,现在是战斗进行中,虬髯汉子就算再小看三级游仙,也会灵气护体,这种情况下,凡铁真的不能破防。 不但不能破防,汉子的短衫上土黄色的光芒一闪——竟然是护体法衣! 虬髯汉子却是早想到了这个结果,他的长枪顺势一扫,正中对方腰肢。 这一枪势大力沉,陈太忠直接被击得飞出二十余米,人还在空中,鲜血就不要钱似的从空中喷洒下来。 “周家小贼,受死!”虬髯汉子紧随着而来,长枪矫若游龙,就要将对方死死地钉在地上。 “看我法器,”陈太忠大喝一声,手上就多出了一个异常明亮的物事。 虬髯大汉一眼看去,只觉得极其炫目,激战之中,容不得他多想,一眯眼睛,他的身子就向一旁闪去。 等身子掠出几米之外,他才反应过来:我靠,这不就是一盏灯吗?无非是亮了一点。 他想的没错,这仅仅是一盏灯,是陈太忠飞升前,胡乱划拉物资的时候,塞进须弥戒里的几盏手提式矿灯,功率不算小。 陈太忠来了仙界之后,据他观察,这里的照明设备,光线一般都很柔和,刺眼的光源很少,毕竟很多时候,视觉还不如神识好用,更有那开了天眼的,可以暗中视物。 虬髯大汉也会用神识,他只是仓促间没有想到,灯光也可以拿来冒充法器。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真是又羞又恼,“混蛋,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陈太忠根本无心跟他说话,站起身来之后,箭一般蹿向那倒地的老大。 事实上,他刚才动用军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不能破防了,所以那行为只是个幌子,空中的喷血,也没有那么严重。 他真正的目的在于,从那个老大的怀里,取出他的储物袋——中阶下品的长剑,差不多就可以破防了。 他刚才从老大腰间拽走的储物袋,不是他的,而他甚至顾不得分心去探查这个储物袋。 虬髯大汉的反应,明显地慢了半拍,他不是个有急智的人,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还是果断地一张口,一道灰色自他的口中喷出。 这是他的绝活,温养在丹田中的剑型煞气,受神念所控,破坏力惊人。 陈太忠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他能确定,这绝对不是好东西,摸起储物袋之后,他根本来不及拿出长剑,身形再度暴退。 灰光再次转向,一闪而至,快得惊人。 陈太忠在灰色堪堪及体的时候,身子才又猛地旁闪,这一次动作之迅疾,搞得他好悬又喷出一口血来。 那灰光却是再无变化的机会,重重地击向地面,碰地一声大响,地面被击出好大一个坑,这一道灰色真的落在人身上,击杀一个四级游仙,应该毫无问题。 “哈哈,你家二姐,又被你刨出来了,”陈太忠怪笑一声。 他闪避时的方向,是算计过的,就是埋人的那一块——陈某人一向不缺乏类似的急智。 虬髯大汉一听这话,再一看位置果真差不多,热血登时上涌,直冲得太阳穴砰砰乱跳,“小贼,你给我去死!”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一张法符,就要咬牙切齿地激发。 他早就有激发法符的机会,但是他一直觉得没必要,一个区区的三级游仙,也值得动用一张法符?拿枪扎死就是了。 但是眼下怒火攻心,他就顾不得考虑划得来划不来了,一时间只是想杀死此人泄愤。 陈太忠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上蓦地多出一支AK47来,一扣扳机,一串子弹就射向了对方。 AK47是不能破防的,但是他的本意,也只是想干扰对方一下。 果不其然,那虬髯汉子连吃几颗枪子,身子登时轻轻地抖了两下。 有这个停顿就足够了,陈太忠从储物袋里摸出长剑来,团身扑上,用尽力气,一剑斩下。 虬髯汉子根本懒得理会,见对方又扑了上来,他也不再激发法符,直接就是狠狠一枪刺了过去——只要你砍不死我,你就必死无疑。 他认为,对方依旧破不了自己的防,中阶下品就怎么了?我这法衣,经得住五级游仙的全力一击。 然而,在剑锋及体的时候,他发现不对了,但是这时候后悔,真的来不及了,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的脑袋,带着上半个身子的右半截,瞬间就飞了起来。 跟他的老大一样,虬髯汉子败于盲目的自信,如果他有足够的谨慎的话,可以杀死陈太忠好几次,但是,人生中没有如果。 “我去,这四级游仙有法衣,还真难杀啊,”陈太忠长出一口气。 “我我……”虬髯汉子很想告诉对方,劳资是五级游仙,但是转念一想,我死都要死了,那么……你继续糊涂着吧。 他眼一翻,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了,陈太忠也累得登时坐到地上,不住地急速喘气。 杀死这两个人,真的是用尽了他所有的智慧、手段和体力,他不知道自己所杀的三个人,都是最少比他高出两个小境界的,其中有一个还是高阶游仙。 他真的浑身酸痛,心力交瘁,但是这里显然不是他休养的好地方,别的不说,只说这俩人的尸身和血液,就能引来不少的荒兽。 休息了约莫七八分钟,他勉力站起身,将这俩人丢进那道灰光打出的大坑里。 一不小心,他又看到了一张两尺多长的小弓,灰光没有把女弓手的尸体打出来,但是陪葬她的小弓,却是被翻出了泥土。 “蚊子也是肉,”陈太忠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小弓拎了出来,然后手一推,将一抔泥土盖上去,身子一蹿,消失在了树林中。 等他将身体完全调养好,就是三天之后的夜里了,饶是如此,他损失的精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充回来的,整个身子还是比较虚。 这三天,他都是在树林里度过的,这里是野猪的地盘,他身上有杀了野猪的气息,再加上地方比较偏僻,没有人和荒兽来找麻烦。 “应该回城了,”他站起身来,野外的灵气,实在差了一点,不管是想要享受生活,还是想要尽快提升境界,必须要住宾馆。 他将几个储物袋揣进怀里,看到地上还有一张小弓,须弥戒对着小弓一晃。 奇怪……居然收不进须弥戒? 这一下,他来了兴趣,又坐下来,仔细地揣摩这张弓,琢磨了好一阵,他才发现,原来弓稍上,也有一个储物空间。 空间是不好重叠的,这小弓不能被收进须弥戒,倒也是正常了。 怪不得那女弓手身上,没有储物袋呢。 陈太忠这下不着急回城了,他又在树林和沼泽之间,找一个很不明显的凹坑,就把自己收获的几个储物袋,一一拿出来翻看,盘点战果。 他原本以为,抢几个储物袋,收获不会太多——土豪们不会把财富随身装着的,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虬髯汉子和弓手的储物袋,确实没多少东西,但是那老大的储物袋,不但空间很大,里面的财富也着实惊人。 只说中品灵石,就有五十多块,还有两块上品灵石。 第十六章 罕见技能书 陈太忠想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很多人不习惯把全部身家放在储物袋里,但是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劫匪。 这些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一旦风头不对,就可能头也不回地远遁,所以他们大部分的财富,很可能是随身携带。 老大的储物袋够大,足有三百立方左右,不但有灵石,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是陈太忠眼光短浅,有太多的东西,他压根儿就不认识,估计不出价值来。 不过,还是有两样东西,他比较感兴趣,一个是那玲珑的小塔,一个就是那张可以伸缩的“红尘天罗”。 小塔的护身效果极好,这一点陈太忠深有体会,他使出全身力气的一剑,居然被对方轻轻松松接下。 在他想来,这么一剑,就算五级荒兽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六级荒兽还差不多,而六级的荒兽,得由七级的游仙来对付,才比较保险。 对方使出玲珑宝塔,防御力居然达到了恐怖的七级——他是这么判断的。 那死去的老大若是知道,他做出了如此评判,绝对会气得从埋骨之处爬出来:我本来就是七级游仙好不好? 他使用这宝塔,曾经扛住了九级游仙的狂轰滥炸,不过这塔使用时,需要的仙灵之气太多,不能持久罢了。 陈太忠做出判断之后,又去琢磨红尘天罗,据说这是连灵仙都抓得住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相信,以这三个家伙的谨小慎微,肯定不会去算计灵仙。 接下来,在虬髯汉子的储物袋里,他发现了一本秘籍,名为《燎原枪法》,这是他在三人的储物袋里,发现的唯一一本技能书。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来仙界这些日子,他已经大致知道,功法密录这些东西,一般人就不可能随身携带,大多仙人都是将自己的功法记在识海里,防止被旁人抢去。 陈太忠不太习惯用枪,可是好不容易弄了本技能书,他肯定要琢磨一下。 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大致弄明白了燎原枪法,里面有不少行气和发力的法门,让他感觉大开眼界——这种触发式的提示,远远强过他一个人的摸索。 燎原枪法一共七层,每层七招,一共七七四十九招,每一层对应一个境界。 第一层对应着游仙四级,也就是说,想学燎原枪法,最起码得是中阶游仙。 第二层对应的,是游仙五级,以此类推,第七层对应的是灵仙一级。 不过书上也写了,若是能在游仙九级的时候,领悟燎原枪法第七层,那就是半只脚踏进灵仙了,若是真能使出第七层,则“灵门自开”——不用冲级,直接就进入灵仙。 原来是这样的技能,怪不得那虬髯汉子不舍得毁去此书,陈太忠点点头,手一抬,就要震碎此书——书中内容他已经完全记住了,留之无用。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停住了:既然学会第七层招式,就可以进入灵仙,那哥们儿学会第一层的话,岂不是就可以进入游仙中阶? 陈太忠从来都是个行动派,想到这个可能,他都来不及回城,直接开始修习《燎原枪法》——哥们儿在游仙三级,已经停留得太久了,都二十多天了。 若是别人听到这话,估计就是直接一口唾沫吐过去:不卖弄会死吗? 须知三级游仙升四级,是大坎,别说二十多天,就算二十多个月,那速度也不算慢的——能保持这样的升级速度,绝对有冲击灵仙的可能。 而那么多游仙里,又有几人,能冲破关口,站到灵仙这个高度? 陈太忠的模仿能力,还是相当强的,而恰好,他手边还有一支很趁手的长枪。 用了五分钟,他就将第一层的七个招式做了一遍,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地习练,细细地品味其中行气和发力的奥秘,越琢磨,就越觉得奥秘无穷。 不知道练了多久,又是七招使完,他只觉得脑子里微微一震,气血急速地涌动了起来,全身的毛孔在瞬间全部打开。 就是这个时候!陈太忠将手里的长枪一掷,接着就盘腿坐下。 下一刻,周围的灵气急速地涌了过来,在他的头部形成了一个灵气漩涡,陈太忠本人,则是在这漩涡的风眼里。 漩涡越来越大,这天地间的异变,甚至让十余里外的几支狩猎队伍注意到了。 “这是有宝物现世!”一支四人的小队见状,脸上露出一阵狂喜,“快干掉这只林豹,宝物可是不等人的!” 不过,也有队伍看出,这是晋级的征兆,“奇怪,中阶晋高阶……怎么会在这种野地?” “没准是荒兽的六晋七呢,”也有人如此猜测——这个晋级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一点。 “才晋阶的高级荒兽,天赐的机会啊,”一支路过的强力小队眼红了,这支队伍三男三女,都是游仙六七级,只有一个少女,是游仙五级巅峰。 郑自涛也在这个小队,他强烈支持这个建议,“一起去,我的缚灵环赎回来了,别说是才晋阶的,实打实的七级荒兽,咱也稳赢。” 一共有三支小队,冲着这片灵气异常的区域来了。 陈太忠稳固境界,并没有用了多长时间。 他原本就是三级巅峰,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晋级的,而这次出来,接连战斗了好多天,然后被人狂虐,身体相当于是又被锤炼了一遍。 再加上《燎原枪法》的破关加成作用,他晋级是水到渠成,没有半点的勉强。 而且因为积累得极为深厚,他不但顺利地突破了三晋四的大关,甚至一鼓作气,冲到了四级后期,离四级巅峰,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次突破的动静,才会如此地大。 “好像有点不妙,”陈太忠略略稳固了一下境界,就发现四面八方有各种气息涌来,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是他由初阶游仙晋阶到了中阶,隐约还是能感受到一些。 先遁去吧,他原本还想尝试控制一下那两件法器,同时测试一下威力,不过现在……时机似乎并不怎么成熟,先离开再说的好。 与此同时,青石城内的大族周家,正在隆重地接待贵宾。 贵宾就是北域郑家的人,青石不属于北域,但是血沙侯的人上门,没谁敢轻慢。 青石城只是一个子爵级的城市,是风黄界级别最低的城市,当然,子爵之下还有男爵,不过男爵就不可能拥有城市。 用地球上中国的行政划分来比喻,青石就是个县城级别的地方,但是这里拥有飞升池,比一般的子爵城市,还要高那么一点。 青石城是堕情子南特的属地,上面是积州,郡里没有伯爵,就是一堆子爵,而整个积州,只有两个飞升池,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但是血沙侯,那可是侯爵,血沙侯的属地,跨了若干个州郡,郑家又凶名在外,一般的侯爵,都不想触郑家的霉头,更遑论伯爵子爵了。 青石三大家族,是周家、褚家和陶家,堕情子的南家不算在内,南家以功勋得赏,人手和势力有些不足,但是青石城城主的地位,又凌驾于这三家之上。 也就是说,血沙侯的人来到堕情子家,都是身份高贵,那么来青石城周家,就更加高贵了。 郑家此来,是为两家的联姻,周家嫡长孙女即将嫁给郑家嫡系三房的次子——是平妻。 别看只是平妻,一点都不辱没周家,只能说是抬举——两家地位差距太大了。 商量完迎娶的事之后,郑家顺便提出——青石城有个叫陈太忠的,他这个……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儿,周家能不能帮着关注一下? 郑家在任务大院发布了任务——“太忠去哪儿了”,但是他们身为北域人士,在积州的影响,还真差一点,这几天下来,死活找不到人。 此事若是找到堕情子,倒也不难办,可这件事并不算太大,犯不着用这么大的人情,而且堂堂的北域郑家,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一个低阶游仙,总是容易让人生出点联想来。 当然,郑家也不会告诉周家,到底为什么要找此人,只是含糊其辞。 “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周家家主周正平很干脆,也不打听里面有什么恩怨。 对现在的周家来说,郑家的不爽,就是周家的耻辱,不需要问原因。 “最好是活的,”郑家的人如此表示,并且隐晦地暗示,前一阵郑家丢失了一些东西,此人很可能有线索。 周家的人不愧是地头蛇,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打听清楚了陈太忠的来历——他们在青石城管理机构里,布置了大量的眼线。 负责调查此事的,是周家二房的周青衮,游仙七级巅峰,才三十出头,是周家小辈里,极有可能突破灵仙的人之一,他发现了一些不对,于是找到父亲周正强汇报。 “陈太忠此人,是从一个叫做地球的末法位面飞升上来的,飞升上来才一个多月,一直在青石城,不是做任务就是在客栈里闭关,他怎么可能跟郑家的失窃有关?” 第十七章 哥不差钱 周正强对自己儿子的反应,很是有点失望。 “你搞清楚,我跟家族里争下这个任务,你要让你在郑家面前多露脸,多争取修炼资源……一个末法位面来的小爬虫,东西是不是他偷的,这很重要吗?” 在周家这种豪强眼里,没有任何背景的飞升新人,这就是原罪。 周青衮自然知道老爹说得有理,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我怀疑……这个人的手上,应该是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修炼方式,一个多月,就从游仙一级,升到了游仙三级啊。” “功法……北域郑家,看得上别人的功法?”周正强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仔细想一想,这样的升级速度,还真是颇为恐怖。 于是他也有点心动,“这样吧,多撒一些人出去,也是一场机缘,谁得了算谁的……你不要明说。” 周青衮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老爹还是动心了,想要得到对方的修行功法。 他的最终目的,也是这个:讨好郑家固然重要,但是这世道,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周家若是能获得对方的功法,很可能让整个家族,有一个质的飞跃。 他也不担心有人得手后,会隐匿不交,周家对立功的族人,封赏一向公平,甚至可以说丰厚——风黄界的修仙家族,都比较注重家族凝聚力。 就拿这套可能快速晋级的功法来说,周氏族人不管是谁得到了这功法,都可以自行修炼,而且只要他愿意,他的旁系血亲——兄弟叔伯之类的,都有资格修炼。 姻亲则不行,周姓女子也不行,周家的媳妇倒是可以修炼。 自己的亲人可以无条件受益,要是将功法上交家族,还有各种奖赏。 与周青衮相厚的族人不少,大家听说之后,一窝蜂撒出去,各显神通地去找陈太忠。 功法动人,家族的奖励也动人。 对于风黄界的修仙家族来说,游仙一级到三级,大约要用去两到三年,不排除有那绝顶天才,可以在半年甚至三个月做到。 风黄界的天之骄子,数千年前的剑神朱盛天,曾经创下二十六天晋升游仙四级的传说。 但那是厚积薄发,朱盛天一直在积累,从没有晋级,一直到十二岁生日那天,才开始宣称,我要晋级了——短短二十六天,晋级四级游仙。 然而,朱剑神是风黄界土著,天生的仙人,十二岁之前他不选择晋级而已,而风黄土著里,十二岁能达到游仙三级的,一千万人里,可能出得了七八个。 这个概率,大约就是十二岁的孩子,去高中借读并且跟得上。 当然,十二岁的孩子若是上少年科技大,那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这是绝对的妖孽,而且家庭条件得足够好。 而朱盛天的行为,就是他一直在上小学,成绩平平——或者学了一些高年级的知识,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可他在十二岁的时候,说我要上少年科技大,并且在二十六天里一路跳级,第二十六天考上了少年科技大——这根本不能用妖孽来形容,只能说是气运之子。 对周氏族人来说,这个传说未免有点遥远,但是一个下界的土鳖,飞升上来,都能一个月升到游仙三级,这就太刺激人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青石城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来到城里,交了任务,得了四百二十灵之后,去制器的铺子,又买了一把长刀——他还是觉得,用刀比较顺手。 不过这次,他买的是中阶上品的长刀,对应的是游仙六级,游仙四级的他,有中阶下品的长剑可用,撑上一段日子,升到六级了,就可以用长刀了。 其实他认为,自己五级就应该能发挥出长刀的大部分威力了,而且,中阶上品的长刀也不贵,才八百灵石,比下品的贵四倍而已。 不过这点钱,让他还是感觉有点肉疼,靠着黑吃黑,他弄到了两块上品灵石,相当于是两万多灵,但是修仙这玩意儿,真的是太耗资源了。 他没有背靠家族,也不是宗门子弟,灵石还是得节省着用。 从制器店里出来,他就想找个客栈住下,开始下一轮的修炼,不过想到自己怎么也算有点钱了,他决定去城里比较奢华的地方走一走。 以前没钱的时候,他根本没兴趣随便逛,陈某人是非常要面子的,最受不了别人鄙视的眼光。 他最先去的,是丹药店,青石城虽然不大,但是几个丹药店都很气派,里面卖的丹药,价格也非常惊人。 普通的散修想买一些丹药,就是去市场,那里的丹药质量差一点,但胜在便宜。 同样用来止血的止血散,市场里是两灵一副,加上生肌功效,也不过五灵,药店里的止血散,起码十五灵一副,效果就是好。 还有精品止血散,就是一百灵一副,其效果又远胜普通止血散,基本上只要不是必死的,都能拖延着撑回城里。 这个东西,就是斗法的必备品了,有它就多一条命,出去做任务,揣两副止血散在口袋里,还怕扛不回来? 然而,真要去做任务,仅仅是止血散,还远远不够,回气丸不得准备上一些?解毒丹药不得准备上一些?临时透支体力的丸药不得……嗯,这种丸药比较少见。 其他少见的丸药,有时候也是必备的,比如说有针对性的解毒丸——以北域郑家的底蕴,外出历练的子弟郑自涛,都会被罕见的奇毒逼得当掉高阶法器,才解了同伴的毒。 修炼还真是烧钱啊,陈太忠感叹一声,不过同时,他很欣喜地发现,自己搞清楚了一些丸药的用途——他抢到的几个储物袋里,有一些丹丸。 这就又是一笔收入了,他正美不滋滋地想呢,冷不丁听到一个女声响起,“这位客人,请问你想买点什么东西?” 原来是丹药铺子的女修见他看了好一阵,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禁不住出声催促。 虽然她的言辞还算客气,但是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还是带了一丝不耐烦。 陈太忠最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一听就呛了,“你们店里有增长神识的丹药没有?” 他对自己修为的增长还算满意,几个储物袋里,也有各色的丹药,不过遭遇了几次抢劫之后,他发现了自己的短板——没有太拿手的大招。 尤其是最近这次,简直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 陈太忠是崇尚进攻的性子,再加上修的是气道功法,肉体相当强横,基本上不考虑防守,他要的是进攻的杀招——进攻原本就是最好的杀招。 但是他的境界委实低了点,靠灵药把修为推上去,不但耗费巨大,也容易导致根基不稳,那么他稍微可以倚仗的,就是强大的神识。 “青石城怎么可能有这种丹药?”女修断然摇头,同时很不屑地又看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就算你不想买东西,也没必要这么装逼吧? “要是你们能搞到的话,价钱好说,”陈太忠下巴微扬,还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积州就不可能有这种丹丸公开出售,”女修冷冷地回答,增长神识的丹丸,那根本是逆天的灵药。 “为什么呢?”陈太忠愕然发问,他是真不知道这说法。 “因为别说你这游仙,就是灵仙也保不住这种丹丸,”女修脸上的讥笑之意,越发地明显了,“除了增长神识的丸药,你还需要别的吗?” 狗眼看人低,陈太忠心里冷哼,他以前之所以不来,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现在他口袋里有灵石,心情就不一样,想一想之后,他问一句,“有饲灵丸吗?” “饲灵丸?”女修被吓一跳,饲灵丸是喂给荒兽的,而养得起荒兽的主儿,绝对都是非富即贵——起码在青石城是这样。 这家伙又在忽悠人吧?下一刻,这个念头涌入她的脑中,于是她冷冷地问一句,“不知道贵客养了什么荒兽?” “吐香蛇,”陈太忠从怀里摸出个物事,冲对方晃一晃——看到没,哥不缺钱。 这也是他反杀劫匪的斩获之一,那条小蛇只是被击晕,后来被老大收了起来。 “荒兽袋!”女修登时就是一怔,心里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走眼了,荒兽袋可是比储物袋更为昂贵的物事——储物袋只能装死物,荒兽袋可是能装活物的! 而青石城四五级的游仙里,没有储物袋的人很多,七八级的游仙里,拥有荒兽袋的人,也少得可怜。 下一刻,她更是尖叫了起来,“吐香蛇?” 吐香蛇是三级荒兽,战斗力不弱,短期内能纠缠住四级游仙,而眼前这男子,不过也才是四级——这就是很好的战斗助力。 兼且,这蛇另有妙处,蛇涎制成的香精,不但奇香还有轻微的催情作用,可偏偏产量不多,令无数女修疯狂追捧。 再加上这蛇还是追踪好手,养殖又不易,同样是驯化好的荒兽,游仙身边有一条吐香蛇,简直比有一头四级荒兽还豪气。 “到底有没有饲灵丸?”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你喊两嗓子,就能炼出饲灵丸?” 第十八章 补充装备 他这话老大不客气,可是女修却不敢计较了,只能赔着笑脸发话,“饲灵丸有,普通饲灵丸和精品饲灵丸都有,不过……极品饲灵丸不多。” “极品?”陈太忠瞥她一眼,心说还有极品丹丸? “就是风属性饲灵丸,”女修小心翼翼地解释,然后又轻声发问,“吐香蛇……是风属性的吧?” 怪不得冠之以“极品”二字,合着丹药依旧是精品,却强调了属性服务,陈太忠有点明白了。 “吐香蛇是风水两属性的,”他不动声色地回答,然后很不耐烦地发问,“精品多少钱,极品又是多少钱?” “精品一颗五百灵,可以维持半个月的修炼,战斗中服用,可以支持高烈度战斗两个时辰,”女修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又迟疑地说,“极品……比较贵一点。” “我晕,”旁边传来一声惊叫,原来店里又进来一对少年男女,女孩儿听到这话,直接就嚷嚷了起来,“精品止血散才一百灵一副,精品饲灵丸就五百灵一颗?” “能饲养荒兽的,就不在乎这点钱,”男少年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不过说的话却是酸不溜丢,“人家宠物的一条命,比人命都贵。”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也懒得计较。 按说他不是个脾气好的,但是他刚飞升上来时,出生入死地做任务,甚至不惜直接面对九级荒兽烈焰龟,可不就是为南希小姐收集鼠粮? 丹药店的女修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而是冲着年轻的四级游仙赧然一笑,“极品比较贵,不过在修炼和战斗中,有属性加成,很值得的。” “多少钱?”陈太忠的手一晃,手心里多出一个黄色宝石,他一抛一抛的,淡淡地发话,“别担心我买不起。” “我勒个去的,上品灵石?”女性少年又是一声惊呼。 “极品饲灵丸,一千一颗,”药店女修的声音有点颤抖,上品灵石真是比较罕见的。 按说,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的兑换比例,是一百比一,但是这只是官方兑换率,通常来说,一颗上品灵石,能换一百一十颗左右的中品灵石。 仙界里,上品灵石本来就远少于中品灵石,而很多高端的阵法和灵器,都只能由高阶灵石驱动,宗门和家族必须要大量储备,这就造成了市场流通方面的短缺。 “贵了,”陈太忠又将灵石向上狠狠一抛,然后接在手里,转身向门外走去。 对于这个前倨后恭的小女修,他非常反感,也根本就没打算买饲灵丸——态度恶劣成这样,还指望我照顾你生意? 之所以拿出上品灵石来,不过是显摆一下——你后悔去吧。 “上品灵石交易的话,九折,”女修又大声招呼一句——这是上品灵石啊。 陈太忠驻足,然后回头看一眼,淡淡地发话,“你觉得我是差灵石的吗?风水双属性,你拿个风属性的糊弄我,觉得我人傻钱多?” “你说钱不是问题的,”女修恨恨地嘀咕一句。 “我说钱不是问题,是指神识方面的丹药,”陈太忠冷冷地回答,然后呲牙一笑,“小姑娘,别偷换概念。” 他转身离开了,女修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狠狠地一拍柜台,“你个四级游仙,要神识丹药……骗鬼去吧!” 陈太忠离开丹药店,又拐进功法商店,这个商店他来过,还买了一些关于植物和荒兽介绍的书籍,“那个那啥……给我来本中级驯兽指南。” 他早知道有这本书,但是以前……不是买不起吗? 他也不是一定要将吐香蛇驯为宠物,只不过现在有钱了,相关的知识也该恶补一番。 “承蒙惠顾,八百灵,”功法商店的看守人,是个胡子拉碴的大汉,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抠着鼻孔,一只手抠着脚趾,懒洋洋地回答。 这做派,是十足的市井中人。 可陈太忠不会小看此人,或者说,他不会小看这个功法商店的主人,须知这商店里,售价最高的一本技能书,是价值六十六万灵。 这么昂贵的功法,就在公开的玉简架上摆着,该玉简色泽古旧,还有些许的斑驳,看起来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撇开这玉简上的内容不说,只说这街边小店,敢将如此价值的东西,放在临街的门市里,这本身就是一种自信——他们不怕发生意外。 “这么贵?”陈太忠吃一下惊,不过想一想,他还是决定买下,灵石就是拿来花的。 买了驯兽指南之后,他又看一看其他的功法书,发现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就问那抠脚大汉一句,“有没有随着境界提高,跟着升级的技法?” “要哪方面的技法?”大汉懒洋洋地发问。 “嗯,刀法吧,”陈太忠还是比较喜欢用刀。 “没有,”大汉摇摇头,“你要的这种刀法不算少,但都是被宗门和大家族垄断了,随意泄露的话,后果很严重,就算我有,也不会卖给你。” “那你有什么技法?”陈太忠有点好奇,事实上,他是想为自己手上的燎原枪法定个价。 “弓法我有,”大汉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游仙四级到九级,你要的话,一万两千灵。” 陈太忠的肩上,挂着抢来的小弓,因为这弓自成空间,根本放不进储物袋和须弥戒,却让汉子以为,他是个弓手。 “弓法就免了,”陈太忠摇摇头,一来是他对弓的兴趣不大,二来就是……这功法的价格也太吓人了,陈某人最近靠着黑吃黑发了笔小财,可身上总共也才两万多灵。 所以他又问一句,“只是游仙四级到九级,没有灵仙的?” “涉及灵仙的功法,可能才一万二吗?”汉子这次连头都不抬了。 “你这个态度,可不是做买卖的样子,”陈太忠哼一声,转身离开。 他出门后不久,功法商店后门一响,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一眼就看到,柜台上摆着八块中品灵石,“呀,南叔还真厉害,我们出去一会儿,你就卖了八百灵。” “差点卖了一万二呢,”抠脚大汉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眼里,充满了关爱,“南叔卖的是自家的货,这八百算是南叔给你的零花钱。” “卖了什么?”女孩儿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是个美人胚子,不过脸色有点蜡黄。 “就是一个驯兽指南,”南叔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南希姐姐用不着了。” “我说你这么好心,这两天帮我看门,原来是顺手卖私货,”中年男人不满意地哼一声,“我说你好歹是个子爵,至于不至于,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 原来这功法商店里的抠脚大汉,居然是青石城的城主,堕情子南特! “我赚的钱,也是给了你女儿!”南城主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最近城主府的事儿太多,我是来你这儿图个清静……我刚才看到藏弓了。” “藏弓……巧器门的藏弓?”中年男人眉头一皱,“他们来积州了?” 巧器门是个人数不多的门派,以炼器闻名,他们炼制出的法器另辟蹊径,具有独特的风格。 “我看未必如此,十有八九,是黑枪三人组,”南特摇摇头,“那里面的弓手,很可能有一把藏弓。” “那看一看谁交了任务没有,”中年人随口回答。 陈太忠并不知道,他干掉的三个劫匪,在青石城一带也算有点字号——这三人的实力一般,但是下手极其狠辣,遇到高阶游仙,根本不打照面,对上中低阶的游仙,也是以偷袭为主,出手就要人命。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任务悬赏——那是冒险任务,他可不想再被人推开了。 从功法商店里出来,他来到了法符商店,没有提高神识的功法,他觉得有必要买一些法符,来弥补攻击力的不足。 不过在法符商店门口站了一阵之后,他最终决定,还是先去阵法商店看一看。 阵法商店的店铺不大,但是气象森严,一踏足进去,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过来。 尤其对他这种气道修者,这种感受分外地明显。 柜台里摆放着五个阵盘,分别是迷阵、幻阵、火杀阵和防御阵,还有一套高阶防御阵。 这些阵法可不是便宜货,尤其那高阶防御阵,标价八千灵。 “有聚灵阵没有?”陈太忠直接发问。 “聚灵阵有,不过最便宜的,也要一万五千灵,”柜台是一个老妪,她狐疑地看一眼对方,这么一大笔灵石,一个四级游仙,可能带在身上吗? 陈太忠听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价格,还真不是一般地生猛。 可是这个阵法,是他必得之物,想到上品灵石的罕见,他就问一句,“我用上品灵石结账呢?” “上品灵石算一万一,”老妪波澜不惊地回答,看来大家也都习惯上品灵石的溢价了。 “一万五以上的聚灵阵,是差在哪里?”陈太忠又问一句,他估计自己买不起更好的了,但是其间的差别,他还是要搞清楚。 老妪见他真有买的意思,也就细细解说一下。 第十九章 该来的总要来 聚灵阵的好坏,当然跟聚集灵气的速度和流量有关,最便宜的聚灵阵,可供三个高阶游仙同时修炼。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便携式的聚灵阵,耐久性很差,老妪明明白白地说,一万五的这个聚灵阵,用一年不成问题,多了就不敢说了。 也有保用十年的聚灵阵,同样是可供三个高阶游仙修炼,价值六万灵,只收上品灵石。 再高阶的聚灵阵,陈太忠都没有问,他直接摸出两块上品灵石来,“买一套最便宜的,找我七千灵。” 老妪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四级的游仙,还真是要买聚灵阵了,于是她又问一句,“你还有上品灵石不?” “没了,”陈太忠摇摇头,警惕地看对方一眼,“我就只有两块。” “那你收回去一块上品灵石吧,”老妪叹口气,推回一块给他,“再给我四十中灵好了……聚灵阵的阵眼,要由一块上品灵石坐镇。” 等到陈太忠从阵法商店出来,又恢复了一贫如洗的状态,除了镶嵌到聚灵阵上的那块上品灵石,他全身只剩下三十多灵。 这还是那老妪看他实在凑不出来了,只收了他一万三千七百灵。 这一番遭遇,让他觉得有点挂不住,“这哪儿是修仙?修的根本是钱嘛。” 想着口袋里仅剩三十七灵,陈太忠索性去交了六个月的税款,然后来到市场摆摊,他想卖掉一些灵草——那个老大的储物袋里,有一些年份不错的灵草,难得的是,他认识一些。 哪怕卖掉一半,也能挣个几百灵。 市场里可不缺识货的,他的货往地上一摆,就有人来询价,他的定价又低,才七八分钟,就有一百多灵入袋。 就在他刚结束一单买卖之际,远处有七八个人向他冲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是他,就是这家伙!” 陈太忠有点懵,他自问,自打飞升上来之后,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打拼,与人为善,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这倒不影响他手一挥,将剩余的草药先收进储物袋,然后冷冷地看着对方。 就在此时,两个维护市场秩序的仙人出现了,他们上前一伸手,冷冷发话,“这里是公众集市,你们这是干什么?” “滚开!”一个大汉走上前,抬手一鞭就抽了下去,“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周家五公子?”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仙人躲得慢了一点,被一鞭抽到了背脊上。 可是他还真是敢怒不敢言,青石城三大家,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周家五公子周青衮,已经成为了高阶游仙,是三大家族里公认的、最有可能晋阶灵仙者之一。 大汉也不理他,而是走到陈太忠面前,手里的鞭子一指,大喇喇地发问,“你……就是地球界的陈太忠?” “别冲我指指点点的,”陈太忠脸一沉,“有话好好说。” 他一听说是周家,就估计此事不能善了——毕竟在他怀里,还有一个周家的储物袋。 这储物袋是那个九级游仙抢来塞给他的,不过,就算他肯解释,别人也得信不是? “找死,”大汉登时大怒,一个摆摊的小散修,居然敢给自己脸色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着这一声厉喝,他手里的鞭子刷地抽了下来。 “混蛋!你敢?”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然后一道破空声响起,只见白芒一闪,那鞭子登时断为两截。 接着人群散开,一个中年汉子掠了过来,此人身形瘦小,气势却是惊人。 看一眼拿着鞭子的大汉,他淡淡地发话,“敢在集市上捣乱,跟我走一趟。” “陶队长,”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走出来,似笑非笑地发话,“这是我周家的事情。” “周青衮你这小屁孩儿,最好夹着点尾巴,”瘦小汉子一抬手,冷冷地指着对方,“南特子爵授权我代为管理市场,再跟我呲牙,信不信我连你也抓了?” 青石城三大家,周家、褚家和陶家,这陶队长叫陶秉直,陶家旁系的杰出人物,眼下是游仙八级,由于年纪大了一些,冲击灵仙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依旧是陶家的高端战力之一。 堕情子南特虽然是青石城主,不过南家根基浅薄人丁不旺,而他又是个懒散之人,所以青石城很多管理部门,都有三大家族的人。 当然,南特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就算用那三家的人,多也是用的旁系——这是必须的。 因为背靠陶家,又是帮堕情子管理集市,陶秉直并不是很卖周青衮的账,他眼冒凶光,甚至有别的打算。 周家的五公子再是天才,一旦陨落了,也就只是流星了。 可周青衮也不是愣头青,他指一指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这个人……跟血沙侯家的失窃案有关,你确定一定要阻拦?” “咝,”陶秉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迟疑着发问,“北域郑家?” “你可以抓我,反正你陶家底蕴深厚,说不定就不怕血沙侯,”周青衮哈地笑一声,洋洋得意地发话,“但就是不知道南特城主,是不是也支持你这么做。” “你别胡说八道,我一向很敬仰血沙侯,”陶秉直沉着脸回答,这时他才想到,前一阵,周家跟北域郑家有联姻之议。 不过陶家也不是没有强力姻亲——抵挡不了血沙侯,但是为难周家绰绰有余,所以他冷笑一声,“怕就怕,你打着郑家的旗号,为你周家牟利。” “你若是不信,可以跟我走嘛,”周青衮斜睥着他,不屑地哼一声。 能找到郑家要找的人,固然令他高兴,同时还能扫一下陶秉直的面子,那就更开心了。 陶秉直想了想,还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周小五,你千万不要犯在我手里。” 他若真的跟过去,遇到郑家人的话,一顿羞辱是免不了,说得极端一点,缺胳膊少腿甚至丢了小命,那也正常。 “算你陶秉直识相,”周青衮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然后得意地扭头一笑,“把人抓起来……咦,人呢?” 摆摊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去向。 陈太忠不跑才是傻瓜,他可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套上了那么一顶帽子——跟血沙侯家的失窃案有关? 他承认,自己是拿了周家人的一个储物袋,但是那储物袋里,除了一刀一剑,就是一些丸药和日常用品,总共加起来也不值八百灵。 可这储物袋是别人抢的,怎么能算到他身上?现在居然还扣上一个侯爵家的失窃? 开什么玩笑,那是侯爵啊,堂堂的青石城城主,也不过是子爵,陈太忠所接触过的最高级的纨绔,也仅仅是一个伯爵的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裔。 那人跟他同一天飞升到仙界,可是人家一来就是游仙二级不说,身后还带着书僮侍女——连飞升都带着两个下人,这能比吗? 所以一听说关系到侯爵家的失窃案,陈太忠果断地开溜——他真的是没有做,但是别人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吗? 他溜了仅仅十来米,身后的追杀就到了,原本他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见到周家人掣着兵器和法器追杀而来,周边的人齐齐一让,就让了一条通道出来。 陈太忠见势不妙,身子斜飞,直接撞塌路边一堵院墙,看到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在玩耍,他先是一怔,然后一扬手,几十株草药被他抛向后方空中,“百年灵药大赠送了!” 身后让出的通道,登时合拢,无数人冲上前疯狂地抢夺。 他这一手非常毒,周家就算再是强势,面对这种局面,也不能将前面拦路的人全部打杀——必须指出的是,前面参与抢夺的,还有八级甚至九级的游仙。 陈太忠若抛出的是下品灵石,八级九级的游仙不会稀罕,哪怕是中品灵石,也就那么回事,但是百年的灵药,这诱惑就太大了。 风黄界里,百年的灵药,说少不算少,但是也绝对不多,有些灵药本身可能不算值钱,但是上百年的很罕见,尤其是有钱的游仙,有时需要定制丹药,但药材未必能凑得齐。 若是抢到了百年的灵药,就算不是自己想要的,也好跟炼丹师做交换不是? 周青衮一干人花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将道路清出来,但是陈太忠早就撞破了另一堵院墙,不知去向了。 “一群酒囊饭袋,”周五公子气得脸色苍白,大喊一声,“给我追!” 陈太忠在前方左一拐右一拐,没命地奔跑,他没注意到,身后冒起一团焰火来,啪地在空中炸开——这是周家的紧急动员令。 眼瞅着前面就是南城门了,却见四个士兵在缓缓地关门——他的运气比较糟糕,负责把守南门的,就是周家的人。 “来人止步!”旁边有人往路中间一站,大声发话,“城中有变,擅出城者死!” “滚开!”陈太忠的手中,陡然多出了一杆大枪,枪杆一抖,随手一招“拨草寻蛇”攻了过去。 第二十章 本欲消解 拦路的人也不过是游仙四级,哪里吃得住这么一枪?堪堪地躲开枪尖,却被枪杆重重扫在腰间,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那正在关门的四个小兵见状,齐齐喊一声,就冲了过来。 看守城门的小兵,并不是战斗力全无,他们都是游仙三、四级,等到了中阶游仙高段的话,就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了。 不过对上发狂的陈太忠,这点战斗力就不够看了,陈太忠几枪就将几个小兵扫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城门。 约莫五六分钟之后,周青衮带着周家人来到了南门,听说那人已经冲出城去,气得破口大骂,“五个人拦不住一个四级游仙,敢再丢人一点吗?” “周老五,南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旁边有人看不惯了,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怎么听说,是你先把人追丢了?” 说话的是褚家的九公子褚行云,二十五岁的游仙六级巅峰,随时可以冲击游仙七级。 这是三大家里的又一个风云人物,不过六级到七级是个坎,若是三十岁以前冲不上七级,那还真没有周青衮风光。 “小屁孩你知道个什么?”周五公子不想跟他计较——事实上,南城门虽然由周家把守,但南城却是褚家的地盘,人家这么说也不为过。 堕情子安排的城防便是这样,周家地盘安插陶家的人守门,陶家的地盘安排褚家的人守门,这样布防,能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才能顺利逃出青石城,若是南城和南城门都是周家的人,他杀人都杀不过来,就别说逃出去了。 不过,周青衮终究不想呆在这里丢人现眼,于是大喝一声,“周家的人,跟我出城缉拿贼人……留几个人在南城细细搜一搜,不要漏了贼人的同党。” “我倒看你敢在南城怎么搜,”褚行云冷笑一声。 “我帮血沙侯捉拿贼人,有本事你拦着,”周青衮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出城了。 “此人……着实可恶,我必杀之,”褚行云眼睛一眯,咬牙切齿地发话。 陈太忠跑出城去,也不敢逗留,一溜烟地往城外的树林处奔,树林离城很远,不过还好,跑了两里多地,就是草丛灌木横生了,藏身也不难。 他蹿进草丛之后,周青衮才由城门出来,想要寻他的踪迹,那就真的不容易了。 陈太忠却是危机感深重,穿过七八里地的草丛,终于来到了树林,禁不住坐下长出一口气,“我艹……这储物袋真不是我抢的,这是怎么说的?” 就在此时,远处有隐约的声音传来,“小婉别生气,哥哥早晚给你弄个储物袋,不过几百灵的事儿。” 这声音似曾相识啊,陈太忠扭头一看,登时就怔住了,“是你?” 说话的两男一女见到他,也愣住了,其中那胖乎乎的家伙在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声狞笑,“小子,我一直在找你俩呢……说,抢我储物袋的是谁?” 合着这三位,正是被中年人抢了储物袋的主儿。 不过两个男人身上,又多了两个储物袋出来,其中一个有“周”的标志,另一个却是那种亚储物袋,差不多一立方米的那种,集市上的售价,是五十灵左右。 这种亚储物袋,搁在地球上来说,是山寨货,重在实用,空间不是很稳,尤其是储物袋的比重大,袋子里装了一千斤的东西,这个袋子就要有四五百斤重,非常拖累人的行动。 而真正的储物袋,是空间储存,没有太大的比重。 陈太忠没有顾得上细看,他只是很恼火地一皱眉头,“别人抢了你的储物袋,关我屁事……有种你去找人家报仇。” “小子你怎么说话呢?”胖乎乎的家伙一拍储物袋,就掣出一根短棒来,咬牙切齿地发话,“区区一个四级游仙,找揍吧?快交代你同伙的姓名来历。” 他却是忘了,上次两人相见,对方不过是区区的二级游仙。 “我并不认识他,”陈太忠一边说,一边探手入怀,将那刻了周字的储物袋取出,丢向对方,“离开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储物袋……里面没东西,现在还你。” 按说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过他的实力太弱,周家的实力太强,人家甚至不惜搬出一个侯爵的名头,也要找他麻烦,这根本不是他的抵抗得了的。 陈太忠根本不知道,血沙侯为什么要找他,所以他只能感慨,这仙界的家族,也太输不起了,屁大个事儿,也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反正他储物袋多得很,能把话说开了,还一个给对方也无所谓。 胖子听得却是眼睛一亮,“那厮不在附近?” 合着他没有仓促出手,是担心那中年人再次出现。 他身边的壮汉闻言发话,“才哥,必须将这厮捉回去,仔细盘问。” “须得要你知道,周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胖子一抬手,指着对方咬牙切齿地发话,“是你乖乖地跟我走,还是让我打折手脚……拖着你走?” “适可而止啊,”陈太忠听得也火了,你这还没完没了啦?“根本不是我抢的你,我也不认识抢你的人。” “有什么话,去周家的大牢里说去吧,”壮汉狞笑一声,劈头就是一刀砍下。 陈太忠身子一闪,蹭地蹿出去老远,然后长吸一口气,冷冷地发话,“我好话说尽,你们一定要逼我大打出手?” “我们两个游仙五级,凭你也配跟我们大打出手?”壮汉长啸一声。 下一刻,刀光如霹雳一般,自远处电射而来,树林里回荡着洪亮的声音,“小子,这一界实力为尊,既然你实力低下,我就逼你了……你又奈我何?” 打就打呗,谁怕谁?陈太忠忍气吞声很久了,对方却是咄咄逼人,待听说对面只是两个游仙五级,他手腕一抖,掣出长枪迎了上去。 他都不怕跟五级荒兽打,何况是五级游仙? “我靠,此人还有储物袋?”一旁观战的胖子眼睛一亮,旋即大喝一声,“阿勇,不要留手,此人有古怪!” 话音未落,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刀枪相交,那大汉的身子先是一震,然后猛地倒飞了出去,竟然比方才前冲的速度还要快。 紧接着,大汉手里的长刀脱手而出,待其落地之后,跟着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嘴巴开阖两下,似乎要说什么,然后就晕了过去。 “还想抢我的储物袋?”陈太忠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里动了杀机,“这是你自寻死路……周家虽大,我这亡命却也不怕。” “慢着兄弟,”胖子被这一枪吓傻了,“有话好好说,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 同是游仙五级,他实在太清楚自己伴当的实力了,胖子叫周青才,是周家旁系主支,硬生生地用丹药推到五级的。 而他的伴当周勇是周家的仆役所生,两人岁数相若,但是周勇晋阶游仙五级,基本上全凭实力,没吃过多少丹药。 两人的战斗力,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周青才最近出来野外狩猎,是家族提高子弟们战力的试炼,但是他所在的旁系怕他出事,就安排了周勇来做保镖——这两人从小长到大,关系也近。 那女修名唤单婉,是周少爷在狩猎时结识的,两人很快就打得火热,不过周青才出身旁系,财力原本就有限,本支管得又严,手头没几个活钱,搞得连个储物袋都要打劫。 “现在才感受到我的诚意?”陈太忠微笑着发问,同时缓缓地蓄力于长枪,打算攻其个不备——左右不能善了,倒不如将这三个欺软怕硬之辈统统留下。 “我这人天生愚钝,反应比较慢,”周青才倒退了几步,笑眯眯地回答,“其实是场误会,对吧?抢我的又不是你。” “你这反射弧,不是一般的长,”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不过还是那句话,周家势大,如果能就此了结,也是不错,“储物袋我还你了。” “那是……你反正有的,也不稀罕我这个,”周青才大喇喇地点点头,“我挂的这个储物袋,还是借我妹妹的。” “你说的,就此了结,”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 “我周青才说话,一个萝卜一个坑,”小胖子重重地拍一拍胸口,“你还我储物袋,走,我请你去城里喝酒。” 陈太忠哪里肯跟这种欺软怕硬之辈喝酒?没地堕了自家的威风,他微微一颔首,身子就向树林里蹿去,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我还有事……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他离开之后,周青才折腾许久,才弄醒了周勇,三人折在一个四级游仙手里,兴致也不是很高,就商量着回城补给一下,然后继续历练——已经出来很久了。 不成想没走几步,前面刷地蹿出两人来,“站住,有没有见到一个……呃,青才少爷?” “咦,家族外卫都出来了?”周青才识得这两人,不过他是旁系的,外卫虽然是家族护卫,却多为嫡系服务,他也不好直接呵斥,于是只能问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第二十一章 避祸野外 “不知青才少爷,是否见过此人?”一个外卫拿出一张画像来。 “咦?”单婉见到画像上的人,禁不住惊讶地出声。 “你这女修见过此人?”两个外卫齐齐地逼了过来,面色有点不善。 “就凭你俩,也要问我的伴当?”周青才登时就恼了,摆出了周家子弟的架势——我虽然是旁系,也是主家的人,你们是外人。 一个外卫有点恼了,却被另一个拽了一把,这位笑眯眯地回答,“青才少爷,五少爷都出来抓这人了,要不……您跟五少爷说去?” “你说的是青衮哥?”周青才的脸色有点泛青了,周家的三大天才,谁人不知? 不多时,他们三人就被带到了周青衮的面前。 周五少爷平日里也算和善,但是今天却有点气急败坏,“青才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快点说,此事非常要紧。” “就在前面的草丛里,打了个照面,”周青才也不肯多说,两个五级游仙,被一个四级的打得尽释前嫌,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还有话没说,接着说,”周青衮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的年纪、身份和境界,都远超这个族弟,所以说话毫不遮掩。 “我想捞点外财来的,这人武力超群,周勇都不是对手,”周青才悻悻地撇一撇嘴巴。 周家虽然团结得很紧,但嫡系和旁系之间,总是有些若有若无的距离,他能点出对方很厉害,这就是为周家着想了,总不能自揭旁系的伤疤,让嫡系耻笑。 “嘿,你们这些……”周青衮摇摇头,硬生生将“旁系”两字咽进肚里,他是要争周家未来家主的人,对周氏旁系族人,也不能太过刻薄。 对方战力超群,他何尝不知道?守卫南门的三个四级游仙,均是一招被击飞。 所以他也懒得再细问,无非是旁系那些恃强凌弱的事,今天撞上了铁板,于是他下巴微微一扬,“陈太忠尚未走远,追上前去。” 一干人发出一声喊,向着前方冲去,周青才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这厮又做了什么事,居然惹得老五带人来捉?” 倒是单婉心细,轻声问一句,“青才哥哥,你才跟他揭过梁子,他不会认为你出尔反尔吧?” “这是五哥跟他的事儿,于我何干?”周青才冷哼一声,想一想之后,又补充一句,“一个四级游仙,被老五盯上,那是死定了。” “青才少爷,咱们还是先回城吧,”关键时刻,周勇也出声了,“老爷吩咐过,嫡系那边的事儿太乱了,咱们旁系尽量少掺乎。” 三人就此转身离去,却没想到,就是因为他们三人的抽身,给周家带来了几近于灭顶的灾难…… 陈太忠跟周青才约定之后,倒也没认为,对方一定会就此罢手——一个储物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人家若是认为关碍到周家的面子了,没准就还会计较。 修仙界的家族和宗门弟子,就是这么不讲理。 惹不起,咱躲得起,陈太忠正想试验一下聚灵阵,他花费了十几个小时,来到了那三个劫匪的埋骨之所,布下了聚灵阵修炼。 这里人烟罕至,比较隐秘。 不愧是价值一万五千灵石的阵法,灵气的浓郁程度,还远超一天五灵的客栈标准房,他修炼了整整一夜,做为阵基的八块下品灵石,基本上没什么损耗。 聚灵阵就是这样的特性,主要吸取的是游离的仙灵之气,上品灵石做阵眼,而下品灵石则是用来驱动整个阵法,带动仙气主动投向上品灵石,自身的损耗很小。 光从损耗讲,用聚灵阵修炼,远远比住客栈划算。 但是聚灵阵的投资,太过巨大,尤其糟糕的是——这玩意儿的耐久,只能保证一年。 均摊下来的话,成本有点不划算,确切地来说,不是一般的不划算。 所以这刻在阵盘上的聚灵阵,真是奢侈品。 可正是因为这个因素,陈太忠就有点明白,为什么高阶防御阵法,比聚灵阵还要便宜——在野外还追求修炼的,只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对这些人来说,防御什么的,那都是小儿科了,这些人不会考虑生存问题。 陈太忠不是个多事之人,感觉到自己买的这套聚灵阵不是假货,他就进入了修炼中——能供三个高阶游仙修炼的聚灵阵,也能满足他的修炼需求。 约莫十来天之后,他觉得自己修炼到了四级巅峰,马上就能晋级五级了。 四级晋级五级,还是在中阶游仙范围内,但是陈太忠自家知道自家事——他晋级的响动,比一般人大得多,这里可以修炼,升级的话,不是好场所。 收起聚灵阵,他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将那玲珑小塔和红尘天罗祭练一番。 不祭练则已,一旦操作了,他才感觉到,这两件东西,还真不普通。 因为没有朋友和伴当,他不能实验这两件法器,也就不能确定其威力,但是那玲珑小塔,他用一半的仙气,也勉强是才能祭起,耗尽全身的仙气,也只是维持五六分钟。 那红尘天罗就更古怪了,他用十分之一的仙气,就可以轻松祭起,但是他使出百分之百的仙气,那张网还是那个样子——威力是否变大了许多,他真不知道。 总是要找个人试试手才好。 陈太忠想一想,找人不容易,倒不如去找荒兽。 不远处的蛇谷,就是个试手的好地方,不过那里的蛇是群居的,而且那么多蛇喷吐的毒液,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他想测试一下单体杀伤力。 要说那烈焰龟倒是个不错的目标,可是陈某人虽然自信,也没到了狂妄的地步,那可是九级荒兽,上次一口气就把他吹得飞了起来。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赤色谷地,比较合适练手,如果那两只铁甲虎还在,就是再好不过的目标了——他对自己丢掉的那条鹿腿,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而且那里离青石城较远,地面开阔,便于他晋阶。 陈太忠是个想到就做的性子,他收起聚灵阵盘,依着自己的记忆,在树林里穿梭着,冲着赤色谷地行去。 路上他也遇到了一些冒险者小队,不过他的神识较为强悍,通常在双方照面之前,他就加快身形,迂回着避开了。 也有那些经验丰富的游仙,发现了他的存在,双方的神识接触一下,就刻意保持彼此的距离——这荒郊野外的,谁都不缺警觉性。 树林比较影响行动,两天后的傍晚,陈太忠才来到赤色谷地,由于天色已晚,他也没去河边埋伏,而是放出须弥戒里的铜火锅,又丢几块木炭进去,自顾自地做起饭来。 这次吃饭,没有人前来打搅,吃完他又习惯性地打坐练气,不成想修炼一阵之后,浑身的仙灵之气逐渐变得不稳定,感觉有些失去控制。 这是要冲关五级了!陈太忠赶紧放弃了修炼,他还想用四级的实力,撼一下那两只铁甲虎——就算打不过,脱身绝对没问题。 脱身之后,他择地晋阶五级,再回来找这俩畜牲的麻烦。 仙界还真是好地方啊,不用聚灵阵,野外都能升级,陈太忠心里感慨,钻进一堆草丛里,施展敛息术之后,沉沉睡去。 这一夜,是他飞升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 他在这些天里,除了做任务,就是修炼,难得好好地歇一歇——睡眠对仙人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但是他的精神很疲惫。 陈太忠是被一场雨唤醒的,就在天色即将放亮之际,居然窸窸窣窣地下起了小雨。 他起身之后,也懒得撑雨伞,就那么和衣站在草丛里,不多时,雨水将他浑身打得透湿,甚至隐约能看到,他的胸前,有两个微微凸起的小包。 这当然是那两个抢来的储物袋——想歪的人面壁去。 对原野上的荒兽来说,下雨不下雨没什么区别,陈太忠也是一样,这雨水能让他更好地融入自然中,不被人轻易地发现。 雷霆鹿也不受这雨的影响,在雨地里悠然地散步,半天之内,先后出现了四五个鹿群,最大的一群能有二十余只,因为下雨的缘故,它们倒是没有再去河边喝水。 陈太忠并没有埋伏在河边,他此来原本就不是为了猎鹿,对于这些鹿群,他也兴趣不大。 他只是想等那两只铁甲虎打猎成功,再上前挑衅,顺便抢夺猎物。 不成想,他等了足足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那两只虎。 雨下得绵绵密密,一副永无止境的样子,陈太忠觉得身上有点凉意,摸出一瓶飞天茅台,一块烤好的冷鹿肉,蹲在雨地里吃喝起来。 吃到半中间,他猛地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吃食收起来,然后冷笑一声,“出来吧,鬼鬼祟祟的,是要干什么?”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人包围了,前后左右一共五人,神识都不是很强。 搁在平时,他能提前发现,但是此刻正在下雨,他又刻意地融于雨中,收敛了气势——就算那两只铁甲虎看到他,也不会觉得他有多大威胁。 第二十二章 得意不可再往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没有注意到周遭有人包抄过来,也就是正前方那厮无意中泄露了一丝杀气出来,才被他感觉到了。 然后他打开神识,向四周一扫,就觉得有点棘手。 不过这几人的神识都是一般般,修为自然高不到哪里,也仅仅是棘手而已。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一个家伙拨开草丛,用公鸭一般的嗓子发话。 这正是抢过陈太忠两次的少年,公鸭嗓子额头上的抬头纹,哪怕是在雨中,也能隔得老远看到。 其余四人也纷纷现身,没错,就是这帮人。 “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得意不可再往,”陈太忠眼睛一眯,笑了起来,“大雨天的来堵我,哥几个,咱们真的没完了……”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侧,弯腰向草丛里电射而去。 “给我站住!”一个声音厉喝一声,数十根藤条激射而起,正是上次差点让陈太忠饮恨的法术,只不过此次的规模,比之上一次,大了不止一点半点——也许是下雨天的缘故。 陈太忠登时就被绑了一个结结实实。 “让你再跑,”公鸭嗓子走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这货下手不但重,而且阴损无比,一拳接一拳,都是最吃痛的地方,虽然比不上三十六截脉掌,也差不了很多,直打得陈太忠满地乱滚。 “行了卢四,这点力气省下吧,”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走了过来,他冷冷地发话,“要不是我抓住他,你能留下人?” 少年虽然在雨中,但是他的衣物半点未湿,雨滴打在他的身上,顺着一个诡异的曲线滑落到地面——很显然,少年的衣物并不简单。 “祝老三,你也不是没失过手,”公鸭嗓子很不服气地哼一声,“无非今天是下雨天,水生木而已……老大的法符才是杀手锏。” “那是这小子命好,”又一个人接话,却是一个矮壮的少年走了过来,他右手的食中二指夹着一张法符,卖弄地抖着,两眼微微向天,傲慢无比地发话,“法符一出,命都没了。” 五个少年里,就数这位派头大,现在是下雨天,他头上有个圆盘状的东西,直径约有两米,上有五彩流光,贴着头顶不停地转动着,他的身上,自然是滴水皆无。 “那我不是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陈太忠哈哈大笑着,他的身子沾满了泥浆,形象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矮壮少年故作成熟地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陈太忠,你的事儿发了。” “哦?”陈太忠一听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就是一凉,知道事情大了,但他还是要坚决地否认,“我不是陈太忠,你们认错人了。” “是对是错,你自己清楚,”矮壮少年冷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搜他!” 面对被绑成一个粽子模样的人,抬头纹少年走上前,肆无忌惮地搜身,不多时,他摸出了两个储物袋,并且从中摸出了一块身份玉牌。 他输入仙气看一看,抬腿一脚,就将对方踹倒在泥水里,“尼玛……还不承认你是陈太忠?” “这身份玉牌,是我捡的,”陈太忠一脸的泥浆,嘴里却还在否认。 然后他语气一转,“再说了,就算我是陈太忠,又犯什么错了?” “周家全城通缉你,赏金一千灵,”矮壮少年得意洋洋地回答,“虽然这点钱我们不看在眼里,但也是份荣誉……你说对吧?” “原来真是周家,”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蹊跷的是,周家的各个分支,也开出了自己的价码,一千灵到五千灵,”矮壮少年似笑非笑地发话,“我就特别奇怪,你……怎么这么值钱呢?” “你问我,我去问谁?”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 “你要是实话实说,放你一马也不难,”矮壮少年冷冷地发话,然后声音微微提高一些,“但是你这么不识趣……老三,先砍了他的左腿。” “没问题,”面色苍白的少年捏个法诀。 “真是给脸不要啊,”陈太忠觉得左腿上的藤蔓力道加大,说不得叹口气,缓缓站起身子来,身子一晃,就脱出了藤蔓的圈子。 然后他手一晃,手中就多了一把长枪,一抬手,冷冷地刺进苍白少年的喉咙。 待枪尖拔出来,血花四溅,那少年捂着喉咙,感觉到鲜血的喷涌,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身子晃一晃,指着陈太忠,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双膝一屈,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泥水中。 不等其他四人有什么反应,陈太忠又一抬手,一道大网撒出,将矮壮少年和公鸭嗓子笼罩起来,“躺下吧。” 这两位还待挣扎,怎奈这大网一点不着力,又有一种隐隐的威压,制约得两人动弹不得,眼睁睁地被大网裹住。 剩下的两人,一人拎出一柄长刀,疯狂地冲向大网,另一人则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陈太忠的长枪一挺,枪尖戳破了呆子的心脏,然后腰身一扭,手中大枪向仅剩的那一人扫去,枪头隐约指向对方的脖颈。 “你死定了,”那人疯狂地喊着,长刀向枪杆狠狠一斫,“城东梁家不会放过你!” 这人的力道奇大,长刀竟然将枪杆荡了出去。 陈太忠心里讶异,手上却不慢,燎原枪法使出,终于在第七招上,将此人开膛破肚。 “这货是个难斗的,”他嘀咕一句,然后走到大网前,看着网里的两个俘虏,笑眯眯地一抹脸上的雨水,然后将雨水甩掉,“这家伙是几级的?” 网里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陈太忠一抬手,将枪尖指向抬头纹的胯间,面无表情地发话,“你刚才打我,打得很痛快,我就再问一句……你说不说。” “我真不知道……啊,他是游仙六级,”公鸭嗓子本想坚持,但是在最后一刹那,他还是软了,“他是老大的家仆。” 合着那人是为这带头的家伙做保镖的,梁家在东城,也算个大户,家里修为最高的老祖宗,是游仙九级巅峰,没资格组建家族,但却是东城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原来是游仙六级,陈太忠心里明白了,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定位,然后他又笑眯眯地发问,“周家通缉我,是为了什么事?” “这我哪儿知道啊,”公鸭嗓子叫苦不迭,“我们还想问你一下,你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周家开出这么大的价码。” “是想强抢吧?”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们抢我……真的抢习惯了啊。” “大哥,我道歉,我赔偿,十倍……哦不,百倍地赔偿,”公鸭嗓子语无伦次地发话,看那架势,只差跪下来磕头了。 “想都别想,你们差点要了我一条腿,”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刚才他是故意被缠住的,因为他感觉到了,使出缠绕术的少年,也不过是四级游仙,他觉得自己能扛得住,所以就试一下。 至不济,也就是被对方捉了,他寻个机会冲击到五级,那时自然可以脱身。 他只是想借自己被缚住的这个机会,将五人统统留下,这五人一开始站得比较分散。 然后他打算狮子大张嘴,冲对方要赎金——不能总是你们抢我,有条件了,我也是要抢你们的。 但是他真没想到,这些人是接了周家的悬赏来的,他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储物袋都还回去了,这还没完了?家族的面子就那么重要? 接下来他又试探两句,想多掏出点情报,不成想那祝姓少年极其狠辣,没说几句话,就要断掉他一条腿,他再也无法按捺胸中的怒火,直接暴起伤人。 “可那是周家开的条件啊,死活不论,”公鸭嗓子高声叫着。 其实他是在说谎,周家开出的条件是:活人值一千灵,死人只值五百。 而已经死去的祝老三,也没想着就要弄死陈太忠——断一条腿,可也是活人。 公鸭嗓子不敢承认这个,只能选择混淆视听,多活一阵算一阵,留得小命在,就会有机会,“一百倍,我愿意出一百倍的价钱,补偿大哥你的损失……我家很有钱的。” “你们成功地激怒我了,”陈太忠抬手一枪,枪尖划破了对方的喉咙。 然后他扭头看向仅剩的少年,微笑着发问,“他没什么要说的了……你呢?” “我……”矮壮少年抖得像筛糠一般,他很想说两句软话,可是看到地上家仆的尸体,他还是无法张嘴,说出告饶的话。 抖了好一阵,他才耷拉着眼皮回答,“我家老祖有天机术……此事到此为止,可好?” “周家到底为何通缉我?”陈太忠还是想弄明白这一点。 “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矮壮少年战战兢兢地回答。 下一刻,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不敬,于是又马上补充一句,“据说是血沙侯的意思,现在北域郑家,就有人住在周家。” 第二十三章 时不我待 “你确定?”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血沙侯,这不是幌子来的吗? “我非常确定,”矮壮少年点点头,“我还见过郑家的一个九级游仙。”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一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顺手甩一下,然后淡淡地发话,“你给我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按说我该放了你的。” “您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矮壮少年飞快地回答,小命重要,他必须尽快地拿出筹码,“我知道北域郑家有子弟在青石历练……” “但是你们确实惹怒我了,”陈太忠灿烂地一笑,一抬手,将枪尖送进了少年的心脏。 这一场遭遇战,让他收获了五个储物袋,不过令他感到失望的是,这几个小家伙身上,总共也才三块中品灵石,以及两百余块下品灵石。 梁姓少年身上,倒是有一些丸药,以及两张法符,可见梁家还是有点底蕴。 少年头上顶着的圆盘,也是个低阶法器,但是似乎只能挡一挡雨——真是败家。 陈太忠大概地盘点了一下收获,一转身就冲向谷地身处,“时不我待……必须晋阶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半个小时左右,那据说是六级的游仙,身子一颤,居然慢慢地有了呼吸——按说此人的心脏都已经戳破,怎么都救不回来的。 事实上,这也是梁家的不传之秘“悬命术”,在必死无疑之际,保留百会一点真灵,以及丹田一口气,就有获救的希望。 当然,这个希望也是极其渺茫的,很多时候,梁家用此术传递凶手信息——所谓梁家老祖的天机术,不过是故弄玄虚。 然而这个术法,矮壮少年这主支嫡系不会用,反倒是家仆会用,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其实也很简单——这是高阶术法,七级以上才能习练。 没错,这家仆并不是公鸭嗓子说的六级,而是实打实的七级,不过此人等闲很少外出,旁人不知情,梁家也有意隐瞒实力。 此刻这帮小家伙出来缉拿陈太忠,梁家的大人可是很清楚,那家伙不是很好惹,于是派了他前来保护——能不能捉到人,那是在其次,关键是要保护好未来的家主。 家仆醒转之后,也就剩下一口气了,说不得咬牙在地上写一行字,“杀人者陈太忠。” 然而悲催的是,天上在下雨,他写在沙土上的字,没多久就被雨水冲掉了,而他的储物袋,也被别人拿走了。 家仆想一想,最终是撕下一块衣襟,蘸着心头的鲜血,咬牙写上“陈太忠”三字,然后压在身下。 又等了一等,周遭依旧无人,他实在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喷出最后一口精血,四肢砰然炸开,爆炸出的血气,有若狼烟一般直冲云霄,在雨中久久不肯散去。 恰好,十几里地之外,有梁家的人在活动,领队的是梁家长老梁明心,梁家的三个八级游仙之一。 梁长老出来,也是要拿陈太忠,要说梁家两个游仙九级,三个八级,未必看得上这一千灵石,但是梁家知道,做好此事,能交好周家,甚至能交好北域郑家。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大家都很好奇,陈太忠到底对郑家做了什么? 郑家不肯解释,别人也没胆子问,但是既然有了好奇心,就少不得要有点小动作,梁家也撒了人出去,想要探知点究竟。 梁明心看到不远处的“精血狼烟”,想也不想就放出一道焰讯,砰然在雨中炸响。 然后他大喝一声,“族中子弟遇袭,战斗队形出击!” 散落在四周的十七八个梁家子弟,闻言登时奔了回来,组成一个队形,直奔赤色谷地。 事实上,会精血示警的,并不止梁家,但是梁明心知道,未来的家主就在那一块,而且他率队过去,其实……只是需要一个涉足的理由。 果不其然,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三拨人马在那里了,其中一支还是三大家之一的褚家。 还有一支,是一个小家族祝家,两边正在激烈地交涉——祝家长房的三公子死在了此地。 一听说祝老三死了,梁明心登时就按捺不住了——这几个小混蛋是在一起玩的,他冷哼一声,“精血示警的,是我梁家吧?” “示警的是我褚家死士,”褚家的人傲然回答,他们这一支队伍,恰恰是褚家九公子褚行云带队,想那褚家九公子,虽然是游仙六级,却是连周家五公子周青衮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对上这种杂牌的家族,褚行云更是这样了,豪强面目一览无遗,他似笑非笑地发问,“梁明心你有异议?” “行云少爷说笑了,”梁明心讪笑着回答,“我家这边有气血感应……咱们一起看一看吧。” 精血示警,不少人都会,但是有气血感应的才是正主,他这句话,是想告诉对面的褚家,示警的真是我家人,你褚家不能太过分。 褚行云有心不允,但是说话间,又有一支冒险队赶来,带队人的修为,连他都看不透——起码是游仙高阶。 于是他笑着点点头,“那么,大家资源共享好了。” 事实上,没什么可以共享的资源,大家只是在梁家示警人身上,找到了一块血染的衣襟,雨水将大部分血渍冲散,只留下两个模糊不清的字——“东心”。 “谁叫‘东必’呢?”一个冒险团队的老大发话了。 “没听说过,”梁明心和褚行云对视一眼,齐齐地摇摇头。 事实上,他两人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做出这种案子的,十有八九是陈太忠,不过因为雨水的冲刷,只留下了“东心”。 只不过,两人都是很默契地没有再提。 褚行云甚至都认出了,精血报警只留下躯干的,是梁家一名忠仆,至于此人是五级还是六级,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未上高阶的游仙,不值得他记住。 但是……一个小小的四级游仙,居然可以杀死中阶高级的游仙?这令褚家九少爷对那个叫陈太忠的家伙,越发地期待了起来。 褚家一开始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毕竟是周家搭上的血沙侯,褚家不想自降身份,也不想让郑家误会。 也就是后来,周家为了防人悄悄算计陈太忠,才公开了悬赏,而褚行云对周青衮,是相当地不服气,于是也带了一拨人,四下寻找。 他原本是想拿住人之后,让周家求上门来,可是现在,他更关心这个刚刚飞升上来的游仙了——此人果然有趣。 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还是泄露了,他隐身术敛息术齐开,沿着赤色谷地埋头疾走,谷地的尽头则是山峦,他一直跑出近两百里地,才停下脚步。 此处已经人迹罕至,大型荒兽不是很多,倒是蛇虫不少,真的很烦人。 正是因为如此,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这里并不是没有高阶荒兽,陈太忠就亲眼看到一只青色的大鸟,栖息在一棵巨大的树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羽毛。 这是八级荒兽穿风鸾! 陈太忠在书籍上见识过这家伙,见到它之后,离着三四里地,他就慢下了脚步,远远地绕了一个大圈子过去。 但饶是如此,穿风鸾当时也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一眼他的方向,然后又低下头去整理羽毛——这是已经发现他了,只是懒得计较。 那一刻,陈太忠的心情很难形容,他居然被一只扁毛畜生轻视了! 然而,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说到底,修仙界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有理,愤懑之类的话也不用说了,尽快提高修为才是王道。 他在山岭中找块空地,感受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强大的气息,于是布下聚灵阵,然后盘腿坐下,调整一下气息之后,全力冲关。 他早就有了晋级的征兆,不过是强行按捺住了,此刻一旦发力,简直是水到渠成。 就在天擦擦黑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灵气,疯狂地向山岭涌来,这动静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所幸的是,陈太忠选择的地方相当贫瘠,高级的荒兽看不上这里。 而低级的荒兽,却不敢凑得太近——否则光那浓郁的灵气,没准就能撑爆了身体。 陈太忠原本想着,冲过五级的关口,就可以慢慢地提升修为了,可是他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响动,居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 灵气狂飙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连做阵基的下品灵石,都换了两遍,三八二十四块灵石,基本上消耗一空了。 这不是他吸收了二十四块灵石,要知道,灵石只是帮忙维系阵法,一般不怎么耗费的,他这一晚上吸取的灵气,远远超过二十四块下品灵石。 这么强大的仙灵之气,不但直接送他晋级成功,更是一夜之间,将他的修为推到了五级游仙的巅峰。 到了第二天中午,终于有强大的荒兽奔过来,要看这里灵气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荒兽们不是后知后觉,实在是这里不但荒芜,也没什么天材地宝,根本不值得驻留。 待昨天晚上感觉到灵气变化之后,因为是夜里,它们也保留着一丝谨慎。 第二十四章 虎头镇 陈太忠修炼的时候,可以分心它用——四级冲五级,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关卡。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远处来了两只红睛铁臂猿,一公一母,在小心翼翼地接近。 铁臂猿是常见的五级荒兽,不过红睛铁臂猿却是六级,而这铁臂猿不管是不是红睛,都是群居荒兽,群体中有猿王和猿后——王和后的等级,通常又高于群落里的普通成员。 那么就是说,这一对红睛铁臂猿,应该是七级荒兽,最起码也是准七级。 若是一只七级荒兽的话,陈太忠还有心思斗一斗,但是两只……他果断地收起聚灵阵,直接隐身术加敛息术。 那一对红睛铁臂猿正在向目标靠近,猛地发现浓烈的灵气漩涡正在散去,禁不住怒吼一声,齐齐地冲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 “呜嗷”,另一个声音尖厉地响起,却是一只褐色闪电豹出现在了另一边,闪电豹是丛林的骄子,七级荒兽。 要说战力,闪电豹绝对胜得过红睛铁臂猿,对上猿王也胜算极大,这是天性相克,闪电豹的爪子极为锋利,动作的敏捷还超过铁臂猿,又善于隐匿。 就算铁臂猿长于攀援,闪电豹也能上树,通常情况下,一对一的话,猿王能全身而退,就值得骄傲了。 但是一对二,闪电豹输的概率就要大一点,尤其这红睛铁臂猿,着了急会激发“暴怒”天赋——这是一种脾气相当暴躁的荒兽。 事实上,铁臂猿是群居荒兽,而闪电豹多是独行,两者相遇的时候,大多时候是闪电豹主动退去。 这次闪电豹却是怒了,原来它也接近了灵气之所,虽然比这一对还远一点,但是以它的速度,再加上隐蔽性,它完全有可能独据宝物,然后全身而退。 铁臂猿的王和后正生气呢,听到这一声爆啸,那猿后也长吼一声,没命地捶着胸脯。 她这一声长吼,身后的山头上,站起了起码七八十只铁臂猿,齐齐捶胸长吼,场面蔚为壮观——尼玛,你很牛叉吗? 这里情势不明,普通的红睛铁臂猿,真不敢靠近,但摇旗呐喊是没有问题的。 见此情况,那闪电豹身后褐色的光芒一闪,也多出了两只豹子来,虎视眈眈地看着猿群——三只闪电豹一般大小,斑纹也接近,一看就是兄弟。 闪电豹经常独行,但是在刚成年之际,也有兄弟相伴闯荡的。 三只成年闪电豹,对猿群来说,不是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问题,有了照应,闪电豹对于这七八十只的红睛铁臂猿群体,就有了进攻优势。 然而下一刻,那领头的闪电豹鼻子抽动几下,一转身疾驰而去,它的两个兄弟见状,也忙不迭地跟着电射而去,那速度,真不愧“闪电”之称。 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吼,接着土石乱飞,地下直接冒出两只毛茸茸的手臂,那手臂在地上一撑,一只高有七八米的大熊钻出了地面。 这是八级荒兽钻地熊。 钻地熊四下打量着,看到红睛铁臂猿王和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明显是很愤怒的样子。 铁臂猿群正经不是很怕它,以多欺少,这是它们的传统,就算打不过,跑总不是问题。 猿群们正在聒噪之际,只听得“唳”的一声长鸣,无比地清亮。 却是本地的霸主,八级荒兽穿风鸾赶到了。 这地方是在穿风鸾领地的边缘,领主赶到之前,众荒兽可以相争,但是它既然来了,再不走,那就要有灭顶之灾了。 铁臂猿群轰然散去,它们的等级太低,就算想以多欺少——人家会飞的。 可正经是钻地熊,不是很在乎穿风鸾,它皮糙肉厚,不怕跟对方单挑,当然,它也没再留着,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离开。 “原来这不是等级至上,”陈太忠在另一个山头上,收起了望远镜——看到这一拨荒兽对峙,对他很有启发性。 不过……终究还是个实力为王的世界啊。 已经升入五级了,又恶了青石城的一干家族,陈太忠翻出须弥戒看一看,发现还有三块中品灵石,小四百块下品灵石,终于心一横:不回青石城了。 他身上还有简易的积州地图,翻看一下之后发现,西南一百八十里,有个叫做虎头镇的地方,那里有常年的集市,热闹是仅次于青石城的。 因为修为提升得太快,陈太忠在赶路的时候,并没有再使用聚灵阵,他只是不住地锤炼体内的仙灵之气,让它们更精纯,更凝练。 两天之后,他抵达了虎头镇,这里甚至赶不上他印象里镇子的级别——只有一条两里长的街,街边零零碎碎地有几个小店铺。 他赶到的时候,正值傍晚,街口过来两个人,很不客气地发问,“干什么的?” “你管得倒多,”陈太忠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住店!” 这俩人都是三级游仙,虎头镇终究不比青石城,这样的级别来把守街口,也绝对说得过去,但是在他眼里,真不够看。 “想进镇子,两个灵石,”这俩却是不知道死活,伸手去拦他。 “我进青石,也不过一个灵石,”陈太忠眼睛一瞪,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得很,若是对方好言相求,两块灵石真不算什么,他不差这点钱。 可对方语气如此地生硬,他就不肯买账了——好歹已经是五级游仙了,没必要再夹着尾巴做人。 “这里不是青石,是虎头镇,”这俩低阶游仙一点不惧怕,挡住路不让他走。 其中一个嘴上有黑痣的家伙,更是冷笑着嘲讽他,“你最好打听一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虎头撒野的。” “滚开,”陈太忠一抬手,就将黑痣推开,抬脚走进镇子,“不服气的,只管来找我。” 他此番进镇,是想买一些关于防御方面的阵法,整天在野外待着,没个防御阵,还真的挺煎熬人,睡觉都睡不踏实。 那俩游仙见状不妙,一个家伙转身喊人去了,另一个还在路口看着。 镇子不大,有丹药铺、兵器铺和小客栈,还有一个杂货铺,售卖法符和日常用品,兼着收货的职能。 陈太忠大致问一下,发现这里没人卖阵法,才要拿出自己近日猎的荒兽,问问对方怎么收购,猛然间听到一声大喊,“是哪个孙子进镇子没交钱?给我滚出来。” 他一转头,发现有一个瘦高的汉子,对着自己走了过来,丫身后跟着一个设卡收费的游仙,旁边不少人也侧头看过来——镇子虽然不大,但是冒险者打扮的游仙,并不少见。 陈太忠最是不能容忍别人侵犯长辈,闻言眼睛一眯,“你想死?” “凭你一个五级游仙,也配让我死?”瘦高汉子来之前,还有点忐忑,待见到对方的境界,心里登时松一口气,他可是七级游仙来的。 双方差着两个境界,其中一个还是跨阶境界,汉子想也不想,掣出一把长刀,抬手就是一刀砍过来,势大力沉,“去死吧!” “滚,”陈太忠也掣出长枪,枪杆一抖,拍向长刀只听得“嗵”的一声闷响,刀枪相交,两人各退了两步。 “果然有点狂妄的资本,”瘦高汉子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硬拦下自己这一刀,而且,这也让他格外感觉不是滋味——一个区区的游仙五级,击退了他这高阶游仙。 他整天就是负责虎头的治安,收关卡费、调解纠纷,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情何以堪? “小子,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他怒吼一声,手上的长刀不要命地攻了过来。 陈太忠随意挡了两枪,抽身而退,头也不回地奔向街口,“街上地方太小,有本事跟我出来斗。” 他有干掉此人的打算,但是很显然,这货在镇子里有帮手,他不会傻到在别人的地盘上,搞什么生死搏杀。 他的主意打得不错,可是就在堪堪地蹿到街口之际,一道灰影一闪,一个中年人挡在了他的前方,随着一声冷哼,一股威压猛地爆发开来。 此人冷冷地发话,“虎头镇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陈太忠的身形因此一滞,只觉得此人的气势,比那个九级的游仙也不差多少,不过他强大的神识也不是白给的,强忍着对方气势的威压,他一咬牙,身形再次加速。 “咦”,灰衫中年人轻咦一声,抬手一掌迎了上去。 然而下一刻,白光一闪,对方猛地厉喝一声,“看法宝!” 灰衫人一听,忙不迭运起防御的术法,只等着接此大招——虽然有些仓促,但是以他九级游仙的修为,也不怕对方的法器能攻破防御。 然而下一刻,他所期待的碰撞,根本没有发生,对面这位拎着法宝,身子猛地变线,直接撞破简陋的街垒,蹿到了镇子外面。 “好算计,”他气得笑了,这时他也反应过来了,对方所谓的法宝,不过是个照明工具。 陈太忠蹿出镇子外,又跑了一里多地,才回头大喊,“爷还就不进去了,那个九级的孙子,有种出来单挑!” 第二十五章 五级打劫九级 “真是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小辈,”灰衫人也怒了,抬腿便追。 陈太忠哈哈大笑,拔腿又跑,这里离镇子太近,他要伸量此人,最好把人引到远处去。 倒不信跑不过你一个五级游仙,灰衫人也恼了,不依不饶地追过去。 眼瞅着前面的人在冲上一个山头之后,再次加速,九级游仙再也按捺不住,“嗖”地陡然提速,狂风一般刮了过去。 他久在虎头镇,知道山头那边是个缓坡,神识也没感受到有什么人,哪里会戒备什么? 不成想他才冲过山头,猛地见到一张大网压了下来,他刚想释放随身携带的法器盾牌,不成想识海内一阵剧痛,浑身的仙灵之气为之一滞。 再然后,那大网就缠到了他身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前面那厮已经回转,砰地一拳,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胸腹间。 接下来,陈太忠对着这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本是气道成仙,肉体力量格外强大,招数快力道猛,直打得这货连运气的机会都没有。 他将这人肉沙包捶了半个小时,才禁锢住对方的穴窍,一拳打晕,拎着人消失在远方。 约莫过了十分钟,虎头镇的人觉得事情不对,追过来看一看,登时就有点茫然了,“二当家这是……去哪里了?” 接下来,大家一无所获,这也是正常的——陈太忠离去的时候,很注意消弭气息。 他将人带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洼,那里有一片小树林,不小心的话,很容易忽视那里,他来的时候,曾在这里休整。 将人放下之后,陈太忠将红尘天罗收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揍了那厮一顿,然后才坐在一棵小树下,摸出烤熟的荒兽肉,慢条斯理地吃喝了起来。 他对今天的测试很满意,红尘天罗果然是个好东西,加上他的神识冲撞,居然稳稳地拿下了一个高阶游仙。 对五级游仙来说,这实在太难得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他不是很确定,吃了两口烤肉之后,他抬脚踹地上那厮一脚,“你到底是游仙八级还是游仙九级?” “你不是说我游仙九级吗?”这位很不满意地还嘴。 “嫌我揍得你不够,想要找死?”陈太忠停止了咀嚼,淡淡地看他一眼,然后哈地笑一声,“我觉得你挺弱的,能搞定你,就把你吹成九级了……你不会真的是九级吧?” “我……我是八级,”这位决定藏拙——游仙五级的,觉得游仙九级挺弱? 陈太忠一通盘问,才得知虎头镇虽然小,但却是周边三百里之内,唯一的集镇,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这里一向是冒险者的乐园,缺乏有效的管理,于是各种黑恶势力丛生,直到三年前,一个叫“红箭盟”的团体,统一了这里。 而现在这个灰衫男人,就是红箭盟的二当家徐建宏。 他解释说,“因为我们的存在,维持了镇子里的秩序,也少了很多打打杀杀的现象,尤其是在虎头镇,还经常要面临荒兽潮,有组织总好过没有。” “所以你们就收两枚灵石的费用?”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问,“我一个月也不过才交五灵的税。” “来虎头镇的人,都是赌富贵的,”徐建宏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们保证他在镇子里平安。” “那这两灵,我给你了,”陈太忠丢了两块灵石到地上。 徐建宏才待说不要,却又听到对方说,“但是我在你身上输入无数灵气,这个……我也是要收取报酬的。” “是你在打我,”他有点忍不住了,“不是你帮我输入灵气……是你偷袭了我。” “那换个说法,打劫,”陈太忠也不跟他矫情,哈地笑一声,洋洋得意地回答,“这年头就是说实力,你打不过我……活该被抢。” “你是偷袭!”徐建宏气不过,大声反驳,“有种留下姓名。” “欠揍,”陈太忠一抬手,又是干脆利落的几拳,然后伸手拿下对方的储物袋,“输不起就别嘴贱……你堂堂一个游仙八级,不是也仗着修为比我高,才敢追杀我吗?” 不是偷袭,你近得了我的身?徐建宏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被偷袭了,不过他也没跟对方叫真,省得自取其辱,穴窍被封之后,拳拳着肉的滋味,真不是好受的。 他只是叹口气,“给个面子,东西你拿走,储物袋留下……他年山水好相逢。” 陈太忠也在考虑,到底杀不杀这货,杀人吧,真没那么大的仇。 耳听得此人如此要求,他觉得颇为有趣,事实上,此刻他的心情不错,抢了一个高阶游仙,也试出了自己战斗力的极限。 尤其是他现在怀里,有足足七个储物袋,肩上还有一把储物功能的弓,这个储物袋拿走与否,并不打紧。 于是他将对方储物袋的东西倒出,又把自己丢下的两块灵石塞进储物袋,一抬手扔到对方脚下,“看你怪可怜的。” 一边说,他一边摘下肩头的小弓,抬手一扫,将面前的财货一扫而空,转身扬长而去,“咱储物袋多得是,你说你这八级游仙,战斗力不行也就算了……还穷成这样。” 噗,徐建宏气得好悬喷出一口老血,不过他的仙力被禁锢着,想要发作也无从谈起。 对方的禁锢手段是大路货,任何一个人都会,将主要穴窍封住一些,仙力不能顺利运转。 当着那厮,徐建宏不能运气冲关,现在就可以了。 在他想来,五级游仙的禁制,应该很好解决,谁想用了两个多时辰,他才恢复了自由。 这奇耻大辱不报,誓不为人!他一抬脚,就想向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然而下一刻,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这个……储物袋空了啊。 徐建宏对那人的彪悍,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若是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在,他一点都不怕追上去——对方或者很强悍,但是多加点小心,再加上袋子里的各种物资,他有信心留下对方。 可是没了物资的支撑,他就有点没信心了,想到一个区区的五级游仙,居然能赤手空拳给九级游仙下禁制,他越发地没信心。 两者不但差着一个阶位,更是差着四个小境界,若是搁在一天前,有人说五级游仙能不借外物,给九级游仙下禁制,他绝对一万个不信——我就站在这里任你动手,你奈我何? 但是今天的遭遇,结结实实地给他上了一课,尤其是那位走后,他还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冲破了禁制,这让他越发地感觉到匪夷所思。 于是他休养一阵,用仙力整理一下自己的面容——尼玛,这货的手也太黑了一点,打得人鼻青脸肿。 接着,他辨识一下方向,开始往回返,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虎头镇,却看到雷方正站在那里探头探脑——此人便是那个一开始动手的七级游仙。 雷方看到他,马上笑着迎上来,“二当家回来了,您辛苦了……还有人说您是不是遇到了埋伏,我就不信这个。” “我把通行费要回来了,这是对方乖乖地主动给的,”徐建宏冷哼一声,随手丢了两块灵石过去,然后冷冷地发问,“怎么,我就是那种容易被人埋伏的软柿子?” “主要是您出去的时间长了点,”雷方伸手接下灵石,笑着回答,“我觉得这货也有点扎手,就在这儿等您回来。” “他也算扎手?”徐建宏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抬脚向镇子内走去,走了两步之后,又微微一顿,“今天收入境费的两人,去采石场采石两月。” “为什么?”雷方愕然地发问。 “问那么多干什么?”徐建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他明明心里恨得直磨牙,却还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你要是不服气,我不介意让你去阴风谷收集阴气。” 雷方登时就闭嘴了,待二当家离得远了,他才轻哼一声,“欺负了一个五级游仙,也不用感觉好成这样吧?” 徐建宏的神念关注着这里,听到这话,忍不住又有吐血的冲动,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咬一咬牙,忍住了——小子你给我等着…… 陈太忠打劫成功,心里也挺高兴,他在三十余里外,找个仅容一人的小山洞,做好洞口的遮蔽之后,美不滋滋地开始盘点收获。 徐建宏的储物袋里,也没多少东西,四块中品灵石,两百多块下品灵石,还有一些丸药,不过让陈太忠感到高兴的是,里面居然有一件飞行法器——飘絮椅。 要知道,五级的游仙就可以御使飞行法器了,不过这玩意儿贵得惊人,最便宜的也得在五千灵左右,陈某人本打算晋阶五级之后,想办法买一件,遗憾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有的,就是一把高阶中品的短刀了,这个东西大约值四千灵,怪不得那么多修仙小说里都说,抢劫是来钱最快的,果真如此。 再加上储物袋里的不少灵谷和肉食,陈太忠觉得,自己完全能找个地方,不问世事继续埋头修行。 第二十六章 散修也要面子 陈太忠原本就已经是五级巅峰的模样了,可以直接冲击六级的——他本人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修炼瓶颈什么的。 但是这次修炼,他还真遇到瓶颈了,他闭关修炼了三天,居然“迟迟”没有冲到六级。 这迟迟二字,若是给他人听到,怕是要吐血了——五级灵仙冲六级,三天没冲过去,就算是迟迟,这让那些冲关好几年的,情何以堪? 冲关速度慢,原因也很简单,他四级冲五级的时候,速度太快了一点,直接冲到了五级巅峰,这期间缺少积淀,增加的仙力,缺少锤炼。 “得出去活动一下了,”陈太忠做出了决定。 他想的活动,不是去集镇,而是去跟荒兽搏杀,陈某人原本就是修炼狂人,没太大的兴趣跟人打交道,眼下他手里物资充足,进不进集市,意思真的不大。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一个相当耐得住寂寞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虎头镇,来了一帮外人,打头的是两个九级游仙,还有几个游仙八级和七级。 这帮人正是为陈太忠而来,九级游仙一个叫梁志高,一个叫祝景云,是那四个不学好的少年的家人。 梁家一听说,未来的家主被人杀了,登时不肯干休了,尤其是死掉的少年,还是梁家老祖嫡亲的孙子里,最被看好的希望之星。 梁家最年轻的四级游仙,难得的天才,就这么陨落了。 所以梁家联合祝家,势必要挖出陈太忠,前两天听说有人在虎头镇见过此人,于是就匆匆赶来。 梁家有两位九级游仙,老祖在家族里坐镇,梁志高赶了过来,而祝家只有一个九级游仙,也赶了过来——那祝姓少年,在木系术法上,有着惊人的天赋,这样的天才极其罕见。 一行人来到虎头镇,直接找到了镇子的真正掌控者——红箭盟。 红箭盟一共三个当家的,大当家雷晓声前一阵出去了,现在刚刚回来,听说梁家和祝家找上门来,马上热情接待,副盟主徐建宏和罗成作陪。 雷老大是游仙九级巅峰的修为,只差半步就到了灵仙,跟梁家老祖一样,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小觑这两家,原因很简单——他是散修。 对散修来说,能不得罪宗门和家族,那就最好不要得罪,这是一种秩序。 哪怕对上的家族不强,散修若是敢无礼,就意味着对秩序的践踏。 此种情况下,当事人能忍,别的强大家族也不能忍,必然会干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梁志高和祝景云也习惯了,微微客套之后,就拿出陈太忠的画像,“徐副盟主,请你辨认一下,前两天在虎头镇扰乱秩序的,是否为此人?” “是他,”徐建宏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此事是他毕生难忘的耻辱,可是偏偏地,最近总是有人不断地问起此事。 他甚至已经听说,那人很可能就是北域郑家正在缉拿的陈太忠,不过他心头的耻辱感,依旧是抹不去。 堂堂的九级游仙,被五级游仙制住了,还被打劫了——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不光陈太忠会被人记住,他的名字也会不胫而走。 这样的名声,不是徐建宏想要的。 所以他就像回答其他人一样,将自己杜撰的经过,再次讲述一遍——他追上去并且制住了那个散修,念对方无知,只是收取了两块下品灵石的进城费。 “红箭盟还真是好说话,”祝景云听了之后,冷哼一声,他觉得此事另有蹊跷,红箭盟可是一群散修,能在虎头镇立足,少不了雷霆手段。 “散修的苦,你们不懂,”徐建宏白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驳一句。 “嘿,你这是什么表情?”祝景云有暴走的冲动,他一指对方,“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散修给我们脸色看了?” “好像你不是散修似的,”徐建宏也火了,他眼睛一瞪,“你们青石祝家……有灵仙吗?” “混蛋,你想死?”祝景云气得拍案而起,徐副盟主的话,正正地戳到祝家的软肋——风黄界的规则是,家有灵仙,方可称家族。 祝家以前是有灵仙的,也是真正的家族,后来灵仙陨落,已经不能称之为家族了。 不过此一界里,家道中落的家族很多,只要传承未绝,就有翻身的希望,这种复兴的例子,也不算少见——只要有一个天才出现,就可能扭转乾坤。 当然,这种吃老本的伪家族,是不能跟真正的家族扳手腕的。 徐建宏这话,着实有点刻薄,难怪祝景云坐不住了。 “别跟我呲牙咧嘴,”徐建宏拍案而起,怒视着对方,“惹得我火了,信不信你祝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这话不算威胁,虽然是散修,他也是九级游仙了,只差一步,就可晋级灵仙。 就算不说将来发展,只说眼下,祝家的最强战力,也不过是九级游仙——而且还只有一个,徐副盟主一个人,就可能颠覆整个祝家。 “建宏,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大当家了?”雷晓声见状,赶忙呵斥一句,他心里其实挺支持二当家的说法,但是这年头,打人不能打脸,骂人不能揭短。 然后他又冲梁志高笑一笑,“建宏就是个粗人,素质很差……梁长老你继续。” “祝家的灵仙,可是陨落在封界大战中的,”梁志高也听不惯对方的说法,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那是风黄界的骄傲,姓徐的你在耻笑谁?” 封界大战,是涉及整个风黄界安危的大战,陨落者都是受人尊重的。 徐建宏嘴巴撇一撇,心说我家祖上也阔过,拿先人说话,算什么本事? “建宏是后悔,没拿到那一千灵的赏金,”雷晓声笑着打圆场。 梁志高也不想再追究,毕竟雷盟主此人,是他都要忌惮的,于是他又沉声问一句,“陈太忠确实已经是游仙五级了?” 尼玛,什么叫“已经是”游仙五级?徐建宏听得又想暴走,区区的游仙五级,劳资已经受大罪了,他淡淡地点头,“没错,雷方可以作证。” “你能讲一讲,你是怎么制服他的吗?”梁志高不动声色地发问。 “事关法器和功法的奥秘,恕难从命,”徐建宏断然拒绝,然后他又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他能从我的手下跑掉吧?” 他从你的手下跑掉,还真的未必难,梁志高心里清楚得很,陈太忠在游仙四级的时候,就搞掉了梁家七级的游仙。 那七级游仙当时未死,但也被逼得精血报警,最后还是死掉了,尤其令人震惊的是,当时在场的,还有四个三、四级的游仙,也都死了。 正是因为如此,梁家对这个姓陈的,是格外重视,甚至摆出了两个九级游仙带队的豪华阵容,眼下听到那厮居然晋阶五级,他心里越发地警惕。 不过梁家暗暗培养高端战力,是想等梁家老祖冲击灵仙之后,为整个梁家晋升家族做武力支持,这般辛秘,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所以他只是冷哼一声,“据雷方说,陈太忠可是能跟他力拼一招的。” “这人的修为,确实略高于一般的五级游仙,”难得地,徐建宏点点头,很郑重地附和。 他不肯说出自己的糗事,别人对陈太忠的实力,就难免误判。 梁家和祝家对陈太忠,已经是相当重视了,尤其是梁志高,他绝对不会小看此人,但是最终……虎头镇一共派出四支搜索队,带队的也不过都是八级游仙。 四级的陈太忠可杀七级游仙,五级的陈太忠,未必杀得了八级的游仙——大家都对此人有了足够的了解,不会犯那些低级的轻视错误。 尤其是,当时的七级游仙旁边,只不过是一些游仙三、四级,而眼下八级游仙带队,身边最少两个游仙七级。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他打算活动了,于是收了聚灵阵,走出洞来。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青石城差不多两百里,距离虎头镇也有七八十里,这是一块三不管的地带,周边荒兽的等级,差不多也是三到五级的水准。 走了不多时,他就斩杀了一只剑雕,这种荒兽是五级,不过它本身是可飞行的,又是攻强守弱,对六级荒兽,也能造成极大的威胁。 但是剑雕把陈太忠做为攻击对象,显然是大错特错了,就在它冲下来攻击的一刹那,陈太忠掣出长刀,一刀就将它的脑袋砍了下来。 “看来对七级游仙,也有一击必杀的能力了,”他满足地点点头。 然而下一刻,他身子一转,看向不远处的树林,冷冷地发话,“不想死的,滚!” 刚才他只顾注意剑雕了,没发现附近的异常,收拾心情之后,才发现树林里出现了两股气息,其中一人,也是游仙五级,另一个级别要高一点。 至于这级别具体有多高,陈太忠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厮的神识不强,也就是七级左右的模样,他自问全力出手的话,留下这两位,没有任何的问题。 林中的两人闻言,迅速地离开了——没错,其中一个正是七级游仙。 第二十七章 神识交锋 这位七级游仙已经知道,同为七级的雷方,不能拿下面前此人,他原本还有点不服气,待看到对方一刀就斩落了剑雕的脑袋,果断地决定——撤! 五级荒兽,足以和六级的游仙拼杀,而这剑雕会飞,一般七级的灵仙,也仅仅是驱逐对方,一刀斩落的可能,极其渺茫。 反正他也就是四下探查的,能找到人已经不错,眼见自己不能拿下对方,硬生生地忍住了心中的怒火,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对方是如此地好说话,他原本还想激得对方打斗一番,也好试验一下自己的战力,同时还能打劫——这么来钱真的很快。 风黄界流行的,难道不是恃强凌弱吗?他想一想之后,觉得对方肯退去,没准是看出了自己的来历,知道自己战力极强。 这里有点不大安全了,陈太忠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山间。 不多时,七八个人从远处电射而来,打头的正是刚才那道气息。 此人一边走,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不过那几位根本不怎么搭理他,直接来到刚才打斗的地方,四下看一眼,很快就发现了掉落在地面上的鲜血。 带头的男人三角眼、八字眉,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此人叫梁志诚,是梁家明面上三个八级的游仙之一。 他蹲下身子,抓一把带血的泥土,放到鼻子尖嗅一嗅,点点头,“气息极浓,五级荒兽没错……还是巅峰五级。” “那货居然能一刀斩杀五级巅峰的剑雕?”有人不可置信地发问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陈太忠硬扛一招的雷方,他直视着报信者,“你是不是眼花了?” 留影石你都看过了,这七级游仙很是无语,不过在领到赏赐之前,他也不想多事,于是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他一刀砍下……此前有什么事情,并不知情。” “所以你吓得都不敢上去拿人了?”雷方很不屑地撇一撇嘴。 他被陈太忠一枪震退的事,已经是整个虎头镇都知道的了,他做梦都想要挽回名声,那么,时时刻刻贬低陈太忠,是他必须做的。 “我只是怕惊跑了他,”这位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这人要是一心要走的话,不是连雷管事也留不住他吗?” “你是在耻笑我吗?”雷方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 “都给我闭嘴!”梁志诚轻哼一声,然后看向另一个瘦小汉子,沉声发问,“能捕捉到他的气息吗?” 那汉子个头虽然小,但却有一个奇大的鼻子,自打来到现场,他的鼻翼一直在急剧地翕动着,不过在来回绕了几圈之后,他还是颓然表示,“气息捕捉得到,但是到了外围,就没有了……这人可能有遮掩气息的宝物。” “那就只能指望灵狸跟踪了,”梁志诚气呼呼地跺一下脚,“两只灵狸都在三哥那里……真耽误事。” 灵狸是三级荒兽,追踪好手,一般人家很少专门喂养,因为它只是用来追踪,胆子小且难喂养,不像狗一样,还会看家护院。 大鼻子男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心里暗哼:我专攻此术,我闻不到,灵狸来也不顶事。 他这么想,还真是错了,若是灵狸在,极有可能发现:不远处有人潜伏。 陈太忠绕了一个大圈,又回来了,他想看一看,自己的猜测准不准,待发现真有人追来,而且其中还有雷方那厮,他终于能确定:自己被人惦记上了。 但是他还想知道,是谁在追踪自己,窃听了好一阵,才听明白,合着是梁家和祝家为了族人的死,发誓要缉拿他雪恨。 这一下,他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我说,散修的命,也不能这么不值钱吧? 你们抢我杀我有理,我反杀你们,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不过他也知道,面前不但有一个八级游仙,更是有起码四个七级游仙,这样的组合,恐怕不是他能撼得动的——他对自己的实力,从来都没有精确的认识。 想到还有两个九级游仙正在赶来的路上,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放弃了搏杀两个七级游仙的念头——杀人倒是不难,陷入缠斗之后,真不好脱身。 事实上,他也不是特别习惯杀人,否则上次他就会干掉徐建宏,而不是单纯地打劫。 他绕个圈子,悄然回到他暂住的山洞旁边,在四周隐秘地架设了十几个无线感应摄像头。 因为外面有人搜查,回了山洞之后,他也没有继续修炼,以免灵气的波动惹来别人的注意,他只是翻出燎原枪法,在脑海中默默地演练着第三层。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他打算借助燎原枪法强行冲击六级游仙——借助外力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外面一群八级的游仙,连九级游仙都有两个,他别无选择。 演练了两天,他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在第三天深夜,他悄悄地隐身出去,验看一下自己放置的摄像头。 这时他才发现,情况似乎不怎么好,这里也出现了人迹,而且不止一拨,其中有两拨人,走得很慢而且东张西望,十有八九不是猎荒兽来的。 趁着黑夜脱身呢,还是再回山洞去?陈太忠开始琢磨。 想了好一阵之后,他将心一横,先离开再说,大不了走得远一点,等自己修为上去了,再回来报仇。 趁着夜色,他埋头疾走,不成想走了十几里地之后,侧前方一股强大的神识扫了过来。 因为要跑路,陈太忠基本上没有外放神识,他甚至摸出一副红外夜视头盔戴在头上,以便能看清道路。 但是他也不能一点神识都不开,荒郊野外,各种荒兽很多,他必须要防范偷袭。 所以他正正地撞上了这股神识,当撞上的这一瞬间,说什么都晚了。 该神识很强大,但是陈太忠的神识也远超旁人,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撒腿狂奔,那股神识滞了一滞,毫不留情地跟了上来,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识海。 陈太忠能守住自己的识海,但是行动多少要受到点影响,而在这股神识的缠斗下,他无法隐身和敛息,只能一路狂奔。 “咦?”梁志高轻声嘀咕一句,他就是那个用神识扫描的人,原本是晚上没事,心血来潮,他随便地扫视一下,没存了什么必得之心。 但是一个弱小的神识,始终能跟他相抗,这就让他感到意外了,再一想,这大半夜的,在野地里行走,遇到自己这么强大的神识,还要挣扎着前行,这会是什么人? 只可能是陈太忠。 于是他抬手一指,果断地发话,“那个方向……五里地左右,陈太忠在那里。” 梁志诚正在打坐,闻言带着人就冲了过去,梁志高却没有着急跟过去,而是不停地用神识捶打着对方。 他是真不服气了,要说修为,他在梁家排第二,但是要说神识的话,他甚至超过了梁家的老祖宗梁明正。 梁志高在少年时期,曾经服食一枚异果,由此神识远胜旁人,别说是游仙五级,就算巅峰的游仙九级,也经不起跟他神识对撞。 当然,神识对撞的后果很严重,对上游仙九级,他就算能赢了别人,自家难免要受损,甚至可能修为大降,这是属于伤人也伤己的争斗。 但是对上游仙五级,他还真是不信这个邪——就算耗,我也耗死你个小子。 果不其然,在他强大神识的逼迫下,那小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留在一个地方,神识消失不见了。 “能坚持到现在,还真是有点意思,”梁志高长身而起,对着那神识消失的地方,疾驰而去,不多时就追上了前面的几个人。 然而赶到的时候,大家傻眼了,那块地方没有人,众人在四周搜索半天,最后有人惊叫一声,“这里有血迹!” 照明术亮起,大家看到地上有一片鲜血,梁志高一看,冷哼一声,“此人神识被我摧毁大半,已受重伤,大家搜索一下,肯定就藏身在附近……封锁周围十里方圆。” 梁志诚赶忙安排,安排妥当之后,才返回身出声发问,“三哥,是不是把这些精血,取回去一些?咱们可以通过精血查人。” “两只灵狸给你用,还怕查不到人?”梁志高不耐烦地一摆手。 “可是明正老祖,非常关心此事啊,”梁志诚苦笑一声,“老祖的嫡孙死了。” 梁志高也是梁家嫡系,但却是梁明正之弟梁明方的儿子,现下修为是梁家第二人,但是论影响力,还赶不上现任梁家家主、梁明正的儿子、八级游仙梁志禹。 死去的这位,正是梁志禹的长房次子,出身长房,便是极大的优势,更别说还是修炼天才,所以早早就定下为下一任梁家家主。 不过梁志高不为所动,他毕竟是梁家唯二的九级游仙,就算老祖晋阶灵仙,他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二人,而且……谁敢说他就一定不能晋阶灵仙?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哼一声,“精血寻人,非咱们梁家所长,为此请个灵仙来,太不划算。” 第二十八章 恐怖剑修 按着精血寻人踪迹,不是游仙的手段,怎么也得是灵仙出手。 一般只有游仙的小家族,想要请灵仙出手,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且这也涉及了秘术,不是每一个灵仙都懂的——事实上,大多数灵仙都不懂。 梁志诚见梁志高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多说,撒开了人马四下寻找。 陈太忠这时确实没有离开周遭十里,其实现在,他离这里,连一里地都不到。 刚才他被梁志高的神识纠缠,死活摆脱不了,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防范荒兽了,只能将神识收回去,死死地护住识海,不做任何的反应。 这样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对方很可能会认为,他晕倒了。 事实上,他也几乎晕倒了,因为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收敛神识的时候,他还承受着强大的神识攻击,吐一口血都是轻的。 摆脱了对方神识的锁定,他就隐身术和敛息术齐用,蹑手蹑脚地离开,也不敢走得太快——毫无疑问,眼前这位,是九级游仙,只从神识上说,就不是八级游仙可以相比的。 梁志高若是知道,他这可媲美灵仙的神识,居然被认为是九级游仙的招牌,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陈太忠离得虽然很近,但是神识不敢随意探出去,那么对方的对话,他也只能通过口型来辨认,不过还好,他大致读懂了“精血”两字。 猜到对方想用精血寻人,他心里的恼怒,就实在有点无法克制了:欺负人有瘾吗? 陈太忠正在腹诽,猛地发现一头灰色的狸猫鼻子在空中抽动两下,竟然将目光转到了他的方向,紧接着,另一只灵狸的头也转了过来。 这畜牲的鼻子,还真不是一般地灵!陈太忠暗骂一句,他身上并无遮盖气息的宝物,纯粹是因为气道出身,能锁住身上各个毛孔的气息。 但是封锁气息,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一丝极细弱的气息散发出来,人或者觉察不到,但是荒兽有这个天赋。 陈太忠微微侧一下头,不再用眼光直视那两只灵狸,而是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荒兽们的直觉,都是相当惊人的。 他这一转移目光,两只灵狸就迷茫了起来,抱着荒兽的人赶紧安抚它俩。 那些人也聚在一起,低声讨论了起来,似乎还有所争吵,大约是有人认为,陈某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封住出山的通道才是正理。 就在他们讨论得正热烈之际,陈太忠没由来地觉得一阵惊悸。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地就蹿了出去,紧接着白芒一闪,一道巨大的剑光凌空砍了下来,正中他刚刚离开的位置。 这道剑光是如此地凌厉,所到之处枝叶横飞摧枯拉朽,连山石都斩出了一米多深的口子。 而发出剑光的,正是陈太忠上次见到的那个八级游仙。 原来是梁家人已经有所怀疑了,不过大家没有搜索,只是故意讨论一下,以麻痹对方,然后由梁志诚猛地出手,对那个方向发一道剑气。 居然是剑修?陈太忠暗暗咋舌,然后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一剑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果然不愧是八级游仙。 梁志诚一剑斩空,却也没有在意,他已经感觉到,这个方向有点灵气的波动。 说不得,他冲着阴暗的树林冷笑一声,“小子,你拦得住这种攻击吗?早早出来,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没准你还能活下去。” “这种攻击,你还能发几次?”一个年轻的声音哈哈大笑着,在细碎的拨草声,声音渐去渐远,“你给我机会?我呸……我的机会都是自己挣出来的,自己打出来的。” 梁志诚登时大怒,身子剑一般地蹿了出去,“小贼休走!” “你当我是白痴?一个人打你们这么多?”陈太忠一边大笑,一边在山林中穿行。 梁志诚好悬被这话气疯,他堂堂的八级游仙,何曾被五级游仙这么奚落过?于是放出飞剑来,左一剑右一剑地杀去。 怎奈前面那厮狡猾无比,行进之间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可偏偏又速度奇快,几剑过去,未曾击中目标,他就越发地恼怒。 然而有一点,陈太忠没有说错,刚才那有若霹雳雷霆的一剑,梁志诚确实不能随意施为,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伪装商议一阵,给他时间酝酿这一剑。 既是为炫耀武力,也是为震慑。 梁志诚被对方说中心事,又接连几剑不中,就有点心浮气躁了,关键时刻,梁志高跟了上来,“至诚,对方很狡猾……亏你学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废话,走脱了人,梁明正又不会找你麻烦!梁志诚心里暗哼一声,不过经此提醒,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浮躁,少不得吸一口气,“不抓这小贼回去,梁家就成了大家眼里的笑话。” 就在此时,前面的人影丢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看我法宝!” 追兵闻言,齐齐祭出防御手段,只有梁志高不以为然,仗着修为够高,直接硬闯。 然后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片白光,直炫得人头晕眼花。 却是陈太忠见势不妙,扔出了一颗闪光弹,他两次用矿灯唬人了,生恐消息传递出去,这次索性丢个闪光弹出来。 闪光弹不但能产生耀眼的光芒,还有巨大的响声,尤其眼下是在夜里,猝不及防之下,连梁志高都大惊失色,掣出了一张云帕挡在面前。 短暂的惊恐过后,前面逃窜的人,再次失去了踪迹。 这一次,连两只灵狸都不顶用了,对方丢出来的一次性爆炸法宝,虽然威力极弱,但是除了炫目的光芒之外,还有非常糟糕的气味。 梁志高这次可气得不轻,对方的手段可谓不入流,但是偏偏极为管用,尤其是他仓促间掣出的云帕,可防巅峰九级游仙全力一击,是昔年一位异性朋友所赠,他极为珍视。 如此清逸出尘的法器,竟然被染上了异味,哪怕这异味转瞬间就被驱除,但是这番耻辱,是怎么都不能抹杀的。 “小贼,我不会让你痛快死去的!”他气得大喊一声。 “三哥,不要那么浮躁,”梁志诚沉声发话——这正是此前梁志高说他的话。 “我可能不生气吗?”梁志高气得直跺脚。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声惨呼,然后有人大叫,“不好了,灵狸被杀了。” 灵狸这东西,胆子是极小的,绝对不会主动追踪,一般只管指明方向,所以这两个小东西,是被游仙抱在怀里的,并且还跟在队伍的后面。 只有需要辨明方向的时候,两只灵狸才会抱到前方。 但是就在刚才,一道人影掠过,一只灵狸和抱着它的六级游仙,被人一刀齐齐砍做两段,另一只灵狸哀嚎一声,想要逃走,然后,又是一刀砍来…… 对于梁家人来说,灵狸是比较珍贵的,但是此刻,大家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些了,他们在意的是——这怎么可能? 陈太忠能一刀结果一只灵狸和六级游仙,这没啥可说的,大家认可这厮的战斗力,但是另一只灵狸居然跑不掉,这就真的奇怪了。 灵狸这东西以胆小著称,对危险最是敏感,而且抱着这只灵狸的,是一个七级游仙。 七级和六级,那是鸿沟一般的差距,结果陈太忠一刀下去,七级游仙授首,还搭上了一只灵狸。 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陈太忠却是没管这些,他冒险折回去斩杀灵狸,是因为他觉得,这东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必须杀掉,他为此甚至不惜动用了红尘天罗,网住了第二只灵狸和七级游仙。 斩杀掉这两人两兽之后,他顺手就取走了储物袋——做这种事,他已经很得心应手了。 六级和七级的游仙手里,不会有太好的东西,两个储物袋总共不过两百多灵,不过令他感到高兴的是——他从对方的储物袋里,搞到了饲灵丸。 五百灵一颗的精品饲灵丸,足足有五颗,普通饲灵丸则有十多颗。 他早就想驯化荒兽袋里的吐香蛇了,但是荒兽驯化容易,饲养却难,没有饲灵丸,吐香蛇就算被他收服,也就是个花架子——使用过后,根本不可能恢复元气。 他收获不浅,但是这件事,也不可能就此了结,梁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劫他,打劫不成反被杀之后,还要追杀他,天底下哪里有这种道理? 梁家人在山里追杀了半夜,结果自家的灵狸反被杀了,一时间也有点心灰意冷,所幸的是,周围陆续又有人赶来,将这十里方圆牢牢地控制住了。 天亮的时候,祝景云也赶来了,这周遭到处都是搜索的队伍。 但是这样搜下去,显然是不顶什么用的,尤其是,据说周家的人也知情了,发来传讯,要求梁祝两家最好捉活的——这是血沙侯的要求。 “这个人,我梁家必须雪耻,”梁志高对祝景云说,“抓活的太危险,死的也行。” “我祝家是看上他的功法了,”祝景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大实话说出来,“飞升两个月,就游仙五级,太可怕了……我祝家搜到功法,两家共享,咱们同进退。” 第二十九章 反杀 “这是自然,”梁志高点点头,梁家也是出过灵仙的,此番大张旗鼓捉拿陈太忠,固然是要维持家族威信,事实上,谁不垂涎那功法? 而且梁家也想知道,这个飞升不久的游仙,怎么就得罪了血沙侯。 种种心思,都在不言中,大家围了山岭,细细地搜索,不放过一草一木。 搜索到午间时分,南面方向,又有三十余人赶来,却是周青衮带着周家的人马到了,还带着四五只灰色的灵狸。 梁志高和祝景云接到消息,只能放弃守护族人,齐齐前去迎接。 周家五公子只是七级游仙,但是周氏是青石三大家之一,货真价实的家族。 事实上,周青衮此来,身边也是跟着三个九级游仙,两个周家的,一个郑家的。 三方见面,周五公子虽然比较倨傲,但是还不算太难说话,正经是周家另一个九级游仙周旺,说话却极其不客气,“你们两家搜了这么久,居然抓不住一个小小的五级游仙,干什么吃的?” “祝家后半夜才到的,”祝景云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家两只灵狸都被杀了,”梁志高心里有气,却还不敢发作。 其实以他的修为和天赋,也是极有希望冲击灵仙的,若是生在周家,起码也是周青衮那样的待遇,但是生在小家族,这便是原罪。 “真是被陈太忠杀的吗?”周旺冷笑着发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梁志高一时间勃然大怒。 “你再跟我呲牙试一试?”周旺阴森森地发问,他虽是周家家仆,但是一身修为极高。 “好了小梁,”祝景云见状,赶忙上前和稀泥。 周家一向霸道,若是在城里,行事可能还收敛一些,但是眼下三方在荒郊野岭相遇,对方有吃下梁祝两家的实力,这就是危局。 梁志高想自寻死路,跟祝景云没什么关系,但是他绝对不想让祝家成为池鱼——杀人须灭口,这是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梁志高冷冷地看周旺一眼,不再说话。 “要是得了什么东西,最好主动交出来,否则后悔晚矣,”周旺又阴森森地威胁了一句,然后才看向周青衮,“五公子,现在怎么做?” 周青衮微微皱一皱眉头,“先去看看陈太忠漏网之地。” 梁志高铁青着脸,带着人往那处走去,心里真不是滋味。 “杀掉算了,”周旺低声跟周青衮说道,“这厮修炼得不慢。” 合着他为难梁志高,也是因为对方的天赋,周家不把梁家放在眼里,但是对族外的修炼天才,各家族都不会小看。 “不就是小时候有点奇遇……快得过我吗?”周青衮冷笑一声,只要是天才,就有傲气,哪怕低了两级,他也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追上去。 郑家的那位一直在冷眼旁观,以他的眼界来说,这帮乡下小家族,纯粹是小打小闹。 但是听到周青衮的话,他还是禁不住哼一声,“陈太忠修炼得可比你快。” 陈某人的资料,最近被人查了一个底儿掉,飞升两个多月,目前已经冲到五级游仙,听到的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以郑家的狂妄,都有心琢磨一下此人修炼的功法了,更有人没命地打听——地球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面。 此刻的陈太忠,已经脱离开了众人的搜索范围,大白天的,他不用开神识,也能看清路,再加上隐身术和敛息术,他轻轻松松就穿过了封锁线。 搜山的人里,并不全是八级和九级的,六级七级的也有,这种级别的游仙,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出了搜索范围之后,他反倒不着急离开了,陈某人并不是个大度量的。 前一阵,他修为低微,有再多的气也只能忍着,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五级巅峰了,既然脱离了包围圈,就要考虑收点利息回来了。 于是他爬到一棵大树上,摸出军用望远镜来,细细地打量搜山的人,期待谁能有落单的时候,他就上前……好吧,也未必要斩杀,起码是要抢储物袋。 就在观望之际,他猛地发现,远处又来了一拨人,气势十足,连梁祝两家都要恭恭敬敬,他心里冷哼一声——如此兴师动众,真是令人齿冷。 然而,当他看到那四五只灵狸的时候,终于不能淡定了,来了这么多小东西? 此刻他就别无选择了,为了防止灵狸肆无忌惮的追击,他必须震慑一下对方。 所谓震慑,不但要表现出够强大,而且要够冷血。 那么,就是你了,陈太忠选好了下手对象,正是昨天晚上御剑攻击他的那厮。 梁志诚身边,还有一个七级游仙,一个六级游仙,三人组成一组,剑修以攻击凌厉和迅捷著称,有他居中坐镇,这一组的安全是无忧的。 陈太忠却偏偏不信这个邪,他对此人的怨念极大,而且……这一组离他最近。 尤为关键的是,他知道这个剑修战斗力很强,若是能灭杀这一组,会给在场众人带去极大的震慑。 哥们儿本来没决定杀人呢,都是你们逼得啊,他心里暗叹一声,身子一晃,悄无声息地滑下树来,转瞬间消失了。 此刻的梁志诚,心里并不平衡,周家人高调地赶来,并且怀疑他们可能吞了陈太忠的东西,这让他异常恼火。 周家强词夺理地表示,你们发现了陈太忠,岂不知道我周家也在悬赏?你们连通报都没有一声,这是……有什么想法呢? 我们什么想法都没有,梁志诚登时就呛了,你们周家在悬赏,但是我梁家死人了,我们抓杀人凶手不行吗? 对于他的炸刺,周家没怎么计较,就是表示说,你们要听我们统一调度,遇有紧急情况,马上放警讯。 梁祝两家倒是不想答应,但是……可能吗? 梁志诚正心里抱怨,心头猛然一悸,禁不住左右看一看——怎么回事? 已经潜伏到左近的陈太忠见状,再次将头微微扭转,只用眼角的余光关注对方——这剑修真不是吹的,直觉感很强啊。 看到那剑修疑惑一下,又恢复了正常,陈太忠脑瓜一转,就暗暗做好了再次飞遁的准备——昨天晚上,可不就是这架势吗? 不过这次,剑修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过多久,他踩到一个小坑,身子登时就是一个栽歪。 就是此刻!陈太忠想也不想,一道尖锐的神识重重地击了上去,神识之后,就是祭起的红尘天罗,红尘天罗之后,则是一杆矫若游龙的大枪。 可梁志诚身为剑修,警惕性不是一般地强,反应也极为敏捷,神识才受到冲击,一道剑光亮起,对着陈太忠的方向电射而去,“找死!” 陈太忠早就存了“这厮可能在诈我”的想法,身子猛地向侧前方欺去,手一扬,“看我法宝!” 梁志诚眼一眯——他是有点不适应昨天那种强光,当然,也仅仅是不适应。 待他发现天空中有一道大网落下,忙不迭收飞剑回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整个人登时被大网缠了一个结结实实。 说时迟那时快,一番打斗兔起鹘落,瞬间就形成了眼下局面,旁边的两个游仙反应也不慢,一人抬手就扔过来一道绳索,另一人却是拎着一柄长刀,暴烈地冲过来,一刀斩下。 要说这三人搭档,分工也确实合理,有人负责束缚,有人负责正面冲杀,还有人负责远程大威力进攻,别说游仙五级,就算是游仙九级,也未必能迅速脱离战场。 可是陈太忠早有准备,他直接祭起了那座小塔,任由两人进攻,自己却是死死地盯住了剑修,枪出如龙,隔着红尘天罗,一枪就刺穿了对方的左胸。 “这……怎么可能?”梁志诚大睁着双眼,颤巍巍地发话——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区区的五级游仙的法器困住,更不相信,堂堂的一个八级剑修,会如此窝窝囊囊地死去。 “不可能的事儿多了,”陈太忠一抬手,收回红尘天罗,然后手一抖,收回长枪,手里又多出把长刀来,一刀就砍掉了梁志诚的脑袋。 上次消息泄露,就是因为梁家的精血报警,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哥们儿砍掉你的脑袋,看你还能不能精血报警。 他这冷血的行为,却是令另两人大惊,那持刀的汉子一刀斩下,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芒挡去,心里原本有点吃惊,要知道,这是七级游仙的全力一刀。 什么样的法器,才能挡住如此一刀? 但是见此惨状,他顾不得再想许多,大喝一声,又是一刀没命地斩下。 那祭出缚仙索六级游仙,见缚仙索不能缚住对方,想也不想就猛退两步,抬手放出一朵烟花,待见到梁志诚被枭首,转身就跑。 陈太忠哪里肯放过这二人?他手中长刀跟对方长刀硬生生碰一下,身子前蹿,同时腰肢一用力,长刀横扫而去,直接将人从腰部砍为两断。 被腰斩的这厮,上半身尚未落地,陈太忠手腕一翻,长刀回扫,又一颗人头飞了起来。 第三十章 有恃无恐 眨眼之间,八级游仙和七级游仙就被斩首,仅剩的六级游仙回头瞥一眼,真的是吓毛了,大声尖叫着,以生平未有的速度没命逃窜。 “噗”地一声闷响,他只觉得身子一震,又跑两步,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胸前,没地长出了一个箭尖。 这是……要死了吗?一时间,他觉得全身一懈,再也没力气跑半步了,身子一软,栽倒在地上。 “你倒是能跑,”不远处的陈太忠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小弓重新挂到膀子上。 这个小弓也挺有意思,不但能储物,储物空间里有九支乌黑的箭矢,射出去的时候没有声音,正经是暗算人的利器——怪不得那女弓手敢暗算人。 陈太忠的弓箭功夫不是很好,但是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射铜钱不一定中,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不知道逃跑的这位的修为——这三个人,都是高于游仙五级的,他只是想骚扰对方一下,不成想是一箭穿心。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同时他很老练地捡起了两个储物袋,又蹿到逃跑的那位身后,一刀斩去对方的头颅,捡起第三个储物袋,电射而去。 不到十秒钟,就有人接到警讯赶到,半分钟之后,三个死者的身边,已经围了三十多个人。 “陈太忠,梁家跟你势不两立!”梁志高只看得睚眦欲裂,高声尖叫。 梁家的顶尖战力是两个九级游仙,但是八级的剑修梁志诚,也是梁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这么葬身野外,这损失太惨痛了。 “这个人的战力,真有这么强吗?”周青衮看得也有点背心发麻,同为青石城的名人,梁志诚的能力,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此人身为剑修,战力远超同侪,还斩杀过九级的散修,又是青莲剑门的外门弟子,虽然年事已高,灵仙基本无望,但是升为九级游仙,也是可期的。 正是因为梁志诚的修为强大,周家不会太在意他说什么,说到底,这个人没啥大潜力,战力又强横,凭空招惹这么个人,何苦来哉? “总不会是梁家人自己杀了梁志诚,”祝景云面无表情地回答,“五少,有此强敌,你就不要猜测,我们做了什么手脚。” 三家总是有些不信任的苗头,他这份怨气,也积得久了。 “祝景云你最近脾气见长啊,”周旺阴森森地发话了,他本是周家的家仆,唱黑脸是本分,唱红脸那是五公子的事,“不知道手上功夫,有没有见长?” “我梁家人不会杀自己人,”梁志高是彻底火了——自家兄弟没了,他情绪糟糕得很,“周旺你就是周家家仆,别周家长周家短的……觉得我弄不死你?” “嘿,你来啊,”周旺老大不服气了。 “五少,他说的话……代表你吗?”梁志高看一眼周青衮。 “他是周家人,说的话就代表周家,”周青衮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又哈地笑一声,“但是气话例外……这明显是气话。” “周旺你听到了吧?”梁志高冷冷地看一眼周旺,“别整天跟我呲牙咧嘴,惹得火了,我弄死你全家。” “姓梁的你有种再说一遍?”周旺脸一沉。 其实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梁家怕周家,不代表梁志高怕周家,梁志高若是铁心离开梁家,对周家潜在的威胁就太大了。 梁志高倒是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一眼扫来,目光像刀子一般地锋利。 “旺叔,好了,梁家才有人逝去,难免心情不好,”周青衮出言相劝,不过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说话间,抱着灵狸的人也赶了过来,一番查探之后,很遗憾地表示,“那厮已经去得远了。” “五公子但有决策,梁家愿供驱驰,”梁志高沉着脸,对周青衮一拱手,“只求一点,此人的人头,我要带回梁家。” 陈太忠的这番袭杀,让搜捕者彻底明白,被追杀的五级游仙,有着怎样可怕的战斗力,梁志高虽然暴跳如雷,但不得不低声下气去配合周家。 若没有周家的配合,只凭梁志高和祝景云两个九级游仙,根本不可能搜得到陈太忠,至于其他八级的游仙,没谁能独立领队——看梁志诚的下场就知道了。 “唔,”周青衮点点头,看一眼身边的郑家人,他也觉得此事有点棘手了。 郑家的九级游仙郑卫钧,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到他没反应,周青衮就知道怎么做了,于是冲着不远处的雷方一招手,“你过来,去把你们红箭盟三个当家的请来,请他们协力配合,捉拿陈太忠。” 雷方看到这三人的惨样,腿肚子早就在发抖了,想到自己还在想方设法地找陈太忠决斗,他连肝儿都在颤——幸亏我没碰上这家伙。 听到周五公子这么说,他先是定一定神,然后才笑着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慢着,”周青衮出声制止,他实在太明白这些散修了,心知如此吩咐,对方很可能躲掉,于是又说一句,“若能拿得到人,我周家愿出一千灵相谢……梁志高你打算出多少?” “梁家愿出两千灵,”梁志高黑着脸回答,梁家已经折了五人,花再多的钱都无所谓。 陈太忠并没有走远,他遁出七八里地之后,寻个高处,又摸出望远镜来,看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他没看到雷方,但却看到搜山的人再次集合,对着自己的方向,再次展开了搜捕。 “不肯干休吗?”他冷笑一声,既然你们不怕死人,我也不介意杀人。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早早地突破五级,到达六级,到那时,哪怕面对九级游仙,他也有七成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下了树之后,他狂奔七八里地,找个低洼之地,有板有眼地练起了《燎原枪法》第三层,练了一个下午,那种突破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 可惜的是,他突破时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所以眼下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既然你们执意打扰我晋阶,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陈太忠休息片刻,又大吃一顿,随后整理好衣衫,蹑手蹑脚地转了回去。 搜山果然还在继续,每一组由三、四人增加到了五、六人。 陈太忠躲在不远的地方,有恃无恐地观察着,他有敛息术和隐身术在身,在白天根本不怕被人发现——除非对方全部都是八级以上的游仙。 正经是在夜里,他行事要略略谨慎一点,因为夜里难免要用到神识。 神识一出,对那些九级游仙来说,他的存在,就像深夜荒野里的明灯一般,要多扎眼又多扎眼——比如说昨晚,他差点被梁志高的神识缠死。 事实上,他昨晚的狼狈,主要是因为没有做准备,又是因为身陷包围圈,才导致了种种的被动,今天他在包围圈外,自有法子从容应对。 天大黑之后,搜山的队伍停了下来,这主要是因为,白天的三人中,有一人是死于弓箭之下,对于这种远程攻击利器,大家都有点心悸。 红箭盟的三个当家的,也在天黑之际赶到,他们倒是想不来呢,周家直接派了周旺,跟着雷方去通知人,这三个当家的想躲都躲不了。 拥有三个灵仙的周家,不是红箭盟惹得起的,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打下了虎头镇的基业,也不可能舍得放手。 周家这边表示可以出灵石,给了三个当家的足够的面子,他们也只能借坡下驴,带了盟里两个七级的执事来,以及七八个中阶游仙。 消息已经传到了镇子上,八级的剑修都被陈太忠砍去了脑袋,带高阶游仙过来,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带一些四五级的游仙来,给众人打打下手。 同样的,这三个家族,对雷晓声的兴趣不大,反倒是对二当家徐建宏很感兴趣,一定要知道,前两天,二当家是怎么制服陈太忠的。 徐建宏支吾两声,最后实在扛不住压力,只能很直接地回答,“我就是两刀砍得他吐血,他说停停停,愿意交灵石,我也就不为己甚了。” 这个回答跟没说一样,可是红箭盟的雷晓声,是九级游仙巅峰,三当家罗成虽然是八级游仙,却是响当当的阵法师,周梁祝三家心里不满,也不便直接翻脸。 一圈人商讨一阵,安排一下分工,然后就各自散去。 雷晓声早对徐建宏的说辞产生了怀疑,走回自家的营地,他低声问一句,“老二?” 徐建宏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那边还有血沙侯郑家的人,那种侯爵家族出来的,秘法实在数不胜数,他只是含含糊糊地回答,“明天我得跟老三在一起,保护好他,他布阵的时间太长,不大安全。” 三个当家里,罗成整天钻研阵法,比较讷于言,但是他的心思也极为机敏,闻言就抛出几支阵旗来,“我哪里慢了?你看我最近速度提高了不少,威力也不减……” 第三十一章 激斗强九 罗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阵盘,一阵灵力波动之后,他才得意地发话,“二当家你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灵仙中阶之下,不要想突破我这个高阶隔音法阵。” “陈太忠……上次他把我打劫了,就留下两块买路的灵石,”徐建宏嘴角扯动一下,无可奈何地发话。 “我就说嘛,白天死的那三个人,加在一起,你未必斗得过,”雷晓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飘絮椅也没了?”罗成愕然地看着二当家。 “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徐建宏有点恼了。 “我借你的飘絮椅,钻研飞行阵法,你死活舍不得借,”罗成气呼呼地指着他,“现在可好,直接被人抢走了。” “让你借走,等还回来的时候,十有八九就不能用了,”徐建宏脸红脖子粗地回答,“我让你跟着我,也是要保护你!” “别闹,”雷晓声低吼一声,然后才又发问,“老二,你跟陈太忠斗了多久?” “斗了差不多,呃,一个回合,”徐建宏扭扭捏捏地回答,顿了一顿之后,又红着脸补充两个字,“不到。” 咝,那两位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雷晓声思索一下,缓缓点头,“你俩记住了,咱们这次是来帮忙的,灵石再好,比不上小命重要,明白不?” “本来嘛,”罗成点点头,他钻研阵法多年,极其痛恨世家和宗门的垄断,“二哥你还是说一说,陈太忠到底有什么底牌。”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徐建宏的脸又是一红,他刚一过山头,就被陈太忠暴风骤雨一般的袭击打晕了,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想了好一阵,他才不确定地说一句,“那家伙的神识,好像挺强的。” “哈哈,”罗成闻言大声笑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啊,二哥……梁志高说,陈太忠的弱点之一,就是神识不够强。” “尼玛,既然不信,你问我干啥?”徐建宏气得眼睛一瞪,手一摆,“我敢说,他的神识远胜于你……” “坏了,”雷晓声猛地打断他的话,抬眼看去,“出状况了!” 果然出状况了,三个人在隔音阵里聊得兴起,没注意外面的动静,现在营地的人都站起身来,纷纷向一个方向跑去。 收起阵法之后,三人才知道,合着就在刚才,有个警戒哨,被人不声不响地弄走了。 陈太忠躲在外面,足足观察了三个多小时,才确定了对方的驻扎方式。 一共七十多个人,核心的营地有四十多人,还有五人一组的小队四个,驻扎在外围,再有就是六个明哨六个暗哨。 陈太忠是没有用神识,但是他手上有夜视仪,此刻身在外围,他活动起来,真的不要太轻松。 有个埋伏得相对靠里圈的暗哨,跟其他明哨的距离较远,尤其这货是钻在草丛里,这样的位置,一旦被人发现,那真是唾手可得。 陈太忠观察了好半天,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上前,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他都没有直视此人,一直是斜眼瞟着。 待走上前之后,他果断一个神识刺过去,然后红尘天罗一撒,网了此人,随手一拳将人打晕,转身蹑手蹑脚地走掉了。 他这一拳,多少还是有点响动,不过旁人也没当真,过了一阵,才有个明哨轻声问一句,“小祝,有啥发现没有……小祝,小祝?” 待营地乱作一锅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离开有三里地了,这是他来时的路,基本上没什么强大的荒兽,他很轻松地将人带到了二十里地开外。 被捉的这人,是祝家的一个七级游仙,挨了一顿痛打之后,他就开始交待情势。 陈太忠听着听着,眉头就拧做了一团,不但梁祝两家来了,周家和郑家也来了,三家加起来,就是五个九级游仙,而红箭盟也来了两个九级游仙。 整整七个九级游仙,来围堵他一个五级游仙,还有四五只灵狸,这让人……情何以堪? 想着心烦,他掣出长剑,抖手一剑就扎了过去。 “我祝家……祝家,”那位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声音逐渐地低了下去,“祝家可以退去的,请放我一马……” “我要是被你们抓住,谁会放我一马?”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哼一声,拔出长剑之后,反手一扫,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嗯?下一刻,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拾掇一下衣服,转身一猫腰,蹿进了漆黑的大山中。 他已经知道哪里不对了,他自己能将气息收敛起来,但是刚才那个俘虏做不到,而对方阵营里还有灵狸若干,循迹追过来,是很正常的。 果不其然,他离开后不久,一簇簇黑影就围了过来,一个个悄无声息,最后终于有人轻声发话,“人已经走了。” 陈太忠看不到身后的这些,不过他又向大山深处走了十多里,然后找个石头缝,周边做点警戒标志,钻进去歇息了一晚上。 待他吐纳完毕之后,一睁眼,天已经是蒙蒙亮了。 白天就是他的天下了,出去走一遭,他发现周遭没有人到过的迹象,再攀上树拿望远镜看一看,也看不到任何的人踪。 按说这里就是可以选择突破的地方了,但是陈太忠并不这么想,首先,他没摸过周边的地形,对于荒兽的分布很不了解,其次就是,他相信不远处平静的树林里,潜藏着太多想要他小命的人。 抬头看看天,有些阴得吓人,他的心情也烦躁了起来。 于是他走上最近的山头,长啸一声,“梁志高,陈太忠在此,可敢上来一战?” 山谷传音,是很远的,更别说他还用了仙力。 梁志高此刻正在十里地外的一处树林里歇脚,一晚上的追踪,让他感觉有些筋疲力尽。 听到这一声长啸,他登时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冲着声音的方向蹿了过去,“小贼,我誓杀你!” “你着什么急,”周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抬手一剑,刺向对方的喉咙,“这里是五少做主,你太激动了吧?” “滚!”梁志高一抬手,一颗珠子劈面打了过去,“阻我报仇,去死吧!” 周旺登时大怒,长剑一横,就想将珠子拍走,“如此无礼,我斩杀你……噗~” 他原本觉着,自己的实力,在九级游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才敢想着杀掉梁志高,不成想长剑跟珠子一碰撞,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力道传来,浑身一震,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 “一介家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梁志高冷哼一声,身形电射而去。 “这梁志高,倒可以笼络一下,”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难得地,郑卫钧发话了——大家都知道,血沙侯的人,一向很少开口。 周青衮觉得面皮有点燥热,于是干咳一声,“追上去,将此人围住……最好要活的。” 众人闻言,齐齐拔脚,不过真的开步了,才知道梁志高的修为有多高,一道身影电也似地在前方穿梭,大家只能越追越远。 “哼,”周家另一个九级游仙眼睛一眯,手中就多出一柄长剑来。 “十二叔,”周青衮微微摇摇头,他这个叔叔叫周载远,也是剑修,学的是族外的剑术,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我辈剑修,只求快意恩仇,没有那许多瞻前顾后,”周载远哼一声,御剑而起,“周旺,青衮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御剑飞行?”陈太忠看着两道电光激射而来,眼睛一眯,他昨天杀死了一个八级的剑修,此番还敢前来的,应该就是九级的游仙了。 这个九级的剑修,应当是周家的!他琢磨一下,眼见梁志高已经离得很近了,少不得心一横:哥们儿今天倒是要见识一下,九级游仙到底有多牛叉。 梁志高状若疯虎一般扑了过来,还隔着老远,冲着陈太忠就是当头一剑斩下。 “来得好,”陈太忠手中大枪一摆,就迎了上去,只听得“哐”的一声大响,他却是硬生生地挡住了对方这一剑。 不过九级游仙的力道,那真不是他能相比的,梁志高又是含怒出手,这一剑直接将他震得倒退四五步,气血也一阵翻涌。 “小贼纳命来,”梁志高在一把长剑上浸淫日久,刷刷刷几剑斩来,有若狂风暴雨一般。 陈太忠接了几剑之后,心情大定,九级游仙不外如是,这几剑还没有第一剑厉害。 不过一时三刻,他也没太好的手段收拾对方,红尘天罗可以越阶拿人,是阴人的法宝,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展示,那么就必须考虑撤了。 几招过后,周载远御剑停在不远处,游仙阶段的剑修,并没有蕴养出本命飞剑,自是不能御剑飞行的时候,同时伤人——此刻的飞剑,只相当于法器而已。 “想跑?没那么容易,”梁志高却是看出了陈太忠的想法,他冷笑一声,一边没命地攻击,一边大声发话,“还请载远兄尽快出手,小贼很狡猾……迟则生变。” “有我在,他能变到哪里?”周载远持剑站在不远处,很傲气地回答,所谓剑修,从来都是骄傲的。 第三十二章 隐身脱困 陈太忠却是不能再等了,他连挡几剑,大枪一抖,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攻向梁志高。 周载远看得眼睛一眯,“小子要跑!” “留下吧,”梁志高大喝一声,同时神识重重地击向对方识海。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以傲人的神识,骚扰对方的行动,不求能一击建功,只要能影响对方一些就好。 他似乎已经看到,对方的双腿,正在被自己斩落。 来得好!陈太忠也在等对方这么一下,他驱动酝酿已久的神识,重重地迎了上去。 两人的神识相差并不多,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这一撞的结果,不问可知。 梁志高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的神识是如此强大,身子禁不住微微一滞,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对方的大枪已经欺近了他的咽喉。 不愧是九级游仙,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间,他的身子硬生生地旁移半尺多,躲过了这穿喉一枪,然后他就觉得左肩一震,怕是受伤了。 “小贼欺人太甚!”梁志高想也不想,右手的长剑斜挑,要挑掉对方左臂。 然而非常诡异的是,他练得娴熟无比的剑法,这一刻出现了偏差,他身子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平衡,好悬没摔个跟头。 他拼得实在太狠了,根本没注意到,陈太忠那一枪,直接挑飞了他的左肩。 梁志高没注意到,周载远却是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五级游仙能在面对面的厮杀中,重创九级游仙。 能赢了九级游仙的五级游仙,不是没有,但那多是切磋状态,可能是因为功法相克,也可能因为状态问题,赢个一招半式,五级游仙就算出名了。 但是真正的生死搏杀中,双方也没有压倒性的法器助阵,五级游仙能重创九级,这根本不是天才的范畴,这叫逆天之才!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梁志高不是一般的游仙九级,他是强九级,甚至可以当面击退同为强九级的周旺。 说时迟那时快,周载远发现梁志高情势危急,自然不会再束手旁观,他手一抬,一道剑光攻了过去,“小子看剑!” “敢再出息点吗?”陈太忠冷哼一声,身子一侧,已经斜退出去七八米,“倚强凌弱不说,还以多欺少……原来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小子,我要活剐了你啊~”梁志高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臂没了,他大声怒吼着,一抬手打出一颗珠子。 此珠是他逼退周旺的那一颗,为灵级材料瑙白精所打造,看着不大重量惊人,一般九级的游仙都接不下来。 陈太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心往旁边躲,可是另一边,还有一柄锋利的飞剑在追杀他,他索性心一横,祭出了那玲珑小塔——小塔的威力,还是很惊人的。 同时,他手里多出了一张“金刚术”法符,随时打算催动,这张法符,是他抢来的。 两声大响,飞剑和珠子同时重重地撞了上来,陈太忠被击得直接飞出了十余米,一口血直接冲到了嗓子眼里。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咽下嗓子眼里那口血,才大喊一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梁家和周家,你们就等着吧!” “你有报仇的机会吗?”梁志高狞笑一声,抬手掏出两瓶极品止血散来,撒到自己的肩头,又捡起左臂扔进储物袋,收回珠子,拔脚就追了过去。 “废话恁多!”周载远眼睛一眯,二话不说收回长剑,又是一道剑光斩落。 这次两人看清了,陈太忠身上白芒一闪,此人又被劈出五米开外,却依然没造成什么伤害。 “梁家等着除名吧,”陈太忠眼见又有人追来了,强忍着不适,捏起了隐身术的法诀。 看到一个大活人硬生生地消失不见,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梁志高的珠子还待再次发出,却是没有了目标。 “我擦,瞬移?”雷晓声吓得不轻,“这不是天仙的手段吗?” “没有空间波动,”郑卫钧淡淡地发话,郑家人不愧是见多识广。 “也不是血遁,没有气血溢出,”祝景云沉声发话,这个场合,就是考量各个家族底蕴的时候,不能藏着掖着,“或许是隐身术。” “隐身术……这可难办了,”周青衮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游仙来说,隐身术只存在于传说中,是可望不可及的,就算是灵仙,能修得隐身术的,也是百里无一。 想到自家居然惹了一个游仙时期就掌握了隐身术的主儿,他不是一般的头大。 “无非是木隐或风隐,”周载远冷哼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设个无木无风的局,倒看他怎么隐。” 合着风黄界的隐身术,是有属性的,在水里隐身,那叫水隐,能消失在阴影处的,那叫暗隐。那么能在此刻山林间消失的,除了木隐,就是风隐了。 事实上,陈太忠的隐身术,是他从地球界学到的功法,不拘属性。 他被两个九级游仙夹击,狼狈逃窜,不得不暴露了自己会隐身术,不过平心而论,这也不是多么糟糕的事情,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扛过这一关——七个九级游仙在追杀他。 知道他会隐身术,还能斩杀八级游仙,并且在二打一的时候,卸掉了一个九级游仙的膀子,相信很多人会考虑,这趟浑水值不值得趟。 他一口气狂奔出七十多里,眼瞅着到了黑莽林边缘,周边都是七八级的荒兽了,才停下来歇一口气,看着远处的人兽大战,他冷冷地哼一声,你且等着。 他一路逃,身后就有人一路追,其中最为可气的,就是那个九级剑修,仗着速度快,又有灵狸指引,一直纠缠不休。 总算是到了这一块,荒兽也逐渐地彪悍了起来,陈太忠的敛息术多少有点用处,而御剑飞行的周载远,则是被两只八级的荒兽铁翅玉隼盯上了。 在我们的地盘儿上,你敢飞? 借此机会,陈太忠终于甩开了追兵,他摸出小塔,仔细检查一下,发现这塔居然没有一点的破损,心里禁不住感慨:抢来的东西,还就是好用。 逃脱之后,他就必须要考虑晋阶的问题了,对上九级游仙,除了偷袭,他不具备迅速解决的能力,若是两个九级游仙的围攻,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迅速离开。 两个以上的九级游仙的话,很可能走都走不了。 若是能晋阶六级游仙,他有信心面对九级游仙的围攻。 接下来就是考虑晋阶的场所了,陈太忠想来想去,决定趁着众人大肆搜查他的时候,去赤色谷地晋阶,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他不知道的是,他脱离开众人不久,各家搜索的队伍,就有了离开的想法——在偌大的地方,搜索一个具备隐身术的家伙,这实在有点不现实。 梁志高终于冷静了下来,纵然有再多的愤懑,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梁家是撞上狠人了,可以正面接战九级的五级游仙,还拥有隐身术和强大的护身宝物。 尤其令他吃惊的是,此人的神识,其实也相当不弱,居然能硬扛住他而不落下风。 梁志高曾经宣称,对方的神识是弱项之一,这个错误的判断,不但让他失去了一只手臂,更引起了别人的耻笑。 看着那些愤怒中略带点讥讽的目光,他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但是他也认为,这样的搜山,没有多大意义。 当然,梁家吃的这么些亏,也不能就此算了。 于是梁志高找到周青衮,希望周家能支持他,向城主反应一下,将陈太忠列入官方通缉名单,取消其青石城合法居民的身份。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周五公子很痛快地表示,对有实力的人来说,诬良为盗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而陈太忠从此成为黑户,就会有太多的不便。 不过他想的可不是那么简单,姓陈的不但拥有隐身术,还有防御力惊人的法器,要说一开始周家还无所谓的话,现在他是真正的心动了。 于是就问一句,“陈太忠亡命天涯……你能就此满意?梁家人的死,就这么算了?” “愿听五公子高见,”梁志高断了一臂之后,说话就客气了很多,尤其在有求于周家的时候。 “你可以提高追缉悬赏,我周家愿意配合,出人出物,”周青衮笑着回答,“不过我要从陈太忠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你须得明白这一点。” “我只求此人首级,”梁志高咬牙切齿地发话,此刻的他,心里满是仇恨,像什么功法之类的,都不去考虑了,只求手刃仇人,用鲜血洗去梁家的耻辱。 他俩商量得不错,但是郑卫钧很不以为然。 在周家打算离开之时,他当着其他两个九级游仙的面,很不屑地问一句,“周青衮,你让梁家出面追缉,是不是担心为周家惹祸上身?” “这种孤魂野鬼,其实挺让人头疼,”周旺皱着眉头回答,此刻的他,也觉得有点压力了,“而且这家伙战力不弱,论单打独斗,周家真没几个人能稳赢。” “被这么一个人盯上,很容易乱了家族人心,”周青衮承认,确实如此,“梁家正好想报仇,我何乐而不为?” 第三十三章 被堵住了 “我有一友,可破其隐身,”郑卫钧可不是无的放矢,眼见周家人承认了,他面无表情地发话,随即强调一点,“但是收费颇高。” “这个好说,梁家不怕花钱的,”周青衮笑着回答,慷他人之慨,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听到他的话,郑卫钧眉头微微一皱,很不高兴地发话。“我为什么要介绍给梁家?” 坏了,五公子还是太年轻,周旺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周青衮只想着给那人报酬,却忘了其间联系人的好处,于是马上笑着开口,“五公子对您自有心意,那跟梁家没什么关系。” 周青衮听到这话,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马上笑着表示,“郑叔是何等尊贵之人?梁家那种不入流的家族,他们不配……陈太忠身上那座小塔,我看正合适郑叔使用。” “捉到人之后,由我来搜魂,”郑卫钧大喇喇地开出了条件。 周家几个话事人闻言,彼此交换一下眼神,最后还是周载远冷冷回答,“那这个行动,还是由郑家来指挥吧,我周家做好配合工作。” 不愧是剑修,话说得明明白白,周家愿意讨好血沙侯,但是陈太忠这种强敌,也是很令人头疼的。 尤其是,灭杀此人之后,周家什么好处都得不上,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你郑卫钧固然是郑家人,不过才是个九级游仙,我周家可也是跟郑家联姻的。 “除小塔之外,我要他的神识修炼术,”郑卫钧见人家不买帐,也不见如何生气,开出了自己的价码,“家族需要这个。” “你不要隐身术?”周青衮愕然发问。 郑卫钧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良久之后,才懒洋洋地回答一句,“你们若是愿意,交给我参看一下,倒也无妨。” 要不说是血沙侯,这底气还真不是一般地足,隐身术都看不在眼里。 同时,这也是散修的悲哀,陈太忠尚未伏法,大家就商量好了如何瓜分此人的财富。 众人连夜赶回青石城,然后周家才得知,合着能破隐身术的,是郑家另一个九级游仙郑卫久,此人驻扎在周家,并未前去抓捕。 不过这也无所谓,能破隐身术即可,周家倒是想问一下,这隐身术如何破,不过郑卫久只是淡淡地一笑,不做任何解释。 梁家知道之后,倒是很高兴,付出十块上品灵石,邀请对方出手。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大早,梁家和周家聚在一起,不过这次,梁家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九级巅峰的梁明正闭了死关,梁志高则是断了一臂,气血损失过大,不得不休整。 所以梁家出来的顶梁柱,就是两个八级的游仙,梁志高的老爹梁明方,以及一个叫梁明心的,当然,其他摇旗呐喊的梁家子弟并不少。 至于如何搜索陈太忠,自然有那些接了任务的闲杂人等。 周青衮算是个心细的,他发现陈太忠曾经在赤色谷地接过任务,猎取雷霆鹿角,而梁家人也是在赤色谷地被诛杀的,就将这里定为了重点。 来了之后一问,没人见过这么个人,但是周青衮并不意外——那厮是会隐身术的。 于是大家一路搜索,一路前行。 陈太忠对赤色谷地的深处有了解,不过他没走那么远,在离穿风鸾还有相当距离的时候,他就停下了,调整一下状态,连夜就开始演练“燎原枪法”第三层。 演练到次日,接近正午了,就在他觉得瓶颈越来越松动的时候,猛地听到远处有人大喊一声,“就是他,前面那个就是陈太忠。” 真要来了吗?陈太忠扭头一看,发现那个九级剑修冲在最前面,说不得冷冷一笑,“行,你们这么折腾人……咱们不死不休。” 说完之后,他一掐法诀隐去身形,同时运起敛息术,此刻他心中的暴戾,简直是无以言表——想要我死?看看谁先死吧。 所以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缀上了那个极为烧包的剑修,既然下手了,自然要狠手——杀个八级的剑修,你们不害怕,那么,九级的呢? 就在他凝聚神识,打算全力一击的时候,那剑修刷地御剑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他身边仙气一阵异常的波动,猛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身形,居然显现了出来。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慌张,仙界的功法和手段太多,在他想来,隐身术不可能是无敌的——事实上,他看到的风黄界介绍里,就说隐身术有各种破法。 剑修飞上天了,但是剑修身边不远处,有个年轻人是他认识的,在他印象中,此人是个七级游仙,地位不低,他想也不想,强大的神识放过去,旋即抖手一枪扎过去,“去死吧!”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家五公子,周青衮去市场捉拿陈太忠的时候,两人曾经照过面。 可是周青衮这种天之骄子,周家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涉险? 感受到他的神识攻击,周五公子想也不想,直接祭起一块小铜镜,那神识撞上去,登时有大半不知道被折射到哪里去了。 剩下的一点神识,周青衮消化起来,就不是那么的难了。 我勒个去的,还有这种法器?陈太忠也是有点大开眼界。 他不知道的是,事实上,防范神识攻击的法器,是极其稀少的,大多数人防范神识攻击,更多的是使用法符。 但就是防范神识攻击的法符,等闲也难得一见,昂贵不说,基本上是有价无市。 周家人运气不错,家族多年的积累之下,弄到了这么一件法器——周家的总仓库里,防范神识攻击的法符,也不过五张,这玩意儿真的很罕见。 周青衮是周家的希望之星,万万陨落不得,所以他今天出来的时候,家族里把这个法器暂时拨付给他使用。 法符不能给他,用一张少一张,适合家族子弟探险的时候随身携带——万一陨落了,一张法符,也不会太让人心疼。 陈太忠不明白这个因果,事实上他也无意搞清楚这些,他一枪搠过去,心里冷笑:凭你一个区区的七级游仙,挡得住这一枪吗? 周青衮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祭出小铜镜之后,他身上又幻化出一副盔甲,硬生生扛住了这一枪,反手祭出一道绳索,捆向陈太忠,“给我躺下吧。” 神马?陈太忠见状,真是有点吃惊,他可是没想到,自己这全力一击,足以令九级游仙饮恨,居然被一个区区的七级游仙扛下了。 不过,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仙界吧,修为固然重要,但装备同样关键。 周家跻身青石城三大家之一,底蕴果然惊人,不是一般小家族可以比拟的。 吃惊归吃惊,陈太忠的手上可不慢,眼见对方祭起一条缚灵索,他想也不想,一枪冲着缚灵索扫了过去,“来得好!” 缚灵索跟刀剑不同,属于法器的范畴,不算兵器,不过他这一枪势大力沉,直接将那中阶上品的缚灵索荡开。 “小贼,还敢猖狂,”梁明方和梁明心见状,大吼一声,掣出兵器就要上前。 “退下,”周青衮大喊一声,他收回缚灵索,从腰间缓缓拔出长剑,冲陈太忠冷哼一声,“今日就让你这下界之人,看一看我风黄界的天才。” “少扯淡了,”陈太忠哈哈一笑,“好像我打赢了你,就能走人似的。” “五公子不要意气用事,此事万万不可答应,”周旺闻言,赶忙出声劝阻,“好不容易堵住了这厮,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儿,似此穷凶极恶之徒,断不能放他走了。” “周家养得好忠仆,”郑卫久闻言冷哼一声,周旺此举并不是尊卑不分,恰恰相反,这是在替主人挡灾,郑家是积年的世家,哪里看不出这些调调? “你看到了,这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周青衮看着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你作恶多端,就不要再有侥幸心理了,今日你我公平一战……你若胜得了我,我让你选个痛快的死法。” “这也叫公平?”陈太忠看一看四周围着的几十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真不害臊……” 话音未落,他就强行捏个法诀,试图以隐身术遁出,不过他的身影才一消失,周边一阵波动,一股无名的力量,硬生生逼得他现形出来。 “不要心存侥幸了,”周青衮轻笑着摇摇头,“血沙侯家为防你走脱,已经布下禁制,这一次,你插翅难逃!” “我他妈的就一直不知道,我哪儿得罪血沙侯了,”陈太忠隐身失效,已经无法脱身了,所以他恼羞成怒地大骂了起来,“周青衮你要还是个爷们儿,就给句明白话。” 这话出口,旁边人的耳朵登时都竖了起来,还有几个不起眼的神秘强者,也小心听着。 “这个……”周青衮看向郑家那两位,借此机会,他也想听一听理由。 郑家人倒是无所谓,人已经堵住了,也不怕其他人强行插手,郑卫钧先问一句,“陈太忠,你在飞升通道中,是否斩杀了一只蜘蛛?” 第三十四章 再见中年人 什么?周遭的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年轻的五级游仙。 飞升通道里的蜘蛛,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飞升噩梦蛛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此人曾经遭遇了飞升噩梦蛛,并且将其斩杀了?那可是五级荒兽啊。 以仙界中的等级来划分,五级游仙也未必杀得了五级荒兽,而某人刚飞升上界之时,才仅仅是一级游仙。 一级游仙,就杀掉了五级荒兽,咱能不能不要这么玄幻? 陈太忠却是不知道飞升噩梦蛛,他曾经买了一些仙界风物志来看,但是这种蜘蛛不在其上——又是战略物资,又可能影响人心,绝迹很多年了,所以大家就尽量少提。 但是围着他的人,都是有些背景的,见识远非一番散修可比。 陈太忠闻言冷笑一声,“是,我杀了一只蜘蛛……莫不成这蜘蛛,是血沙侯家养的?” “休得胡言!”郑卫钧和郑卫久齐齐色变,异口同声地呵斥他。 豢养仙界公敌,这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血沙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一个五级游仙扣的帽子,郑家消化得了,甚至他们都无须做出反应,但是必须指出的是,风黄界里有些超级宗门或家族,是有豢养飞升噩梦蛛的。 这个东西虽然危险,但却是大型战役必备的材料,有需求,自然就会有人下辛苦。 这些饲养者选些废弃的飞升通道,将蜘蛛放进去饲养,逆向打通飞升通道,很耗费能量的,而且想养好蜘蛛,还得有秘法。 拥有秘法的宗门或者大家族,绝对不乐意看到多出一家竞争对手来。 郑家坚决否认,是担心这一通胡言乱语,传到这些超级势力耳中,那就是不小的麻烦。 郑卫钧刻意强调一句,“我们是想收购你手里清洁之蛛的材料。” “收购?”陈太忠仰天大笑,笑了好一阵,才出声发问,“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再地通缉我、追杀我……你们管这叫收购?” “对我郑家来说,我们打算出钱了,就叫收购,”郑卫钧傲然回答,然后目光四下里扫一扫,“你看谁像是有异议的吗?” 周围除了围捕的人,还有一些跟来围观的人,他这目光扫过去,竟然无人敢说话。 他这话说得霸气,但是梁家的两个八级游仙听了,好悬喷出一口血来——尼玛,只是为了一只飞升噩梦蛛,你郑家就如此兴师动众? 一只飞升噩梦蛛,浑身上下所有的材料加起来,也不过才万把灵,就算五倍溢价,也超不过十万灵。 可是梁家为请得郑卫久出手,破去陈太忠的隐身术,就花了十块上品灵石,折合下来,差不多是十一万灵。 更别说梁家在追缉陈太忠的过程中,死伤惨重,这损失根本是无法用灵石来衡量的。 若是我们早知道,追杀的人,是一级游仙时,就可以杀掉五级荒兽的妖孽天才的话,很可能我们就不会插手——就算插手,也会小心再小心。 梁家人心里生气,但也不能抱怨,不过梁明方的爱子少了一臂,而且是梁家最年轻的九级游仙,他少不得要艰涩地说一句,“原来,只是为了……一只飞升噩梦蛛。” “我郑家为的是功勋,”郑卫久冷哼一声,“这点小钱,我们不看在眼里。” 功勋……对于在场的很多人来说,都是相当遥远的,哪怕这些都是青石城里相对成功的人。 倒是周青衮有点明白——他正是奋发向上的年纪,对类似话题很操心,闻言低声问郑卫钧一句,“是为你本支争取功勋吧?” 这话问得煞是诛心,不过郑卫钧还真没办法否认,郑家不可能为几万灵货物的买卖大动干戈,也不可能为一只噩梦蛛的功勋,就整出这么大动静。 须知血沙侯本人,就是一方侯爵,他是负责给别人颁发功勋的。 无非是郑家内部的一些斗争罢了,郑卫钧不能否认,只能撇一撇嘴角,“既然你明白,就知道这不仅仅是功勋那么简单。” “好了,”周青衮也不多言,前走两步,剑指对手,“陈太忠,你要的答案有了,你可以瞑目了。” “你给我去死吧,”陈太忠祭起宝塔护身,挥着长枪就杀了过来,“燎原枪法”第三层使出,无数枪芒在空中交织着。 周青衮也着实了得,一套剑法绵绵密密地使出,正是周家绝技“飘雪剑法”,将自身护得水泄不通,偶有反击,也如雪花飘落,虽然轻柔,却是无孔不入,逼得对方不得不防守。 只冲这一点,就说明周五公子的天才,那不是白给的,仅仅是七级游仙,就能跟五级游仙战个平手——这句话怎么这么别扭? 当然,这也是陈太忠被对方法宝克制了,不能用神识制胜,对方防御的法器也强,倒不能说,周五的战力,就能超过死去的八级剑修梁志诚。 陈太忠连使三遍枪法,浑身一震,隐约听到“轰”的一声,只觉得全身通透无比,气势大盛,长啸一声,一枪扫向对手。 周青衮又祭起小盾牌,不成想这一次力道不同以往,嗵地一声大响之后,盾牌上出现了裂痕,他整个人更是被击得腾空飞起,人尚在空中,一口鲜血噗地就喷了出来。 “战斗中突破?”在场的明眼人太多了,登时就注意到年轻散修的变化,周旺更是厉喝一声,一道剑光没命地斩了过去,“小贼尔敢。” “滚!”陈太忠的神识猛然一击,反手一枪戳进了对方胸膛,然后抽枪一扫,一颗人头飞了起来——果不其然,能防御他神识的,没几个人。 再然后,他对着周青衮又是一枪刺去,状若疯狂,“想要我死?你先死吧!” “住手,”“找死,”“小贼纳命,”无数个声音响起,冲着他击杀过来。 陈太忠不管不顾,任由那些攻击及身,他似乎是认准了,一定要击杀周青衮。 “砰”地一声大响,周五公子一边吐血,一边勉强再次祭起护盾,不成想那护盾挡得这一枪之后,登时散裂开来,化作一地的碎片。 陈太忠受了一轮攻击,也不好受,一口鲜血也喷了出来,不过小塔居然没有破碎,他鼓足气血,冲着周青衮又是一枪刺去。 “受死吧,”周载远不能旁观了,御起飞剑,一道剑光劈空闪过。 陈太忠被这一剑劈出十来米远,鲜血不要钱一般从口中喷出,他踉跄几步之后,猛地向前一蹿,居然是对准了郑卫久。 事实上,他的伤势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他早就发现,扰动他隐身术的,就是这个家伙,那么今天的突破点,也必然在此人身上。 搞定此人,危机就解了,搞不定此人,杀再多人也没用。 他心里有盘算,可郑家人也不是傻瓜,郑卫钧一直就没参与围攻,跟自家人站在一起。 见他踉跄奔来,郑卫钧想也不想,手里长刀直接拦腰斩去,“死吧,小子。” 长刀腰斩,人不会一时半会儿死去,正好能保证搜魂术的精确。 陈太忠长枪一抖,硬生生架住此刀,不过此刻他的精血已经大损,虽是已经晋阶六级,但是他根本没有顾得上吸收灵气,稳固境界。 所以这一刀,直接又逼得他喷出一口血来。 不过他是越挫越强的性子,根本不理会身边的郑卫钧,对着郑卫久就轰出一道神识,然后再次前抢,就待祭出红尘天罗。 这是他阴人的法宝,但是值此生死关头,再藏着掖着,那就是找死了。 就在此刻,一道威压从空而降,有人淡淡地发话,“哎呀,真出息了,十几个高阶游仙,围攻一个中阶?” 这道威压不是很强,但给人一种延绵不尽的感觉,哪怕周边有三个九级游仙,都被这股气势压得不住后退。 “噗,”陈太忠被这股气势压得再次吐口血,然后苦笑一声,“我说,你这会儿出来,不是多余吗?我眼瞅着就能抓住那货了。” 合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吃过他烧烤的那个中年人,据其说也是九级游仙。 “少跟我你你我我的,我跟你不熟,”中年人脸一绷,“就吃过你两顿饭,我就问你一句……噩梦蛛的材料,你全收着的吧?” “废话,”陈太忠瞪他一眼,你丫知道,哥们儿有须弥戒的,那蜘蛛才多大一点? “那行,今天我保下你了,”中年人大喇喇地点点头,四下扫一眼,“听见了吧?都给我滚,不滚的我就杀了。” “你算什么东西?”周载远是剑修,性子最是急躁,闻言法诀一掐,抬手一道剑光劈来。 “你是第一个!”中年人手一抬,一座四方大印迎了上去,撞飞了飞剑,直接将周载远拍成了肉饼。 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我擦,这货居然也……才是九级游仙? 不过他倒是能明白,这货为啥敢抢劫周家了,九级剑仙一下拍死了,这战力,估计遇上灵仙,也有得一斗。 “没脸的,你一定要挑衅我周家了?”一个声音在空中幽幽响起,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老子没脸的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中年人冷笑一声,“好歹也是灵仙了,见了我这九级游仙,藏头藏脑的不敢出来。” 第三十五章 三多魔修 灵仙?在场的人齐齐一怔,倒是周青衮听出来了,一边吐血一边发话,“三叔公,你要帮我做主啊。” 一听这个称呼,大家就知道来的是谁了,周家年纪最长的灵仙周德岭。 周德岭据说是灵仙一级,现在已经一百七十岁了,七十年前突破之后,再无寸进,现在的周家老祖是他的弟弟周德震,一百二十岁,灵仙四级。 不过这俩在有生之年,怕是也只能在灵仙这个层面混了,灵仙的寿命是三百岁左右。 “要我来说,就是你滚!”中年人冷哼一声,“不服气你就来!我杀了也不止一个灵仙。” 周德岭没再说话,不多时,中年人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嘴角垂下一丝鲜血,空中却是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发话,“周家子弟,走了。” 周家人都知道这位的脾气,不敢做声,要知道周家的老祖,也是很敬重这位哥哥的,所以就算周家的剑修周载远死了,大家也不敢质疑,只能纷纷离去。 郑卫钧有点不高兴了,大声问一句,“这是周家全体的意思吗?” “你个小辈,难道你的话……能代表郑家的意思?”周德岭冷哼一声,“区区一只蜘蛛,不值得我周家精英拿命去换,不服气,让你的主子来找我。” 周家人走了,周围松散了许多,梁家人见势不妙,赶忙发话,“我们是帮你们郑家做事的,郑家给句话吧……这事儿就这么半途而废?”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这时候郑家出头的不是郑卫钧,而是郑卫久,他走上前一步,指一指中年人,“你确定要跟北域郑家作对?” “你这种半步灵仙的鸟蛋,也能代表北域郑家?”中年人哈地笑一声,很随意地摆一摆手,“想死就上,不想死……就滚!” “兄弟你带种的,留下个字号,”郑卫久冷笑着发话,“我郑家不是任人欺负的,总要找回来……当然,你没胆子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你既然这么说,我要是不留下你,倒是没胆子了,”中年人又哈地笑一声,一抬手,一个圆环自空而降,箍住了对方,“其他人可以滚了。” “鼠辈,留下你的名字!”郑卫钧高声叫着,两只眼睛通红,似乎是要迸出鲜血一般。 但是他依旧不敢冲上前动手,因为他很清楚,郑卫久的实力,比他强出很多,连郑卫久都毫无反抗之力,他冲上去又顶得什么用? 而且此人……是真敢杀人的! 中年人根本不带理他,而是冲着一棵大树笑一声,“南城主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我本来就在这里睡觉的,好不好?”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起,然后人影一闪,一个中年大汉出现在一条树枝上。 这树枝小指粗细,大汉却是稳稳地坐在上面,一只手抠着脚趾,慢条斯理地发话,“人你可以带走,不过姓陈的小子……你青石城的身份被取消了,谁让你杀了那么多人?” “是你?”陈太忠先是一愣,他做梦也没想到,卖给他中级驯兽指南的抠脚大汉,居然是堂堂的青石城城主,堕情子南特。 不过下一刻,他就又愤怒了,“为什么取消我的身份?我杀人,是因为他们要杀我。” “他们死了,你还活着,”青石城主慢吞吞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又长见识了,”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眼中,却是半点笑意皆无。 “南特你也越活越回去了,”中年人冷笑一声,不屑地发话,“斩杀飞升噩梦蛛,本来是你青石城的功绩,你居然会坐视郑家拿走……血性都让狗吃了?” 郑卫钧听得脸一黑,却是不敢多说什么,郑家如此行事,确实是没把堕情子放在眼里。 “我南某人怎么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南特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一摆手,“你走吧……再不走,就不要走了。” “就凭你,也敢这么说话?”中年男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一只手却拎起了郑卫久,然后看一眼陈太忠,“跟我来。” 就这样,他俩直接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有人还有跟随的心思,南特哼一声,“谁想死就跟上去,而且青石城也会通缉你……将精气送给魔修,是资敌!” 魔修?那些不知就里的人一听,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郑卫钧却是气得直跳脚,他抬手指着抠脚大汉,“南特,你居然坐视魔修杀人,这个青石城主……你是不想干了?” “你算什么东西?”南特的身子一晃,瞬间穿过近百米的距离,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郑卫钧的脸上已经吃了一记耳光。 然后他的双手向后一背,淡淡地发话,“再用手指我,剁手!抢我青石城功绩,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郑卫钧抬手一摸脸,只觉得有点臭烘烘的,想到对方是用抠了脚的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不过堕情子既然放出了狠话,他也不敢再嚣张,只能冷笑一声,“南城主对郑家的厚爱,我自当向上禀报。” “血沙侯亲来,我也是这话,”南特一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见他离开,现场的嘀咕声就大了起来,“那中年人是谁啊,连周家的灵仙都吃了亏?” “是庾无颜,”有人却是识得,“三多魔修的名字,你们没有听说过?” “原来他就是三多魔修,”不少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在积州的名气极大,修为高超杀人无数,尤其以越阶杀人出名,三多则是指灵石多、杀人多和面孔多。 庾无颜日常示人的,是这一副面孔,但是跟他结仇的势力表示,此人有千变万化之能,不但容貌、嗓音和身材可以变,甚至连气息都可以变。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他就是跟着中年人亦步亦趋,飞奔不多时,就进了穿风鸾的地盘。 穿风鸾上次看见了陈太忠,都懒得搭理,但是这次则不同,远远地它就“唳”地清啸一声,拍着翅膀,箭一般地飞了过来,速度奇快,果然不愧“穿风”二字。 但是就在它距离两人尚有一里之遥的时候,它的两只翅膀向前方用力一扇,竟然做了一个空中急停,然后翅膀向下一扇,改变方向,直冲云霄而去。 “我晕,普加乔夫眼镜蛇?”陈太忠禁不住嘀咕一句。 “算你这贼鸟识相,”中年人哈哈大笑一声,“滚远一点,若敢靠近,将你拔了毛烤来吃……我身边就有个不错的厨子。” 那穿风鸾似乎听得懂他的话一般,扇动着翅膀,眨眼间消失在云中。 “老兄你很牛叉啊,”陈太忠伸出个大拇指来,能令八级飞行荒兽闻风而逃,不但一般的九级游仙做不到,估计一般的低阶灵仙都做不到——除非是能御剑攻击的剑修。 “牛叉?”中年人侧头看他一眼,皱着眉发问,“什么意思?” “地球界方言,就是很厉害的意思,”陈太忠回答。 “这贼鸟被我打过一顿,若不是看它窝里有小鸟,就直接弄死了,”中年人答道。 陈太忠笑一笑,往地上一坐,摸出个阵盘来,很不见外地发话,“我想恢复一下身体……等我休息好了,给你噩梦蛛的材料。” “我说,你倒是很相信我啊,”中年人哭笑不得哼一声,将手里的人扔到了一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郑卫久居然双眼紧闭面无人色,气息也很微弱。 “是我送你材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陈太忠白他一眼,开始调整姿势,平缓气息,“你觉得你救了我一命,其实我真能抓住这货护身。” “他并非嫡系,区区一个九级游仙,有何资格当肉票?”中年人不屑地哼一声,“郑家倒可能主动杀掉他,一来可以避免他人耻笑,二来也能激励士气,好同你不死不休。” “他死了也行,那样就没人破我的隐身术了,”陈太忠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低估了,少不得要辩解一下,当然,他心里其实还是感激对方出面的。 “你还真未必制得住他,”中年人不以为然地回答,“这人是半步灵仙,我看你连那九级的剑修,都有点扛不住。” “我自有办法,”陈太忠得意洋洋地回答,他手里的红尘天罗,可是号称连灵仙都抓得住,何况这半步的灵仙?不过他虽然看此人顺眼,杀手锏也不能随便说。 “现在就把噩梦蛛给我,”中年人淡淡地发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我帮你护法,稳固六级境界,你晋阶的时候,响动很大的,你心里有数。” 陈太忠一抬手,二话不说放出了噩梦蛛的尸身和蛛丝,然后人就进入了修炼中,直看得中年人微微摇头:还真是心思单纯。 地上的噩梦蛛尸身,很快就引来了觊觎。 已经飞得极远的穿风鸾,忍不住这番诱惑,转头飞回来,在空中不住地盘旋,穿风的极致,就涉及到空间法则了,噩梦蛛的尸体对它来说,是天性和法则的吸引,是无法克制的。 第三十六章 枪法来历 “滚!”中年人束音成线,对着穿风鸾喝一声。 那穿风鸾浑身一震,再也没有任何的贪恋,再次转头,穿云而去。 紧接着,灵气漩涡在陈太忠头顶形成,这次漩涡不是很大,约莫六七亩地的样子——这是陈某人已经晋阶完成,目前在巩固境界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这么大的灵气漩涡,也远超旁人在七级晋阶八级的动静,甚至可以媲美八晋九的坎。 “这家伙,”中年人摇摇头,然后看着地上的噩梦蛛尸身,就那么发起愣来。 陈太忠这次境界稳固,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没错,这次灵气漩涡不大,但却相当持久,这主要是因为,他是以非正常方式突破的,突破之后也没有及时补充仙力,最后更是受了重伤,身体亏得太过厉害。 这么持久的浓郁灵气,当然引起了不少关注,不过此地是穿风鸾的地盘,一般的荒兽不敢靠近,一般游仙也不敢靠近,须知这八级的飞行荒兽,足以对九级的游仙造成致命伤害。 陈太忠打坐完毕之后,长吸一口气,不等对方开口,就拿出液化气灶,烧了一锅水在上面,又将火锅调料加进去——中年人好吃,他也饿惨了。 一边做饭,他一边发问,“你要这个噩梦蛛,是干什么用?”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碎嘴?”中年人不疼不痒地刺他一句。 “得,算我没问,”陈太忠觉得有点受伤,可是想一想,又有一点不甘心,“其实你想冲灵仙的话,我有更好的东西。” 说完这句,他就闭嘴了,专心做饭,可脖子却一直梗着,一副“你来求我啊”的样子。 “就你?”中年人哈地笑了,一脸的不屑。 这不是他在激将,实在是……他太明白自己的情况了,冲灵仙不是一般的难。 陈太忠却是“不肯上当”,就是双唇紧闭,认真地打调芝麻酱。 “说来听听?”中年人觉得有点意思。 “自己拿去看,”陈太忠从须弥戒里取出《燎原枪法》的玉简,直接丢了过去,然后摸出一条四级荒兽的后腿,开始切片。 中年人先是很随意地放在额头,然后神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地发话,“这个东西……你哪里得来的?” “打劫来的,”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心里却是有小小的得意,“别人想杀我,被我反杀了,枪和枪法都是我的了。” “那支枪能让我看一下吗?”中年人又提出一个要求。 陈太忠随手摸出枪来,扔向对方,不过这一次,他就多了一个小心,隐身术蓄势待发,神识慢慢积蓄,玲珑小塔和红尘天罗也准备好了,同时他还不忘准备一张金刚法符。 中年人拎起枪,仔细看一看,才缓缓摇头,“枪很一般,但是这个枪法太厉害了……你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灵石吗?” “想要你就拿走,”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 “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中年人正色回答,“你开个价……这玩意儿起码值一百上灵,炒到上千也正常,关键是没地方买。” 上千的上品灵石,就是千万以上的下品灵石。 但这个东西就值这么多,有这枪法,突破灵仙就容易了许多,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靠着这个枪法突破,但概率增加得不止一点半点,对小家族来说,可以当作镇族之宝。 突破灵仙,除了自身资质,一般就只能靠灵药了,但是灵药是有数的,这功法可以供无数人修习,永远不担心资源匮乏——匮乏的只是有资格修习的人。 当然,对于大家族甚至超级家族,那就没太大意思了,生在那样的大家族里,无数功法秘籍堆在那里,若是都修不到灵仙,基本上就是天生废材了。 “我也不喜欢欠人情,”陈太忠下巴微扬,淡定地回答,“我不觉得你救了我一命,但是你既然这么认为,我不能让你吃亏。” “这可能是中古大宗灵枪宗的正宗传承,”中年人的神色,越发地郑重了起来。 “中古,那就是灭门了,”陈太忠毫不在乎地回答,“你就告我一句话,这玩意儿能不能让你晋阶灵仙?” “要是不能呢?”中年人哈地一声笑了。 “那我回头再给你找更好的,”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现在是没有了,但是我这人……从不欠人情。” “有八成的把握,”中年人继续笑,“对我很重要,你不欠我了,我欠你的。” “欠我的?那好还,”陈太忠随口回答,“你跟我说一说这个噩梦蛛好了,咋这么抢手?” “这消息可不值钱,”中年人摇摇头,“我知道你是陈太忠,你一直没问我叫什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庾无颜,也是一个门派被灭的漏网之鱼。” 然后他就简单介绍一下噩梦蛛的来历,又说当时宗派被灭,其父为本派掌门,启动山门护法大阵的时候,掌握关键材料的二掌门叛门了。 掌门手里也有材料,独独这个噩梦蛛,少得可怜,而他虽然诛杀了二掌门,可没找到材料,最终门派壮烈地与敌偕亡。 “先母希望我在祭奠她二老的时候,能献上一具噩梦蛛做祭品,”庾无颜以此作为结束语,然后轻喟一声,“我奔走多年,终于能如愿以偿。” “既然如此,这噩梦蛛就算我送你的,我来得晚,没见上他们,”陈太忠一摆手,然后一指倒在地上的郑卫久,“你要是觉得拿这枪法不好意思,那……把那个家伙给我好了。” “我留着也没用,给你好了,我是好奇,他怎么破了你的隐身术,”庾无颜哈地笑一声。 “我也是想问这个,”陈太忠点点头。 “我早问出来了,”庾无颜笑一笑,热心地解说了起来。 郑卫久破陈太忠的隐身术,是用了一张法符,这张法符能有效地干扰灵气波动。 不管什么样的术法,施法时都要考虑所在环境,隐身术不能在打斗中实现隐身,必须要脱离战场才行,这是隐身的基础法则,不管风隐水隐,概莫能外。 画这个符的,是郑家的一个符师,此人在法符的天赋上很有限,家族让他负责制造禁锁灵气符——也是用于战场的,但是他的成品率不到一成。 这个人在灵仙四级的时候,陨落在了战场上,对于郑家来说,就是过眼烟云,郑家的灵仙足有三位数,少这么个灵仙中阶初级,不算多大事。 但是在他死后,他的儿子有一次出去历练,一不小心发错了法符,导致对手的隐身术直接失效,战后细细一琢磨,才知道这是老爹画废了的符,老妈给装错了。 家族听说之后,拿了此人的废符来研究,才发现废符里,有三百多张,都是具备扰乱隐身术效果的——不分属性的扰乱。 这个符别人画不了,不具备可重复性,不过同时,这法符只对游仙的隐身术有效,而中阶以上的灵仙,能有效破解游仙的隐身术。 所以说这个法符,其实也是个鸡肋,郑家的灵仙何其多? 但是必须承认的是,在某些场合内,还是很有效的——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在郑家内部,这法符虽然是不可再生的,但是交易价格,大约也就是五千灵左右,不会超过一万灵。 就算这样,大部分的这种法符,还是存在郑家库房里,郑卫久在五年前遇事,用四千灵加家族贡献,买了一张法符,打算报仇,结果仇家死于其他手段,这张符就留在了手里。 不成想来到青石城,就以十块上灵的价格卖了出去,真也是暴利。 “这法符能用几次?”陈太忠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 “一次性的,不过是时间长久一点,”庾无颜听得就笑,“本来是用在战场上的法符,你觉得是靠次数取胜吗?” “那就放了这货吧,”陈太忠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委,就没心思琢磨此人了。 “这种人,留着干什么?”庾无颜愕然地看着他,“杀了不就完了?” “我想杀,那我会抓回来杀,”陈太忠傲然回答,“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杀起来没挑战性。” “痛快,你这个小兄弟,我交定了,”庾无颜一拍大腿,挑起个大拇指,“那我也表个态,你就在这儿修炼吧,我给你护法,什么时候你七级了,什么时候我走人。” “你不是要冲灵仙的吗?”陈太忠不想欠这个人情,“我升七级……谁知道哪年哪月呢?” “你少跟我装,”庾无颜哈地笑一声,“你升七级,就是十来天的事儿,我冲灵仙,三十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天?” 陈太忠的晋阶速度,青石城的人有目共睹,六冲七虽然是大坎,但是没人认为,这会是多难的事。 “老哥你这厚爱,我心领了,”陈太忠笑一笑,然后看一眼郑卫久,“不过这货……也该处理一下吧?” “用得着怎么处理?”庾无颜冷笑一声,抬手斩落了郑卫久的一条大腿,“为难我朋友,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 第三十七章 各自的江湖 郑卫久在当天,被扔到了赤血谷地的外围,不过陈太忠也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于是他和庾无颜一道,来到了黑莽林的边缘。 这黑莽林是个极为恐怖的所在,里面有不少灵兽,这是相当于修仙者中的灵仙。 而且林子里不但危机重重,天光也不好,稍微一深入,就极容易迷失方向,三两个灵仙,等闲都不敢随意进出,只有人多了,才敢冒险进入。 黑莽林边缘,荒兽多也是七八级的。 有庾无颜护法,陈太忠也不在意这些荒兽,直接拿出聚灵阵就要修炼。 “等等,”庾无颜喝止住他,随手拿出个阵盘丢过去,“你那算什么破烂玩意儿,这个中阶灵阵送你了,既能聚灵,又能防御……足够你用到灵仙中阶。” “中阶灵阵?”陈太忠还真被吓了一跳,灵阵也是法阵,不过游仙用的叫法阵,灵仙用的才叫灵阵,中阶灵仙用的灵阵,这价格肯定不会便宜,“得多少灵石?” “总不会贵过燎原枪法,”庾无颜很无所谓地一摆手。 “你送我了,那你修炼怎么办?”陈太忠愕然发问,然后低头看一看自己那个简陋的聚灵阵——总不能拿这个去换。 事实上,他能买得起便携式聚灵阵,已经算游仙里的奢侈人物了,别说是散修,就是青石城三大家族里,拥有这东西的也不多。 以前他根本没觉得手上的聚灵阵简陋,不过看到那精致的中阶灵阵,就不得不自惭形秽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我还有,”庾无颜又拿出一个同样的阵盘,在手里很随意地一抛一抛,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要不……这个也给你?” “真是土豪啊,”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低头摆弄那灵阵,然后才发现,阵盘上引动阵法的九块灵石,居然全是上品灵石……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土豪。 在两人的接触中,庾无颜也逐渐习惯了对方时不时蹦出的怪词,“土豪”一词何意,他大概猜得出来,也就没有多问。 他只是强调一下,“聚灵和防御,都是自动运转的,阵盘也有反击的功效,但是晋升灵仙之前,我不建议你使用。” “这就已经很好了,”陈太忠点点头,“休憩时的防御,我才会用到这个,如果是打斗,我的那个小塔,基本上就够用了。” “你那个小塔……来历不会很差,”庾无颜点点头,他见过小塔扛住多个九级游仙的进攻,“尽量少在人前暴露。”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原本还有心,跟对方请教一下红尘天罗的来历,听到这么说,终于决定暂时藏私——尽快提升实力才是王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同在黑莽林边缘修炼,陈太忠是打坐为主,而庾无颜却是在认真地修炼燎原枪法。 他的修炼,不像陈太忠一样,冲关的时候,才刻意修习某一层枪法,而是从第一层开始,就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直到确定完全精通了,才开始习练第二层。 只第一层,他就修炼了九天,待他开始修炼第二层的时候,某人再次突破了。 不得不说,除了陈太忠的天分有点过于妖孽,这个中阶的灵阵,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第一次发动阵法的时候,就被里面充裕的灵气惊呆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从地球刚飞升到仙界一样,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他甚至有点恍惚:这两种差距极大的阵法,真的都叫聚灵阵吗? 若是一直在这样的阵法里修炼,灵仙算什么?十年内,陈某人最少能冲到灵仙九级。 有此原因,这次突破不是很难,不过同时,因为是六晋七,算个不小的关,所以再次引发了极大的灵气漩涡,这漩涡足足有五六十亩大小。 “我勒个去的,这比得上别人晋阶灵仙了,”庾无颜忙不迭停止习练枪法,扔了三个阵盘在陈太忠周围,然后看一眼全力冲关的那厮,心里长叹一声。 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晋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下一个传奇……会是他吗? 陈太忠这次冲关,又用了一天一夜,待他收功起身的时候,周遭狼藉不堪,还有斑斑的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这个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他其实是很清楚的,无非是几只荒兽想来偷袭,结果被杀死,他正经是对那三个阵盘比较感兴趣,“这是……杀阵?” “三才组合杀阵,”庾无颜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你想要?” “杀两只铁翅玉隼都用了半天,品质太差,”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 事实上,铁翅玉隼是八级荒兽,哪里是那么好杀的?又会飞,两只相互交替攻击,一加一大于二,两名九级游仙遇到,能活着逃走,就算侥幸了。 他心里明白这些,只是不想再要对方的好处了。 “那咱们就两清了,”庾无颜站起身来,将记载了燎原枪法的玉简丢给对方,“枪法我已经记下了……只要不死,还有再见的机会。” “三年之内,我必然晋阶灵仙,”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枪法不好晋阶,你来找我,我再帮你找好的,相信那时候我已经横扫青石城。” “你没了身份,生存都是问题,”庾无颜想一想,又摸出一块牌子,郑重递给他,“还是进体制吧……这是无锋门的贵宾牌,最少可保你做个外门弟子。” 牌子似木似金,黑黢黢的没什么光泽,入手却是很沉。 “来路清白吧?”陈太忠掂着牌子,很狐疑地看着对方,他可是知道,老庾跟自己挺投机,但绝对是那种心狠手辣之流。 “家人所留,希望我能庸碌一生,”庾无颜轻叹一声,脸上泛起很奇异的神情,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电射而去,风中隐约传来他的声音,“但是我终究不能……” 直到人影消失之后,陈太忠才轻声嘟囔一句,“那你也好歹留几块上品灵石啊,这个阵盘,实在是太费灵石了……哥们儿不好意思要,你就不会死气白咧地给?” 说归说,他心里也没太当回事,然后找个地方,修习一下中级驯兽术,又用了两天,他终于将吐香蛇驯服。 驯服了的吐香蛇,还是很好玩的,细细的一条,白生生的,非常可爱,陈太忠一直都是闭门修炼,也很少有伴当,就将这条蛇盘在手腕上,一边玩弄着,一边走向虎头镇。 待他抵达镇子,就是下午时分了,把守镇子的人才待拦截,猛地认出来人,目光登时就转了开去——这可是在青石城周家、梁家和祝家的围攻下,安然脱身的主儿。 这种爷字号人物,谁愿意招惹,谁招惹去。 陈太忠自然也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他自顾自地走到杂货铺子。 看铺子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略微有些臃肿,见到主顾上门,也没什么表情。 “卖东西,只收上品灵石,”陈太忠懒得理会对方的态度。 “上灵一万二,”中年妇人眉头一扬,有了点精神,只收上灵,这都是大客户。 “一万一,”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心说小地方就是黑,青石城里,是一块上品灵石,换一万一千的下品灵石。 “货够好的话,一万一也是可以商量的,”中年妇人犹豫一下,很勉强地回答,同时走到窗前,扯开薄纱,“拿出你的东西吧。” 陈太忠一抬手,一个储物袋哗啦啦地倒了出来,中年妇人登时傻眼,“这么多?” 就在这时,门口人影一晃,一个干巴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抛着两块中品灵石,流里流气地发话,“老张家的,来两瓶止血散……呦喝,这是有大买卖了?” “离我的货物远点,”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 他不习惯别人离他的东西太近,这是个人习性,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干巴瘦的男人来,是看到薄纱被拉开了,这是个暗号——有大鱼。 “咦,小子你怎么说话呢?”干巴瘦就恼了,“我他妈就偏要离得近一点,有种你咬我?” “我不会咬人,我扇你,”陈太忠微微一笑,大手一伸,一记耳光抽了过去,直接将此人打出门外。 然后他叹口气,“区区的五级游仙,真是活腻歪了。” 然而,瘦干巴敢在这种地方宰客,又怎么可能没有外援?没过两分钟,外面就走过来四五个汉子,“六猴儿,你这怎么啦?” “没事,老张家的在做生意,”六猴儿一指妇人,然后又指一指那宽阔的背影,“就是这货,咱们拦住,别让他走了。” 陈太忠听到身后的话了,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上一次的大战,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较为直观的认识——五级的时候,可以硬拼九级。 此刻的他已经晋阶为游仙七级,那就是……九级的围攻,他都不怕了——当然,像庾无颜那样的九级,还是比较令人头疼的。 虎头镇的实际掌控者红箭盟,修为最高的也才九级,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三十八章 罚以百倍 中年妇人忙碌了好一阵,才算出了这堆货物的价值,“六千八百九十七零,好了,我给你个整数——六千九百灵。” “那我不卖了,”陈太忠一抬手,直接将货物装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对行情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这一批货物,据他的估算,是在一万二千灵左右……一下砍一半,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那你好走,”中年妇人冷笑着回答。 陈太忠转身就向外走去:我就走了,还怕你不成? 一转身,他就正正地看到,刚才搞事的瘦干巴,正带着几个人,抱着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其中有一个七级游仙,还有一个的气息,甚至超过了七级。 但是看到他的面目之后,那个气息最强大的游仙,眼睛登时就直了,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就愣在了那里。 “小子,你刚才很嚣张的嘛,”瘦干巴没发现自己的靠山出了问题,抱着膀子大喇喇地发话,“七级游仙,在虎头镇真不够看的,你要是肯跪下认错,再出点压惊费,我就放你一马。” “我要是不跪呢?”陈太忠笑了,想他在地球横行多年,飞升到仙界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多少有点修为了,看到这种仗势欺人的蟊贼,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六猴儿,”中年妇人出声了,她匆匆走上前,很严肃地发话,“这是我的客人……谈买卖呢,你不要胡来。” “那你们先谈,”六猴儿邪邪地一笑,“老张家的,你这个面子,我要给。” 陈太忠就算再是弱智,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不过还好,他有足够的武力值。 “我重算了一下,三千九百灵,我买下你的货了,”中年妇人沉声发话。 “刚才你说的是六千九百灵,”陈太忠不怒反笑。 “我算错了,”中年妇人沉声回答,然后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发话,“你要是卖了,我保证你在虎头镇的安全。” “就是那句话,我不卖,”陈太忠哈地笑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六千九百灵我都不卖,三千九卖,我不是犯傻吗?” “小子你找死!”瘦干巴蹭地蹿上前,胳膊一抬就要动手,不成想那发呆的八级游仙终于动了,一脚就将他踹到了一边。 “尼玛,这是谁……胡哥?”瘦干巴愕然回望,待看清楚踹自己的是谁,登时就换上了一脸的苦笑,“您这是?” 胡哥根本顾不上理他,走上前一抱拳,讪笑着发问,“敢问可是地球界的陈哥?” 他这一问不要紧,周边的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冷气。 虎头镇毕竟是个小镇,人口不多,现在这里讨生活的,哪里会有人没听说过陈太忠?而地球界更是大家热议的对象。 一介散修,无依无靠,就敢公然叫板好几个家族,这份胆气,是所有散修都佩服的,更有人将其视为偶像。 “别跟我套近乎,”陈太忠脸一沉,眼睛只盯着那瘦小汉子,“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自己了断,还是我送你一程?” “陈哥,陈大爷,我错了,”瘦小汉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自己的脸,抬手就是十几个耳光,一点都不敢保留气力,“我眼瞎,您就饶我这一遭。” “你不选的话,我就替你选了,”陈太忠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的笑意。 “陈爷,”那姓胡的八级游仙赔着笑脸,“您现在是咱散修的偶像,不打不相识,六猴儿做差了,您只管收拾他,多少留他一条小命……别让那些家族和宗派看了咱散修的笑话。” “这小子打算坑的,是家族子弟,还是散修?”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 “这个……”姓胡的登时语塞,六猴儿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怎么敢坑到家族或者宗派子弟身上? 他们能坑、敢坑的,也只有散修。 不过姓胡的还是要解说一下,“其实他们开口狠,要的却不多……散修日子不好过,您也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散修苦,你们也忍心下手?”陈太忠轻笑一声,手里多出一把长刀,一刀就将跪在地上磕头的六猴儿砍做两截。 “杀人了,”有人尖叫了起来。 陈太忠没理会他们,只是看一眼那姓胡的,“都给我呆着,谁敢跑,杀!” 然后他扭头看向卖货的中年妇人,妇人早就吓傻了,见他看过来,抬手往柜台上一按,整个杂货铺就升起了一团雾蒙蒙的光芒。 她却是没命地大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有人挑战虎头镇的规矩!” 合着这杂货铺,也是有阵法的,不过一般时候不开启而已。 她这一嚷嚷,看热闹的红箭盟护卫脸上挂不住了,虎头镇的规矩比较松,但是禁止当街杀人——这里是周边一个重要的补给站,若是连这点都保证不了,会影响镇子的人气和收益。 真有不死不休的大仇,可以向红箭盟申请死斗,获得许可,才能在决斗中杀人。 不过被挑战的人自认武力值不够的话,可以向红箭盟申请庇护,躲进该盟的驻地,对手不能冲进去杀人——当然,这庇护费是按天算的,不是一般的贵。 红箭盟的庇护有效吗?有效,跟周家并称青石城三大家的褚家,曾经有灵仙追杀对手到此地,那位逃进了红箭盟,褚家的灵仙犹豫一下,愣是没有再动手。 “陈前辈,”旁边有人发话了,不是别人,正是跟陈太忠对过一招的雷方,他很恭敬地发话,“镇子里不许随意杀人……您此前不知情,也就算了,不要再杀人了。” “你小子还敢出现在我跟前?”陈太忠哼一声,然后冷笑一声,“镇子里有没有规定,不许随意宰客?” “这个……还真没有,”雷方硬着头皮回答,这里人流量不算小,但穷山恶水的,在这里做生意,谁不想多捞点外快? “这黑了心的规矩,”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等了一等之后,才又发问,“规矩谁定的?” “这个……规矩是大家定的,不过现在,是红箭盟帮着维护,”雷方讪讪地回答。 “错了,规矩是强者定的,”陈太忠慢吞吞地回答,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下一刻,他将手里的长刀收回去,又从储物袋里取出长枪。 这些动作,他做得并不快,但是周围一大堆的人围观,竟然没有谁敢上来阻拦。 准备就绪之后,他又扭腰发力,也不说燎原枪法什么的,就是全力一击。 “砰”地一声大响,众目睽睽之下,那防御阵陡然一震,灵光随之剧烈一黯——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算完全消失了,暗淡到极点的灵光罩,甚至可以看到上面无数的裂纹。 “乌龟壳挺硬,”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再扛得住我三枪,我饶你不死。” 燎原枪法第三层里,有一招叫凤凰三点头,一枪强胜一枪,破这个小屁阵法,当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他这话一说,不止中年妇人,连围观的人都吓坏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阵法绝对挡不下他三枪。 而陈太忠不知道,此种防御阵,基本上是虎头镇店铺的标配,是红箭盟三当家罗成给大家搭建的,号称可以抗击初阶灵仙全力一击。 他不知道,可是其他在场的人,大多数都知道防御阵的厉害,此人一枪就能击得法阵几近崩溃,真不愧是散修的偶像,传说中的存在。 “慢着,”又有人出声了,大家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红箭盟二当家徐建宏。 徐当家走上前,苦笑着发话,“陈老大,他们是正常店铺,是受红箭盟保护的,您给个面子,有话好好说成不?” “给了你面子,我的面子怎么算?”陈太忠冷笑着发问,“是不是上次的事,你还怀恨在心,想要借故难为我?” “这是哪里的话?”徐建宏气得差点哭了,上次你游仙五级,我都打不过你,现在你都游仙七级了好不好? 不过,他也正是因为自己被抢劫过,所以才壮着胆子站出来说话——真正的强者,不会盯着一个人欺负个没完,“我是想说……这个铺子老板罪不至死的话,还可以有其他办法解决。” 他想的没错,陈太忠对于这个自己抢过的人来说,提不起多少杀意。 他想一想之后,点点头,“给你这个八级游仙一点面子,她想昧我七千灵,罚一百倍,拿七十块上灵出来,我就饶她这一次。” “八级游仙”四个字出口,徐建宏就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周边的人不敢说什么,但是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各种的奇怪,很多的忍俊不禁,都写在嘴角眉梢。 “我哪里有七十上灵?”中年妇人在阵中尖叫一声,“你还是杀了我算了!” “想死还不好说?”陈太忠冷笑一声,提枪就待出招,徐建宏忙不迭地拦住他,“陈兄给我这个面子,红箭盟自有心意。” “那行,这七十上灵就着落在你身上了,”陈太忠点点头,又看看胡姓八级游仙,“你们,一人一块上灵,不怕死的就不要交。” 众人都不敢说话,齐齐拿眼看向徐建宏。 第三十九章 总有恃强的 面对这些期待的目光,徐建宏却是闭口不言——这帮人是游手好闲之辈,并不是镇子上的商户,他没必要出头。 而且这些人平日里肆无忌惮地宰客,搞得很有点怨言,也该受点教训了。 最后还是那胡姓八级游仙,胆战心惊地开口了,“谁也不可能把上品灵石带在身上,您宽容一下,待我去筹措?” “你算个长眼的,”陈太忠点点头,对方第一眼认出了自己,所以他网开一面,“储物袋留下,我等你。” 这位也不敢多说什么,留下储物袋走了,然后又有个六级游仙发话,“您给个面子,让我也去筹措一下,行吗?” 枪尖一闪,下一刻,那人的脑袋就飞了起来,陈太忠走上前摘下对方的储物袋,然后哈哈一笑,“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让我给你面子?”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向其他人,“还有谁觉得自己面子大的?” 众人皆噤声,然而,他们这帮游手好闲之辈,也只有欺负底层游仙的胆子,谁身上也不富裕,哪里能当场拿得出一块上灵? 终于有那聪明人的反应过来了,冲着徐建宏喊了起来,“二当家,我是冰虎的弟弟啊,借您一块上灵……保证还您,以我哥哥的名义。” “二当家?”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向某人……尼玛,合着你就是那个九级游仙徐建宏? 徐建宏此刻,连杀了那货的心都有了,但是他知道,此人确实是冰虎的弟弟,而冰虎却是他的老兄弟,红箭盟的执事,六个八级游仙之一。 “这个人的灵石,我出了,”他干笑一声回答。 “原来是九级啊……”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 “我没说自己是八级游仙,”徐建宏讪讪地回答,“只不过我修为尚浅。” 他是谦虚的话,陈太忠却大喇喇点点头,“那是……确实浅了一点。” 徐建宏的脸,刷地又白了不少…… 其他人见这条路子走得通,少不得七嘴八舌要二当家担保或者借钱,不过徐建宏的人情,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交情不深,根本就不认。 所以又有两名游仙,被陈太忠砍掉了脑袋。 离这里一里地之外的一个小山包上,两个人正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个是红箭盟大当家雷晓声,一个是三当家罗成。 罗成有点看不惯有人肆意践踏红箭盟的规则,“老大,他这有点过了。” “你的防御阵,挡得住他三枪吗?”雷晓声沉着脸发问。 罗成当然知道自己防御阵的威力,听到这话有点耳热,可他心里也不是很服气,“总部的防御大阵,他累吐血也打不开。” 他的阵法水平不算差,不过给商铺搭建的,就是一般的防御阵,总部才是他呕心沥血之作,可是造价也极其昂贵——搭设阵法跟炼丹一样,一个组合不妥,材料很可能会被毁掉。 搭建红箭盟总部的阵法,他足足耗费了十八万灵的材料,而他给街上商户搭建的防御阵,不过三千灵,卖倒是要卖八千灵。 “就算你的阵法挡得住陈太忠,挡得住庾无颜吗?”雷晓声沉声反问,“我要是有点办法,至于在这里站着看?” 杂货铺出事,三个当家的一早就知道消息了,但是雷老大不合适去,罗老三是负责搭设阵法的,去了的话,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只能让二当家的去。 “那还是看二当家怎么行事吧,”罗成无奈地叹口气,他自是知道,大当家去了,十有八九是压不住陈太忠,老大倒是还有奥援,但是陈太忠身后……起码有庾无颜在支持。 陈太忠并没有为难徐建宏,将那几个人的钱收完,他跟着徐建宏离开。 两人走到街角的路边,他轻笑一声,“老徐,你欠我七十三上灵了。” 三个上灵,是为其他人担保,剩下的七十上灵,是杂货铺的欠款。 “杂货铺那边,给你七个上灵,十倍就差不多了,”徐建宏不动声色地回答。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陈太忠笑着问一句。 “我给你个消息,”徐建宏压低了声音,“目前有人在找你,两个灵仙带队……是灵仙。” “灵仙?不至于这么狠吧?”陈太忠眉头一皱,轻声嘟囔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是谁要对付我?” 须知在青石这样的小城,灵仙可就是顶级的存在了,总共不过十几个,都是各家族的巅峰战力,属于战略性资源,等闲不可能出手,出手的价格也绝对不低。 可以想像一下,一个只有一两名灵仙的家族,灵仙一旦陨落,整个家族就会被打落尘埃,这种存在,一般是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才会悍然出手。 “梁家请的灵仙,”徐建宏左右看一看,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他们做得很隐蔽,这个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红箭盟,也是误打误撞之下听说的。” 悄悄地找我麻烦?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梁家是害怕庾无颜的报复?” “不用庾无颜,就是你的报复,他们也承受不起不是?”徐建宏苦笑着一摊双手。 “你孤家寡人的,没有根脚,还能斩杀九级游仙,梁家势力虽然大,但是整个家族搬不走……他们又怎么敢招惹你?连对你的悬赏任务,梁家都撤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所以他们就悄悄地请了灵仙来,既能杀我泄愤,又牵扯不到自家?陈太忠冷笑一声,“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容易的算盘?” 紧接着,他又有一点,“不过……凭他梁家,能请动两个灵仙?” 这话是随口问的,但是事实上,他还真问到了点儿上。 徐建宏做为仙界土著,最是明白这种因果了:梁家是连一个灵仙都没有的小家族,想请动灵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只能硬砸着灵石上。 若是家族里有灵仙,价钱就好商量许多,除了地位对等因素,帮忙的灵仙也会想:有这份人情,若是我将来遇事,就好开口相求。 徐建宏甚至猜到,周家极有可能也参与了此事,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哪里有胆子乱说?毕竟周家拥有三名灵仙,其中还有个灵仙中阶。 所以他只能干笑一声,“散修里,也有灵仙的……这些人要价就要低一点。” 陈太忠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点点头,没再往心里去,“那就这样,你负责给我九块上灵……放出风声去,后天我在镇子上摆摊卖货,好东西很多。” 你的好东西自然少不了,徐建宏暗暗腹诽,陈某人此刻凶名在外,除了敢跟大家族硬扛,再就是杀人累累不说,还都是直接枭首。 至于说杀人之后抢储物袋,这就是仙界惯例了。 当天晚上,陈太忠也没去旅店,就是在街边直接架了一个帐篷,弄出一个木炭烤箱来,串了灵兽肉在火上烤。 既然知道有灵仙在盯着——还是两个,他就不想进一些公众场所了,餐风露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凭良心说,陈太忠做饭的水平,仅仅是勉强及格而已,不过因为来自地球上的“大吃货帝国”,他携带的作料极其地丰富,不多时,香味就吸引了不少人。 他白天在镇子里大开杀戒,有很多人亲眼目睹,可是也有人不知情,镇子口走来四男两女,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咄咄逼人的气势,掩饰不住他们眉宇间的疲惫。 一个七级女游仙鼻子抽动一下,愕然望来,“居然多了一个帐篷……闻起来味道不错,先去吃一点?” 六人的为首者,是个包着头巾的魁梧大汉,浑身散发着精悍之气,他看一眼陈太忠,发现这只是个七级游仙,于是一转头就走了过去。 陈太忠也注意到了这一行人,原因无他,这六个人里,他只能分辨出一个七级游仙,其他五个,他并不能断定等级——也就是说,这五人最起码都是八级的。 尤其是领头的汉子,头上居然不伦不类地裹着一条头巾,跟地球上陕北的老农民有点相像,但是陈太忠知道,这个毛巾定然有说法的。 头巾大汉走过来,闷声闷气地发话,“小子,来六十串。” 陈太忠抬起眼皮,看一眼对方,他有心直接撵人,但是想一想,自己跟庾无颜就是这么认识的,也懒得计较,“我烤给自己吃的,不卖。” “你再说一遍?”一个鹰钩鼻的青年向前迈一步,阴森森地发话了。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垂下眼皮,继续烧烤荒兽肉串。 那六人只当他吓得不敢说话,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只等着对面将肉串烤好,就大快朵颐。 不成想,烤肉的小伙子烤了一阵之后,停下手来,然后手往腰里一摸,掏出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瓶,才一打开,就有酒香四溢。 陈太忠须弥戒里的酒,都是不差的,但是凡界来的东西,就跟那些方便面什么的类似,不含灵气,实在比不上仙界的酒。 那几位一闻就明白了:哦,劣质酒水! 第四十章 下注了 事实上,不等众人明白,那鹰钩鼻的青年已经忍受不住了,一抬腿就踢向烤箱,陈太忠眉头都不带抬一下,手一动,已经多了一把长刀,带着风声就斩了下去。 那青年根本没有防住这一招,可是头巾大汉反应不慢,手里陡然间多出一根棍子,直接迎上了长刀。 “叮”地一声大响,大汉倒退了两步,两只脚在地上踩出深深的两只脚印。 一瞬间,六人就摆出了战斗队形,有拿弓的,有祭法器的,头巾大汉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 我自己给自己做饭,你们过来强抢,还问我什么意思?陈太忠真是无奈了,他耷拉着眼皮,淡淡地发话,“滚!或者死!” “呀,一个小屁孩,看把你狂的,”鹰钩鼻青年气得不轻,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他差一点被此人砍断了腿,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 “莫老大且住!”一个声音叫了起来,却是雷方听说这里发生事情,迅疾地赶到。 然后,他就将头巾大汉扯到一边,低声抱怨,“你有没有搞清楚?找事也不看着点,那是陈太忠啊。” “陈太忠是谁啊?”莫老大还真不知道这个名字,愣头愣脑地发问。 “血沙侯找的那个人,”雷方无可奈何地回答,他知道这六人组成了一个“狂风小队”,是虎头镇实力最强的组合,甚至都有能力挑战红箭盟。 不过狂风小队志不在虎头镇,他们只是喜欢历练和厮杀,经常一出去就是二三十天,杀得筋疲力尽了才回来,所以消息滞后一些,也是正常的。 “周家通缉的那个?”果不其然,莫老大的消息很滞后。 雷方听得也有点哭笑不得,这里面实在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他想一想之后,直接来一句比较有效的,“他逼得周家撤销了通缉。” “我艹,”莫老大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是什么靠儿?” “散修啊,能有什么靠?那是有真本事的,”雷方脸上的表情,很是有点怪异,“人家五级游仙的时候,就抢了我们二当……就能在被围攻的时候,砍掉九级游仙的胳膊。” “很想跟他拼一下,”莫老大舔一舔嘴唇,眼中露出一丝不甘来。 “你真要想死就上,我也不拦着,”雷方哼一声,转身离开。 这个狂风小队,往日在虎头镇也说一不二,他甚至猜得到,这六个人没准不是散修,反正他该说的话说到,也就够了。 莫老大愣了一愣,又深深地看陈太忠一眼,才轻哼一声,“走了!” 他这个决心下得不甘心,狂风小队的其他人,又何尝甘心? 那鹰钩鼻男子狠狠地瞪了陈太忠一眼,七级女游仙更是咬牙切齿地发话,“希望你的运气够好,不要让我们在镇子外遇到你。” 来吃烤肉是她的建议,小队因此受辱,她是最恼火的。 “我让你们走了吗?”陈太忠本不待跟他们一般见识,可是强行索要不果,还要出言威胁,他就有点火了,“留下一块上品灵石。” “凭什么?”那女性七级游仙眉毛一竖,手中就多了一条长鞭出来。 仙界的女性,相貌都不是特别差,这女人也不例外,英挺的面庞、健美的身材,再加上矫捷的身手,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凭我比你强大,”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回答,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 莫老大真是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话,往日里只有狂风小队对别人说,虽然他知道,对方实力惊人,但是己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于是他眼睛一眯,沉声发话,“阁下适可而止。” “灵仙我们都杀过,怕你一个七级游仙?”鹰钩鼻年轻人也回头了,释放出浓浓的杀气。 “交了钱,可以活,不交钱,死,”陈太忠微微一笑,神识冲着这厮重重一撞。 鹰钩鼻身子一震,脸色在瞬间就变得刷白,紧接着,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晃来晃去,随时能跌倒的样子。 “神识冲撞?”莫老大一伸手,就扶住了自己的同伴,脸色却是越发地难看了——神识伤人,双方修为差别不大的时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通常只有在高阶碾压低阶时,才会出现。 陈太忠一个区区的七级游仙,敢向高于自己的游仙,发出神识攻击,这意味着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莫老大的脸都开始发青了——最糟糕的是,对这种攻击,狂风小队没有太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看一眼抱着膀子,在远处观战的雷方,“雷执事,虎头镇什么时候可以当街杀人了?” “陈朋友今天杀了不止一个人,”雷方才不上套,他抱着膀子,慢悠悠地回答,“不过,青石城都制止不了的人,红箭盟拦不住,这也是正常的。” “列阵,”莫老大吸一口凉气,冷冷地发话,然后抬手一拱,“我们知道阁下修为惊人,单打独斗不是对手,狂风有一套战阵之术,愿同阁下切磋一二。” “前倨后恭,何必呢?”陈太忠摇摇头,慢吞吞站起身,“我这人不会切磋,只会杀人。” 他的行事,其实是效仿庾无颜的,神识袭击对方,那也不是偷袭——他只是想展示出实力,能兵不血刃地弄到一块上品灵石,是最好的。 但是对方不买帐,还腆着脸以多欺少,那么他也不介意大开杀戒。 “我擦,开盘了,”旁边有人高声叫了起来,“陈太忠胜一赔一点二,狂风小队胜一赔二,有下注的抓紧了……随时可能封盘!” 嗯?陈太忠一听不高兴了,哥们儿是要杀人呢,你把我看做什么了?少不得一转身走过去。沉着脸发问,“开盘了?” “小赌怡情,”这位赔着笑脸回答,“我老五的人品,大家都信得过。” “我下一个中阶灵阵,”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摸出阵盘,递了过去,这是他能拿出来的价值、最高的东西了——《燎原枪法》没法拿出来的,“估个价吧?” “中中中……中阶灵阵?”老五脸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中阶灵阵……还是便携的,别说没见过,他都没听说过,青石城谁家有这东西。 “这个东西估价,还真不好估……您打算压谁?”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眉头一皱。 老五腿肚子正要转筋,莫老大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黄色灵石,铁青着脸发话,“好了,这次我们认栽,这是一块上灵……” 狂风小队在虎头镇的人缘,不是特别好,他们仗着实力强横,行事很是有点不讲理,所以他们这次撞正大板,旁边也没人提醒。 几乎所有人都确定,这场架陈太忠必赢无疑——搁给你狂风小队,能打破店铺的防御阵吗?人家姓陈的就能做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五开出了一赔一点二的赔率。 莫老大并不知道白天的一切,但是他知道,自家若是出丑,虎头镇的居民只会笑眯眯地旁观。 所以一听说有人开出一比一点二的赔率,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情知此事里有隐情,待看到陈太忠要下一个中阶灵阵做注,一腔的怒火,早跑到了九霄云外。 且不说人家能不能胜他,只说人家拿出来的赌注,就实在地吓煞人了——那是中阶灵阵啊,他听说过,但是真没见过。 陈太忠看他一眼,又看一看老五,想了想也觉得没啥意思,收下灵石,转身回去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赌注,弄得他没了杀人的兴致。 老五见状,也赶紧拔腿溜号,他不但小看了狂风小队,也招来了陈太忠的不爽,这时候不跑才是傻的。 然而一个盘口激怒了当事双方,又怎么是一跑能了之的?他钻进一个巷子,又穿过几处院子,猛地发现……前面多出了六个人。 “莫老大……您好,”老五苦笑着打个招呼,旋即放大声音,“我就是小赌怡情,没有得罪您的意思。” 旁边终究还是有几家院子,他放大声音,也是要对方顾忌虎头镇的规矩——你杀我容易,但是想灭口,就难了。 还好,狂风小队里最难说话的鹰钩鼻,因为神识受伤,没心思跟他叫真,莫老大沉着脸发话,“别鸡毛子鬼叫的,想活命简单,说吧……” 他也不说要对方说什么,但是老五自然知晓,于是苦笑着回答,“陈太忠白天随手一击,差点击破了张家杂货铺的防御阵,他还要动手,二当家的拦住了。” “那又怎么样,不是没击破吗?”七级女游仙冷哼一声。 “差一点就破了,”老五一摊双手,很无奈地回答,“陈太忠当时就说了,防御阵吃得住他三枪……事情就揭过了。” “那也……”女人还待再说,莫老大拉她一把,接着又问,“还有呢?” “陈太忠五级的时候,就砍掉了一个九级游仙的胳膊,当时是别人围攻他,要不然那九级游仙性命不保,”老五真是有问必答,“他现在七级了,当街杀人……红箭盟都不敢管。” 第四十一章 收取赔偿 “还有呢?”莫老大思索一下,继续阴着脸发问。 “还有就是……他后天要摆摊,”老五反正就是捡着自己知道的说,务求躲过此难。 “青石城一仗,他杀得血流成河,抢了不少储物袋,后来是庾无颜出面,硬生生打退了周家灵仙,在堕情子眼皮下,将人救走了。” “三多魔修庾无颜?”莫老大眉头一皱,庾无颜此人,在积州的名气极大,死在他手下的灵仙,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此人性情乖张,喜怒无常,而战力又极其强大,法器众多,跟他交过手的灵仙,一致认为,想要留下此人,起码要两个三级灵仙。 狂风小队也杀过灵仙,但那是一个刚进阶的一级灵仙,战斗经验也不足,跟庾无颜没法比。 “陈太忠在飞升的通道里,斩杀了一只噩梦蛛,”老五真的是有啥说啥。 “这是……师兄弟?”另一个九级女游仙闻言,禁不住皱一皱眉头。 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俩的战力,都会认为两人有渊源,而不是简单地认识——都是能越级杀人的主儿,而且能越好几级。 游仙不是不能越级杀人,但是之所以要分为初中高三个阶段,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同一个阶位内比斗,受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和影响比较大,临场发挥也很重要,还有双方技法是否相克的因素,这种情况下,低级胜了高级的现象,并不是很罕见。 七级的游仙,若是修习了高级的木系术法,遇到不在状态的土系九级游仙,这胜负就有得一拼,而剑修虽然强大,但是神识强大的修者,能极大地降低剑修的杀伤力。 但同阶是如此,跨阶取胜却难上百倍,以游仙为例,初阶重精,中阶重气,高阶重神,中阶的游仙,已经是化精为气的境界了,初阶遇到中阶,不靠法器的话,能破防就不错了。 六级胜七级,那是等闲难得一见,至于陈太忠这五级游仙,能差一点杀掉九级游仙,杀不掉还不是因为能力不行,而是有人救援,这逆天程度,真的跟庾无颜相差仿佛。 “不是师兄弟,”老五摇摇头,当时现场的人都知道,庾无颜是看上陈太忠手里的噩梦蛛了,他自是不敢信口开河地胡扯,不过,小故事倒可以编一编,“但两人是素识。” “你把事情经过,前后细细说一遍,”莫老大的怨气终于小了点,他的怒火已经被好奇心代替,同时还有点忐忑——怎么就惹上这么个猛人?“尤其是青石城……怎么打了一场?” “诸位前辈,我的肚子还饿着呢,”老五索性豁出去了,笑眯眯地讹对方一把。 讹人是假,保命是真——只要找个公众场地吃饭,他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要不说牛鬼蛇神之流,也不是好干的,眉高眼低,那都要看得清楚。 “我这里有一支箭,你想要吗?”九级女游仙冷着脸摸出了长弓。 “绵绵,”莫老大轻唤一声,缓缓摇摇头,“算了……咱们肚子也饿了。” 他心里很清楚,虎头镇的居民,对自己这帮人并不友好,若不采用极端手段,很难得到大量的信息。 搁在以前的狂风小队,根本就不会在意虎头镇的观感,但是现在撞上硬茬了,他们急需当地人提供的线索。 可虎头镇是红箭盟的地盘,狂风虽然不惧,也不想为此招惹太多麻烦。 而眼下这个老五,有贬低狂风的嫌疑,这便可以很顺利地掏出不少信息,至于饶此人一条小命,那又算多大事儿? 当天晚上,陈太忠睡得很踏实,中阶灵阵已经暴露出来了,他就不介意在帐篷内使用——灵阵自带防御,这个防御,可是比小店铺的防御高得多。 一晚上无语,第二天他也没出帐篷,没有人敢过来打扰,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才走出帐篷,将一应物事收起来,迈步走进了一家小酒店。 他的目光四下扫视一眼,酒店里的人登时就止住了喧哗,他也不在意,径自走到一张无人的桌前,坐了下来,淡淡地发话,“点菜。” 店小二一溜烟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发话,“陈爷您吩咐。” “荒兽肉,越高阶越好,口味也要好,”陈太忠来到仙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酒店吃饭,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点,“还有酒……也上一壶。” “有刚到的云雾酒,给您来一壶?”小二笑眯眯地巴结,“这酒每年只进两次,数量有限,这次您是赶巧了。” “只要够好,你尽管上,钱不是问题,”陈太忠大喇喇地一摆手,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一点在地球上做大爷的感觉了。 不多时,酒菜就上来了,一只烤羊腿,一盘卤肉,一盘青菜,那卤肉竟然是七级荒兽短尾貘,此兽在荒兽里战力不强,但肉味相当鲜美。 陈太忠在意的不是这个,相较而言,他更在意酒,端起那云雾酒轻啜一口,味道并不比地球上的酒好,但是酒里真的有丝丝的灵气,这个不承认不行。 不过比之庾无颜的酒,似乎还是要差上一些。 陈太忠边吃边喝,不多时就将一壶差不多一升的云雾酒,喝了一个精光,将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于是又要了一大碗灵米,风卷残云一般地扫掉,然后一拍桌子,“买单!” 酒店不知道什么叫买单,但是见他这架势,已经猜到了一二,店小二走过来,赔着笑脸发话,“陈爷能来小店吃饭,那是我们万分荣幸的事,这一顿……算小店请了,一点心意。” “你当我花不起这几个钱?”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他可不是吃霸王餐的人。 “真……真不用了,”店小二结结巴巴地回答,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你是咱散修里的好汉,掌柜的说了,送您的。” 这句话,登时引爆了在场散修的情绪,“是啊,多杀几只家族狗,下顿我请您!” “杀几只宗门狗,我陪你睡,”有个面容姣好的女修大声嚷嚷。 陈太忠真没想到,散修对宗门和家族,是如此地仇恨,见这副模样,他也不好说付钱什么的了,只是随手一摆,“剩下的云雾酒,我包圆了……你还想送?” “这个……”店小二傻眼了,犹豫一下才回答,“我去请示掌柜的。” 云雾酒并不便宜,一壶值十五个灵石,对散修来说,是很高档的酒了,送一壶两壶无所谓,送得多了,谁也受不了。 酒店上货也不多,才一百壶,小二表示说,只能卖八十壶,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发话,“好了,剩下的二十壶,我买了,送给陈道友。” “你谁……”店小二不耐烦地回头,然后当场就怔住了,“雷老大?”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红箭盟的大当家雷晓声,他冲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老二差你一点灵石,咱找个地方结算一下。” 走就走呗,陈太忠也不怕,当场交割了云雾酒之后,他将酒收进储物袋,就跟着雷老大走了。 两人走进一家院子,这院子跟红箭盟总部,只有一墙之隔,看得出来,红箭盟对某人的戒备心,还是比较大的。 院子里的树荫下,站着两人,一个是二当家徐建宏,另一个是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 陈太忠一眼看到中年人,就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妥当,说不得又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此人身上,竟然没有半点修者的气息。 可是偏偏地,此人带给他一种威胁很大的感觉,那是来自于直觉的提示,他眉毛挑一下,心里暗暗地戒备。 徐建宏也很注意他的反应,见他似有警觉,于是笑着打个招呼,“昨天差你九块上灵,今天凑齐了……拿走吧。” 对于他从储物袋掏东西的动作,陈太忠并没有太多的提防,他的注意力,泰半放在那中年人身上。 待见到九块黄澄澄的上品灵石,他也是毫不戒备地接过来——起码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九块灵石往储物袋里一揣,他貌似漫不经心地发问了,“还有事吗?” “要是没有别的事,老二直接就给你送灵石去了,”雷晓声笑着回答。 陈太忠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话说得平淡,但是骨子里隐隐透出了杀气——好端端没事把我叫过来,最好还是解释一下。 “你明天要卖东西的事情,我们替你宣传出去了,”徐建宏笑着回答,犹豫一下,他很不好意思地发话,“这个,我红箭盟也有些需求……可是我们财力有限。” “要说什么,你直说,”陈太忠不耐烦地回答,他最讨厌这种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们想看一下你的货,有合适的,希望用合理的价格买下,”雷晓声接过话茬,他的态度,比二当家的果决很多。 然后,他又强调一句,“当然,不会让你吃亏,我们只是希望先睹为快。” “好说,”陈太忠很痛快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十几个储物袋来,眨眼之间,院子里就堆满了各种的兵器、法器、法符、草药和材料。 第四十二章 财帛动人 前文说过,这个位面的人,不习惯把全部身家都放在储物袋里,但是陈太忠手里十几个储物袋,还是有不少好货的——出来厮杀,谁还能不带点压箱底儿的东西? 其中有几味灵药,释放出浓郁的灵气,外面若是有人有心,当能发现院子里的异常。 但是红箭盟选择此地交易,自然也考虑到了此种情况,三当家罗成长于阵法,早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小阵法,用来遮蔽气息。 雷晓声和徐建宏挑选了几样,报个价之后,陈太忠很干脆地就答应了,根本没有二话。 所以他们就要得更多了,不过这次,他们要陈太忠报价。 陈太忠也没有狮子大张嘴的意思,报的价都是很实在的,到最后,反倒是雷晓声不好意思了,“算了,我们再买就没了……这条高阶缚灵索,明天拍卖吧。” “这倒无所谓,”陈太忠笑一笑,对方还算识相,知道缚灵索能拍起来价格。 束缚类的法器,是风黄界常见的,抓人抓荒兽都很好用,但是这类法器说多也不是很多,高阶游仙用中阶缚灵索,是很常见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血沙侯家的子弟当了高阶缚灵环之后,要马上赎回来,然后才发现,某人手里有噩梦蛛的线索。 “不过我想问一句,怎么不见丹药?”雷晓声笑眯眯地发问。 “这种东西我收起来了,不卖!”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他又不是炼丹师,手上的丹药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我再冒昧问一句,”雷晓声这番举措,其实是有一定的目的性的,“据说周载远手里,有极品破障丹,不知是否属实?我愿高价购买。” 周载远是周家的九级剑修,而破障丹就是冲关的丹药,极品可辅助九级游仙冲击灵仙,雷晓声目前是九级巅峰,正需要这样的丹药。 “这种东西,人家可能随身携带吗?”陈太忠嗤地笑一声,他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弱智,游仙冲灵仙,肯定要找个保险的地方。 带到野外去,是要在野外冲关吗?拜托,那不是脑残者无药可医吗? 不过,九级游仙冲灵仙的渴望,他也能理解,于是说一句实在话,“周载远不是我杀的,他的储物袋,并不在我手里。” “在庾无颜手里?”雷晓声有点冲动地发问,他没办法不冲动,须知庾无颜是众所周知的九级游仙——此人自也有冲击灵仙的需求。 “你去问他,”陈太忠手一挥,将地上的货物都收了起来,“既然没有买的了,那今天的交易,就算结束了?” “你还是把其他货物,都卖了吧,”那个没有任何修者气息的中年人,终于发话了,“你出现的消息,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今天晚上悄悄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话很难听,但似乎没什么恶意,毕竟梁家请了两个灵仙出手。 陈太忠却没理会这番好意,只是笑眯眯地看他一眼,突兀地问一句,“灵仙?” “嗯,”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哦,”陈太忠也跟着点点头,转身向院门走去。 看着他拉开大门,施施然离开,徐建宏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门重新关住,才扭头看向那中年人,眼中放出疑惑的目光。 “二先生,这人实力怎么样?”红箭盟大当家的也低声发问。 这二先生叫刘远,跟雷晓声的大哥同为黑水门子弟,算得上刎颈之交。 后来雷晓声的大哥死了,刘远对雷晓声照顾颇多,也正是因为有此前因,红箭盟才组建得起来,而且青石城的几个家族多少也知道点。 否则虎头镇这么一块肥肉,未必轮得上散修的占领。 “这个人,有点危险,”刘远点点头,眼中精芒一闪而过,想一想之后,他才又说一句,“败此人,我有九成九的把握,但是杀人……最多只有八成把握。” “八成把握?”徐建宏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可是很清楚,这位二先生,是灵仙二级,一个灵仙二级,想要杀一个游仙七级,居然不是稳拿稳的,这要传出去,谁信啊。 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合适,于是讪讪地笑一笑,“其实八成就足够了,二先生没打算动他,算他运气好。” 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若是刘远感觉陈太忠徒有虚名,少不得要小小“警告”那厮一下——虎头镇的规矩,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破的。 “我若想杀他,自己肯定也要受伤……哪怕有你们三个的帮助,”刘远淡淡地发话,“这个人不是你们能打主意的,算了吧。” “他若是敢伤二先生,我定将他千刀万剐,”一个人影缓缓地浮现出来,却是红箭盟三当家罗成,他靠着阵法,一直埋伏在左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意外。 “老三你不懂,二先生还身负着家族的责任,”雷晓声摇摇头“一个小小的陈太忠,怎及得上二先生家族的重要?” “族内子弟,修炼很刻苦,但是再出灵仙,起码还要十年,”刘远沉着脸发话,整个阳珠刘家,只有他一个灵仙。 他没事还好,一旦出事,对刘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当然,他是黑水门的内门弟子,若是被人无缘无故害了,黑水门定然不肯干休,肯定要报仇。 但是就算能报了仇,又怎么样呢?黑水门的颜面是保住了,可刘家,也不再是刘家了。 大多数灵仙稀少的家族,错非不得已,家里的老祖宗都很少出手——真的是输不起。 “二先生无须介怀,”雷晓声笑着发话,努力消除对方的感慨,“族中有您细心指导,出现灵仙是早晚的事。” “那是,”徐建宏跟着接话,“陈太忠不听您良言相劝,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我看未必,”刘远缓缓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我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并不把两个灵仙放在眼里。” “不可能吧?”雷晓声听到这话,讶异到无以复加,“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庾无颜不成?” “他知道我是灵仙,还敢背对着我离开,”刘远笑一笑,又看一眼罗成,“也许他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了。” 罗成脸上五颜六色地变幻着,好半天才点点头,“我也隐约有这种感觉。” “咝,”雷晓声和徐建宏交换个眼神,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 陈太忠心里也明白,他这么搞,十有八九要把那个追杀组引来——他在虎头镇人缘并不算好,虽然不少散修,很崇拜他敢同大势力作对的胆气,可是他在镇子上的仇家也不少。 以两个灵仙为主要力量的追杀组,一般的游仙,怕早是有多远跑多远了,可陈某人一向是不信邪的,眼下有点自保能力了,少不得要碰一碰。 刚才在院子里,交易的金额达到了三万五千灵,红箭盟知道他急需上灵,很厚道地给了他三块上品灵石和二十块中品灵石,不过好东西也卖得七七八八了。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他在街口摆摊,不过来看货物的人并不多,大约七八十人。 不少人甚至不是看货物来的,而是远远地冲着陈太忠指指点点——对于这个奇迹般猛然崛起的年轻人,他们非常好奇。 除了红箭盟的二当家徐建宏,二先生也到现场了,腰间还挂着黑水门的腰牌,这是代为维护秩序的意思——不是为了讨好陈太忠,只是强调一下:虎头镇是有规矩的。 陈太忠也一直警醒着,时刻准备大打出手,眼下鱼龙混杂,很难说是否夹杂了什么人物,至于摊子上的这点货,他倒是无所谓,了不得都不要了,反正是抢来的。 遗憾的是,他摆摊的过程中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因为开得价钱不高,交易非常顺利。 短短的半个来小时,他就卖完了手里的一百多样货物,其中高阶缚灵索他开价两千灵,结果几个人竞相抬价,居然卖到了七千灵,一个面带杀气的少妇买了下来。 卖完货物之后,他将十几个储物袋也拿出来卖,最后剩下一个储物袋,想买的人早就买了,没买的人也买不起。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从头看到尾,最终鼓起勇气上前,“陈前辈,您这个储物袋……能便宜一点卖吗?” “给你了,”陈太忠将储物袋随手扔过去,站起身来,转身施施然离开。 上午这番拍卖,他又卖了两万九千灵,不过因为是零散着卖,没有收到上品灵石,统统是中灵和下灵。 不过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陈太忠都已经做好被人搅黄的心理准备了,他拎着那张能储物的小弓,快步走出了虎头镇。 出了镇子一里多地之后,他猛然加速,箭一般地冲向了一片树林——刚才他即将走出镇子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气息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该来的,早晚是要来的,陈太忠有这个心理准备,甚至他提前宣布要拍卖自己的货物,本来就有这么一层意思——与其让对方暗地里埋伏自己,不如把对方引过来。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他比较喜欢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所以他对红箭盟那个灵仙的建议,并不是很在意。 第四十三章 都是隐身 陈太忠箭也似地消失在树林里,他身后却是一片寂静。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半里地外的一块石头后,两个人显出了身形,一个是瘦小的男子,还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 “这家伙还真警觉,”红衣女子舔一舔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甘,“二指,你这隐身符,是不是有问题?” “这符一千五百灵一张,这价钱你能买到更好的,我跟你姓,”瘦小的男子不服气地回答。 “问题是,他好像发现咱们了,”红衣女人皱着眉头发话。 “这不应该啊,”瘦小男子苦恼地挠一挠头,他原本就是鸡鸣狗盗之徒,最擅隐匿、跟踪和盗窃,人送外号二指,就是说他哪怕只有两个指头,也能让人中招。 “但是他确实发现咱们了,”红衣女人刷地拔出剑来,声音也变得冷了,“你最好能解释清楚,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他可能是身怀巨额灵石,怕人抢劫,下意识的避险行为!”二指大声辩解。 “你确定是这样吗?”女人沉声发话,眼神愈发地不善。 二指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毛贼而已,此番行事,也不过是被人强捉了来,事实上,他从职业的敏感角度上,也知道追踪的那货,应该已经发现己方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这帮胁迫他的人,实在太不讲道理了,动辄杀人,他若是敢说被发现了,等待他的,十有八九就是绝命一刀。 所以他苦笑一声,“绫仙子你九级游仙,都不能确定,我这六级游仙,又能知道什么?” 绫仙子很吃这一套,想一想之后,她点点头,“定然是你的级别太低,不懂收敛气息,被他感受到一点点。” 去尼玛的,二指气得想大骂,别看你九级了,比收敛气息,你差得太多。 然而,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紧绷着面皮点点头,“也许是吧。” “要追进去吗?”红衣女人看着远处的树林,有点跃跃欲试。 “您饶了我吧,”二指吓得连连作揖。 这女人是灵仙费球的相好,自认很不含糊,但是她那点修为,在九级游仙里都接近垫底,偏偏不自知,“绫仙子您身娇肉贵的,费大人知道我让您进去,那还不得撕了我?” 绫仙子想一想,最终幽幽地叹口气,“女人还是要靠自己啊。” “什么人?”二指警惕地冲着某个方向——其实他是不敢听这样的话题。 哈,隐身的陈太忠好悬笑出声,你就算蒙,也不能完全蒙个相反的方向吧? 他在觉出不妥之后,冲进树林里,第一时间就隐着身出来,蹑手蹑脚地到处寻找线索,为了不被对方觉察,他连神识都没有放出来。 找了好一阵,而对方的警惕也高,直到刚才,他才找到了两人的藏身之处。 要不要拿下这俩人呢?陈太忠考虑了一下,徐建宏对两名灵仙的情况不甚了解,他很急于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 可是眼下出手,擒住这俩倒是问题不大,但对方若是发现有人失踪,冲突就公开化了,他就失去了突然暗算的机会。 陈某人不怕正面接战,但是对方是两个灵仙带队,都要悄无声地暗算自己了,他自然也不会觉得,偷袭是什么小人行径。 他正纠结出手不出手,只见那红衣女人刷地祭起一张法符,下一刻,那俩人就不见了踪影。 亏大了!陈太忠恨得直想跺脚——就算惊动了对方,也比把人放走强不是? 不过紧接着,他又松一口气,合着那两位隐身是隐身了,但却不是很注意掩饰行踪,其中一人在行走时,脚下隐约能看到草叶的倒伏——虽然很轻。 这么做的,自然就是绫仙子,二指见到这种情况,很想说她两句,但是他真的不敢——绫仙子的脾气一向不是很好,而且她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她缺乏经验。 估计陈太忠也不在左近,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两人走了约莫十来里地,就在进入一个小山沟之际,二指的身子微微一颤,全身汗毛也竖了起来:坏了,陈太忠还真的缀上来了。 因为他闻到了吐香蛇的香气。 吐香蛇用于追踪的时候,喷出的腺液是很淡的,跟它用来制作香料的涎液截然不同。 不过二指常年混迹在这个领域,不但听觉和视觉好,嗅觉也极佳,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会主动泄露,多一点秘密,关键时候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比如说现在,他就能发现,陈太忠已经缀上了自己两人。 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一旦说出来,绫仙子的怒火,不是他能抵挡的。 还有一点更为关键:陈太忠既然发现了自己两人,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而是要暗暗尾随呢? 答案很简单:陈某人看不上他俩,想借着他俩指引,直接找到主事人。 这个猜测很符合情理,某人五级游仙的时候,就差点杀了九级游仙,待升到七级,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九加六的二人组? 念及此处,二指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姓陈的若是知道我发现了他,必然会下杀手——我俩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倒不如在灭口之前,强行搜魂。 所以他的选择,就是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继续伪作不知——至于说绫仙子?告诉这个弱智女人的话,两人只可能死得更快。 等到了营地,那里有两位大人坐镇,陈太忠的注意力会被转移,至于说双方角力,哪个会更厉害,那就不关他这个小人物的事儿了。 陈太忠也没想到,他的小动作,居然被那个中阶游仙发现了。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已经比较有耐心了,通过地上草叶的细微变化,他跟了这两人很久,中间还有两次差点跟丢。 这种跟踪,实在太辛苦了,随便来一阵风,草叶乱动,或者路过一段石头,他就要费尽眼力去寻觅。 跟了十余里之后,他大致能掌握此人的速度和步伐了,还有一些习惯也了然于胸——这人能走直路,就绝对不会拐弯。 于是,就在此人进入山沟之前,他已经提前卡位,并且在对方进入的那一刹那,抬手打出一滴吐香蛇液,他没有让吐香蛇去喷吐——三级的荒兽,太容易被九级游仙发现了。 感受到虚悬在空中的小水滴,终于被快速行进的某人撞到,陈太忠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追得真不容易啊。 两拨隐身的人,相互在默默算计,可笑的是,最明白事的,是修为最低的。 陈太忠终于可以远远地缀着了,又跟了半个多小时的光景,眼见对方脚步加快,他反倒是放慢下来——这是快到地方了吧? 果不其然,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出现了一个营地,四五个帐篷,炊烟袅袅,还有五六个冒险者打扮的人,在营地忙碌着。 绫仙子和二指显出身形来,施施然走进营地,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精瘦汉子眉头一皱,走上前拦住了两人——他的怀里,赫然也抱着一只灵狸。 灵狸没命地抽动着鼻子,异常兴奋的样子,那汉子冲绫仙子一皱眉,“你身上……有吐香蛇的蛇涎。” “吐香蛇?”绫仙子一皱眉,她也知道,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于是扭头怒视自己的同伴,“混蛋,你怎么不早说?” 二指听得大怒,心说我要是早说了,以你的智商,咱俩现在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不过这时候,硬扛是找虐,他只能干笑一声,“我哪里可能闻得到吐香蛇的蛇涎?绫仙子您九级的女仙、爱美之人,都闻不到,何况我这小人物?” 他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把细节跟两位大人汇报一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就在这一片喧哗中,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威严地发话,“怎么回事?” 此人正是费球,一个刚刚跨入二级灵仙的散修,身为散修能晋阶灵仙,也是散修里的佼佼者了。 他正在询问事情,又一个老妪走了过来,狞声发话,“追人反倒被人下了吐香蛇涎,费小子……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资源,不如杀了。” “关你屁事!”费球很不客气地回答,以他的性子,小绫办差事,原本是要惩戒一番,但是老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他反倒是不能答应。 这老妪便是另一个灵仙,唤作明特白,两人很久以前就认识,私交其实很不错。 明特白本没有希望冲击灵仙的,但是她有一次被人围攻,中毒受伤落水,阴差阳错得了一个传承,五年之后,她以灵仙一级的身份回转,将围杀她的一个小帮会连根诛除。 她得了传承,也伤了根本,相貌不能调整了,在她回转之后不久,老朋友费球晋阶灵仙,很多人说,费球是得了她的好处。 这次明特白接了活儿,也邀请他来一起围杀陈太忠。 第四十四章 陈太忠来了 “有老姐姐在,还怕什么陈太忠?”费球也不想太过招惹明特白,只是淡淡地奉承一句,“而且这吐香蛇……保不准是野生的,咱别自己吓唬自己成不?” “保不准人家已经跟来了,”老姐姐冷笑一声。 “跟来了正好,”费球不冷不热地回答,“不用咱们四处找他了,直接在这里结束战斗。” 梁家人找上明特白的时候,大致强调了一下陈太忠的战力,也仅仅是一些众所周知的情节——他们不可能过分夸张,否则就不是现在的价钱了。 费球和明特白对陈太忠,也有足够的重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对上六级游仙,摆出这双灵仙的豪华阵容——两人都是散修出身,深知对敌人多一点重视,就是对自己多一份负责。 但重视归重视,那只是惜命而已,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好扭转的。 哪怕那厮现在是七级了,依旧是那么回事,灵仙和游仙,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大家需要小心的,不过是不要在阴沟里翻船。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只看到,那红衣女子被一个家伙拦住了,而那家伙手里,居然抱着一只……灵狸? 对于灵狸,他真是深恶痛绝了,于是暗暗地记下精瘦汉子的长相,至于说这场景,估计是吐香蛇被发现了,他却没有在意——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老巢,就足够了。 至于那魁梧汉子和老妪,他也记住了,对方是不是灵仙,他判断不出来,但是从周围人的态度上,可以猜得到,这俩绝对是BOSS级的人物。 没过多久,营地的气氛有点变化,从其他人的脸色上,就能看出一些紧张。 两个灵仙是不在意陈太忠,但是其他游仙怎么可能不在意?那是传说中刚突破六级,就能面对九级游仙围攻的主儿,现在人家已经是七级了。 不过这份紧张,大家还不敢明白说出来,要不然两位大人难免要恼怒。 那些领了营地巡逻任务的游仙,则是愁眉苦脸地暗自祈祷,不要撞上那个煞星。 然而,这世道从来不缺不信邪的主儿,一个八级的剑修罗林,自告奋勇地表示,他愿意跟随大家一起巡逻。 营地里的人,基本都来自于锦旸山,罗林的战力大家也知晓,确实相当惊人,他击败过不止一个九级游仙。 多一个高手陪同,大家自然高兴,所以三人的巡逻小队,就变成四个人了。 陈太忠则是抱着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这里,巡逻队之类的,他不是很放在心上,找出潜伏的暗哨,才是他的目的。 不过现在是白天,他只需要关注对方即可,要动手的话,最好还是选择在入夜,到那时,他的红外夜视仪就可以起作用了。 陈某人的耐心,比一般人强出太多了,待到天色大黑,他都不着急靠近营地。 营地上已经点起了篝火,冒险者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还有人拿出酒菜来吃喝,若是有外人闯入的话,大约会以为,这里是个临时的聚居地。 费球和明特白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他们认为,陈太忠不可能在任何一个城镇多待,那么野外的临时聚居地,对陈太忠的诱惑,应该不算小。 这种地方,不但可以歇脚,还可以交换物资和信息,散修们都比较喜欢。 当然,若是没有一定实力的游仙,未必敢贸然闯进来,不过陈太忠显然是有实力的,而且那厮还很狂妄。 说白了,这个营地,就是要引诱陈太忠自投罗网的,毕竟青石城管辖的范围太大了,这茫茫山野中,找一个会隐身的游仙出来,那难度,可以跟大海捞针相媲美。 为此,两位灵仙大人等闲不肯露面,让营地的人穿了三种不同样式的制服——一看就是三股势力,而且还让一些人只做平常散修的打扮。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散修路过,估计都有胆子进入营地:有三股大小类似的势力,还有一些散修的苦哈哈,进入营地只要不捣乱,相信不会有太大问题。 事实上,还真有不少散修,进入过这个营地。 红箭盟能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因为某个散修认出了来自锦旸山的两个灵仙,再加上营地的人,对陈太忠的消息很感兴趣,其中因果实在不难猜。 这名散修知道那两位的心狠手辣,第二天离开营地之后,就不顾朋友的挽留,执意要离开青石,临走时对朋友说,那是俩灵仙,你最好也躲一躲。 费球和明特白打好主意,要守株待兔,同时也派出去人寻找陈太忠的消息。 待知道陈太忠在虎头镇出现,他们赶忙把营地从赤色谷地迁过来,还派了人去盯梢。 不成想,盯梢的把人跟丢了,回来身上还沾上了吐香蛇的气息。 两位灵仙大人都很不高兴,可营地的样子还得摆,为此,费球勒令绫仙子和二指不许出帐篷——希望陈太忠察觉不到太多,还能一头撞进来吧。 事实上,没有谁能证明,这吐香蛇涎,是陈太忠干的,更没有人能证明,陈太忠能看透隐身术,记住这两人的脸。 但是保险起见,他俩必须回避——如果营地还想引陈太忠来的话。 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正主儿没引来,天擦擦黑的时候,却来了一支四人小团队。 对于这种小团队,往日里营地会不动声色地接纳,但是今天却不行了,费球正在帐篷里喝酒,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耐烦地发话,“扣住,不许他们走。” “就是,万一是陈太忠派来的奸细呢?”绫仙子在一边接话,她温情脉脉地剥一颗灵果,塞进费球的嘴里,“球球,要不要逼问他们的口供?” “要是有游仙九级的,先下了禁制吧,就说征用了,”费球一边咀嚼灵果,一边含含糊糊地发话,大手还在绫仙子的身上肆意游走。 “最高的就是两个七级,”下属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就交给明特白搜魂吧,”费球很无所谓地一摆手,低级游仙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若是搁在前两天,那倒没必要计较,今天则不同。 区区两个游仙七级,就敢大晚上进别人的营地,当你是陈太忠? “呃……”汇报的这位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一眼绫仙子。 “是有女人吗?”绫仙子笑眯眯地发问,眼中却有隐藏得极深的寒芒一闪。 汇报的人为难了,他不想得罪费大人的女人,但是他更不敢得罪费大人。 犹豫一下,他才咬牙回答,“有个五级的游仙,似乎还是处子。” “那你还等什么?”绫仙子冷哼一声,“费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正需处子……莫非以为我会嫉妒?” “小的不敢,小的马上去办,”那位一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陈太忠晃悠到子夜时分,才悄悄摸近营地,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除了两个站在树梢的明哨,营地居然没有埋伏暗哨。 这防卫,简直跟筛子一样,他暗暗嘀咕,能轻易地摸进去。 他并不知道,人家摆出这么松懈的防守姿态,就是要让他以为,此处只是一个聚集地,两个明哨,不过是防兽群突然进袭。 要不要悄悄地潜进去,抓住那个魁梧汉子之后遁走呢?陈太忠开始纠结。 那魁梧汉子和老妪,起码有一个是灵仙——或者两个都是,但是不管怎么看,魁梧汉子都要比老妪好对付一点。 陈某人看过一些话本小说,尤其钟爱网络小说,就觉得江湖上行走,老弱妇孺之流,绝对是需要重视的。 就在他沉吟之际,远处的巡逻队走了过来,一行四人,有个家伙深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剑修似的,有个风吹草动,就直接御剑飞起来。 要不就弄掉这个剑修吧,陈太忠盘算着。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在瞬间干掉这个巡逻队,也不是太大问题。 然而,到现在为止,他并不能断定,这个营地里的人,就是要追杀他的人,能不杀人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随便杀人——这是从地球界带来的习惯。 就在他盘算,如何能打昏这四人,而又不引起响动的时候,营地里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还有人的怒骂声。 原来,营地要抓那四个人,孰料两个七级游仙虽然级别不高,但是警惕心实在强,其中还有人带了一颗霹雳弹,这可是能伤害到九级游仙的大杀器。 巡逻的这四位登时就是一愣,其中的三人想也不想,直接扭头就冲了回去。 罗林却是呆了一呆,他是一心想跟陈太忠拼一拼的,身为散修,他深明出名要趁早的道理,陈太忠现在名声鹊起,罗某人却只差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也曾有奇遇,手上有三招剑法,专攻防御的剑法,对强调剑出无回的剑修来说,这剑法有点耻辱,但是应对这种局面,是再合适不过。 就这一犹豫的功夫,那三人已经去得远了,他轻叹一声,才待跟去,只觉得脑袋重重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时间头痛欲裂。 神识攻击!罗林马上就判断出自己遭受了什么袭击,陈太忠来了! 第四十五章 来自锦旸山 罗林并不是特别怕神识攻击,只要给他一个缓口气的机会,他就能短期内重整神识,继续战斗,然而遗憾的是,他的同伴已经离开。 下一刻,他只觉得全身气力一滞,感觉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 陈太忠用神识加红尘天罗,将人擒下之后,一拳打昏,转身就跑。 老妪明特白身在帐篷里,却是觉出了不远处的灵气和神识的波动,说不得走出帐篷,强悍的神识扫了过去。 可是陈太忠已经将神识收敛,整个人也运起了敛息术,这种情况下,哪里探查得到? “是谁在那里?”明特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这种异常最是敏感,她看向异动的方向,沉声发问。 “我马上去问,”身边的男侍从不敢怠慢,立刻跑向费球一方。 自打费球晋阶二级灵仙之后,行情就高于明特白这老妪了,初阶灵仙虽然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大多情况下,二级总要强于一级。 而且以费球九十八岁就晋阶灵仙二级,突破灵仙中阶的可能极大,若是机缘巧合,再往上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明特白在被围攻中,伤了根本,这辈子最多也就是灵仙中阶——那还得是运气好。 所以这次的活儿,虽然是她接的,但是费球却是主事人。 不多时,男侍跑了过来,“大人,那边是巡逻队,刚才营地里暴乱,巡逻队的人从外面跑回来……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球球,”明特白眉头微微皱一下,不耐烦地嘀咕,她对营地里发生的事情,也都是知情的,清洗散修她赞成,但是整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有点没意思。 然而不多时,营地里就传来新的消息——罗林失踪了。 罗林虽然只是八级游仙,但是在锦旸山,大家公认,他的实力可以媲美九级游仙,也是营地里一个主要战力。 “一群废物!”明特白气得破口大骂,她艺高人胆大,径自来到罗林失踪的地点,仔细探查了一番。 “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气息,”抱着灵狸的汉子皱着眉头发话了。 下一刻,明特白走向费球的帐篷,“球球,你给我出来。” “真是麻烦,”费球嘀咕一句,一边系着裤子,一边走了出来,不耐烦地发话,“什么事儿。” 四个游仙已经被制住,他正在享用那女游仙,被人打断,情绪自然不是很好。 “罗林失踪了,”明特白皱着眉头发话,“我说你管住点裤裆,会死吗?” “管住裤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费球不以为意地回答,然后就是一愣,“什么……罗小子失踪了?” 陈太忠将剑修掠走之后,没命地蹿出了十多里地,在山地上找个坑,将二人掩饰着藏了起来,然后他将人放出,一抬手,长枪刺穿了对方的大腿,将对方硬生生地钉在地上。 “别装死了,要不然我不介意杀了你,”他冷冷地发话。 我哪里有装死?罗林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但是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他深吸一口气,用带一点惶惑的语气发话,“这位朋友……请问是哪条道上的?我曾经得罪过你吗?” “你看一看我是谁,”陈太忠拿出矿灯,在自己脸上照一下,然后又关掉矿灯,不耐烦地发话,“有种你说个不认识……我保证你这一世都不会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罗林原本心里还有点侥幸,见到这个熟悉的面孔之后,一颗心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你是……陈太忠?”他可不敢说自己不认识对方,在这段时间的青石城,陈太忠的名头不是一般的响亮,周家通缉、北域郑家插手、青石城除名、梁家通缉…… 哪怕他不是来追杀此人的,也能看到此人的画像。 “说吧,我要听有用的,”陈太忠抽出长枪,也不管对方疼得满地打滚,抬手将枪尖指向了对方的喉咙,冷冷地发话,“只要有一句没用的,死!” 这话他说得杀气腾腾,并没有半分作假,他不愿意随便杀人,但是面前这个剑修,特别令他讨厌,一整天里,这货就随着巡逻队走来走去,动不动就御剑腾空——真当自己是鸟人? 罗林也能体会到他身上的杀气,只得苦笑一声,“说了,我就能活吗?” 下一刻,锋利的枪尖割破了他脖颈上的肌肤,陈太忠冷哼一声,“说了不一定死,不说一定会死,你要再挑衅我的耐心……我不介意再去抓个人。” “我说我说,”罗林听说自己还有活的机会,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我们是来自锦旸山的,我在费大人手下办事……” 锦旸山离着青石城不远,是个散修聚集的地方,秩序比较混乱,跟虎头镇类似,三十年前,那里冒出一个高阶灵仙,自称锦旸山主,要给锦旸山立规矩。 有些散修不听话,被他直接灭掉了,有些家族不服气,被他强势反击。 打来打去,他还真就打出了名头,后来又有两个灵仙依附过来,锦旸山就成了散修的天下,世家和宗门弟子来这里历练,也尽量不生事端。 再后来,这里就成了散修们比较信赖的集市,很多人手里有好东西,也愿意多走一段路,来这里卖,久而久之,这里人气越来越高,连灵仙都达到了两位数。 散修里出灵仙不容易,而成了灵仙的散修,也未必就能随心所欲,对于这种高端战力,那些世家一向的主张就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若是拒绝了所有势力的招揽,那这个灵仙必然会被这些势力联手打压,甚至绞杀。 锦旸山既然是散修的乐土,灵仙散修前来扎根,倒也是种必然了。 然后,就互为因果了,锦旸山散修的势力越强大,世家和宗门也就越不好轻举妄动。 因为是散修,锦旸山的灵仙,雇佣起来价格相对低,否则以梁家的家底儿和声望,还真请不到俩灵仙。 陈太忠听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打算悄悄掳走的那魁梧汉子,居然是修为最高的二级灵仙,嘴巴禁不住扯动一下——话本小说,真的不能全信啊。 就在他一走神的功夫,罗林一张嘴,一道乌光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只不过现在正值深夜,不是特别细心的话,根本看不到。 陈太忠的气机的敏感,远超旁人,感觉到一股绝大的危机涌来,他想也不想,侧身就是一跳,先祭出红尘天罗,然后才又祭起小塔。 他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伤人的决心不是很大,更有可能的是想借机逃跑,至于说祭起小塔,那也是保证万无一失。 果不其然,那乌光射偏之后,在空中一个转弯,又冲陈太忠射来,重重撞上小塔的光晕,才掉到地上,然后化作了一团烟雾。 不过陈太忠却没关心这个,他看到罗林被枪扎在地上的左腿,“砰”地一声炸开,一时间血雾弥漫,此人却是箭一般地电射而出。 “我勒个去的,血遁?”陈太忠愣在了那里,好半天之后,才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居然蹲下身子,用力地捶地——那货的血遁,是带着红尘天罗一起跑的。 红尘天罗是他祭炼过的,对方想要抢夺,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尤其是,那货是被红尘天罗裹着的,不脱开身子,简直无法使用仙力。 陈太忠唯一要考虑的是,血遁的威力太大的话,会不会撑破红尘天罗。 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吧? 这血遁的威力,还真的不小,陈太忠顺着冥冥中的那一丝感应,直跑出去七八里,才找到了落在灌木丛中的红尘天罗。 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不会轻易上前,而是先仔细观察一番,由于天太黑,他看不到红尘天罗下面是什么,倒是隐隐地能闻到一丝血腥气。 他感受一下,体会不到任何的仙气波动,神识扫了一下,也是无用,他又不想拿出矿灯来照——万一人家已经躲起来了,自己可就暴露在对方眼皮下了。 说不得他弯弓搭箭,对着那里就是两箭,然后才听到一声低低的闷哼。 有这一声,他打开矿灯一看,合着罗林被大网缠了个紧又紧,连个指头都动不了。 见到灯光射来,断腿的剑修冷笑一声,有气无力地发话,“卑鄙无耻之徒……若非偷袭,你不是我的对手。” “两个灵仙对上我这个七级游仙,都要藏在暗地里,你觉得哪个更卑鄙一点,”陈太忠哈地笑一声,然后幽幽地叹口气,“其实你不用跑的……我没打算杀你。” “你……真没打算杀我?”罗林愕然发问,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 “那是,”陈太忠点点头,感触颇深地发话,“都是苦逼散修,你只是个跑腿的,又不是主事人,我何必难为你?” “哎,”罗林无奈地叹口气,他这血遁,也是极伤元气的,尤其是爆掉了一条大腿,以后想再有寸进,都不可能了——除非他有明特白的运气,能得到什么极大的传承。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又赔着笑脸发问,“想必你还有要问我的?我知无不言。” 第四十六章 触及底线 “我是说,你若是不跑,就不会死,”陈太忠抬手一枪,正正地戳破了罗林的喉咙。 看着那张尚带有一丝谄笑的脸,他摇摇头,拔出枪头,“但是你跑了,就要死。” 鲜血从罗林的喉头喷溅出来,发出嘶嘶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地清晰。 陈太忠不无遗憾地咂一下嘴巴,他的话没有骗人,对方很配合地哇啦哇啦讲了很多,他又何必去为难这个小喽啰——哪怕这厮动不动就御剑飞行,很令他反感。 但是这番逃跑,让他的红尘天罗暴露了,只冲这一点,他就必须灭口。 下一刻,他猛地一拍头,“坏了,忘了问这两个灵仙,有什么拿手的手段。” 原本他是没兴趣打听这个的,照了面之后,各显手段就是了,可是刚才罗林逃跑时,不管是嘴里喷出的古怪物件,还是毅然决然的血遁,都是颇令他瞠目。 而此人不过才是一个八级游仙,就有如此众多的保命手段,那俩都是灵仙了,手段少得了吗? 不过,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也不会后悔,于是他对自己说,“人家有什么保命手段,以这货的身份,估计也不会知情。” 然而,这种自欺欺人,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反倒是加剧了悔意,于是他决定,再去探对方的营地,争取再捉个人,好震慑对方——顺便了解一下那俩灵仙的手段。 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摸去,在距离营地还有五六里地的时候,就发现营地那里灯火通明,拿出望远镜一看,有人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这大半夜的,居然都不睡觉?陈太忠摸出夜视仪戴上,隐身术发动,才待迈步向前,然后硬生生地止住:嗯,慢着,不对! 合着前方不到五百米处,有一个淡淡的人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红外强度极弱,他禁不住暗骂一句:把岗哨放在这么远,这是太有信心呢,还是送菜呢? 陈太忠并不知道,潜藏的这货是几级,不过既然有信心这么远潜伏,想必修为不低。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凑上去,在瞬间就火力全开,先是神识刺,然后红尘天罗,同时还准备了若干的后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再度发生,一个神识刺过去之后,那厮浑身一震,就不动了,红尘天罗基本上是没用啥仙力,就捆住了对方,诸多后手压根儿没用。 “太弱了一点吧?”陈太忠走上前,摸出个打火机,在对方面前晃一下,然后才发现……这不是跟踪自己的那男人吗? 游仙六级,怪不得呢,他扛起此人就走,走出七八里地之后,找块大石头,在石头背面放下此人,拿出一瓶矿泉水,刷地浇到此人头上。 不过,以他的神识强度,直接袭击一个六级游仙,这显然不是一瓶水能浇得醒的——搁给脆弱一点的,没准就白痴了。 用了半个多小时,他足足浇了六瓶水,那厮才呻吟一声醒来,有气无力地发话,“我……我是被陈太忠的神识袭击了,他把我扔在这里,就离开了。” “我擦,你还会算命?”陈太忠听得啼笑皆非,“我真没打算离开。” “你不要离开,小心陈太忠回来,”那货兀自在胡言乱语,接着,他猛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欣喜地发话,“陈……您是陈前辈?” “白天你跟踪我的时候,好像没当我是前辈,”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白天我早就知道您跟着了,”二指一听,捉了自己的,不是锦旸山的人,登时就长出一口气,然后晃一晃脑袋。 好一阵之后,他双眼的瞳仁,才有了焦点,然后欣喜地叫一声,“果然是您……您在山口的时候,撒过来的吐香蛇涎,我说得没错吧?” “嗯?”陈太忠听得有点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区区的六级游仙,居然能发现自己的手段,一时间有点莫名的感叹,还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 不过接下来,他的吃惊就被疑惑所取代了,“那你为什么……没啥反应呢?” “您不知道,跟这帮锦旸山的人在一起,那真是提心吊胆啊,”二指苦笑一声,将自己的感受说一遍。 陈太忠觉得对方说得算是有道理,可是他还有点想不通,“那你这么溜号,不怕人家抓你回去?” “我是跟着巡逻队出来的,”二指回答道。 合着罗林失踪之后,营地上还要大家出去巡逻,二指就自告奋勇,跟着巡逻队一起,别人看他这个六级游仙如此不知好歹,少不得讥讽两句,但是他不在意。 明特白觉得他级别虽低,勇气可嘉,也就同意了。 事实上,二指已经打了溜号的主意,少不得在巡逻队前后晃动着,意思是说——我打算以身吸引陈太忠。 瞅个离大家比较远的时候,他祭起自己私藏的隐身法符,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不过他也不走远,就在五里地左右的地方趴着。 他都打算好了,若是被锦旸山的人发现,他就说自己是被陈太忠掳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一醒转,他就说了那样的话。 “为什么要趁夜离开他们呢?”陈太忠表示不理解。 “白天不好走脱,”二指苦笑着回答,“你们神仙打架,我们这种小鬼掺乎不起啊。” “那为什么前两天不走?”陈太忠继续发问。 “因为今天,有四个游仙被抓了,已经死了一个,剩下三个早晚要杀掉,费球怀疑他们是你的奸细,”二指叹口气,说出一段令人发指的经过。 这四个游仙,就是进入营地的那个小队,其中一个七级游仙在冲突爆发的时候,引动了一颗霹雳弹,登时身陨,不过也拼掉了一个八级游仙,重伤一个九级、一个八级游仙。 剩下三人,有两个被严刑拷打——早晚是要搜魂的,另一个轻伤的女游仙,则被送进了费球的帐篷里,糟蹋了。 二指本来就对锦旸山的人不满,眼看对方都开始肆无忌惮地滥杀无辜了,他就觉得自己待下去,小命也难免不保——关键是这帮人太不讲道理。 “如此地滥杀无辜?”陈太忠听得有点脸色发青,那四个人,岂不是因为哥们儿而死? “只死了一个,不过剩下三个,应该活不到明天天亮了,”二指苦笑一声回答,“那女人……被糟蹋了好久了。” “你在这里给我待着,”陈太忠招出吐香蛇来,在二指的头部和胸腹部喷了三口涎。 吐香蛇的蛇涎,若是只沾到衣物,换了衣物即可,但是沾到肉身,除了熬过三个月的追踪期,便只有断肢,才能躲得过。 “若是所言不实,我必杀你,”他收起吐香蛇,转身离开,“自己藏好了。” “尼玛……我身上有吐香蛇的蛇涎,这咋能藏好呢?”二指真是欲哭无泪,锦旸山那边,可是有灵狸的,闻得到。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更多选择了,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还是愿意讲理的,不像锦旸山那帮人,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陈太忠是真的火了,从地球界飞升的他,还保持着一种朴素的认识——冤有头债有主。 像这种随便迁怒于弱者的行为,他不屑为之,所以对于那些因为他的缘故,而被迁怒的人,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总之,这是严重违背他的认知的行为,所以他出离愤怒。 不过,就在接近了营地的时候,他才暗暗地一撇嘴——尼玛,只顾生气了,又忘记问这俩灵仙的手段了。 可是这个时候后悔,就已经有点晚了,陈太忠也不想再转头回去,索性一横心,隐身冲着费球的帐篷摸了过去。 手段再多,使不出来也是白搭,他想明白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没有谁是万能的,我不需要知道你擅长啥,只要能有效地干掉你,比什么都强。 正所谓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能发挥我的擅长,那就是你的末路。 他蹑手蹑脚,一直摸到费球的帐篷门口,也没被人发现——周边的人很多,也很忙乱,但真的没人发现他。 小心翼翼地挑开帐篷一角,陈太忠随时准备强力一击,不过里面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想也不想,果断地蹿了进去,然后才发现,帐篷里空无一人——中埋伏了? 事实上,帐篷里还有一人,一个女修,四仰八叉地被绑在床上,眼神涣散气若游丝,下身一片狼藉,眼瞅着就不行了。 这帮锦旸山的家伙,真是坏透了!陈太忠一眼就看出这女修没救了,他才待转身离开,却又猛地一回头,“是你?” 这个女修,他见过,在赤色谷地,他去猎杀雷霆鹿的时候,女修跟着她的兄长也埋伏在那里,后来还花了十灵,从他手上买雷霆鹿的肝脏。 女修的眼神早就涣散了,听到有人说话,嘎地惨笑一声,有气无力地发话,“有种的,你就杀了我,陈太忠是我朋友……他会为我报仇的。” 陈某人的头像,青石城皆知,她当然知道,自己遇见过此人。 第四十七章 飞行法器 “你既然当我是朋友,那我送你一程,”陈太忠手起刀落,砍掉了女人的头颅——人已经没得救了,送她个痛快,也是朋友之意。 “谢谢,”落地的人头,终于辨识出了他是谁,“帮我兄妹……报仇,必谢。” 陈太忠闻言,胸口登时生出一团戾气,下一刻,他就蹿出帐篷,一路隐身来到营地之外,长啸一声,“费球,陈太忠在此,你个胆小鬼,可敢来一战?” “你算什么东西?”远处传来一声长笑,费球人还未到,气势已经到了,一股庞大无匹的威压,自西北角横空而至,“杀你,我用不了一个指头。” “有种就跟我来,”陈太忠转身就走,他是气道出身,并不怎么在乎威压。 灵仙和游仙的差别,是全方面的,但是最根本的,还是仙灵之气的运用,身为灵仙,天门大开,不但体内的仙灵之气容易补充,甚至能调用体外的天地灵气。 这个“容易补充”和“可以调用”,都是相对的,不过一般来说,灵仙站在那里,任由九级游仙攻击,若是游仙的攻击力差一点,怕是累死了,灵仙的仙力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由于可以影响体外仙气,灵仙极为重视“势”的运用,而对上游仙,气势往外一放,便是碾压的结果。 也有那惊采绝艳之辈,能在游仙阶段,就感悟“势”的运用,但是跟灵仙拼消耗,基本上……也还是碾压的结果。 陈太忠对此有了解,不过他还是想拼一下,看看灵仙到底能强成什么样子。 不成想,这二级灵仙,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说不得他转身就跑,跟二级灵仙单挑,他还有逃脱的希望,但是再加上旁边一堆人,再不跑就是作死了。 “小子找死!”费球冷哼一声,就迅疾地追了过去,他只担心对方不露头,只要露头了,他倒不信,一个小小的七级游仙,能在他面前跑掉。 陈太忠风驰电掣一般,跑出了二十余里,身后的灵仙却是越追越近,相差总共也不到一里地,尤其令他郁闷的是——此人身后不远,还有一股不弱的气息追着。 “两个灵仙追一个七级游仙,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陈太忠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因为对方追得太紧,他甚至连隐身的时间都没有。 “小子话还真多,”费球原本是埋头猛追,听到这话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抬手,就祭起一条似鞭似锏的物事,砸向陈太忠的后背。 灵仙出手,果真是不凡,隔着一里地,那物事瞬间就抵达,正正地砸上前方人影的背脊。 陈太忠也知道对方出手了,特意往旁边一闪,结果那玩意儿跟着就追过来了,直接将他砸了一个跟头。 所幸的是,他及早将小塔祭了出来,所以除了气血翻涌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碍,爬起来之后,继续没命地飞奔,嘴里兀自大骂,“堂堂的灵仙,居然偷袭游仙,真不要脸。” 费球直气得鼻孔冒烟,就想再度祭起那物事。 “费球,你在干什么?”后面的明特白发现了前面的战斗,禁不住破口大骂,“老娘找你来,不是让你杀人的,你要抓不住人,就让开!” “明姐你这话何苦呢?”费球讪笑一声,收起了物事,继续狂追了下去,心里却也暗暗地吃惊:这个陈太忠,还真是有点棘手。 他刚才那一锏砸下去,就算是一级灵仙,也未必能完好接得下来,主要是他想着,对方跑自己追,打得太轻,恐怕起不到迟滞的效果,所以他下手相当重,虽然不是全力,但也有把握打得对方吐血瘫痪。 不成想,那位只是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路,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 再想一想,此人还能扛住他的气势威压,实打实的怪胎,怪不得梁家要请两个灵仙出手。 费球一气之下,就打算全力下手,但是明特白一句怒吼,登时让他如梦方醒一般地收手。 陈太忠可不知道这些缘故,耳听得老妪说要捉活口,他迅速地改变了自己的逃脱方案,微微一转向,冲着一座山崖奔去。 “姓陈的小子,你要是肯乖乖地站住,老娘饶你一条小命,”明特白对周围的山势也有所了解,见状大声喊道。 “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当我老娘?呸!”陈太忠狠狠地吐一口唾沫,没命地向山崖跑去,“我跟你们俩……不死不休!” “那就别跑啊,”费球嘎嘎地怪笑着,“我把修为压到游仙七级跟你打,只要你赢了,我俩再不追杀你。”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白痴吗?”陈太忠脚上一使劲儿,反倒是加快了速度。 又跑了十来里地,前方是一处断崖,他想也不想,强行运起敛息术,猛地就冲出了悬崖。 此刻天色还是大黑,费球能追着他跑,主要就是神识锁定了灵气波动——陈某人的神识也极其强大,刻意隐藏之下,二级灵仙也感受不到,只能通过仙力波动来追踪。 此刻陈太忠一敛息,费球立刻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他紧追几步上前,猛地驻足——亏得他的神识及时感受到,前方就是断崖。 “我艹,再发现晚一点,那就惨了……这个混蛋,居然还会敛息,”他愤怒地骂一句,气势放出,不断地轰击着四周。 这就是他早计划好的,对付隐身术的办法,隐身术固然是很令人头疼,但是对于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者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就像郑卫久带的那张法符一样,只要能扰乱天地灵气,隐身的人就会被逼出来,而灵仙扰乱灵气,根本无须法符,强行扰动即可。 不过很遗憾的是,陈太忠似乎并没有藏身在附近——难道是真的跳下去了? 就在这时,明特白也追了过来,她一见现场情况,心里就明白了,想也不想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物事,冲着天上一丢。 “啪”地一声响,那物事在空中炸开,放射出明亮的光芒,却是一种类似照明弹的一次性消耗品——这叫消息弹,夜里用来警戒和求援是极好的。 消息弹的光线不是很亮,但是对随时可动用神识的灵仙来说,已经是足够了,两人运足目力向下望去,只见一朵蘑菇一般的东西,慢悠悠地向山崖下飘落。 “奇怪,”明特白神识扫了扫,侧头看向费球,“怎么没有气息波动?” “这家伙除了隐身术,还会敛息术,”费球气得直咬牙切齿,“跑到断崖的时候,他猛地收敛了气息,我追上来的时候一时不差,差点一脚踩空……真他妈的阴险。” “这不奇怪……只会隐身术不会敛息术,怎么越阶偷袭?”明特白冷冷地看他一眼,“现在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干看着他跑了?” “我没有飞行灵器啊,”费球讪讪地回答。 “你的逍遥盘呢?”明特白狞笑着发问,“老姐还帮你出了点灵石吧?” “那是法器,不是灵器,”费球狡辩着,他自觉是灵仙了,用飞行法器有点跌份,可同时,他又是散修,飞行灵器,那价格可不是一般的贵。 “你送给那个骚女人了,早晚你要死在女人肚皮上,”明特白知道那逍遥盘的去向,球球把法器借给小绫了。 明特白跟费球的关系,其实也很微妙,她可以说是亦师亦姐,有人在场的时候,她不愿意多呵斥球球,但是没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费球也一样,四下无人,他只能赔着笑脸发话,“明姐你不是有吗?” 明特白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方毯,眨眼之间,毯子就涨到了门板大小,她淡淡地发话,“我这个法器受损了,只能载一人。” “是吗?”费球用狐疑的眼光看她一眼,很怀疑地发问。 “那你去追人吧,”明特白一摆手,淡淡地发话,“记得把人活捉回来。” “姐你这是啥话呢?”费球又赔笑,“弄到他的功法,也得姐姐解说给我,你去追吧……球球我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 合着两个人来捉陈太忠,不仅仅是受了梁家的请托,更关键的是——两人看上了陈太忠的功法,除了隐身术,更垂涎那快速晋阶的法门。 散修的苦,就苦在这里了,只说找各种可修习的功法,就可能找白了头发。 明特白是得了机遇,一个天仙的陨落之处,但是她只得了游仙冲灵仙的法门,以及一些灵石和法器,后续的功法,根本就没有。 费球也缺灵仙的功法,两人听说陈太忠功法神奇,才动了心前来,并且同梁家约定——陈太忠身上所得的东西,都是两人的。 如若不然,仅凭梁家这一个灵仙都没有的小家族,真不好请动两个灵仙——哪怕两人都是散修里的灵仙。 那么,明特白不许费球对陈太忠下重手,也就很好解释了,万一把人弄死了,储物袋里找不到功法,肿么办? 退一步讲,只要人活着,哪怕是功法都没毁掉了,这不是……还可以搜魂吗? 第四十八章 营地杀戮 明特白冷哼一声,踩上那片毯子,顺着断崖直泄了下去,不多时,下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好激烈的战斗,”费球禁不住咋舌,明特白的战斗力,他还是很清楚的,终究得了天仙法门的,是明特白而不是他,“陈太忠这厮,果然不容低估。” 就在这时,山崖下飞上来一只传讯纸鹤,只听得明特白气急败坏地发话,“球球你快给我下来,拿一支长剑在山崖上戳,怎么也下来了。” “陈太忠真有那么厉害?”费球骇然了。 “我他妈根本没找见人,”明特白气得破口大骂,“这厮用的根本不是飞行法器。” 两人一直认为,那缓缓下降的是飞行法器,殊不知,那是陈太忠从须弥戒里拿出了一个降落伞。 陈太忠有飞行法器,那就是从徐建宏那里抢来的飘絮椅,但是既然要驱动法器,人就得在上面,有敛息术都没用——法器在飞呢。 他并不认为,两个灵仙,会连一个飞行法器都没有。 所以他也不指望靠着飘絮椅摆脱追杀,于是找出个降落伞来,还挂了袋五十斤重的大米在上面——须弥戒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很多。 就在降落伞打开的一瞬间,他直接跳向山崖,手里的长剑狠狠一扎,下滑了三四米之后,就挂在了悬崖上,然后隐身加敛息,就那么蹑手蹑脚离开了。 说白了,他选这处悬崖,主要是想给自己找个发动隐身术的机会。 事实上,他也有不止一套方案,来争取脱身,但是听说对方要抓活口,这个方案就是最合适的。 花了约莫一个半小时,他终于重新攀上了崖顶,而崖下两个灵仙却还在疯狂地发泄着,务求要找出藏在附近的陈太忠。 看到两个人发誓要找出自己的架势,陈太忠心头的戾气再起,既然你们这么死缠烂打,那就别怪哥们儿端你们老窝了。 这次他也不隐藏身形了,祭起飘絮椅,直接奔着营地而去,这种飞行法器,夜间并非不能使用,只不过要有很好的方向感,而且神识也要不住地外放。 否则别说荒兽夜袭,坐着飞行法器撞山的例子,也真的不要太多——毕竟坐了飞行法器,是要赶路的。 陈太忠没用了几分钟,就赶到了营地,就在大家抬头张望这从天而降的椅子时,他大喇喇地走下来,“营地的人……集合了!” “陈太忠,”马上就不止一个人认出了他,然后就是刀剑出鞘的“铮铮”响声,还有人大声地发话,“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混蛋!”陈太忠脸一绷,厉喝一声,“我已经跟费大人和明大人谈好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区区一个梁家,能指使咱锦旸山的好汉吗?这里面的因果,你们不懂!” “费大人哪里去了?”绫仙子走上前来,笑吟吟地发问。 “我们的合作,涉及其他方,”陈太忠信口胡言,然后脸色一整,“两位大人马上就回来,现在……集合了!” 在场的人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场景变幻,不过里面有几个人猜到了,两位大人此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功法。 而这些猜到的人,却无一例外地是明费的心腹,于是就默默地整理队伍,还去帐篷里,叫里面的人也出来。 倒不是没人怀疑,陈太忠是不是陷了那俩灵仙,然后来找营地的茬子,但是再想一想,这实在是不可能的,姓陈的再厉害,费大人和明大人打不过,还能跑不了? 只有一个家伙,眼神有点不对,不动声色地向营地边缘慢慢躲去。 陈太忠的神识,肆无忌惮地全开着,眼见这货似乎有问题,说不得抬手一指,“你……过来!” 那位见自己被点名,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 “跑得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一道神识击过去,然后身子猛地蹿过去,抬手一枪,就了结了此人,枪尖一扫,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 他并不认识此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随手一顶帽子扣过去,“梁家的奸细,该死!” 杀掉一人后,他又一指那抱着灵狸的精瘦汉子,“我怀疑你也是梁家的奸细。” “你开什么玩笑?”精瘦汉子眼睛一瞪,似乎是想骂人来的,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我是明大人的左卫。” 他在明特白身边,还是很受信赖的,甚至可以呵斥绫仙子,不过明大人不在现场,他必须忍住这口气,对方可是敢随意杀人的主。 他不认为自己被杀之后,明大人会因此找对方的麻烦——死去的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他如此忍气吞声,陈太忠却是不管那么多,一定要寻对方晦气。 他沉着脸发话,“左卫就不能向梁家通风报信了?我跟梁家不死不休……你过不过来?” “你随便杀人,我哪儿敢过去?”精瘦汉子也火了,然后又求救似的看向一个中年胖子,“赵老兄,你可是费大人的总管。” “陈老兄,你不用这么着急,”中年胖子冲陈太忠一拱手,略带一点警惕地发话,“待两位大人回来,自有公断!” “你是想找事?”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 他召集众人,只是想趁着那俩灵仙没回来的时候,先大杀一气,杀个血流成河。 对这帮滥杀无辜之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杀止杀。 “我不是那个意思,”中年胖子向后退一步,躲到了同行的两个游仙身后。 就在这时,一只纸鹤从天而降,直奔中年胖子。 “大人来讯了,”他欣喜地跳起来,伸手去拿纸鹤,一时间竟然忘了戒备。 于是在下一刻,一道枪影凌空掠过,直接在他胸口上戳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既然那俩灵仙知道发信息了,陈太忠就知道,自己杀不光这帮人了,那么,就能杀多少杀多少好了。 一枪干掉胖子之后,接着两枪又挑飞两人,然后他冲着精壮汉子就冲了过去——灵狸这个玩意儿,实在是太讨厌了。 那精壮汉子脸色一沉,知道自己跑不开,索性将手中的灵狸一抛,摸出两把短匕,猱身冲了上来,竟然冲破了长枪的圈子。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想要逃跑,只会被长枪杀死,倒不如贴身搏斗,还有一丝侥幸的可能。 不成想,陈太忠在瞬间就枪交左手,右手陡然多出一把刀来,一刀就将那灵狸砍做两截。 精瘦汉子见对方没有抵挡自己,心里就生出了点不好的猜测,但是有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错过?说不得右手匕首狠狠扎过去,左手随时准备补刀。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匕首被一层淡淡的光膜挡住,再也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怎么可能?他正待变招,却陡然看到,一具无头的尸身,脖颈里正喷着鲜血——慢着,这身体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 难道,这就是死亡吗?下一刻,他就失去了知觉…… 陈太忠在营地一阵砍杀,最少杀死了十余人,灵仙不在场,没谁挡得住他随手一枪。 剩下的人都被吓坏了,纷纷藏进周围的山林。 陈太忠有强大的神识,但这深更半夜的,去树林里一一找人来杀,也太没效率了。 于是他随手拎出一人来,刀往对方脖子上一架,“今天你们抓的那四个人……都在哪儿?” “都都……都已经死了,”被抓的这位哆哆嗦嗦地回答,“费大人去追人的时候,赵总管说,那四个人没用了。” 费球捉那四个人,就是为了防止营地的消息泄露,既然陈太忠现身了,这四个人留着,就没啥意思了。 尤其是捉拿这四个人时,营地里死了一个八级游仙,陈太忠又潜进来杀了一个,剩下两个,就果断处理掉——已经杀了,自然要杀个彻底。 “那你也可以死了,”陈太忠铁青着脸,长刀一伸。 “我是青石本地人,”这位着急地大叫,“他们逼我来,我不敢不来!” “那留下一条胳膊吧,”陈太忠手腕一转,硬生生砍下对方的左臂,然后身形一闪,也窜入了树林中。 传讯鹤飞过来,他就知道,费球和明特白会很快回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果不其然,他消失了不到五分钟,远处就传来一声怒吼,“混蛋,陈太忠……有种的冲着我来,欺负游仙算什么本事?” 陈太忠很明白,这货是想激自己回话,以锁定自己的位置。 但是对于这么无耻的话,他实在不能忍住不回,于是气运丹田,直震得山林中回声不断,“身为灵仙,滥杀无辜游仙,真不知道谁更不要脸。” “小子我看你再跑,”费球箭一般地冲了过来。 陈太忠默然不语,只是默运隐身术和敛息术,同时手里抓着玲珑小塔和红尘天罗,只待对方松懈的时候,来个雷霆一击。 可费球赶过来之后,并没有盲目地出手,只是用强大的神识扫视了一下,眉头微皱,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四十九章 斩灵仙 过不多时,明特白也赶了来,她的脚力不慢,只是在营地里看过了损失,才过来的。 见到费球站在那里不动,她就有点不高兴了,“怎么,又让人跑了?” “我不敢乱动,提防着他趁机逃跑,”费球沉声回答,“老姐姐你来了,咱们就可以合作,把这里过一遍……营地怎么样了?” “这家伙手很辣,杀了十二个人,”明特白闷声闷气地回答,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营地里有点人心惶惶。” 你们既然在这儿守着我,那我再回营地走一圈,陈太忠暗暗地做出了决定,他刚才杀得爽了,也抢了十来个储物袋,却是没有进帐篷细细搜一搜。 他才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就听到明特白发话,“那我在这儿守着,你回营地坐镇,等天大亮了,你再过来。” “为什么要回去呢?”费球有点不乐意,想到陈太忠身上的功法,他总有一点点担心,担心老姐姐学了以后,不告诉他。 “总不能让人心散了,”明特白气得哼一声,他俩虽然是灵仙,但是灵仙也是需要人帮衬的,没有自己的势力,光杆司令的日子并不好过。 当然,她也知道费球在想什么,说不得叹口气,“那我回去坐镇,总可以吧?” “得了,老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费球知道这话有道理,他虽是二级灵仙了,终是不敢招惹她太狠,说不得苦笑一声,转身就走,“我回去把防御阵布置一下,等天亮了过来。” 营地可以布置简单的防御阵,但是有俩灵仙在,这阵势就没人张罗,若是刚才就布了阵法,陈太忠也不可能杀人杀得如此干脆。 营地离这里,只有两里地左右,两个灵仙分开行事,相互之间,照应也很方便。 可对陈太忠来说,这个机会就很宝贵,他做梦都想把这俩分开。 用红外夜视仪看着费球离开,他才说过一阵就发动,却听得明特白冷冷发话。 “陈太忠,明人不做暗事,我俩只求共享你的功法和隐身术……你若是肯答应,我必在锦旸山大摆香案,你、我和费球义结金兰,同生共死,谁要动你,就是动咱们三个!” “你这种冷血之辈,也要跟我义结金兰?”陈太忠轻笑一声,从林中电射而出,手中长枪刷地刺出。 对方说的话,很有诱惑力,但是他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女修绝望的眼神,他原本就是执拗之人,矢志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修报仇——不能顺遂本心,修的什么仙? 明特白冷冷一笑,祭起一只形似烟灰缸的物体,这是她的灵器日月觞,可攻可守,攻击的时候,还能散放出淡淡的酒气。 尼玛,什么时候,烟灰缸也能用来打仗了?陈太忠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不过,他原本就不是想跟对方硬拼,几枪过去之后,情知占不到什么便宜,直接一个神识攻击发了过去。 神识攻击不是很管用,明特白调动体内和体外的灵气,硬生生地分散了这一击,不过同时,她有个小小的迟滞。 迟滞就是机会,陈太忠顺手就祭起了红尘天罗——希望真的能困住灵仙。 他对红尘天罗,一直寄予厚望,甚至他刚才集合营地的人,都是想试一试,红尘天罗是不是可以缚住所有的人。 但是灵仙又哪里是那么好困住的?明特白一阵恍惚之后,就指挥着她的灵器日月觞,没命地抵挡红尘天罗。 从功能上讲,红尘天罗是束缚型的法器,它罩住了对方,对方就逃不脱了,但是罩住的是一个灵仙,这灵仙手里还有灵器,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 营地那边,又传来了一些喧哗,显然是发现,这里出了状况。 明特白抵挡得很厉害,陈太忠都觉得有些吃力,但是他不会放弃尝试,哪怕接下来,他可能面对两大灵仙的夹击。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有些事情,必须要直面,他只认定,两个灵仙不在一起,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真的逃不脱的话,那么……就身陨吧,有什么呢?瞻前顾后的,何必修仙? 当然,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逃脱的,无非是要付出惨重代价。 费球也发现了,这边有剧烈的灵气的异动,不过他只当是明特白在搜索陈太忠,心中虽然痒痒的,但是他对自己说——要相信老姐姐。 陈太忠和明特白的拉锯,直持续了有两分钟之久,陈太忠终于将此人束缚在红尘天罗里,不过那个烟灰缸法器,兀自在跳动着,随时打算冲出罗网的样子。 就在此时,费球也觉出那边有点不对了,但是他还在犹豫是否过来,于是大声问一句,“明姐,要帮忙吗?” 混蛋,你不会过来自己看吗?明特白却是连吐血的心都有了,她被大网罩着,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根本不能分心说话。 大网应该也是束缚类法器,但不同的是,能隔绝对外界灵气的吸取,她一开始凭着灵仙的修为,想强行破去大网,尝试了几次,待到发现力有不逮的时候,体内的仙力已经有些匮乏了。 最令她感到惊恐的,是她并不能吸取周边的天地灵气,身为灵仙最大的优势,就此没有了。 而那陈太忠还时不时地用神识攻击她一下,迟滞她的脱身——一个灵仙,居然在神识上被游仙攻击,这是何等的悲哀? 如是纠缠一阵之后,看到大网缓缓收紧,明特白甚至生出了自爆的念头,她不缺这个血性。 非常遗憾的是,她仅剩的仙气,只能支持她完成一次不那么圆满的自爆——自杀是足够了,但是想伤到对方,非常地不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明特白听到了费球的发问,心里的恼火不问可知。 不过下一刻,她就做出了决定,哪怕放弃抵抗,也要把消息传出去。 然而,不等她张嘴,陈太忠的神识攻击又到了,而且是连续不间断的三次攻击。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眼下到了紧要关头,连续地使用神识,让他脸色发白头疼欲裂,嘴唇都咬出了鲜血,不过他硬生生地挺了下来。 对这种困难,他早有心理准备——七级游仙想杀灵仙,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就在这拉锯战中,最终还是明特白撑不住了,她大声喊出一个“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太忠收紧红尘天罗,想也不想,一枪就戳破了她的喉管,然后又一枪点破她的丹田,将人放出罗网之后,又一枪扫掉了她的脑袋。 接着他捡起储物袋,以及那个烟灰缸,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丛林中。 半分钟之后,费球赶了过来,看到被砍掉脑袋的明特白,再也无法遏制心头的愤怒,他运起仙力,大声地宣告,“陈太忠,我跟你不死不休!” 营地的人也听到了这声宣告,甚至有人感觉得到费大人因为愤怒,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事实上,怒吼的费球更清楚,他的这一丝颤抖,并不仅仅来自于愤怒,更多的是来自于恐惧——没错,就是恐惧。 对于老姐姐明特白的战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别说他是一级灵仙的时候,就算是二级灵仙,短期内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对方。 两人若是找个隐秘地方,底牌尽出,来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的话,费球相信,自己有六成可能会输,因为明姐毕竟得了传承,他从来都不摸她的底牌。 就这么强大的一个人,被陈太忠迅速地干掉,而两个灵仙之间的距离,仅仅两里地开外,救援瞬息可至,姓陈的凭什么就敢这么武断地出手? 说白了,无非四个字:实力使然! 再想一想,从打斗开始到身亡,明特白居然始终没有能发出求救,在最后关头,也才喊出一个字,这个现实,让费球不寒而栗。 喊出声之后,他带了明特白的尸身,转身向营地纵去,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是有点对自己不负责任。 接下来,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严重的惶恐不安中,谁也想不到,明大人这堂堂的灵仙,居然就这么没了。 费球冷着脸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明特白的尸身,也不言语。 周围的人也不敢说话,生恐一个不小心,被费大人迁怒。 直到天色大亮,费球才站起身,抬手打出一个大坑,将她的尸身埋进去,然后跪在地上磕三个头,咬牙切齿地发话,“老姐姐你被奸人暗算,球球我一定请来高手,誓报此仇!” 然后他吩咐人收拾营帐,准备撤离。 绫仙子听说要回锦旸山,就仗恃着费球的宠爱,叫了起来,“球球,陈太忠只会偷袭,咱们这么一离开,他跑了怎么办?” “就你话多,”费大人眼一瞪,直接一记耳光抽了过去,他的心情真的很烦躁——再不离开,老子没准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强行按捺下这份不快,皱着眉头发话,“我倒是不怕留下,谁来保护你们?” 也是啊,众人暗暗点头,昨天营地里那通狠杀,大家想起来都后怕。 “哈,你有种就留下,”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先说有没有这个胆子吧。” 第五十章 变生肘腋 “陈太忠!”费球听到这个声音,登时就跳了起来,箭一般地蹿了出去,“有种别跑。” 王八好当气难忍,他就算心里再害怕,被人这么赤裸裸地讥讽,也咽不下这口气。 更别说现在是白天,他相信自己若是小心点,不中了对方暗算,赢面还是很大的。 陈太忠却是不想正面搏杀,他凌晨杀明特白,也是用尽了手段,肉体和神识方面,都透支了太多,就算使用了中阶的聚灵灵阵,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 而费球是灵仙二级,想必比灵仙一级难斗很多,不调整到巅峰状态,真的没法硬撼。 但是,陈太忠也不会坐视这些人离开——双手沾满鲜血的主犯要杀,帮凶同样要杀。 事实上,若没有这三十多个游仙存在,他也不怕硬扛费球,就算打不过,总还能跑得了,但正因为这些帮凶的存在,他不可能正面接敌。 费球冲得虽然猛,但是快到地方的时候,就放慢了速度,尤其是陈太忠直接隐去了气息,他就越发地小心了——意味着对方要玩阴的了。 费某人自打晋阶灵仙之后,何曾被游仙这么小看过?在我神识范围内敛息——真当我是摆设? 他正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猛地听到身后传来隐约的惨叫,登时暗道一声“不好”,随即转身向队伍奔去——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昨天营地的惨象,还历历在目,他不能容忍自己再丢掉这些帮手。 同理,他也很清楚,失去了这些人,别说将来在锦旸山会被动,只说眼下,都未必走得出这片大山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发现队伍里又死了两人,多亏是绫仙子及时祭起了高阶法器“碧玉罗带”,才裹住了那支长枪,为大家争得了喘息之机。 “看看,我说什么了,”费球气得脸色发青,冲着众人怒吼,“没了你们,我照样能离开,没了我,你们就死定了!” “陈太忠也确实只会偷袭,”绫仙子自觉建功了,得意洋洋地发话。 当然,她不会忘记维护自己的靠山,“费大人一来,小贼就吓跑了,诸位,费大人为了保护我们,宁肯被那小贼污蔑……大家要懂得心存感激。” “好了,快点走吧,”费球不耐烦地发话,“争取天黑之前,抵达虎头镇。” 虎头镇距这里才一百多里,不过山区里的距离,不能按直线算的,这些人哪怕是修者,一路警戒一路走过去,到达的时候,估计天也就快黑了。 然而,走不多远,路边一支箭矢无声无息地射来,亏得是大家够警觉,那被瞄准的对象反应也灵敏,只是被射中了肩头。 “冲上去围住!”费球大手一挥——小子,你张狂到贴近我们的队伍,可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听得头皮有点发麻,却又不能不冲,于是纷纷使出防御手段,一窝蜂冲过去。 “这么多防御法器,”绫仙子看得眼睛有点发亮——她目前使用的防御法器,还是中阶的。 “现在不要说这个,”费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陈太忠是他前所未见的强敌,此时此刻,他怎能强夺下面人的法器? 众人围堵一番,耗费了许久,并无所获,费球也一直随时准备出击,神经高度紧张中,得知结果后,他吩咐一声,“前方要派出两个斥候小队,尽量避免损伤……两九两八。” 这话一出口,就有太多人不肯答应了,一个九级游仙公然表示,“我是来赚灵石的,送死的事,我不干!” “那你不用送死,直接死吧,”费球禁锢了对方,一锏砸下去,将人打得稀烂。 众人见状,登时噤声——这九级游仙的身后,有个资深二级灵仙的叔叔,也是锦旸山的一号人物,费大人连这一层面皮都撕破了,谁还敢再硬顶着? 就在此刻,队尾传来一阵喧闹,不多时,消息传过来,合着就在大家搜索陈太忠的时候,队尾的一个九级游仙失踪了。 费球只觉得万念俱灰,但是面对大家的提问,他还不能说,咱们就此散了,于是只能表示,“小丁这是跑了,陈太忠不可能有分身术……不过他这么一跑,反而是危险了。” 不过经这么一闹,派出斥候的想法,也只能取消了——谁不怕死?谁都想跑! 放出去容易,收不回来怎么办? 行不多时,面前的山路上,就横了一具尸身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九级游仙丁某,他身首分离,储物袋不见了。 “不是想跑吗?你们跑啊,”费球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 “冤有头债有主,只杀锦旸山的人,”远处的树林中,又有人高声发话,“青石城的,谁手上没人命,抱着头乖乖蹲下,我饶你们一命!” “陈太忠,有种你跟我单挑!”费球真的是抓狂了。 “单挑,我一个人跟你们一群人单挑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姓费的你别狂,早晚要把你剁成肉酱……你随便杀路过的青石城游仙,我肯定帮你宣传。” 昨天杀掉四个游仙的事,营地里的人都知道,青石城的人闻言,心里难免要生出愧疚之心,本乡本土的,传出去真没办法见人了。 “有种的你别走,”费球难以压制心头的恼怒,再次扑了过去。 “有种的你跟过来,”陈太忠的声音,明显地在远离。 “球球,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绫仙子高声尖叫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费球在瞬间就倒飞了回来,睚眦欲裂地发话,“差一点上了这厮的当。” 话虽这么说,但是队伍里四个青石城的人,死活是不肯再走了,其中就有那个断了一支膀子的,“费大人你自去,我们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了。” 费球很想把这些人全部砸死,但是显然,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四个青石城人留下来,结果又带动了三个非锦旸山的游仙,他们也留了下来——手上没有人命,就不怕说道理。 大部队一走,陈太忠就出现在了这七个人面前,细细问询一番后,他记下这些人的身份,大手一抬,直接放走了。 而费球接下来的路程,也是走得磕磕绊绊,他原本想着,当天晚上抵达虎头镇,不想天都要黑了,才走了一多半路。 此刻他身边,连上他只剩下八个人了,其他人或逃或死,甚至连阵法师都被杀了。 八人在荒野露宿,这个安全感是不用再说了,费球有个随身携带的聚灵加防御阵,是游仙高阶的,他想一想,把大家都招呼过来,“这个阵法,只容四个人,我和小绫肯定在里面,你们六个人排一下,两个人轮休,四个人值守。” 在他看来,这就是莫大的恩惠了,毕竟这是他的私人阵法,不过别人不这么认为,所以在轮换的时候,他才发现,又有两个游仙不见了。 大家都很清楚,陈太忠是盯上费大人了,离开的话,不一定会死,但是不离开费大人,那一定会死。 见到此情景,费球真的是欲哭无泪,想到自己来时四十多人的队伍,意气风发兵强马壮,现在只剩下区区六人,老姐姐明特白也陨落了,这大山……我走得出去吗? 受到这种心情的影响,他忍不住要抓狂,“陈太忠你有种的就出来!” “如你所愿,”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出现在了两百米外的一棵树旁,手里还拎着两个储物袋,冲着这一行人晃一晃,“老费,那俩逃兵,我帮你干掉了。” 他有红外夜视仪,夜里就是他的天下。 看到陈太忠真的出现了,费球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你真的要跟我死磕了?” “多稀罕呢,”陈太忠笑一声,“是你找上我来的,你敢再不讲道理一点吗?” “我宣布,从现在起……放弃对你的任务了,”费球正色回答。 “晚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 费球深吸一口气,“那我跟你公平一战,放他们离开,如何?” “没有帮凶的话,你觉得你一个人,跳腾得起来吗?”陈太忠微笑着反问。 “你们都离开吧,我帮你们拦住这厮,”费球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这一刻,他的血性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球球你保重,”绫仙子第一个开溜,其他四人相互看一眼,两人拔脚就跑,剩下两个八级游仙,却是不敢离开——他俩根本挡不住陈太忠一招。 “你们怎么不走?”费球眉头一皱,厉声发问。 “我们誓与大人共进退!”两个游仙慷慨激昂地回答。 “既然不想走,那就……”费球将锏祭起,眯着眼厉声发话,“不要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游仙的脑袋,被他一锏就砸得稀烂。 陈太忠原本是淡淡地看着这三位,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剧情会发生如此的神转折,一时间嘴巴都微微张开了——有没有搞错? “我修有魔门秘术,”费球狞笑着一伸手,一股淡淡的血气,笼罩在那俩游仙的尸身上,尸体以奇快的速度枯萎着。 他一边吸取精血,一边发话,“知道吗?其实我不想跟你生死搏杀。” 第五十一章 各出底牌 不想跟我搏杀?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招出长枪,慢吞吞走过来,“倒是要见识一下,魔门秘术有多么了不起。” “这秘术我可以转让给你,”费球任由对方靠近,并没有表现出迎战的意愿。 事实上,他杀这俩人,还有封锁消息的意思,“我的秘术,换取你修习的功法……我还可以出二十上灵。” 陈太忠微微一笑,咂巴一下嘴巴,心里越发对其不耻,“啧啧……你在明特白墓前,许下了宏愿,就这么不算数了?” “你的强大,获得了我的认可,”费球正色回答,这时,两具尸体已经被他吸干,化为了一堆粉末。 他微微点一下头,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我无意同你为敌,想必明姐也跟你说过,要参看一下你的功法。” “我答应了别人,要取你性命,”陈太忠冷笑一声,身子往前一蹿,抬手就是一枪刺了过去。 他跟明特白的一战,因为要防着别人围攻,打得不是很尽兴,眼下他精气神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就要看一看,灵仙二级有什么了不起。 费球祭起锏来,很轻松地抵挡着他的进攻,嘴里还在说,“我不想杀你,杀了你,我也得不到功法……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陈太忠冷笑着回答,手上再加上三分力道,长枪狂风暴雨一般攻去,“使出你的魔门秘术来吧,我给你充分发挥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就连着三个神识刺放了过去,对方强大的防御,直反震得他头晕眼花,动作都有点变形了——神识攻击,绝对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类型。 不过他对此也早有准备,跟明特白一战,他已经理解了灵仙的恐怖,纵然是头痛欲呕,他还是咬牙祭起了红尘天罗。 “小贼尔敢!”费球登时就被激怒了,他的神识强度,比明特白还强一些,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被突然的袭击震得头晕眼花。 尤其可恨的是,对面这厮根本没有一点成名人物的风范,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出手却是阴损狠辣,“果然是靠偷袭,才能侥幸得手的小人!” 他是如此地愤怒,以至于都忘了索要功法的初衷,他祭起锏来,冲着那片罗网迎去,同时大喝一声,“咄……血修真身现!” 随着这一声吼,他的身体陡然膨胀了起来,眨眼间就撑破了身上的衣物,一直膨胀到成为两丈高的巨人,才慢慢停了下来。 “小子,吃我一拳!”费球狞笑着,抬手一拳,重重地击出。 这个功法唤作《血灵功》,是他偶然间得到的,因为是魔修法门,要用修士的精血修炼,他也不敢让人知晓,与人的打斗中,从来没有用过。 不过,他能在没有合适功法的时候,突破灵仙二级,就是仗了这个法门。 “找死!”陈太忠见他空手来迎,说不得长枪一抖,狠狠地刺了过去。 他手上这支长枪,据庾无颜说,还是属于凡兵,不过此枪下亡魂无数,连明特白这种灵仙都饮恨了,他还真不信,对方的拳头,能吃得住自己一枪。 “嗵”地一声大响,陈太忠的身子登时倒飞出去五六米,一口鲜血“噗”地就喷了出来。 好强!这是他第一个反应,不过他原本就是愈挫愈强的性子,双脚一蹬地,再次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抖手出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不但冲出去的速度慢,出枪的动作,都走形了。 明明有着很强的战斗欲望,身体却不由自主,这一刻,陈太忠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力不从心”——二级灵仙的战斗力,真是他望尘莫及的。 他不知道的是,运起血灵功的费球,甚至可以战败状态不好的中阶灵仙。 眼见对方歪歪扭扭一枪扎来,不成个体统,费球禁不住哈哈大笑一声,抬手又是一拳砸去,陈太忠的长枪登时脱手飞出。 接着他向前一个跨步——这可是三米多长的大长腿,哪怕没有黑丝,都摄人魂魄。 只一脚,陈太忠就又凌空飞出去十多米远,鲜血在空中就不要钱似的洒落下来。 没等他落地,费球冲上,又是狠狠地一拳,直接将他砸进了地里,只听得几声噼啪,却是连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我本来诚心实意跟你交换的,”费灵仙一边狞笑着,一边再次出拳,“但是……你欠揍不是?我只能选择搜魂了,都是你自己找的。” “噗”地一声,陈太忠这次,嘴里都吐出碎块了,那是内脏破损了,但是他脸上,却是极为灿烂的笑容,“你真的确定,自己赢了?” “那当然,你还能翻盘吗?”费球收起拳头,才待继续出拳,下一刻,他猛地回过头去,目视着天空,“怎么回事?” 他所祭炼的随心锏,是高阶法器的胚子,目前正在搜集材料,打算升级到初阶灵器,这么一件准灵器,怎么抵挡不住一件束缚型法器呢? 下一刻,他的神识猛地又是一震,他知道,身后的那厮又在偷袭了。 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感觉自己的随心锏一点一点失去了联系,他着急了,直接强行召了回来。 然后……就悲剧了,那大网呼地一下就罩了下来。 费球也不着急,血灵功在身,他不怎么介意束缚型法器,于是扭头看向陈太忠,狞笑着发问,“就这么一点手段吗?” “手段多得很,但是……你配吗?”陈太忠哈哈大笑。 费球闻言大怒,又是狠狠两拳砸了下去。 但是陈太忠得此空档,已经祭起了小塔,还祭出了一张金刚法符,若不是担心聚灵阵会影响对红尘天罗的操控,他就直接丢出中阶聚灵阵了,不信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以往对方人手众多的时候,陈太忠不会考虑摆出聚灵加防御阵,因为那样的话,对方可以在阵外做出针对性的布置,只等瓮中捉鳖。 除非他一直待在聚灵阵里,否则的话,他一旦出阵,都没地方跑了。 费球几拳下去,见轰不开对方的防御,就有点着急了,他这血灵功虽说能硬生生拔高修为,但是就跟地球界的网游设置一样,技能冷却之后,有衰弱期。 事实上,他这是第一次将血灵功运用于战斗中,为此他特地遣散了队伍——至于一定要留下的那俩,那就活该补充他的精血了。 眼见一时半会儿不能破防,他就要调动天地灵气,来一记狠的,怎奈一动作,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这个……怎么回事?” “这个是你最后的晚餐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追杀我的过程,很享受吧?” “结果了你,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费球冷笑一声,他已经发现,自己不能调动天地灵气了,这应该是那张大网在作怪。 但是,那又如何呢?法器再好,终究需要人来驱使,他能结果了陈太忠,那再强的法器,也不过是他的战利品。 于是他抬手,奋力向陈太忠击去,不过遗憾的是,任他狂轰滥炸,陈太忠的防护,总是能堪堪地躲过。 “哪里有什么不对了,”费球终于检点一下自身。 检点的结果,非常可怕,他的仙力耗费得惊人,偏偏是没什么补充,虽说用血灵功吞噬了两个八级游仙,但是他化出血修真身,对灵力的要求也很多。 不等他反应过来,随心锏已经灵气全失,而红尘天罗更是罩住了他的全身,他忍不住大喝一声,“陈太忠,你卑鄙!” 两个灵仙追杀我的时候,觉得自己卑鄙吗?陈太忠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他甚至连辩解的兴趣都没有,只是躺在那里,没命地催动红尘天罗。 同时他又招出飘絮椅,勉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费了好半天劲儿,才艰难地躺上去。 费球的攻击力惊人,让他的肉体受到了巨大的损伤,气血也乱了,不过陈太忠终究是修气道出身,已经理顺了一些气血。 费球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缓慢地抵挡着红尘天罗,他身体里还有一些精血储存,倒也不是特别慌张,“我跟你交易的条件,现在依旧算数,你别以为……这是什么?” 看到陈太忠坐着飘絮椅,拿出一个圆乎乎、头上呈圆锥型的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下,他直觉地感到有点不妙,却又想不起,这是什么样的法宝。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太忠哈地一声,却又是喷出一口血来,然后一边继续指挥着红尘天罗攻击,一边驱动飘絮椅,缓缓地离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费球有点慌乱了,看着对方郑重的样子,他可以想像得到,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善碴。 一时间,他戾气大起,拼着喷出心口一点精血,双臂暴涨三尺,抬手抓向头顶的红尘天罗,怒喝一声,“给我开!” 费球倒不相信了,一个游仙御使的法器,就算再逆天,能经得住血灵功的全力一撕——这一击,可以媲美巅峰三级灵仙全力出手。 下一刻,他就怒骂起来,“我艹,这是什么玩意儿……会粘手?” 第五十二章 惊人变化 会爆炸的!陈太忠坐着飘絮椅,一边感受着红尘天罗的控制程度,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撤。 他放下去的是凡器,不过那可是地球界的战争大杀器,弄死几十万人跟玩儿似的,倒不信葬送不了一个灵仙。 这玩意儿杀伤半径太大,引爆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就要尽力往远走一走,光有小塔防御还不够,他打算再祭出几张金刚法符——希望能稳妥些吧。 至于说红尘天罗会因此而损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二级灵仙太强大了,又使出了魔功,他根本吃不消。 若是他一开始全力防御,甚或者偷袭暗算,他就算败,也不会败得这么快和这么惨。 可他偏偏头脑发热,要冲上去硬碰硬,想到自己以前制定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计划,陈太忠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一丝懊恼: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带着这种情绪,他正在慢吞吞远离,猛地听到这一声,登时就是一怔:会粘手? 他欠起身子勉力望去,可不是?费球两只胳膊,牢牢地举着红尘天罗,浑身剧烈地抖动着,棒球大小的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假装的吧?陈太忠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他用红尘天罗擒过不止一个人了,自己也被擒住过,何曾听说会被粘住的事? 算了,还是继续“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吧,这次他是下定决心了,要吃一堑长一智,陈某人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计划往往真的没有变化快,下一刻,只听得费球发出凄厉的尖叫,痛苦不堪且连绵不绝,陈太忠忍不住又要看一眼。 这一眼,就把他看呆了,费球的身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只这短短的片刻,两丈的身体,就缩小到了一丈六七,而且还在继续缩小着。 此刻费球的眼中,根本不是惊恐了,而是泛起了浓浓的绝望——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张罗网,能吸取他的血修之力,而且一沾上就甩不脱。 “演技不错,”陈太忠淡淡地点评一下,然后又陷入了纠结中,要不要改变计划呢? 算了,看你演技不错,哥们儿再通融你两分钟,随便观察一下。 然而,不等两分钟过去,那边已经传来了凄厉的喊声,“陈太忠,只要你收了这破网……收了这灵器,我愿奉你为主,永不背叛。” “果然演技高超,”陈太忠点点头,并不为所动,不过下一刻,他眉头一皱,“嗯?” 随着费球越缩越小,他猛然间发现,自己控制红尘天罗,越来越吃力了。 紧接着,他就有了更吃惊的发现——费球……掉到游仙七级了? 仙界里高阶修者看同阶或低阶,那是一目了然。 费球也正是为这个发现惊慌,这罗网不但能吸人精血,还能打落人的境界。 感觉着自己从灵仙二级跌落到灵仙一级,又从一级灵仙跌落到九级游仙,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表示情愿为奴——再等一阵,就算他想为奴,陈太忠也不稀罕要了。 眼见跌到了游仙七级,他知道也瞒不住了,于是他再次降低请求,“我愿交出精魂,做你最忠实的走狗。” 话音未落,刷……掉到六级去了。 曾经的二级灵仙登时急得大喊,“再不停,就来不及了,我脑中可是还有魔门的秘术。” 陈太忠根本没兴趣答话,而是半眯着眼睛,细细感受红尘天罗的变化。 别说对方可能在演戏,就算是真的,他也没兴趣收这么个人渣做走狗,看对方喊得起劲儿,他刷地又是两道神识打过去——补刀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就在一阵接着一阵的哭喊、尖叫和咒骂声中,费球的身体越来越小,待缩小到正常人一半的时候,他只有躺在地上抽搐的份儿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约莫用了差不多十分钟,他的尸体终于化作了飞灰,就像那两个八级游仙一样。 “这个……还真是古怪,”陈太忠真的不理解,事情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过大致来说,这是个极好的结果。 终极武器他携带得不多,用一枚少一枚,红尘天罗也展现出黑马的特性,如此有潜力的灵器,毁掉实在可惜。 既然结果已出,陈太忠驱使着飘絮椅转回现场,收回大杀器和红尘天罗,又将三个储物袋收起,也顾不得盘点,坐着飘絮椅快速离开。 他倒是有心追杀逃走的三人,但实在力有不逮,若那三人此时回转,他反倒是危险了——要知道,他现在连跑路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坐着飞行法器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头上几千米的高空,有一只青隼在不住地盘旋。 青隼是三级巅峰荒兽,由于体型极小,战斗范围及其狭窄,遇到两级的神识攻击蚯蚓,怕是都搞不定,不过遇上四级的风蛇王,也能斗一斗。 最难得的是,这小东西目力极好——它最擅长欺负小动物了,几千米高空发现地面上一颗绿豆,那是没问题的。 所以它用来侦查,是极好的,不过青隼的难饲养程度,跟吐香蛇有得一拼,远低于灵狸,所以它的金贵程度,可想而知。 这青隼的主人,是一个七级游仙,正在十里多地之外的一个山谷里,他的左肩头,还站着一只青隼,两只青隼交替侦查。 待那只青隼回飞的时候,他肩头这只就飞了出去,他跟飞回的青隼沟通一下,看向身边的瘦长汉子,“温哥,那两人一死一重伤,重伤的人逃了。” 这温哥名唤温泉,是青石城响当当的九级巅峰、半步灵仙,他想一想之后,果断扬一下下巴,“去看一看,若是锦旸山的人赢了,咱们就是随便问一声……他再是灵仙,也重伤在身,敢对咱怎么样?” 锦旸山跟陈太忠的拼杀,知情的并不仅仅限于当事双方,还有一些人也在关注,这俩人就是其中的一拨。 两人说走就走,不多时就来到了厮杀现场,走了一圈之后,没有什么收获,两只青隼也在上空盘旋,实在找不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活下来的……可能是陈太忠,”温泉观察一阵之后,神色肃穆地发话。 关注这一次搏杀的,通过前两天的消息,都已经知道,锦旸山的明特白已经死在陈太忠手下——毕竟营地里还有逃出去的青石人。 但是剩下的费球,明显是更不好对付的主儿,这一场搏杀,必然是在两人之间展开。 “我也是这么认为,”操纵青隼的汉子点点头,“这大坑明显是费球砸出来的……温哥你不是有陈太忠的气息吗?拿出来对一下。” 陈太忠的身份玉牌,已经被青石城取缔,但是办理身份玉牌的气息,却保留了下来——一旦需要通缉的话,就可以向其他城市发布原始信息。 “这点信息,花了我一个中灵,”温泉嘴角抽动一下,摸出一个玉质圆盘,向坑里扫一下,“嗯,没错,就是他……我说,这是把肺都咳出一块来?” “但活着的,肯定是他,”操纵青隼的汉子很确定地回答,“他的撤离方向,就是大坑的这一边。” 青隼视力很好,但是语种和智力不同,导致表达能力极差,血灵功、红尘天罗之类的异样,它们看得到但是说不出来,只能描述个大概。 “追!”温泉很果断地发话。 陈太忠可是没想到,天上还有眼睛,他坐着飘絮椅飞出去二十来里地,找到一棵直径约有一米的大树。 坐在树下,布下中阶灵阵,他才仔细内察一下身体,我擦,这次亏得大了一点。 这一仗,他真的是元气大伤,毛细血管从头爆到脚,大血管也断了多条,经脉更扭曲爆裂到一塌糊涂,他禁不住叹口气,“我擦,这样都能赢……跟人品有关吧?” 身体状况及其糟糕,但是,也正是因为正面抗争,他很直观地感受到了,灵仙是什么样的存在,仔细想一想,不算亏。 他在仙界一个人都不认识,自然不会有人教他,类似的经验,必然要在战斗中总结,也只有战斗,才能让他印象更深刻,不过,这次的代价略略大了一点。 接下来,他就要尽快恢复了,所幸的是,他身边不缺丹药,至于说灵气的回复——这不是有中品灵阵吗? 他算盘打得挺好,但是打坐不到半天,体内几根主要筋脉还在修复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下一刻,一阵擦擦的脚步声响起,两个汉子从丛林边缘走了过来。 打头的汉子长着一双极为机灵的眸子,他一边四下看着,一边缓缓发话,“温哥,从这里开始就要小心了……他就在这里失踪的。” 这是……找我的?陈太忠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人,顺便神识向外感应一下——还好,周边只有这两人。 “强弩之末,真不知道你害怕个什么,”后面的瘦高汉子不屑地笑一声,“他拼掉明特白和费球,还能剩下多少?” 这时候,一个阴暗的角落,蓦地传出一个声音来,“是啊,真没剩多少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第五十三章 敢捡我的漏 瘦高汉子温泉闻言,蓦地转头看去,待看到树下的人影,禁不住眉头先是一皱,然后又笑一笑,“怎么不弄个隐身呢?” “受伤太重,”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要休养。” “但是你不隐身,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温泉笑眯眯地发话,“你这颗脑袋,很值钱的。” “你想拿走吗?”陈太忠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两位闻言,禁不住交换个眼神,这厮实在是太镇定了,难道是还有余力一战? 然后,还是温泉出面了,他身为巅峰的九级游仙,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手握长刀,向前踏出一步,沉声发话,“陈太忠,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梁家出了十个上灵的暗花,你自己又不够小心,怪不得我们。” “你们怎么发现我的?”陈太忠笑吟吟地发问。 “那不是?青隼,”温泉冲一个方向一指,待对方扭头之际,狠狠一刀斩了下去,不成想前方一道光晕一闪,硬生生地挡住了他一刀。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聚灵加防御阵?” 陈太忠见到那青隼,才反应过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心说我还真够糊涂的。 用飞禽追踪,是仙界很常见的手段,不过此前几拨人追杀陈太忠,都没有用这一招,原因也很简单——他会隐身,而飞禽追踪是靠视觉,倒不如用靠嗅觉的灵狸。 等他想通关窍,防御阵已经吃了对方一刀,他这才转过目光,似笑非笑地发问,“这也叫明人不说暗话?下阴手的功夫不错嘛。” “你能杀了费球,不也是靠暗算吗?”温泉不屑地哼一声,刀光连闪,重重地击在防御阵上,“我当你有什么杀手锏呢,原来只是靠一套防御阵,看我击碎它。” 合着他并不知道,虎头镇曾经出现过一套中阶灵阵——不少散修,对陈太忠还是很维护的,而好死不死的是,温泉接的是暗花,不便满世界去打听陈太忠。 “我杀费球,还用得着偷袭?”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任由对方攻击着阵法,中阶灵阵是那么好破的吗?“要不是正面对决受伤,我现在一巴掌就拍死你了。” “你敢小看我?”温泉一时大怒,刀劈得越发急了。 陈太忠坐在阵中,耷拉着眼皮,缓缓地修复着身体。 温泉劈出百十刀之后,也感觉有些筋疲力尽了,须知他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攻击阵法又不是攻击人,不需要留了力气以备反击。 于是他果断抽身,退出五丈远之后,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张法符,冷冷地发话,“看来只好豁出去了。” “温哥,不要,”旁边的七级游仙着急了,“这三叠霹雳符,可媲美初阶灵仙全力一击,宁肯放弃这个暗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十个上灵都买不到,有价无市。” “你会不会算账?”温泉不屑地哼一声,“两个灵仙的储物袋,里面好东西少得了吗?” “万一没有呢?”七级游仙一脸的心疼,说实话,三十上灵都买不到的东西,对散修里的游仙来说,那真的太稀罕了,“灵仙的东西是好,但是……咱们真的敢卖?” “话是没错,但是已经跟陈太忠结仇,后悔也晚了,”温泉不为所动,“此人一旦恢复,肯定会杀你我而后快。”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七级游仙拉住他,“我来说。” 他走到陈太忠面前,抬手一抱拳,“陈兄,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不如双方罢手言和,事后谁都不得反悔,你看如何?” “我看如何?”陈太忠犹豫了一下,才哼一声,神色不豫地点点头,“算了,看在都是散修的份儿上,我就饶你们这一……” 噗地一声,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嗯?”这两位对视一眼,心说这是什么节奏? 是没想到的节奏!下一刻,防御阵的光环散去,陈太忠的神识重重地击向温泉,同时红尘天罗祭起,然后摘下肩头的小弓,对着七级游仙就是一箭。 他此前的示弱,就是要消耗对方的仙力,然后又制造个机会,趁对方松懈的时候强行出手,为的就是干脆地留下这俩。 不过,这也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了,实在不能打硬仗,必须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温泉这半步灵仙,不出意外地被红尘天罗网住了,倒是那个七级游仙身手矫健,身子奇快地一闪,只被射伤了左肩,然后拔脚就跑。 “死吧,”陈太忠的身子箭一般地前蹿,从储物袋里拎出长枪,燎原枪法使出。 几招过后,七级游仙的头颅飞起,无头的尸身倒地。 陈太忠捡起储物袋,想一想之后,将此人的尸身也装了进去,然后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这一次强行出手,击杀对方,让他还没休养好的身体,越发地糟糕了。 陈太忠稳一稳身形,才缓缓来到温泉面前,呲牙一笑,“你是几级游仙?” “偷袭,你无耻!”温泉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 “谁先偷袭的,你心里清楚,”陈太忠懒得就这个问题争执,有些人自觉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天经地义,别人这么做了,就是天地不容。 没有谁能叫醒装睡的人,他也没兴趣叫醒对方,若不是他想清楚了解各个级别游仙的差距,他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身体真的是有点扛不住了。 他提起长枪,淡淡地发问,“不回答是吧?” “我是九级巅峰,”温泉也爱惜小命,见对方提枪欲刺,忙不迭求饶,“愿赌服输,我愿立下法誓,奉你为主。” “费球也这么说了,他还要奉献精魂呢,我都没答应,”陈太忠抬手一枪,直接刺入对方的喉咙。 “呃……”温泉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想说什么,可惜实在太晚了。 “这地方也不能待了,”陈太忠强打精神,将两人的尸身都装进储物袋,收起阵盘,运起隐身术,跌跌撞撞地走了。 因为他记得,在跟费球打斗的时候,天上的飞禽可是不止三五只。 也就是说,很可能还有别人,也通过飞禽关注着这一场战斗。 他想的一点都没错,离开差不多一小时之后,六道身影电射而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跟陈太忠在虎头镇起了龃龉的狂风小队,带头的莫老大四下看一看,“来得晚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陈太忠能拼掉费球,已经算烧高香了,”鹰钩鼻青年冷哼一声,狂风小队对战局的判断,跟温泉一样,“后面来的人,肯定干掉他了。” “可惜咱们没有带灵狸,”一个女游仙不无遗憾地叹口气,他们小队常年在外厮杀,属于“有仇当场就报了”的那种,所以倒是有一只白头鹰预警,却无灵狸…… 陈太忠跌跌撞撞走出五十里,在黑莽林的边缘地带,找了一个有稀松灌木的地方,砸出一个洞来,上面又铺设一些树枝——狩猎雷霆鹿的经验告诉他,林木茂盛的地方,并不意味着是最安全的。 做完这些,他钻进洞里,心神一放松,神智登时就有些不清楚了,他强忍着诸多痛楚,布下中阶灵阵,又服用了几颗丹药,咬牙让自己不陷入昏迷中,缓缓地修复经脉。 待他将经脉大致修复得差不多,再也支持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睡去。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转,发现前胸贴后背了,才拿出几块生冷的烤肉吃了,才待继续修炼,这才发现,体内的经脉纠结成团了。 “药不能停啊,”他摸出几颗丹药塞进嘴里。 修行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于是他默默地运气,所谓修炼狂人,那真不是吹出来的…… 一个月后,某天,红箭盟的执事雷方在虎头镇镇头,背着手昂着头走来走去,很是意气风发。 他没有理由不意气风发,在经过“陈太忠事件”刺激之后,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实力不足,机缘巧合之下,他觉得突破瓶颈的时机到了。 于是他闭关十天,再出来便已经是八级游仙,地位大大地提高,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大家懂的。 正在左顾右盼之际,前方猛地出现一人,他见到此人,先是一怔,然后揉一揉眼睛,又细细地看一看,然后迅疾地迎上去,“陈……那啥,你八级了?” “嗯,你也八级了?”陈太忠看一眼对方,“晋阶很快啊。” 若是雷方听到别人这么说,自然是要沾沾自喜,六十岁的八级游仙,搁在世家也是中坚力量,但是眼前这位这么说,他还真不敢应承。 飞升不过三四个月的主儿,已经从游仙一级升到了八级,对这种妖孽的速度,谁敢说自己晋阶快? 所以他只能尴尬地一笑,“说笑了,谁比得上你……对了,你要进虎头镇,怕是不太方便,梁家正式恢复对你的通缉。” “梁家?”陈太忠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我还要找他们麻烦呢,这是活腻歪了?” “梁家老祖梁明正,已经突破瓶颈,正式晋阶灵仙,”雷方面色复杂地叹一声。 第五十四章 忍无可忍 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老大的奇怪了——哥们儿连二级的灵仙费球都干得掉,一个新晋的灵仙,也敢咋咋呼呼? 于是他眉头微微一皱,“灵仙了啊,很厉害,但是……凭啥又通缉我呢?” 雷方嘴巴动一动,最终却是没有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想跟我过两招?”陈太忠脸一沉,很不满意地发问。 “他们通缉的是您,以及可能杀死您的人,”雷方吓得赶紧回答,开什么玩笑?此人五级游仙的时候,就能硬扛自己,更别说还有两个灵仙被杀了。 “因为我的功法?”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 他原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功法有多奇特,但是费球和明特白两个灵仙,宁可放他离开,也要得到功法,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能引起灵仙的觊觎,对小家族来说,自然也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对这种认识,他有些淡淡的不满,哪里有那么多逆天的功法,明明是哥们儿的天赋惊人好不好? “不知道……也许吧,”雷方刚想摇头,见到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赶忙点点头。 这种因果,他也猜得到——都是散修,谁能不明白?但是这话题水太深了,他哪里敢涉足?只求做个不明真相的游仙。 然而,陈太忠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就不敢回避了,否则的话,难免有心虚的嫌疑,容易惹祸上身,倒不如明说,“大家一致认定,你已经陨落了,有人杀了你以后,没有通知梁家,反而悄悄溜了……梁家强调,他们只想知道真相,没有别的意思。” 还有这么一说?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将温泉两人的尸身带走,只是不想让其他追踪者分析出太多的信息,不成想,又引发了这种猜测。 “只是想知道真相?”他嗤地冷笑一声,这话哄小孩子吧,能弃了十上灵的暗花,失踪者只可能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以至于不敢来领暗花。 “梁明正突破灵仙之后,梁家很高调,”雷方不置可否地回答,“大约是前段时间,他家损失惨重,急于挽回形象。” “惨重……那可不是自找的?”陈太忠看一眼虎头镇,“为啥不让我进去。” “你想要啥,红箭盟帮你买行不?”雷方苦笑着连连作揖,“我们就这点家当,实在折腾不起,虎头镇的今天,来之不易啊。” “一百壶云雾酒,”陈太忠见状,也懒得难为他,“你可以往里面加点料。” “我哪儿敢?”雷方听得汗都快冒出来了,“您有什么要卖的,我们也收购。” “这你就别想了,”陈太忠果断拒绝,对方有苦衷,他能理解,但心里终究不是很舒服,既是如此,何必让对方如愿了? 雷方也不敢多计较,进了镇子里不多时,红箭盟二当家徐建宏跟着他走了出来。 二当家递过一个储物袋,陈太忠接过来一看,里面是满满的云雾酒,怕不有两百壶,于是奇怪地问一句,“那酒店不是每次上货一百壶吗?” “这不是……最近过境的大人物多吗?”徐建宏苦笑一声,“红箭盟只是一个小小的帮派,希望和气生财,就储备了一些酒水。” “公款吃喝?”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也有道理……知道梁家在青石城什么地方吗?” “你这是要找上门去?”徐建宏听得吓一大跳。 “你以为呢?”陈太忠淡淡地反问一句,也不做解释。 他跟梁家结仇,一开始就是梁家的小子抢他,抢了一次两次不算完,第三次还要捉他去领赏,终于导致他一怒杀人,结果杀了小的引出老的。 接下来也就不用再回忆了,陈太忠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四个无辜游仙被杀,再加上,梁家表面上撤回通缉,除了聘请灵仙对付他,还偷偷地发出暗花,导致他差点栽了。 他从没有如此地生气过,报复是必然的。 “这可万万使不得,”徐建宏听到这话,登时连连摆手。 “你跟梁家有亲?”陈太忠眼睛一眯,笑着发问。 “没有,”徐建宏马上摇头,然后很认真对回答,“可是青石城,你进去容易出来难,就算不被门卫认出来,一旦动起手,城里起码有九个灵仙在。” “都会帮梁家对付我?”陈太忠有点疑惑地发问,一个两个灵仙,他或者不害怕,九个的话……想想也头疼。 不过,起点的那些修仙小说,不是都说,哪个家族都会有对头吗? “九个灵仙不是家族和宗派的,就是他们请的供奉,”徐建宏呲牙一笑,“对上一个没根脚的散修,还是冒犯了家族的这种,你算挑战他们的根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择?” 陈太忠想一想,不情不愿地咂一下嘴巴,“你告诉我梁家在哪儿就行了。” “你想隐身进去?”徐建宏直接说破他的算盘,然后摇摇头,“不要想了,那是城市,有子爵镇守的城市,正式在册的,城墙上有防止潜入的预警阵,子爵战争级别的。” 子爵战争级别,其实就是灵仙级别的团战,大多数九级灵仙或者九级灵兽,都不可能偷偷潜入。 对陈太忠而言,就是想从城内冲出来很难,想偷偷溜进去……更难! 陈太忠听到这话,眨巴一下眼睛,神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二当家说的是实话,”雷方见他有暴走的趋势,马上出声证实,想一想,他又补充一句,“其实梁家在城内,无非一些住宅和店铺……任何一个大家族,青石城都容纳不下,就算能容纳下,他们也不敢全搬进来,太容易被人一网打尽了。” 仙界的家族,格外重视血脉和传承的延续,血浓于水这话不用说了,家族的级别,也涉及到了每个家族成员修炼资源的多少。 “你是说……梁家的根基在城外?”陈太忠听明白了。 “我是潢州人,对这事儿不是很清楚,”雷方斜睥徐建宏一眼。 “你看我这一眼什么意思?”徐建宏有点恼了,你想讨好陈太忠,不要拉我下水。 “您不是早就想跟陈兄说了吗?”雷方正色回答,“我也帮您试探了,二当家,咱俩一人说了一半……我也不能全说。” “我早晚被你小子害死!”徐建宏狠狠瞪他一眼,才看向对方,“陈兄,消息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跟别人说,是从哪儿得到的。” “你要不想说,我不介意杀了你俩搜魂,”陈太忠哈哈一笑。 这是一个很低级的玩笑,事实上,他根本就不会搜魂术,然而,这代表了他的态度。 “我就知道是这样,”徐建宏轻声嘟囔一句,“梁家……自然是城东南的梁家峪。” “谢了,”陈太忠从小弓的储物空间里,拿出四十块中品灵石,递给对方,“这是两百壶云雾酒的价钱,好了,你们走吧。” “云雾酒不过十五灵一壶,”徐建宏推一推,也不敢说不要——谁知道这小爷发疯的话,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于是他实话实说,“一百九十五壶,要不了这么多灵。” “懒得数了,剩下的算赏你的,”陈太忠将灵石强行塞进对方手里,转身就走,“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就算消息费好了。” 看着他快步离去,身后的两人愕然,好半天之后,雷方才叹口气,“我擦,真想一人诛一族……他以为自己是闫血手?” 闫血手是积州散修的骄傲,曾经以一级灵仙的身份,单挑某个拥有六个灵仙的家族,运用一件强大的灵器,将这个家族彻底抹杀。 这是一个属于散修的传说,不过后来没过多久,他失踪了。 一切的表象都说明,他是被世家派出的人,联手暗杀了,但是,没有证据。 “闫血手,未必及得上他,”徐建宏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下一刻面皮一沉,“尼玛……这种事,你非要拉上我干什么?” “他们两败俱伤,总好过虎头镇遭殃,”雷方讪笑着回答,“都是为盟里的事,您是当家的啊,我才是个执事。” “两败俱伤?我看未必可能,”徐建宏也懒得跟这货算小心思了,只是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陈太忠会输?这不可能,”雷方很干脆地摇摇头。 “他会赢,但是……惨胜,”徐建宏又叹口气,“这是又一个闫血手的雏形,或者会更狠一点……那些家族狗会怎么对付他?” “唉,”雷方叹口气,又摇摇头,“那你该提醒他一句。” “老子都帮你说出地址了,还让我提醒?”徐建宏狠狠地瞪他一眼。 事实上,陈太忠没他俩想的那么莽撞,路上直接拦了几拨游仙,打听梁家峪的状况——当然,也有人不服气,不过显然是徒劳的。 顺着这些人的指引,他用了差不多半天时间,来到了一家杂货店铺前——这里距离梁家峪还有几十里地,但是这个铺子,是梁家开的。 “客人你要买点什么,”掌柜的倒还算热情,出门在外挣钱不容易啊。 “都是我的了,”陈太忠轻笑一声,长刀出鞘,直接削去了对方的头颅——不过是六级游仙而已,守得住店铺吗? 第五十五章 打上门去 店铺里不止掌柜的,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 见到掌柜脑袋掉了,小伙计魂儿都要吓飞了,拔脚就跑,嘴里没命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有人打劫,六爷被杀了。” 陈太忠身子一晃,就将此人堵住,长刀架到对方脖颈上,面无表情地发问,“叫什么名字?” 如非不得已,他并不想滥杀无辜——梁家的人该死,帮工未必该死。 “杀人啦,杀人啦……”小伙计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连对方的问题都没听清,只不过,感受到脖子上凛冽的刀锋,声音也越来越低。 陈太忠眉头一皱,将此人一脚踢晕,拿出一个储物袋,开始横扫店铺里的各种货物。 “谁敢来梁家的店铺撒野?”一声怒吼从后堂传出,然后就冲出两个汉子来,彪悍异常。 其中一个六级游仙见状,想也不想就祭起一条缚灵索,“小子你找死!” 陈太忠抬手一刀劈过去,直接缚灵索斩做两段。 那汉子吓了一大跳,迅疾地后退几步——他的缚灵索可是中阶中品,能一刀斩断这样的法器,对方起码是九级游仙,他禁不住扭头怒斥同伴,“李客卿,你动手啊。” 李客卿是七级游仙,不过他脸上的愤怒,此刻已经被惊讶所代替,他颤抖着发问,“陈太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才死了,”陈太忠身子前欺,抬手一刀斜劈,势大力沉,威压更是如山岳版压下。 “我只是梁家的客卿!”李客卿尖叫一声,身子迅疾向后退去——他本是以身法见长的。 但是在对方气势的压迫之下,他平日里引以为豪的轻身功法,有若陷进了泥淖一般,他没命地发力,才堪堪地躲过了一刀两断的下场。 可饶是如此,他胸前的衣衫也被长刀划开,刀气甚至在他的胸腹间划出一道重重的红痕。 陈太忠一刀落空,顺势斜撩,直接将那六级游仙砍做两段,再翻腕回手,一颗人头跌落。 说来他这砍头的习惯,还是因为梁家引发的——据说梁家老祖梁明正,会精血追踪秘术。 下一刻,他扭头看向那李客卿,七级游仙扭身没命地飞奔,嘴里还大叫着,“从现在起,我辞去在梁家所有职司,陈兄饶我一遭。” “晚了,”陈太忠冷哼一声,运起神识重重一击。 那李客卿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抖,直接顺着惯性摔了出去——能让灵仙二级都吃瘪的神识攻击,哪里是一个小小的七级游仙所能抵挡的? 陈太忠走上前,一刀就斩下了对方的头,李姓游仙不是梁家族人,但客卿是什么?是一个家族的武力支撑,是打手是走狗。 杀掉这样的人,绝对不算滥杀无辜,没有帮凶,就没有元凶。 他慢条斯理地捡起对方的储物袋,回到店铺里,继续搜刮货物。 店铺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口,除了杂货铺,还有茶摊、小吃摊,以及一个歇脚的车队,陈太忠的所作所为,登时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不过在这种荒郊野地,大家首先想的,还是自身的安全,所以虽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但一个个目不斜视,生恐引火烧身——杀人灭口四个字,大家都懂的。 看到他走进店铺,那车队先放出一只通讯的纸鹤,然后开始起身,同时暗暗戒备,随时准备拼命。 不过,能不能拼过传说中的陈太忠,那就另当别论了——此人现身,那么那个二级灵仙,肯定也是葬送在此人手里了。 然而陈太忠似乎没有灭口的兴趣,进了店铺之后,就没再见人出来,车队一行人,在提心吊胆中,慢慢地远离。 陈太忠何止是没兴趣灭口?他根本恨不得别人都知道,自己灭了梁家一个店铺。 店铺里的东西不是很多,粗粗一算,总共不过一个上灵左右。 好在里面有六壶好酒,闻着比云雾酒还要强,甚至不输于庾无颜的酒,已经值了。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要想起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中年男人:你丫灵仙了没有? 收拾情怀,他弄出一块荒兽肉来,慢慢地在店铺里烧烤着,一边喝着新弄来的酒,一边琢磨着:这么一个小店,居然要六级的掌柜坐镇,再加一个七级的供奉? 荒郊野外,一个普通三岔路口,客流量有限得很,梁家的杂货铺,就是这里的中心地带,其他几个铺子,都是为梁家的杂货铺做配套服务的。 但就算这样,这里的规模,也不该太大,七级游仙不是不可以,可有一个七级,就足够应付意外事件了,剩下的事儿,三级四级的够用。 心里有这么个猜测,他一边吃喝,一边神识扫一下,静待对方的援手到来。 不过吃喝一阵,他心里又生出了点猜测来:这种人员配备的商铺,不该穷困若斯。 于是他就用神识细细地扫描几遍,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一处:这个地方有隔绝神识的设施,一般很容易被人忽略。 然后他就放下酒壶过去了,结果真的发现了一个密窖,里面也没藏了别的什么东西,就是灵石,三块上品灵石,以及七八百块中品灵石。 少吗?确实不多,不过这个小店,其实不是梁家嫡系在搞,只是一个旁支的买卖,这旁支财力有限,连七级游仙都算供奉。 真要是本支嫡系的话,能称得上客卿的,得要八级游仙。 陈太忠吃喝一阵,没等到梁家来人,于是将那小伙计弄醒,搞明白此人是梁家的家生子,说不得一刀断头——家奴的后代,肯定算梁家人。 眼瞅着天要黑了,还没等到人,陈太忠点一把火,直接店铺烧了。 在熊熊的火光中,他一步步消失在暮色里。 周遭还有几个看热闹的,有人赞一声,“好汉子。” 却也有人轻叹,“可惜了。” 当天夜里,距梁家峪不远的大路上,有十几个人相伴而行,这是梁家子弟外出试炼回来了。 其中一个少年高大健壮,正是梁家的小天才梁壮直,年仅十四岁,已经是五级巅峰,妖孽程度跟周青衮有得一拼。 不过此刻的他,正讨好地看向身边两人,“蒙兄,这些天日夜兼程,辛苦二位了。” “以我们师兄弟的修为,不算什么,”唤作蒙兄的,是个白衫少年,剑眉朗目,只是嘴唇微微地薄了一点,他很随意地一摆手,“我只是有点好奇那隐身术。” “若是家族收到,必然会誊抄一份送李兄,”梁壮直笑着回答,他出去试炼了三个月,结识了身边二人,此两人一个叫李毅,一个叫蒙勇,均是龙门派外门弟子。 门派弟子,比一般的小家族子弟,强出太多了,更别说梁家这种连家族都算不上的。 蒙勇和李毅也都是十四岁,蒙勇五级巅峰,李毅却已经是六级游仙,只因梁壮直也是五级巅峰,还是在小家族里修炼的,两人觉得,此人可以一交。 梁壮直等一干梁家子弟试炼,跟家族有消息沟通,对最近的事情了解得不少。 按说以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年,根本做不了隐身术的主,不过梁家和陈太忠的恩怨,已经弄得天下皆知,而陈太忠所擅长的几样,也都被人熟知。 这种情况下,梁家若是得了隐身术,绝对会引来太多的垂涎,誊抄给龙门派一份,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旁人若是想再进行威逼,也要考虑庞大的龙门派。 “若真是我派中没有的功法,又实用的话,我答应你梁家一个外门弟子,绝对算数,”李毅不动声色地回答。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毅虽然出身龙门派,但也不可能白拿别人家的东西,更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 “功法好像不在梁家吧?”就在此刻,前方一个声音响起,懒洋洋的。 紧接着,一堆篝火被点燃,火堆旁坐着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行十几人。 “陈太忠!”梁壮直见到此人的相貌,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队伍旁一个七级游仙硬着头皮向前迈一步,这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是梁家试炼的保护者,“你……陈太忠你也是成名人物了,想做什么?” “来杀人啊,”陈太忠轻笑一声,站起身子来,缓缓抽出长刀,“带了求救焰火的,可以放了……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陈太忠你这是以大欺小!”中年大叔怒吼一声,手中陡然多出一柄大锤来,猛地砸下,“快放示警焰火!” “都说让你放了,这么着急求死,是赶着投胎吗?”陈太忠长笑一声,抬手荡开大锤,再一刀,直接就砍去了中年人的脑袋,“以大欺小……你梁家都找灵仙来杀我了,也配说这样的话?我呸!” 同级秒杀!这一幕,登时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口口相传的神奇,哪里有近在眼前的事实令人震撼? 陈太忠无视了这些人,先弯腰捡起储物袋,直起身子来,看着一帮面无人色的少年,才轻笑一声,“我等你们发信号。” 众多少年的眼光,齐齐看向李毅。 第五十六章 辣手 李毅见状,头皮也有些微微的发麻,他是宗派弟子,阅历可能不是很足,但是眼力非一般人可比,一眼就看出,陈太忠眼下的战力,已经接近九级巅峰。 但他手里有底牌,并不是特别害怕,而且身为宗派弟子,他的身份,也不容他退缩。 “陈太忠,休得猖狂,”李毅踏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是龙门派弟子李毅,你这么拦截……是打算与我龙门派为敌吗?” “龙门派?”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我擦,居然宗派弟子也牵扯了进来? 对于宗派,他还是相当清楚的,这是仙界的基本常识,能称之为“派”的,必然有玉仙,那是比灵仙还要高的存在,而家族的话,有个灵仙,就可以称之为家族。 而他虽然进境奇快,但终究不过是个八级游仙。 不过他正值快意恩仇之际,不会因此而束手束脚,说不得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六级,滚远一点,私人恩怨,不要给你自家招灾。” “区区散修,吃我一刀,”李毅脸一沉,直接取出长刀,冲上来就是一刀。 这法度……似乎真是有点不一样,陈太忠最近整天跟人厮杀,对方一出手,他就感觉到了,刀势中有一丝堂皇大气的味道,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是真实存在。 而以往他碰到的,不是散修就是小家族子弟,战斗手段阴损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反倒不着急下狠手,提刀迎了上来,两人登时战成了一团。 他有意观察一下,宗派弟子的路数,对粉嫩的新人来说,如果没有人专门指点,没有什么比真实的战斗,更能深刻地领会其间奥妙。 两人激战四五个回合,梁壮直持剑走了过来,“李兄,这厮心狠手辣杀人无算,实在是穷凶极恶,我当助你一臂之力。” “退下!”李毅气得大喊一声,他倒不是反感以多欺少,实在是宗派弟子的优越感使然,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跟几个小家族的子弟合伙欺负人,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他看得出,陈太忠尚未使出全力,但是他的底牌也没有使用,这种情况下,他何须人帮忙? 陈太忠在对了几招之后,心里就大致明白了:对方出招,都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带有一点碾压的味道,更平添了招式的威力,若是在比武场上较技,想必赢面极大。 但是若说这人不懂小动作,那也是大错特错了,对方在打斗之中,收刀回去的时候,刀柄处居然射出三根细针来,弄得他有点手忙脚乱。 大致摸清对方的路数之后,陈太忠刀势一紧,狂风暴雨般攻了过去,直逼得对方连连后退,左支右绌败象初现。 “李兄,”梁壮直高叫一声。 “混蛋,你去死吧!”李毅也被连连的后退激怒了,祭起一颗碗大的珠子,“看我雷珠!” 陈太忠逼迫对方,也是想见识一下对方的底牌,眼见有怪异,直接取出防雷神器——大铁锅和铁链。 关于雷电的法器,是最难防的,一个是攻击速度快,第二个就是雷电会造成人的僵直,就算陈某人对自己的修为很自信,但是那一瞬间的僵直,足以让他被眼前众人分尸了。 那雷珠上电弧环绕,噼里啪啦作响,似乎随时能发出雷霆一击,声势煞是惊人,众人的注意力登时全被吸引住了,梁壮直禁不住感慨一句,“门派气象,果然不同凡响。” 下一刻,李毅手中红芒一闪,却是一道法符被他偷偷地激发,他狞笑一声,“死吧!” 合着雷珠是幌子,法符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此符为龙门派的内门弟子所制,价格昂贵,且只在派内流通,外人想买都买不到,要不说加入宗派的好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李毅出来历练时,特意兑换了一张法符做杀手锏——此符激发,相当于一级灵仙全力一击。 然而这道红芒打在陈太忠身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李毅见状,登时暗叫一声苦——内门师兄太缺德了,这种法符居然也作假! 陈太忠却是气得笑了,亏得他足够小心,大锅下面藏着小塔,才避过这一击,“原来堂堂的龙门派弟子,也是玩这种花样。” “胜者为王,谁会在意失败者的嘲笑?”李毅冷笑一声,杀手锏失败,他也没有多懊恼,因为他身上,还有更强的保命手段。 他的伯父是龙门派执法堂的副堂主,四级灵仙,赠了他一块护身玉牌,能承受二级灵仙半个小时的狂轰滥炸,三级灵仙的一击,也挡得下来。 所以他有恃无恐——有这时间,足够他遁离了。 他甚至隐约希望,陈太忠能发出更狂野的攻击——一定要让你扫兴而归! 下一刻,他只觉得脑子里猛地一炸,整个人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尼玛,你说得冠冕堂皇,合着也会偷袭啊。” 他一倒地,另一个龙门派弟子蒙勇急了,“休伤我师兄!” 他刷刷地激发两道法符,又祭出缚灵索,手持两把匕首冲了上来。 “你也歇着吧,”陈太忠又是一道神识攻击,直接将此人放翻——龙门派是有天仙存在的,如非必要,他还不想贸然招惹。 “休伤我师兄,”又是一个人冲了过来,手持一把长剑。 此人是梁家子弟,看到陈太忠并没有像斩杀七级游仙一般,杀掉两个龙门派子弟,他就直觉地感受到了——原来姓陈的,也是忌惮宗派弟子。 陈太忠忌惮宗派弟子,但是对上梁家人,那真没什么好说的,双方是不死不休的仇恨——这一点,人家拦路的时候就说了:是来杀人的。 这位脑子活络,心说为了活命,我得冒充龙门派弟子,被神识击昏不算什么,只要撑得家族援兵到来,那就好说了。 梁家子弟都知道,陈太忠擅长神识攻击,但是龙门派的那俩就悲催了,没人会告诉他们这个——有些东西,说了不如不说。 非常遗憾的是,迎接这位的,不是神识的攻击,而是雪亮的刀光,下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剑被劈做两断,上半身脱离了下半身。 被腰斩的人,通常都不会立刻死去,他咬着牙问一句,“你敢杀我?”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内脏缓缓地流出躯壳。 “杀你,龙门派会找我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提刀扑向其他人。 他已经从气场上,感受到了门派的那股味道——虽然李毅后来的行为,说明宗派弟子也不是那么循规蹈矩,但是门派里出身的,还是不一样。 这位冲上来的时候,陈太忠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此人基础打得不牢,应该跟宗派无关,而且来仙界这些日子,他见到的各种奇葩也多了,直接一刀送其上路——就算你是龙门派的,那又怎么样? “你会……后悔的,”这位一蹬腿,挂了。 尼玛,要死的人了,临走还不忘记恶心我一下?陈太忠心里的火气,越发地大了,出刀如电,刷刷杀个不停,有人趁夜钻进山林,可是……他有夜视仪。 他最后斩杀的,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那女孩儿有土性天赋,隐藏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刀光及体,她才凄惨地叫一声,“我……我没有惹过你!” “我也没惹过你梁家,”陈太忠冷哼一声,一刀将她的头颅砍去。 “贼子尔敢!”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却是梁家的支援到了。 这个支援的队伍里,有两个九级游仙,三个八级——梁家人接到示警的焰火,却根本不知道,袭击者到底是谁,求救者又是谁,所以才派出这么个队伍。 陈太忠复出的消息,其实已经传到了梁家,梁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二级灵仙费球,果然栽在了此人手里。 至于说梁家有一个店铺被抢,人被杀,这都是小事。 关键是现在的梁家,根本不知道派出去谁,才能将陈太忠捉拿回来。 大家一致认定,明特白和费球两个灵仙,是受了此人的偷袭,才不小心身陨,但是同时……能偷袭灵仙成功的,在梁家也找不出什么人来。 刚刚晋阶灵仙的梁明正,倒是算一个,但是他现在事务繁忙,应酬众多,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拓展梁家的人脉更重要。 不过梁家的门口,居然有人放示警焰火,梁家无论如何不可能坐视,于是商量一阵之后,派出这么一支队伍来——这个队伍的组成,相信遇见陈太忠,也能抵挡片刻。 而且这一行人里,带了特殊的传讯纸鹤,若是遇到陈太忠,第一时间就能发出求救。 陈太忠见这一拨人来势汹汹,直接隐身而走,他并不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事实上,他没有判断来人等级的能力,他只能判断出谁是八级游仙或者八级以下。 至于说八级以上的游仙,他无法鉴定出来。 梁家人很快就发现,遇袭的居然是试炼的子弟,一时间真是愤慨莫名,“我艹,只会欺负小孩子,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幸存者也很快地被发现,那是梁家都不认识的两个少年,他们很快被救醒。 “陈太忠,有种不要偷袭,”李毅才一睁眼,就大叫了起来,然后摸一下自己的脖颈,整个人登时就跳了起来,完全顾不得身体虚弱,“我艹……我的玉佩呢?” 第五十七章 敌我难辨 李毅相当在意他的玉佩,那是防身的至宝,他试炼的期间,多次遇险,都没舍得使用。 没有开过苞的宝贝,猛然间消失不见,这怎么得了? “你的储物袋也不见了,”梁家的一个八级游仙冷冷地回答。 李毅先是一愣,伸手往腰间一摸,登时就抓狂了,大声怒吼着,“陈太忠,我必杀你!” “嗤,”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 “此人尚在,”梁家几个人听到这声音,齐齐地抽出兵器祭起法器,警惕地东看西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只有一个九级游仙例外,正是断臂的梁志高,听到这声音,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暴躁,大声厉喝,“小贼你有种滚出来!” 树林里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一声冷哼,只是幻觉一般。 “真是陈太忠啊,”大家搜索一下四周,确定了元凶——把每个人的脑袋都砍下来,这是陈太忠惯用的手段,也只有那厮,跟梁家有这么大的仇。 梁志高大喊大叫一阵,发现没什么反应,说不得走到李毅面前,冷冷地发话,“你,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李毅一听恼了,对方的修为是高过他,但他是谁?是龙门派的外门弟子,于是脸一沉,“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龙门弟子李毅,梁壮直没有跟你们说吗?” “壮直死了,你俩还活着,”梁志高阴森森一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不说?” “梁家想被夷族吗?”李毅登时就要跳脚,不成想他身边的蒙勇拽他一下。 “这位前辈,”蒙勇淡淡地看着对方,抬手拱一拱,“我的储物袋也被陈贼抢走了,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内讧……对了,我的储物袋里,有留影石。” “留影石……”梁志高眼睛一眯,想一想,终究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一旁。 他真是有拿这俩少年泄愤的意思,至于说龙门派会震怒,这也不是问题……拜托,谁看见是梁家杀了龙门派的两位高足? 正经是可以推到陈太忠身上,如此一来,梁家反而能又得奥援。 梁志高心里有怨气,又欺两少年年幼,就有假借冲动,杀人嫁祸的打算,不成想这宗门弟子中,居然也有心思灵巧之辈,不动声色地用“留影石”来暗示。 “内讧,凭他一个小家族,也要跟宗派内讧?”李毅却不知道这番对白的深意,闻言禁不住冷哼一声。 不过,他也不缺小聪明,想到现在己方只有两个中阶游仙,不能吃了眼前亏,就又傲然地补充一句,“咱们来之前,可是跟派里打过招呼的……” 蒙勇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多说。 在场的梁家之人,也不乏心思缜密之辈,“留影石”三个字太过刺耳,谁还能想不到一些别的?禁不住心里要暗叹一声:真是明白的不说,不明白的乱说。 “我们当然没胆子捋龙门派的虎须,”一个八级游仙走过来,对李毅很和气地发话。 “不过贼子藏在暗处,此地极不安全,两位龙门高足一路远来辛苦,还请进庄休息一夜,我们必将热诚以待,顺便,也想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壮直跟我相处甚得,”李毅点点头,“此事我龙门派必然不会置之不理。” 他想借此机会,冠冕堂皇地干预此事,至于说替龙门派表态,他这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还真没这个权力。 李毅是利令智昏了,可是蒙勇脑瓜绝对够用,断然开口发话,“师兄,你还是跟我回派吧。” “有我在,轮得到你拿主意?”李毅有点恼了,他有个副堂主的叔父,修为也高出蒙勇,颐指气使惯了。 “你想去就去,我是不会去的,”蒙勇身子猛地往后一蹿,一头扎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 然后,树林里传来他的喊声,“姓梁的家伙们听着,陈太忠并未对我师兄弟下毒手,若是我师兄不幸亡故,定然是你梁家所为!” 李毅听到这话,脸登时就变得刷白,他跋扈惯了,一般很少考虑这些,但是他并不傻,再想一想先前的“留影石”,他彻底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抬起头来,他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八级游仙,“打算让我师兄弟横死在这里,然后嫁祸?” “小贼你居然敢如此乱说!”梁志高抬脚就要往树林方向冲。 “志高切勿冲动,中了贼子的埋伏,”那八级游仙大声喊一句——树林里可是有陈太忠。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李毅,苦笑着一摊双手,“你跟壮直交称莫逆,我们怎么会有这种心思?不过……你的师弟警惕性很高,倒也是难得的少年老成之辈。” 既然事情没有发生,他可以很轻松地否认这一猜测。 李毅却是切切实实地心寒了,他细细咀嚼一番前因后果,断然转身离开,“那我不去了。” “不去,怕是由不得你,”梁志高身子一晃,拦住了他,狞笑一声发话,“我梁家子弟都死了,凭什么你俩可以独活?” “独臂老贼,要不是我的宝物被抢,哪里轮得到你来嚣张?”李毅气得一抬手,破口大骂,“我师弟已经跑了,有种的你就杀了我,我叔父是执法堂副堂主,中阶灵仙……你梁家就等着被灭门吧。” 两人登时就僵在了那里,那八级游仙又过来相劝,最终还是一拍两散,各走各的。 “不入宗派,便是蝼蚁,”梁志高气得脸色发青,“小家族太没有尊严了。” “散修的尊严又何在?”路边一声长笑,一道人影闪过,一枪就将他的喉咙刺穿。 然后来人抽枪反扫,一颗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枪尖挑断储物袋的带子,向空中一挑,人影跃空一接,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兔起鹘落一般,异常迅捷。 陈太忠腾身向远处跑去,后面的六个人头脑一发热,下意识地拔腿就追,还有人祭起法器,重重地轰了过来。 可陈太忠又哪里是那么好追的,跑着跑着,他一个返身,电射而回,抬手一枪,直奔那个八级游仙。 这八级游仙也是老朋友了,梁家的梁明心,上次青石城外围攻,此人曾经参与。 梁明心见一道雪亮的光芒刺来,直接祭出了一个小盾牌,同时大叫一声,“缠住他……发警讯,请灵仙!” 盾牌是他私藏的灵器,等闲不肯示人,连他的哥哥、梁家的老祖宗、这次晋升灵仙的梁明正,都不知道他有这东西。 这次也是情势紧急,他才随身携带,豁出去用掉五年的寿数,全力祭起,倒不信对方真能破开防御。 下一刻,枪尖重重地撞上盾牌,先是嗵的一声大响,在一瞬间,盾牌剧烈地抖动了上百下,最后砰然炸开。 “这不可能,我用的是……”梁明心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这可是灵器啊,就这么被破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雪亮的枪尖就刺进了他的喉咙,他只觉得脖颈处一滞,然后气血止不住地向外涌去。 他勉力抬起手,指着对方,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听到喉咙处传来咯咯的声响。 “在地球界,这叫回马枪,很厉害的一招,”陈太忠扫落对方的头颅之后,冲着那双兀自张得老大的眼睛,微微笑一笑,“我不能给地球人丢脸,你说对吧?” 最后一句话,他用了极低的声音,语气中也充满了惆怅、追思之类的感觉。 没有人能理解他这一刻的心情,他自己都不能很明白地表述。 下一刻,他收拾心情,抬枪一指那个自己唯一看不出等级的家伙,“你……上来接战。” 可惜的是,这位也只是一个九级游仙,梁家的供奉,真实的战力,甚至还赶不上梁志高,他哆里哆嗦地发话,“我们已经发了警示焰火,马上庄里灵仙赶来……欺负我们游仙,你算什么好汉?” “游仙?”陈太忠愕然,他还真没想到,这位也才是游仙,早知道是这样,他就直接出面,拦住这个团队了——无非是两个九级游仙而已。 然后他就不屑地一笑,“那你也是九级游仙,嫌我这八级游仙欺负你?” “你跟我们功法不同,”这位理直气壮地回答,一点愧色都没有,“庄里灵仙马上就到了,你跟他们说话吧。” “庄子里有灵仙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一抖手,长枪刺出,“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真有灵仙,你会告诉我?” 他一向是个不喜欢动脑筋的主儿,就是用实力说话,但是他在仙界这么久,遇到的都是口不应心的家伙,就算有明显的级别压制,都是尽量用偷袭取胜。 他直觉地认为,庄里有灵仙,那是胡说八道。 事实上,他猜得还真不错,庄里确实没有灵仙,现在只有两个九级游仙,刚晋阶灵仙的梁明正,正在青石城里应酬。 对梁家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先是有普通示警,待救援队出去之后,不久又升起一道紧急示警——救援队也遇到了搞不定的危险。 “明礼叔,咱们要拼一把了,”梁家议事厅内,一个年轻人着急地建议。 第五十八章 护庄大阵 “拼?”那唤作明礼叔的男人冷哼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此人叫梁明礼,身材矮小,跟梁家老祖梁明正同一辈人,也是梁家隐藏的棋子,二十年前据说是死了,结果梁明正晋阶灵仙,他又回来了。 跟家族失去联系二十年,他的话相当不近人情,“明心示警,是让咱们守好庄子,外面是救援队,庄子里才是根本,是家族的未来。” “可外面咱庄里一半的战力,”有人不满意地嘀咕,“救他们回来,才能更好地守住庄子。” “放屁,”梁明礼怒骂一句,“要是他们都失陷了,救……拿什么去救?” “咱还有战阵,”这位轻声反驳一句。 梁明礼手一抬,一道光环就束缚住了对方,他冷笑一声,“敢轻言战阵者,水牢半年,这种时候说出这话,真不知道你什么居心,念你在我手上初犯……水牢一年。” 众人尽皆失声,梁家的水牢,再强的好汉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一年时间,足够脱十层皮了。 梁明礼却是不管大家的观感,而是神色肃穆地发话,“护庄大阵二级警戒,梁家的兴旺和毁灭……就在这几天了。” 梁家也是个有传承的家族,祖上曾经阔过,在梁家的根本之地,设了防御大阵,一级警戒可防御所有灵仙以下的存在,二级警戒的话,初阶灵仙休想偷偷潜入。 三级警戒的,就是初阶灵仙都无法强攻进来——只要阵法灵石充足。 还有终极防御,那就是抵挡中阶灵仙一个时辰的攻击,在这期间,梁家人可以通过密道脱身。 对梁明礼来说,他能为家族兴旺,隐姓埋名二十年,真是不会在意个把九级游仙的生死,梁家的根本,在于后辈——希望在,梦就在。 虽然后辈里最有希望的两个新人,都被陈太忠杀了。 “明礼叔,”一个女孩儿怯生生地发话了,“那个战……嗯,为啥不能说呢?” 梁明礼心情烦躁,才要绷起面孔,看到是她,只得苦笑一声,“录儿,你父亲死得早,这些你不懂,战阵不是家族有资格拥有的,那是战争利器……咱梁家的那套,也不配说战阵。” 这个叫录儿的女孩儿,是梁家第七支的代表,这一支没什么人了,但是她还是有资格坐在这里讨论家族前途。 “那咱们就这样坐等吗?”录儿继续发问。 “通讯鹤都发出去了,”梁明礼不耐烦地回答,“最迟天亮,青石城的援兵就到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 眼下是深夜,但是并不影响通讯鹤传递信息。 陈太忠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将出来接应的救援队大致灭杀,只走了一个七级游仙,那厮在战斗一开始,拔脚就往回跑。 他见其等级低微,就懒得搭理,待杀掉其他人之后,才发现此人已经不见了。 大约是回庄子了吧?陈太忠也没太当回事,刚才一通猛杀,他又抢了不少储物袋,就琢磨着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收获。 尤其是那个龙门派弟子的玉佩,他当时不过顺手为之,可看到对方醒来之后先摸脖颈,然后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东西应该有点来头,需要认真琢磨一下。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一桩事:梁家峪里面……现在似乎没有灵仙? 那就要闯一闯庄子了,陈太忠不想浪费这么个机会。 梁家庄有护庄大阵,此事有不少人知晓,他也打听到了,此刻试探,正当其时。 拿定主意之后,他略略休整一下,才待起身出发,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下雨会影响隐身效果,但是陈太忠一点不介意,庄子里连灵仙都没有,他若是再瞻前顾后,也枉为修仙之人了。 延绵细雨中,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出现在了梁家庄的村口,此人面目不甚清晰,身背着一张小弓,肩扛一支长枪,不紧不慢地走着。 村口是有人防守的,也有七八盏灯笼一般的物事,散放出柔和的光芒,穿透力却不弱。 守卫远远地就看到有人来了,事实上,刚才逃回的七级游仙,虽然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但终究还是把救援队的噩耗带了回来——撞上了陈太忠,全军覆没,只余他一人。 一看到背弓扛枪之人,守卫下意识地发出了警讯,短促而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梁明礼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村头,原因一目了然,根本无须问守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见过陈太忠,但是相关影像,他见得太多了。 所以他直接传令下去,将阵法提升到三级警戒,然后来到村口,大声发话,“陈太忠,你是一定要与我梁家为敌了?” 梁家庄没有城墙,不过村子旁边的树林、竹林和水沟什么的,都不是好路数,里面有种种埋伏,一般来说,还是走大路最稳妥。 当然,若是护庄大阵发动,从哪里进都是一样的。 梁明礼手持一把长刀,一个人站在路的正中间,头顶悬着一个三尺大小的圆盘,有若一把雨伞一般,将细密的雨丝阻挡在外。 他的身材极为瘦小,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跑,但是同时,孤单的身影又是那么笔直,站在那里,就像一柄挺枪欲刺的长矛,锋锐无比无坚不摧。 陈太忠从雨中缓缓走来,却又是另一番形象,他没有雨具,任由雨水冲淋在头上肩上,衣裤已经湿透,贴在他的身上,发梢和下颌,也有雨水不断淌下来。 见到路中央站着一人,他停下脚步,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又顺手甩掉,呲牙一笑,“只有你来送死吗?” “你是一定要与我梁家为敌了?”梁明礼手中长刀向前一指,再次冷冷地发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 陈太忠对气机的感应,那是一等一的,他瞬间就感应出,面前的瘦小男人,身上有着浓浓的杀气——这种人,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 但是,那又如何?他冷哼一声,“是你梁家一定要与我为敌。” 话音刚落,他身子前蹿,肩头大枪猛地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碰到的雨滴全部撞得粉碎,化作淡淡的水雾。 空中白色水雾的痕迹,无比清晰地记录下了这一枪,刚猛绝伦的一枪,誓不回头的一枪! 遗憾的是,这一枪在距离对方尚有一米的时候,似乎撞到了什么无形的阻力,枪势在瞬间就慢了下来,然后以令人瞠目的加速度降到了静止。 再然后,大枪居然重重地反弹了回去,比来的时候还快。 好在陈太忠也早有准备,他借势向后纵了两纵,跳出去约有十五六米远,终于彻底消掉了这份反弹力。 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他咧嘴一笑,“梁家的护庄大阵?” “尽管放手来攻,没见过这种阵法吧?”梁明礼收起刀,转身向庄子里走去,“你这卑微的散修,值得我跟你生死相搏?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呸……什么玩意儿。” 他这话,原本也是争斗时的手段,要刺激得对方心神大乱,己方才好觅得良机,一举消灭对手。 可是这话,反倒激起了陈太忠的戾气,他哈地笑一声,“恭喜,你成功地激怒了我……你会是梁家最后一个死去的人,我要让梁家的老小,一个一个地在你面前死去。” 事实上,这跟对方激怒他与否,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此番前来,就是来诛灭梁家的。 眼下看来,这大阵是个难题,不过陈太忠也没什么挫折感,以他在仙界浅薄的阅历,也知道类似的大阵,消耗的灵石是惊人的。 而且这个大阵,没准……没准也有耐久度的吧? 抱着这么一种想法,他在梁家庄周遭游走着,看到略微空旷的地带,少不得就要尽力一枪扎过去——试探能否破防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想借此消耗梁家的灵石储备。 他在庄外的消息,很快也在庄内部传开了,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很多人都因此睡不着,更有那年轻气盛的梁家儿男,要冲出去跟对方搏命一击。 这种要求当然是不被许可的,梁明礼呵斥了大家一顿之后,又接通了梁明正的通讯鹤。 梁明正表示说,也很痛心老宅的损失,不过你们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宵禁了——以我这灵仙身份,找个人通融一下,偷偷出城也不难,但是……我不能带太多人啊。 以陈太忠能干掉费球的战绩,梁明正也不敢孤身出城——梁家谁都死得,他死不得。 梁明礼当然也知道轻重,只要明正不死,梁家就撑得下去,于是说,你放心在城里吧,庄子里有我,还有护庄大阵。 兄弟俩交流完之后,梁明礼觉得,自己该去看一下阵法运转情况,来到阵法中心一看,他禁不住勃然大怒,“我操,这才多长时间,一百零八块中灵就换了一遍?” 梁家庄的护庄大阵,跟陈太忠想的不一样的,维持运转的耗费,不是很高。 所谓大阵,都是请高级阵法师来设计的,要依据地势、气运之类的走势,给出最合理、效果又最好的设计方案——往往是方案比布阵的价钱还贵。 不过这也正常了,不管谁家布大阵,都是求个久远图个传承,眼下不差灵石,不代表子孙不差灵石,经济又好,才是大阵的王道。 但就是这样,梁明礼也受不了,一百零八块中灵,合着一块上灵,眨眼就这么没了。 看守阵法的八级游仙苦笑着回答,“三级警戒的高端防御,挺耗灵石的。” “对上这种八级游仙,用得着高端防御吗?”梁明礼想一想,这道命令是刚才自己发的,但那是仓促的决定。 现在他必须从战略的角度上藐视对手,以提升士气和节省灵石,“低端的就够了,降防御。” 第五十九章 破庄 “这个……合适吗?”八级游仙面露难色。 梁家庄的防御大阵,其实分好些个等级——三级的警戒,能防住初阶灵仙的攻打,但是这三级,也有轻重。 高端防御,就是能扛住灵仙初阶的最强攻击,但是低端,就是灵仙初阶的普通攻击。 梁明礼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一定的理论依据。 他认为就算陈太忠能杀死费球,但攻击强度,也未必能有多高——多半是传言说所说的偷袭所致,而且,那费球不过是个没根脚的散修,且又才晋阶二级灵仙,战力很令人怀疑。 甚至费球到底死没死,那还是两说呢,没准只是被重创了,躲在什么地方舔伤口。 他认为,陈太忠强的不过是隐身和神识,攻击力嘛……八级游仙,能有多少攻击力? 没有人知道,陈太忠的攻击力异常恐怖,在正面的攻击中,击碎了梁明心祭出的灵器盾牌——非常遗憾的是,知情人已经死了。 梁明心临死之前想说来着,最终没能开口,而他这个灵器,藏得异常隐秘,以至于梁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情,梁家老祖梁明正也不知道。 此役有个七级游仙逃了回来,不过丫显然是“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 看守阵法的八级游仙,倒是有点忐忑,他一边降低防护阵法的防御,一边请示,“这是咱梁家护庄大阵,低端防御,是否低了?” “你让他打破大阵,给我看一看,”梁明礼双手往身后一背,施施然转身向门外走去,“倒不信这个邪了。” 就在此刻,“砰”地一声大响传来,有人惊呼,“防护阵破了!” 陈太忠真的没想破防护阵,庄子里讨论的时候,他正拎着长枪四处走,见到面前一块菜地,似乎是没什么防护,说不得全力一枪戳了过去。 他对防护阵有一种误解,总觉得外力逼迫得狠了,防护阵的消耗才会更大——没压迫,岂不就是没有消耗? 陈太忠的想法并没有错,但这防护大阵,跟普通防御阵并不一样,只说梁家庄这么大面积,一个阵法要护住全部,那消耗跟护住一个人或者一个小院,没法比。 只说流水消耗,就是不得了的,再加上此刻天上下雨,也带给防御阵一些压力,哪里会在意他这么几击? 但是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个,每一次出枪,还是要竭尽全力,不为破阵,只为消耗对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他不知道,庄里也不知道,不成想这一枪出去,居然打破了大阵! 他愣住了,操持阵法的人也愣住了。 下一刻,阵法这里的八级游仙火速调整防御等级,陈太忠却是狂风一般,刮进了村子。 那些小陷阱什么的,阻挡一些偷鸡摸狗的蟊贼还可以,真挡不住他全力一冲。 警讯声再次长鸣,各个庄院内刷刷地冲出数条黑影来,奔着他就迎了上来。 “一群土鸡瓦狗!”陈太忠长笑一声,手里长枪就迎了上去。 冲上来的全是四五级的游仙,六级的都很少见,真是连他一枪都接不下来。 但是这些人依旧红着眼,玩了命地往上冲,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居所,这里有他们的妻儿老小,有他们挚爱的亲朋。 短短几分钟之内,陈太忠的面前已经横尸十七八具,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砍掉对方的头。 当他将枪尖刺进一个纤细的身躯时,才猛然发现,这仅仅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坚毅和疯狂。 是不是有点以大欺小了?难得地,陈太忠的心里,居然生出了这个念头。 “录儿!”有人悲恸地大叫一声,然后一道雪亮的刀光,冲着陈太忠匹练一般砍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做出错误决策的梁明礼,他才匆匆赶来,就看到七支的希望,惨死在对方的枪下,一时间睚眦欲裂,“卑微的蝼蚁,你必须死啊啊~” “老贼,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死的,”陈太忠也认出了来人,新仇旧怨加在一起,登时就让他忘记了那一丝不忍。 既然他说过,要当着对方屠戮梁家子弟,那么他一定要做到。 所以他故意躲着这个九级游仙,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中阶游仙身上,饶有兴致地追杀这些小人物,一点都没有高手的觉悟。 而梁明礼只能跟在他身后,睚眦欲裂地追杀着,不过对方的身法实在有些诡异,走位也极其飘忽,他一时间还真无法奈何对方,倒是因为用力过猛,好悬误伤了一个梁家子弟。 在陈太忠兴致勃勃地追杀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的时候,一条青色丝带无声无息地绕向他的脖颈,然后是一声冷哼,“以大欺小,你还要脸吗?” “鼠辈你终于出来了,”陈太忠的长枪势头已尽,收不回来,手里却又多出一根锏来,迎上了那一根丝带。 刚才他杀性大发的时候,就已经隐约感受到,身边除了那个持刀的九级游仙,还隐隐有点什么威胁,现在隐患露头,他想也不想,直接使出了得自费球的兵器。 不成想那丝带煞是诡异,轻飘飘地不受力,裹住了锏身,丝带的头继续向陈太忠的脖颈缠去。 陈太忠不得不弃掉手中的锏,身子向斜后方倒射。 他心里惊讶,嘴上却是不饶人,“你梁家若是要脸,至于被我打上门吗?” 这时他才看清,偷袭自己的,竟然是个小孩子——错了,是个侏儒,身高也就是一米一左右,脸上鸡皮鹤发,实打实的老妪。 “小子,逞口舌之利,很有意思吗?”老妪狞笑一声,手里的丝带一抖,再次攻了过来,那二级灵仙都视为珍宝的短锏,却被她随手抖落在地。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危?”陈太忠冷笑一声,又掣出一把长刀,身子一闪,躲开身后梁明礼的偷袭,左手刀右手枪,直接杀向侏儒。 “梁家子弟,全部退下,违令者逐出族外!”老妪嘴里冷冷地发号施令,手上却是不慢,青色丝带再次裹向长刀。 陈太忠这次却是执意要跟对方碰一碰了,他气贯长刀,直挺挺地迎上去,打算将丝带斩为两段。 然而这丝带委实邪行,不受力不说,又裹住了长刀,而且裹这锋锐的兵器,跟裹钝器一般无二,除了一股大力拽过来,丝带同时又裹向陈太忠的脖颈。 陈太忠的储物袋里,兵器多得数不胜数,但是这柄长刀,却是他舍不得丢弃的,哪怕只是制式长刀——这是他飞升到仙界后,唯一花灵石买来的兵器。 曾几何时,哥们儿也是愿意奉公守法的飞升新人啊。 但是对这种混蛋的现状,他也只能采取操蛋的反应了。 舍不得丢掉,他就只能动用神识,对那侏儒重重一击,同时祭出小塔防身。 老妪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一震,不过丝带略略停顿一下,还是缠向了陈太忠——估计此人身上,也有防范神识攻击的物品。 就在此刻,陈太忠觉得身子也是猛地一震,却是不知道身后什么东西袭来,重重地撞上他的背部——若不是有小塔护身,这一记绝对要让他重伤吐血。 陷入围攻,真的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是谁下的狠手——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大约只有那个瘦小的九级游仙能发出来吧? 想到这个可能,他对着梁明礼,连着放出两个神识刺,人却扑向了面前的侏儒——身后的那厮,你别急着找死,哥们儿还等着你亲眼目睹梁家被灭呢。 可那老妪也不是好惹的,见他袭来,抬手放出一道护身法符,然后狞笑一声,又激发一道法符,却是攻击类型的。 两道法符都不含糊,那道防御的法符,差一点就抵御住了陈太忠全力的一枪,防御圈被击碎之后,陈太忠甚至一时不能回气进攻。 而那道攻击法符落在他身上,竟然撼得小塔微微一颤。 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身后这货攻击我,估计也是用了符箓吧? “咦,你居然可扛灵仙一击?”老妪先是一怔,然后一转身狂奔而去,“明礼,帮我牵制住他,等我从藏宝室再拿些灵符来。” 灵符?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泥煤啊,攻击我的,居然不是法符,是灵符? “太上长老尽管去,我的灵符,尚可使用三次,”梁明礼高声回答。 果然,你小子用的也是灵符,陈太忠心里明白了,心里也不禁暗暗地感慨,家族果然是家族,纵是有再多的不是,这底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过再想到“藏宝室”三字,他的心里禁不住怦然心动,陈某人抢夺储物袋数不胜数,但是家族藏宝库,那还真是没有抢过。 “哪里走,”他想也不想,直接就追了上去——藏宝室必然有机关,但是他紧跟这个侏儒的话,危险会减少很多。 “看我灵符,”梁明礼知道追不上他,直接激发了灵符,但是前面那厮身子蓦地一扭,竟然就那么躲过了。 不过他也并未因此而生气,而是站在那里怔了一下,旋即,眼中就露出了浓浓的哀伤。 下一刻,他大喊一声,“都别追了,传我的话,现在庄里所有人,祖祠集合!马上!” 第六十章 入水牢 梁明礼已经猜到,太上长老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但是他明白,别人却不清楚,一个年轻子弟不服气地发话,“可是,老奶奶……” “啪”地一声脆响,梁明礼直接一个耳光,将此人抽出了三米远,厉声发话,“你们今天能侥幸活下去,是太上长老都豁出去了……明白吗?” 身后的事情不表,陈太忠就认准了前方的侏儒,一路就跟了过去。 老妪虽然年纪不小,却着实灵活,左右扭动着身躯,鱼一般的灵活。 两人走街串巷好一阵,前方的侏儒来到庄子边缘的小树林,跑到一座假山旁,抬手一按,只见假山就多了一个大门出来。 她刷地蹿进去,陈太忠也毫不犹豫直接跟了进去——就算有埋伏,他也不怕。 一进门口,还果真有埋伏,两个中年人就站在门口,见他进来,二话不说就提刀斩了过来。 可惜的是,只是两个五级游仙,陈太忠刷刷两刀,两人登时身首异处。 向前扫一眼,发现侏儒还在跑,他又迈步追了上去。 追了没几步,老妪就停下身,转头手一挥,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小子,现在你后悔也晚了。” 陈太忠一进来,就发现有些不妙,小门之后,有一段宽敞的空间,但是再后方,个狭窄的通道,非常压抑的样子,不像传说中的藏宝室。 当然,他也并不是很在意,“我陈某人的字典里,还真没后悔两个字。” “是吗?”老妪嘎嘎地笑着,身后的小门处,传来一声大响,“这里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墓地……断龙石……喜欢吗?” 断龙石,陈太忠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他真不是喜欢后悔的主儿,眼见对方状若癫狂,他就知道机会来了,刷刷放出三个神识刺去。 他才待提刀冲上前,就见那青色丝带猛地亮了起来,同时天地灵气狂暴地涌向丝带。 合着老妪也知道,单打独斗不是对方对手,索性要毁掉手里的丝带,不让对方拿走。 “我擦,灵器自爆,”他这一点眼光还是有的,忙不迭祭出玲珑小塔。 “砰”地一声大响,丝带爆炸了开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威力可想而知。 侏儒的上半个身子,被炸得稀烂,陈太忠虽然有玲珑小塔护身,也被剧烈的爆炸推得倒退七八步,胸口一闷,好悬吐出一口血来。 “我去,这些人也太疯了吧?”看着血肉模糊的侏儒,他下意识地摇摇头,这次哥们儿又冲动了,好像被人骗进了绝地? 不过,绝地又怎么样?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先看一看,这里到底有什么蹊跷吧。 祭起玲珑小塔,他小心翼翼地前行,走到一个拐角,一转弯,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牢房?” 他的面前是个栏杆门,门后是个硕大的水池,池子里摆了二十几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人,而池水的水面距离笼子顶部,也就是一个头颅那么远。 二十几颗脑袋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猛地听到声响,大家齐齐地将头扭了过来。 “啊,是你,”借助水牢微弱的光线,一个年轻人认出了来人,他大声咒骂着,“陈太忠,梁家人的血,不会白流的。” 这位就是刚才说什么战阵,被梁明礼直接发配到水牢来的主儿。 “你是梁家子弟?”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不带一点感情地发问。 “我是你爷爷,”年轻人破口大骂。 “梁家庄的人,都该死,”陈太忠一个神识刺发过去,看到那厮登时就掉到水下,冒出几个气泡之后,再也不见上来。 “我的血也不是白流的,”确定这厮已死,陈太忠扫一眼其他人,淡淡地发问,“你们也全是梁家子弟?” “我不是,我们大部分都不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人大声地嚷嚷着,那只仅存的眼中,有希冀的光芒在闪动,“这是梁家的水牢,好汉救命!” 私设牢房,这梁家还真是胆大妄为,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些家族的无法无天。 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儿呢? 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一下对方,“你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好汉,我们这些本分小民,哪儿敢做那些事啊,”独眼中年人叫了起来。 原来这里关着的,多是跟梁家有冲突的散修,像这独眼中年,只是跟梁家的子弟玩了一晚上钱,大赢特赢,然后就被捉了过来。 当然,赢钱并不是唯一的因素,他赢钱之后,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他有上古秘术《赌经》在手,打遍积州无敌手。 所以他一觉醒来,就身在梁家水牢了,然后梁家人告诉他,梁家若干年前,丢失了祖传的《赌经》,希望他能老实交出来。 当然,若是此《赌经》非彼《赌经》的话,梁家会赔偿他的损失。 最后这句,纯粹是扯淡的话,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梁家丢失的赌经,绝对是独眼交出来的赌经,道歉啥的不用说,小命也会不保——有根脚的对上没根脚的,就是这么不讲理。 更别说这独眼男人,他……哪里来的赌经? “一句玩笑话,蹲了三个月的水牢,更兼一只眼睛,”独眼说到此处,用戴着仙铐的手,指一指自己的血肉模糊的眼,流露出无限的哀伤来,“这是新伤……好汉你看得出来吧?” “你那是自己吹牛,也是作死之道,我才真正是无辜的,”旁边一个老翁有气无力地发话,“不知梁家从哪里听说,我祖上有极品灵石传下来,硬要九十上灵强买。” 说到这里,老翁放声大哭,“我去哪儿偷极品灵石卖于他?一大家人……死得就剩下我一个了。” 陈太忠问了一阵,才发现这梁家行事,真不愧豪强两字,整个水牢里,关着的都是被掠夺的对象。 水牢里也有梁家被惩罚的子弟,牢友们第一时间就指了出来,除了今天才被关进来的那位,还有两人,被陈太忠直接神识刺抹杀。 他本来不是嗜杀之人,但他也不怕杀人,尤其是见到水牢里这帮人犯的惨象,心里更生出不尽的怨气来——散修,真的就是原罪吗? 这些事说来话长,其实是很短的,陈太忠拎起长刀,两刀就将牢门斩开,“你们先别乱,我自会放你们出去,现在你们告诉我,这里还有什么出口?” “出口就是你进来的那地方啊,”独眼汉子的精力,比旁人要旺盛一点,他的嗓门不小,“这是水牢,周围都是禁制,谁家牢房也不可能有后门啊。” 你都成这样了,还说俏皮话,怪不得人家跟你要赌经!陈太忠狠狠地瞪这货一眼,又淡淡地说一句,“门口放下断龙石了。” “我艹,那完了,”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发话,她的脸上遍布刀痕,而且痕迹都是不久前的,这让她的面孔看起来,异常恐怖。 可是偏偏地,从她的眼中,能看出一丝怜悯来,“小哥你是被诳进来的?” “嗯,那个侏儒女人说……反正我追杀她,”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 “侏儒女人……梁西门?”那疑似有极品灵石的老翁倒吸一口凉气,他就是附近的人,对梁家的情况比较知情。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陈太忠很实在地回答。 众人听得,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滋味,既是欣喜,又是担忧,不过下一刻,外来年轻人的话,就让他们长出一口气。 “我是来灭梁家一族的,打破了防护大阵,结果这个女人偷袭我……她用一根青色的丝带法器,丝带的自爆威力很大。” “那就是梁西门了,曾经的灵仙,”老翁很干脆地点点头,然后倒吸一口凉气,“那丝带是她的灵器……丝带自爆,都伤不了你?” 原来这梁西门,本姓西门,是梁家老祖梁明正的二妈,曾经的灵仙二级,因为要救助丈夫,持续使出禁招,不但修为跌落,精血也大损,缩成了一个小侏儒。 此人对夫家非常维护,修为也强悍,据说十年前就已经陨落了,但周家等家族对梁家不敢过分逼迫,也是担心她还活着。 “这个断龙石……到底怎么回事啊?”陈太忠一开始还装逼,不想发问,见众人都不说,只得主动提起。 “你都打进大阵了,怪不得人家把你困在这里,”独眼汉子苦笑一声,“断龙石一旦放下,你根本出不去……这是牢房啊。” 合着这断龙石,也是牢房禁制的一部分,一旦遇到犯人暴动,只要守卫及时放下断龙石,那就只能靠外力打开了。 断龙石放下,就算挟持守卫都没用了,犯人了不得杀了守卫泄愤——到这个时候,守卫就算懦弱了,但是想翻悔都没能力。 总之,这种靠牺牲守卫来禁锢犯人的行为,不算很罕见。 “完了,还是要死在这里了,”老翁放声哭了起来。 “有个人,或者有点办法,”丑陋女人冲着一个方向努一努嘴。 陈太忠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那里的水面空空荡荡,但是……水面下似乎有些什么。 “啧,竖子害我,”水面下,传来一声长叹。 随着这一声长叹,水面下缓缓升起一个牢笼来,接着露出水面的,居然是……一个羊头? 第六十一章 破牢而出 升上来的这个怪物,羊头人身,它伸出手来,捋一捋自己的羊须,羊脸上露出很人性化的表情——非常不耐烦的样子,“唉,想安心修炼一阵,怎么就这么难呢?” 尼玛……陈太忠简直不知道该说这个怪物什么了,他愣了好一阵,才点点头,“那你沉下去,继续修炼吧。” “带我走,”那个刀疤女人疯狂地晃着牢笼,大声地喊着,“你带我出去,我奉你为主,生生世世!” “我身为散修,只是想拉你们一把而已,”陈太忠冷哼一声,“我不要你的生生世世,身为散修,不能放弃追求自由的心……你这么说,让我有点瞧不起你。” “我只想杀光梁家人,”刀疤女人眼中冒着疯狂的光芒。 这个时候,羊头人慢吞吞地发话了,“你跟他出去也是死,现在梁家的大阵被打破,定然一片大乱,梁西门都要把此人引过来,用断龙石阻挡……你们的脑子里,都是羊油吗?” “羊油?”陈太忠再度愕然,他从没见到过,有人这么贬低自己出身的种族。 他一直以为,这羊头人是个妖怪,进化得不彻底,所以留了一个羊头。 “老子是人,是受了诅咒,”羊头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有种你再说一遍?”陈太忠刷地掣出长刀,敢当我老子,想死吗? “好了,不要吵了,”老翁出声相劝,“咱们的共同仇家,是梁家……先说怎么出去吧。” “老子……我就没想出去,”羊头人冷哼一声,厌恶地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没错,就是厌恶,然后才又说一句,“断龙石,那算什么?这种灵仙都没有的家族,也敢说断龙?断虫吧。” “这好汉能打破断龙石?”独眼男子兴奋地发问。 “人家把人骗进来,只是外敌太强大了,”羊头人感触颇深地叹口气,目光也有点迷离,“但是你们出去,那是找死……老实在水牢里蹲着吧。” 陈太忠觉得这货说的话,有点道理,但是他不能容忍这种很装逼的样子,少不得扭头就走,不管丫是断龙还是断虫,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小门被一块光滑的大石牢牢地封死了,石头上还有隐约的光晕,说明有禁制在上面。 陈太忠最近杀人越货不少,他在须弥戒里翻一翻,找出一个高阶下品的大锤来,这大锤的主人是谁,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抡起大锤,冲着大门狠狠砸了上去,一锤、两锤、三锤…… 陈太忠原本就是不信邪的性子,他连砸十几锤,才说气力已经有点跟不上了,然后就发现,那大石居然出现了裂纹。 他攻击过防御阵,深知这个时候,是最要紧的,一旦松懈,就会前功尽弃,说不得又是没命地砸了过去。 不知道又砸了多少锤,那巨石轰然一响,化作了一堆碎石。 陈太忠并没有休息回气,而是直接祭起小塔,冲了出去。 确定自己真的冲出来了,他才翻出两颗回气丸来吞下,不过此刻的梁家庄,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所有的照明之物,都已经不见了。 当然,这对陈太忠来说,并任何的影响,他先是神识一扫,然后取出红外夜视仪来,四下查看一番。 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先回到水牢,将十几个人身上的牢笼砍开,然后淡淡地说一句,“想走的就跟我走,想留下的,我也不拦着。” “给我一把刀或者剑,”刀疤女人反应最快,她跳出笼子,冲陈太忠深施一躬,“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主人了,但有所命,我万死不辞。” 女人的年纪似乎不大,破破烂烂的衣物,湿淋淋地贴在她的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白嫩的肌肤也露出了不少。 不过她肌肤上更多的,是血痕和淤青。 “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效忠,散修虽然艰难了一点,但若要别人看得起,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陈太忠冷哼一声。 不过,他还是拿出了一把长剑,以及一套衣服,然后又递给女人一颗丹药,“这是回气丸,吃了以后,你也可以多一份自保之力。” 这个女人带了一个不错的头,旁人见状,也纷纷过来要武器,所幸的是,陈太忠的须弥戒里,兵器很多,大多都还是中阶以上的。 只有那独眼汉子有点犹豫,“咱们不会一出去,就遇到梁家的人吧?” “你这脑子里,还真是羊油,”羊头人冷冷地发话,“进犯庄子的人,要引进牢房,还要放下断龙石……明显是为庄子里的族人争取时间逃跑,看你这点智商。” 独眼汉子登时无语,陈太忠听得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侏儒将他引进来之后,直接自爆了,而那断龙石的防御,也没有想像中的强。 事实上,他还是有点小看自家的修为了,梁家的水牢里,罪恶实在太多,所以断龙石一旦放下,初阶灵仙之下,根本就不要想着破开。 不管怎么说,听到这话,陈太忠总算知道,为什么水牢外面空无一人——这个羊头人,脑瓜还真是不笨,人都没出去,就已经猜出外面的动向。 但是他对此人的观感不好,所以这份欣赏,也就打了折扣,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好了,愿意跟我走的,走了。” 这些人里,有几个被折磨得极惨,就算服用了回气丸,一时也恢复不了,还得靠人搀着,才能站得住。 不过对于救命恩人的不体谅,大家也没啥怨言,人家救了命不说,还给了兵器和丸药,素昧平生的,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殊为不易。 更别说,此人是从护庄大阵外打进来的,还要一手诛除梁家,只冲人家这份胆气和修为,大家也不能不服——散修最尊重的,就是实力。 一行人走出水牢,都看到了门口的碎石,老翁竖起一个大拇指,“恩人果然实力不凡。” 刀疤女人却是一脸警惕地,她看着门外黑漆漆的一片,手里掐一个剑诀,“这是阵法,还是……真的黑夜?” “是黑夜,”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水牢里一关,连白天和黑夜都不知道了,这问题听得人心酸,他率先走了出去,“外面还下着点雨,放心……周围没人的。” “啊哦,”羊头人怪叫一声,跟着蹿了出去,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陶醉地一摊手,羊脸向天,“哦,真的是雨的气息……多久没有嗅到这样的气息了?” “伤重的先休息片刻,”陈太忠吩咐一声,跳上一棵树的树梢,摸出红外夜视望远镜来,四下看一看,然后又跳下来,“找不到人,谁知道梁家可能撤到哪里?” “你这前因后果一点不说,别人怎么帮你判断?”羊头人又大喇喇地发话了,“我说你这智商……也堪虞啊。” “我好像知道,为啥梁家要捉你了,嘴欠!”陈太忠也懒得理这货,不过事实上,这厮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少不得,他就要将自己的行为说一遍,他强调了,自己是晚上来的,杀了梁家试炼子弟的队伍,也杀了救援队,最后攻破大阵。 水牢里的这些人无语,他们相互之间也熟悉了,能交换信息,但是近两个月没新人进来,真不知道,梁家怎么得罪了这么一个猛人。 最后还是老翁发问,“你冲进来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想到?” “那时的梁家庄,”陈太忠冲着漆黑的四周指一指,傲然发话,“尚是四处灯火!” 简单的一句话,霸气无双。 老翁点点头,“既然是仓促逃走,便走不了多远,极有可能是藏进祖祠了。” 这个分析合情合理,仙界的家族,是极其看重血脉和传承的,祖祠更是守护中心,防护手段定然差不了——不是每一个家族都有水牢,但是每一个家族都有祖祠。 陈太忠也认为这个猜测合理,于是问一句,“梁家祖祠……你知道在哪儿吗?” “大致知道,”老翁犹豫着回答,“但是现在,黑黢黢的……我看不清楚啊。” “我有照明弹,”陈太忠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这种不入流的堪舆,祖祠在哪儿,不是明摆着的吗?”羊头人不屑地哼一声,然后他的鼻子抽动两下,一指某个方向,“就是那个方向,祖祠。” 陈太忠一转身,就向那个方向走去,同时一抬手,发出两颗照明弹来。 “喂,咱们应该先去阵法中心啊,”羊头人在后面叫了起来,“雨都落下来了,阵法中心应该关闭了……拿了他的护庄大阵再去打架嘛。” “这个大阵很昂贵?”陈太忠头也不回地问一句。 羊头人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回答一句,“能断他根基。” 护庄大阵,说贵很贵,但是主要贵在因地制宜的设计上,拿走之后,也就那么回事了。 不过一旦发生家族战争,大阵是必须要争抢的战略点。 “夺他大阵断根基,不如直接去祖祠,那样断得更彻底,”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 羊头人登时语塞。 第六十二章 羊头发威 梁家的祖祠,建在一块空阔的场地上,周边林木不多,却是粗壮异常。 这就是一个家族的底蕴所在,若是“树矮墙新画不古”,必然“此人便是内务府”了。 陈太忠借着一路的照明弹走过来,来到祖祠周边,却是又看到了那个瘦小男人的冷笑。 其实此刻的梁明礼,已经不止是冷笑了,他睚眦欲裂地看着对方,“陈太忠,我家太上长老,现今如何了?” “蝼蚁一样的人物,也敢问我?”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正是以牙还牙的态度。 然后他手一扬,一道雷电正正地劈在了梁家祖祠的防护罩上——陈某人没什么身家,但是杀了这么多人,搜集一两张法符,那也算事? 不过非常遗憾,灵符没有奏效,陈太忠也不气馁,抽出长刀就待上前。 “陈太忠,你此刻收手,还来得及,”梁明礼见状大吼一声。 祖祠的防御级别,也不过是堪堪抵得住灵仙中阶全力一击,但是梁明礼还真不敢赌,他身后是梁家全部的老小,而陈太忠的破坏力……真的不好说。 “你们梁家对我,可曾有收手?”陈太忠冷笑一声,全力一刀斩了过去。 “噗”地一声轻响,这一刀被弹开了。 不过陈太忠并不介意,所谓防御阵,讲持久的抵御能力,一刀两刀的不见效果,很正常,他只是感受一下,这个防护阵是否强到令他绝望。 也就那么回事,他无所谓地点点头,取出聚灵阵的阵盘,坐在那里调息了起来,刚才打破断龙石,他消耗了不少仙力,两颗回气丸只能让他略略恢复一点,还是要靠聚灵阵。 可是他这么做,就有点太目中无人了,对着藏在祖祠里的众多梁家族人,他居然堵住门,大喇喇地回复仙力,那岂不是明白地告诉对方:待我仙力恢复那刻,就是你们授首之时? 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家的年轻人们又愤怒了,这样与待宰的羔羊何异? 有人不顾一切地要往外冲,身边的亲友几乎都拉不住,“放开我……这是我梁家的土地,哪里轮得到外来的宵小猖狂?” “我梁家男儿的热血,尚未泯灭,誓死保卫家园!” “都给我住口,”梁明礼厉喝一声,直接拎起了长刀,扭身怒指着梁家族人,“太上长老为了保护族人脱身,都不惜身陨……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太上的一番苦心吗?” “梁家的尊严,不容践踏,”一个年轻人大声地嚷嚷,“我们拼了!” 梁明礼直接一脚,就将此人踹得倒飞出去,口中的鲜血不要命地喷了出来,“连我一脚都吃不住,你这叫拼命?这叫送死……我都不敢出去,你是要拿脖子跟凶手的刀拼?” 说到这里,他四下看一眼,又掂一下手中的长刀,“这一脚是轻的,下一个想出去……我就是拿刀跟他讲道理了。” 有个老辈人坐镇,终究还是不一样的,骚动很快平静了下来。 “你梁家恶事做得太多,活该轮到报应了,”祖祠外,刀疤女人狞声发话,她肆无忌惮地大笑着,“苍天有眼,我还能看到你们受报的一天。” 水牢里这些人跟着过来,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忐忑的,他们的身体都没恢复,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宁愿选择先逃出庄子去,休养好身子之后,再来报仇。 闯入庄子的人再强,也不可能在梁家几百人的围攻下,护得他们一群人周全。 可是不跟着此人走,安全同样保障不了——梁家随便一个漏网之鱼,都能干掉他们好多。 不成想来到祖祠之后,却发现闯入者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一个人就吓住了梁家所有人。 当然,梁家人不敢冲出来杀掉这些被囚禁者,主要还是认为划不来:杀人的过程中,肯定是要被陈太忠捉住机会反击的,因为一些散修,葬送了梁家子弟的性命,实在不划算。 其他囚犯见状,也大声地谩骂着,羊头人看到这一幕,摇摇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陈太忠不为这些所动,就是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恢复,当然,他随时保持着适当的警觉。 祖祠里,一个中年妇人走到梁明礼身边,她衣着华贵气度雍容,“叔叔,我想跟陈太忠说两句。” “能谈出什么呢?”梁明礼轻喟一声,想一想之后,又摆一下手,“就站在这里说吧,录儿的事,我很遗憾……” 中年女人点点头,出声发问,“陈太忠,你说你是来灭族的,对吧?” 陈太忠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更别说回答问题了——他也不屑回答,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那么……那些老弱妇孺,你也要杀害吗?” 女人不计较他的态度,而是声音哽咽着发话,“今天晚上,我的女儿死在了你手里,这一点我不恨你,她死在战斗中,虽然她只有十四岁……但是,其他普通人,你也要残杀吗?” 仙界也是有普通人的,数量还不少,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仙界土著,是连一级游仙都达不到,根本不能做到引灵入体。 达不到游仙的原因有很多,不过跟遗传没有太大关系,每个家族里除了修行者,也要有各种办杂事的人员,梁家也有百来号人,是没有修为的。 女人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这样对普通人的屠杀,难道你不怕坏了道心?” “少扯淡吧,”水牢里的那老翁嚷嚷了起来,“我儿媳妇还是普通人呢,谁杀的?可不就是你梁家?打不过人的时候,就想起来普通人的无辜了?” “你梁家人性命宝贵,我散修就活该死吗?”独眼男子也冷笑着回答。 陈太忠不理会这些争吵,不过做为从地球飞升上来的人,想到屠杀婴儿,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此刻,刀疤女人狂笑一声,“你梁家做许多的恶事,这些‘无辜的人’,没有受益吗?” “好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长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手中长刀一指,轻笑一声,“拳头大的,道理就大……还要拖延时间吗?” “屠夫心肠啊,”中年女人看着他,缓缓地摇摇头。 回答她的,是一道雪亮的刀光,当然,这一刀没起到效果。 “你慢慢打吧,”梁明礼狠毒地盯着他,“敢坏人祖祠,自有上宗梁家收拾你。” 陈太忠理都不理,抬手就是七八刀,感觉到不受力,他想一想,收回了长刀,再次将那一柄大锤招了出来,抬手又是四五锤。 “唉,阵法不是你这么破的,”这时候,他身后有个声音响起,却是那羊头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溜溜达达地回来。 “你……你居然会说话?”梁明礼指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水牢里有这个怪物,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这怪物居然会说话。 羊角向后,某人双眼望天,慢吞吞地发话,“阵法不是断龙石,尤其这种初阶灵阵,用钝器是下策,除非你有碾压的实力,要不然,还是用大枪这种笨重的锐器,破起来比较容易。” 泥煤,你不知道早说!陈太忠停下手来,侧头看他一眼,冷冷发问,“你去哪儿了?” “去大阵了,”羊头人一抬手,捋一下自己的羊须,“里面有些东西,你不要……我要。” “是吗?”陈太忠双眼一眯,有点杀人了冲动了,你丫这样……有点被拯救者的觉悟吗? “攻击力可媲美初阶灵仙的巅峰,”羊头人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发话,“恕我直言,破这个大阵……你得耗不少的力气,还有,梁家的灵仙,也快回来了。” “你能说点靠谱的话吗?”刀疤女人气得大骂,“早知道就不救你出来了。” “我本来就没想让你们救,”羊头人这话,还不是一般地呛人,总算还好,下一刻他扭头看一眼陈太忠,“要帮忙吗?” “能行的话,就把他们全干掉吧,”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回答。 “这样啊……”羊头人沉吟一下,才缓缓点头,“那咱俩就两清了。” “嗯,两清了,”陈太忠笑了起来,貌似郑重地点点头,“主要里面有些老弱妇孺,我心里有点不忍。” “妇人之见,”羊头看他一眼,“哪个强者的手上,不是鲜血淋漓?便是这梁家水牢,对你们来说残忍,但是他们想变强,想变得更强……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讲,这又何尝错了,又有哪个妇孺,是真正无辜?” “嗯,多谢指教,”陈太忠正色点头,然后一指防御阵,“那么……麻烦你了。” 羊头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过陈太忠能感觉懂啊,此人的身旁,有诡异的灵气波动,心里有点嘀咕:小子你这是假装呢,还是假装呢? 站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羊头人走上前,轻拍一掌,那防御阵居然……直接就崩裂了开来。 紧接着,他仰头长啸一声,“咩~~~~~” 离得他最近的几个梁家人,包括那中年妇人和梁明礼在内,身子登时砰然炸开,七零八落地散落到地面。 呃,一心看笑话的陈太忠,登时就傻眼了。 第六十三章 城中来援 不光陈太忠傻眼了,其他的人也傻眼了,听到祖祠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大家站在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羊头人抬手拍一拍陈太忠的肩膀,“八百六十七人,没有一个幸免……满意吗?” “这是……怎么做到的?”陈太忠好戏没看成,心里难免恼怒,但是对于这种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现象,他还是禁不住出声发问。 “等你晋阶玉仙,知道神通是怎么回事,就理解了,”羊头人淡淡地回答。 “玉仙!”旁边几个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刀疤女人更是大声发话,“这不可能,你要真是玉仙,怎么会被关进水牢呢?” 玉仙……这不是开玩笑的,须知灵仙之上是天仙,天仙之上才是玉仙。 要是按爵位划分的话,子爵得是灵仙,伯爵得是天仙,侯爵才是玉仙这一档。 想一想,侯爵啊,北域郑家凭什么能跑到积州来耀武扬威?因为他们是侯爵的家族——哪怕仅仅是家族的分支,也敢在外地耀武扬威。 血沙侯如此强大,也不过是个玉仙罢了。 “我只是天仙,侥幸得了点神通,”羊头人淡淡地回答,“至于我进水牢,只是一时不察……水牢这个地方,其实很适合我修炼,只不过这么一折腾,我就待得不稳了,只能走。” “那你不会自己做个水牢?”陈太忠冷笑一声。 其实他已经相信对方的话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就是心里不爽。 羊头人也被这句话噎得不轻,不过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懒得多说,直接腾空而起,“还有疑问吗?” 肉体凌空,这便是天仙的标识,与御剑飞行和御器飞行不同,天仙之所以被称之为天仙,就是能无视地面的束缚,沟通天地灵气,不借助任何物体直接凌空。 在战斗中,这种能力,就是陆军和空军的差别,再强悍的灵仙,也不能对天仙造成太大的威胁——就像坦克对飞机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一样。 “梁家的灵仙,什么时候能到?”陈太忠觉得这货有点装逼太过,不是很欣赏他。 “我是天仙,又不是上界仙,哪里算得出来?”羊头人笑一声,然后他看一眼其他人,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些人帮不上你忙……我顺便帮你带走?” “谢谢天仙大人,”老翁登时表示感激。 其他人见到梁家根基被灭,心里的仇恨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想到梁家的灵仙马上要回来报复,也不想多呆。 而且游仙级别的修者,能攀上天仙,真是说不出的大造化。 只有那刀疤女修很干脆地表示,“我认陈……陈太忠是吧?我认你为主,自当不离不弃。” 陈太忠本来见不得别人认主,可是眼见自己救出的人,听说羊头人是天仙,就上杆子各种巴结,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这时候有个不离不弃的,就很好了,于是他点头,“你带这些人走吧。” 羊头人干脆得很,直接祭出一只小船,将其他人载上船,眨眼就消失在夜空里。 陈太忠看一眼刀疤女人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 倒是这刀疤女有点眼色,直接发话,“小婢王艳艳,参见主人,请主人示下,咱们应该留在梁家庄,还是直接退去庄外?” 最稳妥之计,是直接远走,但是主人说了,要尽灭梁家,她就不会多嘴。 “你叫什么,真的跟我没太大关系,”陈太忠也不是诚心收部下,所以真不是很在意,“我觉得你叫刀疤就不错……灭个家族影响太大,最好不要用真名。” 王艳艳先是一怔——这名字矬得,你确定这是一个女人的绰号? 待听到最后一句之后,她才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叫刀疤了,咱们在镇子里守着吗?” “你是几级游仙?”陈太忠又问一句,“我看你这气息,在三级到八级之间徘徊……到底是几级呢?” 王艳艳也知道,自家才从水牢里出来,状态不稳定,所以到是没嘲笑主人的眼光,“就是八级,不过恢复巅峰状态,起码要两个月。” “那你帮不上忙了,就老实在梁家峪周边埋伏着,等消息好了,”陈太忠摇摇头,随手丢个储物袋过去,“里面有点灵石和丹药,该够你修炼用了。” “我要跟您并肩作战,”刀疤的眼中,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你只能成为我的累赘!”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取出吐香蛇,冲着对方喷一口蛇涎,“你只需要藏好,我找得到你,明白不?” 王艳艳犹豫好一阵,最终一跺脚,转身离开了——事实上她也清楚,对新认的主人来说,她确实是累赘。 陈太忠见她离开,扭头打量一下黑黢黢的梁家庄,他原本有心放一把火,可惜现在雨有点大,他还想去阵法中心看一看,不过想到羊头人已经去过了,他再去,估计也没啥意思了。 藏宝室……倒是可以找一找。 非常遗憾的是,他找到天蒙蒙亮,也没找到什么藏宝室,只是在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搜到了六十余块上品灵石,以及五十多个储物袋。 他收获的储物袋,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不得不到庄外找个僻静处,将储物袋埋起来。 就在他埋赃的时候,只听得庄里一声长啸,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陈太忠,我梁家跟你势不两立……血仇世代!” 救兵赶回来得不慢啊,陈太忠撇一撇嘴,对方的愤怒,他直接就无视了,虽然也承认,那一地的血肉碎块,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梁明正此刻都要气得疯了,在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失去了庄子的消息,这让他有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少不得将城里的梁家战力集合起来,枕戈待旦。 梁家在城里的战力也不少,差不多有八十人,待天微亮城门开启,一行人快速出城,祭起一条船型法器,风驰电掣一般赶路。 见到庄里的情况,梁明正开始还能强压怒火,可是见到祖祠内的惨象,他就实在忍无可忍了——族人在祖祠内被击中屠杀,还惨被分尸,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此事颇有蹊跷,”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蹲下身子,缓缓发话,“这好像是自内而外的爆炸……明正,你知道这是什么功法吗?” “对于这些,我不是很了解,”梁明正一脸的铁青,冲着对方一拱手,“贝兄……这次就有劳了,如能报此大仇,我梁某人无条件帮你三次忙。” “我周家预定的东西,姓贝的你就不要想了,”蓦地一个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却是不见人影。 “再跟我装,小心我收拾你,”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冷哼一声,“别以为跟北域郑家搭上亲,我就怕你。” 他们在这里说话,陈太忠却是悄然地攀到一个山包上,摸出望远镜,打量了起来。 雨太大,远处的人影看得不是很分明,不过饶是如此,也能看出来,梁家庄里,多了百十号人出来。 过不久,人群里分出两队,向庄外行去,一看就是要搜索的样子。 剩下的人站成一条线,呈拉网状,在庄里搜索了起来。 陈太忠盯住了其中的一支,隐起身形,缓缓地摸了过去。 按说一个灵仙带着一堆杂鱼,他没必要这么小心,然而量变会引起质变,他孤家寡人的,失败不起,更别说,他很怀疑梁明正还找了帮手来。 事实证明,他小心得还是不够。 这支队伍里,主事的正是那个贝姓中年人,这支队伍走走停停,不多时,陈太忠就凑近了,可是他不敢随便发起攻击——队伍中有三人的气息,他感受不到。 就是说这支队伍里,起码三个九级以上的,没准还有灵仙,尤其是那个面白无须的家伙,给他一种很强的威胁感。 梁家也真是土豪了,他暗暗轻叹一声,各种大人物请了这么多……算了,凑得近一点,听一听这小白脸是不是灵仙。 他自忖有隐身术和敛息术,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察觉,不过遗憾的是,这一行队伍一般很少说话,通常就是用动作来表示。 比如说有人发现线索了,就是一个手势,而过来帮忙鉴定的,看后也只会点头或者摇头,抑或者再找人来鉴定,基本上不会发出声音。 再加上沙沙的细雨声,以及有限的能见度,被搜索的人若是警觉低一点,都未必能发现了这支队伍。 陈太忠跟随了这些人差不多两个小时,也没了解到准确信息,他才说要不管不顾地掳走一人,好打听消息,就听得白面男子发话,“前方空地休息片刻……一大早赶来,要歇一歇了。” 这一队十个人,便聚拢起来休息,由于要在林中仔细搜索,这些人并未做防雨措施,一旦歇下,就搭起个雨棚,还有人就地打坐,恢复气力。 好一阵之后,那白面男子看向隐身的陈太忠,轻笑一声,“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你小子不至于这么牛掰吧?陈太忠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这该死的雨。 第六十四章 灵仙围攻 陈太忠自问,一路上还是很小心的,不可能被人发现。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天上下雨,特别影响隐身效果。 其实他也知道影响隐身效果,可真没想到,他已经足够小心,却还被人发现了。 你丫眼力那么好干什么?陈太忠心里暗骂一句,扭头就要狂奔,下一刻,他只觉得全身汗毛直竖,想也不想直接祭起小塔。 几道狂暴无匹的力道击来,正正击中小塔,所幸的是,这不知名的小塔,抵御力还真不是吹的,硬生生地扛下了一击。 就在他要夺路狂奔的时候,前后左右蓦地闪出四人来,其中一个瘦子面色铁青地狞笑着,“陈太忠,你恶贯满盈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我会把你一点一点地挫骨扬灰……祭奠我死去的族人。” 这货显然就是梁明正了,不过陈太忠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阴着脸,冲着一个中年大汉发问,“南城主,你也这么想吗?” 此人正是青石城的城主南特,他轻叹一声,“你若肯弃械归案,我会帮你争取的。” “争取什么?”一个山羊胡须的男人狞笑着,“散修冒犯家族,正该碎尸万段……南城主你是打算庇护散修吗?” “周德岭你再这么跟我说话,小心我抽你,”南特火了,抖手拽出个链子锤来,沉着脸发话,“我特别好奇,如果我弄死你的话,周家会不会追究。” “原来你就是周德岭,”陈太忠再次看山羊胡一眼,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上一次青石城外混战,周德岭就出手了。 不过当时庾无颜在,硬扛了周德岭一记,周德岭不得不黯然退去。 一个连九级游仙都打不过的灵仙,应该是不足为虑,陈太忠又扭头看向最后一人——此人给人的感觉,更像个保险业务员,个子不高,圆圆滚滚的,一脸的笑容。 他沉声发问,“那三个我都知道了,你怎么称呼?” “褚,”这位微微一笑,“褚家跟你没仇,但是听说你屠杀老弱妇孺,我们就要过来问一问……不成想真是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你犯大错了。” “你褚家要参与,可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我错没错,你不配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褚家会后悔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脸色都禁不住微微一变——梁家的惨状,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以你八级游仙的身份,敢在五位灵仙面前,夸下这样的海口,倒也是有胆识,”山羊胡须的周德岭点点头,淡淡地发话,“可惜你不是生在我周家。” “生在你周家,有什么好处?”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缓缓地掣出枪来,“周家马上也要被灭族了……以后的青石城,会只剩下陶家。” “陶家?”周德岭放声笑了起来,然后一指那窥破陈太忠行踪的无须中年人,“还好,贝先生就是陶家请来的,你的挑拨,一点用都没有……贝先生,我说得对否?” 贝先生冷冷地看他一眼,很明显是不满意身份被点破。 然而再想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此番事情太过重大,连城主都出面了,三大家里若是独独陶家没来,将来可是会受到所有人的诘责。 不过他也无意为陶家承担这份恩怨,于是面无表情地发话,“阁下,这本跟陶家无关,但是你下手太狠,陶家不想出面也不行……你坏了规矩。” “那是你们的规矩,关我屁事,”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然后又说一句,“你的观察力不错,有家小吗?” “这只是你运气不好,”贝先生双手向身后一背,轻喟一声,脸上略带一点同情的样子,“两支搜山队,你为什么要缀上我这一支呢?” 合着这次搜山,两支队伍搭配不同,目的也不同,这一支是要搜出人,那一支则是要引出陈太忠——至于引出之后,自然还有文章。 贝先生在追踪上有专长,虽然下雨天导致他很多能力不能用,但是以他的眼光,发现雨雾中的细小不同,还是很简单的。 “区区五个灵仙,还真以为困得住我?”陈太忠不屑地一笑,然后冲着南特和梁明正之间的空当,笑着抬一下手,“你总算来了!” 南特和梁明正闻言,齐齐侧过身子,倒是贝先生冷哼一声,“果然是在拖延时间。” 陈太忠跟灵仙们唠叨半天,早有人觉得不对劲了,不过正好,大家也想多从此人口中套出点话来——一旦动手,刀剑无眼不说,此人若是一心求死,想留活口也不容易。 至于说拖延是等援兵,这也是一种可能,至于说援兵是谁,那根本不消说,甚至在出青石城之前,大家就做过一个假设:若是庾无颜也在,该怎么办? 庾无颜若在,我负责缠住他!这是青石城主南特的回答。 陈太忠哪里是在拖延时间?他只是想打个冷不防而已。 五个灵仙将他围住,必须要拼命了,话音未落,他就暴跳而起,直接一枪扎向梁明正。 不成想梁明正早有准备,看到身后无人,直接祭起一个碧绿欲滴的盾牌来,同时又掣出一杆长枪,狞笑着迎了上来,“此路不通!” 不通吗?陈太忠才不会信这个,身子一侧,让过对方长枪,手中的大枪就点到了盾牌上,只一击,那翠绿的盾牌便四分五裂。 “A货?”他有一点淡淡的失神,不过下一刻,他还是一枪扎向了对方胸口。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直接发动小塔。 果不其然,小塔才一发动,两根黑黢黢的扁针就扎了过来——事实上,这两根扁针与其说是针,不如说是扁平的匕首。 这扁针来得如此地突然,就是凭空冒出来的,真的是杀人于无形。 可是偏偏地,陈太忠做好了防范,这两支扁针,竟然硬生生地被阻住。 “不过如此,”陈太忠轻笑一声,一枪扎穿了梁明正的胸膛,反手一枪削掉其脑袋,然后才扭头看去,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隐身?” 他会隐身,别人自然也可以会隐身,这样的对手,令他感到颇为难缠。 事实上,这两根扁针虽然攻击力不大,也好悬破了小塔的防。 “原来还有第六个灵仙,怪不得你们不怕庾无颜,”陈太忠长笑一声,直接一道惊雷符劈了过去,这是中阶法符,却能扰动大范围内的部分灵气。 果不其然,一道法符过去,一个人影就显现了出来。 陈太忠想都不想,左手掣出长刀,先狠狠发个神识刺过去,然后狠狠一刀斩过去。 “贼子尔敢!”其他灵仙已经回过神来,几道凌厉无匹的攻击,瞬息袭来,威力之强,只怕中阶灵仙也要避其锋芒。 然而,陈太忠不能避让,一个会隐身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一种存在了。 他最想杀的,除了梁明正,就是那个贝先生,周德岭都只能排到第三,但是现在他猛然发现,他必须干掉这个人……必须! 一刀将人斩做两段,再一回手又将头砍去,陈太忠甚至连验看战果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打得口吐鲜血,打着转飞了出去。 出手的三人,除了周德岭和笑眯眯的褚家,还有就是那贝先生了,南特并没有出手,他在戒备着某人可能的出现——陈太忠可能是在玩心理战术,但是……万一庾无颜真的会来呢? 见陈太忠倒地不起,周德岭想也不想,大踏步上前,手一扬,一方大印在空中变大,狠狠地砸了下去。 陈太忠再次跃起,箭一般地蹿出去,一边喷血,一边大喊,“这么多灵仙,不要脸地围攻我,我记住了,只要我不死……咱们没完!” “恁多话,”周德岭手一指,那大印猛地拐个弯,冲着那条人影飞过去,砰地一声闷响,那人影再次被打得凌空飞起。 可陈太忠还就这么神奇,跌落在地之后,接着爬起来飞奔,后面那几位见他跑得快,也不逞强拦人,就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拿法器轰击着。 一追一逃,足足跑了差不多二十里地,就在逃亡者越来越萎靡之际,前方蓦地出现了一条大河。 下了一夜的雨,河水奔涌着,浑浊异常。 陈太忠鼓足气力,再次加速,心里嘀咕着:我都这样了,难道还没有人近前攻击? 他的伤势是很严重,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离谱,如果有谁想近身攻击,必然会受到他的雷霆一击——他相信,如果再干掉一个灵仙,剩下三个灵仙,打死都不敢再追了。 他甚至希望,能追上来的,是那个贝先生。 怎奈追着的那几位,也都是惜身的,看到前面出现了大河,几人相互交换个眼神,南特果断地发话,“此人近身搏杀能力极强……击杀!” 这话一出口,就算有人觊觎陈太忠的功法,也不会冒死去拦截了——用自身的陨落,换取截住陈太忠,实在太划不来了。 到时候不但得不到功法,还削弱了家族的实力,更是对自身的不负责任。 而且陈某人近身搏杀能力强,这是大家公认的。 卷二 青石之外 第六十五章 主仆相逢 下一刻,七八件法器飞起,火力全开地击向那条身影。 “尼玛,”陈太忠感受到身后的威压,有点晕了,“不是该阻拦我跳河的吗?你们就一点不担心,我在河里遇到点奇遇?” 下一刻,他的身子被击得凌空飞起,然后重重地撞向河面。 身后的追兵来到河边,看着河水也有点傻眼,好半天之后,褚家那位才忧心忡忡地看一眼贝先生,“这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贝先生摇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会水隐的死了,我怎么能知道他去哪儿了?” 会水隐的,就是刚才隐身的灵仙,前文说过,隐身是分多种的,土隐水隐木隐,水隐术在水中,除了相克的功法,无人能察,在雨里也是如此。 “这货还能活过来吗?”周德岭低声嘀咕一句,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要不,我们全力攻击你一下?”南特冷冷地发话,“看你能不能活。” 周德岭登时不吱声了,他知道南特本是大家子弟,思维却非常平民化,也最见不得家族中人欺压散修,为此成为了家族中的另类。 而南特能成为青石城主,也是靠着功勋拼出来的,一点都不靠家族的支持,正因为如此,青石城的局面,是相当诡异。 事实上,一个子爵,居然是“堕情”,肯定有其说法的。 陈太忠在入水的一刹那,还在大骂身后的人胆子太小,但是在水底漂流一阵之后,就觉得神智有点恍惚了。 我或者没有我想的那么强大,他觉得此前自己计划再杀个灵仙,似乎有点托大了。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他无意中抢来的玉佩,在水流中一直保护着他,直到完全失效。 在水里飘了不知道多久,陈太忠一直咬牙硬撑着,当他觉得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在河岸水草密集的地方,随手掏了一个坑,自己钻了进去,随手又抓了些水草过来做伪装。 这一次休养,他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只荒兽攻击聚灵阵,他才懵懵懂懂地醒来。 有意思的是,攻击聚灵阵的,居然是一只烈焰龟,九级荒兽。 想当年,这是一口气都能吹走他的荒兽,他也借此赚取了在这一方世界发展的启动资金,而现在,他能一刀斩杀了。 但是……何必呢?他收起聚灵阵,身子箭一般蹿了出去,那烈焰龟感受到他的威压,身子急剧向后退去。 这是一只年轻的烈焰龟,整个身子甚至还不到一百平米,陈太忠无意理会它,上岸之后,四下打量一下周边地形。 这个时候,他能真切地体会到,为什么灵仙对烈焰龟这样的存在,不屑一顾了。 可是他不想理对方,那烈焰龟却不肯放过他,一张嘴,一股浓浓的烈焰喷出——它从这个生物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孽障找死!”陈太忠祭起小塔护身,随即一个神识刺放了过去,然后又祭起从费球那儿抢来的短锏,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种级别的烈焰,当然不能奈何了小塔,不过陈太忠的神识,也没奈何得了烈焰龟。 荒兽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皮糙肉厚,而这烈焰龟以防御强著称,神识虽然不够强大,但偏偏能抵御较强神识的攻击。 那一锏是冲着烈焰龟的头部去的,不过这龟虽然行动缓慢,缩头的速度是极快的,发现遇上了强敌,它嗖地把头缩进龟壳里。 一锏落空,陈太忠火了,拎起锏来就是一通乱砸——事实上,这短锏他并没有怎么祭炼,在他手里,还不如在费球手里威力大。 但就是这样,也不是那年轻的烈焰龟吃得消的,连着十几锏下去,龟壳上就出现了剧烈的灵气波动——这是防御即将撑不住的先兆。 就在这时,陈太忠的神识发现,不远处有人急速赶来,少不得收起锏来,直接隐身加敛息——这里距离梁家庄应该不算太远,他可不想被人发现。 一条身影从远处电射而来,看到地上缩在壳里的烈焰龟,来人禁不住一怔,然后迅疾地退了开去。 足足退出一百多米,此人才四下看一看,压低声音发话,“主人……是你吗?” 来人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蒙着面纱,但是陈太忠一听声音,就猜到了此女是谁,“是刀疤吗?” “这个名字,真的好难听,”王艳艳气得一撇嘴,然后拉下脸上的面纱,“是我,这半个月里,我一直在找你……别人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信。” “六个灵仙围攻,我能活着,那也是造化了,”陈太忠现出身形来,上下打量一下对方,“不错,八级稳定了下来……我养伤养了半个月?” “是三个半月,”王艳艳加重了语气,然后幽幽地看着他,“我等了你三个月,直到吐香蛇涎消失,才顺着河来找你,今天总算是找到了。” “梁家没有难为你?”陈太忠愕然发问。 “是庄里的梁家人抓的我,城里的梁家人不知道,”王艳艳又将面纱挂了回去,“庄里的人都死了,谁还会知道我?” “唔,”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之后问一句,“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儿已经出了青石城,是晨风堡的地盘,”王艳艳随口回答。 “我擦,被水冲了这么远?”陈太忠登时愕然,“居然有四百多里?” 他随波逐流的时候,一直是强撑着,实在挺不住了,才挖个洞钻进去,在他感觉里,可能坚持了有两百里左右,没想到竟然翻倍了。 “接近五百里啊,”王艳艳苦笑一声,心里也禁不住对自己的主人刮目相看,“我也是四处寻您不着,才来碰一碰运气……梁家庄附近,现在还在搜索您。” 听到“梁家庄”三个字,陈太忠的脸一沉,冷哼一声,“这个仇,我早晚是要报的。” 一边说,他一边走向那缩在龟壳里的烈焰龟,抬手招出短锏,狠狠一锏砸下去。 “主人,您慢着,”王艳艳赶忙叫一声。 “嗯?”陈太忠一收手,疑惑地看她一眼。 “不知道您打的这个,是不是烈焰龟?”王艳艳小心地问一句。 “就是这破玩意儿,刚才喷我一口火,”陈太忠恶狠狠地哼一声,这里都是晨风堡地界了,他对一只荒兽大打出手,也不怕别人看到。 “可烈焰龟是瑞兽啊,”王艳艳愕然地看着他,“瑞兽通灵,能带来一方气运,就算它的粪便和烈阳果,也都有药用价值。” “它刚才一口火,差点喷死我,”陈太忠怒气冲冲地回答,“瑞兽也是能杀人的!” “这只烈焰龟还小,不太懂事,”王艳艳小心地回答,“要不,我跟它说两句,它要是肯道歉,你就原谅它好吧?” “我……我了个去的,”陈太忠对这样奇葩的要求,完全无言以对,莫不成,仙界也有动物保护组织? 王艳艳见他应允得勉强,忙不迭冲着乌龟壳发话了,“小龟,你知道错了没有,知道错的话,抖一抖龟甲。” 龟甲没有反应,过了约莫三四分钟,才剧烈地抖动起来,不是抖一抖,而是抖了十几抖,才渐渐停止抖动,可见这厮是吓坏了。 “少装吧,是你偷袭人在先,”王艳艳冷哼一声,“如果敢再随意伤人,定斩不饶,明白了没有?” 那龟甲火速地又抖了几下,果然不愧是通灵的荒兽。 “你偷袭的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很生气,”王艳艳冷哼一声,“拿出你的赔偿来。” 陈太忠看得有点乐了,这乌龟的灵性,还真不是盖的啊。 龟壳抖了几抖之后,微微打开一条缝,噼里啪啦丢出几样东西,又火速地阖上。 这几样东西,都是亮晶晶的,带着点粘液,一看就是从嘴里吐出来的。 王艳艳却是不在意,走上前就捡起那些物件,至于近在眼前的巨龟,她更是只当不存在,要知道,这烈焰龟这时候喷一口火,她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刀疤,陈太忠看得也是摇摇头,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一眯,“那是……什么?” 烈焰龟一下吐出四件东西,一个储物袋,一个环状的法器,一块黑黢黢的石头,还有一块,是个四四方方的石基,怎么看都有点残次品的感觉。 但是令陈太忠感兴趣的,还就是这个石基,因为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石基不管从颜色和造型上看,似乎都跟他的小塔,有着一定的关系。 王艳艳捧着四样东西走过来,她的注意力,却是在那小圆环上,“主人,我们发了,竟然……竟然有这个!” 看到她将小圆环向自己递来,陈太忠厌恶地一摆手,“这上面都是什么东西嘛,洗一洗再给我。” “烈焰龟的口涎,是治疗烧伤的良药啊,”王艳艳愕然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哈地笑了,“烈焰龟有空间嗉袋的,不脏。” “让你洗你就洗,话多!”陈太忠瞪她一眼,陈某人没有洁癖,但是畜牲嘴里取出来的东西,他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有嗉袋也一样。 所幸的是,旁边就是一条河,看到王艳艳将四件物品洗净拿来,他这才发问,“这个圆环,会是什么呢?” 第六十六章 初闻密库 “你……”王艳艳对陈太忠这个问题,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总算是她及时想起,此人是飞升上来的,于是笑一笑回答,“这可能是密库门环。” 密库门环?陈太忠听得吃了一惊,密库他听说过,基本等同于“藏宝室”的概念,仙界里很多家族和宗派,都建有类似的藏宝库。 这种藏宝库,跟地球上的海盗藏宝有些类似,但还不尽相同,这个仙界异常注重传承,那么,在宗派或家族强盛的时候,多建几个藏宝库,是未雨绸缪。 “这乌龟知道,密库在哪儿吗?”他禁不住问一句。 王艳艳走到烈焰龟身前,将手搭在龟甲上,闭目沉吟片刻,方始发话,“小龟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密库,不过门环是它父辈所传,言明就在左近。” “这倒是神奇了,”陈太忠做梦也没有想到,附近有个密库,在等着他去开启,一时间好奇心大起,“它能帮着探查吗?” 王艳艳继续双目紧闭,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它说要百颗极品饲灵丸,必须是水属性的,还要一套能化去横骨的功法。” 极品饲灵丸,市场价一千灵一颗,百颗的话,相当于十块上灵。 陈太忠杀人越货,手里不缺灵石,用地球上的话,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但是能化去横骨的功法,就是要荒兽学会人言,还能说出来,这属于天仙都要争抢的功法。 就算能弄得到手,这么一只小乌龟,能不能保得住,也是个问题。 “功法我哪儿能答应它?”陈太忠一摆手,“饲灵丸也没有,它不是会寻宝吗?自己去买。” “它会寻宝,但是灵石它绝对不会吐出来,”王艳艳苦笑着回答,“荒兽对灵石的感觉,绝对比咱们敏锐多了……是不是啊,小乌龟?” 烈焰龟的龟壳再次抖动两下,却绝对不肯露头出来。 “那你跟它继续沟通吧,”陈太忠也懒得再计较此事,至于说捡到宝库的事情——他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小龟吐出的储物袋是空的,陈太忠的注意力,其实还是在那个小石块上,“这是什么?” 王艳艳跟烈焰龟沟通一下,表示不知道这是什么,小乌龟也是在成长的旅途中,不小心捡到这么个东西——这东西很硬,差点硌了小乌龟的牙。 “这才是好东西,”陈太忠低声嘟囔一句,然后看一眼王艳艳,“走吧?” 他确实是需要离开此地了,哪怕这里是晨风堡,陈某人这三个半月的静养,已经让他时刻都能冲进游仙九级了——没错,时刻都能。 陈太忠心知肚明,他冲破游仙九级的时候,动静绝对不会小了,所以现在,他是强压着的,要不然直接就在河边冲九级了。 “小乌龟你好好呆着,”王艳艳指一指烈焰龟,才冲陈太忠一笑,“主人,咱们去哪儿?” “附近随便找个地方,”陈太忠沉声回答,“我要晋阶。” “九级游仙吗?”王艳艳一捂嘴,眼中满是惊骇,“动静大不大?” 八级游仙冲九级游仙,动静怎么可能小了?不过她没想到,陈太忠冲九级,动静会远超旁人——不是一般地超。 陈太忠心里是有数,所以他带着王艳艳翻山越岭,直走了七八十里地,才找到一块相对满意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山包,视线很好,方圆几十里都能收入眼底,而远处又有大山遮蔽,不用担心别人从很远就看到异象。 陈太忠心里也很放松,自从他知道离开了青石城的地面,心里紧绷着的弦儿,就松了下来。 他在青石城,过得太不愉快了,自打飞升上来之后,就没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一开始是因为修为低,四处受人欺负,后来修为高了点,又陷入了无止境的追杀和被追杀的循环。 细算起来,他也只是在二级晋阶三级的时候,安心在客栈里修炼了二十天左右。 说实话,陈太忠对修炼的条件没啥要求,城里、城外甚至深山老林,这都无所谓,他也不是擅长跟人交际的性子,能埋头修炼是最好的。 但是修炼的时候,还要担心比自己级别高很多的人打上门来,这种感觉就太让人不舒服了,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对方吧,还暂时没那个能力。 也就是因为一口气不顺,所以他从没考虑要离开青石城地界,眼下离开了那里,他就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先安心修炼一阵。 从须弥戒里放出帐篷等物,他开始着手搭建,王艳艳见状也来帮忙。 陈太忠已经独来独去习惯了,眼下有人帮忙,还真感觉便利不少。 旅行帐篷很好搭,不过这帐篷也小得很,搭建好之后,王艳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居然有一点点异样。 陈太忠没管那些,又拎出一个睡袋递给她,“晚上不想修炼的话,你钻进去就可以睡。” 王艳艳看一看个人帐篷,再看一看递过来的睡袋,嘴巴翕动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地接了过去。 看什么看?陈太忠嘴角撇一下,他的须弥戒里还有帐篷,不过再架一个帐篷,那聚灵阵就不能有效笼罩了。 然而这种因果,他懒得多解释,主人和仆人,本来就该有差别的,大家都一样的话,还分什么主仆? 当然,有了仆人之后,便利的地方也不少,他才一往外拿锅灶,王艳艳就接了过来,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使用液化气灶。 陈太忠招出一套衣服,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用清洁术大致清洗一下自己,又换上新衣服,放出个躺椅,端上一壶云雾酒,一边轻啜,一边摇头晃脑。 王艳艳收拾的是她自己猎到的一只短尾貘,此兽味美无比,不过她才是八级游仙,能猎到这七级荒兽,想来也殊为不易。 陈太忠也才是第二次吃这种肉,吃着吃着,他问一句,“这东西在哪儿捉的?” “好吃吗?”王艳艳笑吟吟地看他一眼,虽然她的样貌很恐怖,但也遮不住那满脸的得意。 “是我的调料好,”陈太忠强调一下,然后才又问,“短尾貘到底在哪儿捉?” “水边,尤其是石头多的地方,”王艳艳的答案,张嘴就来,不愧是仙界土著。 她不但知道短尾貘的习性,还知道一系列的捕捉技巧,这些东西,陈太忠买的那些玉简里,根本就没有介绍。 收个仆人,倒也不见得是坏事,不过,你真的很能说啊。 陈太忠默默地听她说完,才又问一句,“我发现……仙界认主的现象很常见?” “是啊,”王艳艳点点头,然后奇怪地看他一眼,“地球界不是这样?” “难道不怕失去自由?”陈太忠不答反问。 “没有实力,自由有用吗?”王艳艳轻叹一口气,“水牢里的自由,你看到了。” 陈太忠嘿然无语,好半天之后才点点头,“原来你是想依附我这个强者。” “主人你还不够强,”王艳艳耷拉下眼皮,看着地上的睡袋发呆,好半天才又开口,“艳艳只要不死,定会侍奉您到称雄此界。” 这话,陈太忠爱听,不过他还要假惺惺矫情一下,“几十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几十年?”王艳艳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她知道自己的主人很狂,但是几十年就要称霸此界,这根本不可能。 “你这什么表情?”陈太忠有点恼了,“觉得我做不到?” “是艳艳唐突了,”王艳艳马上低头认错,“还请主人原谅我这一次。” “你叫刀疤!”陈太忠强调一遍,顿了一顿之后,他又说,“你的身份玉牌,想必也被梁家收了,被人盯上了……咱俩现在就是没有身份的人,你非要招惹来别人的注意?” “我的身份玉牌在被抓的时候,就被梁家毁了,”王艳艳闻言,抬起头来,“申报一个遗失就行,梁家不会知道的。” “咦?这倒是好事,”陈太忠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算这样,你也叫刀疤!” 王艳艳心里,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一个女孩子家,你管我叫刀疤? 可是她还不敢反对,只得恭恭敬敬地回答,“谢主人赐名。” 然而下一刻,她就猛地意识到一点,“你要低调……这是不想再回青石了?” “青石,我早晚是要回去的,”陈太忠冷冷一笑,“不过,我还是想先提升一下修为。” “是啊,”王艳艳感触颇深地点点头,“您八级游仙,就能在六个灵仙围攻之下逃脱,还杀死了一个灵仙,这事在青石城都轰动了,等您成就灵仙回去,还有谁能拦得住您快意恩仇?” 众灵仙梁家庄围捕陈太忠,在青石城也是很大的一件事,不过大家都知道的是,才晋阶灵仙的梁明正身陨,梁家也因此再度跌到准家族的位置,百年期盼功亏一篑。 更惨的是,梁家有希望的后起之秀,也被人屠戮一空。 不过始作俑者陈太忠的下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被镇压至陨落。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纠结于一个细节,“我明明是杀了俩灵仙,连储物袋都没来得及抢……难道有一个没死?” 第六十七章 响动太大 事实上,青石城的官方通告上,没给出围剿陈太忠的灵仙阵容。 大家能猜到的,就是青石城三大家——周家、陶家和褚家都派了灵仙出马,城主南特也去了,还有梁家的新晋灵仙梁明正。 梁明正身陨,那是谁都不能否认的,这关系到梁家身份认证的问题,青石城就算想捂盖子,也不是这么捂的。 但是其他人的结果,通告里就含糊了,所以在众多散修的眼里,只知道陈太忠在灵仙的围攻之下,杀死一人,自己也身陨。 王艳艳此刻能确定,陈太忠还活着——这是废话,但是她真不知道,就在那一场围攻中,有两个灵仙陨落。 “那个家伙真的死了,”陈太忠有点郁闷,“我连头都砍下来了,不信他没死。” “隐身杀手,多半见不得人,谁会在意他的死活?”王艳艳笑一笑。 晚饭结束,陈太忠也无意修炼,只是坐在躺椅里,呆呆地看着渐渐暗下的晚霞,直到天色大黑,他才轻喟一声,“这种闲适,真的太难得了。” 王艳艳不敢接话,她已经把自家主人想得足够强了,却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在六个灵仙的围攻中,杀掉两个灵仙,夺路而逃。 所谓天才,他们的背脊,是用来景仰的。 第二天是个阴天,陈太忠诸般准备都做好了,直接在山包上打坐修炼,冲击九级游仙。 他的积累早就够了,不多时,山包上方就集聚了浓郁的灵气,而王艳艳早就得了嘱咐,直接撤离到一公里之外的地方,远远地看着灵气以她无法理解的速度,急剧地涌向山包。 “这个男人,或者真的能在几十年内,统御此界,”她有点相信陈太忠昨天的话了——这种动静,根本不是八级游仙升九级,游仙升灵仙,也没这么大的动静啊。 此刻陈太忠头上的灵气团,足足有一千多亩大小,而且还在缓慢地增加着。 陈太忠甚至觉得,自己手上这个聚灵阵,吸引灵气的速度都有点慢了,晋阶就在眼前,但是灵气的供给,有点跟不上。 于是他沉下心来,一心寻求突破,对外界的事情不再关注,他有防御阵,又有八级游仙的仆人刀疤,应该没问题了。 不成想,临到傍晚的时候,两道白光自远处掠了过来,白光里有人放声长笑,“哈,果然有异宝出世,二师兄,合该你我有缘。” 王艳艳只看两人的声势,就知道不是她能抵挡的,但是这个时候,不是说能不能的问题,她站起身来,直接沉声发话,“两位止步,我主人在修炼!” “呦喝,”两道白光落下,是两个英挺的男人,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笑眯眯地发话了,“八级的丑女,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也不过八级,”王艳艳脸一沉,毫不含糊地回答,“不想死就滚,我主人在这里突破,关你屁事,再不走的话,小心连累了你家族。” “嘿,我倒可想有人连累我宗门呢,”浓眉大眼的笑了,笑得异常开心,“我青莲剑派的,让你主人连累一个给我看看?” 一听说是宗派的,王艳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不好看了,风黄界里,若说家族是地头蛇的话,宗派就是巨无霸。 最小最小的宗派,里面也必定有天仙这种存在,而灵仙则是核心战力,能跟他们相抗衡的,起码也得是伯爵这个级数的家族。 “好了,”另一个冷着脸的男人发话了,此人看着盘坐在聚灵阵中的陈太忠,眉头微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灵阵?”浓眉大眼的这位转一下眼珠,沉吟了起来,要不说宗门弟子就是不一样,眼力比一般人强出太多了。 看着灵阵,他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垂涎,少不得侧头看一眼同伴,“二师兄?” 二师兄眼中也满是犹豫,听到他发问,才轻哼一声,“八晋九。” “才是八晋九?”这位听得笑了起来,他是八级游仙,看不透阵中之人的修为,但是他身边的二师兄,是派中外门弟子的第二人,跟大师兄一样,全是九级巅峰的游仙,说是半步灵仙也不为过。 想到是八级游仙晋九级,他一颗心就越发地活泛了,于是看一眼王艳艳,抬手就去摸长剑。 “沙师弟,”二师兄冷哼一声,微微摇摇头。 王艳艳本来就小心戒备着二人,沙师弟眼中的杀机,她已经注意到了,不着痕迹地向陈太忠方向退两步。 同为八级游仙,她不过一介散修,而对方不但是宗门弟子,更是攻击力超强的剑修,她很可能一招都接不下来。 另一个二师兄,更是能看出陈太忠的晋阶级数,这意味着,此人只会比九级游仙强。 她有护卫主人的决心,但是面对这种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对手,她也只能期盼陈太忠能尽快晋阶成功,吓走两人。 当然,前提是她得能拖住对方的进攻,眼见对方有顾忌,她小心地发话,“我家主人脾气不好,你二位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你是在威胁我吗?”二师兄眼睛一眯,冷冷地发话,似乎有不惜一战的意思。 事实上,他也有意借机生事,他看得出来,对方的功法很诡异,八晋九的时候,这样的天地灵气团,实在太大了一点。 功法不简单,就意味着来历不简单,然而问题又来了,一个有大背景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荒郊野岭冲级晋阶呢? 是因为受到家族中人的排挤吗?怪不得侍女也这么难看。 这种矛盾的判断,让他一时很难做出取舍,不过若是占据了大义,他不怕出手伤人,就算对方的势力回头找碴,自然也有门派护得他周全。 他正盘算呢,猛然间,那片灵气团以奇快的速度收缩了起来,一个漩涡冲下来,正对着阵中的男子。 这漩涡里蕴含的灵气,极其地庞大,二师兄一点都不怀疑,找自己若是八晋九时遇到这种数量的灵气,绝对会爆体而亡。 必须要出手了,要不然对方成功晋阶九级,绝对是个强大的对手,于是他脸一沉,“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出言威胁我青莲弟子,看来必须要……我艹,这是什么?” 合着就在这短短的瞬间,灵气团急剧地散去,阵里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四下看一看,站起身出声发问,“刀疤……这是怎么回事?” 我擦,这就突破了?二师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的气息虽然极其不稳定,随时都可以跌落到八级的样子,但是九级就是九级。 “这两位青莲剑派的外门弟子……有干扰您修炼的意思,”见到陈太忠居然收功站了起来,王艳艳心里就是一阵狂喜,马上就当面歪嘴,“他们看到您修炼的灵阵了,还想杀我。” 六个灵仙都留不下自家主人,区区两个游仙,算什么? “屁的青莲剑派外门弟子,假的,”陈太忠冷冷一笑,收起了地上的阵盘,沉着脸走过来,“若是青莲弟子,怎么认不出我龙门派的核心功法?” 龙门派?王艳艳听得微微一怔,旋即就反应了过来,合着自己的主人,也是个做事不择手段之人——原来地球界和风黄界的行事风格,也差不多。 “我青莲弟子,何须认识你龙门功法?”沙师弟气得叫了起来。 一听对方也是宗派弟子,他就放心了,这些宗派弟子之间,相互还是比较认可的,拌嘴是常事,但很少自相残杀。 尤其是龙门派和青莲剑派,关系尚可。 “龙门派弟子,我也认识几个,阁下怎么称呼?”二师兄却是强横惯了,龙门派又如何?想他在青莲剑派的外门弟子里,都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哪会在意一个其他宗派的游仙。 “龙门李毅,”陈太忠下巴微扬,傲然回答,“你俩,记住这个名字,龙门派将在我的手里发扬光大……好了,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是青莲剑派的?” 这一番做作,将他的狂妄和自大,演绎得淋漓尽致,不过宗派里,还真不缺这样的弟子,尤其是那些手上有两把刷子的。 “青莲剑派的剑招,想必你是熟悉的,”二师兄冷冷一笑,就作势拔剑,“我是外门全龙天……你要看我的剑吗?” 全龙天在青莲剑派,还是很有些名气的,甚至在其他的门派,也有不小的知名度——十八岁的九级游仙,是可能登顶天仙的小天才。 “师叔,您可算来了,”陈太忠冲着对方的侧后,猛地叫一声,一脸的惊喜。 全龙天闻言,刷地就扭转了身子——外门弟子的师叔,怎么也得是灵仙了。 沙师弟也赶紧扭头,心说怪不得这货敢在野外晋阶,合着还有高手保护。 然而他转过头去,没有看到想像中的高手,却听到叮的一声轻响,身边的二师兄惊叫,“你偷袭……你无耻!” 侧头看去,眼前的一幕令他睚眦欲裂,二师兄的脖子被斩断一半,旁边还有斩做两断的长剑,行凶者正是那刚进阶的九级游仙。 第六十八章 非修者村 就在沙师弟的震惊中,陈太忠抽刀再砍,直接将二师兄的头砍掉。 紧接着,陈太忠的神识刺再次发出,八级的剑修正要御剑逃跑,身子猛地一震,就软绵绵地躺倒在地。 “你比你二师兄差多了啊,”陈太忠叹口气,又看一眼王艳艳,“会搜魂术吗?” “不会,”王艳艳老实地摇摇头,她虽然是仙界土著,但是搜魂术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得到的。 除了魔修之外,此术都是控制在大势力手里,就算在大势力里,也多是特定的人修习,严禁一般人接触,更不可能推广,一旦推广,会天下大乱。 散修里有一些人,偷偷习练此术,也都不敢张扬。 “那你把这个人杀了吧,”陈太忠吩咐一句,“顺便把两人的尸体毁了。” 因为功法的缘故,他在晋阶的时候,一般可以分心,只要不是跨境界晋阶就行。 对刀疤刚才的反应,他还算满意,不过陈某人没有奴役他人的法门,也懒得学,那么对这个主动投靠的女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交上一份投名状。 王艳艳倒是没有过多的犹豫,她扯出一条红绫,套在沙师弟的脖子上,一脚踩着对方的背脊,双手用力猛拽。 沙师弟被勒醒了,没命地挣动起来,但是王艳艳跟他是一样的八级游仙,两人正面放对,可能差距很大,可一个人要勒另一个人的脖子,已经占了先手的情况下,另一方必死无疑。 他挣扎了五六分钟的模样,身体猛地一挺,终于不再动了,王艳艳却没放手,又拽了十几分钟,直到对方的颈骨啪地响了一声,她才松手。 那沙师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连身体都有些凉了。 将两人的尸体摞在一起,她发出一个烈焰术,火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她将捡到的两个储物袋交给陈太忠,顺便还解释一下,“没用刀砍他,是怕他精血上有文章,勒死的最省事。” “明白,”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散修也有各自的路数,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个仆人还是很懂事的,对那俩储物袋,她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垂涎。 下一刻,他抬头看一看天,“快下雨了,收拾东西,走人了。”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无非就是帐篷锅灶之类的,王艳艳手脚快得很,眨眼就收拾好了,然后她看一眼还没烧完的两具尸体,犹豫一下,“这个……怎么处理?” “烧着呗,”陈太忠放出飘絮椅来,看她一眼,“你有飞行法器没有?” “没有,”王艳艳摇摇头,苦笑着回答,“八级的散修,买得起飞行法器的人真不多。” “给你个飞毯,”陈太忠丢过去一个厚厚的小布片,这是明特白的飞行法器,级别比飘絮椅还强点,速度也快,耗费法力还少。 王艳艳犹豫一下,才鼓起勇气回答,“咱们两个人,就两件飞行法器,实在太招摇了,容易遭别人惦记,我看你这椅子上还有空……” 飘絮椅本来就是双人的飞行法器,陈太忠想一想,觉得她说得也有理,于是点点头,“那行,你坐好了。” 飘絮椅载着二人腾空而去,不过两人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山包上就下起雨来,燃烧的火苗减弱了,没过多久,叮地滚出一块玉简来。 玉简是沙师弟所留,他在同绫带的拼搏中,就已经知道逃不脱了,于是咬牙在家族的传讯玉符上,用意念留下一行字。 “杀我者,龙门派弟子李毅!” 陈太忠也没想到,身后有这样的变故,他只是知道,杀了宗派弟子,必须远遁避祸,于是驱着飘絮椅,一个劲儿地赶路。 赶了一阵路之后,王艳艳忍不住了,“主人,你的晋阶,算是成功了吗?” “我在战斗中都能晋阶的,”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心里不无小小的得意——战斗中晋阶啊,明白不? 不过事实上,这一次的晋阶,还是相当令他不满意的,他积攒压制了好久,原本打算借这个机会,直接冲到九级高阶甚至圆满的——他相信自己做得到,而他也不缺灵石供应聚灵阵。 突发事件打断了整个进程,而他不能借此机会冲到九级大圆满,以后就要花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 然而这也未必是坏事,晋阶太快难免根基不稳,对一般人来说,压制一下进境也是好事,没有坚实的基础,没有积累,将来的成就,高不到哪里。 “原来是这样,”王艳艳听得眼睛一亮,“既然这样,主人,咱们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您先稳固了境界再说。” 总是要飞得离作案现场远一点的好,陈太忠心里暗暗嘀咕,青石城的地界,有七八万平方公里左右,两人此刻,是才进入晨风堡的地带,实在有点不安全,更别说才杀了两个宗派弟子。 飘絮椅直飞了将近两百里的样子,路上也有不开眼的荒兽上来找菜,陈太忠直接一刀斩去,自家的菜谱里,又添了几道食材。 飞着飞着,王艳艳猛地发话,“主人,前面那个小村子,位置很不错。” “什么叫位置不错?”陈太忠问一句,两人刚才其实飞过了七八个小村镇,不过都是远远地绕开,现在你说位置不错? “再远的话,我联系不上小龟了,”王艳艳很坦率地回答。 “联系它做什么?”陈太忠下意识地回答,不过下一刻,他也反应了过来——密库门环! 凭良心说,他是不相信这个东西的,他在地球上的时候,别说海盗藏宝了,就连福彩都没中过三等奖,他就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儿的事。 不过仆人这么在意,他顺口问一句,“想不到……你居然有沟通荒兽的本事。” 这份好奇,在他心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不想多问而已。 “我只懂得一点皮毛,”王艳艳很直接地回答,“家传的,也就是烈焰龟这种通灵荒兽,搁给一般荒兽,我真不行。” “青石城西南也有一只烈焰龟,”陈太忠禁不住问一句,“你能跟它沟通吗?” “那是一只老龟了,”王艳艳随口回答,果然不愧是仙界土著。 用她的话来说,小龟见识少,好糊弄,而老龟就不一样了,见多识广,知道一般人不会动瑞兽——真要打它主意,且有资格打它主意的,它也抵挡不住。 而这小龟喷了陈太忠一口火,差点被打爆龟甲,真是吓坏了,这时候王艳艳出面劝阻,它自是要感激涕零。 离着村子差不多二十里地的时候,陈太忠操纵着飘絮椅降了下来,既然想安心修炼一阵,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反正他现在已经九级游仙了,灵仙以下的人,不会轻易惹他。 他腰里挂着一把长刀,肩头一柄小弓,王艳艳是赤手空拳,还将面纱也戴上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就走近了村子,此刻天已经接近大黑,这村子一百余户人家,村口有两个壮汉,手持弓箭冷冷地看着两人走近。 待看到两人腰间都挂着储物袋,俩壮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收起弓箭,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两位修者大人来我石贝村,不知有何贵干?” 另一个也不收起弓箭,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眼中露出浓浓的警惕之色。 “我家主人喜好游山玩水,”蒙着面纱的王艳艳说话了,声音也是冷冷的,“看到此处风景不错,有意逗留几天。” “天色已晚,若要求宿,请明早再来,”警惕的这位发话了。 另一人赶紧扯他一把,然后勉强笑着发话,“两位大人,您都有储物的宝贝,先找个地方将就一夜,村里明天张罗给您腾间房子,您看可好?” 陈太忠并不做声,王艳艳想一想才问,“你们这不是修者村?” “我村修者不多,”这位终于把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收了起来,正色回答,“不过我们有五村互保,两位大人何必为难我们呢?” 王艳艳侧头看一眼主人,发现他面无表情,于是小心地问一句,“要不……咱们先在山上将就一晚上?” “直接搭个屋子好了,”陈太忠努一努嘴巴,“问问他们,什么地方能盖房子?” 这两位闻言,登时松一口气,他们也没想到,两位修者大人如此好说话。 敢挂着储物袋在山间行走的修者,真不是好招惹的,尤其只有俩,不是成群结队,两人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猜的。 汉子们马上就热情了起来,冲着一片稀疏的树林指一指,说那里有个石窟,以前有修者居住过,旁边还有泉水,什么都方便。 山洞距离村子,差不多两里地左右,两人的脚力眨眼就到,倒是找这个石窟,用了相当长的时间。 最后还是在一片草丛后,找到了这个石窟。 石窟的洞口非常小,半人高半米宽,里面也不是很大,约莫七八平方米的样子,高不超过两米,给人很逼仄的感觉。 第六十九章 补基础 陈太忠先用神识感受一下,感觉里面没什么动物,才摸出一个矿灯,弯腰钻了进去,进去之后,又掣出一颗照明珠来。 这是仙界通用的照明之物,他杀了那么多人,手里这种常用的物品不少。 洞中很干净,没有荒兽和修者留下的任何痕迹,连杂草都没有,陈太忠看到这里,反倒是愣住了——这种洞府的格局,有点地球界苦修者的味道。 他在地球修炼的时候,也有过寻找同道的心思,怎奈一个都没有遇到过,倒是见识了不少招摇撞骗之辈。 不过前人遗迹,他还是见过一些,其中就有苦修者的洞府。 他在这里发怔,王艳艳却是摸出一柄长剑来,拿剑柄咚咚地敲着石壁。 “你干什么啊?”陈太忠有点不高兴,她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我在找暗格啊,”王艳艳扭过头来看他。 “智商是硬伤啊,”陈太忠无语地摇摇头,“你当村民是傻瓜?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寻宝情结。”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呢?王艳艳撇一撇嘴,却也不敢再回嘴了。 两人在洞里收拾一番,就住了下来,不过聚灵阵布在洞里,效果逊于布在荒野中,陈太忠索性将聚灵阵布置在洞外。 此刻山中已经下起雨来,不过聚灵阵的防御功能一开启,这点小雨还真不算回事。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三个村民来到了石窟外,打头的是一个老翁,身后有个壮汉,是昨天村口曾经见过的。 “大人,村子里已经把房子腾出来了,”隔着远远的,老翁就颤巍巍地发话,“只是因为下雨,山路难行,此时才过来,请大人恕罪。” 王艳艳却是已经从主人那里得了授意,少不得一摆手,“不用了,这里就挺好,你们没事的话,也别过来,我家主人有需求,我自会进村……” 如此,陈太忠就算在这个叫石贝的村子落脚了,村里也知道,有两位大人在村外的石窟住下了。 这两个大人到底有多强,没有人知道,反正村里唯一的五级游仙表示,他是没胆子挂着储物袋四处乱晃的——有同伴都不敢,除非同伴是九级游仙。 事实上,在见到蒙着面纱的女人之后,他马上就告诉大家,这人起码是七级游仙……中阶游仙和高阶游仙之间的阶位差距,还是比较容易感受到的。 于是石贝村的人就知道,村外那俩修者,绝对都是高阶游仙,至于说有没有九级的游仙,谁也说不清楚。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艳艳偶尔会来村子里一趟,收购一些荒兽和灵米,她给的价钱也还算公道,甚至周边村子知道了,打到美味的荒兽,都来这里出售。 不过,王艳艳出入村子的次数,也有限得很,大多数时间,两人就是在洞口周围修炼。 陈太忠是那种等级感不太强的主儿,并不排斥自己的仆人一起使用聚灵阵,反正他手里不缺灵石。 但是对王艳艳来说,这种体验就太难得了,身为苦哈哈的散修,她哪里曾经如此奢侈地修行过?就算得了外财,也不过是住个高级一点的客栈,还不可能一直住下去。 而她的主人所拥有的聚灵法阵,是中阶灵阵,足够供应中阶灵仙使用的。 也只有跟陈太忠在一起修行的时候,她才能切身地感觉到,二者的差距是如此地大,她吸取灵气的速度,甚至赶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修炼之余,她还负责做饭洗衣之类的工作,不过这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其余的时间里,她除了睡觉,就是一门心思地修炼。 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如此刻苦地修炼过,这半是因为机会难得,但也有其他原因——跟他的主人相比,她刻苦得远远不够。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陈太忠除了吃饭,就一直在修炼中,他甚至连睡觉都很少,主仆二人偶有沟通,都是在吃饭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过得是很快的,眨眼之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因为身边有这个仙界土著,陈太忠对身处的这方世界,也有了很直观的认识,要不说不管去了哪里,有当地人做伴当,总是要便利很多。 这一个月里,他将九级修炼到了大圆满,同时还认真地修炼起了燎原枪法。 一直以来,陈太忠都只是把这套枪法当作了升级利器,当然,这枪法的战斗力也很强,不过他跟人战斗,最习惯的还是用拳头和神识。 但是现在想一想,以庾无颜游仙九级巅峰,战斗力强到爆表,修习燎原枪法,尚要从第一层有板有眼地练起,陈太忠就觉得,有些基础的东西,必须补牢一下了。 一到六层,他又用了半个月时间熟悉,甚至又尝试着修炼一下第七层。 这一层一旦修得成功,灵门会自开。 不过第七层的枪法,真的不是那么好修习的,他练了七八天,也只得一个形似神不似。 这天,他又使完枪之后,见王艳艳已经将饭菜做好,走上前去坐下,操起筷子来,“怎么样,冲九的感觉明显了点没有?” 王艳艳得了这前所未有的修炼良机,又有陈太忠在前方一骑绝尘的刺激,在没命地修炼下,她不但养好了在水牢里的暗伤,修为也迅速提升,前一阵,她隐约摸到了冲击九级的气感。 然而,九级又哪里是那么好冲的?磕磕绊绊地过去半个月了,她也仅仅停留在“有点感觉”上,现在听到主人问起,只能苦笑一声,“估计还得半年。” “半年我可不能等你,”陈太忠摇摇头,夹起一块肉来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慢吞吞地发话,“你努力一下,我还能等你一个月……到时候历练积淀一下,然后冲灵仙了。” 练熟燎原枪法第七层,也可以冲上灵仙,但是这样的晋阶,根基有点飘,陈太忠也希望能通过战斗,夯实自己的基本功。 但是听到王艳艳的耳中,就觉得自己主人实在有点过于逆天了,想她在水牢中见到此人的时候,大家都是游仙八级,甚至三个月后再见到他,还是游仙八级。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他冲到了九级,到现在没过多久,他居然……要冲击灵仙了? 天才的背脊,果然是用来让人敬仰的。 “一个月怕是够呛,”她缓缓摇头,然后抬头看他一眼,壮着胆子发话,“主人你那里,有什么合适我的功法吗?” “没有,”陈太忠断然摇头,他从飞升上来到现在,总共也就弄到两套秘笈,一套是从南特手上买的驯兽术,一套就是燎原枪法。 燎原枪法太过宝贵,以庾无颜那样的身家和眼力,都表示这东西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自是不能拿出来,于是沉吟一下发话,“刀疤你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我主攻暗器和……弓箭的,”王艳艳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瞥一眼主人身上的小弓。 “给你了,”陈太忠随手将肩头的小弓丢过去,轻描淡写地发话,“这个弓有个储物空间,你只能背着……我也觉得很不方便。” 王艳艳原本是想跟主人要点弓箭方面的心得,她确实主攻这个,谁成想,主人肩头的小弓,根本就是放不进储物袋的,并不是他在这一方面有多高的造诣。 不过饶是如此,一把自带储物空间的弓,也是相当牛叉的,她忙不迭双手捧起,“谢过主人,艳艳……刀疤一定刻苦修行。” “这个功法,真的很难弄,上次屠了梁家,也没找到一部功法,”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惹得急了,就弄套搜魂术回来。” “主人你这样,就太操切了,还是顺其自然的好,”王艳艳听得吓一跳,忙不迭地出声相劝,“修习了搜魂术,就是人人喊打……再说了,很多搜魂术都是残篇。” 合着因为搜魂术是禁术,买的人偷偷摸摸,卖的人也是偷偷摸摸,很多不全的版本流落在市面上。 这些版本里,有的是卖家就知道这么多,剩余部分是推算出来的,也有卖家手里有真货,不敢全放出去,要紧处一言带过——真的放出真货,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这个搜魂术,是关系到对神识的运用,关键地方来不得半点含糊,一旦有问题,搜不到真实信息倒还在其次,很可能把自己就整成白痴。 “切,我早晚是要晋阶灵仙的,找搜魂术,还不是为了你?”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然后沉吟一下,“要不这样,你在这儿修炼,我出去转一转?” “可问题是,你的身份都取消了啊,”王艳艳瞥他一眼,皱着眉头发话,“我不跟你在一起的话,你很难应付得了巡查。” 陈太忠的原始身份,是青石城飞升者,已经被取消了城籍,就是黑户了,而王艳艳有合法身份,能为他提供最大的便利。 一个黑户闯天下,好吗?陈太忠正在犹豫之际,猛地有点反应,刷地把头扭了过去。 “石贝村有战斗?”王艳艳的修为,虽然比她的主人差很多,但是巅峰的八级游仙,也不是白给的。 第七十章 孽畜尔敢 陈太忠二人的感觉不错,石贝村目前,还真的陷入了一场混战中——村民和荒兽的混战。 石贝村的修者不多,村民主要是靠着种植庄稼为生,也养殖一些一级荒兽,还有就是打猎和采集,一年下来,勉强是饿不死。 他们自己养的荒兽,自己都舍不得吃,要换粮食回来,正因为村子太穷,所以才出不了几个修者——没有资源,怎么修炼? 前一段时间,村民们养殖的荒兽,经常莫名其妙地失踪,后来才发现,是一只幼年的角熊所为。 角熊是杂食性动物,五级荒兽,这只角熊的口味委实有点奇怪,只喜欢肉食,村子里的人一商量,不能让它这样啊,必须打杀。 今天它能吃荒兽,明天没准就瞄上修者了。 小熊好杀,但是它身后肯定有大熊,石贝村也不指望它是孤儿,所以在打杀了小熊之后,他们马上从联保的村子里,请来两个六级的高手。 高手忙于修炼,时间肯定是宝贵的,两个高手预定了未来的战利品,同时要求,把那张剥下来的小熊皮,挂在村口,以激怒对方尽快来报仇。 两个高手并没有算错,他俩一人就能对付一只成年角熊,剩下那些小角熊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半大的崽子,并不难对付——山村的猎手,对付荒兽还是很有一套的。 两个高手甚至自己也带了一些帮手来——人来得少了,怎么好意思多要战利品? 这些算计都是没错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看着外面二十几头壮年的角熊,两个高手差点把裤子吓尿了:什么时候,角熊也成了群居荒兽? 村子简陋的土墙,根本抵挡不了五级的荒兽,所幸的是,村子里也有防御阵,就建在村子的议事堂里。 但是从屋里撤到议事堂,也要一定的时间,接到报警,村里的青壮年毫不犹豫地顶了上去,其他老弱妇孺,火速收拾要紧东西,撤往议事堂。 总算是预警哨站得够高,看得够远,村民们也有足够经验,当村里人全部退进议事堂的时候,村子里只付出了三死两重伤的代价。 轻伤的只有一个,一个老妪在跑路的时候,摔倒在地,将嘴里仅剩的几颗牙磕掉了。 躲进议事堂,一个六级的高手先沉着脸发问了,“这里真的是中阶防御阵?” “莫不成我们还骗你?”有人没好气地回答,“挂熊皮……挂出麻烦了吧?” “我艹,谁知道你们这儿的角熊都是成群的呢?”另一个六级游仙骂一句,不过,他也没心思追究这个冒犯——外面围着一大群五级荒兽呢。 “防御阵能防住一时,但是这群角熊,实在太多了啊,”有个白发老人忧心忡忡地发话,正是曾经去请陈太忠进村的那位。 中阶防御阵能防住六级荒兽的攻击,但是六级的荒兽,面对这样一群角熊,也只有转头就跑的份儿——更别说这些角熊,都已经被小熊皮激得红眼了。 “可能有熊王,”一个五级游仙幽幽地发话,“统御这么多角熊,得有绝对强大的实力。” 众人登时噤声,这个猜测,实在太吓人了。 角熊是五级荒兽,若是诞生了熊王,那熊王就该是六级,起码是准六级。 没谁听说过还有熊王这档子事,但也没谁听说过,一个角熊的家族,能有二十多只成年角熊。 “必须死战了,”第一个说话的六级又再开口,他的脸色铁青,眼角不住地抽动着,“死三重伤二轻伤一,它们是来复仇的。” 角熊是杂食性动物,通常情况下,它们的杀心不是很重。 换句话说,如果一场战争,死者比重伤者多,重伤者比轻伤者多,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惨烈。 在场的猎户不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潜台词。 “不能光死守,还要出击,”石贝村唯一的一个五级游仙发话了,他的脸色也极不好看,“一味防守,终是下策。” “出击,你敢出去吗?”另一个六级游仙不满意地发问,“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敢出去我就敢,”五级游仙毫不含糊地发话。 “去就去,不敢去的是孙子,”有人大声嚷嚷,都是不含糊的小伙子,眼瞅着已经陷入绝境,要死的人了,谁怕谁啊? “石窟那边,好像有两个高阶游仙来的,”有人怯生生地发话。 “当初是咱不让人家进村的,”老翁苦笑着回答,“咱们的死活,会看在人家眼里吗?” “你们不去请,我去,”那个轻伤的老妪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口鼻流血,却是一脸的坚毅,“都是同类,他们该见死不救吗?” “阿婆,你就算去,冲得出角熊的包围吗?”有人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他们若是肯救,差不多就该过来了,”老翁苦笑一声,他只是个四级游仙,勉强够上了中阶游仙的线儿,但是他活得够久,对高阶游仙的情况,了解得也就够多。 高阶游仙对这些非修者村的村民来说,那就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了,就算联保的这五个村子里,一旦出现高阶游仙,那也是直接奔着高枝去了,了不得带着家人走。 这一片山水,实在太贫瘠了,留不住人。 而真正的高阶游仙路过,在这里也是可以肆意胡来,整个村子可以被他们任情鱼肉,不管是谁家的女人,看见不错,就可以拉来侍寝。 一旦不能如意,那就是动辄杀人了,谁能抵挡? 陈太忠二人当初求宿被拒,固然跟天晚有关,但是大家的心里,也提防着一些——家里的女人和贵重物品,要先藏好啊。 老翁说得没错,陈太忠和王艳艳,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村子外。 这俩不是来救死扶伤的,纯粹是家门口发生战斗,不关心不行。 待看到是这么一场闹剧,陈太忠就觉得有点无聊——没错,对石贝村和外村支援高手来说,是生死存亡的局面,但是在他眼里,真的是一场闹剧。 连个高阶游仙都没有,乒乒乓乓地打得这么热闹,你知道不知道,这很打扰人的? 陈太忠觉得有点乏味,于是问一句,“刀疤,这些小家伙,你能搞定不?” “我倒是问题不大,”王艳艳点点头,她九级游仙都只差临门一脚了,这点五级荒兽算什么?不过下一刻,她犹豫着发话,“这个村子太穷,完全交不起我的出场费。” “大家一个种族的,说什么出场费?”陈太忠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他斜睥她一眼,“你忍心看着同胞被一群角熊杀了?” “把我抓进梁家水牢的,也是同胞,”王艳艳冷冷地回答,散修就这点不好,一个人闯荡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话很呛人。 她很不给主人面子,“别人看我如蝼蚁,我看他人如蝼蚁。” 怎么是这么个人呢?陈太忠听得有点不满,于是一皱眉,“我救你的时候,跟你提要求了吗?” “主人你这么说,我别无二话,”王艳艳还是很服气自家主人的,反正老大让救人,她就救人好了,“我怀疑,有一头六级的熊王在附近。” “那交给我好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表态。 “你是我的主人,他们不配你出手,”王艳艳轻笑一声,电射而去。 议事堂这里已经打得不可开交,石贝村村民们和外援躲在防御阵里,按说一时半会儿出现不了问题,但是实则不然。 防御阵有点太过脆弱了,求救的烽火才点起来,二十几只角熊已经轮流开始冲撞,五级的成年荒兽,杀伤力惊人,更别说角熊这荒兽,本身就皮糙肉厚力大无比。 撞击了大约五六分钟,防御阵就有些晃动,这是崩溃的前兆,村子里的人紧急商量一下,派出三个小组,分三个方向突围,每个小组各二人。 一个小组,是奔着石窟方向去的,由一个五级游仙和一个四级游仙组成。 另两个小组,是两个六级游仙带队,任务是引开部分角熊,这个任务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以说是借机逃跑,但也得跑得脱才行。 不管怎么说,大家不能干等在议事堂,否则就可能是等死。 三个小组才出了防御阵,就遭到了角熊的猛烈攻击,所幸的是,出去的人也报了必死的心,符箓法宝齐出,眨眼间打成一片。 角熊发狠了,这六个人也发狠了,其中的四级游仙为了掩护五级的同伴脱身,不顾自身防御,猎叉扎中一只角熊的肚腹之后,没命地向前顶去,根本无视侧前方拍来的熊掌。 下一刻,他的肩膀和半个脸,就被拍得血肉模糊。 防御阵中的村民们看得睚眦欲裂,更有人以头抢地,磕得鲜血直流,“快跑啊,你们快跑啊……” 冲出去的六人,眨眼就死掉了两人。 “孽畜尔敢!”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声冷哼,一道红色的影子,电也般射了过来。 来人身着红色劲装,面蒙青巾,人还未到,强大的气势已经滚滚而来,密密绵绵,直似无穷无尽。 “是修者大人,石窟的大人,”石贝村的村民叫了起来,不少人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第七十一章 高人风范 王艳艳的出场,登时震惊了正在疯狂进攻的角熊。 高阶游仙一旦放出气势,不管中阶游仙还是中阶荒兽,都会感受那种阶位上的压制。 不过荒兽这东西,通常野性十足,尤其在成群结队的时候,更别说眼下的角熊群,处于一种极度狂暴的状态下。 “嗷儿”地一声吼,八九头角熊撇开正在围攻的游仙,向王艳艳扑来,它们已经感受到了来人的强大,连攻打防御阵的七八头角熊也停下来,齐齐跟了过来。 “大人小心!”有村民高声叫着,那是十几头角熊,面对这种围攻,七级游仙都得转身跑路,尤其这种荒兽是土属性的,皮糙肉厚,八级游仙未必有胆子硬扛。 王艳艳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身形一闪,直接让过了扑来的角熊,然后一扬手,两只正在围攻游仙的角熊猛地栽倒在地,登时没了声息。 她说自己擅长暗器,那真不是吹嘘。 十几头角熊在她身后追着,她却根本不看一眼,先着手解决那些不攻击她的。 就那么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只要一抬手,必然有一只角熊倒地。 “大人这动作,真的太帅了,”有人情不自禁地感慨。 王艳艳跟村民们交换过几次物资,每一次都蒙着脸,由此在石贝村,就引发了一些对她容貌的猜测,绝大多数人认为,这女人估计是相貌有什么缺陷。 不过现在大家的眼里,她的容貌定然是美艳如花的,一定是为了防人觊觎,才戴上了面纱。 她不紧不慢地收割着角熊的性命,那些围攻中阶游仙的角熊却是受不了,在杀掉第五只的时候,剩下的三只角熊撇了自己的目标,齐齐向她冲了过来。 “呜嗷,”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两只角熊从村子外面蹿了进来。 两只熊比普通熊高出一个头来,身形也宽大不少,沉重的脚步,将地面震得直抖,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两熊的熊角上,都带着淡淡的光晕——这是兽中之王的标记。 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沟通的,见到两只熊王出现,三只角熊又扭头去攻击中阶游仙了。 所幸的是,仅存的三个游仙得了这个机会,已经背靠背站在了一起,如此一来,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王艳艳见到熊王,也禁不住皱一皱眉头,她倒不怕单挑两只熊王,但是再加上身后这一群,就有点令人头疼了。 不过既然在主人面前承诺了,她也不会退缩,于是一抬手,抓出一支大枪来,迎着两只熊王就冲了上去。 六级的土属性荒兽,暗器就未必能破防了,她取出的这柄大枪,也是高阶兵器,斩杀中阶荒兽,还是比较容易的。 若不是主人赐下的弓还未熟悉,我何至于用大枪战斗?王艳艳脚步一沉,对着那头最高的角熊,一枪刺了过去。 角熊头顶尖角黄芒一闪,抬掌打开长枪,枪尖擦过大熊的肋下,熊皮被割出一道浅浅的口子,也不见鲜血流出。 王艳艳和熊王齐齐吓了一跳。 王艳艳是没想到,熊王的力道是如此地大,一掌拍来,她这八级巅峰,都差一点攥不住枪杆。 那熊王却是没想到,对方轻轻地划了一下,它发动了“大地守护”的身躯,竟然被划破了。 然而,这个轻微擦伤,让它在震惊之后,越发地恼怒了起来,它怒吼一声,招呼自己的伴侣,齐齐地扑了上去。 这一下,王艳艳就有点进退失据了,前方是两只熊王,后方则是十几只角熊。 不过身为散修,她的打斗经验很丰富,临机决断的能力极强,下一刻,她就不管身后的十几只角熊,而是连着三枪,刺向那个较小的熊王。 第三枪,终于刺进了那只母熊王的左眼,熊王疼得大吼一声。 就在此刻,王艳艳身后的众角熊追到,一股接一股的轰击传来,就算她是八级巅峰,也吃不消,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混蛋,敢动我的人!”一声怒吼传来,直震得在场的人和兽耳朵嗡嗡直响。 这一声,让那只公的熊王也怕了,转身就要逃跑,根本顾不得旁边的伴侣,因为它很明白,这次来了一个绝对的强者,不跑只有死。 倒是那母熊王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抬掌拔出眼中的长枪,仰天怒吼一声,两只粗壮的膀子展开,对着王艳艳就拍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光影重重地击了过来,那熊王的脑瓜,如西瓜一样炸开,前倾的身子微微一顿,然后身体后仰,四脚朝天摔倒在地,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这是陈太忠祭出的短锏,曾经是二级灵仙费球的兵器,就算他用得不是很顺手,也不是一只六级荒兽能抵挡的。 接着,他顺手三道神识刺,刺向逃跑的熊王,自己则是拎着长刀,闪电一般扑了上来。 刀光雪亮,挥舞起来,更是向一个雪球在滚动,纵横的刀气之下,更无一合之敌,熊头滚滚落地,眨眼之间,地上就再没有一只站立着的荒兽了。 两只熊王的下场更惨,不但被砍去了脑袋,连四肢都被砍下来,被陈太忠收了起来。 但是石贝村的村民一点都不觉得恐怖,他们冲出防御阵,哭喊着冲向自己的亲人。 “你收拾一下,战利品咱们要八成,”陈太忠淡淡地吩咐王艳艳一句,想一想,又丢给她两瓶丸药,“能救的,就救一下。” 说完之后,他放出飘絮椅,直接坐着飞走了——他本来就不想出手的,但是自家的仆人遭了攻击,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没有一句交待,陈太忠就这么走了,但是石贝村的村民们认为,这才是高人的风范。 一直以来,大家都在猜测,石窟的一男一女,哪个修为更高一点,多数人认为,男人更高一点,但是也有人说,做主人的,修为不一定强过仆人。 可今天陈太忠的亮相,就让大家明白——做主人的,修为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王艳艳是遭受了群熊的围攻,但是她的伤势并不严重,低级力量的重复撞击而已,这一点,她知道,陈太忠也知道。 所以她强撑着身子,将地上的角熊尸体收集起来,又亲自看一看受伤的人,能救活的,就丢一两颗丸药过去。 按说这种事,她不用亲力亲为的,但是,她过惯散修的日子了,穷怕了,就一定要亲自甄别——主人不稀罕,她稀罕啊。 石贝村这次损失惨重,但是需要救助的,还真的不多,总共三人而已。 这是一场死者多于重伤者的战斗。 “你们没有意见的话,八成的收获,我拿走了,”王艳艳淡淡地发话。 谁能有什么意见?人家不出手的话,整个村子都没了,事实上这样修为的大人,就算强抢,谁还敢不给? 而且救治丸药的价值,大家也心里有数,那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村里人往常遇到类似的事情,多半是硬扛了,了不得抓点草药,真要用丸药救命——说句不客气的,周围联保的五个村子里,用得起丸药治病的,不超过十个。 “多谢大人赏赐,”不止一个人在高喊,更有人涕泪横流。 这是一个常规的认识,对于非修者村的村民而言,高阶游仙真的是高高在上,石贝村宁肯请外村的六级游仙来,也不会去尝试邀请石窟那边,原因就在那里摆着——请不起,也请不动。 “以后有外面的荒兽挑衅,或者人也算……你们只管来石窟求救,”王艳艳淡淡地发话,“我们主仆落脚的地方,容不得胡来。” 其实以她的性情,若不是主人开口,她根本无所谓这帮村民的死活,这也本是普通散修的真实心路历程——王某人遭难的时候,谁救她了? 但是既然做了好人,就要做个彻底。 而且她也摸准了主人的心思,所以才敢这么说——石贝村周边,就是主人的势力范围,旁人休想随便插手。 吩咐两句之后,她转身正待离去,一个六级游仙走了过来,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大人您好,我是青草村的六级游仙哈令强。”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王艳艳一摆手,淡淡地回答,“你有什么事,说吧。” “您的修为,真的令大家敬佩,”六级游仙对上这种高手,只有讪笑的份儿,“不知道贵主上,是什么来历?是不是灵仙?” “凭你……也配知道?”王艳艳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不服气战利品分配的话,来抢就是了。” 她这是典型的散修思维,但是那个六级游仙看着她的背影,也只能舔一舔舌头,暗暗地苦笑一声:抢你?那我不如选个风景好的地方,直接自挂东南枝。 王艳艳收拾完这一摊,就转身直接回去了,直到来到石窟洞口,见到自家主人坐在那里打坐,她停下脚步,“我收了十八只角熊的尸体……熊王我是一只算作两只的,要不然能收十九只。” “不收就不收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我看你今天,不该这么狼狈的……不是有中阶金刚符吗?” 第七十二章 偶尔思乡 金刚符是护身法符,一旦祭出,一般人不好破防,而中阶的金刚符,足以抵抗六级的荒兽。 陈太忠也给了王艳艳几张,他有小塔,境界也足够高,中阶符箓对他来说,效果几近于无。 “金刚符用在这里,可惜了,”王艳艳叹口气,对散修来说,没事祭出个符箓,简直是太奢侈的事情了。 刚才的局面虽然紧张,她绝对有信心脱身,若不是担心增加村民的伤亡,她甚至有信心靠着游斗,慢慢地斩杀掉这一群角熊。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哼一声,“唉,散修。” 说完这话,他取出那个聚灵法阵,丢给自家的女仆,“先疗伤吧。” 两人在近几个月里,不停地使用聚灵阵修炼,因为王艳艳偶尔要洗衣、做饭和采购,出了灵阵之后,无法再进来,他买的这个聚灵法阵,经常被拿来用一下,也掉了一些耐久度。 散修能如此奢侈地修炼,真的是很少见的。 “主人你不修炼吗?”王艳艳愕然地看他一眼。 在她眼里,自家主人不但天赋惊人,同时也是个修炼狂人,不会放过任何时机来修炼。 “我琢磨一下,这个熊掌怎么做,”陈太忠取出一只熊腿来,冲她晃一晃。 合着他斩去熊王的四肢,不是残忍变态,而是想尝一尝熊掌的滋味。 他并不是个喜好美食的人,但是自打飞升之后,他一直感觉,跟这个位面有些格格不入,想找一些来自地球的老乡,又找不到。 一个人奋斗,真的是很寂寞的,偶有思乡之情,是很正常的。 “熊腿肉不是更好一点吗?”王艳艳表示不能理解,那熊掌坚硬厚实,怎么吃啊? 事实上,角熊的肉并不是那么可口,腥膻味极重,不过身为五级荒兽,补充体力的效果,还是很明显。 “你知道什么?”陈太忠也懒得理她,拎着熊掌去旁边的泉水处洗剥。 王艳艳一打坐,就打坐了整整两天,不但伤势尽复,感觉冲击九级的瓶颈,也有些松动,她有心再冲击一下,实在肚子有点饿,才想起来没有给主人做饭。 待她收功起身,走出石窟,才猛地发现,不远处的液化气灶上,正咕嘟着一个大锅,闻着就香味扑鼻,主人却是在洞口处,盘坐着修炼。 “这么香?”她抽动一下鼻子,禁不住走到大锅旁,抬手揭起锅盖来。 看到锅里滚动的白汤,她咽一口唾沫,不可置信地发问,“这是熊掌?” 里面的肉已经变成了白里透黄的样子,哪还有那种黑乎乎,满是硬壳和毛发的恶心样子? “那当然,不看是谁做的,”陈太忠收功起身,得意洋洋地发话。 身为地球上唯一的仙人,他吃过不止一次熊掌,不过这玩意儿怎么做,他还真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厨子说,要勤泡水,多焯水。 做这么两只熊掌,他是费老鼻子劲儿了,不但要把厚厚的硬壳削去,还不停地加上作料焯水,直焯了四次,才把角熊那浓郁的腥膻味儿去掉。 现在能煮成这样,他心里也很是得意,这可是比做烧烤难多了。 王艳艳赶忙张罗煮灵谷,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坐在桌边开动。 “就是这个味儿啊,”陈太忠吃一口酥烂绵软的熊掌,满足地叹一口气,又拿出一壶云雾酒,惬意地轻啜起来。 他一般不怎么喝酒的,须弥戒里的云雾酒还有近百壶,不过在这思乡之际,拿出一壶来借酒浇愁,倒也是应有之意。 王艳艳见主人神情古怪,也不敢多问,待吃完之后,她才出声发话,“我感觉自己也快突破了,您离开的时候,我跟您一起走好了。” “走?去哪儿?”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一抬手将喝光的酒壶摔到地上,略带一点醉意地发话,“哈哈……不管去哪里,我都是外地人,这里就不错!” “刀疤知道错了,”王艳艳吓得赶紧站起身。 “你没错,”陈太忠摆一摆手,毫不在意地回答,“既然你也快突破了,那等咱们俩都突破了,再离开也不迟。” 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里,王艳艳继续修炼,而陈太忠除了苦练燎原枪法之外,就是静坐调整心情——游仙冲灵仙,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多少人就卡在了九级游仙。 再有一些时间,他又整理了一番抢夺到的东西,有用的就祭炼一下。 经过那一场角熊大战,周围的村子也都知道,石贝村旁边,住了两个高阶游仙。 高阶游仙在这一片,属于那种无敌的存在,尤其难得的是,这高阶不但不惹人,还能主动地救人,实在太难得了。 于是周围的村子纷纷来到石贝村,表示想拜见两位大人。 但是石贝村的人哪里敢答应?他们跟两位大人真的没什么交情,甚至人家当初来求宿,都是村里人把大人们挡在村外的。 所以他们表示,大人们不喜欢受到打扰,你们真有什么事,可以等那蒙面的女大人来村里,就可以商量了。 有人不信这个邪,觉得石贝村这么做,是要垄断跟高阶游仙的沟通渠道。 周围几个村子,都是处在丘陵地带,一般见不到太凶猛的荒兽,但是看石贝村的遭遇,就可以知道,世间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意外。 有这样的强援,谁不愿意结识呢? 所以就有人悄悄地前往石窟,不成想在距离石窟不远处,看到了警告标牌:私人修炼场地,擅入者后果自负。 假的吧?真有不信邪的主儿,就试图越线,不成想才一过线,人就软绵绵地栽倒。 这是陈太忠为了防人打扰,立的牌子,至于说昏倒的人,则是他神识攻击所致。 见到这种情况,那些心怀侥幸者,不得不乖乖打熄了念头,甚至失陷在线里的那位,都是大家用了套索,将人拽回来——没有谁敢进线救人。 所以大家就乖乖地等在村里,期待女大人再次来采买。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待到蒙面女人再次出来,等候已久的众人登时团团围上。 王艳艳根本不给他们好脸色,收购了一些荒兽肉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起身拦住她,笑嘻嘻地发话,“这位大人,我是刘家堡的采办,听说前一阵你得了十九只角熊,不知是否可以割爱?价钱好说。” “我的主人,岂会在乎你这种小钱?”王艳艳冷哼一声。 在大家的认知中,角熊的肉虽然难吃,吃过之后会放出极其难闻的臭屁,但是补充体力的效果极佳,这种荒兽,小户人家吃不起,大户人家看不上。 角熊的角虽然也有些用处,意思并不大。 王艳艳是拮据的散修,但是跟了主人之后,这点钱也看不在眼里,更何况她觉得熊掌的味道不错,主人又喜欢,那么,何必卖呢? “你是不打算给我刘家堡这个面子了?”中年男人有点不高兴。 “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灭了你刘家堡满门?”王艳艳登时火了,“屁大的一个小村子,还以为自己是号人物了?” 她的性子原本就是暴烈无比,要不然,水牢里第一个站出来的,也不会是她。 中年男人果然不敢再纠缠了,但是他转身离开之际,还轻声嘀咕一句,“高阶游仙就很牛吗?” 王艳艳想也不想,一抬手,一根扁针就打了过去,中年人的肩头,登时出现一个柳叶大的透明窟窿。 “你家大人没教你怎么说话吗?”她冷哼一声,才又抬眼望一望众人,“想跟我家主人做生意的,可以……拿功法秘笈来换,只要是我家主人喜欢的,你们想要什么,只管提。”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刘家堡那人捂着肩膀,恶毒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时旁边走过两人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刘家堡,真的很大吗?” 刘家堡在附近,曾经是说一不二的霸主,昌盛的时候,有三个灵仙,不过他们压榨邻居太狠,五十年前一场宗门大战,刘家堡的灵仙尽数陨落。 这个时候,周边的邻居发挥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直接将刘家堡的高端战力一扫而空。 后来还是州里出面,不让大家自相残杀下去,否则现在有没有刘家堡,那都很难说。 目前的刘家堡,也就是个大村子的战力,只有一名七级游仙,等闲还不会出手。 至于有人说,刘家堡还有神秘的守护力量,甚至可能是掉级的灵仙,那也仅仅是传言。 反正周围的村子绝对不会容忍刘家堡再度崛起,大家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中年人不敢再说什么,低头走了,倒是旁边不少人嘀咕,“换功法秘笈……估计都是些大路货拿来卖吧。” “是啊,谁舍得把绝门功夫,拿出来交换呢?”有人表示,这说法太对了。 但是也有个别人,眼中冒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第七十三章 怪异刀法 王艳艳放出求功法的风声,其实是得了自家主人首肯的。 陈太忠自己的功法不能传出去,又想弄一点别的功法来,那就只能想办法买了。 但是功法都是很贵的,而且卖得贵的,也是大路货,在这里求购的话,没准能得到什么来路不明的黑货。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有不少人来到石窟附近,拿着功法请求换取物资——现在的石窟二修者,在周边也是鼎鼎大名了,换取的人不怕被骗。 但是话说回来,被骗……那也得有资格,功法不行的话,石窟主人根本不予理睬。 近一个月以来,石窟只收到了两本秘笈,一本是基础刀法,一本更算不上功法,只是一个弓手的日记,名为——《我做弓手的那些日子》。 可是这弓手日记,王艳艳非常喜欢,她甚至打算一万灵买下此玉简,对她而言,这是一笔极大的支出,但是她现在沉迷于弓术。 她得了那把能储物的小弓之后,都有点魔怔了。 这本秘笈她拿下了,用以交换的条件,是皇甫家族若是五年内灭亡,她必须灭掉刘家堡。 这种约定的约束力不大,但是她想再晋阶的话,多少要受到契约的影响,尤其是想晋阶天仙的话,这就是她的无明障了。 当然,对很多人来说,天仙是可望不可及的,晋阶天仙的无明障,也就很扯淡了。 可是对有追求的人来说,这个约束还是很有效的。 不过皇甫家能拿出这种东西来,也是很难得了,对于修者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功法,而是前人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的经验——闻者足戒,这是血淋淋的教训,也省去了摸索的过程。 由此可见,皇甫家跟刘家堡的恩怨,紧张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基础刀法》则是陈太忠收集的,此事说来,还有点周折。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站在石窟不远处,手捧一块破旧的玉简,一定要见石窟主人。 他一脸的坚毅,说话掷地有声,“我这是家传的宝物,只卖一万灵……这是看在你们名声好的份上,你们若是不买,我走,后悔的绝对不是我。” 一万灵就是一块上品灵石,虽然对一部功法来说,并不是算什么,但是……这个叫做基础刀法的玩意儿,值这么多灵石吗? 王艳艳先过了一眼,觉得这根本是大路货,虽然看起来古旧了一点,但是招式很平常。 所以她就不收,那孩子扫兴而去,然而没过几天,他又来了。 这次,孩子准备得很充足,他背了一袋子粮食,紧贴着警戒线打坐修炼,饿了就做点饭吃,渴了接一点山泉。 王艳艳也不去理他,散修生存不易,着急了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只要他在线外修炼,这种程度的死缠烂打,她是能容忍的。 孩子的这番怪异,很快被附近来往的游仙发现了,于是有人过来打听:你是卖什么功法的。 小孩也不怕给别人看,但是过目者都认为,这不过是很普通的功法。 也有个别人,觉得这刀法似乎值得研究一下,却被对方要出的天价吓到了,“一万灵,穷疯了吧?五十灵的货色,我也只是想借鉴一下……能给你一百已经不错了。” 这就看出小孩选择在这里修炼的重要性了,若是换个场所,看货的人绝对不介意强抢了玉简,不过是一个区区游仙二级的小孩,不随手一掌拍死你,就算你运气了。 可是在这里,大家绝对不敢——石窟里两位大人说了,石贝村是他们的地盘。 若这刀法确实值一万灵石,或者有人会冒险出手,赌一把自己能不能跑掉,但是这种看起来可能有点价值,其实极可能没啥用的东西,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抢? 所以这孩子得以继续在这里修炼下去。 然而,小孩心里也慢慢地有点慌了,他带的粮食不多,还是很普通的凡人粮食,不是灵米灵谷,根本不顶饿。 呆了接近一个月,他最后一点粮食也吃完了,他站起坐下好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颗丸药,塞进嘴里,然后坐下继续修炼。 可巧,王艳艳此刻正在张罗饭菜,对于这个恋栈不去的小家伙,她多少有点好奇,而且小孩离石窟也有点近,对于任何潜在的威胁,她都保持高度警惕。 所以这颗丸药,还是被她敏锐地看到了,她撇一撇嘴,“有辟谷丸不用,要背粮食……装得还真像啊。” 辟谷丸是相当廉价的丹丸,一丸下去,可以数天不食。 就算是散修,谁手里也拿得出不少辟谷丸,这东西不但能顶饿,关键是万一什么时候被困住了,有这个东西,没准就能拖到救援的人马来。 不过王艳艳也只是略略腹诽一下,就专心做饭了,眼见饭菜即将做好,喀喇喇一声炸雷,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做饭的地方倒是不怕下雨,上面绷了好大一块塑料布,不过这炸雷一声又一声的,听着很是闹心。 陈太忠也被这炸雷影响到了,他停止对短锏的祭炼,站起身走出来,笑眯眯地冲着王艳艳打个招呼,“财迷,这是上古灵宝出世了,快去寻宝啊。” 王艳艳苦笑着抽动一下嘴角,她被自家主人笑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去寻宝的话,这饭谁来做啊?” “你先做好饭,做完了再去,需要杀人夺宝的时候,记得给我发通讯鹤,”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又看一看天,“我估摸着这异宝出世,还得一阵。” 他这话一点不错,半个小时之后,饭都吃完了,雨还在下,不过炸雷少得多了。 陈太忠随意地舒展一下神识,然后就有点发愣,“这小毛孩子……大雷雨天的还修炼?” 那个孩子的事儿,他听说了,一直也懒得过问,最近很多人拿简易的功法来充数,有人拿一本高级驯兽术来,陈某人发现,这破玩意儿,还不如自己手上的中级驯兽术来得全。 一本基础刀法想卖一万灵,这不是做梦吗? 不过这小孩子大雨天都在修炼,他心里生出了点好奇——这么勤勉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太不靠谱的事儿吧? “他背的粮食吃完了,估计撑不了多久了,”王艳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随口回答。 粮食吃完了,还有辟谷丸,但若是有很多辟谷丸的话,当初背粮食来,就是一场很不成功的煽情——女仆是这么认为的。 “我去看看,”陈太忠一抬脚,冲着小孩儿方向而去。 划线离石窟的距离,也不过一里地左右,分分钟就到了,然后他就看到,小孩在警戒线外,也搭了一个小棚子,上面有树枝树叶遮蔽,还有模有样的。 不过雨实在太大,棚子里也在下小雨,而那瘦小的少年,盘腿坐在一堆树枝上,动也不动地修炼着。 听到有异声接近,少年刷地睁开了眼睛,这附近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荒兽,但是蛇虫也频频见到,不少还是有毒的。 结果一睁眼,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从林子里走了过来,浑身湿淋淋的,脚下似缓实疾,眨眼间就来到他的面前,一伸手,“刀法……拿给我看一看。” “你是……”少年先是一愣,然后狂喜地站起身,抬手一抱拳,“请问可是石窟之主。” “这破地方,我就待一阵儿,”陈太忠的手微微抖一下,“拿来。” 少年从怀里取出一块古旧的玉简,玉简的棱角还有不少划痕。 陈太忠接过玉简,直接投进神识,看了公开的五式之后,又在脑子里微微构想一下,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很平常的招数,我说,这你都要卖一万灵……觉得我人傻灵多吗?” “那是你神识不够强,”少年摇摇头,又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唉,看来你也……可以还给我吗?” “神识不够,这是你说的?”陈太忠斜睥小孩一眼,有点火了,谁要说他修为不行,他不会很生气,九级游仙真的很渣,但是……你敢说我神识不够? “不是我说的,家里就是这么传下来的,”少年一伸手,愁眉苦脸地发话,“还我。” “哪里有那么简单?”陈太忠脸一沉,扬一扬手里的玉简,“神识力量太强,玉简碎了……可是要算你的。” 少年先是一怔,然后缓缓点头,“算我的,不过……你只许用神识。” “欺负你一个小毛孩子,我会有成就感吗?”陈太忠微微一笑,神识猛地撞向玉简——小子,这是你自己找的,不怪我哈。 嗯?下一刻,陈太忠就有点奇怪了,这个……没碎? 说不得,他酝酿了一下之后,又发动神识,狠狠地撞向手中的玉简。 还是没碎? 不但没碎,这玉简里,还多了点隐约的图像出来,不过这图像太过模糊,怎么都感觉不出,是要表达些什么。 “有点意思,”陈太忠点点头,手一抬,一百块中品灵石丢落到了少年打坐的树枝上,“后面的密匙是多少?” 这种加密的玉简,是要有密匙才能读取的。 “3200590,”少年转身见他要走,赶忙招呼一声,“灵仙大人,请稍等。” 第七十四章 左巡查 灵仙?陈太忠果然停下了脚步,他很想说,自己不是灵仙。 但是被别人认为是灵仙,这是倍儿有面子的事,他不会否认。 而且他确信,自己的神识甚至超过了一级的灵仙,于是他含糊地发问,“有事?” “我想在线里继续修炼,”少年苦笑一声。 他指一指身旁的灵石,“带着这些东西,我走不远的。” 他在这里纠缠了许多天,早就被别人看在眼里了,若是贸然离开,等待他的是什么,不问可知。 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下,然后点点头,“先修炼吧,别离得石窟太近……想跟着吃饭的话,你得付灵石。” 他对这个刀法,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只不过是觉得,一块玉简能撑住他的神识攻击,应该是不简单的,而且那影影绰绰的图像,总给他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再加上他并不是一个很看重财货的人,所以直接一万灵买下了这块玉简。 可是买了以后,他也有一点“太糟蹋灵石了”的感觉,只不过不好后悔。 现在这小家伙主动提出,要在石窟的范围里继续修炼,正是瞌睡给了一个枕头,到时候若是玉简里没硬货,他不介意给小家伙一点苦头吃。 于是,石窟二人组里,又多了一个小家伙,小家伙姓江,叫江川,很懂事,除了吃饭的时候,拿着灵石来买饭,一般就是独自修炼。 不过这小家伙也很有一套,拿着那中品灵石,硬是自己布了一个阵法,也是聚灵阵,王艳艳看得都有点眼红。 然而,这个聚灵阵的效果,比移动聚灵阵效果要差很多,王艳艳终究是女性,有点母性情结,觉得对这样一个小家伙下手,不是很好。 陈太忠却是有了事情做,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在琢磨那个玉简,随着他神识一次又一次的轰击,影影绰绰的图像,也越发地清晰了。 原本的那套《基础刀法》,他得了密匙以后,已经看过了,并且不认为那有什么,甚至这一套刀法,他都熟悉了。 可是那隐约闪现的人影,才是他的追求——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突破灵仙的契机。 不过散修的生活,注定是不平静的,没过了几天,石窟外又来人了,这次是官方来人,是晨风堡的人,想知道石贝村来了什么样的人。 晨风堡跟青石城一样,属于相同的行政单位,这块地盘就叫晨风堡,而行政中心,也叫晨风堡——并不是刘家堡那种小地方。 来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深眼窝高鼻梁,不太符合陈太忠的审美观点,但相貌还算得上英俊。 陪他一起来的,是石贝村的那个白发老者。 看到树林边立的牌子,年轻人哼一声,就待迈步进去,老者忙不迭拦在他前面,苦苦地哀求,“巡查大人,我先去通报一声,您看可好?” “晨风堡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吗?”年轻人不屑地哼一声,抬腿就走进了禁区。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石窟主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年轻人走得很雍容。 陈太忠已经知道有人来了,更能感觉到,此人也是九级游仙,不过大约是才冲上九级的,气息还不是特别稳定。 他不介意惩戒这些不懂事的家伙,但是看到此人身边还有石贝村的宗老,就觉得此事或者不那么简单。 附近几个村子,等闲都见不到一个高阶游仙,现在居然有人找上门,应该有点说法。 “你跟来人去谈吧,”陈太忠冲自家的仆人吩咐一句,站起身走进石窟去,“别担心,就是个刚进阶九级的。” “好,交给我了,”王艳艳应声而起,她也是半步九级的主儿了,一听说对方才不过刚刚晋阶九级,心里就生出一点不服气来。 得了小弓之后,她练得极为勤快,这两天陈太忠整理储物袋,又找出两样适合女人用的法器,也给了她。 酒是英雄财是胆,这话一点都不假,有几样法器在手,王艳艳也敢向高修为的人挑战了。 不过,想到主人在青石城的遭遇,她决定还是低调一点,先摸一摸来人的路数。 所以她祭出云毯站上去,升到十余米高,看到来人之后,从肩头取下小弓,刷地一箭射过去,正正射在年轻人面前两尺多远之处,“来人……止步!” 事实上,就在她升起云毯的时候,年轻人已经发现了她,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敢冲着自己射出一箭,若不是自己及时止步,这一箭就直接射到身上了。 “你敢射我?”他怒气冲冲地一指空中漂浮着的女人。 “你不识字吗?”王艳艳冷哼一声,手在弓弦上一抹,就又多出一支箭来,随手搭在了弓上,瞄准了对方,“不知道这里是私人修炼地?” “你知道我是谁吗?”年轻人眼睛一瞪,厉声发问。 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愤怒,事实上,他有点后悔自己的闯入了。 蒙面女修的修为是八级,不算太高,有一件飞行法器——好吧,这也不算什么,有钱的八级游仙,还是买得起飞行法器的。 但是考虑到这样的女人,居然是另一个人的仆人,这就令他颇感挠头了。 尤其是这女修手上的小弓,似乎也颇有一点诡异,那箭凭空就生出来了……这样的弓,怕是也便宜不了。 “我管你是谁,”王艳艳哼一声,手里的弓缓缓地拉开,她冷笑着发话,“不就是个才晋阶的九级……不是看在你跟着村里的人过来,一箭就杀了你。” 我擦,果然不好对付,年轻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还一个冷笑,“我是晨风堡左巡查温晟,你说你这块地,我能不能进?你敢杀我?” “左巡查?”王艳艳皱一皱眉,收起手上的弓箭,操纵云毯缓缓落下。 做为仙界土著,她非常清楚巡查是什么,就是巡视地界的官员,通常是城主的心腹,虽然没有什么手下,但是可以向城主奏报。 他们主仆二人,已经将青石城搅得天翻地覆,实在不好再在晨风堡也复制一遍,那样的话,估计整个积州,也容不下他两人了。 她一边收起云毯,一边皱着眉头发话,“石贝村闹熊灾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晨风堡来人,这会儿来了,反倒来闯我们修炼的地方,有什么事儿……快说。” “原本你主仆二人,果然不是晨风堡的人,”年轻人冷笑一声,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我的职责,便是查探有异动之人……你可有身份玉牌?” “丢了,”王艳艳满不在乎地回答。 “那你家主人,可有身份玉牌?”年轻人咄咄相逼,心里却是早就打算好了,对方主人一旦身份惊人,他痛痛快快地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他职责在身,有什么好指责的? “我家主人,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巡查能问的?”王艳艳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这你就是难为我了,”温晟的脸一沉,冷冷地发话,“你们主仆二人,有一个有身份也算,两人都没身份……还要怨我贸然踏足?是你们主动跟我走,还是我抓你们走?” “你抓一个试试?”王艳艳冷冷地发话,她的表情都藏在面纱后,但是只看她的双眼,也知道她动了杀机。 “那我只好请示堡主了,”年轻人手一抖,亮出一只通讯鹤来,冷冷地发话,“你觉得……能挡得住晨风堡的震怒吗?” 你信不信,我让你连通讯鹤都出不了手?石窟里的陈太忠,忍不住有出手的冲动。 可是想一想,自家屁股上的糊糊事儿,确实已经不少了,而安心修炼,也是他所追求的,所以他撇一撇嘴:小样儿,你且狂着。 “正好我要补办个临时玉牌,”王艳艳也深谙进退之道,没有跟对方死掐到底的意思,“那我跟你走,不要打扰主人的修炼,可以吗?” “这个……好吧,”温晟琢磨好一阵,终于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他不摸石窟里那主儿的来历,想要放肆,还真是不敢。 “那就走吧,”王艳艳见陈太忠没啥反应,她也确实想尽快补办个玉牌,要不然主仆二人,见了城市都不能进,不利于补给。 于是她祭出云毯来,看一眼对方,“你有飞行法器吗?” 这云毯可是灵仙明特白都在使用的,虽然只是法器,品质是不消说的,起码高阶中品。 温晟登时就郁闷了,他现在用的飞行法器,还是巡查的标准配置——飞翼。 一个是坐在毯子上飞,一个是扇着翅膀在天上飞,他堂堂的左巡查,还不够丢人的。 “还是走着吧,”他沉着脸发话,“我还要巡查不少地方,飞着怎么巡查?” “原来你只是凑巧过来啊,”王艳艳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找我们主仆两人的呢……不是见了高阶游仙心痒?” 这话,正正地说到根本了,温晟正是因为听说,这里有高手,想要帮着堡主招俩得力的人,才赶过来的。 但是对方这么说,他倒不能就这么认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你身份没查明之前,最好规矩点。” 第七十五章 小镇屈木 王艳艳一走,就走了八九天,这期间做饭的差事,就轮到小孩儿江川了。 小孩儿做饭的水平,就要差一些,不过陈太忠本就不是个挑食的主儿,能吃饱就行。 期间他也了解到了,江川的祖上也富过,曾经出现过玉仙,那是比天仙还高一级的存在,玉仙,可是有自己的神通了。 再多的话,江川不想说,陈太忠也懒得问,反正这个小孩儿说了,家里死得就剩下一个老娘和一个妹妹了,祖传的东西也流失得差不多了,他拿了这块没人要的玉简,想拼个前程。 每一个散修,都有一份出人头地的野心。 小孩儿肯做饭,陈太忠也就不收他饭钱了,荒兽肉、灵谷之类的,他口袋里真的不要太多。 十天之后,王艳艳回来了,手里持着补办的玉牌,合着她的身份虽然清白,但由于不是晨风堡本地人,其间颇费了一点周折。 身份证这东西,是个问题哈,陈太忠感觉到有点压力。 他的身份已经被取缔了,目前处于黑户状态。 王艳艳身份已经办妥,是个好消息,但是同时,她也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晨风堡希望知道她的主人的身份。 “不理他,”陈太忠大手一摆,做出了决定。 “他们似乎在猜测,你是不是灵仙,”王艳艳皱着眉头,迟疑着发话。 想一想,她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是灵仙的话,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来频繁接触。” “你说重点,”陈太忠有点不耐烦,他琢磨那块玉简,正琢磨到关键的时候。 “如果你是灵仙,没有家族或者宗门背景的话,相信不少人会动心,”王艳艳回答。 “动心?”陈太忠下意识地问一句,手里还在把玩玉简。 “灵仙在晨风堡的各大势力里,绝对是顶级战力,是他们大力拉拢的对象,”王艳艳在晨风堡待了这么久,以她土著而且身份清白的缘故,知道了不少事情。 听到这话,陈太忠的态度终于端正了一点,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斜睥自家仆人一眼,“我要是不答应呢?” “如果你真是灵仙,不答应的话,怕是就要惹人了,”王艳艳捂嘴轻笑,“这些人啊……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让自己的对手得到。” “我不是灵仙,但是杀过不少灵仙,”陈太忠冷冷一笑,不过想到自己目前还是九级游仙,就将这份恼怒抛到了一边。 若他真的晋阶一级灵仙,还须在意这些人? 不过这些大势力对高阶修者的垄断和残忍,也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紧迫感——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正道啊。 又修炼了半个月,陈太忠觉得,确实是到了瓶颈,必须出去走一走了,正好王艳艳也有类似的感觉,两人商量一下,就打算离开石贝村。 不过石窟这片禁地,还有个小家伙。 江川最近修炼得极为刻苦,居然已经从二级突破到了三级,考虑到他的年龄,有这样的成就,也实属不易了。 这个事情,不会由做主人的出面,王艳艳出面,就已经很对得起小家伙了,她把他叫过来,“我们要离开一阵,也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怎么着?” “离开?”江川愕然地张开嘴巴,小家伙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叹口气,“自然跟你们一起走了。” 江川最近在修炼之余,把他的茅草小屋也整理了一番,他甚至找了一些方正的石头,打算在禁地边缘,搭一个石屋,一边帮石窟主人看门,一边修炼。 他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修炼过了,正想着三年之内,努力修炼到四级,猛地听说这样的消息,心里的遗憾可想而知。 但是石窟主人的决定,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三人是晚上离开的,静悄悄地没有惊动任何人,石贝村的人以为他们还在,十来天之后,晨风堡又有人来拜访,才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后来还陆续有人专门到石窟,研究那俩高级游仙为什么在这里待了很久,却也不得其所。 有了王艳艳的身份玉牌,三人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上路了,江川的家在一个叫屈木的小镇上,距此九十多里。 王艳艳建议,先把他送回家。 江川表示,我完全可以自己回,两位大人能把我带离石贝村,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怎么还敢再劳烦二位? 陈太忠却是知道,自家的女仆还是在惦记那个密库,想去跟小龟沟通一下,而屈木镇,就是在去往那个方向的路上。 反正他这次出来,是寻找晋阶机缘,也没有太多的计划,于是就同意了王艳艳的要求。 见小家伙足够乖巧,他还拎出一个空的储物袋,直接丢过去,“这个也送你了,把你的灵石藏好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讲理的。” 江川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做主人的男人,一向强势得很,容不得别人拒绝,只能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 来到屈木镇,天色尚未大亮,小家伙邀请两位大人进家坐一坐。 陈太忠本来有心过去一趟,他很享受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样子,这会令他相当满足。 但是王艳艳认为,还是算了,并且叮嘱江川,你最好尽快搬家,90里其实并不远,万一被人认出,你就是在石窟那里待了很久的小孩,你和你家人,麻烦就大了。 江川闻言,也有一点色变,做为穷人家的孩子,他虽然比较早熟,但还真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于是马上悄悄向家里溜去。 陈太忠则是和王艳艳在镇外休息起来,接近中午的时候,两人来到镇子上。 守门的是个七级游仙,才冲他俩伸一下手,待发现这俩的修为,自己根本看不透,就直接缩手回去,目光也移开了。 镇子里也没啥可逛的,跟虎头镇差不多,甚至连饭店都只有一家,因为这里的人流量,还比不上虎头镇。 对陈太忠二人来说,如果不是要卖掉手里的物资,逛这里的商店,基本上没什么意思,偶尔有些能看上眼的,价格却是令人无法忍受。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高阶游仙的补给点,就不该是这种地方。 不过王艳艳对淘换宝物的兴趣极大,她原本就是个极富挖宝情结的女人,见到主人出一万灵,买下了一块她看不上的玉简,反倒是十分开心的样子,就越发坚定了捡漏的决心。 陈太忠没兴趣陪她胡闹,“我去饭店等你,你买好东西,咱们直接上路。” 镇上的饭店简陋得很,是个大院子,院子里露天摆放着七八张大圆桌,再加上些简陋的椅子,就是这样了。 陈太忠也没兴趣在这里吃什么,他要了一盘水煮樱豆,又摸出一壶云雾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竖着耳朵,听别人说什么。 仙侠话本里有言,饭店和妓院,是获得消息的最佳途径之一。 虽然他对仙侠话本的真实性,不再抱有任何的期望,但是现在……不是闲得没事吗? 陈太忠进来的时候较早,又过一阵,才零星来了几个散客,接着又是四男四女的一个小团队走了进来。 四男四女中,有一对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女,明显是核心,还有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儿,叽叽喳喳地跟他俩说话,剩下的三男两女,一看就是侍女和护卫。 陈太忠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对方,猛然间发现,他居然看不穿那个中年女人的修为,中年男人倒是跟他一样,也是游仙九级。 剩下的三个护卫,两个九级一个八级,女孩儿是游仙七级,两个侍女也达到了六级。 这八个人不简单,他暗暗地嘀咕,他倒是不怕这八个人,但是在如此偏僻的小镇上,居然能见到这样的一个团体,很是难得。 他不知不觉多看了两眼,那女孩儿就发现了,转头看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女孩儿是真的漂亮,娥眉杏眼,肤白胜雪,精致的瓜子脸,却带一点点婴儿肥,身高一米六出头,头上却梳着双环望仙髻,明明是小孩儿,没命要往大人里打扮的样子。 陈太忠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儿叫真,他挑衅地看她一眼,抓起一颗樱豆,丢进嘴里,又自顾自地轻啜一口云雾酒。 女孩气得一抬手,就要拍桌子,旁边的中年女人随手塞给她一双筷子,不紧不慢,却刚刚好化去了她的劲道。 中年男人也似有所觉,看一眼陈太忠,端起酒杯有意无意地晃一下,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陈太忠自斟自饮了好一阵,王艳艳才从院外走进来,扫视院子一眼之后,在他身边坐下,“店家,来两只喷火兔。” “怎么回来吃上了?”陈太忠看她一眼,轻声发问,“你不是说买完东西就走吗?” “看到江川了,”王艳艳低声回答。 原来她转悠完毕,正想通知陈太忠离开,猛地看到江川和一个中年妇女,以及一个小女孩儿,他和中年女人各背着一个大包袱,正在向镇子外走去。 正好镇子上有人问他,这是要去哪儿,江川回答说,去舅舅家住一段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王艳艳从店子里出来,江川用眼神招呼她一下,就算是致意了。 第七十六章 风急雨骤 “……我想到他们要离开,咱们最好等一等再走,不要被认为是一路的,”王艳艳低声对陈太忠解释,“不过江川的妹妹,很可爱的,就是瘦了点。” “那是营养不良,”陈太忠随手拿起云雾酒壶,给她前面的碗倒一碗,“喝点酒,多坐一会儿吧。” 他俩是熟惯的,是主仆,这么做自然无所谓,但是搁给别人,就不这么看了。 两人根本是一前一后来的,相差的时间极长,而王艳艳不但说话声音低,还蒙着面纱,旁人都不知道她开口没有。 也是因为她蒙着面纱,没人知道,面纱之后,藏着一张刀痕纵横的脸。 所以陈太忠这番行为,又是小声说话,又是主动倒酒,被旁人看在眼里,那就只有两个字能解释得清楚——搭讪! “哼!”不远处的漂亮小女孩儿冷哼一声,盯着陈太忠,樱桃小口中蹦出两个字,“淫贼!” “有病吧你?”陈太忠火了,这没根没据的,你和王艳艳又无亲无故……真是脑残。 “嗯?”两个护卫冷着脸站了起来,抬手掣出兵器,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好了,”中年男人出声发话,他看一眼陈太忠,“小女年纪还小,不懂事,一点小误会而已,你也不会在意,是吧?” 他这话有道歉的意思,语气中却是难掩那高高在上的味道。 “这么自以为是,将来怎么嫁得出去?”陈太忠摇摇头,淡淡地回答,“这亏得是遇上我了……脾气好。” “脾气不好你要怎样?”小美女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怒视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你人多?”陈太忠笑了起来,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 他已经决定低调了,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找上来,他也不会强忍着。 “好了,都不要说了,”中年人哈哈一笑打圆场,眼中却是半点笑意皆无,“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无非是萍水相逢,又何必那么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走进来三男一女,其中两男一女是劲装,都是八级游仙,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只是七级游仙,不过这四人里,却是以这个七级游仙最有派头。 这四个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空的饭桌了,四人随便扫一眼,发现陈太忠这里有空位——一张桌子起码能坐八个人,这里还能坐六个。 “两位,打扰了,”这几位打个招呼就坐下了。 坐下是坐下了,但是他们也不敢喧哗,这四人里,有三人是游仙八级,能感受到王艳艳已经隐隐是八级巅峰,可他们真的感受不到,陈太忠到底是几级。 这四人点了菜吃喝一阵,那个七级游仙看一眼陈太忠,“这位前辈,少见啊。” “我比你还小呢,哪儿来的前辈?”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看出来了,这四个人之间,似乎是有一种什么隐秘的联系,中年人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八级游仙以上的境界了。 “达者为先嘛,”中年人笑一笑,释放出浓浓的善意。 但是下一刻,他就问了一句略微有点过分的话,“前辈二人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路过,”陈太忠眼皮也不带抬一下,捻起一颗樱豆,丢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我跟他不是一回事,”王艳艳也会作怪,直接否认了,不过面纱下的表情,没谁能看得清楚。 “这位女士,你也是八级游仙,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兴趣……赚点灵石?”对方中唯一的女性游仙发话了。 “灵石,谁都喜欢,”王艳艳不冷不热地回答,“但我也不是特别缺那东西。” “那……能让你进入体制内呢?”女人又笑着发问。 “体制内?”王艳艳的眼睛登时就直了,身为散修,谁不想进了体制呢? 风黄界的体制,主要是指爵位、官位和宗门,像那些逼得陈太忠到处乱跑的家族,都还算不上体制内,只是家族而已。 打个比方说,有灵仙的可称为家族,但是有爵位的话,那就是子爵,伯爵得是天仙,但是有天仙的家族,也仅仅是家族而已——爵位是需要官方认可的,家族的话,有灵仙就可以了。 比如说青石城的南特,不但是子爵,还是城主,这是实权子爵,比虚职子爵还要牛气。 实在是南特手上人才凋敝,所以青石城三大家族能跟他抗衡。 而另一种体制,则是宗门,宗门和官方共管风黄界,相互制约,宗门有长处,官方也有长处。 所以整个风黄界,权力的构成是哑铃型的,一边是宗门,一边是官方,这是最重要的两方,其他势力,只是点缀。 然而,说到人员构成的话,又是纺锤型的,大量的家族成员,才是这一方世界的基石。 而散修,就是那种可以被直接无视的主,虽然他们的人数是最多的,资源却少得可怜,有太多的时候,只能任由旁人盘剥。 似此条件,由不得王艳艳不动心,不过她久走江湖,也知道天上不可能凭空掉馅饼,所以只是很随意地问一句,“这种好事儿,你们怎么不去?” “有风险嘛,”中年人笑一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很可能有陨落的危险,当然要多找点人……富贵险中求,你说是吧?” “能进体制,这个险值得冒,”四人中的女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发话,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我要考虑一下,”王艳艳不动声色地回答,不管她动不动心,这样的回答都最稳妥。 “这位朋友呢?”中年人有意无意地看一眼陈太忠。 陈太忠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喝酒,高手的傲慢一览无遗——你也配做我朋友? 中年人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一下,然后又看向王艳艳,“不知道阁下如何看待晨风堡的温堡主……算不算个明白人?” 原来是拉拢我去做客卿?王艳艳有点迷糊,她对当客卿的兴趣不大,那样并不是真正地进了体制,而且以她八级游仙的修为,当客卿也不可能地专心修炼。 事实上,以前她也收到过加入家族的邀请,不过只是让她当侍卫或者打手,若是晨风堡堡主招揽人,她这八级的游仙,估计就是炮灰的份儿了。 所以她很干脆地摇摇头,“我不是晨风堡的人,此次只是路过。” “呵呵,”中年人轻笑一声,摇摇头,说起了别的事。 没过多久,一阵狂风刮过,天色骤然暗了下来,电闪雷鸣的,有若世界末日一般,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那带了女儿出来的夫妇,原本都要走了,结果硬生生被阻住。 “过云雨,很快的,”店小二拿出来几把大伞,一边解释,一边撑起来,插到桌子中央的圆孔里,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陈太忠都打算走人了,猛地遇到这一场雨,索性又拿出一壶云雾酒来。 “酒不错,”身旁的中年人赞一句。 陈太忠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七八个人从院子外跑进来,身上都是湿淋淋的,有人大声嚷嚷,“掌柜的,再弄一张桌子出来,支上伞!” 饭店立刻又搬出一张桌子来,支起了伞,陈太忠看得嘴角抽动一下——泥煤,饭店里桌子明明不少,却要别人跟我拼桌? 最新进来的这帮人,都是游仙六七级的样子,还有个八级,一个九级。 八级的是个壮汉,九级的则是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的削瘦汉子,两人一边等着支桌子,一边随意地扫视一眼在场的人。 这一扫,两人眼中登时就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显然,他俩没有想到,一个饭店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高手。 尤其是那个令陈太忠警觉的中年贵妇,也引起了一只耳的警觉,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下座椅位置,正对着那一桌。 这帮人坐下约莫有七八分钟,只听得院外一声尖啸,紧接着,院墙上就冒出七八个人影,“都不许动,动者,杀无赦!” 小院里高手极多,一个七级游仙拍案而起,大喝一声,“你们要干什么……呃。” 话未说完,一支利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脖颈。 “不想死的,都规矩一点,”随着一声冷哼,院门口走进十七八个人来,最前方是四个手持巨剑的年轻人,冲进院子之后,就占据了四个角。 接着出现的,是一个美艳的少妇,身材也极为惹火,丰-乳肥-臀水蛇腰,她的身后,有一个侍女帮她撑着一把硕大的伞。 少妇旁边,是两个英挺的年轻人,侧后方是一个老翁和一个肥胖的小女孩。 少妇扫视一眼在场的人,轻笑一声,“诸位,青莲剑派办事……你们被征用了。” “鬼扯,青莲剑派我的熟人多了,”一个壮硕的食客一拍桌子,大声地发话,“压根儿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此人是独自一人喝酒的,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虬髯,一直坐在那里闷声不响,但院子里的人,一直都没忽视过他,原因很简单——这是个九级游仙。 第七十七章 乱斗 “哦?你认识青莲剑派所有的人吗?”美艳少妇冲他微微一笑,眼波有若盈盈秋水,委实有点勾魂。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就一沉,“拿下……此人定是奸细无疑!” “我锦旸山的汉子,怕你不成?看我蚀骨毒雾!”壮汉一抬手,打出一件物事来,紧接着,他的周遭登时泛起一团黑雾,人已经不知了去向。 “在老夫面前,你跑得了?”艳妇身后的老翁怪笑一声,身子瞬间就移动到一个空地,抬手一剑斩下,空中猛地多出一个人来。 多出来的人,自然就是那个试图逃跑的大汉,老翁一剑下去,不但把人斩了出来,大汉的两条腿,也自膝盖处被斩断。 老翁抬手点两下,给大汉下了禁制,转身又走了回去,冲美艳妇人点一下头,不声不响站到了他身后。 旁边又过来两个汉子,将大汉架走,至于地上的两条半截的小腿,没人去关心。 “灵仙?”有人惊呼一声,却是那一家三口的侍卫之一出声,能一剑撂倒一个九级游仙的,自然是灵仙了。 接着三侍卫齐齐起身,抽出了兵器,挡在主人身前,一脸的警惕。 “啪啪”两声轻响,却是那个漂亮女孩儿的老爹在鼓掌,他也没有起身,就坐在那里拍手,一脸的淡然,“了不起,厉害啊,这一手剑法,不知道是青莲剑派的什么招式?” “宗门隐秘,无可奉告,”美艳妇人看他一眼,捂嘴轻笑,“不过阁下仪表堂堂,若是肯心甘情愿被征用,也许……我会考虑跟你私下交流一下。” 这女人一颦一笑,都带给人强烈的诱惑感,尤其是“私下交流”四个字,她说得既媚且嗲,只要是个男人,就会浮想联翩。 “你要再诱惑我老公,我不介意毁了你这张脸,”中年人旁边的贵妇发话了,她脸色铁青,“倒要看吴双河肯不肯为你出面。” 吴双河便是现今青莲剑派的执掌,一级的天仙,本名吴号云鹤,但是此人以一脸假笑著称,“呵呵”声不绝于耳,人送外号吴双河。 “哈,二级灵仙吗?”美艳妇人轻笑一声,一抬手打个响指,“好货色……你要乖乖地被征用,我就不把你送给我家变态的老头子。” “吴双河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中年贵妇的脸色,越发地铁青了,“你是在为青莲剑派招灾,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美艳妇人笑吟吟地一摆手,“只你一个灵仙二级,翻不起什么风浪……给我把人拿下!” “好胆!”中年贵妇拍桌而起,一抬手,一道闪电直奔那老翁而去,正是先下手为强。 她冷笑着发话,“只凭这个二级灵仙的老奴……怕是还奈何不了我。” 老翁也时时提防着这二级灵仙的女人,见她抬手,身子登时一闪,手一抬,一颗珠子劈面打了过去。 “什么东西,”贵妇冷哼一声,手指向前一点,一面小巧的盾牌出现在前方,银白色的盾牌,透着些许的青光,一看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不过,盾牌真的有点小,还没有人头大,感觉防御的能力,不是那么强。 但事实上则不然,贵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倒要看你青莲剑气有多厉害。” 这小盾牌,是专门挡剑气的,大家都知道,剑气极其锋锐,无物不破,可这盾牌牺牲了防护面积,求的就是防住点的攻击。 然而话音未落,那珠子撞到盾牌上,轰地一声大响,下一刻,不尽的浪涛凭空显现了出来,刷地拍向在场的众人。 天上在下雨,地上也在发水,真的令人瞠目结舌。 “惊涛拍岸术……狗日的龙门派!”被削断了两条腿的大汉狂叫着。 贵妇真的没想到,这青莲剑派,居然使出了龙门派的法术,下一刻,她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大浪,也打得她退了两步。 “大家拼了,是龙门派的打上门了,”有人高声大喊。 理论上来说,晨风堡是青莲剑派的地盘,龙门派的地盘真不在这里,这么喊的人没错。 “狗贼受死,”贵妇虽然有灵气护身,但是事发仓促,她的小半个身子也被打得透湿,一时间有点走光,恼怒之下,她大喊一声,掣出一根长藤,扑向老翁。 “原来是吸血藤李家,”旁边刷地蹿过一个人来,“真是冤家路窄啊,你接招吧。”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美艳妇人身边的胖胖的小女孩,她肉呼呼的小手一伸,一个乌黑的手印打了过去,狞笑着发话,“宝贝儿,就由我来接待你了。” “滚开!”贵妇的袖子一甩,这小女孩她也关注了——灵仙一级的人物,不可能是个小女孩,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才是灵仙一级,她无须太在意。 在她想来,自己的老公就顶得住这么样的一个人物。 中年男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冷笑一声,祭出一柄飞轮迎了上去,“小娃娃,打打杀杀的,是大人的事儿,你乖乖回家撒尿和泥,总强过……噗,我艹,有毒?” 话音未落,他的飞轮已经跌落在地,原本银白色的飞轮,已经化作了乌黑。 这飞轮是他心血祭炼的,可扛灵仙,现在被污了,他的心神也遭受重挫。 他受了重挫,贵妇一分心,登时被乌黑的手掌打落在地,这时,贵妇才惊呼一声,“毒心手……毒心派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住嘴,婆娘,”小女娃娃上前就给她一记耳光,“老娘是五毒手,别指着茶壶说夜壶。” “你敢打我姑……我妈?”另一个女娃娃尖声叫着,正是婴儿肥的瓜子脸美妞儿。 她也被制住了,但是看到家里人受辱,她真的不能忍受,“老妖婆,你死定了!” “嗯哼,是吗?”老妖婆脸一沉,狞笑着走向她,抬手一记耳光抽了过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搏杀,最后来的青莲剑派——或者是龙门派的人,最终掌握了局面。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院子里,血腥遍地。 这一场搏杀短暂而激烈,五个人死于非命,受伤者更是众多。 四个持大剑的年轻人死了一个,杀人者却是被二级灵仙的老翁一掌击毙。 腥风血雨中,陈太忠这一桌,却是没人动手,来的这帮人就没找他们麻烦,只有一个八级游仙,站在不远处戒备着。 袭击者将四具尸体摆在一起,那个五毒手的女人手一抬,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黑掌拍下去,四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销蚀着,不多时就化作了一摊黑水。 倒是死的那个同伴,被他们收进储物袋里,明显是打算带走安葬。 “好了,趁着下雨,带上人走,”艳妇一摆手,转身向外走去。 陈太忠和同桌的五人,因为表现得很识相,并没有被下了什么禁制,那漂亮女孩儿一家就惨了,统统被下了禁制,那中年贵妇除了被吓禁制,更是被一根缚灵索捆着。 这一帮人的袭击来得很快,走得也干脆果决,他们甚至带走了掌柜和店小二。 来袭者约有三十余人,被抓的人有二十六人,一行人匆匆赶向镇外,那些受伤的人,则是被人粗暴地拖着走——拖不多远,他们就宁肯自己走了。 出镇子时,有人细心地发现,守护镇子的治安小队似乎不见了。 出了镇子之后,继续急速地赶路,后方还有人消除痕迹。 “你们最好能乖乖地赶路,”那个肥胖小孩状的女灵仙狞笑一声,不怀好意地扫一眼众俘虏,“谁要是慢了,我就让他永远地休息。” 她的修为不算最高的——那中年贵妇说了,她只是灵仙一级,但是她那一手毒术,真的颇令人忌惮,很多人宁可对上那灵仙二级的老翁,也不想对上她。 一行人走得极快,虽然大雨如注,但是对修者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六十人左右的队伍进入一个山谷,那里居然有一个小小的营地。 营地周围有四人在巡逻,见到队伍回来,马上笑着迎了上来,一个眉清目秀、异常英挺的年轻人更是笑着打招呼,“夫人回来了?看起来收获不错。” “好了,快甄别一下,”美艳妇人不耐烦地摆一下手,“看有没有熟悉青莲剑派的。” 被俘的众人早就想到了,这帮人是冲着青莲剑派来的,但是亲耳听到妇人如此说,大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凉。 “夫人放心好了,”那年轻人笑着点点头,又扫一眼队伍,然后微微一愣,“还有人的储物袋没有收上来?” 他说的正是陈太忠等六人,刚才没动手的不止六人,但是有些想避开打斗,更有些是被同桌拖累了,于是这一方的人果断收缴了那些人的储物袋。 只有陈太忠这一桌,谁都没动。 “听到了吧?”一个持着巨剑的男子走到六人前,冷笑着发话,“储物袋交上来!” 合着不收这几只储物袋,只是向被俘的人暗示,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们也不会刻意刁难——说白了,他们不想在赶路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到了地点,收缴储物袋又何妨? 第七十八章 心狠手辣 听到要收储物袋,陈太忠看一眼同桌的那四位,不成想那四人直接走出了俘虏的队伍,跟那年轻人打个招呼,“四师兄,这两个人……好像不那么简单。” 合着四人是探子,怪不得刚才那么莫名其妙。 “还等我动手吗?”陈太忠身前的巨剑男子不耐烦地发话。 “慢着,”王艳艳上前一步,冷着脸发问,“这就是你们说的……进体制的机会?” “这难道不是机会?”那个七级游仙的中年人,嬉皮笑脸地回答,“你被征用了,这就是有了进入体制的契机,不对吗?” “征用的话,收我们的储物袋,是什么意思?”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 “话多!”巨剑男子大剑一横,重重地拍向他的肩头。 此人是八级游仙,陈太忠根本躲都不躲,硬生生地扛下这一击,也不看这厮小人得志的面孔,只看向那英挺年轻人,“我一直很配合的。” “这货有点来路不明,”七级游仙趁机歪嘴,他刚才搭讪被拒,一直耿耿于怀。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四师兄不耐烦地一摆手。 然后他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微微颔首,“年纪轻轻,九级巅峰……倒也难得,你储物袋里那点东西,我看不上眼,暂时收了你的储物袋,防止你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此人虽然年轻,赫然也已经超出了陈太忠的感知范围,起码是一级灵仙。 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从腰上解下储物袋,递给巨剑男子,“还望阁下言而有信。” 其实他的储物袋里,没多少好东西,就是象征性地装了一些武器、生活用品之类的,还有两百余块下品灵石。 他真正的好东西,都在须弥戒里,而他的怀里,还放着二十几个空的储物袋,如果能不让对方搜身的话,那是最好的。 王艳艳见状,自然也跟着把储物袋交了过去。 艳妇带着侍女走了,四师兄把一帮人带到一块空阔之地,他自己放出个椅子大喇喇地坐下,扫视一眼被俘的二十二个人,冲着一个巨剑男子下巴一扬,“说一下过程。” 男子解说一下过程,陈太忠那一桌,他一句带过,重点解说的,是那一家三口带五个随从的那拨,“秦执事和方执事认为,这家人可能是柏城的吸血藤李家。” “李家又怎么样?”四师兄不以为意地一摆手,“饭店的掌柜和小二,先带过来。” 小二是个干瘦的年轻人,掌柜的却是肥硕异常——这种村镇小店,他还兼着大厨。 脑袋大脖子粗,果然不是大款就是伙夫,陈太忠心里暗自吐槽。 他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没办法,俘虏就是这待遇,他还算好的,没被下了禁制,也没上绳索捆绑。 四师兄先问那小二,他面带笑容和蔼可亲,“你久在晨风堡,可知青莲剑派在附近,有什么联络处?” “大大大……大人,”小二哆里哆嗦地回答,双腿止不住地颤动着,摆幅超过五厘米,他真是吓坏了,“这些大人的事情,小的我怎么会知道呢?”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英挺的四师兄一摆手,“杀了!” 话音未落,一个巨剑男子手起剑落,直接将小二拦腰斩做两截。 小二是个三级的游仙,一时半会儿还没死,就在地上痛苦地干嚎着,同时还滚来滚去,鲜血汩汩地涌着,脏器也不断地从他身体内流出来。 太过分了,陈太忠微微摇一下头。 “你是掌柜?”四师兄根本不为所动,而是转头看向掌柜笑吟吟地发话,“同样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吗?” 掌柜的看着嚎叫的小二,眼角都迸出血来了,他惨然一笑,“好一个龙门派,就是这样欺软怕硬?我不知道青莲剑派的联络点……你把我也杀了吧。” “你要求死,我还真不让你这么便宜地死了,”四师兄哈地笑一声,手一摆,“这货是个店主,肯定知道点什么,拖下去……截脉掌、抽髓指先上。” 此人的冷血,让其他俘虏噤若寒蝉,谈笑间,说杀人就杀人,说上刑就上刑,根本不把人当人看,尤其是那截脉掌和抽髓指,都是极其阴毒的逼供手段。 连陈太忠听到这话,都禁不住嘴角抽动一下,三十六截脉掌和七十二抽髓指,他都是体验过的,现在想来都直抽凉气。 “我跟你们拼了,”掌柜的大喊一声,他是如此地愤怒,纵然赤手空拳,也一拳打向身边的一个男子。 然而,他不过区区的五级游仙,押着他的两个男子,最少也八级游仙。 眨眼之间,他就被打翻在地,这还是四师兄发话了,要不然,他也是一刀两断的下场。 就在大家以为,已经没有什么悬念的时候,掌柜的身上猛地窜起一件物事来,直冲天际。 “给我下来吧,”四师兄冷冷一笑,一抬手,那物事登时一滞,然后缓慢地向他手心飘去,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是一个血红的珠子。 就在陈太忠以为,这血珠要被英挺年轻人拿去之时,只见那珠子陡然抖了两下。 “不好,”四师兄也难得脸色一变,随手祭出一面盾牌来——他是防着血珠自爆,会产生什么古怪的后果。 不成想,下一刻那血珠噗地一声响,确实是自爆了,但是爆炸的威力极其有限,也就是跟人放屁的效果差不多。 “青莲剑派的血珠传信,”一声娇呼,从不远处传来,大家扭头一看,却是那艳妇正在从不远处走来。 “没传出去,”英挺的四师兄有点尴尬,讪讪地笑一笑。 “没传出去,血珠废了总是真的,”艳妇冷哼一声,“老四你行不行啊?” 原来这血珠传信,是青莲剑派传送信息的法门,跟精血示警有点类似,但是这血珠上天之后爆裂,还能传出一截短短的信息。 这种手段,不是一个五级游仙能掌握的,必然是青莲剑派内部,有人将此术封印在掌柜的身内,掌柜的激发精血,才能达到效果。 而这血珠就算被人拦下,传不出信息,但是施术者也会知道,某人身体内的血珠废掉了——这本身也是示警,不过是没有信息罢了。 “我当是血毒珠之类的……”四师兄也知道轻重,又讪讪地笑一笑,然后脸一沉,厉声发话,“把这货给我好好收拾,我要让他求死不能!” “不用看了,已经死了,”艳妇一摆手,轻叹一口气,一脸恨其不争的样子,“老四,你这么毛糙,以后还怎么让你出任务?” 她说的一点没错,那掌柜的嘴角流出一缕黑血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夫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英挺的年轻人苦笑一声。 下一刻,他沉着脸看向被俘的众人,“还有青莲剑派的探子,不能主动坦白的话,我不怕错杀一万人,你们对我来说……不过是蝼蚁,顽抗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说到这里,他狞笑一声,英挺的俊脸,也显得有点扭曲,“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没错,我们就是龙门派的,此次前来,是为了复仇,时间不多了,我再给你们片刻来考虑。” 说完这些话,他冲那被缚灵索捆着的中年贵妇招一下手,“带过来。” 他犯了一些错误,此刻着急弥补,待中年贵妇带到,四师兄狞笑着发话,“柏城的吸血藤李家……对不对?” “我李董氏,身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中年贵妇傲然地扬着下巴,“用毒……真是卑鄙。” “柏城李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四师兄还之以冷笑,“现在给你个机会,把你家小丫头送给我做侍妾,我就允你活路。” 柏城李家其实相当不含糊的,原本是有天仙的家族——像某某家族之前,能带了诸如“吸血藤”之类的称谓,这就是拥有过天仙的家族。 李家现在家世中落,别说天仙,高阶灵仙也无,但是底子在那里摆着,九个灵仙不是吃素的,其中有三个中阶灵仙。 可是跟龙门派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龙门派撇开天仙不说,光灵仙就有十九个,加上一些外聘的供奉和客卿,都奔三十去了,高阶灵仙都有六个。 所以这四师兄虽然只是灵仙初阶,也敢对李家大放狂言。 “你想都不要想!”那漂亮的小女孩儿登时从地上跳了起来,抬手一指对方,“你龙门派算什么东西?我姑姑是嫁到李家了,但是你要搞清楚,我姓董!” 中年贵妇和和她的夫君同时一皱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这小姑奶奶,真的不让人省心啊。 “姓董又如何呢?”四师兄哈地笑一声,也不着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莫非你想告诉我,你是灵风董家的人?” “姑奶奶就是灵风董家的人,”小女孩儿冷笑一声,“我父亲是董明远,是玉屏门护法,你敢纳我为妾……龙门派就等着灭派吧!” 众人闻言,齐齐噤声,玉屏门的护法……这起码也得是天仙啊。 风黄界的等级森严,就像伯爵家里一定要有天仙一样,宗派里有天仙,才能叫派,要不然就只是家族联盟。 而有玉仙,才能称之为门——一个拥有玉仙的宗派,护法该是什么样的级别? 第七十九章 告辞了 小女孩儿一言发出,登时把在场的人全吓得愣住了。 玉屏门的门主该是玉仙级别的,护法的话,不是高阶天仙,起码也得是中阶天仙。 要不然,有什么资格谈护法? 对于天仙就是最高战力的龙门派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灵风董家,本就是积州的名门,名气比吸血藤李家还要大,积州无伯爵,但是积州有天仙的家族,却不在少数。 董家现在都有天仙存在,不过有几个,那就不是外人能轻易得知的了。 四师兄听得也是脸色一变,停了好一阵,才冷冷一笑,“妖言惑众,你是我的侍妾……这是注定了的。” 说完之后,他一摆手,“带下去,安排在我的营帐里。” “老四你真的决定了……要跟董家结亲?”艳妇看他一眼,笑吟吟地发问。 “待查明身份再说吧,”英挺年轻人很随意地笑一笑,“除非董明远亲来,否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仅仅是意外,天仙又怎么样呢?” “天仙都不看在你眼里啊,”有人长笑一声,站起了身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他笑着抬手一拱,“我跟董明远有一面之交……告辞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电射而去,“傻瓜们,再不跑,就真要被人灭口了。” 他想得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然而在场的诸多俘虏中,只有他和王艳艳修为还在,别人倒是想跑,也得有那能力。 “小辈尔敢,”那胖女娃娃灵仙身子前蹿,手一抬,一个巨大的黑手印就击了过去,正是她拿手的毒功。 陈太忠的身子诡异地一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平移开两三米,身子继续向前蹿去。 “这是什么身法?”那美艳妇人和英俊年轻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小子哪里走!”另一个二级灵仙,也就是那个老翁大喊一声,也追了过去。 “秦客卿,最好抓活的,”四师兄高叫一声。 只有那些被俘虏的人,暗地在为逃走的人加油。 大家都知道,此人能成功逃脱,他们才会有一丝活命的希望——龙门派的人,招惹了玉屏门护法的女儿,这事情太大条了,大条到龙门派必须灭掉所有活口。 不过,逃走的那个仅仅是九级游仙,能躲得过一级灵仙和二级灵仙的联合追杀吗? 想到这里,大家又有点绝望——这真的太不现实了。 艳妇和四师兄也认为不现实,那俩灵仙追人去了,他们这俩灵仙,就留下来看护现场——已经出现幺蛾子了,他们必须提高警觉。 被缚灵索捆着的中年贵妇,则是好奇地看一眼自己的夫君。 男人的肩头穿了一个洞,人也鼻青脸肿的,见夫人望来,他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厮是什么来历。 “还敢做小动作?”四师兄见他俩互使眼色,气得走上前,对着男人就是两个耳光,然后一脚将人踹倒,再来一脚,将人的大腿骨踩折。 “你是一定要得罪我李家和董家了?”李董氏看得睚眦欲裂。 “我现在停手,你能当事情没发生吗?”四师兄扭头看她一眼,英俊的脸上,泛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这不可能,”李董氏冷哼一声,傲气地摇头,“是你们偷袭在先,我的侍卫都死了一个。” “是啊,”四师兄点点头,走过去一抬手,将她的前襟扯开一大块,露出了粉色的内衣,亏得是妇人被缚灵索捆着,要不整个外衣都要被拽脱。 他色眯眯地一笑,“既然不能善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扒光你?” “淫贼!”李董氏呸地一口唾沫,吐到了他的脸上。 “好了老四,不要玩了,”艳妇不满意地哼一声,“吸血藤李家,屁也算不上,你欺负这么一个老女人,有意思吗?” 四师兄却没回头,而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擦去脸上的口水,还将手指放到鼻子下,很轻浮地嗅一嗅,“果然是老女人,连口水都是臭的。” 他狞笑一声,抬手一记耳光抽过去,“泼妇,说,那个逃走的九级游仙,跟你们什么关系……要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剥光你。” 李董氏眯着眼睛看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她足以杀死对方数十次了。 “你问她,就问错人了,”艳妇的眉头皱一皱,不耐烦地发话。 “嗯?”四师兄想一想,转身走向王艳艳,一抬手,就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 一张满是刀疤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王艳艳是不敢乱动,刚才陈太忠跑的时候,她不是没想到跟着跑,但是她心里明白,自己和主人虽然只差一级,但是真实的战力,是天差地别。 她相信主人能跑掉,就像她确信“自己跑不掉”一样。 面纱被扯下,丑陋暴露在大家面前,她也只能暗暗咬牙,脸上还不敢有什么表情。 “呸,晦气!”那四师兄失望地叹口气,很不耐烦地发问,“你说吧……我不想重复我的问题。” 此人的气场极其强大,凶残邪异远胜旁人。 但是王艳艳被他激怒了,少不得女光棍的劲儿又上来了,“我不认识他!” “她说谎,”某个七级游仙高声叫着,“他俩当时就是挨着坐的。” “你给我闭嘴!”四师兄怒吼一声,红着眼抬手一指,七级游仙一口血噗地就喷了出来。 “老四,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艳妇冷哼一声,明显地不高兴了。 “这个蠢货,要不是看在老大面子上,我早就宰了他,”四师兄气得怒骂一句。 “我要是你,就先去验一下,那小女娃娃是不是玉屏门护法的女儿,”艳妇淡淡地发话。 “怎么验?”四师兄奇怪地看她一眼。 “这不是废话吗?”艳妇气得一指他,“你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吗,天仙的女儿……能没有点护身的宝物?” 那女孩儿被捉,是缚灵索的功劳,下了禁制,也是禁止体内的灵气运转,并没有对身体的直接损伤,了不得就是吃了几拳几脚。 “她只是董家的女儿啊,”四师兄愕然地看着她,又一指李董氏,“就连她,也只是修习李家的吸血藤功法。” 风黄界的家族传统,一向是重男不重女,李董氏出身灵风董家,却修习的是李家的功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事实上,若不是那小美女爆出自己是董明远的女儿,龙门派根本不怕役使这帮人。 “没嫁出去的女儿,跟嫁出去的能比吗?”艳妇冷笑一声回答,“很多家族,内部通婚就不少,还有不少圣女。” 这也是风黄界的一个特性,不禁家族内部通婚,不少家族反倒认为,这是能凝聚家族血统,值得鼓励。 还有一些家族的女孩儿,找不到合适的配偶,宁可不嫁出去,专心在家族中修炼,也会成为家族中的主要战力,这种女性,被家族中人尊称为“圣女”。 “那我去试一试,”四师兄点点头,“给她手上划两刀,看看有护身宝物没有。” 龙门派此前的行事,虽然狠辣,但还有一定的章法,现在听说捉了一个玉屏门护法的女儿,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心绝对是乱了。 像这四师兄就是如此,平日里他也是狠辣之辈,可狠辣到这种程度,那就已经失了分寸。 那个艳妇也是一样,所以这营地上,笼罩着一股极其浓烈的狂躁之气。 “哈,你划她两刀吧,”断了腿的中年人坐在地上狂笑,因为疼痛,他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明远兄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且看你龙门派如何收场!” 四师兄听到这话,登时就愣住了——这事儿真的大了! 一般来说,修者修的是自身,有些修者会留下诸多儿女,也有修者根本不接触生育这些,只图自身的勇猛精进。 那些子女众多的修者,未必会为某个子女出头,但是只有寥寥几个子女的话,为子女出头,那绝对毫不含糊。 独生女儿的话,那更是不用说了。 “哈,”四师兄怔了一怔之后,冷笑一声,走上前狠狠一脚脚,将李董氏踹翻在地,“我将你们都杀了,谁还传得出去消息?唔……嫁祸在青莲剑派身上,或者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得意处,他仰天长笑,状若疯狂,“了不得是个天仙,他想凭天机术找人……我龙门派也有扰乱天机的法门。” 所谓天机术,就是寻觅事态本源的术法,这个术法极其地牛叉,就连玉仙里,也少有人精通,基本上精通此术的,都是靠了相关的神通。 然而老话说得好,建设总比破坏难,懂得天机术的人很罕见,但是能破坏天机术的人,就多了很多,扰乱气机,真的不是很难。 正经是有那高手,还能把气机引导到仇家方向,天机术学得不好的,反倒是要找错对手。 四师兄说得有道理,然而他这么狂笑,只是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而已。 “何须天机术?有人报信了,”断腿的中年男子冷笑着回答。 “哦,就凭那个九级游仙?”四师兄继续哈哈大笑,伸手摸出一把剑来,“看来打断你一条腿不够,还得砍断一条才行啊。” 看他疯狂的样子,李董氏心疼丈夫,冷冷地发话,“两个灵仙追一个游仙,至今未归……你倒是好自信。” 第八十章 诡异刀法 李董氏这话就太重了,不过却也是事实,两个灵仙追一个游仙,至今未归,委实有点诡异。 这不仅仅是跨了阶位的追杀,还是跨了境界。 “老女人你还真的有底气啊,”四师兄转头过来,冷笑一声,“看来你知道点什么。” 李董氏却是懒得理他,自家丈夫能免去断肢之痛,她已经如愿了。 至于说那个年轻的九级游仙是否可以躲得过两个灵仙的追杀,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气,但是……能躲得过追杀,总是好的,对那个年轻的游仙有好处,对她一家,更有好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陈太忠开始跑路的时候,心里就提防着后面的追杀。 事实上,他是真的不想跑的,但是……不跑不行啊。 来了仙界这么久,他已经不是那个一窍不通的新手了,玉屏门护法的女儿,被龙门派的捉了,会是怎样一场龙争虎斗,他想像得到。 至于说身后追来两人,他观察一下,心里一喜。 追来的是两个灵仙,但可巧的是,他知道这俩灵仙的级别,一个一级,一个二级。 这样的组合,他在游仙八级的时候就遇到过了,现在即将踏进灵仙的门槛了,又怎么会在乎? 当时追杀他的两个灵仙是散修,现在追杀他的,是宗派中人,但是……那又如何? 追他追得最紧的,是那个会毒功的女修,虽然只是一级灵仙,委实令人感觉棘手。 事实上,陈太忠自己也认为,这个会毒功的女修,危险性是最大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拼斗中,他会第一时间干掉这个女修。 而这女修虽然是女娃娃的模样,身形速度却是绝对地快捷,丝毫不逊色于他。 尤其是,她一边跑,还一边打出黑色的手印,很是影响陈太忠逃跑的效率,他真是心不甘气不匀——有种你掌风不要带毒,看我会不会跑得更快。 不过她追得快,倒也成全了他的一番心思:这个危险的人,必须尽快干掉。 奔出去三十余里之后,陈太忠、女娃和老翁之间,相互之间就有了点距离,别看那老翁是二级灵仙,论脚力,还真比不上他俩。 陈太忠的神识远超旁人,分析到身后追兵的情况,在进入一片茂密的丛林之后,果断地身子一转,冲着胖娃灵仙冲了过去。 “小子受死,”小胖女娃先是一惊,然后狞笑一声,抬手打出三掌,居然幻化出三个黑手印来,可见她是有多么恼怒了。 陈太忠却不敢拿出小塔来防御,说不得只能往旁边一闪。 胖女娃这次是真的发狠了,操纵着三个掌印拐弯,务求一击必杀。 “留活口,”后面紧追的老翁见状,忙不迭大喊一声。 然而这又哪里是能说到就做到的?胖女娃一路追来,又打出不少掌印,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恼羞成怒之下,三掌齐出还要拐弯追踪,以她一级灵仙的能力,也不好说收就收。 就在她愕然之际,只觉得识海猛地一震,然后又是接连两震,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坏了,这是神识攻击。 她的神识一向不怎么强,不过身为灵仙,也断没有受不了九级游仙神识攻击的道理,除非对方是专修神识——这就代表着此人身后有强横的宗门,或者有不凡的传承。 然而,眼下根本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下一刻,她就看到对方手上蓦地多了一把大锤。 她的身子想跃开,但是她的识海乱作一团,根本动都动不得,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大锤,冲着自己凌空砸下来。 这一刻,她的眼中满是骇然之色,想她投奔龙门派之后,心狠手辣杀人无算,最是享受别人惊恐不定的眼神。 原来,束手待毙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下一刻,她听到了自己头骨破碎的声音。 “小贼你敢!”后面的老翁眼看着小方被一柄大锤砸得脑浆迸裂,真是睚眦欲裂,他想也不想,身形猛地一晃,身边一团淡淡的水雾升起,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将手里的大锤向胖女娃的腰间猛地一砸,直接将人打做两段。 他没有虐尸的习惯,事实上,他是冲着女娃的储物袋去的,这女娃毒功极厉害,他可不想抢这种人的储物袋。 但这终究是灵仙的随身家当,他不能用,也不能被别人捡走,索性毁了算了。 至于说别人怎么看他,那就是别人的事了,他并不在意。 将污了的大锤往地上一扔,他身子一蹿,就又冲进了树林里。 陈太忠的须弥戒里,各种兵刃和法器极多,不过高阶的不太多,既然是要铁铁被污了,他就拿个基本上没啥用的大锤出来,污了就污了,倒也不怎么心疼。 老翁狂风一般刮来的时候,他已经冲进了林子,销声匿迹了。 看着地上被砸做一滩烂泥的小女娃,老翁也有点抓瞎,这小子不知道哪儿来的,怎么直接就把一个一级灵仙弄死了呢? “该死的,他还有储物袋,”他皱着眉头叹口气,要说他对那个年轻人不忌惮,那是假的,他对上这个毒婆子,也没把握一招取胜。 所以,要进树林搜,他是没胆子,但是也不可能坐视此人跑了——龙门派跟李董两家的恩怨,已经不可调和,此人若是跑了,定然会引发董家的惨烈报复。 他放出神识,笼罩着这片树林,自己却是站在那里发呆,好半天才一咬牙,摸出一支通讯鹤来。 二级灵仙搞不定九级游仙,求助是很丢人的,但是不求助的话,就要死人了。 在丢人和死人两者间,他选择丢人。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刚才他离得太远,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死在神识不如对方。 他的神识肆意地扫荡着树林,虽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他确定,对方并未逃离这一片树林。 或许有什么隐藏手段吧,老翁才要驱动通讯鹤,猛地脸色大变,直接祭出一块盾牌来。 但是还是有点晚了,陈太忠已经贴近他身侧,神识重重地撞了过来。 老翁曾经识破一个九级游仙的隐身,并将人的双腿砍掉,但是陈太忠当时看得很明白,那汉子的隐身水平极差,只是隐身,并没有有效地敛息。 这种情况下,一个全神贯注的二级灵仙,想要发现一个九级游仙,真的不要太容易。 陈太忠对自己的隐身术加敛息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先是神识直接攻了过去,不成想,他在发动攻击的一刹那,由于轻微的灵气波动,被老翁登时发现。 “我艹,又是隐身术!”老翁也是江湖混老了的,知道对方难缠,先防御后攻击,根本不像前几个小时在饭店时那么狂妄——那时他直接一刀就过去了。 如此高明的隐身术,虽然是他一时不察,但是能逼近到如此程度,还能不被他发现,若不是对手太厉害,就是功法太厉害。 他的应对,不能说不够谨慎,但是他又怎么能想到,最早的攻击,是来自于神识呢? 盾牌可防物理攻击和术法攻击,对神识攻击无效。 不过,他好歹是二级灵仙,神识还超出大多数二级灵仙,硬生生吃了一记之后,第二记扛得居然比较轻松。 然而这个轻松,其实只是错觉,扛神识他是过关了,可是对盾牌的操控,就必然放松了。 就在此刻,陈太忠手上的长刀挥动,一缕莫名的威压从他体内升起,虽然微弱,却是带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这是……”连老翁都被这股气势震慑到了,堂堂的二级灵仙,居然对一个小小的游仙,生出了极大的恐慌。 一道雪亮的刀光斩下,似缓实疾,堂堂正正地斩来,那盾牌像纸一样,被轻松地砍做两块,刹那间刀光及体。 老翁果断地摸出金刚灵符,才刚刚激发,就发现自己已经斜飞了出去。 那里站立的,是我的大半个身子吗?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只是小腹以上飞了出去,而且只是左半边身子。 金刚灵符发动,却是只护住了他上半个身子。 似此伤势,就算龙门派执掌来了,也是回天乏术了。 陈太忠也目瞪口呆,就在一刀斩下之后,他手上的高阶长刀微微一震,登时化作无数的碎片,噼里啪啦跌落在地上。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他轻声嘀咕一句,这正是他从那块破旧玉简中学来的无名刀法。 那刀法他能看到的有五式,后面模模糊糊的还有,但是没法看。 而这五式,他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两式,其中第一式他已经可以略略习练一下了,第二式却还摆不出相应的架势。 第一式他用的也不是很熟悉,上手总觉得生滞得很,也就是刚才偷袭的时候,他猛地想起来,想要试一试全力一击的效果。 不成功无所谓,他还有红尘天罗,究表研明,困住二级灵仙不成问题。 这一击的效果喜人,连盾牌带灵仙,被他斩做两截。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一把高阶的长刀,就这么……爆了? 更要命的是,他体内的灵气,也被这一刀消耗了大半,尤其是灵气输出太快,流量太大,搞得他一时间有点手脚酸软。 第八十一章 潜入 陈太忠强忍着不适,丢掉手中残存的刀把,走到那站着的半截身子前,解下上面的储物袋,然后飞起一脚,将那半个身子踢飞。 然后,他笑吟吟地走向奄奄一息的老翁——那只是小半个身子,但是身子外淡淡的光晕显示,此人正处于法符的有效保护内。 “去死吧!”陈太忠又掣出一支长枪,全力一枪刺去,用的正是燎原枪法。 这一枪,是第六层的枪法,正是九级游仙能发挥最大威力的一枪,陈太忠相信,就是灵仙三级吃这么一枪,也要骨断筋折。 他在梁家庄水牢里,受过羊头人的指点,知道对于这种防范,长枪之类的武器是比较有效的——锋锐而动能大。 当时这一枪上去,居然没有撼动对方的护体灵光,看到那灵光黯淡到极致,却又在顽强地恢复,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居然是灵符?” 道理很简单,法符根本挡不住他一击,能挡住的,只有灵符。 “你这么奢侈,你父母亲知道吗?”陈太忠手上的长枪,狠狠地拍了下去,“灵符这种东西,我都舍不得乱用,你居然敢随便用我的灵符?” 他抢了对方的储物袋之后,就觉得储物袋里的东西就该是自己的了,发现自己的财货被人盗用,自然是不尽的恼怒。 他噼里啪啦一阵乱打,老翁就有点扛不住了,这金刚符可防物理攻击,但是些许的震动,还是不可避免地传递了进去。 而他现在已经只留着小半个身子了,怎么经得起如此的撞击?说不得有气无力地求饶,“小哥,不要打了……我这也活不了多久的人了,你高高手。” “那些散修求你高手的时候,你答应他们了吗?”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饭店里的店小二,又有何辜,值得你们去腰斩他?” 说到这里,他气儿不打一处来,直接掣出了短锏——这个短锏,最近他已经祭炼得比较好用了,不过他没学过锏法,也就是当着一根铁棍来用。 他手里的短锏没头没脑地打过去,虽然不能破防,但也把老翁打得上下两端一起冒血。 老翁其实还有手段,不过都留在储物袋里了,现在够不着——那一刀实在太快了。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只通讯鹤,但是……放不出去了。 最后时刻,他果断地散去灵光,一口血剑喷了出来,直奔陈太忠而去。 陈太忠笑一笑,直接祭出小塔护身,然后又是狠狠地一锏砸下去,“你不是狂吗?你不是灵仙吗?你不是牛逼吗?” 总之,一个二级的灵仙,就这么活生生被他虐死了,消息还没传出去。 这个时候,陈太忠是可以收手远走的,追来的人都被他杀了,而他可以去向灵风董家报警,那就连后患都免去了。 就算他不想出头,找人递交一份匿名信,总是没有问题的。 董家出面,这是有天仙的家族,再加上董明远玉屏门护法的身份,龙门派想找后账,也要掂量一番。 但是想到王艳艳还失陷在对方手里,陈太忠的心里,就又生出点不甘来,他在这个位面,真的没什么熟人,难得有一个铁心跟了他走的人,怎么就能不管呢? 再说了,对方可是抢了他储物袋的主儿,陈某人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好抢的? 营地里还有两个或者更多的灵仙,那又如何? 此刻龙门派的营地,却是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中,两个灵仙出去追个游仙,居然如此久都没有回来,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那四师兄一开始还想强装镇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不淡定了,最后终于把火撒到了一干俘虏身上。 他不敢对李家夫妇用刑,却是把火气撒到了李家的侍卫身上,有一个侍卫竟然被他活生生地砍去了四肢。 “这就是不说实话的后果,”他狞笑着看着众俘虏,目光扫到李董氏身上,略略一停留,又看一眼那在地上打滚的女人,“怎么样,丑女人……抽髓指的滋味好受吗?” 饭店里,只有王艳艳挨着陈太忠坐,所以她被公认为,是最可能知道逃跑那厮底细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享受到了重点照顾。 先是三十六截脉掌用到她身上,她咬牙忍住了,现在是七十二抽髓指,她只觉经脉和血管都扭结在了一起,五脏六腑彼此剧烈地冲撞着。 她甚至连意识都有点模糊,只觉得灵魂都要脱离开身体了。 但是她牢记一点,主人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 那艳妇也有点进退失据,安排了两支队伍出去查探之后,一扭头,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对着一把小弓发呆,少不得怒斥他一句,“你手脚快一点,会死吗?” “夫人,”年轻人苦笑着摇一下手上的储物袋,“这把弓收不进储物袋。” “你说你们这帮玩意儿,一个个地不让人省心,”艳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抬手上前一招,“这不是就收起……咦?” 发现小弓有问题,她略略琢磨一下,就找到问题的所在,先是怔了一怔,然后眉头猛地一皱,厉声发问,“这把弓是谁的?” 有人冲着正在打滚的王艳艳一指,“就是她的,她一直挂在肩上。” “老四,这女人的刑,你先停了,”艳妇果断地发话。 “夫人,你这想到哪儿就是哪儿的,让我怎么做啊?”四师兄扭头怒视着她,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又逢如此意外,心里的暴躁已经快爆棚。 艳妇也不多理他,直接将手上的小弓丢过去,“看一看这把弓。” “这种垃圾玩意……”四师兄随手接过去,然后就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英挺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我艹,巧器门?” 这一界,储物的物品有多种形式,储物袋只是最常见的,但是能将储物物品跟兵器结合在一起的,有且只有一家能做到——巧器门。 想到又涉及到一家宗门,他的头都是大的,一个玉屏门就已经让龙门派吃不消了,再加上一个更难对付的巧器门,大家还要不要活了? “这个弓,就是那丑女背着的,”艳妇冲王艳艳一扬下巴。 “我艹,”四师兄怒骂一声,巧器门的战器极少外流,这持弓的少女,不是巧器门的,也必然跟其有很深的渊源,说不得不耐烦地一摆手,“放她起来。” 此刻,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们这一队人此来,是寻青莲剑派晦气的,因为是客场作战,封锁消息是必然的,杀人灭口也是正常。 说得极端一点,来的这队人宁可全部陨落,也不能暴露自家的身份,否则很可能引起宗门大战,这是他们承受不起的,他们背后的人也承受不起。 不成想,还没见到正主,随便抓一批人,就捅下这样的篓子。 四师兄心里烦躁得要命,索性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个死了,于是他一指那丑女人,语气生硬地发话,“说,这把弓是从哪儿来的?” 可是王艳艳哪里听得到这问题?她被折磨得魂儿都快飞了,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劲儿,只是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呼吸着,手脚偶尔还抽动一下。 四师兄看她双目无神、气若游丝,心知这时候也问不出来什么,意兴索然地发话,“先把这女人拖走……二喜,你去找人,核对一下这女人的身份。” 合着王艳艳新补办的身份玉牌,也被他们发现了。 王艳艳被人拖了下去,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才回过神来——由此可见,这截脉掌和抽髓指到底有多么狠毒了。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有了本能的反应,意识什么的,还很模糊,只是含糊不清地呻吟,“水……水……” 她身边有个女人,是龙门派派来看守的,女人只是个小角色,下午营地里气氛紧张,她还被人训了几句,心情自然也不是很好。 听到这话,她端起手边一盆水,刷地泼了过去,“我让你喝……喝个够!” “水……”王艳艳舔一舔嘴唇,继续有气无力地呻吟。 “不怕喝死啊!”女人上前踹她一脚,“说,你那张小弓,是哪里来的?” 小弓的事,关系到机密,她这种级别的人,根本不知道可以储存剪枝的战器意味着什么,只是知道这小弓来历不简单。 但是王艳艳吃了她这一脚,再次背过气去了。 “晦气,”女人悻悻地吐口唾沫,转身向外走去,“还是跟四爷说一声吧。” 就在此刻,陈太忠蹑手蹑脚地走进这个帐篷,看到王艳艳的惨象,他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直接一个神识刺过去,就放倒了对方——区区的七级游仙而已,不值得一提。 一刀斩下女人的头,他将尸身收进储物袋,继续隐身,悄悄地靠近王艳艳,轻声地唤一声,“刀疤?” “呃,主人?”王艳艳纵然是在昏迷中,听到这个称呼,禁不住身子抽动一下。 “嘘,别做声,”陈太忠轻嘘一声,“身体怎么样,能跑得动吗?” 听到他的声音,王艳艳奇迹一般地清醒了许多,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被下了禁制……” 第八十二章 解禁手法 风黄界的禁制大同小异,不是截断经脉封了气源,就是上了禁制物品——譬如说禁灵锁什么的。 王艳艳不过是八级游仙,九级游仙就足以封闭她的气源了。 陈太忠问清楚之后,轻手轻脚地给她解开禁制,又递过去几颗丸药,又塞一个储物袋给她,然后再掐隐身诀,“一会儿营地要是乱了,你别着急跑……瞅准机会再跑。” 王艳艳早就知道,主人有不俗的隐身术,现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声音又在耳边,她只觉得,左侧脖颈处,似乎有鼻息轻轻喷触,一时间有点脸热。 “主人你放心,刚才他们都使出抽髓指了,我也坚持了下来……嗯,我一口咬定不认识你,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废话,你怎么能出卖自己的主人?”原本就极低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是陈太忠向帐篷外面摸去,嘴里还轻声嘀咕着,“这是你应该做的,得意什么?” “坏主人,”王艳艳轻叹一声,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身体实在差劲得很,赶忙把丸药塞进嘴里,然后再次躺下,假装昏迷,实则是在验看怀里的储物袋…… 陈太忠来到这个帐篷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把营地摸了一大半,当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先要做的,是解救李董氏。 李董氏现在,是被两个九级游仙看守着,身上的缚灵索已去,但是被禁灵锁锁了双手。 她白天当众受到了点侮辱,但是侄女儿的身份曝光之后,倒也没更多的屈辱了。 她知道,这是因为那个逃走的九级游仙——九级游仙一旦被杀,大家难逃一死,所以此刻,屈辱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了。 那个九级游仙,能逃脱吗?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同时也在没命地回想,三哥贵为天仙,真的……有游仙这样的朋友?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无意中眼角扫过,猛地见到一个看守身子一抖,慢慢地软瘫在地上。 紧接着,另一个看守的头就飞了起来,脖颈处刷地冲出一股鲜血,打湿了帐篷。 这可是两个九级游仙,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白天逃跑了的九级游仙。 陈太忠无视她愕然的目光,收起两个储物袋之后,直接低声发问,“你身体里的毒,解了没有?” “小哥,我的毒早就解了,”李董氏心里这个激动,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低声颤抖着发话,“小哥你没事就好……传信给我哥哥了吗?” “不用解毒就好,”陈太忠欣喜地点点头,“我把那个毒娃娃的储物袋都砸烂了,真要解毒的话,还真是麻烦事。” 李董氏登时就无语凝噎了,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你通知我二哥了吗?” “我根本不认识你哥,”陈太忠随口回答,然后又问一句,“我给你除了这禁灵锁,你是不是就可以恢复战力了?” 李董氏先是愕然,然后犹豫着回答,“我还被下了禁制。” 陈太忠眉头一皱,禁制这个东西,实在不好搞,“禁制了哪里?” “气海、膻中和……会阴”李董氏硬着头皮回答,脸色也有点发红。 不怪她脸色发红,膻中取双乳之中,气海位于脐下,已经是很羞人了,而那会阴则是位于骨盆下方中央,实在是非常隐秘的部位。 “这手法,真的有点流氓,”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随手将她的禁灵锁斩开。 “是那个女人下的禁制,”李董氏赶忙解释——这三处若是被一个男人碰到,那就是天大的耻辱了。 “张开双腿,扎马步,”陈太忠不听她说那么多,“我帮你解除禁制。” 李董氏扎一个马步,微微颔首头,“你解开膻中和气海的禁制就行了,会阴的禁制,我自己来解好了……” 话音未落,她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蹦起来,捂着裆下直跳,状若疯狂。 原来陈太忠一手打膻中,一手打气海,随后又重重一脚,挑向她的会阴。 这一脚力道不算大,但是那痛苦的感觉,跟男人被踢了小丁丁也相差无几,李董氏好悬没疼得晕过去。 总算是考虑到外面有敌人,她跳了两跳,身子痛苦地扭了几扭,闭着眼睛呲牙咧嘴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嘶吼,“我自己也会冲穴!” “我没那时间,”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自己冲穴和外力直接解禁,时间上差别很大,这一点,不用他解释。 正经是,他需要此人的帮助,于是他说一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擅长什么兵器?” 李董氏捂着裆下扭了半天,才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地回答,“有绫带吗?我董家人的陪嫁……都是绫带上的功夫。” 世家大族通婚,女儿嫁出去就嫁出去了,但是有讲究的家族,陪嫁也会带上功法,证明娘家愿意大力支持女儿。 但是女儿陪嫁出去的功法,夫家就算愿意接手,也要考虑功法的后续问题——陪嫁的功法,高端的部分,都在娘家掌握着呢。 这时夫家想要,只能再嫁女儿到女人的娘家——可是如此操作,也是夫家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高手,功法依旧传不到夫家。 李董氏虽然修习的是李家吸血藤,但是她娘家的功法长处,在绫带上。 “嗯,还真有一条,”陈太忠摸出一条绫带扔给她,“这是我杀了一个灵仙以后缴获的……一会儿我发动的话,你帮我缠住一个灵仙就行了。” “灵仙?”直到这个时候,李董氏才反应过来一桩事,“刚才追杀你的那俩人呢?” “被我的迷仙阵困住了,”陈太忠不会说实话,在他印象中,家族和宗门对散修的轻视,是根深蒂固的,而他也无意讨好对方——刚才那一脚可为明证。 说完,他一个隐身,就那么离开了。 中年贵妇先是怔了一怔,才将手里的禁灵锁又合在一起,伪作依旧受禁,手指一动,地上泥土翻涌,那两具尸体已经消失不见,连鲜血都被深埋入地下。 “好高明的隐身术,”下一刻,她轻声嘟囔一句,若有所思。 陈太忠已经放出李董氏,就不再小心搜寻,而是加快了动作,四下寻找被抢走的储物袋。 两分钟之内,他就找到了堆放储物袋的地方,门口看守的,是两侍女之一。 对于这种小小的七级游仙,他无意惊动,于是丢一颗石子出去,趁对方回头之际,他隐着身子一掀门帘,已经进了帐篷。 此刻营地上最痛苦的,莫过于董明远的女儿了,她被禁灵锁锁着,正蜷缩在帐篷的一个角落,双手捂在胸前,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四师兄,眼中是不尽的仇恨,“淫贼……你想干什么?” “淫贼?哈哈,”四师兄仰天狂笑着,得意洋洋地往前又迈一步,“像我这么英俊的男人,多玩几个女人算什么?小美人,既然是我的小妾了,就要习惯这一切。” “我死都不会做你的小妾,”瓜子脸小美女又惊又恐,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你敢碰我一下,我爸绝对饶不了你。” “等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安心做个便宜老丈人了,”四师兄英挺的俊脸扭曲着,再次向前迈一步,狞笑着发话,“等你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就舍不得死了。” “你敢再进一步,我就死给你看,”女人杏目圆睁,大声呵斥,这世间,一旦看开了生死,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这种肮脏的家伙,真令我恶心!” “啪”地一声轻响,四师兄身子一晃,奇快地蹿上前来,一记耳光抽了过去,顺便就卸掉了她的下巴,“凭你一个小小的游仙……也想在面前寻死?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一边说,他一边拦腰抱起了女人,笑着走向帐篷中间的大床,“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可是不能耽误了。” 女孩儿无力地踢动着双腿,可是,就算她有修为在身,尚且不是此人对手,更别说此刻一身修为尽皆被封。 呲啦一声轻响,女孩儿的上衣被撕开,露出了鹅黄的内衣和雪白的脖颈。 “雷艾欧了,”她的下巴被卸,不能清楚地表达意思,“耳熬而哦嘿……” 但是她眼中的怒火和毅然决然的决绝,足以让人猜出她要表达什么——“你记住了,只要我不死,我必将杀你全家,全族!” “你不会死,你只会欲仙欲死,”四师兄邪魅地一笑,才要手上加劲,猛地听到警铃声大作,接着有人大喊,“不好,有外人闯营!” “我去尼玛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四师兄破口大骂一句,站起身子往外走,抬手又扔出一条缚灵索——有这条绳索,七级游仙想要自杀,难比登天。 他掀开门帘,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不远处的帐篷里,也走出了那艳妇,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传来,“老女人解除禁制了!” 两人身子一动,向关押着李董氏的地方扑去,不成想砰地一声大响,正在前冲的四师兄硬生生地止步,而一道人影也凭空显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下午逃走的九级游仙! 第八十三章 主客易位 陈太忠是刚刚发现:营地里居然还有三个灵仙。 除了那四师兄和艳妇之外,还有一个不修边幅的独眼汉子,也是他看不出修为的——这自然是灵仙。 此前他一直没注意此人,只以为是个打杂之类的角色,不过就在刚才,那汉子鼻子抽动两下,疑惑地看向关押着李董氏的帐篷,随即就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陈太忠这才发现,合着这位也是他看不透的,忙不迭隐身走向那两位灵仙所在的地方,琢磨着先暗算掉一个再说。 不成想没等他埋伏好,那边已经打做一片了,紧接着两个灵仙就冲了出来。 他是活生生被四师兄撞到,不得不显出身形的。 总算还好,他偷进营地,早就做了若干手准备和预案。 眼见那艳妇也转头看来,他想也不想,直接两个神识刺袭向四师兄,同时摸出一柄高阶长刀,无名刀法第一式发动。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祭起小塔,因为一个人打两个灵仙的事儿,他还没做过,前后夹击之下,情势极其危急,起码要先干掉一个。 四师兄是做梦都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活生生隐藏着一个人。 他的反应算是不慢的了,身子一闪,才要祭出护身法宝,不成想识海受到重创,紧接着,一道刀光带着一股令人觳觫的气息,凌空斩下。 措不及防之下,嚣张无比的四师兄,就这么被斩做了两段。 “小贼尔敢!”艳妇直看得睚眦欲裂,她跟这英俊的老四,关系可是不一般。 她已经来不及出手救护,只来得及掣出一把扇子,对着九级游仙狠狠一扇,以期达到围魏救赵的效果。 九颗水滴,在游仙的背上重重地炸开。 然而这足可以轰杀低阶灵仙的水滴,砸在此人身上,竟然只是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原来,陈太忠终于是及时地祭起了小塔。 这个行为其实极其惊险,若是艳妇的反应,能快那么一点点,陈某人十有八九,就是像下午那老翁一般——身子炸做好几段了,只有某一段,在小塔的保护范围内。 陈太忠赌的也就是这一下,他赌对方的反应不够灵敏——这终究是在龙门派的营地内,对方若要出手,总要看清楚形式,否则难免误伤自己人。 而他则是有备而来,极端手段随时可以使出。 在这个位面里,讲究的就是先下手为强,修为再高的人,不小心也会被修为差很多的人阴死,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真的没错。 正如陈太忠所想的那样,高阶长刀在砍死四师兄之后,再一次崩裂成了碎片,而他所祭起的小塔,吃了重重的一击,又消耗掉了他不少的灵气。 这时他只觉得手脚酸软,但越是这样,他越不动声色,只是转过身来,冲那艳妇微微一笑,随手又掣出一支长枪,“我这人一向不对女人动手,但是……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要是李董氏在这里的话,估计直接一口唾沫就吐了过来——你踢我那一脚怎么算? 陈太忠不管这个,先直接往嘴里扔了十几颗回气丸,没办法,必须要回一回气才行。 “拖延时间吗?”艳妇捂嘴一笑,“这样吧,这段误会就这么揭过,你看如何?李家董家的人我全放了……我龙门派可是折了一个灵仙。” 她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但是事实上,她也在拖延时间,刚才的捂嘴一笑,就是将几颗回气丸丢进了嘴里。 她手上所持的扇子,是龙门派特有的中阶灵器,漪湄扇,可以成批地发出水霹雳——没错,是灵器不是法器。 这灵器持在低阶灵仙手里,能发出九颗霹雳水珠,遇上三级灵仙,基本上都能碾压。 若是中阶灵仙持了,能发出三九二十七颗水珠,中阶灵仙不能敌。 如果是高阶灵仙拿了,配合龙门派的功法,九九八十一颗水珠打出去,高阶灵仙也要退避三舍。 当然,从“碾压”到“不能敌”再到“退避三舍”,效果是越来越差——本来就是中阶灵器,不能指望有更惊艳的效果。 艳妇能激发出九颗水霹雳,已经是极限了,更别说她还是惊怒之下,仓促间激发的,耗费的灵气不少。 然而,她还有扳回的招数,通过她夫君授予的秘法,可以激发扇子的第二种形态。 没错,她可以发出二十七颗水滴,这种程度的攻击,中阶灵仙都不能敌。 但是现在,她体内的灵气不够,对方虽然只是九级游仙,却一看上去,就是很不含糊的样子,她只能拖延时间了。 陈太忠也在拖延时间,他笑一笑,“我没招惹你,是你们招惹到我了,我甚至没有反抗,都打算被征用了……是你们要杀人灭口啊,对吧?” “我们看错了,我们认,”艳妇冷笑一声,智珠在握地回答,“所以我要建议,以往的事情,一笔带过。” “我这人好说话,”陈太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但是别人未必这么想。” “我这人也挺好说话的,”艳妇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你叫那个独眼停了攻击吧,”陈太忠认真地建议。 艳妇终于回过气儿来了,于是她冷笑一声,“你还真幼稚,我也是在拖延时间……追你的人去哪儿了?” 若不是身在客场,他们相互之间也容易联系——一枚焰火就知道了,但是现在真的不方便。 “他俩啊……自然有人收拾,”陈太忠拉长了声音,笑眯眯地回答,然后冲着她身后微微颔首,“明远兄……你总算来了,我撑得好不容易。” 什么?艳妇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颗心禁不住突突突乱跳——董明远真的来了? 她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勉力扭头看去,目光所及,却是一片空旷。 下一刻,她的身子便飞了起来,陈太忠长枪一扫,又将她的首级削去,然后冷笑一声,“跟我斗?你还嫩点。” 一边说,他一边扔几颗回气丸进嘴。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那不知名的刀法干掉对方,怎奈这不可行。 他的须弥戒里,再也没有高阶的长刀了,若是用中阶长刀的话,能不能干掉对方姑且不说,他很是怀疑,这刀在杀人之前,会不会直接爆掉。 能用燎原枪法第六层结果了对方,这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便是一通大杀,整个龙门派的营地,没有他的一枪之敌,有些机智的主儿逃了,更多人是被直接杀了。 杀了没多久,王艳艳也蹿了出来,身后还有几个被俘的人。 不过刀疤硬是要得,根本不跟他打招呼,就当两人不认识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块面纱,罩在脸上,这面纱煞是古怪,不但令她脸上的刀疤尽去,隐约还能看到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容。 她挥舞着长剑,大声娇呼,“弟兄们,到了咱们散修以牙还牙的时候了。” 一帮俘虏在营地里尽情地杀人放火。 陈太忠看她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关心的,还是李董氏那边的打斗。 才一迈步,李董氏那一边,已经沉着脸提着人头走了出来,那人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独眼。 而独眼的储物袋,也已经挂在了她的腰上。 陈太忠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是十分不爽,“我说,我让你等我发动的!” “这人的来历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李董氏面无表情地回答。 陈太忠也懒得理她,四下看一眼,“先杀人吧。” 龙门派在营地里,一共有四十多个人,级别普遍偏高,八级九级的游仙到处都是。 但是再强的游仙,也挡不住陈太忠随手一击,而李董氏在解救了自家丈夫之后,二级灵仙杀出来,谁人是一合之敌? 很快地,营地就易主了,不过此刻,被俘的二十六个人,已经只剩下了十六个——四个是卧底,又有三个死于逼供,剩下三个,是死在这场战斗中了。 还有一些龙门派的人跑了,隐匿到山林中了。 不过最终,还是有七个龙门派的人,被大家俘虏了。 一番杀戮之后,众人各自整理一番,该治伤的治伤,也有人换掉褴褛的衣服。然后集中坐在营地中央。 陈太忠也没有离开,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他需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无妄之灾。 由于他刚才杀人极狠,身上还挂着二十几个抢来的储物袋,一看就是极不好惹的主儿,所以就算他是救了大家,也没人敢离这个杀星太近。 万一这位不小心翻脸,谁也挡不住。 李董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淤青,也被她运功化去,又恢复了那份雍容华贵,倒是她的夫君腿断了,一时半会儿不要指望能恢复。 “你来问?”她看一眼不远处的陈太忠。 陈太忠摇摇头,他对出这样的风头,兴趣不大。 李家仅剩的一个侍卫提着一把刀,咬牙切齿地拎出一个俘虏来,一脸狰狞地发话,“说,你们龙门派跑到晨风堡的地盘,到底是要做什么?” “呸,”俘虏已经断了一只胳膊,他轻蔑地吐口唾沫,“屁大的一个李家,有种给爷来个痛快的,爷要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话音未落,一颗人头跌落在地,俘虏的脖颈处,鲜血喷溅出老高。 第八十四章 有因果 李家审讯人,比龙门派的简单粗暴,也不遑多让。 侍卫连着砍了三人,不过选这三个人,也是有原因的,这三人都已经残疾了,求死的意志应该比较强,那么就用来警示其他俘虏。 这种方式起到了极好的效果,第四个俘虏虽然也是左手被斩掉了,但是看着地上三具无头尸身,吓得战战兢兢地发问,“我若说了,可否留我一条活路?” “你的死活,我做不了主,”侍卫狞笑一声,他的两个伴当就死在了龙门派手上,自己也瞎了一只眼,怎能答允对方的活路? 俘虏下意识地看向中年贵妇,哆哆嗦嗦地发话,“大人,我只是打杂的,真没得罪诸位啊。” 李董氏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自己的夫君,又看向那个战力超群的九级游仙——此人的意见,最该受到重视。 陈太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专心致志地点验自己的收获,二十余个储物袋里,好货还真不少,宗门弟子的身家,果然不是普通散修能比的。 李董氏又看向自己的侄女,却发现侄女正看着九级游仙发怔。 这又是麻烦了!她心里轻叹一声,然后才扭头看向俘虏,沉着脸发话,“若其他人无异议,你说得又可信的话,我允你在李家私牢度过余生。” 嗯?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眉头一皱,抬起头看李董氏一眼,微笑着发问,“哦,敢情李家也有私牢?” “你根本不知道李家有多大,”瓜子脸小美女似乎认准了他,见他开口,就不屑地冷笑一声,“本支旁支加起来,将近三万人……怎么可能没私牢?” 陈太忠根本看都不看她,只是看着李董氏,“私牢里也关散修的吧?” “不守规矩的,就要关,哪怕是眼前的宗门弟子,”李董氏回答得滴水不漏,然后又试探着问一句,“观阁下战力高超、功法深奥,不会也是散修吧?”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哼一声,“你们快问吧,真是莫名其妙,居然会卷进这种破事里。” 虽然是一生的水牢,但是活着总比死了强,那俘虏马上就道出了事实原委。 原来龙门派此番偷袭青莲剑派,并不是门派行为,而是执法堂副堂主李佑的个人行为。 前一阵,李堂主的侄儿被人杀了,同时遇害的,还有一名外门弟子,执法堂出去调查,发现虽然像是死于劫杀,但尸体被大卸八块,很显然是想隐藏什么信息。 而且此事就发生距离山门不远处,龙门派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 细细一调查,才发现事情很诡异,就在前不久,山门附近失踪了十来个普通人,李副堂主邀请派中长老出马,用秘术相查。 前文说了,扰乱天机的法子很多,不过杀人者百密一疏,在杀一个普通人的时候,没有掩饰气息,结果被那长老捕捉到,顺着气息就找到了埋尸的地方。 这具尸体是被人枭首的,没什么可以探查到,但是坑里还有其他七八具尸体。 那几具尸体,许是凶手对遮蔽气息很有信心,居然有两具尸体,能看出是死于青莲剑派的招数下。 查到这里,就真相大白了,凶手劫杀普通人,就是要了解那两名弟子的信息,不管了解得到和了解不到,都会杀人灭口。 那青莲剑派为什么会对两名弟子下手,这必然是有了恩怨,可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地下手——很明显,对方是在忌惮李佑的四级灵仙实力,以及副堂主的身份,怕招来报复。 王艳艳听到这里,禁不住出声发问,“那两名死掉的外门弟子,叫什么名字?” “李堂主的侄儿叫李毅,还有一个弟子叫蒙勇,”俘虏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勒个擦,陈太忠抬头看王艳艳一眼,不会这么巧吧? 王艳艳心里也生出惊天的骇浪,她可是记得,主人在晋阶九级的时候,曾经有两个青莲剑派的弟子以为有异宝出世,前来打劫。 那两名弟子,是被主人杀了,但是主人报名的时候,高喊的就是“我是龙门派李毅”。 不会这么巧吧?王艳艳耷拉下眼皮,心说莫非两个青莲剑派弟子,死前还是记录下了杀人者的信息? 反正散修们一说宗门,就觉得恐怖,原因就也在这儿了——各个宗门的秘术太多,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接下来俘虏要讲的,大家也都猜到了。 青莲剑派在龙门派地盘上杀人,性质有点恶劣,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死的不过是普通人,而李毅和蒙勇的死,没有直接证据,说明是青莲剑派干的。 从客观上讲,龙门派甚至不能说,那死的十几个普通人,跟两名外门弟子遇害,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如此一来,自是不能轻启战衅,毕竟两家门派实力和地位相当,为一点小事,就打个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别人。 事实上,门派级别的小冲突,就算是折损一两个灵仙,大多也要坐下来谈,门派大战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不到万不得已,没谁会选择最后一条路。 然而,青莲剑派此番行事,令人恶心的地方,也在这里了,他们藏头藏脑的,根本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龙门派想跟对方坐下来谈,但是……没法谈啊。 死的是两个外门弟子,不算大事,但是龙门派的面子,多少有点挂不住。 李副堂主这口气,也有点咽不下去——都知道老子不好惹了,还要偷偷摸摸杀我侄子,我要是没点表示,岂不是说我很好糊弄? 正经是青莲剑派若是大明大方上门寻仇,就算李毅在决斗中被杀,对方稍微补偿点,李副堂主也只能既往不咎。 出于这番考虑,他就组织了一队人马,立志要对青莲剑派来个“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至于说具体要杀谁,他没考虑过,反正总是要干掉个把灵仙才解气,也要让青莲剑派尝一尝,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因为身份的缘故,李佑不能亲自领队,派了他的夫人金宝儿带队,还有他的四师弟——事实上,他这个大师兄是代师传艺,基本上等同于半个师傅。 这支队伍虽然战力不是极高,但是搭配相当合理,有擅追踪的,有擅强攻的,还有擅用毒的,以李董氏堂堂的二级灵仙,一个照面就栽了,根本不容她发挥最高战力。 正是因为抱着复仇的目的,这队人打着青莲剑派的幌子,见到修者聚集的地方,下手狠辣果决,同样也是……不留活口。 至于说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大家听完俘虏的供述,脸色均是阴晴不定,更有人愤愤地大喊一句,“这才叫无妄之灾!” 陈太忠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在暗暗咋舌,我勒个去的,合着……还是哥们儿惹出来的因果? 李董氏沉吟一下,才一摆手,“其他人的口供,也问一问。” 待旁人把俘虏带下去,她才看向年轻的游仙,“阁下救了我一家和我的侄女,如此大恩,不得不谢,阁下大名不知可否赐告?” 陈太忠的眉头先是一扬,怔一怔之后,一拍腰间诸多的储物袋,笑眯眯地回答,“何必如此客气?若非有这层因果,我也不好意思强抢这么多储物袋。” 李董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黑青。 “你收获的喜悦,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瓜子脸女孩儿冷冷地发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他不顺眼,虽然她也知道,正是此人救了自己,救了姑姑和姑父。 “宗门和家族的兴盛,也是建立在散修的痛苦上的,”陈太忠依旧不看她,只是这么淡淡地回答,然后又意兴索然地扯动一下嘴角。 “原来你真是散修,”女孩儿冷笑一声。 “好了小倩,”却是那中年的李董氏发话了,她很不高兴地说,“你要再这么说话,以后我都不带你出来了。” 唤作小倩的女孩儿嘴巴撇一撇,很是悻悻的样子,但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李董氏心里也挺无奈,自己这个侄女儿被惯得有点不成样子了,太自以为是——人家帮散修说话,就一定是散修吗?宗门里这种抱打不平的主儿,可也不少。 就算此人真是散修,以其战力,小倩将人惹得火了,在场的谁挡得住? 她可是知道,刚才此人在两个二级灵仙的夹击中,成功地反杀二人。 于是,李董氏只能转移话题,她看一眼年轻的游仙,“刚才追杀你的两个灵仙,你确信不会回来?” “能回来早就回来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随即施施然站起身子,“你们呆着,我要练功去了。” “兄台可是要离开?”李董氏的男人终于开口,他先前有点拿大的意思,现在被人救了,自是要放低身段。 “你有事?”陈太忠瞥他一眼,他对家族和宗门,实在没有半点好感。 “援手之德,还未曾谢过,”中年人艰难地一拱手,“本无颜再开口相求,但是目前还有龙门派之人流窜在外,恳求阁下出面,将我们护送到晨风堡即可。” “哦,”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声,“还有呢?” 第八十五章 复颜丸 “还有就是……必有重谢,”中年人咬牙回答。 事实上,他们这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身家还是相当丰厚的,自打被擒之后,储物袋也被收缴了,又因为他们是吸血藤李家,一些好东西,就被人挑拣走保留。 李家的人被擒,根本不是执法堂副堂主吃得消的,最后必然要涉及到高层的谈判,保留住好东西,就可以讨价还价。 如果谈不拢的话,东西就不用还了。 而那些散修则不然,龙门派还等着他们充当炮灰冲锋陷阵,自是不会随意收取他们的东西,使得对方心生怨念——说句更实在的,对宗门弟子而言,散修能有什么好东西? 李董两家被收去的不少,都落在四师兄和金宝儿手里了,而这两人又被陈太忠所杀,储物袋也落到了陈某人手里。 关于这一点,陈太忠不提,李董两家也就不好意思提,一个是他们刚被救,没脸张嘴要别人的战利品,另一个就是……想要,也得打得过人家。 陈太忠也隐隐能想到这一点,但是他不是烂好人性格,抢到手的东西,是不会主动让的——我又不是从你那儿抢的。 他一点做保镖的兴趣都没有,虽然这个行当,在几个月前,是他想涉足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的眼也就高了。 身为散修,有必要上杆子巴结这些宗门和家族吗? 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已经把自己摆到了宗门和家族的对立面。 “阁下,确实是这么回事,”一个散修站起来,冲陈太忠恭恭敬敬地一拱手。 他们是最后进饭店的那帮人,因为反抗得不是很激烈,八级游仙和九级游仙都只是受了点轻伤,说话的这位,正是九级游仙。 “跑掉的龙门派弟子中,最少有两个九级游仙……他们很可能还在外围觊觎。” “我李董两家,愿意出一门绝学馈赠阁下,”中年人果断地再次发话,“我可以拉出一个单子来,任由阁下筛选。” 一听说绝学,王艳艳就坐不住了,她自打得了《我做弓手的那些日子》,弓箭上的造诣飞涨,于是也出声相劝,“阁下……谁也不能保证,龙门派有没有后手啊。”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争相附和——他们怕的,也是龙门派还有其他队伍。 连你都这么说?陈太忠看一眼自家的仆人,缓缓点头,“那行,我接了这个任务,不过我只管送到晨风堡城外,到时候就要结算。” “没有问题,”中年人没命地点头,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给出的报酬,真的是相当高了,但是……没办法啊,小倩不容有失,须知她的父亲董明远,已经是九级的天仙,随时有可能闯进玉仙的境界。 哪怕在玉屏门,董护法都是相当超然的存在。 相较那些宗门长老而言,宗门护法,并不介入宗门是非中,只是在宗门有难的时候,会出手履行责任。 董明远在玉屏门中,势力可能不如一些长老,但是他能做了护法,就是实力被大家承认,而且他不介入是非,更是玉屏门内部各派系拉拢的对象。 董护法早年致力于修炼,功成名就之后才开始生儿育女,现有四子一女,还有两个孙子,不过他最宝贝的,确实是这个女儿。 “你很不错啊,”小倩看着王艳艳,笑吟吟地发话,她知道这是一个满脸刀疤的女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先是坐在那个男人旁边,刚才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龙门派的两名外门弟子是谁?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旁人没有注意到,她却看得明明白白。 最关键的是,丑女一提出,要护送李家人到晨风堡,这个男人就果断地答应了,她就觉得这个丑女,或者是个有故事的人。 于是她伸出橄榄枝,“有兴趣来董家做事吗?你放心,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 灵风董家的邀请?王艳艳听到这话,禁不住怦然心动。 董家不是一般的家族,是有称号的家族,而且董家现在有天仙,小女孩儿的父亲,更是玉屏门的护法,她能托庇在玉屏门护法的女儿身边,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小姑娘现在的境界低了点,但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还有太多的成长空间,尤其在她不缺各种修炼资源的情况下。 更别说她现在已经是游仙七级了,未来前景一片光明。 但是王艳艳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闲云野鹤的,我习惯了,担不起董小姐的厚爱。” 啊?小倩登时愕然,她还真没想到,一个八级游仙,能拒绝这样的招揽——不过是游仙而已,只要我开口,灵仙都要纷纷跑来。 所以她相当地不甘心,于是眼珠一转发话,“给你冲击灵仙的功法……只要你效忠于我。” 一个八级的散修,你该动心了吧? “这个……”王艳艳明显地迟疑了,想了一想之后才回答,“董小姐,我想自己试一试,感谢你的厚爱。” 小倩的心思,真的不是白给的,她眼珠又一转,抛出个天大的诱饵,“我父亲那里有复颜丸,能让你恢复容貌……不考虑一下?” “你……”王艳艳差一点哭出声,咱不带这么诱惑人的好不好? 身为女人,容貌被毁——尤其还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没有比这个诱惑更大的了。 王艳艳的纠结,可想而知。 好半天之后,她才做出决定,于是艰涩地开口,“若我能晋阶灵仙,当重金求取复颜丸,还请董小姐垂怜。” 她太在意这个复颜丸了,不过同时,她更清楚地知道,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事儿,自己被灵风董家的小公主看上,十有八九还是因为主人的缘故。 她不能背叛主人,这有违她的本心,同时她也赌不起,因为她没有制约对方的能力。 “嘿,你把我董家看成什么了?”小美女冷笑一声,傲然发话,“不是我不照顾你,你若不是我的人……凭什么重金求取复颜丸,我董家差那点钱吗?” “董家不差那点钱,我们都知道,”陈太忠冷冷接话了,“那我就说了,功法什么的都别说,想让我护送,先拿出一颗复颜丸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小女娃娃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 “刀疤……跟他们说一下,”陈太忠懒洋洋地一扬下巴。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王艳艳的关系,但是他也不认为,这种关系就注定要遮遮掩掩,到了该挑明的时候,挑明也无所谓,仙界里,本来就是靠实力说话的。 若是没有实力,再谨小慎微也没用——这是身为强者的信念。 “好的,主人,”王艳艳鞠一个躬,站起身来,她终于不用再为某些事情纠结了。 事实上,对于主人当众承认她俩的关系,她的心里,反倒有点窃喜。 哪怕将来可能对上龙门派,哪怕将来可能对上青莲剑派,她无怨无悔。 “主人?”很多人登时傻眼,大家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被人怀疑有瓜葛的人……居然,真的有瓜葛? “李前辈愿意答应这个条件吗?”王艳艳也不看小女孩儿,直接看向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有点犹豫,复颜丸这东西,真的太好了,董明远只要愿意张嘴,也确实能搞到。 但是那点可怜的指标,董家都不够,李家想要,起码得家主出面,而且还得排队。 这种东西,他怎么做得了主? 正经是他知道,自家大兄哥太看重女儿,小倩没准能做得了主。 于是他苦笑一声,一摊双手,“这东西我完全不能做主,只有小倩能做主……娘子,你跟他们解说一下吧。” 李董氏才待开口,陈太忠一甩手站起身,冷笑一声,“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真当我求着护送你们?谁稀罕……刀疤,咱们走了。” 王艳艳想到要这么走了,真的心里很不舒坦,于是扫一眼在场的众人,冷冷发话,“你们看清楚了,我主仆二人已经要离开,我不图你们感激……但是接下来你们会遇到什么事情,也别推到我们身上。” 她的真实姓名,只有龙门派这支队伍的高层才知道,但是龙门派的高层已经全军覆没,她也取回了自己的身份玉牌,这还怕个什么? 然而她这话,听到其他人耳中,却是隐隐约约的威胁——你俩若是离开,有人袭击我们的话,跟你无关? 陈太忠却是没听出什么来,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怎么在乎——反正现场的人全部出手,也留不住他,他无须忌惮。 然而下一刻,还真有人要留他,李董氏身子一晃,挡在他前面,沉声发话,“阁下大恩,李家和董家生受了,还请赐告姓名,日后必有报答。” “真是麻烦,”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回答,“我是龙……龙傲天。” 龙门派的李毅已经无法冒充了,那么,就是龙傲天吧。 “还请赐告真名,”李董氏双眼直视着他,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一定要阻止我离开吗?”陈太忠双眼一眯,笑了起来。 “阁下赐告真名,董家欠你一颗复颜丸,”李董氏果断地回答。 第八十六章 观气术 对李家来说,这场意外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总算还好,董明远的女儿安然无恙。 待听到刀疤说出那种隐含威胁的话来,李董氏真是不敢忽视,她夫妻俩再也输不起了。 表面上看,这个年轻的游仙还算讲理,但是欲求不满就翻脸伤人的,她听说过的不要太多——尤其是龙门派跑了不少人,她夫妻若是被“龙门余孽”所袭击,死了也没地方讲理去。 而且那个八级游仙的女人,连抽髓指都扛得住,也没有透露男人的真实身份,可见主仆情深——她若是一歪嘴,做主人的没准就下手了。 呃……那个女人,似乎还有一把巧器门的藏弓? 基于这种认识,李董氏必须拦住陈太忠,报恩只是一个幌子,她就是想知道对方的真名,为此甚至不惜牺牲一颗复颜丸。 只要能知道对方的真名,提前做好准备,哪怕是遇害,她也能把消息传出去。 陈太忠本来有点不耐烦,待听说可以给一颗复颜丸,就又来了点兴趣,“哦,你能知道,我报的是真名还是假名?” “你留下点气息,再加上真名,等我们回去验证无误,复颜丸可以发到任何一个你指定的地方,凭身份玉牌提货,”李董氏淡淡地回答。 然后,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王艳艳,“你这位仆人很忠诚,应该得到复颜丸……若是我现在身边有,直接就给她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小女仆,我们现在手边没有,你撺掇你的主人也没用。 王艳艳只做听不懂了。 陈太忠听她这么说,也是颇为意动,不过他的身份玉牌早就被取缔了,于是犹豫一下回答,“我的身份不好随便透露,用我仆人的怎么样?” “她可不行,”李董氏断然摇头,开什么玩笑,寻仇也是要寻正主儿,一个区区的八级游仙,还真不够资格。 “反正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你,”陈太忠很明确地表示——他还想回青石城找回场子,别人若是知道他没死,纷纷戒备起来,就不好酣畅淋漓地报仇了。 他看一眼身边的仆人,“刀疤,你怎么看?” 王艳艳心里很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得痛快了,她考虑了一阵,才迟疑地发话,“若是我主仆二人,护送你们到晨风堡的话,是否我主人就无须泄露真实身份了?” “这个自然,”李董氏傲然地点点头,想一想之后,又补充一句,“除了复颜丸,我们答允的功法,也依旧有效……阁下考虑一下?” “那你们刚才为啥不答应呢?”陈太忠没好气地一瞪眼,“有毛病吧?” 刚才你的女仆,没说出那么狠的威胁的话,李董氏心里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我夫君不便替小倩做主,我是她姑姑,当然可以做主。”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点点头,转身走到不远处,“刀疤,这儿……支帐篷。” 王艳艳在那里支帐篷,不远处的李家夫妇默默地看着,神色复杂。 好半天,男子才叹口气,“唉,这次出来,损失实在太大了,关键是陷进这种事里……三支又是为整个李家招灾了。” 李家只有六个灵仙,一个高阶灵仙都没有,不论是龙门派,还是青莲剑派,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当然,这两派想收拾李家,也得有足够的借口——毕竟这是出过天仙的家族,而且李家强盛的时候,也跟不少强横势力有联姻。 但是毫无疑问,他们要应对龙门派的诘责,不管龙门派是否偷袭在先,人家是死了五个灵仙,而李家损失的,只是两个九级游仙侍卫和一个七级的侍女。 实力弱小,就是原罪。 李家被诘责,做为当事的第三支,肯定要负相关的责任。 “李家还是挺团结的吧?”李董氏觉得夫君的判断,有点悲观了。 “他们倒是不会相逼,但是三支也得拿出担当来啊,”男人一砸座椅扶手,却又不小心震到了断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咝……失了人,还得失财。” “可以跟青莲剑派协商一下吗?”李董氏皱着眉想一想,提出个建议来,“咱们毕竟是替他们挡灾了。” “连四级灵仙都忌惮的人,在青莲剑派里能有多大发言权?”男子苦笑一声。 他对前景有些悲观,“青莲剑派那帮人,是真的贱客……太猥琐了,肯定撺掇咱们先上,他们跟在后面,要是有便宜,就捡。” 李董氏其实知道,夫君想说什么,她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我来跟明远打招呼……小倩这次差点没命,他没道理束手的。” “最好跟龙门派多要点赔偿,比如说……复颜丸啥的,”男人精神一震。 他就根本请不动小舅子出马,九级游仙和九级天仙,这可是没差了个远,他的夫人,好歹是董明远的姐姐,修为的差距,改变不了血缘。 但是只要董护法出面,李家三支和龙门派之间,强弱瞬间倒置。 “嗯,”李董氏点点头,然后冷着脸发话,“你打算给那个九级游仙什么功法?” “前一阵,我得了一本望气诀,可观望高出自身级别五级的修者级别,”中年男人轻笑一声,“想来他会动心。” “观气术而已,也就那么回事,”李董氏不屑地撇一撇嘴,这种望气的法门,风黄界有不少,当然,她说这东西不稀奇,也仅仅是嘴上说一说,其实她自己都没学过。 “夫人你有所不知,合适的,才是最好的,”男人信心满满地发话,“此人能越阶挑战,但是越阶也有个度,我相信他最需要这种东西。” 陈太忠吃了饭之后,正和刀疤在帐内打坐修炼,帐篷被人掀开,李董氏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带来了……” 接着,她的身子就被推出了帐篷,怔了一怔之后,她才低声嘀咕一句,“咦,中阶聚灵防御灵阵……阁下请收阵,我来谈点事情。” 陈太忠收起灵阵来,他虽然好得瑟,但是此处龙蛇混杂,他也无意招惹太多的麻烦,就将灵阵摆在了帐篷里,“李夫人请进。” 李董氏心里的惊奇,就越发大了——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中阶的可移动灵阵,董家也不过那么寥寥几套,一般来说,董家的灵仙,最多不过有资格携带初阶灵阵,更多的灵仙,是带着聚灵法阵。 至于说她的夫家吸血藤李家,估计家主也未必拿得出来一套中阶灵阵。 更别说此人的聚灵阵,还带有防御功能,简直奢华到令人不可想象。 不过家族中人,不可能将种种诧异写在脸上,她再次走进帐篷,递过一片玉简,“这是我夫君提供的功法列表,请你看一下。” 嗯,这个好,陈太忠美不滋滋地接过来,神识一扫,禁不住勃然大怒,“只有一个‘望气诀’……这也叫列表?信不信我把李家剩余人员的列表送到晨风堡?” “阁下息怒,”李董氏淡淡地发话,“列表我们做得出来,但是阁下传承惊人,等闲的东西拿出来,反倒是污了阁下慧眼……你要不嫌弃,我就再去拿。” 陈太忠最是喜人奉承,这种级别的奉承,他来到仙界,是从未有过,于是点点头,“唔,那我先看一看,那些太低级的,我确实看不上眼。” 他再扫了一下,差一点又勃然大怒,不过这一次,他强行按捺住了,细细扫一下,他点点头,“唔,能上查五个等级,果然不错……后续内容什么时候给?” “抵达晨风堡之时,”李董氏淡淡地回答——你指望现在给,这不可能啊。 “主人……我看一下?”王艳艳怯生生地发话。 “以你那眼光,能看出来什么呢?”陈太忠撇一撇嘴,上好的刀法,都差点被放过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将玉简丢给她,“有什么想法,你也可以说。” 王艳艳细细扫一扫,抬头看向李董氏,“能精细查明每个超出的级别?” “那样的话,对方可能感受到你的敌意,”李董氏点点头,“但是,肯定可以做到。” “主人,这买卖可以做,”王艳艳点点头,“观气术众多,这个也不稀罕,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有更好的观气术吗?”陈太忠看一眼李董氏。 “我家夫君说,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李董氏淡淡地回答。 陈太忠还待说什么,发现王艳艳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于是就点点头,“那行,就这个了,其他列表不用拿了,我保你李家一路平安。” 李董氏欣然离开之后,他才看一眼王艳艳,“你想说什么?” “这个东西就很好了,”王艳艳笑着回答,“虽然只能探查五级,够用就行。” “意思是说,还有能探查十来级的?”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是个精益求精的主儿,有好的,就不愿意用差的。 “可能有,我也不是很清楚,”王艳艳实话实说,“这样的功法,不算太罕见,但是散修很少能学到……这就是家族和宗门的底蕴,他们不是拥有一门强大的功法,而是拥有很多相对杰出的功法。” 陈太忠嘿然不语,最终笑一笑,“看来以后做任务,要以收集功法为目标了。” 他的骨子里,是个极其自傲的人,散修就不能拥有很多功法吗? 那么,就让我来推翻这个结论吧。 第八十七章 刚烈若斯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收拾东西,打算前往晨风堡。 有些不顺路的人,甚至是从晨风堡出来的,也是要先回去了,昨天的那一场厮杀太过激烈和血腥,外围还有残存的余党,这个时候孤身上路,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李家仅剩的侍卫,前来请那九级游仙动身,过来之后,才发现那蒙面的女修在整理帐篷和灶具,禁不住愕然发话,“那个啥……刀疤,你家主人呢?” “刀疤也是你叫的?”王艳艳狠狠地剜他一眼。 “你主人不是这么叫你吗?”侍卫呵呵一笑,他是九级游仙,按说平日里是看不上八级的,不过此刻,他心里就算有不满,也得忍着。 事实上,他还有别的念头,“那我不叫你刀疤,你真名叫什么?” “叫大姐就行了,”王艳艳低头收拾东西,都不带撩眼看他。 身为散修,她见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了,现在一个称号家族中的九级游仙,陪着笑脸讨好她,心里这份爽快,那真是无以言表。 “大姐,你家老大呢?”侍卫见套不出话来,就果断放弃。 “我老大就在周围,看不见是你眼瘸,”王艳艳随口回答,“你放心,我老大说护送就护送……你家夫人知道的。” “呃,是吗?” 侍卫不得其所,回去转告自家主上和夫人,那夫妻俩对视一眼,李董氏点点头,“看来他是要隐身护送了,这样……也好。” “可是……万一遇到龙门派第二波来袭的,怎么办?”男人有点不高兴,“他要是不出面,咱们真的抓瞎。” 九级游仙保他们安生进入晨风堡,这不是大问题,但是龙门派真有第二波的话,来的没准都有中阶灵仙……那货敢上吗? “唉,”李董氏也叹口气,想一想才对侍卫发话,“告诉那个刀疤,如果遇袭,保小倩是第一位的,若有中阶灵仙,我自爆也要扛着……他们必须保护好小倩。” 侍卫去了,不多时又回转,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刀疤说了,遇到中阶灵仙,夫人你可以保着小倩走,她说她的主人……呃,比夫人你自爆的威力强一点。” “狂妄,”李董氏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里没由来轻松很多。 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一个高手隐藏在身边,还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 这里距离晨风堡,约有三百里的路程,加急的话一天就能到。 但是这一行队伍里,不但有伤者,还要有人前方探路以防埋伏。 李家人的储物袋里,倒也不缺飞行法器,可是既然知道附近不太平,使用飞行法器就不好了,容易成为靶子——除非是天仙以上,飞行法器破裂之后,人掉下来,基本上没活。 事实上,最近晨风堡一带阴云密布,雷声不断,风黄界有一种共识,雷雨天气乘坐飞行法器,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所以这三百里路,一群人足足走了三天,待距离晨风堡十来里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了,不少人已经在通过通讯鹤,跟城里的朋友联络。 “李夫人留步,”王艳艳出声了,她走到李董氏面前,淡淡地发问,“幸不辱命,可以交割了吧?” “你主人呢?”李董氏四下扫视一眼,面无表情地发问,这三天里,她就没见过那个年轻的九级游仙。 “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打算违约?”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然后一个人影就出现了,正在那瓜子脸小美女的旁边。 “你若不在,就是你违约了,”李董氏笑着回答。 “你……你居然离我这么近?”小美女脸上的婴儿肥抖了几抖,抬腿就是一个侧踹,“你变态啊你!” “滚一边儿去,”陈太忠抬手一搂对方的腿,直接将小美女掀了两个跟头,一头就扎到了路边的草堆里,“你要不是有个好爹,我剁碎了你做饺子吃。” “饺子……那是什么东西?”李董氏眉头一皱,她不放弃任何机会,探查对方的来路。 “大概是一种食物吧,”她的男人急匆匆地发话,然后摸出一片玉简来,“阁下,这就是我答应你的功法了……请查验。” “我用不着查验,你敢蒙我,我找到你李家去要利息,”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然后很随意地收起了玉简,“那个啥……复颜丸呢?” “复颜丸是真没现货,”李董氏歉意地一拱手,“这复颜丸,玉屏门一年才炼一炉,满炉八八六十四颗……还有可能不满炉,两年之内,我必送上一颗。” “那我凭什么信你的承诺呢?”陈太忠眼睛一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李董氏的眼角也抽搐一下,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么质问,她想一想,才待发话,猛地见到远处烟尘滚起,眉头登时一喜,“你若不信李家,那交易作罢。” 陈太忠也侧头望去,看到烟尘滚滚,微微一笑,“这就是你的仗恃?” “不是我的仗恃,而是阁下你欺人太甚,”李董氏小心地后退两步,傲然发话,“我答允了你的,必然会给,你若不信对我的承诺,便是对我的侮辱!” “好了,我自会去你李家讨回,”陈太忠深吸一口气,一捏隐身诀,整个人不见了踪影。 王艳艳见势不妙,也转身电射而去——形势比人强,人家李家来了奥援,翻悔也正常。 不过,她心里这团委屈,实在是无处可诉,说不得一边跑一边高叫,“李董氏,你李家准备好五颗吧,一颗复颜丸不够!” “大胆,见了城主来还敢跑?”滚滚的烟尘中,分出两个人,冲着王艳艳就追了过去。 李家和董家虽然被龙门派杀得一塌糊涂,但终究是一个称号家族,和一个曾经称号的家族,晨风堡堡主温曾亮虽然也是高阶灵仙,听闻这家人到来,必然要带人亲自迎接。 不但他来了,城里几个家族也派出了场面人物,共计两个中阶灵仙,七个初阶灵仙。 追杀王艳艳的,就有一个二级灵仙,另一个则是九级游仙。 这九级游仙不是别人,正是试图拉拢王艳艳的温晟,他追了几步之后,猛地发现此人似曾相识,说不得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 话音未落,旁边凭空闪出一人来,一刀就砍掉了他的脑袋。 我我我……我其实想招揽你的,温晟还待说点什么,但是只剩下脑袋了,他还能说什么? “小子找死,”那二级灵仙见状,高叫一声,停止了追击王艳艳的脚步,同时金刚符一闪,先给自己放个防御再说。 “你也死吧,”陈太忠轻笑一声,一刀斩落下去。 高阶长刀,再次化作了碎片,但是同时,那个灵仙也被斩做了两段——无名刀法第一招,杀伤力委实惊人。 但是这后遗症,也很惊人,陈太忠紧跑两步,待战斗状态解除,再次隐身,同时摸出七八颗回气丸来,丢进嘴里。 “贼子尔敢!”又有两个灵仙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高阶游仙。 王艳艳的速度不慢,箭一般地蹿进了一片稀疏的小树林。 陈太忠很不服气,直接现出身形来,迎上了追兵,手里又多了一把高阶长刀,他狂笑一声,“来吧,来送死吧,我看你们人多,还是我的刀快!” 自打龙门派那一仗,他的储物袋里,又多出了五把高阶长刀,甚至可能还有一把,属于灵器的长刀,只不过,他还没有细细地查探。 只不过眼下一仗,打得委实有点莫名其妙,大抵来说,是李董氏的出尔反尔,令陈太忠心中生出极大的不满,而好死不死的,温晟此人又认出了王艳艳的身份。 这种情况下,他不动手不行,否则的话,李家和董家一旦得知王艳艳的真实身份,玉牌估计也要被吊销。 那些世家和宗门的嘴脸,他看得够多了。 至于说此举又令他陷入了绝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别无选择。 王艳艳躲进树林,却也不着急逃脱,而是躲在一棵树上,弯弓搭箭,冲着一个女性灵仙,抬手就是个二连射。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个场面,自己怕是走不脱了。 恨啊,终究是没有冲上九级游仙,终究是为主人拖后腿了。 射出两箭之后,她大喊一声,“主人你走,以后杀光在场所有的人,为我报仇!” 被她瞄准的,是一个一级女灵仙,因为面对的九级游仙太过彪悍,居然瞬杀二级灵仙,她早早地就祭出了一朵白莲,挡在自己身前。 两箭上去,将白莲射得微微抖了一抖,王艳艳看到有些效果,果断地又是三箭射了过去。 “慢着,”李董氏吓得大喊一声,“都退回来!” 她看到援兵来了,当场翻脸,固然是不满意九级游仙对她的不信任,也存了仗势欺人之心——小子你要认清楚形势,不要再跟我得瑟。 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主仆二人,竟然刚烈若斯。 做主人的,二话不说就斩杀了晨风堡二人,根本不怕得罪这当地的强龙。 做仆人的,更是喊出“杀光在场所有人,为我报仇”的话来。 第八十八章 强者做派 李董氏怕了,她是真的怕了:不该是这么个情节啊。 在她的构思里,应该是这主仆二人见到援兵,就该意识到势单力孤,至于说接下来,是接受现实,还是报出身份,二人可择其一。 其实她一直挺好奇这俩人的身份,若是对方身份够显赫,她也不介意履行完自己的承诺——她是不知者无罪。 哪怕是身份不够显赫,多少有点来历,她都不愿意太过计较对方:毕竟人家是救了她和夫君,做人须知道感恩。 若是对方是散修——这个假设她没想过,不过招徕进家族,也是不错。 她甚至连对方会远遁都想到了,但是她真没想到,逃遁中的主仆两人,居然敢毫不留情地杀人。 而那九级游仙杀二级灵仙,不过是用了一刀,秒杀! 那可是使用了金刚符的二级灵仙,一刀秒杀! 李董氏真的怕了,这么强大的战力,居然还有隐身术傍身,谁能不怕? 她李家剩下的这点实力,真不够对方惦记的,至于说对方敢不敢——人家都敢当着晨风堡的城主,杀晨风堡的人了,还有啥不敢的? 于是她大声喊了起来。 跟陈太忠对上的两个灵仙,一个是一级女灵仙,一个是三级灵仙,这俩是晨风堡的人,都不是李董两家能指使得动的。 一级的灵仙在应对树林里射来的弓箭,三级灵仙却是远远地绕着陈太忠转悠——这是一刀能斩杀二级灵仙的存在,哪怕他自己级别高一级,也真是不敢小看。 就在这当口,晨风堡的大队人马已经赶到,带头的是个年轻书生,手执一把油伞,他的脚步似缓实疾,不见作势,就来到了李董两家人的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晨风堡城主、八级灵仙温曾亮,他看似年轻,实则已经近两百岁,开始走下坡路了,若无机缘,突破天仙希望不大。 他冲李董氏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正在对峙的几人,沉声发话,“李董氏,你一来就杀我晨风堡两人……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他看起来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已经很生气了,刚才死的那两人,一个是他的得力助手,另一个更是他温家的子弟。 “可否大家住手再说?”李董氏慌忙回答。 就在此刻,那三级灵仙抓住了一丝破绽,一抬手就是两颗珠子打过去,这是霹雳珠,若无好防器,别说游仙,初阶灵仙也未必挡得住,更别说是两颗了。 这位也算看明白了,对方是擅长近身战,他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用远程打击方式攻击,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陈太忠直接祭起小塔来防御,同时还发出神识攻击,狠狠地刺向那个一级女灵仙。 女灵仙应付树林里的弓箭,倒还算轻松,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受到了神识攻击,仓促之下,她根本做不出正确的应对,只是下意识地倒射而回。 她才一动,两支箭激射而来,这却是王艳艳窥得了破绽,借机发动。 她最近苦练弓术,又知道自家主人神识惊人,擅长用神识阴人,眼瞅着对方很可能吃了暗亏,哪里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别说,这主仆俩的攻击,配合得还相当不错,眼瞅着第一支箭将莲花法器射落,第二支箭就直奔她的咽喉而去了。 这个时候,她身边的三级灵仙反应足够快,一道盾牌正正地挡在她的面前,解救了她一条性命。 “可恶!”女灵仙死里逃生,这下是真的火了,想也不想就祭起一个玉簪,“给我去!” 玉簪在空中一点点变大,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你们都退下。” 这是温曾亮终于发话了,城主大人一发话,这俩灵仙登时倒退几丈,女修也一抬手,收回了空中的玉簪。 陈太忠见状,赶紧又往嘴里丢几颗回气丸,又抓出两块上品灵石,争分夺秒地弥补灵气——刚才那一刀,耗费了他大量的灵气,御使小塔也很费灵气。 “两个游仙而已,”温曾亮在远处背着双手,微微颔首,又看向身边的李董氏,“那个小男孩儿不错,居然还会神识攻击,有潜力……说吧,怎么回事?” “温城主有把握留下他吗?”李董氏压低声音发问。 “他也值得我出手?”温曾亮嘴角扯动一下,勉强算是个笑容。 强者都是有强者的尊严的,若是个灵仙四五级,温城主脸皮厚一下,也就出手了,但那只是一个游仙……不带这么埋汰八级灵仙的。 还是说正经的吧,他脸一沉,“死的这俩人,一个是我温家人,一个是我的外勤队长,董家妹子……你得给我说道一下吧?” 李董氏听着又是心一凉,对方既然爱惜羽毛,不肯出手,那就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了,她心一横,“事实上,只是我们队伍内部的矛盾,温城主你的人着急出手,引起了误会。” 温曾亮的眉头微微皱一下,心里有点恼火,不过他并不着急表现出来,而是淡淡地问一句,“是这样吗?” 他来迎接这帮人,冲的当然不是李家,他冲的是有天仙的董家,更别说李董氏嫡亲的弟弟,是九级天仙董明远,还是玉屏门的护法。 凭良心说,温曾亮和董明远一点都不熟,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足以让曾经的好友变成路人,不过董明远的姐姐,修为就要低很多了,这次路过,他借机套一下近乎,无可厚非。 事实上,温城主也不打算能攀上董明远,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枝儿对他来说,实在太高了一点,他只是希望,自己将善意释放出来,免得被别人认为失礼。 然而,他的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这就是大问题了,温晟死了有点可惜,可温城主更可惜的,是那个二级灵仙——灵仙级别的战力,温家也没几个。 这点损失,温曾亮损失得起,但是他需要一个对方给自己一个交待——若是能收获点人情,那更是大佳。 “是这样的,”李董氏点点头,“这两人为我们雇佣的保镖,刚才因为保费的事情,发生了口角,他们见到晨风堡来人,以为我们有了援军,就此遁去……不成想被贵堡人马拦住。” “什么保费?”温曾亮自是要问个明白。 “一颗复颜丸,”李氏男子淡淡地回答,“有伤在身,不能起身,温城主海涵。” “那要好好养伤,”温曾亮点点头,李家好歹是前称号家族,目前也有不少灵仙,他不欲失礼,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复颜丸……好东西啊。” 复颜丸确实是好东西,但是还不足以令他疯狂,只不过是有点垂涎罢了。 “我手边没现货,可是对方不信,正好你们来了,他俩就跑了,”李董氏一摊双手,“你的人主动去拦他,就被他杀了。” 她这番话真真假假,九实一虚,听起来很令人信服——连她自己都认为,董家是打算交付复颜丸的,只不过对方太不识趣罢了。 “这是我晨风堡属地,我的人想拦谁,不是应该的吗?”温曾亮不屑地哼一声,他虽是差董明远甚远,却也是一方豪强,言语间自有一番豪气。 然后他话锋一转,“这两人的来历是什么……我看到有神识攻击和藏弓?” 八级灵仙的感知,根本不是初阶灵仙所能想像的,他离战场老远,就感受到了陈太忠的神识攻击,至于说藏弓,以他的阅历,自然也看得出来。 温曾亮其实也想得到,敢对地头蛇痛下杀手的,不是亡命,就是身有大背景的——这也是他强压怒火的一个原因。 “这两人的来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李家男人摇摇头,“前几天我们被龙门派偷袭,损失惨重,这两人帮着我们杀退了龙门派……所以我们聘请他俩来。” “一颗复颜丸,聘请这俩?”温曾亮上下打量这夫妻俩两眼,眼光的意思很明确——你俩,也值一颗复颜丸? “我弟弟的独生爱女,跟我们是一起的,”李董氏面无表情地回答。 “明远护法大人的爱女……跟你们在一起?”温曾亮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 “没错,”李董氏点点头,心里微微有点泛酸,董护法的独生女,总是强过董护法的姐姐。 不过这也是嫉妒不来的,她扭头招呼一声,“小倩……咦,她哪儿去了?” “小姐去树后梳头去了,”侍女冲一棵大树努一努嘴。 话音未落,瓜子脸小美女就从树后转了出来,她暴跳如雷,“姑姑,一定要把这个家伙给我抓住……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让我吃这么大的亏。” 她刚才被陈太忠扔进了草堆,赶忙躲开人收拾一番,但是后衣领上,还有两根细小的茅草,随着她的暴跳而抖动着。 “果然有明远兄的影子,”温曾亮上下打量她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来,“有七分相似……小家伙,要我帮你杀了这两人吗?” 就在此时,远处一片喧哗,温堡主愕然回头,却发现那年轻的九级游仙,已经不见了踪迹,旁边则是有人大呼小叫,“这家伙会隐身术!”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温曾亮这次是真的火了,区区的隐身术,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真要让你一个九级游仙在我面前走了,那真是丢死人了。 他少不得大手一挥,晴空中登时生出无数的闪电,喀喇喇劈了下去。 第八十九章 莫名获释 隐身术是借助身边不同属性的灵气,达到隐藏自身的目的——就像水隐术在雨天或水中,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若是想破除隐身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相克属性的功法,来探查。比如说有人练了水隐,用土系功法,最容易找出隐藏起来的人。 一个大面积的“飞沙走石”术法过去,不愁对方不现出身形。 不过真的阶位够高,能制造出灵气的不平衡,也能找出低阶的隐身人来——境界不一样,对灵气的掌控和亲和度,也不一样。 温曾亮在在场的人中,境界足够高了,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他是八级灵仙,接下来只是一个五级和一个四级的中阶灵仙。 他一道雷系术法劈下去,虽然不是五行生克中的术法,但绝对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影响五行灵气,不成问题。 “小贼现身!”他大喝一声。 小贼并没有现身。 “小贼你这是找死!”他连连抬手,又是两团闪电劈下,这次是竭尽全力了。 小贼依旧没有现身。 没现身不等于没被雷劈,陈太忠真的被雷劈得呲牙咧嘴,不过他的隐身术是气隐,不在五行中,若是灵气的全面波动,他是藏不住的,但是雷系法术强冲五行灵气,他恰恰能扛得住。 第一次,他就被一道闪电擦了个边儿,半身麻木了,说不得他赶紧拿出大锅来顶在头上,第二次第三次闪电,虽然密度增加了,力道加大了,他反倒是有惊无险。 借着这几股闪电的功夫,他发力狂奔,闪电在地上劈出一大片雷击区,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一时半会儿也辨认不清楚。 温曾亮术法笼罩的区域,也就是一里方圆——对高阶灵仙来说,有效的群杀术法,能笼罩一里,已经是不错了。 事实上,这范围对付普通的隐身术,也已经足够。 隐身术固然诡秘,但是也有其短板——移动不快。 一旦移动快了,隐身不隐身就没意义了,可以设想一下,一个人用了水隐术,一旦他急速飞奔,大家看到一团水雾在快速移动,这样的隐身,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种短板,对陈太忠无效,他飞快地脱离开战场,而且并没有停下脚步——那个会发闪电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他完全不是对手。 一口气奔出五里多地,他才扭头看去,却发现刀疤已经被闪电轰得跌下了树。 这一刻,陈太忠只觉得热血冲头,禁不住一声长啸,“刀疤,你安心去吧……我答应你了,如你所愿,我定让这晨风堡血流成河,定让董李两家子嗣根绝!” 说完之后,他掉头疾走,并不敢停留半步……保留有用之身,为刀疤复仇才是正理。 刚才他没想走,但是待发现来人出奇地强大,他若是再不走,那就是愚蠢了。 王艳艳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也不想再承受抽髓指之类的痛苦,说不得抬手摸出一把匕首,向自己的脖颈处抹去,“主人……你要先自己好好地活着。” “嘿,在我面前,你若想死,须得经过我同意,”有人哈地笑一声,然后她的四肢就不能动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晨风堡的当家温曾亮,他堂堂一个八级灵仙,若是让一个八级游仙在自己眼前自杀,以后的风黄界,真就不用混了。 “那就随便你折磨了,”王艳艳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你牙中藏毒,腹中藏毒,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温曾亮冷冷一笑,“等我走了以后,你再自杀……是这样吗?” 王艳艳闭着眼睛,并不说一个字——有了三天前的经验,她确实找了些快速自杀的途径。 但是面前这个人太过可怕,她就怕自己这些招数使出,都不顶用,才有意先藏拙,不成想对方实在太厉害,连这些都看得出。 温曾亮也不理她,而是侧头看向瓜子脸美女,笑眯眯地发话,“小倩,这个女娃娃,你希望叔叔怎么收拾她?” 虽然不指望能攀上董明远,但是能跟董护法走得近一点,他也不拒绝——不过,李董氏的份量真要差一点,董明远的女儿还差不多。 “小倩早就想收她做仆人了,”李家男人轻笑一声,“温城主若能割爱,我们感激不尽。” 这话若是小倩说的,温曾亮毫不含糊就会答应,但是出自此人之口,温城主只是一声冷笑,“割爱好说,我晨风堡的损失怎么算?” “你晨风堡的损失,是自找的,”李董氏见自家男人受窘,马上就不干了,“我们在谈事,你们介入干什么?” “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你们不明白他俩的来路,”温曾亮淡淡地看她一眼,终究是董明远的姐姐,他也无意得罪得太狠,只是看一眼小倩,“小倩你怎么说?” “我们真不知道他们的来路,”瓜子脸小美女认真地回答,“温叔叔,你要相信我。” “好,温叔叔相信你,”温曾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配上他的书生装扮,真是无限的和蔼可亲,他不住地点头,“小倩的话,我当然相信……这女娃娃该怎么处理呢?” “放了吧,”瓜子脸小美女摇摇头,“她终究帮我们抵挡过龙门派……倒是那个男的,温叔叔你一定要抓住他,那是个大色狼。” 温曾亮点点头,“好说,我阉了他,送他去青楼做龟公……咳咳,就是不能让他做色狼的意思。” “其实我姑姑还缺个赶车的,”瓜子脸小美女瞥一眼李董氏,“姑姑,你收下那个男人?” 李董氏登时默然,好半天才回答一句,“温城主的建议,其实不错。” “姑姑你若是不要,我还缺个赶车的,”小美女脸一沉,咬牙切齿地发话,“这个人,我一定要抓回来,居然敢冒充我老爸的朋友!” 温曾亮在一边站着,听得真是百感交集。 刚才那年轻人能逃脱他的霹雳雷网,就证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当然,他若想捉到此人,也有的是办法,不过一个九级游仙而已。 但是眼下看来,董家的小公主,对此人明显有一些不一般的意思……李董氏有点反对的样子。 唉,终究是年轻人的世界啊,温曾亮其实很想把那年轻人捉回来,碎尸万段,维护晨风堡的尊严,但是现在看来,须得从长计较——天仙家族的私事,他掺乎不起啊。 那年轻人刚才说了,要血洗晨风堡和董家李家。 李家血洗容易,血洗董家……得大公爵或者宗门出面才行,一般的侯爵怕是都力有不逮。 他越发地不相信,李家和董家会不知道这年轻人的来路。 人家都敢冒充董明远的朋友,没有深厚的底蕴,谁敢这么做?不怕被九级天仙追杀到海角天涯? 而晨风堡,绝对不能掺乎在其中,这种级别的风浪,惹不起。 至于说死的那俩人——虽然很令他心痛,但是没得他的号令,就要拦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厚加抚恤也就是了。 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得能继续活下去。 “那……先把这个人放了?”他看一眼王艳艳,“或者,我验明她的身份再放?” 晨风堡是秩序内的城市,想查一个人的身份,其实很简单,拿着气息去查就行。 “放了吧,她的身份,我们随便就能查出来,”瓜子脸美女傲然回答。 于是,王艳艳就这么被放了,她虽然有点小聪明,却也完全不能理解——我怎么就这么被放了出来? 事实上,她的身份,还真的好查出来,天仙家族的能量,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而且她也留下了不少气息,倒是陈太忠的敛息术玩得好,等闲不会被人搜集到信息。 看着她毫无目的地折返回去,旁边有晨风堡的家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讲,因为晨风堡主陷入了另一个问题当中,“你们被龙门派袭击,是在晨风堡的地界吗?” “是在晨风堡的地界,”李家男人点点头,一脸凝重地发话,“他们是来袭击青莲剑派的。” 你妹,这种问题,你不知道早说,温曾亮直恨得牙痒痒,晨风堡是青莲剑派的势力范围,就连他这个城主,也要仰青莲剑派鼻息。 “那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呢?”他沉声发问。 “这个过程,委实有点莫名其妙,”李家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们商谈此事的同时,陈太忠已经发现刀疤被释放了——他有高倍数的军事望远镜,但是他完全搞不清,我可是杀了人的,居然就这么把人放了? 刚才弃刀疤而走的时候,他就决定了:我总会杀回来,为她报仇的。 刀疤走的方向,跟他有点差别,但是判断她身后没有跟踪者之后,陈太忠还是迎了上去。 “刀疤,你受委屈了,”他微笑着发话,事实上,他从来不擅长安抚人的,“你要是死了,我让整个晨风堡为你陪葬。” “我想活着,”王艳艳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她今天经受的惊吓,实在太大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第九十章 肉眼看神识 怕死不一定能活,想死却未必会死啊,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拍一拍刀疤的肩头,“好了,这里不是安全地方……咱们先走。” 两人商量一下,觉得附近也没什么好的地方,还是奔屈木镇而去,那里离着年轻的烈焰龟很近,没准能找到密库什么的。 此时天色已晚,他俩也不用那么赶路,于是找个山谷歇息了,以两人的实力,在这种山谷中歇脚,不用怕任何人。 扎营之后,陈太忠开始打坐,其他餐饮帐篷的事情,就交给王艳艳操持了。 今天在晨风堡外一战,他的灵力曾经两次大幅起降,这样的大幅度冲刷,造成了他的气机不稳,按说这不是什么好事,需要认真地调理一下。 但是现在他正卡在游仙冲击灵仙的瓶颈上,这样不稳定的气机,反倒为他冲击灵仙提供了一丝契机。 尤其是王艳艳那决绝的一声喊,更是让他气血激荡,胸中豪气顿生,居然找到了飞升前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心境的放开,对突破的影响也很大。 陈太忠打坐了大约两个小时,发现瓶颈虽然松动了不少,但也不能一蹴而就,于是索性收功起身,正好此时刀疤也将饭菜做好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说起了白天的事情,陈太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愿意跟王艳艳多聊两句——他的生活,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听完之后,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晨风堡为什么会释放刀疤——他可是杀了对方一个二级灵仙,一个九级游仙的。 他没想到的是,灵仙二级固然强悍,但是在八级灵仙的眼中,也就是那么回事。 八级灵仙的温曾亮,在九级天仙董明远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动手都嫌砢碜。 总之,放人总比杀人强,陈太忠点点头,“看来是我威胁的暗杀,起了一定的效果,以后行事……是不是要高调一点?” “千万别,”王艳艳吓得赶紧劝他,“散修一旦高调,等待你的不是拉拢,就是强有力的压制……主人你的修为还是太低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级别低?”陈太忠感觉被泼了一盆凉水,少不得悻悻地看她一眼,“赶快抓紧突破游仙九级,省得给我拖后腿。” “我就算九级了,也不可能强过你的啊,”王艳艳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主人的变态,居然在八级灵仙的眼皮子下面,活生生地跑了,“除非你能教我你那个隐身术。” “这个是没法教你的,”陈太忠一摆手,“跟我基础功法有关,除非你愿意删号重练。” “删号重练?”王艳艳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重头练起,”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轻声嘟囔一句,“又不是网游,现实社会中,不可能洗点的。” 主人的用词,好奇怪啊,王艳艳摇摇头,不过下一刻,她就想到了,主人是下界飞升上来的,有点她听不懂的词语,是很正常的。 看到他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她忙不迭发话,“主人?” “嗯?”陈太忠回头看她一眼,居然破天荒地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难为情,“说!” 王艳艳犹豫一下,还是忸怩着发话,“我想问您一句,有防雷的法器没有?”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么不好意思了,于是哈地笑一声,“今天被雷从树上劈下来……这么高难度的落地方式,也难为你了。” “主人,”王艳艳气得一跺脚,她从树上跌落时,全身僵直,是屁股先着地的,那姿势是要多不雅有多不雅。 “好了,这个储物袋里全是防器,”陈太忠丢给她一个储物袋,“自己挑吧。” 刀疤今天的表现,很令他满意,陈某人不是个小气的人,让她自己挑选。 接下来,他也没着急冲关,而是拿出那块得自李家的玉简,细细查看了起来。 玉简的名称很大路——《探查术》,里面关于术法的介绍,也是没头没脑的,很像是从一本书里截出了一段。 陈太忠一开始以为,自己又被李家人忽悠了,但是看完之后,他才确定,这应该是绝对的真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片玉简,对术法修炼讲述得极少,主要是在说原理。 “肉眼可见的神识”——这就是探查术要说的。 通常而言,神识是被识海感知的,跟眼睛一点都不搭界,正所谓人之六识“眼耳鼻舌身意”,都有相关的负责部位一般。 饭菜做得好不好,耳朵不会知道,前方的道路该怎么走,鼻子不会知道。 所以拿肉眼看神识,那真是扯淡的事。 但是这玉简上说,神识还真是有可能被看到的,不过需要经过相关的修炼。 就像尝试饭菜的是舌头,但是训练有素的鼻子,基本上也能闻个差不多出来——真正的高人,能通过鼻子闻出饭菜的咸淡。 使用神识观察人,因为识海在控制,以期获得相关信息,这就很容易被人发现,若是不由识海控制神识,这被人发现的几率,就小了很多。 可是……不受识海控制的神识,那还叫神识吗? 于是玉简又提出另一个概念,叫做神识碎屑——既然大能人物都能分裂神识,祭炼分身,那么一般修者分裂出点神识,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分裂出的神识,由眼部送出,习练多次之后,眼睛就可以观察到神识在消散前的反应。 只要是修者,对于身边不属于自己的意志,都有本能的排斥——不管这意志是多么弱小,多么不起眼。 玉简的原理,大致就是这么多,然后介绍了一系列的习练过程。 需要注意的事项,有三点: 第一,神识分裂过程中,是有极大痛苦的; 第二,肉眼看神识,是要经过长期锻炼的,也就是说,要熟练掌握这门技巧,要忍受得住长期的神识分裂痛苦,技巧掌握不熟练,只跟修者的意志有关,跟本技巧无关;第三就是,使用本技巧时,尽量用眼角的余光观看,而不是直视,否则容易被人发现。 特别逗人的是,玉简里还写了一句话,“如修者有意,也可以尝试神识由耳部放出,想一想吧……只靠听,就能听出对方的修为,这是多么逆天的技能,不尝试一下吗?” 想不到风黄界也有这么有趣的修者,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打算按着玉简中的说辞,先分裂一下神识。 下一刻,他就倒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地嘀咕一句,“我勒个去的,这也叫极大痛苦……这根本是痛不欲生嘛。” “主人你说什么?”正在挑拣防具的王艳艳扭头看了过来。 “没事,”陈太忠咬着牙回答,声音有一丝微微的颤抖——真的太疼了。 陈某人自命硬汉,从来没有怕过疼,连抽髓指也是小意思,不过这神识分裂,那真不是一般的疼,是头痛欲裂,耳边有洪钟大吕狠敲+利斧斫头的那种感受。 那种不辨东西的茫然和痛苦,搁给意志不坚定的,没准就直接神智崩溃了。 陈太忠是意志坚定之辈,说不得连连做几次尝试,失败了十几次之后,他居然发现,自己真的能“看到”自己的神识了。 不是真的看到了,而是……就是那种感觉,他能感觉到已经被分割、飘出去的神识,在空气中慢慢地散去的过程。 他甚至觉得,都不需要用眼,纯粹一种直觉,就能感觉得到。 “一夜有成,哥们儿我还真是天才,”他美不滋滋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放松了下来,“此术修习须谨慎,不能过于频繁……这不是扯淡吗?” 下一刻,他就捂着脑袋,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挤眉弄眼的同时,却是牙关紧咬,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呼痛的声音。 尼玛……这真的是太太太、太疼了啊。 他的神识极其强大,也极其稳固和夯实,可他以前从来没有分裂过神识,一晚上就分裂了十几次,虽然总共也没有多少,但是小刀子割肉,它疼啊! 陈太忠终究是没有呼痛出声,但是看一看他急促翕动的鼻翼,以及满头满身的汗水,就知道他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止翻滚,然后坐起身来,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刀疤在干什么——要是被她看到,那他这做主人的,可真就威严扫地了。 嗯,还好,刀疤背对着他,正盘坐在另一个聚灵阵里打坐修炼。 陈太忠也收敛心情,忍着脑中的种种不适,开始打坐回气,并且努力修补夜里失去的神识。 神识的损失,并不是不可弥补的,就跟气血一样,只要不是大量的损失,重点温养一下,并不是什么问题。 第二天是阴天,陈太忠收功起来的时候,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距他不远处,刀疤在雨里撑起了一把大伞,她正在伞下做饭,一股香气穿过细雨,抵达他的鼻翼。 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闻着潮湿的清新空气,以及空气夹杂的饭菜香味,再感受一下周边的沉寂和宁静,陈太忠舒爽地眯起了双眼:这才是我想要的仙界生活吖…… “主人,”刀疤听到他的动静,一边拿锅铲炒菜,一边抬头望了过来,“昨天晚上,您滚来滚去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九十一章 透风的墙 “我欲火中烧,睡不着,行不行啊?”陈太忠火了,直接反问一句。 刀疤的脸登时就红了,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在共进早餐的时候,她低声说一句,“您要实在有需求,我可以侍寝的。” “什么?”陈太忠正在考虑通过耳朵发出神识,该怎么做,猛地听到一句声音极低的话,禁不住愕然发问。 “呃,没什么,”王艳艳两口划拉完碗里的饭,低着头端起碗,“我去洗碗。” 你这个相貌,也要侍寝?陈太忠回味一下,总算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了,他哭笑不得地撇一撇嘴:咱就不说主仆有别了,但是……你总不能糟蹋主人太狠吧? 天上下雨,他俩就不想再赶路了,吃过饭之后,陈太忠摸出一支长枪,就在雨地里练习起了燎原枪法第七层。 随着瓶颈越来越松动,他习练这第七层,也就越来越有感觉,尤其是昨天一战,他找到了久违的豪气,隐约中觉得,晋阶也就在这三两天。 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那就是另一说了。 午后,王艳艳又做了午饭,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极其称职的女仆。 修者一旦陷入修炼中,别说一日三餐,三百日一餐,也是等闲,辟谷丸就是用来应付这种场面的。 但是辟谷丸的辟谷,只是不让人生出饥饿感,能让人继续静修下去,补充肉体损耗的效果,远不如真正的灵谷和荒兽肉。 陈太忠这一上午,是一直在演练枪法,雨水自他的下巴滴滴哒哒地滑落在地,但是王艳艳知道,那伴随滴滴哒哒淌下的,还有主人的汗水。 这种情况,她当然要做好饭食,补充主人在肉体上的损耗。 陈太忠也确实饿极了,在冰凉的雨水里练枪,真的太耗体力了,他吃掉了整整一只山猪腿,还划拉了五碗灵米,才推碗,“饱了……你的防器选好没有?” “我选了选,就这一件,是能防雷的,”王艳艳怯怯地拿出一个瘦小的内甲来,“应该是高阶法器……我起码能用到灵仙二级。” “这件内甲啊,”陈太忠原本笑吟吟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好半天才叹口气,一摆手,“你若喜欢,拿去用吧。” “是不是太贵重了?”王艳艳紧张地看向他。 “也不是,”陈太忠轻喟一声,顺手拿起身边的长枪,脸上有种说不清的表情,“只不过……这个内甲的主人我认识。” “那你还给他好了,”王艳艳犹豫着发话,其实她有一点点的舍不得,但是,既然主人认识,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她已经死了,兄妹俩都死了,死在锦旸山灵仙的手里,”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人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往昔的诸般回忆中。 那是个胸脯完全没有发育的女孩儿,他和她兄妹,在赤色谷地相遇,为了猎取雷霆鹿,双方互争地盘,甚至还相互抢怪。 后来,那个女孩儿提议,让他丢一条雷霆鹿的腿给铁甲虎,而女孩儿兄妹,花了十灵从他手上买走了雷霆鹿的肝脏。 女孩儿的哥哥,被雷霆鹿的闪电劈得毛发直立,而女孩儿却没什么损失,她骄傲地告诉他——我身上有祖传的防雷护甲。 那个时候,飞升不久的陈太忠,真的很羡慕这两兄妹的感情。 再一次见女孩儿,就是在灵仙费球的帐篷里了,女孩儿只剩下了一口气,她的哥哥也早就被灭口,而防雷护甲,就扔在她赤裸的身子旁边。 护甲防得住雷,防不住险恶的人心。 女孩儿是被他亲手送走的,但是他也兑现了对女孩儿的承诺,将锦旸山的人杀得十不剩一,首恶费球和明特白,更是尸骨无存。 “原来是你的朋友,”王艳艳有点挠头,不知道该不该拿这护甲。 “也曾经是我的对手,”陈太忠笑一笑,接着又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散修之路,本就不那么好走……且行且珍惜吧。” 他拎起长枪,就待出去在雨中继续修炼,不成想王艳艳在身后发问,“主人,你突破就在近几天了吧?” “嘿,好眼力啊,”陈太忠愕然回头,“看不出来,刀疤你还有点算命的潜质。” “我昨天也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王艳艳正色回答,昨天由生入死,又从死到生,她是结结实实地坐了把过山车,其间差一点就自杀成功。 经过这分磨砺,她的瓶颈也松动不少,“我觉得咱俩想都突破,又不受人打扰的话,需要想个策略。” “嗯,你说,”陈太忠点点头,他每一次突破,声势都异常惊人,这让他在自得之余,也陷入极深的烦恼——前来捡漏的人太多了。 青莲剑派和龙门派的冲突,可不就是因为这个而起吗? “首先,咱们要找个相对隐秘的地方,”王艳艳一本正经地建议。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眉头一皱,“附近哪儿有?” “其次,就是主人你晋阶,最好选在晚上,”王艳艳捂嘴轻笑,“晚上觊觎的人就要少很多,至于说荒兽……那时候我已经九级游仙了,什么荒兽都不在话下,必然护得你周全。” “我总要晋阶在你前面的,”陈太忠哼一声,将长枪往须弥戒里一收,“走吧,现在咱们就赶到洄水去。” 洄水便是年轻烈焰龟所在的那条河,也是贯穿了青石城和晨风堡的河流,他当初被六个灵仙围攻,迷迷糊糊顺流直下,来到了晨风堡。 洄水之滨,人迹罕至,周围又没有强大的灵兽,选择晚上晋阶,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那就走吧,”王艳艳也是痛快之辈,这里离晨风堡实在太近了,两人昨天才杀了晨风堡二人,这里实在不够安全。 他俩走的时候,雨还在下。 甚至第二天的时候,雨还在下,当天中午,有四个黑衣人,来到了他俩曾经驻足的地方。 四个人都没有带什么雨具,身子被雨水淋得透湿,但是也没人在乎,这一点小雨,对修者来说,真是无所谓。 正经是大家此来是办事的,不能摆出各种排场阵势,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经过一番查探后,有人出声发话,“人已经走了,不在这里。” “再锁定目标,”一个瘦小的人影冷冷发话了,此人白发童颜,让人看不出岁数来,“此人的功法,关系到我欧阳家的生死存亡,必须要拿到手。” “老祖,此人是不是陈太忠,尚是两说呢,”一个中年汉子发话,赫然是一级灵仙的修为,“至于他有没有好功法,也只是猜测。” “那我欧阳家,是不是该换老祖了?”瘦小人影冷冷地看他一眼,“至诚,你来做老祖吧。” “老祖,我可真没这个意思,”欧阳至诚笑着一摊双手,“我才一级灵仙,您都四级了,这话不是折我吗?” 晨风堡的欧阳家族,也是个千年不倒的老牌家族,在这个地区根基极深,不过现在的欧阳家,只有四个灵仙,老祖是四级,还有两个一级,一个二级。 昨天发生在晨风堡外的战斗,大多数家族都看得一清二楚——董明远的姐姐过境,没有哪个家族敢无视,不派人过来捧场的。 欧阳家也派人过来了,老祖和一个一级灵仙……四个灵仙到了两个。 然而,有人不给温城主面子,事情闹大发了。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那主仆二人身份的时候,欧阳家有人前一段时间去过青石城,登时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青石悬赏捉拿的陈太忠。 知道陈太忠,就知道关于此人的一些传言,于是那位悄悄地向自家的老祖汇报一声。 老祖当即就决定,封锁消息,并不报于城主知道——温家不但占据城主的位子,还有高阶灵仙,在晨风堡极其强势,压得其他家族都喘不过气来。 若是陈太忠身上真有大奥秘,被温家得了去,欧阳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所以这个消息,万万泄露不得。 正经是欧阳家的老祖,因为是中阶灵仙,可以靠近城主,于是趁城主跟董明远女儿套近乎的时候,打了牛毛大的一滴族人精血,附着在王艳艳的发髻上。 待陈太忠主仆离开,欧阳家的人也没敢贸然跟踪,怕被人注意到。 以陈太忠的战力,欧阳家除了老祖出马,谁都不能保证拿下此人,而老祖是家族里唯一的中阶灵仙,不容有失,所以起码还要有个二级灵仙相伴,以免出现意外。 而欧阳家起码两个灵仙同时出城,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欧阳家硬生生地等了一天,不成想第二天,居然下起雨来了,知道内情的几个欧阳家族中人,急得抓耳挠腮欲哭无泪。 欧阳老祖打在王艳艳头发上的血滴,是用了些灵气,不易被水冲刷掉,但是他怕引起温曾亮的关注,这灵气也是稀薄到几不可辨识。 等到第三天,感觉到精血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欧阳家的人实在坐不住了,欧阳老祖带了一个一级灵仙和二级灵仙,出去视察“可能出现山洪”的家族领地去了。 好不容易摸到这里,才发现对方已经走人……欧阳家,绝对不能错过这次可能崛起的机会! 第九十二章 先后晋阶 就在欧阳家族的人仔细分辨气息的时候,陈太忠和王艳艳已经来到了洄水之畔。 那只烈焰龟已经不见了去向,不过刀疤表示,感应还在,大不了等一阵,它不回来,再去找也不迟。 陈太忠对藏宝并不怎么感兴趣,他突破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在天还没黑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习练燎原枪法第七层。 王艳艳很奇怪,主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执着地习练枪法,而不是精心打坐,寻觅那突破的灵机。 不过她也没打算搞清楚,哪个修者没有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她能跟烈焰龟沟通,主人可不也没有问是为什么吗? 于是她支开火灶,又开始给主人做饭,饭菜做好,见主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索性自己也开始打坐修行,只待主人修炼完毕后,一起吃饭。 不知道修炼了多久,她猛地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蓬勃而强大无匹的灵气出现,严重地影响着她对灵气的吸收。 有强敌?她想也不想,睁开眼就跳了起来,一伸手,小弓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下一刻,她愕然看向正在打坐的陈太忠,“这就开始了?” 用来习练的长枪,正插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泥土里,枪杆的尾部,还在剧烈地抖动着。 王艳艳再看看天色,明明才刚刚大黑下来,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跟上这样的主人,压力真的好大啊。” 在两人同为八级游仙的时候,主人的战力就远超她了,现在她还晃荡在九级游仙门口,他却已经要晋阶灵仙了。 至于说晋阶可能失败,她根本不会考虑这个可能,以主人的天纵之才,怎么可能倒在灵仙这个小小的门槛上? 正经是她现在责任重大,必须要做好护法,少不得她左手扣着法符,右手拿着小弓,警惕地四处看着。 陈太忠晋阶灵仙的动静,不是一般的大,时间也不是一般的久。 所幸这里人烟稀少,他又选择了黑夜晋阶,不过饶是如此,快天亮的时候,也有两只短吻电鳄受到这灵气的吸引,从河里急匆匆地爬上来。 短吻电鳄是八级荒兽,但是在水里,这东西比九级荒兽还可怕,因为它们除了撕咬力惊人,尾巴还能放出雷电,在水里放电……这个技能真的是逆天了。 王艳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要是搁在前几天,她或者还要考虑一下,怎么阻挡对方,但是现在……她刚得的防雷内甲,可不是吃素的。 她用了五支箭,硬生生地射死一只电鳄——这东西不但会放电,防御也不是一般地高。 另一只短吻电鳄大怒,速度奇快地冲向她,不过这东西在陆地上,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人类的奔跑。 王艳艳且退且发箭,打算慢慢磨死此兽,不成想下一刻一声轻响,一柄长枪电射而至,活生生将此兽钉在了地上。 她愕然抬头,然后欣喜地叫了起来,“主人,您晋阶成功了?” “早成功了,不过是在稳固境界,”陈太忠傲然从雾中走了过来,“我说,就两只八级的小鳄鱼,你乒乒乓乓地打这么久。”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王艳艳嘟囔一句,“这还是有防雷内甲呢,要是没有内甲,我一对一都要小心。” “好了,把饭菜热一热,我饿了,”陈太忠吩咐一句。 水边的早晨,雾气极大,两人吃完饭之后,王艳艳问一句,“那主人你现在,境界算巩固了吗?” “一晚上吸收的灵气太少,”陈太忠不满意地摇摇头,“估计得用四五天,才能稳固。” “还少?”王艳艳的嘴巴扯动一下,想一想整晚上不停的强大灵气漩涡,她只能安慰自己:咱是正常人,不能跟主人这种妖孽比。 “你还有几天才能晋阶?”陈太忠看她一眼。 “本来觉得快了,可是现在,就又觉得遥遥无期了,”王艳艳撇一下嘴角,很沮丧地回答,“信心被你打击到了。” “我教你一招,”陈太忠拿出一片空白的玉简来,将燎原枪法第六层刻录上去。 庾无颜曾经说过,这个枪法是极其宝贵的,不要轻易传授给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可是以灵石多而著称的“三多魔修”。 但是陈太忠不是小气的性格,王艳艳这一段的表现,证明了她是一个靠得住的仆人。 前两天,刀疤表示想学隐身术,他没有答应她,就想着怎么能弥补她一下。 而且陈某人已经一级灵仙了,身边的女仆还是八级游仙的话,不但跌份,关键是……一旦发生战斗,她就是铁铁的累赘。 当然,九级游仙的刀疤,也还是累赘,不过修为高一点,总是要好一点。 反正只是第六层的燎原枪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流传出去,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燎原枪法最宝贵的,应该是第七层——灵门自现,那是游仙冲灵仙的无上利器。 “这是……枪法?”王艳艳大致查探了玉简,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我让你练,你就练……废话真多,”陈太忠哼一声,这枪法的秘密,他是不可能随便说的。 然而,他不说不代表别人想不到,王艳艳眼睛一亮,颤抖着声音发问,“主人,难道这……是辅助晋阶的枪法?” “这个你也知道?”陈太忠有点发呆。 “我要是主人你的话,想修习兵器,也是练刀法啊……那个无名刀法强出枪法太多了,”王艳艳捂嘴轻笑,双目却是闪闪发光,“你修习枪法,然后就突破了嘛。” “我是不是该考虑杀人灭口呢?”陈太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哈,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王艳艳先是一笑,然后双手交叉,放于胸口剑突处,正色发话。 “以风黄界诸生灵起誓,我王艳艳若是不经主人允许,擅自将今天所学枪法传给任何一人,必将身死道消,祸及家人……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 “这样发誓,倒是挺新鲜的,”陈太忠笑一笑,虽然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刀疤若是得了枪法,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话,也会让他有点失望。 现在,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一摆手,“行了,练枪去吧。” “我先洗了碗,”王艳艳蹦起来,开心地发话,“还有那两只短吻电鳄,它们背上的硬壳,可是能制造高阶防雷硬甲的。” 收拾妥当之后,她跟陈太忠借了一根中阶下品的长枪,有板有眼地操练了起来。 刀疤主修的是暗器,可做为没什么地位的散修,她对各种兵器均有涉猎,虽然她不善枪术,但是辛苦一天之后,她居然能磕磕绊绊地把一套枪法使下来了。 不过她的姿势不太正确,发力方式,还是有各种的不对。 陈太忠一边稳固境界,一边看她习练,时不时还神识外放,扫视一下周边,严防有人和荒兽靠近——其实这里的荒兽,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主要还是防人偷窥枪法。 看她一天练下来,他觉得有诸多的惨不忍睹,说不得走上前,自己又演练一遍燎原枪法的第六层——至于说具体指点,那是一点都没有。 王艳艳一眨不眨地看他演练完,登时就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了起来,好半天才缓缓张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主人,我还要……这次你慢一点,好吗?” “这个台词,似曾相识啊,”陈太忠挠一挠头,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听过了,于是就将这个念头丢到一旁,站起身来,“看好了,我要出枪了……” 他将枪法连续展示了三次,就拒绝继续展示,王艳艳倒是会体贴他,“主人,我去做饭。” “你继续修习吧,”陈太忠坐下打坐,心说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他的体力消耗不大,正经继续稳固境界才是王道。 他却没有想到,自家的女仆,一天下来都没吃饭。 这时候,王艳艳就体现出了她吃苦耐劳的一面,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做好的荒兽肉干,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将肉干狼吞虎咽下去,又喝了几口水,又站起身苦练枪法。 她练了两天之后,终于在第三天近午时分,找到了那一分感觉,说不得学着自家的主人,将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扎,取出聚灵阵就坐了下来,全力冲关。 真要说这燎原枪法,也没那么神奇,只不过她在一关上,卡得很久了,修为和气势都准备足了,目前只需要一个契机,所以突破起来,说简单也简单。 陈太忠则是难得地停止了打坐,站起身来,四下看一看,“你安心突破,其他的事儿,交给我了。” 王艳艳希望他在夜里晋阶,那是她的实力差了一点,而他既然已经晋阶灵仙,根本无所谓刀疤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突破。 不多时,王艳艳的头上,就形成了一个七、八亩大小的灵气漩涡,九级游仙的晋阶,差不多都是如此大小——当然,某些变态例外。 就在此刻,十来里地之外,四个黑衣人正在左顾右盼,其中一个白发童颜者,正在怒斥,“这马上又要下雨了……我艹,你到底行不行啊?” “前面有灵气漩涡,”有人猛地发现了异象。 第九十三章 信号不好 这四个黑衣人,就是跟踪而至的欧阳家族。 因为这场雨下得时间挺长,王艳艳发髻上的精血印痕,几近于无了,欧阳家族的人付出了大量的代价,才能继续保持追踪。 这四个人里,有三个灵仙,剩下一个,则是九级游仙,是家族中的外事总管,欧阳家的五大实权人物之一,严格说,他是排名第四——除了家主、内务总管、财务总管,就数他了。 可是此次出来的人里,有老祖宗,有二级灵仙的家主欧阳晓峰,还有年方五十,就已经是一级灵仙的长老欧阳至诚。 相较而言,外事总管根本什么都不是。 精血气息弱的时候,追踪者须激发自己的精血,好选定方向,这跟地球界的移动通信方式有点类似,信号越弱的地方,手机的辐射就越强——它要找网。 但是追踪者要找网——好吧,是要找精血定位的话,自身就要先付出精血来。 外事总管的胳膊和大腿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了,一旦不能判断对方方向——也许仅仅是不确定,他就要激发精血。 没办法,他这外事总管,管的可不仅仅是对外交涉,他还负责打探消息、追踪、暗杀等等……追踪方面的事儿,不找他找谁? 不过终究都是欧阳家族一脉,三个灵仙不会看着一个小辈就那么死了,各灵仙也曾经激发精血追踪,甚至老祖的指间,也激发过一滴精血。 一路辛苦追来,眼瞅着天又要下雨了,这份郁闷和失落,搁给谁也受不了。 老祖正考虑,实在不行,我这次再出一滴精血好了——他中阶灵仙的精血,比其他人要可靠很多,但这是精血,不是鲜血,一个人能凝出的精血,不过几十滴,越到高阶越宝贵。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猛地发现,前面居然有灵气漩涡,这份欣喜可想而知——荒郊野外的,前方之人纵然跟陈太忠无关,想必也能得到一些消息。 大家精神一振,于是纷纷扭头看向老祖。 欧阳老祖手里抛着几个贝壳,皱着眉头思索,就在大家以为,老祖又想卜一下天机了,不成想老祖一声怒吼,“我艹,雨已经下来了,你们等个球毛啊。”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雨滴就噼里啪啦打落了下来。 四个人箭一般地前蹿,直奔那灵气漩涡处。 陈太忠感觉到,身后的灵气波动有点点不稳,就知道刀疤冲九级,还需要一点波折,就在这时,他感觉一滴水珠滴落到自己的脸上,禁不住抬头看一眼,“这还真是……” 雨转眼就下得大了,不过终究也没有太大,搁在地球界,大约也就是小到中雨的模样,他看一样雨中端坐的刀疤,心中生出些许感慨:老话说得一点没错,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就在此时,他猛地发现,不远处有四股气势迅速地逼近,身子登时电射而出,同时大喊一声,“来人止步!” 来的人,自然是欧阳家族的四人,看到前方阻路的居然是陈太忠,大家禁不住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欧阳老祖在那女仆头发上留下了印记,但是真能找到陈太忠——那女仆又算什么东西? 欧阳家族的兴衰,就在这一战了,想到热血澎湃处,欧阳至诚恨不得上前就动手。 怎奈,他身边跟着老祖和家主,他没有半点决定的权力。 陈太忠眼睛眯一下,又一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他看一眼对方四人,当他看到欧阳老祖的时候,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晨风堡的杂碎!” 他对这个白发童颜的人,还是相当印象的,而且他的记性,本来就很好。 欧阳老祖不以为意,人都堵住了,让对方占点嘴上便宜,那又算什么呢,他微微一笑,“陈太忠,你真的很狂啊。” “我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同时分裂个神识碎屑丢出去,查探对方的等级——当面锣对面鼓地对上了,我就查探你等级了,你发现了又如何? 这个探查术,他使用得不是很熟练,但是他能隐隐判明,对方没有超过自己五个等级,或者都没有超过四个等级。 然而话又说回来,他一刀能斩杀二级灵仙,想必一般的三级灵仙,也不敢就这么挑衅。 于是在下一刻,他又笑一声,“不过是区区的四级灵仙,家里中阶灵仙很多吗?” 这其实也是个试探。 反正他说得有恃无恐,他已经晋阶为一级灵仙,就算撞上五级灵仙也不惧。 打不过,还逃不了吗?旁边就是洄水,倒不信跑不脱。 至于说王艳艳还在晋阶,那已经是他顾不了的了。 不过,刀疤真的因为他护法不利而身陨,他并不介意在晨风堡放上几朵绚烂的烟花。 “少年人很狂啊,”欧阳老祖笑眯眯地发话,同时使一个眼色,四个人呈四角,将陈太忠包围在中央。 至于正在打坐晋阶的王艳艳,没人关心,风黄界讲的就是核心利益,无关的龙套,那都无所谓的。 “谁家少年不轻狂?”陈太忠轻笑一声回答,“老东西,你已经老了……你已经忘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招惹上我,何苦呢?” “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祖是四级灵仙?”欧阳至诚很不服气地发问了。 “这老货也敢惦记五级灵仙?”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下一刻,刀光一闪,匹练一般地向老东西斩了过去,“去死吧!” 谈笑间,他就又分裂出个神识碎片,对方有一个一级灵仙和一个九级游仙,他是知道,又知道有一个可能是四级的灵仙,剩下的一个,大约是二级——他的探查术,掌握得不是很好。 但是在他想来,只要能干掉这老货,其他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二级灵仙,那算什么玩意儿?至于说九级游仙,吐口唾沫都够杀敌了。 他这一刀,有偷袭的嫌疑,但是他都被人四面围住了,这算哪门子偷袭? 欧阳家的老祖也早有准备,直接祭出一枝玲珑剔透的玉色树枝来,他哈哈大笑,“此乃我欧阳家的中品灵器万妙灵枝,不知你可破得?” 那玉色树枝在眨眼间变大,硬生生迎上了这一刀。 一声巨响之后,刀碎,而玉色树枝抖了一抖,硬是没什么事情,只是颜色稍微暗淡了一点。 欧阳家的人见状哈哈大笑,但是欧阳老祖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万妙灵枝在刚才的一击中,已经伤了根本,没有三五年的温养,回不过来劲儿。 但是他心里清楚,脸上还要表示出不屑,他露出一丝冷笑,“就这样吗?” “原来是晨风堡欧阳家的,”陈太忠轻笑一声,又拽出一柄长刀来。 刚才碎掉的,是一柄高阶的凡兵,而他此刻拽出的,却是一把灵刀。 晋阶到灵仙之后,他的神识、灵气容纳和肉体强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无名刀法第一招的杀伤力,也提高不少。 与此同时,他的续航能力也增加了不少,这样的刀法,他基本上连续发出五刀,才会有灵力枯竭之虞。 不过,第一把长刀炸了之后,他也不再尝试使用高阶凡兵,而是直接取出了他手里的唯一灵兵长刀。 这柄长刀,他一直不能判断属性,因为自己没户口——嗯,是户口被取缔了,也不能去官方的鉴定机构去鉴定,他只是一直怀疑,这可能是一柄灵兵。 直到晋阶灵仙之后,他拿起来挥动一下,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告诉他:这确实是灵兵。 既然凡兵不能奏效,你且吃我灵兵一击! 陈太忠为了保住王艳艳的晋阶,这一击,也是豁出去了。 他一刀斩了下去,由于是灵兵,这一刀的威压和气势,真的是挡无可挡。 欧阳老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万妙灵枝直接迎了上去。 “砰”地一声闷响。 欧阳家族中人,也知道陈太忠有秒杀灵仙的能力,虽然是四个人围住了此人,却也没谁敢自不量力地上来围攻,围住就可以了,只是告诉对方——你想从我这里突破,得付出代价。 能降伏陈太忠的,只有家族老祖,所以他们静待碰撞之后的结果。 然而这个碰撞的结果,是大家绝对无法忍受的。 陈太忠的长刀,重重地撞上了万妙灵枝之后,那灵枝抖得两抖,竟然砰然炸开。 长刀依旧在,只是光芒有些黯然。 欧阳老祖的脸上,表情可就丰富了,他的眼中满是惊恐、骇然和不可置信,他真的不敢相信,欧阳家传承了数百年的中阶灵器,就这么被人活生生地被人击碎了。 欧阳家族的历史虽然长,但是近百年来,总共只出过一个二级天仙,还是被宗门搜罗走了,而欧阳家所能倚仗的灵器,总共加起来不到十件。 至于中阶灵器,一共才三件,一件护卫着祖祠,一件在藏宝库里,而欧阳老祖手里这件,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中阶灵器了。 他的储物袋里还有初阶的灵兵,于是抖手又取出一把长剑,身子却迅疾地向后退去,嘴里大喊一声,“住手!”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那多没面子?”陈太忠长笑一声,身子电一般地前蹿,长刀再次挥动,“老货,去死吧!” 第九十四章 赌输了 “这是个误会!”欧阳家的老祖高声叫着,手里的灵剑却凶猛地迎了上来。 砰地一声大响,灵刀灵剑再次狠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这一次,欧阳家老祖手上的灵剑,再一次炸裂开来,对方的力道,实在太凶悍太威猛了,以他中阶灵仙的修为,都感到胸口一阵气闷,好悬喷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陈太忠手上的灵刀,也炸成了碎片。 灵刀虽好,但是消受不了这古朴雄浑的刀法,以及他体内庞大的灵气——第一刀砍坏了中阶灵器的时候,灵刀就受损不小,这一次终于是扛不住了。 陈太忠想也不想,又摸出高阶凡器长刀,狞笑着攻了过去,“我看你能挡得住几刀!” “你晋阶灵仙了?”欧阳老祖愕然地望向他,这时候他才发现,前两天的那个九级游仙,现在赫然已经是一级灵仙。 下一刻,面对陈太忠攻来的刀法,欧阳家的老祖做出了一个极其令人吃惊的动作,他一扭头就狂奔而去,嘴里大声地喊叫着,“你听我说完,真的是个误会啊。” “老贼哪里走!”陈太忠一刀砍空,气得拔腿就追。 陈某人跑路的速度不慢,但是对方可是四级灵仙,执意逃跑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追得上? 更有意思的是,这欧阳的老祖,就是绕着这片河滩跑,也不说要没命地逃走,只是围着这里打转,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误会什么的。 陈太忠根本不听他解释,只要对方脚步略慢一点,他的刀法登时就蓄势待发。 雨天的河滩上,一个一级灵仙,追得一个四级灵仙四处乱跑,欧阳家的三个人,直接就看得傻掉了。 好半天之后,欧阳至诚才狞笑一声,将目光转向正在聚灵阵里晋阶的王艳艳。 王艳艳此刻的气机,波动得极其厉害,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很显然,她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至诚才待迈步,却被人拉住了,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家除老祖之外的第一高手,二级灵仙、欧阳家的现任家主欧阳晓峰。 欧阳家主冷冷地发问,“至诚叔,你要干什么?” 欧阳至诚一指打坐的王艳艳,“抓了这丑女人,要挟陈太忠啊。” 欧阳晓峰无语地指一指他,“你你你,我要我怎么说你……陈太忠要是不吃你的要挟呢?” “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杀你欧阳家一百子弟,你动她两根汗毛,我杀你欧阳家两百子弟,”陈太忠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子弟够多的话,你尽管下手!” “我艹,一级灵仙就屌成这样了?”欧阳至诚轻声嘟囔一句,却是不敢再打王艳艳的主意,姓陈的九级游仙的时候,就曾经秒杀了二级灵仙,现在晋阶灵仙了,难怪追得老祖乱跑。 “老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欧阳晓峰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眯着眼轻声发话,然后又轻叹一声,“但是老祖,是咱欧阳家唯一的中阶灵仙……输不起啊。” 欧阳至诚登时就不言语了,没错,欧阳家谁都能死,就是老祖不能死。 晨风堡的各大势力里,除了温家,只有欧阳家和鲁家有中阶灵仙,鲁家那个是五级灵仙,不过同为中阶,四级和五级,战力相差就不大了。 欧阳家的老祖一旦陨落,家族里的最强战力就是二级灵仙,影响力会一落千丈,在晨风堡沦落为二流家族。 而温曾亮所带领的温家,又是异常强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还真不好说了。 欧阳家主能承担了这一家之主的重任,本人又是家族第二高手,自然将这些因果看得通透。 此次强夺功法行动,是注定要失败了,老祖都被人追杀得四下乱跑,他想了一想之后,抬手冲正在晋阶的王艳艳一拱手,大声发话。 “这位姑娘,你且安心晋阶,欧阳家不是乱伤无辜的家族,我是族长欧阳晓峰,以欧阳家的先人起誓……此次事情不论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都与你无关。”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陈太忠听到这话了,但是他不吃这一套,依旧挥刀狂追欧阳老祖。 “陈太忠,我家老祖要走,你是追不上的,”欧阳晓峰这次是冲着他说话了,“趁着没有人伤亡,咱们把这个误会澄清了,我们也有这个诚意。” 诚意?陈太忠想一想,慢下了脚步,冲着前方冷笑一声,“老货你能跑,我看你整个欧阳家族怎么跑!” 欧阳老祖脚下一个拌蒜,好悬没摔倒,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不该太得意忘形,以为吃定对方了,所以爆出家族名称。 结果,却给家族带来了莫大的隐患,这位居然晋阶了,都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了。 尤其是,这位是会隐身术的强人,风黄界里,单枪匹马的强人毁掉一个家族的例子,真的不要太多。 就像这厮说的那样:四级灵仙跑得了,欧阳家族跑不了啊。 陈太忠对青石梁家大开杀戒,这并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梁家的祖祠都被这厮毁了。 欧阳家族能成长到现在,跟他们所占据的资源密不可分,一旦举族迁移避祸,这些资源可就统统没了,家族还谈何发展? 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哪个家族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转念一想,欧阳老祖觉得,自己报不报家族名称,区别也不大,人家都已经认出自己了,无非多个查证过程而已。 他考虑这些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走了回去。 看到刀疤还在安心晋阶,他微微颔首,“哪个鳖蛋是欧阳家的家主?” “你怎么能骂人呢?”欧阳晓峰轻声嘀咕一句,不过对方在没晋阶之前,就能秒杀了他这样的人,所以他也不敢计较,“陈太忠,今天的事情,纯粹是一场误会……” 陈太忠也不答话,就那么看着他。 “我欧阳家在十来年前……嗯,有隐身术和一门功法被盗,”欧阳至诚直截了当地发话。 这厮在修炼上是天才级别的,别看欧阳晓峰管他叫叔,其实他比家主要小将近二十岁。 但是人情世故,他就不是很懂了,于是他按着来时的计划,说出了那番说辞,“所以我们追过来,就是想调查一下……你用的是什么功法。” 切,又是这一套,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对于这些,他简直太熟悉了——当初周家小胖子想抢庾无颜的储物袋的时候,可不也是先找各种说辞吗? 反正拳头大就有理,人家是来抢功法的,于是他点点头,“麻烦你说人话。” “我说的怎么就不是人话了?”欧阳至诚登时大怒,手一晃,就多出了一张灵符,他狞笑着发话,“中阶灵符,小子,见过没有?” “温曾亮的法术,我也见识了,”陈太忠冷冷一哼,不屑地看他一眼,“有种你就激发,来啊……别光说不做,不像个男人。” 欧阳至诚直涨得面皮通红,双手一阵一阵地发抖,却还真不敢激发——一旦陈太忠逃脱,那就是欧阳家的末日了。 这厮不是卖嘴皮子的货色,丫是真敢杀人啊。 “好了,是我欧阳家的不对,不该觊觎你的功法,”最终,还是欧阳晓峰出面了,不得不说,他是真有家主的样子,“现在我们知道错了。”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正在打坐的王艳艳,“还好没有出现伤亡,贵仆的晋阶也在顺利进行……你怎么样才肯揭过这个梁子,开个价吧。” “杀你们三个鳖蛋,是我伸伸手的事儿,”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你们应该感激,刀疤在晋阶,如果她能躲起来,我陪你们四个不死不休……你们是不是该感激她?” “十块上品灵石,恭喜贵仆晋阶,”欧阳晓峰一抱拳,并没有别的话。 “嗯,还算识趣,”陈太忠微微颔首,然后呲牙一笑,“你们三个没死,这对于欧阳家来说,是大好事……你们认为自己值多少灵石?” “阁下,没必要这么一桩桩地算吧?”欧阳至诚忍不住又发话了,“痛快点。” “我这人最喜欢痛快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一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我很公道的,欧阳家这四个人值多少灵石……你们开价。” “两块极品灵石,”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却是欧阳家的老祖走了过来,他沉着脸发话,“一块极品灵石,你请得动一个中阶灵仙出手三次了。” 极品灵石和上品灵石,兑换比例依旧是一百,但是事实上在散修中,两百上灵能换到一块极品灵石,那都算关系价了,这种灵石,基本上被世家和宗门垄断了。 “不够,”陈太忠摇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可以现场交易,”欧阳老祖手一伸,手上多了两块绿色的晶体,他亮一下,然后又收了起来,“我欧阳家从不开空头支票。” 陈太忠正琢磨着出刀强抢,猛地身后灵气漩涡剧烈一抖,他侧头看一眼,旁边的灵气团正在急剧地收缩着。 这就是王艳艳水到渠成,晋阶九级游仙了,待吸取灵气之后,巩固一下境界,就是齐活了。 第九十五章 勒索功法 陈太忠注意到了王艳艳的晋阶,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之色,他冷冷一笑,“谁不服气,去破坏啊。” 欧阳老祖扫一眼家人,制止了他们可能的不明智行为,然后发话,“我此来,是想抢你的功法,这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修仙生涯原本如此,强者为尊。” “够不要脸,”陈太忠点点头,“不过,你算个诚实的,继续说。” “撞了铁板了,我们认栽,”欧阳老祖淡淡地发话,“我也是那个意思,只要能保留下我欧阳家的传承……阁下,你开条件。” “我要是打不过你们,估计也是身死道消的局面,”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是不是啊?” “所以我备了两块极品灵石,一块是道歉的,一块是赎命的,”欧阳老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的诚意已经很足了,你别太过分。” 这真的是大实话,欧阳家所拥有的极品灵石,总共不过四块,一块用在藏宝库的守护上,一块就在藏宝库里,欧阳老祖随身携带两块,还是家族会议上表决通过的。 家族里有人反对,但是对上强劲的对手,未虑胜先虑败,这不是什么错误。 而陈太忠的战绩也在那里摆着,真的很有可能逃脱——甚至对老祖构成一定的威胁。 只不过现在,这个可能,变成了现实而已。 “说我过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然后一摆手,“那行,看在没动我仆人的份上,你们走吧,以后的日子……咱们不死不休。” 这话,欧阳家哪里敢承担?老祖都要躲避的人,家族成员里,谁承受得住此人偷袭? 欧阳老祖也是呲牙咧嘴半天,才哼一声,“我说,我让你提条件了吧?” “我的条件可能有点苛刻,”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这天底下的事儿,只要你肯谈,哪有什么不能谈的?”欧阳老祖的态度倒还算端正。 “你们是在我这女仆身上,下了追踪术吧?”陈太忠轻笑一声,“什么术法?” 其实他也知道,极品灵石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这不但是修炼资源,也是货币体系,是每一个人都该知道的。 但是他真不觉得,两块极品灵石,就是他和王艳艳的价值,陈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哥们儿的性命,一万块极品灵石都不换! 对方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自然要狠狠地敲回去。 “精血追踪,”欧阳老祖淡淡地回答,这个法门,不少人都知晓,他无须隐瞒。 “嗯,合着那天,你们就认出我来了啊,”陈太忠笑一笑,“也不知道,你们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多少家。” “只有我欧阳家族中的少数人,才知道,”欧阳老祖很诚实地回答。 然而下一刻,他才发现了不妥——这不是鼓励对方灭口吗? 说不得,他又解释一句,“但是家族留守人员中,也有人知道,你就算杀了我们四个,也不能防止消息外泄。” “我怕个毛的消息外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可希望你们家里人找我报仇呢,要不,你们现在消息外泄一下?” 欧阳老祖见他油盐不进,也只能苦笑一声,“我们都说了,阁下你随便开条件……我们算计你,是不对,愿赌服输。” 陈太忠还真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帮货色,打不赢就直接认栽,认盘剥了,不过再想一想,他也能理解——这个地方需要抱团生存,那么,家族是必须珍视的。 可是要让他盘剥,他还真不知道该提一些什么条件,想了好一阵,他才发话,“两块极品灵石不够,我要二十块。” “温曾亮家也没有二十块极品灵石,”欧阳晓峰淡淡地发话了,“阁下你还是现实一点。” “我让你说话了吗?”陈太忠眉头一皱,身形暴起,直接一刀斩了过去,“欧阳家……还是换个家主吧。” 欧阳晓峰大惊失色,不过因为有准备,他还是激发了一张中阶的金刚灵符,同时高叫,“老祖宗……我说的是实情啊!” “好了陈大人,”欧阳老祖也发出一张中阶的金刚符,帮着护住欧阳晓峰,“这是我欧阳家的家主,你一定要羞辱?” 一刀斩过,一道中阶金刚符碎裂,但是同时,陈太忠手上的刀也碎了。 陈太忠手一动,又一柄长刀出现在他手里——这是他手里最后一柄高阶凡兵了。 他心里叫苦,但是别人不知道啊,眼见他一柄接一柄地往外摸长刀,欧阳老祖先叫了起来,“有啥事,咱们先商量嘛,你说对不对?” “十把中阶灵刀,”陈太忠想一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没办法,他修习的刀法,实在太伤刀品了,“两支中阶灵枪。” “你怎么不去抢,”欧阳至诚小声嘀咕一句,却也不敢大声说——这厮的脾气也太差了,家主才说一句话,就差一点被砍死。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看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发话,“我就是在抢啊。” “可以,”欧阳老祖很干脆地点点头,刀枪这种灵兵,比可以发出术法的灵器要便宜很多,十二件中阶灵兵,虽然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是……为了整个家族,认了! “还有,你欧阳家的所有功法,都给我誊抄一份,”陈太忠想起来了,自己还要搜集功法。 “这不可能,”欧阳老祖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他一脸的决绝之色,“我欧阳家的功法传承上千年,我不可能做不孝的后人!”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似笑非笑地问一句,“那你们来找我,是要抢什么呢?”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欧阳至诚开口发话了,“你是从地球界飞升上来的!” 这才是家族和宗门的固有思路,不管你再强大,散修就是散修,宗门和世家的功法,那是不容人觊觎的根本,你散修的功法,我抢了也白抢。 “你敢再说一个字,谁都拦不住我杀你,”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要不是高阶长刀只剩下一把,他直接就一刀砍过去了。 然后他又看向欧阳家的老祖,“你确定……不给我功法?” “根本功法,我是不可能给你的,”老祖缓缓地摇头,淅沥沥的细雨中,他瘦小的身子站得笔直,体现出了他的坚韧和顽强。 就在陈太忠手一抖,打算动手之际,老祖快速地发话,“不过可以给你一套搜魂术。” “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行不?”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 没有其他功法,但是弄一套搜魂术也不错,他对这个玩意儿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再说,有了搜魂术,还愁得到其他功法吗?他想一想之后,缓缓点头,“嗯,对了……你再给一套能敛息的功法。” “你的敛息术很高明的!”老祖愕然地看向他,此人隐身之后,连八级灵仙温曾亮都发现不了踪迹,有这么高明的敛息术,你还跟我要什么? “要能适当降低修为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已经决定了,手头的事了,就要找个地方,安心地修炼一段时间,适当降低一点修为,省得引起别人的关注。 他的敛息术是很高明,但是一旦使用,整个人就变成了凡人,这个……高明得有点令人发指。 “哦,”欧阳老祖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后苦着脸回答,“但是,我欧阳家真没类似功法。” “没有就去找,”陈太忠一摆手,理所当然地发话,“我已经让了很大一步了,明白吗?” 老祖愣了好一阵,才苦笑着点点头,犹豫一下,他又问一句,“你那个刀法……卖吗?” 在欧阳家族得到的信息中,陈太忠最受人关注的,是奇快的晋阶速度,其次就是高超的隐身术和敛息术——后两者相互配合,是一加一远大于二。 欧阳家最关注的,也是此人的基本心法——若是家族子弟也能有此晋阶速度,何愁欧阳家不兴旺崛起?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欧阳家打劫失败,赔出了高额的费用,不过欧阳老祖还是发现:其实能把对方的刀法买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刀法实在太牛了,也是欧阳家目前最需要的,虽然刀容易崩掉,但是初阶灵仙能力抗中阶灵仙,崩坏几把刀又算什么? “嘿,”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很不屑地反问一句,“你觉得你欧阳家,能保住这个刀法吗?” “那就是我欧阳家的事了,”欧阳老祖傲然回答,面对高级功法,没有哪个家族愿意退缩,想要发展,就要敢于冒险,而且欧阳家对于功法的控制,也有一定的经验。 “抱歉,不卖!”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 不卖你问那么多干嘛?欧阳老祖气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最后强忍着胸中的郁闷,抬手一拱,“那就这么说定了。” “先把那两块极品灵石拿过来,”陈太忠勾一勾手指头,既然条件谈妥,他就要收账了。 欧阳老祖也爽快得很,将手里的两块极品灵石放在地下,一步步小心地向后退去,“剩下的灵刀和功法,什么时候交付?” “十天以后,还在这里,”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不怕冒险,你也可以找高手来。” 第九十六章 黄雀? 欧阳老祖听到这话,又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答,“陈太忠,家族的两块极品灵石都给你了,你不是想翻悔吧?” 在他看来,十二把灵兵,再加上两门功法,也抵不上两枚极品灵石重要。 “我是说,你想找人的话,随便,”陈太忠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笑了起来,“那样的话,我就有理由对你欧阳家下手了。” “欧阳家再没有两块极品灵石了,”欧阳老祖退到一定的距离,转身疾驰而去。 其他三人见状,也追了上去,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看陈太忠有没有缀上来。 虽然那厮有隐身术,但是现在天上在下雨,追得急了,前面的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埋头疾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确定陈太忠没有追上来,欧阳至诚才呸一声,然后悻悻地发问,“老祖,咱们可以邀人,找回场子!” “啪”地一声响,老祖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记耳光,打完之后,还问一句,“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不就是怕他躲起来不迎战,怕他戕害族中子弟吗?”欧阳至诚委屈得叫了起来,“咱们也可以找会隐身术的人伏击他啊,狮子搏兔,再说了,隐身术也不是破不了。” 啪地一声,欧阳老祖又给他一记耳光,然后看一眼欧阳家主,“晓峰你告诉他为什么。” 欧阳晓峰轻叹一口气,“至诚叔,我就问你一句,万一消息传到温家……欧阳家族何去何从?” 欧阳至诚登时语塞,温曾亮看起来是一介书生,其实此人下手非常狠辣,不留余力地打击其他家族,总算是其他家族也有些外力资源,联合起来对温城主施压,才能让他收敛一点。 不过,欧阳家认出了陈太忠,却没有提示城主,这就是欺瞒城主,以温曾亮的强势,定然要找欧阳家族的麻烦,更是会要他们交出陈太忠的功法——哪怕他们不曾获得功法。 温堡主就有这么强势和不讲理。 欧阳至诚登时语塞,再也不说话了。 倒是家主有点别的话,“老祖,这敛息术,咱们去哪儿搞?” “这玩意儿一般都在散修手里,”欧阳老祖淡淡地回答,“我恰好认识这么个人……” “敛息术一般都在散修手里,”与此同时,王艳艳也这么说。 她顺利地晋阶游仙九级,谢过主人的护法之后,她才解释一下,合着这种遮掩气息的法门,宗门和家族里虽然搜集得不少,但很少有人去习练。 背靠体制就是有这点好处,天赋越强的,越受重视,跟陈太忠所看的修仙小说不同的是,风黄界不管宗门还是家族,都特别强调凝聚力——起码表面上是很强调。 只有散修,因为容易受压榨,不少人愿意习练一些遮掩气息的法门——级别低就意味着穷,能减少被觊觎的可能,真要遇到连穷鬼都要欺负的主儿,没准被惦记的这位还有机会扮猪吃老虎。 王艳艳一边说着,一边支起伞来做饭,她为了晋阶,也没命地练了几天,眼下是饿坏了,“那个搜魂术,你可以先参考一下,不要贸然练……有些不全的搜魂术,会影响识海。” “我擦,你也不知道早说,”陈太忠听得咧一下嘴,心里生出点懊恼来。 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你巩固上两天境界,去青石城帮我买两把中阶灵刀来。” “那玩意儿可贵,中阶灵刀,怎么也得十来二十上灵吧?”王艳艳听得吓一跳,“你不是跟欧阳家要了十把了吗?” “万一他家不开眼呢?”陈太忠闭上眼,开始打坐…… 王艳艳是第三天早晨走的,第四天傍晚回来了,才驾驭着飞毯落地,她就兴奋地表示,“原来九级游仙真的很吃香啊,跟八级游仙截然不一样……我只在城里住了一晚上,就有两个家族上门,邀请我去做供奉。” “废话,随时可以冲灵仙的供奉,是八级游仙比得了的吗?”陈太忠一伸手,“刀给我。” 王艳艳取出两把灵刀递给他,还是一脸的兴奋,她八级游仙多年,终于晋阶,更难得的是,她感受到了九级游仙的好处,“有个家伙跟出城来想拦我,被我一箭射掉了帽子。” “为什么不射死他?”陈太忠一边发问,一边检查刚到手的灵刀。 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来到仙界时间不长,但是他的心态已经变了不少,以前他是不想多杀人,现在却是见了可能有恶意的,想的就是一了百了。 “射死他……那万一我也进不了城,咱们岂不是抓瞎了?”王艳艳翻一翻眼皮。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就开始习练那无名刀法的第二招,他晋阶了灵仙,经过大量灵气的涤荡,肉体强度和神识,都有了极大的提高,连第三招也看得清楚了。 但是练了好几天之后,他总感觉不得其所。 按说他手上是中阶灵刀,完全承受得住他体内浑厚的灵气,而他的刀式基本上也到位了,但是总觉得灵气运行不通畅,感觉这一招的“势”没有出来。 甚至第二招的效果,远远没有第一招好。 陈太忠对此是相当的不满意,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练刀练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就打坐休息,打坐上十来个小时,跳起来继续练刀。 王艳艳现在,是真服了自己的主人了,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人会如此拼命的修炼,在游仙和灵仙这种境界,绝大多数人还是要休息的,充分的睡眠,才能让身体各个方面的机能,得到完全的恢复。 主人的功法牛,主人的天赋高,但是毫无疑问,主人飞升一年多就能晋阶灵仙,最主要的,还是他疯狂修炼的这股子劲儿。 有此恒心毅力,资质一般的普通人,冲灵仙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王艳艳受了这样的刺激,也是昼夜不舍地修炼,练习了弓术之后,就练枪术,然后就地打坐修炼,效果也好得出奇。 不过她终究不是陈太忠,撑了三天之后,终于在第三天晚上,躺在陈太忠那个中阶的灵阵里,美美地睡了一个晚上——这倒不是她要自荐枕席,而是这个灵阵还有防御功能。 第四天一大早,她起来做饭,然后才哎呦一声,“坏了,上次去青石城,忘了买荒兽肉,咱们储物袋里的肉不多了……要不我钓鱼吧?” 两人修炼,不但有俩聚灵阵盘,还有灵米、荒兽肉也是从来不缺,除了没有丹药,这种修炼方式,在同级散修里,已经是相当相当奢侈了。 “还能吃几天?”陈太忠边吃饭边发问。 “五到六天,”王艳艳盘点一下,给出一个相对精确的数字。 “可以了,”陈太忠点点头,“今天你再修炼一天,明天一大早,去青石城买荒兽肉……大后天的时候,你再回来找我。” “后天……我不需要接收功法和灵刀吗?”王艳艳愕然发问。 “就是因为这个……你在场,很多余啊,”陈太忠的回答,老大不客气。 “那万一他们找了高人,要伏击你呢?”王艳艳讶然看着他。 她这个想法,很有点忠仆的味道:接收的活儿,是很危险的,那些家族和宗门,卑鄙起来,也很不要脸。 陈太忠白她一眼,“我都扛不住的话,你能扛住?” 王艳艳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但是……你能帮我报仇啊,再说,你不出面,谁敢算计我?”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为了维护主人,话也非常掏心窝子——所谓忠仆,就该如此。 “拉倒吧,”陈太忠一点都不领情,他哼一声,“我可不想让你再被别人下了追踪印记。” 王艳艳登时语塞——这话太堵人了。 其实陈太忠心里也清楚,刀疤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可能的危险,就退避到幕后,陈某人要在这一界闯出名堂,真丢不起这人。 王艳艳被自家主人说得无地自容,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去了。 陈太忠则是继续他的修炼,不过他将修炼的场所,往洄水边挪了挪,万一有所不敌,他可以跳进水中逃生。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也在不住地四下扫视着,务求不被人悄悄地摸到附近。 就在约定的第十天,中午时分,两个人影出现了,一个是一级灵仙欧阳至诚,一个是九级游仙的外事总管,都是上次见过的。 天色依旧不太好,远远看到河滩上打坐的陈太忠,外事总管的眼睛一眯,倒吸一口凉气,“我艹,那是带防御的中阶灵阵?” 他总管欧阳家的外事,眼光不是一般地毒辣。 “杀人越货呗,”欧阳至诚不屑地哼一声,他这次来,老祖和家主提着耳朵警告他,要他交了货就行了,不要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他的办事能力,真的很受人置疑,但是欧阳家的老祖和家主,目标都太大了,没有频频出动理由。 “来了?”陈太忠张开眼睛,收功站起身来,然后冲着一方树林处,微微扬一下下巴,“别躲了,你也出来吧。” “哈,小家伙不错啊,”一声长笑之后,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咝……”见到此人,欧阳家的两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刷白。 第九十七章 古老誓言 陈太忠的脸上,倒没有什么异样,他早做好了各种应对预案,出现什么情况,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虬髯大汉爽朗地笑着,大步走过来,“欧阳家的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家最近疯狂买灵刀,一定有什么说法……是为了这个一级灵仙的小家伙吗?神识不错啊。” 陈太忠面带笑容,也不多说,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 事实上,他又分裂出一个神识碎片,悄悄地飘向那个中年络腮胡。 “朋友,这位不是我们欧阳家的人,”难得地,欧阳至诚也有说话谨慎的时候,居然没有叫出陈太忠的名字,他脸色发白地解释,“大约是我们最近买灵刀太多,他有点好奇。” “唔,一个四级灵仙而已,”陈太忠点点头,也不多说。 “挺狂啊,小子,”虬髯汉子冷笑一声,他也不稀奇对方能辨识出自己的级别——还是那句话,风黄界的秘术多了,能辨识出他的级别,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伸手,就拔出一把刀来,“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托他们买刀……一定是黑户,进不了城吧?” “但是你是不是黑户,跟我无关,”他弹一下手中黑色的长刀,长刀也发出一声轻鸣。 这长刀不是制式灵兵,想必是有几分古怪,而虬髯汉子的嘴角,也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多柄中阶灵刀,小子……想必你对自己的刀法,有几分信心?” 合着欧阳家虽然很低调了,这次家主和老祖都没出动,但是他们在城里采买灵兵,还是引起了个别人的关注——这是灵兵啊,虽然比不上灵器值钱,可也是好大一笔。 而追踪而来的这位,则是晨风堡有名的刀法大家,著名的战斗狂人。 “真的不是双簧吗?”陈太忠看向欧阳家的两人——其实他没指望能得到回答。 “这是温堡主麾下的刀狂大人,”欧阳家的外事总管有气无力地介绍一下,“虽然是散修,但是刀法无人能及,最喜欢跟人比试刀法,下手偏重,阁下最好不要跟他比试。” “你不认识我?”陈太忠讶然地看向这个刀狂——你是温曾亮的手下,不认识我? “我需要认识你这个毛孩子吗?”刀狂冷笑一声,“记住了,我叫李云聪……你跟温城主熟悉?我不会杀了你。” “记住了,我叫……”陈太忠话说到一半,身子猛地前蹿,手里的长刀匹练一般斩下。 “哈,小毛孩子,也只会偷袭了,”李云聪不屑地笑一声,抬手一刀迎上去,刀光之中,隐隐有风雷之声。 两柄长刀,猛地撞在了一起。 紧接着,李云聪倒退七八步,他愕然地发问,“你……你这是什么刀法?” 陈太忠也不舒服,他虽然斩退了对方,但是黑色的长刀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道,瞬间就顺着灵刀,穿进了他的身体,肆意地游走和爆发着。 这股力道是相当奇怪,麻痒难耐不说,还一丝一丝地爆裂,恍惚间,他觉得全身的毛细血管和细微经脉都炸开了。 但是陈太忠意志远超旁人,他强忍着各种不适,抬手又是一刀斩过去,还是无名刀法的第一刀。 “这不可能,”刀狂高叫一声,挥舞着黑刀迎上来,眼中却是浓浓的惊骇之色,“你……怎么能不受我水煞刀的影响?” 合着这柄黑刀,是跟他的刀法和功法相合的,他修的本是水系功法,刀法也偏水系,阴柔中带着澎湃,而他这水煞刀,也是采集八十一道水煞,铸成此刀。 水德色尚黑,这柄刀就是黑的。 而他这柄刀上的水煞之势,他能驱使一部分,化作自己的刀意,进入对方体内之后,可以肆意地破坏。 真正的刀意,他尚未掌握,但是有这把刀在手,已经足够了。 刀狂也求败,因为他想完善刀意,但是一个一级灵仙能挡住他的刀,这让他感觉匪夷所思。 然而第二刀的碰撞,更加地令人吃惊,制式中阶灵刀,和水煞刀撞在一起,砰地一声大响,两柄刀同时成为了碎屑。 “你……你死定了!”李云聪怔了一怔之后,指着对方跳脚大骂,“你敢毁我灵器,你真的死定了!” 他的水煞刀,已经脱离了灵刀的范围,因为有功法也有术法,这刀应该称作灵器了。 “聒噪,”陈太忠手里又多出一把灵刀,冲上前就是一刀,直接将此人斩做两段,回手一刀,削去此人头颅。 然后就是惯例了,他走上前,收起此人的储物袋,似笑非笑地看向欧阳家的来人,“你们找的帮手……不太顶用啊。” “我们真的没有找,”欧阳至诚怒目圆睁,才待继续说话,猛地意识到,自己此来是交付货物的,于是硬生生地住口,“十二哥,你来说,咱真是被人缀上了。” 事实上,他现在也不敢跟陈太忠叫真了,刀狂的战斗力,可是远胜欧阳家的老祖,仗着手中的水煞刀,曾经惊走过六级灵仙。 这样的人,也只接了陈太忠两刀,水煞刀都被爆掉,由此可见,飞升途中就能斩杀噩梦蛛的主儿,到底有多么逆天了。 “东西我们带来了,”外事总管走上前,从欧阳至诚身上拿过储物袋,将十二件灵兵摆在地下,还有两块玉简,“温城主的人,不是我们能指使动的,其实大家都在说,晨风堡该改名叫温家堡了,还望阁下明察。” 不愧是外事主管,寥寥几句话,就说明问题了。 “其实你们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也无所谓啊,”陈太忠大喇喇走上前,手一挥,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笑眯眯地发话,“不杀人,从哪儿求财呢?” “我们绝对不会泄露,”欧阳至诚急了,他是一根筋的性子,“我们真要算计你,还带这些东西来干嘛?” “我都说允许你泄露了,你这么上蹿下跳的,是要干什么?”陈太忠的脸色一沉,“是要挡我的财路吗?” 欧阳至诚只是不晓事,不是真傻,见状他立刻起誓,“以欧阳世家列祖列宗之名,我欧阳至诚发誓……” “我真的想求财,”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 欧阳至诚不管他,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然后看向他,“现在你信得过了。” 为什么不是风黄界的诸生灵?陈太忠觉得,这货的誓言,跟王艳艳的誓言,相差很多。 不过,以自家列祖列宗发誓,这誓词也算狠的了,他无意纠结于此,然而听完之后,他又问一句,“道义即天地……连这句话都没有,你欧阳家这算是起誓?” 那两位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之后,那外事总管壮着胆子发问,“陈大师……这种古老誓言,敢问大人,可是找到了自己的宗门?” 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是从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末法位面飞升上来的,大家欺负此人,也是知道,此人没有倚仗。 但是末法位面,也可以是曾经辉煌过的,现在落没了而已。 此人一旦找到了根脚,那就不是散修了,下界是末法位面了,但是在本界,没准人家的宗门,正得意着呢。 没根脚的散修,和有宗门的支持,这绝对不一样的。 而“道义即天地”这句话,是风黄界有传承的宗门,才会在起誓时提起,而且是非常古老的传承,现在的界里,都不怎么说这个了。 “你管我找到没有呢?”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对方,“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好,这个誓我重新起过,”欧阳至诚发现有点不对,马上改悔,事实上,对于他们这些古老家族,类似的誓言也都清楚,“以风黄界诸生灵起誓……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 “走吧,”陈太忠一摆手,将人撵走,自己则是收起灵阵和对方送来的灵兵,放出飘絮椅,直接渡过河去。 王艳艳已经赶了回来,就在河边埋伏着,陈太忠心里也清楚,过河之后,直接把她从草丛里拎出来,得意洋洋地发话,“你还想替我收账……遇到这种场面,你怎么办?”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被别人惦记上了呢?”王艳艳支支吾吾地回答,心里却已经服输。 确实,像刚才那种场面,她要在场,根本承担不起第三方的介入——那刀狂看起来也不是个善碴,而且连欧阳家都不放在眼里。 “你那个誓言,怎么回事……听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陈太忠对此有点好奇。 “这个我也不知道,”王艳艳摇摇头,一脸的迷糊,“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应该是很庄重的誓言……我这辈子,都没跟别人起过这个誓。” 陈太忠才不信这话,不过他也无意深究,“你这家伙,就瞒着我吧。” “我真没瞒你,”王艳艳急了,“这就是最庄重的誓言,我态度诚恳一点,就错了?” “算了,事儿已经过去了,修炼吧,”陈太忠也无意多计较,誓言什么的,真的不重要,说到底,还是要讲实力。 “主人,咱们什么时候杀回青石城?”王艳艳咬牙切齿地发话,“这次又碰见上次那货了,我又给了他一箭……他说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第九十八章 上古刀技 对王艳艳这个问题,陈太忠先是愣了一愣,才面无表情地回答,“等我灵仙二级之后,我实在不想让人追得像……一样乱跑了。” 他能越阶杀敌,但是众多灵仙不讲理地围攻,也是很不爽的回忆,他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能碾压整个青石城。 “那太好了,”王艳艳雀跃而起,“咱们可以找一下密库。” 陈太忠闻言,登时无语凝噎,然后默默地坐下,打起坐来。 刚才跟刀狂只对了两刀,但是那水煞刀的煞气,还是对他的肉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他对处理煞气,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只能一遍一遍地运气,慢慢滋养受伤的经脉,足足养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不过,这次战斗短暂而激烈,他战后能及时就地恢复,恢复的时间也足够长,他的一级灵仙境界,是彻底巩固了下来,还有小小的提升。 然而,这样的收获,并不能让陈太忠满意,他意识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将来再遇到类似的对手,战技中夹了属性功法,甚至夹了法术伤害,该怎么样去对付? 想来想去,他也没找到什么靠谱的结论,于是就问刀疤这个本地土著。 王艳艳这两天并没有把心思全部放在修炼上,她每天抽出两个小时左右,驾驭着飞毯到处乱跑,找那只年轻的烈焰龟。 当天又没有找到,她回来之后,多少有点沮丧,听主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想一想之后,才犹豫地反问一句,“可是……那天你不是杀了那个刀狂了吗?” “我也受伤了啊,”陈太忠看她一眼,“所以我要制定策略,制止类似事情再重演。” 主人你这心也太大了,王艳艳很无语地翻个白眼,“要是你也是四级灵仙的话,你会不会受伤?” “我有九成把握,不会受伤,”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也就是阶位压制住我了。” “那您还担心什么呢?”王艳艳一摊双手,“您的战斗力已经能越阶杀他了,同阶的话,您的功法又比他强,安心晋阶就好了。” “你是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陈太忠若有所思地发问。 “没错,就是这样啊,您这话说得,简直太精辟了,”王艳艳不住地点头,又竖起一个大拇指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八个字总结得太好了。” “我的话,从来都是这么精辟,”陈太忠得意洋洋地回答。 “做为一个散修,琢磨可能出现的对手,远远比不上尽力提高自己的修为,”王艳艳侃侃而谈,“除了功法相克的情况,大多数功法,都是各有利弊,最后也多是功深者胜。” “好了,随便问一问而已,”陈太忠听她这么说,也就歇了这条心,只是不满意地哼一声,“四级灵仙都能伤到我,真是没面子……以后遇到四级灵仙,还能不能得瑟了?” 主人你这……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逆天?王艳艳真觉得有点无力了:做为逆天人物的仆人,鸭梨真的好大。 “您的功法,绝对是最强大的那种……对了,那个刀法,我能不能学?” 陈太忠摸出一块空白玉简,刻上了第一式刀法,递给了她,“有点难学。”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刀法显示出来的,已经有五式,只是第一式而已,没有什么不能教的,正经是刀疤身为自己人,战力太低下,真的非常拖累他。 王艳艳接过玉简,双手往胸前一放,这就又是要发誓了。 “行了,等多学几招之后,一起发誓吧,”陈太忠一摆手,“你不嫌发誓麻烦,我听得还嫌麻烦。” 王艳艳也没想到,主人竟然把不卖给欧阳家的刀法,就这么传给自己,她大喜过望,单腿点地,双手一拱,“谢主人厚赐!” 陈太忠懒得答话,就是摆了一下手,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够懂事。 不多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响,噗的一声,紧接着刀疤就叫了起来,“怎么回事?” 陈太忠侧头看去,却见她手里捧着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愕然地看向自己。 原来王艳艳把玉牌往额头一贴,才将神识探进去,不成想,玉简登时就化作了一团碎屑。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愕然,他不怎么用玉牌刻功法,但是上一次的燎原枪法第六层,他刻得很成功,刀疤也因此晋阶九级。 于是他重新刻一遍,又将玉牌递给她,“再试一试。” 这次刀疤就有点犹豫了,她看一看自家主人,又看一看玉牌——主人这不会是……不想教我这刀法吧? 可是再想一想,那种枪法都教了,隐身术又明说不教,那这刀法,也不至于藏着吧? 她犹豫一下,还是果断地将玉简贴到了额头上,又调整一下心情,果断地探进去神识。 “噗”,又是一声轻响,玉简再次化作了一团碎屑。 “呦喝,这倒是奇怪了,”陈太忠也在一直关心着她的状况,看到玉简再次碎掉,他站起身来,“这次我直接传到你的识海里。” 玉简传功法,是神识方面的交流,直接输入对方的识海,也是可取的,不过这种程度的神识,只有灵仙以上才能具备。 毕竟识海是修者的根本,拥有本能的脆弱防御,想要识海传功,不但自身神识要强,还要能精巧地控制神识,否则一不小心,很可能摧毁对方的识海。 见他走过来,右手食指微微屈伸,王艳艳吓得连连后退,“不用了,主人,这是上古刀技……我受不起,玉简会炸,我的识海也会炸。” “上古刀技,不是应该我往玉简里刻写的时候,玉简炸裂吗?”陈太忠愕然发话。 “您这些修炼知识,都是哪儿听来的啊?”王艳艳哭笑不得地发话,“上古技法,多是用特殊玉简刻录,但是普通刻录的也有,只不过功法不合的人,玉简会爆裂。” “功法不合?”陈太忠弄听到这里,低声嘟囔一句,“是你我的功法不合,还是我跟旧玉简上的功法相合?” “八成是后者吧,”王艳艳幽怨地看他一眼,“您修的气道,整个风黄界,也没多少人会了。” 两人在这里修行了十余日,陈太忠的境界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一级灵仙的巅峰,进入二级灵仙,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搜魂术他看了,确实有点含糊的地方,这个东西没有经过验证,他是不敢练的。 无名刀法第二招,他还是没练出个模样。 探查术他倒是练得挺得心应手,同时释放出十来个神识碎片,也不会疼得受不了,而且他能比较清晰地捕捉到那些神识碎片的消失过程。 也就是说,这一门探查术,他算是彻底掌握了——当然,这需要具体的验证。 尤为有意思的是,他发现修炼这个探查术,虽然是分裂神识出去,但同时能对主神识起到锤炼的作用,使神识更为凝练,也能有效地增长神识。 想到当初在青石城,他想买增强神识的丸药,结果服务员很鄙视地告诉他,整个积州都没卖这种丸药的,灵仙都保不住这种丸药。 可是修炼这个探查术,居然能起到这种作用,这委实令他有点吃惊。 “刀疤,”他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神识分裂后的疲惫——痛苦减轻了,但并不是没有了。 “洗熊掌呢,”王艳艳在远处答话,“最后两只熊掌了,真不耐吃……有事吗?” “这个探查术,你想不想学一下?”陈太忠发现了,刀疤对自己掌握的多门术法,还是很感兴趣的,“能使你有效地探查高过自己五级以内的对手。” “这个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吧?我从来不考虑越级打架,我又没有主人的战力。” 王艳艳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径自走了过来,“难学吗?” “不难啊,一学就会,真的,”陈太忠认真地回答。 次日凌晨,河边一个女人在凄惨地嚎叫,惊得夜鸟直飞。 “我不学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做出了决定。 其实她也是个心性坚毅之辈,割裂神识的痛苦,她硬生生地扛住了,而且她还多次割裂,感受一下能不能尽快掌握——这跟她的主人,走的是同样一条路子。 当她试了七八次,觉得此术不是特别好学,不能一蹴而就,打算暂时放弃的时候,惨剧就这么发生了。 “第一次……我也差不多有这么疼,”做主人的给她打气,“扛过了就好了,其实你不该一开始就分裂太次多神识。”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王艳艳怒视着他,“你那次欲火中烧,躺在地上打滚,也是因为修炼探查术过度吧?那天你刚得到探查术。” “这不是忘了吗?”陈太忠白她一眼,恼怒地回答。 不过,他还需要用她做实验,于是轻咳一声,“这个探查术,能增长神识,真的……你不是早就想跟我一样,用神识攻击别人吗?” “你不骗我吧?”刀疤警惕地看着他。 “我骗你有灵石挣吗?”陈太忠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倒是你,帮我买这么多东西,没准吃回扣……我就是做个试验。” 七八天以后,王艳艳再次叫了起来,“主人你骗人!” 第九十九章 密库现 王艳艳的探查术,经过没日没夜的修炼,熟练度也增加不少。 她是散修出身,论吃苦,还是比别人强很多的,真能多一种攻击手段,她不介意吃苦。 修习几天之后,她甚至能凭着自己的神识碎片,自行辨识出主人是灵仙一级。 所以她就继续修炼,指望靠修习此术增长神识,不成想七八天过后,她的神识虽然也增长了一点,但是……跟她期望的,相差实在太远太远了。 “才增长了二十分之一的模样?”陈太忠想一想,微微摇头,他的神识在修习十来天之后,差不多涨了有三分之一,“看来这个神识增长,也存在个体差异哈。” “这术法就起不到那作用,”王艳艳很是生气,修炼神识七八天,才微微涨这么一点。 “根本是新手效应……我以前从来没修过神识,所以才能涨这么多,再修炼下去,连这个速度都没有。” 难道又是功法合不合的问题?陈太忠又开始思索。 他找刀疤做这个实验,主要也是好奇,为什么这个明显能增强神识的探查术,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而能增强神识的丸药,在积州却是根本买不到。 看到刀疤委屈的样子,他哼一声,“那算了,由你吧,总也是让你学了一门功法……这儿还有一门敛气术,学不学?” “不学,”刀疤很干脆地摇摇头,“我强大,别人不敢招惹我,我为什么要装弱小?” “可以扮猪吃老虎的,”陈太忠笑眯眯地诱惑她,“我试了,可以低两个大境界……我最低可以敛气到游仙四级呢,不试一试?” “不学,”王艳艳这次是打定主意了,“你能低两个大境界,我最多低两个小境界,游仙九级冒充七级,差别很大吗?” “唉,明明是好东西,偏你不懂得珍惜,”陈太忠无语地指一指她。 又修炼两日之后,洄水边冒出了修者,而且这修者不是单独出现的,而是一群群的。 就有人找到了陈太忠和王艳艳修炼的场地。 王艳艳肯定要拦截对方,这些修者原本不想买账,但是有人认出——这是温城主释放了的人,这女人的背景,非常可怕。 女人的主人,可是温城主都留不下的,大家又发现,这女人在短短的时间里,由游仙八级,升成了游仙九级,就越发感觉到,对方有些莫测高深。 甚至连灵仙一级,都要客气地打个招呼,“这位女修,我们也是奉了温城主之命,来探查刀狂大人的线索,他是晨风堡的作训供奉,已经很长时间不见了。” 合着这刀狂有惊人的刀术造诣,温曾亮都很纵容此人,时间上放得很宽松,不干涉此人的具体行动——只有在需要考校战力的时候,才会要求此人在场。 风黄界流行外聘高手,但是外聘的高手,也要分几大类性质,最典型的分类就是:客卿、供奉和护法。 客卿是最低级的,基本上等同于佣兵的性质,平日里吃喝主家的,需要卖命的时候,就得卖命,但是遇到不可抗力的时候,客卿可以申请解聘——尼玛,这明显干不过的,我不能玩,我只是客卿。 供奉则是小事不出马,也不怎么受管制,但是他享受势力的供奉,有难为的事情,就必须得站出来——这一片,是我罩的。 护法的级别就更高了,他们都不一定收受好处,只是跟这个势力共存亡,大战小战,他们未必参与,但是生死存亡之战,他们会参与——我是这个势力的护法。 像陈太忠前一阵遇到的,是玉屏门护法的女儿,董明远根本连玉屏门内部的事务都不参与,他只负责玉屏门的生死存亡之战。 要是董明远仅仅是玉屏门的客卿,温曾亮哪里会给他那么大的面子? 但是话说回来,刀狂能成为温家的供奉,还是指导作训的供奉,在温家就是顶级的存在了——除了温家的老大温曾亮,没谁能指使得了他。 风黄界的铁律,称号家族之下,不许有护法! 称号家族是以天仙为判定,称派的也是以天仙为判定,称伯爵的还是以天仙为判定。 这种级别的势力,统统不许有护法。 护法二字,意味深远,往深里讲,是维护法则,维护天地秩序,往浅里讲,也是你这一家根基深厚,关系到天地法则,得有人护佑。 能拥有护法的,得是以玉仙为判定,封号家族、侯爵、或者能称门的宗派。 还是以董明远为例,灵风董家好几个天仙,但是他的家族,不允许有护法,玉仙为界,董家只是称号家族,不是封号家族,当然不能有护法,最大就是供奉。 但是董明远所在的玉屏门,是正经称门的宗派,门里有玉仙,董明远战力强大,董家又根基深厚,不靠门里那点资源,所以他是玉屏门的护法。 当然,若是董明远能冲上玉仙,他还是玉屏门的护法,可董家也由称号家族变成了封号家族,就有资格招揽护法了。 称号家族,是自己有称号,封号家族,却是整个风黄界都承认,特别为你的家族册封。 这些就都扯得远了,简而言之一句话,刀狂是温家的供奉,他的失踪,温家不可能置之不理。 刀狂在温家的体系里,原本也是个狂妄之辈,听调不听宣,如若不然,温曾亮去迎接李家人马的时候,他应该在场。 但是事实上,温城主麾下四个中阶灵仙,没有一个到场的——一个在冲关,两个在出外公干,还有一个,就是刀狂了。 正是因为如此,刀狂不认识陈太忠,当时没在嘛。 过了两天,他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了,然后……就又失踪了。 温城主发出城主令,点将要他回来,城主令一出,不回来的,就要上通缉榜单了。 结果他还是没回来。 所以大家现在,就是四下寻找刀狂大人的下落。 “我没有见过此人,”王艳艳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现在这里,是我家主人在修炼,不想找麻烦的话,速速退去。” “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知道她难惹的人不少,但是想要博一把的人,也很多。 “我家主人,身份何等尊贵?”王艳艳想也不想,凭空摸出一杆长枪,抖手就扎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随便开口?” 燎原枪法,还真不是盖的,不但是冲击九级游仙的利器,同级之内,他人也莫能当。 而来的这些人,也真不敢惹她,几枪过后,大家尽皆退去,只剩那一级灵仙,呆呆地望着她,无奈地发话,“我们只是想找一下人啊。” “真是晦气,”王艳艳冷哼一声,转身施施然离开,她身后的诸人,也只能面面相觑……不服气?打得过人家吗?拼得过靠山吗? 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只能撇一撇嘴,选择离开,这里不安生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欧阳家会泄露刀狂的下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消息一旦泄露,他固然会很被动,但是欧阳家……也就完了。 受到这一番行动的影响,他主仆两人,不得不又退回了青石城的地界,不过好在青石和晨风堡之间,也有大块的荒地。 陈太忠对青石城三个字,是非常不爽的,这里埋葬了他太多糟糕的回忆,他决意在灵仙二级以后,血洗青石城。 在地球上的时候,他没有这么血腥,但是……这不是变了吗? 然而,在进入青石城范围之后不久,王艳艳惊呼一声,“主人,密库门环有反应了。” “我说,你不要整天看盗墓小说好不好?”陈太忠对这种言论,是非常地无语,他是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真以为自己是本物天下霸唱?” “真的啊,”王艳艳很激动地拿出那个圆环,“有点发热。” 自打她决定寻找密库的时候,陈太忠就把圆环给了她——这原本就是她从烈焰龟那里勒索到的,而他也确实不怎么把这东西看在眼里。 是吗?陈太忠狐疑地接过圆环,感受一下,“没觉得变热啊……有点温度,是在你怀里捂的吧?” “我一定要四处看一看,”王艳艳可怜巴巴地看向他,“主人,请你在这儿打坐上半天……真的求求你了。”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白她一眼,四处看一看,走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旁,叹口气拿出阵盘,“只等你半天啊。” “等我发现了密库,带回来的好东西都是你的,”王艳艳喜眉笑眼地回答,架起云毯就飞走了。 不过她并没有带回什么好东西,相反的,她离开两个小时之后,四五十里远的地方,猛地窜起一支烟花,在空中砰然炸开。 “这是……”陈太忠收功起身,凝望着那里,他和刀疤倒是没有烟花预警的约定,不过他缴获的战利品里,有不少烟花——关键这个方向,就是她离去的方向。 “也不知道谁是主人,谁是仆人,”他重重地叹口气,收起阵盘来,想一想之后,又取出一块布蒙住脸,向着那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百章 遇袭 王艳艳找密库,还是很有一套的,她先架着飞毯,在空中绕圈,绕了三四个圈子,就锁定一个方向——每绕到这个方向的时候,门环就要相对热一点。 锁定了方向,她就降下飞毯来,埋头疾走,她不知道那里距自己有多远,此处虽然是荒郊野外,也难免遇到修者的队伍,而她又是来寻宝库的,适当地低调还是应该的。 她奔出去四十多里,感受着门环越来越热,心里正在开心,猛地发现前面飞来一个小黑点,她想也不想,直接放出了准备好的盾牌。 在野外生存,就要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她九级游仙的气势淡淡地外放,驱赶那些荒兽,不过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遭到人暗算了。 这种经验她也不缺,盾牌她就随时准备着,只不过是嫌拎着盾牌赶路费事。 “夺”地一声轻响,一支长箭射中了盾牌,箭尖居然穿透了盾牌一寸有余,若是她没防范,这一箭没准能带走她半条命。 直到这时,弓弦的响声才传来,也亏得王艳艳是玩暗器出身,最近又在苦练弓术,行进时还存着几分小心,才躲过了这一劫。 “混蛋,”她气得一抬手,就摘下了肩头的小弓,“让老娘来告诉你,弓箭不是这么玩的!” 弓弦连响,她抖手就是两箭射了过去,两箭之后又是三箭,封住了对方所有的去向。 她心恨对方歹毒,下手也不留情面,就是要夺取对方性命。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声闷哼,一道人影一闪,奇快地蹿向一块巨石,然而王艳艳的第二波箭正好射过去。 此人的身法极其了得,身体在空中灵活地扭动一下,免去了被正面击中,但是肚腹侧面还是被利箭划开,登时血花四溅。 王艳艳已经看出来了,这人一开始埋伏在草丛中,她拉弓之际,此人应该也是有盾牌之类的阻挡,但是普通的盾牌,又怎么挡得住她的战器藏弓。 到这时候,此人还想跑,那就来不及了,硬生生地又吃了一箭,不过终于是挣命一般地逃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 仅仅是个八级的游仙,王艳艳也不着急,小心谨慎地靠近那块大石。 此人必须得死,但是她得防着对方有同伴——有第一次偷袭,就可能有第二次偷袭。 反正对方已经受伤,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肠子都流了出来。 她绕了一个大圈,刚刚靠过去,一柄飞剑狠狠地斩了过来,“小辈好狠的心肠。” “够不要脸的,”王艳艳冷哼一声,掣出了中阶长枪,迎了上去。 燎原枪法还真的不含糊,仅仅一套第六层的枪法,就硬生生挡下了飞剑的攻击。 发出攻击的剑修,不得不将飞剑召回去,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九级游仙,他从远处几棵树后电射而至,声若洪钟,“女人,你居然敢对我周家子弟下此毒手!” “周家又算什么东西?只许你们暗算别人?”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身子向大石头蹿去——既然那么远的人都跑了过来,周边应该没人埋伏了。 果不其然,那弓手正靠在大石头上,身体都被鲜血染红了,正恶狠狠地看着她。 “偷袭的鼠辈,死吧!”王艳艳才不会心慈手软,抬手就是两箭。 “女人你敢!”那老年剑修直看得睚眦欲裂,“我要活剥了你。” 喊归喊,他终是晚了一步,救援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子弟,被这女修活活射杀。 王艳艳杀了此人之后,才又迎上了那九级剑修。 一直以来,剑修都以强大的攻击著称,号称同阶无敌,王艳艳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硬扛一个同级剑修,心中是又喜又傲。 不过,她的惊喜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约莫三五分钟左右,一个八级游仙出现在远处,见到这里激战正酣,说不得脚下加劲。 一边跑,他一边就掣出一把大斧来,“九叔公,我来助你。” 王艳艳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不过她觉得这地方实在有点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八级和九级游仙。 待她见到,远处又一个九级游仙出现,终于脸色一变,取出一张符,在自己身上拍一下——这种时候,不能再舍不得了。 “高阶金刚法符?”围攻她的两人齐齐眉头一皱——麻烦大了,这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杀死的。 后来的这位九级游仙见状,也加入了战团,这位手持一对短短的护手钩,明显走的是近战的路子,他一上来,王艳艳登时手忙脚乱。 终于,她吃了那大汉一斧,纵然是有高阶金刚法符,身子也是一栽,接着就是一口鲜血,那使护手钩的汉子看到便宜,身子前蹿,反手一钩狠狠撩起。 这一钩如果砍实了,这蒙面女人就算有金刚法符护身,内腑也要受到极大的震荡。 然而,王艳艳还就是硬生生吃了这一钩,然后手一扬,一枚飞梭打向使钩的汉子。 近身打斗者,身手最是敏捷,但是对方宁肯吃一钩,也要发出暗器,这是使钩汉子完全没有想到的,他身子没命地一扭,那梭子还是打到了他的左肩上。 “这贱婢会暗器!”使钩汉子身形暴退,嘴里大叫着,“你们也不知道提醒一声,还好入肉不深……我艹,有毒!” 话没说完,他的脸上就泛起了青气,纵然是没命地塞解毒丸,没过多久,他还是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那俩围攻她的游仙大惊,先给自己上一张金刚符,然后才继续围攻她,但是就束手束脚很多了,“圈住她,累死这个散修。” 风黄界里,用小型暗器的人不多,近身用暗器的就更少了,这种情况多是在散修身上出现——暗器要近身使用,一般就是威力有限。 正经有点身家的,就算用暗器,也是大威力的,比如说霹雳子什么的,这种大威力暗器,近身使用容易伤到自己。 “你才是散修,你全家都是散修,拦路杀人的老狗!”王艳艳一边骂人,一边摸出两张中阶法符,打向那使斧的大汉。 大汉虽然八级了,用的却也是中阶的金刚符——近身使用的暗器,基本上威力不大,使用高阶的,不经济。 两张法符打出,大汉的护身灵气一晃一晃,明显出了状况,王艳艳又拼着吃了一剑,一枪扫掉了大汉半边头皮。 修者都是不怕玩狠的,大汉负伤了也能战,但是这鲜血哗哗地往下流……挡眼啊。 他一退出,王艳艳连出几枪,然后转身就跑,那剑修使出飞剑追杀,却被她的长枪拨回。 “想在剑修面前逃跑?真是做梦,”白发剑修祭起飞剑,御剑追了上去。 “找虐吧?”王艳艳往嘴里丢几颗回气丸,一转身,就是三支箭射了过去,然后又是三支箭,她的藏弓是战器,有且只有九支箭,但是这箭出去之后,能自动回归。 巧器门战器名扬天下,那真不是吹出来的。 九级游仙登时傻眼,剑修御剑的灵活度,远超过飞行法器,但是他在天上飞,下面拿着弓箭射,怎么说也是个靶子。 说不得,他只能降下来,靠着双腿狂追。 眼看此女棘手,他放个焰火出去,通知族中高手来围杀。 陈太忠看到的焰火,就是这一道,不过不是王艳艳发的求助信号,而是她的对手发的。 王艳艳一看焰火,心头就是一揪——这证明对方还有奥援在不远处。 想到这个可能,她继续撒腿狂奔,一时间也有点懊恼:早知道是这样,直接往回跑该有多好?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主人就不待见自己的寻宝行为,她没遇到大事,直接往回跑,估计是要受到奚落的。 信号发出去不久,两人还在跑着,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哪个混蛋,敢杀我褚家的人?” 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从后面传了过来。 “不是周家吗?”王艳艳轻笑一声,一抬手,也是一朵焰火放了出去,“小小褚家,也敢拦路杀人,等着我主人的雷霆之怒吧!” “若是再加上我陶家呢?”又一股气势升了起来。 “再加上周家,也是一群死人,”王艳艳脚一点地,加速前蹿。 “那就等你的主人来说话吧,”两个人在瞬间就追了上来,左右一夹,呈犄角之势,压住了她,而她身后,则是有九级的剑修。 这两人的修为,都不是她能感知的,很明显是灵仙一级的,但是她也不怕,冷笑一声,从肩头摘下小弓,“我的主人,凭你们一帮垃圾,也配提?” 两个灵仙加一个九级游仙,围攻另一个九级游仙,分分钟就能灭掉的,但是看到此女如此地有恃无恐,三个人反倒是迟疑了。 打杀一个九级游仙,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此女放出了求救焰火,想必不远处也有她的奥援,而能让九级游仙做仆人的人,又怎么会简单得了? 尽快杀人之后离去,也是条路子,不过……谁知道人家有没有精血之类的怨引。 此刻想扰乱天机,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念及此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发话了,他一脸的不善,“我们褚家的人怎么招惹你了,你居然要杀人?” 第一百零一章 生死两难 跟我讲道理?王艳艳心里冷笑,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讲道理了……只要时间拖延得够久,等主人赶到,谁跟你们讲理? 而且讲道理,她也有理,“原来躲在草丛里暗算我的那个小辈,就是你家的?” “他只是想警告你,这里不容涉足,是褚家和陶家子弟的试炼场所,”胖胖的中年人继续阴沉着脸,“暗算你……你受伤了吗?” “如果我不够警惕,很可能会被一箭射杀,”王艳艳冷笑一声,“八级的神射手,藏在草丛里,不打招呼就一箭射来,搁给你这灵仙二级,保不准也得死。” 中年人嘿然不语,自家子弟什么德行,他也清楚得很。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知道我是灵仙二级……你会探识术?” “切,探识术很高深吗?”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 中年人想一想,又勉力找出一个理由来,“他射你,你这不是没事吗?他是八级你是九级,只要你够警惕,总躲得过去……这实质上还是警告。” “你放屁,”王艳艳长枪一指他,破口大骂,“老娘要是被杀了呢?你陪葬吗?就你这丑鬼,陪葬我都要恶心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她骂得越狠,旁人还真就越不敢下手,最后还是另一个干瘦的灵仙阴笑一声,“野外本就有危险,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主子,但是他一旦不小心陨落,那也是活该。” 话音未落,远处一股气息,以奇快的速度奔了过来,人还没到,那庞然霸气的气势已经到了,摄人魂魄镇人肺腑。 “主人,有人欺负我!”王艳艳力贯胸腔,大吼一声——主人马上到了,她要是这会儿被人杀了,那真是死不瞑目。 “你要没事,我只杀他全家,不诛杀他全族,”陈太忠的声音由远而近,洪亮异常,“小小青石城,看谁敢拦着。” 我擦,这货的主人,也太猛了一点吧?两个灵仙交换一下目光,却是更没动手的胆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一条蒙面大汉,就出现在了大家视野中,他狂风一般刮了过来,然后……他就呆住了。 此人一指肥胖的中年人,“是你?褚家的?” “你是?”中年人愣了一愣,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过是一级灵仙……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呢?我艹,陈太忠?” “是我,”陈太忠一把拉下面巾——早知道是这样的场面,这个面巾戴得有点多余。 这胖胖的中年人,正是在梁家庄堵他的六个灵仙之一,新仇旧怨不住涌来,他根本懒得问前因后果,冷笑一声,合身就扑了上去,手中雪亮的刀光一闪,“死吧!” 一刀,就只是一刀,褚家的二级灵仙,就被他斩做了两段,反手一刀,削去对方头颅。 剩下的两人,登时就呆住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蒙面女修的主人,竟然是将青石城闹得天翻地覆的陈太忠。 “你……不是死了吗?”那干瘦的一级灵仙,颤抖着发问。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才又看向刀疤,“怎么回事?” 眼前这一级灵仙和九级游仙,在他看来,不啻是待宰的羔羊,他甚至没兴趣马上杀人。 “是他们埋伏我,”王艳艳一指他俩,将前因后果说一遍,然后强调一句,“这个剑修和弓手,也是褚家的,想必他们在前面,发现了什么……我去,不是发现了我的密库吧?” “就你也配埋伏杀人?”陈太忠看那剑修一眼,身子狂野地向前冲去。 那剑修也想抵挡,可是哪里抵挡得住?眨眼间就被砍做了数十块,连手中的飞剑,都被砍成了四五截。 陈太忠却是不满意地摇摇头……第二招的招式,还是不够凌厉,不过,血腥倒是够了。 他缓缓走向干瘦的中年人,不成想,不等他走近,那中年人双腿一曲,就跪在了地上,“陈大人……您但有所问,尽管说,只求饶我一条狗命,当初灵仙围攻,我陶家没去人啊。” 陈太忠看他好一阵,然后笑了,“你说,我只留你上半截身子,算不算饶了你这个贱人的狗命呢?” 中年人脸部肌肉不住地痉挛着,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来,“算。” “算什么啊?”陈太忠走上前,一抬脚将对方踹倒在地,微笑着发问,“你要不会说囫囵话,我自己搜魂。” “算……算您饶了我这个贱人的狗命,”一级灵仙犹豫一下,咬牙说出了这话,他的心头在淌血,但是还不敢表露出来。 甚至,他都不敢流露出丝毫反抗的意思,陈太忠踹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儿,但是他敢扛吗? 那可是在八级游仙的时候,就能斩杀灵仙的主儿。 现在人家一级灵仙了,二级灵仙在他面前,跟豆腐似的,被轻松斩杀,他这个一级灵仙,还有什么侥幸心理可言? 可饶是如此,往日里他在青石城高高在上,现在受了如此屈辱,脸上也是满面通红。 然而,活着就好,他深明这一点。 “我看你回答得挺不情愿,”陈太忠一抬手,刀光一闪,直接砍掉了对方的一条腿,“是不是啊?你心里在腹诽吧?” “我没有,”陶家的灵仙只疼得在地上乱滚,却是拼命地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来,用近乎低沉的声音,嘶哑地喊道,“只断一条腿,我很幸运。” “你说谎,你明明满是怨气,”陈太忠轻笑一声,手起刀落,又斩掉了他另一条腿,“你居然敢怀恨在心?” 陶家这位又是一阵翻滚,然后才有气无力地回答,“是,我说谎了,怀恨在心了。” “你说你早这么诚实,不就没事了?”陈太忠扭头吩咐一声,“刀疤,把他们的储物袋收了,尸体都烧了。” “这货也不能饶,”王艳艳适时地歪嘴,要不说,女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尤其是大人物身边的女人,“他说您会死于非命。” “我跟陶家,有账算呢,”陈太忠一摆手,撵走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打滚的瘦子灵仙,“陶家一共几个灵仙?” “你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消息,”这位反倒硬气起来了。 他被砍掉双腿,本来就很绝望了,更别说对方试图打他家族的主意。 “那你是不想活了吧?”陈太忠轻笑一声,并不因此而懊恼。 “嗯,就是不想活了,”热血上头,陶家的灵仙也顾不了很多,他狂笑着发话,“想灭我怕陶家,陈太忠……你还不够格。” “我会送他们跟你下去作伴的,”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手中长刀一晃,“记住,是你葬送了唯一拯救他们的机会。” 就在他即将挥刀的时候,那位又发话了。 这次,他是真的感受到了陈太忠的决心,没错,就是灭亡陶家的决心,于是他快速发话,“这次,是我们找到了一个密库,所以封禁了这一段。” “果然有密库,”王艳艳冷笑一声,手里发出小火球,毁灭着尸体,耳朵却是直立着。 “想让我饶过你吗?这点不够啊,”陈太忠轻笑着。 “你饶不饶我无所谓,希望你对陶家网开一面,”瘦小汉子苦笑一声,“上次围杀你,陶家不得不跟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家……没有人在场。” “把姓贝的信息,你完整地给我,”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对那个窥破自己行踪的家伙,一直耿耿于怀。 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放过陶家,也要置姓贝的于死地。 “他的信息,只有陶家的灵仙才知道,”这位疼痛过后,勉力坐起身来,摸出丸药,为自己的双腿止血,“我可以给你,但是……陶家是无辜的,你要放过陶家。” “放过就放过了,多大点事儿呢?”陈太忠哈哈一笑,“你们这种屁大的家族……亏你们也好意思叫家族。” “阁下发个誓吧,”这位却是很认真。 “那你死吧,”陈太忠一刀斩了下去——他本来就是骗人的,也懒得发誓。 就在此刻,一柄长枪架了过来,不是旁人,正是王艳艳,“主人,咱们有密库门环,放过这个家族又何妨?关键是……咱们现在没有信息啊。” “你们有密库门环?”双腿尽断的一级灵仙,登时就石化了。 “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陈太忠对密库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相信地上这位,能给主任提供足够的信息,”王艳艳狞笑一声,看向地上躺着的陶家灵仙,“如果他的价值不符,您再杀他也不迟,是吧?” “我知道很多东西,”地上躺着的这位热血上头之后,现在终于回归现实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他苦笑一声发话,“您想知道什么,只管问。” 他舍不得死,谁也舍不得。 陈太忠却是不喜欢此人如此说话,说不得抖一抖手上的长刀,“你知道什么,只管说!” 这灵仙在生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有些事情看得透了,也不再作梗,张嘴就是劲爆的消息,“这个密库,是我们陶家和褚家发现的,已经一年多了。” 第一百零二章 辣手 这处密库位于一处断崖下,一年以前,陶家和褚家的七八个少年结伴出来游玩,路遇大雨,来到山崖下避雨。 雨持续了很长时间,引发了山洪,少年们被困住了,大家闲得没事,舞枪弄棒地比试,终于把藏在草石后的一道凹槽打得露了出来。 家族子弟里,不缺有眼光的,一看就叫了出来:密库! 这是天上掉下馅饼了,陶褚两家平日联系也不算多,不过这帮少年能玩到一块,关系还是不错,也没想着灭掉另一家,独吞密库。 事实上,双方也是势均力敌,真要一场混战下来,剩下一两个活着的,未必回得去——回城的路上,除了荒兽还有人。 于是陶褚两家同时得到了消息,谁也瞒不住谁,只能坐到一起,共同商量开发密库,同时严禁消息走漏。 两家组织一支精悍的小队,秘密地出城,来取这一处密库。 因为没有门环,就只能强力硬攻了,然而这密库的防御,却是出奇地强大,陶褚梁家头疼之余,也禁不住暗喜:这次是撞到大买卖了。 打不开门,怎么办?只能慢慢磨了,陶家和褚家想的是最笨的办法,把密库掏个差不多,然后视其规模,再考虑用什么样的灵符炸开。 法子很笨,但相当保险,这两个家族虽然号称青石城三大家的两家,却没有中阶灵仙,万一这密库里有了不得的东西,根本保不住。 这一掏就掏到了现在,褚家和陶家各出一灵仙,在这里悄声值守,断崖两侧则是两家子弟在放风。 一般来说,遇到大队的外来人的话,放风的会警告对方,说这里是家族试炼场地,无关人等休得靠近。 遇上独行的,放风的子弟就可能直接干掉对方。 像王艳艳这种,虽然是游仙九级,但既然独行,又是个女性,放风的神箭手选择袭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算他打不过,他身后还有人。 “拦路杀人,居然还骂我贱婢?”王艳艳听到恼火处,长枪一抖,又在对方肩头戳出个洞来,“一群混蛋!” 陈太忠看她一眼,皱着眉头发问,“这密库……可以肯定是对应的门环?” “门环越来越热,”王艳艳从怀里摸出门环,“你感受一下。” 陶家那灵仙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那门环,眼中的情绪异常复杂,有贪婪,有懊恼,有悔恨,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 “唔,还真是这样,”陈太忠点点头,将门环丢还给她,又看向地上的灵仙,“青石城的门禁上,现在还有我的信息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灵仙摇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去死吧,”陈太忠抬手一刀,削掉对方头颅。 落地的头颅,还惊怒地看着王艳艳,王艳艳笑一笑,“我说我不会杀你,我主人又没答应你。” 说完之后,她抬手一团火球放了过去。 陈太忠却是又将面巾戴上,既然这里只有陶褚两家的人在,识得他的人倒还不算多。 才挂上面巾,山坡后就冲过来一条汉子,满头满脸的鲜血,手持一把大斧,正是那个被王艳艳砍掉了半块头皮的家伙,匆匆包扎一下赶来了。 “你们……”现场只有两个蒙面人,两个灵仙和一个九级游仙,持斧的大汉登时就是一愣,再看一看满地的鲜血,还有明显是刚被烧过的尸骸,他居然就愣在了那里。 “问一下,附近陶褚两家,一共有多少人,”陈太忠沉声发话。 “你围攻老娘,围攻得很爽吧?”王艳艳膀子一抖,藏弓到手,抬手就是三箭,然后又是三箭。 这是她目前能掌握的最强弓技了,那大汉原本就比她低一级,又是心神不定之时,挥着大斧连挡带躲,却还是身中三箭。 “我家主人问你话呢,听见没有?”王艳艳身子前蹿,两个起落,枪尖已经点在了大汉的喉咙上。 “那两个灵仙呢?”大汉不答反问。 “死在我主人手上了,”王艳艳长枪一抖,矛尖的侧面重重地拍到大汉的脸上,登时打落了对方几颗牙齿,“老娘问你话呢。” “怎么可能?”大汉高叫一声,眼中却是一片迷茫,“六叔可是二级灵仙。” “我家主人连中阶灵仙都杀过,二级灵仙算个屁,”王艳艳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真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枪尖一扫,直接削断了对方完好的左臂,“听见没有,老娘问你话呢。” 汉子右肩和左腿中箭,还有一箭正中肚腹,若不是她留手,这一箭就能取了他大半条命。 但是汉子浑然不觉,连断了条胳膊都没在意,只是呆呆地目视着前方,嘴里轻声嘟囔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能随便截杀,三叔公……你孙子连累了整个褚家,是整个褚家啊。” “小子你是右臂都不想要了?”王艳艳火了,她问了好几遍,对方居然对她的问题视若无睹。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饶我一条性命吗?”汉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眼神怪怪的。 “跟我玩这个,你还嫩点,”王艳艳想也不想,一枪戳破了对方的气海。 气海毁了,人就废了,她收起枪来,淡淡地发话,“想精血示警?那得我答应才行。” “褚家只有战死的族人,没有苟且偷生之辈,”汉子被戳破气海,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状若疯狂,“贱婢你尽管宰割,我要哼一声,不算好汉。” “可惜你来得晚了,刚才你褚家的二级灵仙,跟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啊,”蒙面的汉子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张扬,从声音中都能听出他的不屑,“他要有你这气概,没准我只让他钻一下裤裆,就放了他。” “你!”汉子听到这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你造谣……你无耻,你……你玷污了你灵仙的身份。” “杀了吧,”陈太忠的下巴微微一扬,“想死还不好说?” “告诉我,他说的是假的,”汉子睚眦欲裂地看着王艳艳。 王艳艳面无表情地抬枪一扫,将此人头颅斩下,随手取过此人的储物袋,然后又放两个火球,将人烧做一团焦炭。 “把这些尸骨都放进一个储物袋里,”陈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回头撒到河里。” 王艳艳很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事实上这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接下来,两人齐头并进,直奔原始现场,走了一阵之后,做仆人的才轻声发话,“主人?” “嗯?”陈太忠正处于隐身状态。 “您好像记错了,求饶的是陶家的灵仙吧?” “我知道,”声音自空荡荡的空中传出,冷淡而平静,“我就是要他死不瞑目。” 不多时,两人赶到了最初的打斗场所,那中了毒的九级游仙还在地上躺着,旁边有个七级游仙在招呼他。 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射来,直接带走了七级游仙的性命,王艳艳怕她死得不透,接着又是两箭。 “是你?”地上那半死的游仙眼睛一直,“暗器下毒的贱婢……他们人呢?” 王艳艳知道主人的心意,上前一枪挑破对方的气海,然后枪尖直指对方喉咙,“褚家和陶家一共有多少人在?” “他们死了?”九级游仙骇然,他看着她身后的蒙面大汉,黑青的脸居然开始泛白。 王艳艳并不答话,一枪砍掉他一条胳膊,然后又将枪尖移到他喉咙处,阴森森地发问,“你不说?” “我说,”这位忙不迭地表示…… 褚家和陶家被派到这里的,一共十四个人,两家各七人,除了各出一灵仙之外,双方派出的主要阵容,还是八级和九级游仙为主。 有人指点,陈太忠又有隐身术,不多时,就将那些人一一斩尽杀绝,最后杀那四个挖石头的家伙的时候,稍微有点麻烦,有个家伙差点将警讯发出去。 不到半个小时,陶褚两家安置在这里的十四个人,就只剩下一个断臂的九级游仙了——这厮还中了毒。 此人是陶家的,骨头跟那一级灵仙一般地软,真是想问什么,此人就答什么。 “连陶家的藏宝库都说了,这家伙……还真是奇葩啊,”陈太忠完全不能想像,一个家族子弟,居然如此地没有家族归属感。 “其实级别越高的,越怕死,”王艳艳莫名其妙地叹口气,话里竟然带着点看破红尘的沧桑,“打打杀杀,都是年轻人的专利。” “大人说得对,我就是怕死,”那九级游仙明明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还要赔着笑脸巴结,“您若是能给我解毒,饶我一条贱命……我愿奉您为主,签世代奴契。” “老娘看不上你这个贱样,”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 “如果可以解,给他解了毒吧,”陈太忠淡淡地发话。 “您不喜欢我用毒?”王艳艳的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 风黄界一向是比较禁忌用毒的,一个是不够光明正大,有违修者精神,再有一个就是,用毒的话,容易造成大面积的群伤,易造成无辜人员的死亡。 事实的真相是,有两个封号家族,曾经得罪了毒道高手,被一夜灭门。 这种恐怖的杀伤力,连宗门都要出面谴责——同时他们却还悄悄地研究。 “不对我用毒,我就无所谓,”陈太忠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发话,“都要杀了,给他留个干净点的身子……我这人做事,讲究。” “您还是别给我解毒了,”九级游仙登时哀嚎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大丰收 那陶家九级游仙苦苦哀求,说自己还有重大秘密,你们要答应饶我一命,我会奉告。 王艳艳才不吃他那一套,看他不吃丢过去的解毒散,说不得抬手一枪,挑飞此人头颅,然后又扔出几个火球。 “好了主人,终于耳根清净了,”她冷笑一声,来到陈太忠身边,“咱们进密库吧?” 陈太忠有点想进去,见识一下密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想到自己此前一直反对来着,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一摆手,“你自己进去吧……我没进过密库。” “我也没进去过,天下哪有那么多密库?”王痒痒很干脆地发话,她虽然没进去过,说得却是理直气壮,“如果担心埋伏,发点法符就行了。” “不会有什么阴毒的陷阱?”陈太忠打量一下山崖,总觉得有点不妥当。 这个密库隐藏得极好,陶家褚家一年多以来,已经将密库左右和上方掏进去了十来米,宽度也有一米左右,这密库大概的轮廓,是十米见方,深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一道凹槽,在距离山石地面十来厘米处,很不容易被人发现。 “密库就是宗门和家族崛起的资源库,就算有点考验,怎么会阴毒?”王艳艳愕然地看向他,“主人您的修仙知识……这是什么传承啊,能乱成这样?”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陈太忠瞥她一眼,重重地哼一声,却是不肯承认自己一窍不通,“主人我得的是上古传承,那时的密库……经常有些危险,有时候还得拿个黑驴蹄子。” “黑驴是啥?”王艳艳愕然发问,风黄界里没有驴这种生物。 “是……是瑞兽,嗯,仅次于圣兽草泥马,”陈太忠信口胡说八道。 “草泥马……圣兽?”王艳艳越发地抓狂了,她揪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神兽河蟹知道吗?”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得意洋洋地回答。 “神兽不是麒麟、凤凰这些吗?”王艳艳双眼通红,眼中透露出一股奇怪的神色。 “它们的神格太弱,河蟹一旦现身,天下城池尽皆崩毁,”陈太忠瞥她一眼,“不懂吧?这就叫河蟹一出,再无都市!” “这方面……你不可能知道得比我还多啊,”王艳艳的表情,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除了生孩子我比不过你,其他的你真不是个儿,”陈太忠一摆手,“你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王艳艳愕然地张大嘴巴,“这是密库哎。” “说你没经验,你还就白上了,”陈太忠瞪她一眼,“咱俩都进去,让人堵了门怎么办?你当是警察扫黄……只会罚款吗?” 王艳艳愕然地看他好半天,才想起一句常听到的主人语录,禁不住点点头,“虽不明,但觉厉……那我进去了啊。” 她走上前去,将圆环的一侧放进凹槽,来回不住地转动着。 转着转着,咔地一声轻响,一阵微微的灵气波动,岩壁上的石头像水波一样漾了起来,然后一块山石缓缓升起,露出一个半米宽,一米高的洞口。 王艳艳再次回头看陈太忠一眼,见他依旧没有动作,于是扭头摸出一个照明珠,钻进了洞口,然后身子向右边一拐,不见了。 陈太忠没有进去的兴趣,虽说修仙修的是法侣财地,但是他骨子里是不怎么在意钱财的——实在没钱了,大不了再去抢。 而且他也不怕王艳艳得了好东西,不告诉自己。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既然密库里没什么埋伏,他真是要考虑被人堵门的危险。 这里固然是荒郊野外,谁知道陶褚两家会不会来人?到时候门环一拔,直接抓瞎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是多此一举,当天晚些时候,来了两个八级游仙,是送补给的——一个是褚家的,一个是陶家的。 其实这俩八级游仙送补给在其次,关键是还了解最新动向。 这两人是从陶家的监视区进来的,陈太忠一开始没注意到,结果这两人发现没人上来,就果断地掏出了通讯鹤。 总算还好,他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杀一人擒一人。 非常糟糕的是,他擒住的是褚家的游仙,而褚家人果真强硬,问了半天,什么也问不到,说不得一杀了之。 这一晚上他过得非常警惕,等天蒙蒙亮的时候,王艳艳从密库里出来了,一脸的惊喜,“主人,里面的好东西,真的好多好多。” “没有机关?”陈太忠觉得有点受伤。 “有,”王艳艳迟疑一下,最终点点头,“不过都是我所熟悉的……破解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是驭兽方面的吗?”陈太忠猛地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个……是的,”王艳艳怔了一怔,最终还是点点头,“你怎么会知道?” “你的主人,不至于弱智到那样的程度吧?”陈太忠笑一笑,“好了,我无意知道你的来路,说一说收获吧。” 收获很多,有上千年的草药若干,有丸药若干,还有功法若干,上百张宝符,十几柄宝兵和三件灵宝。 跟宝字沾边的,就是天仙用的东西了,天仙用宝符,相当于灵仙用灵符,事实上,很多初阶灵仙,用的还都是法符。 这一次收获,真的很巨大,光是极品灵石,里面都有上千颗,这个密库的真实内容,如果被青石城的家族知道的话,那绝对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消息一旦传出去,积州外面的势力都会赶过来,别的不说,上千颗极品灵石,足以引得封号家族来关注——是封号家族的关注,不是称号家族的。 这收获……也太丰厚了一点吧,陈太忠想把极品灵石收起来,但是储物袋根本就储藏不了这么多的极品灵石,装进袋子里,袋子都在往外散放浓浓的灵气。 “收进我的须弥戒吧,”陈太忠的须弥戒,对刀疤来说不是秘密,他将极品灵石收进去,“那些宝符和宝兵,也都给我。” 王艳艳二话不说就给他了,这些东西,她现在都用不到,藏在主人身上,总是比藏在她身上保险一点——陈太忠并不是个苛刻的主人,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而且,从情理上讲,这密库门环本来就是主人的东西,她只是热衷于此,所以发现了密库,但这么看来,她也不过是能占点便宜罢了。 更别说在占便宜的过程中,她差点被人杀了,还是多亏主人救了她。 这个账,没办法细算的。 “你先整理那些功法,”陈太忠也看得明白,知道刀疤现在亢奋得很,所以提起了别的,“刚才褚家和陶家又来人了,两个八级游仙,是来送物资的……我干掉了。” 遇到两家送物资的人,这显然不是好事情,王艳艳终于从狂喜中醒来,“他们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吧?” “你说呢?”陈太忠微微一笑。 “那咱们赶紧离开吧,”王艳艳赶忙收拾东西,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密库,对方还没察觉,这个时候,不溜号等什么呢? “为什么要离开?”陈太忠是真纳闷了,“他们没传出去信息。” “这次赚大发了,咱们得赶紧走,消化啊,”王艳艳见自家主人痴痴呆呆的,忍不住一跺脚,“再不走来不及了。” 陈太忠的眼神,却是越发地奇怪,他看着自己的女仆发话,“他们知道……咱们赚大发了?” “这个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密库,”王艳艳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于是笑着发话,“你想等他们来?” “你这可不是废话,”陈太忠冷哼一声。 他在青石的仇家,除了梁家,还有青石三大家——那些灵仙都是当时各家族凑出来的。 当然,青石城主南特,也是他的仇家,这不用说的。 梁家之外,他最恨的就是周家,但是陶家和褚家,也是参与了此事的。 严格来说,陶家人上次没有现身,但是陈某人的行踪,是被贝先生识破的,贝先生就是陶家人请来的。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但是进青石城寻仇,难度比较高,起码门禁就不容易突破,所以他想在这里坐等,等褚家和陶家的人发现这里出了状况,前来查探。 当然,他真正要报复的,是梁家和周家。 梁家连灵仙都没有了,那不用多说,肯定是要被他拔除的,而周家,有四个灵仙,其中老祖周德震,是中阶灵仙,而灵仙周德岭,跟他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剪除了褚家陶家的高端战力,要拿下的就是周家了,所以他打算拿这个密库做诱饵,吸引这两家的高端战力过来,好狠狠地收拾一下。 王艳艳知道了他的想法,有心反对,不过想来自己说了也没用,于是退到一边,安心地整理各种功法玉简,静待即将到来的大战。 “等天大亮了,你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陈太忠看她一眼,“我估计他们的报复,晚上就会到。” 他还是低估了家族的底蕴,就在此刻,陶褚两家的人马,已经出城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各怀心机 陶褚两家合作挖取密库,谁也防着对方下阴手,而且看这个密库的规模,绝对不会小了。 所以两家在青石城内,专门选了一套小宅院做联络处。 昨晚送补给的人到达之后,应该在入夜之后,给联络处放通讯鹤,沟通消息。 陶褚两家两个联络员等到半夜,都没有得到消息,说不得主动联系对方,却有若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应。 两人又联系一下驻扎在密库的族人,也是没消息,于是对视一眼,这得往家族通报了。 接到通讯鹤,两家的剩余灵仙登时被惊动,乔装打扮一番,来到联络处碰头。 褚家剩下的两个灵仙,一个一级一个二级,而陶家的灵仙则是一个三级,一个一级,实力相差并不大。 四个灵仙见了面,肯定要先吵一阵,因为他们都能肯定,自家的灵仙已经死了,就怀疑是对方下的手。 在这些家族里,都留有主要战力的精血,精血往测命牌上一涂,生死立时可知。 四个灵仙压低声音吵了大半夜,才基本相信对方的族人也失去联系了,于是当即决定,待城门一开,两家分头出城,汇合之后前往密库。 他们自认做得周密,却没想到,早就被人看到了眼里,褚家和陶家四个灵仙同时出动,搁在青石城,是了不得的大事。 两家在城外二十余里汇合之后,驾起各家的飞行法器,就要快速赶往密库,不成想飞了没一阵,发现身后有飞行法器跟了上来。 明明是心急如焚了,可是见此情况,两家还要强压怒火,将飞行法器停下来。 这样的变化,给了王艳艳充足的时间离开密库。 当然,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他催促着自家的财迷仆人赶紧离开,还吩咐她,你手上密库里的东西,千万别随便观看,要观看,也要等打完这一仗之后。 约好碰头地点,王艳艳离开了,他却是藏身在几棵茂密的树下,因为时间还早,他也没有四下查探,而是静静地打坐。 陶家和褚家停下飞行法器,目光不善地看向后方,但是待看清来人之后,却是没办法发火——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家的两个灵仙。 “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周家的法器追上来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笑眯眯地发话了,“有什么大事,算我周家一份,同为青石城三大家族,应当共进退才对。” 此人名为周道平,乃是周家最资深的三级灵仙,比周家第一人周德震还高一辈,战力超强,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此人是周家最有机会晋级中阶灵仙的。 但他就是迟迟晋不了阶,等他气血渐趋衰败,冲击中阶灵仙可能无望的时候,周家的周德震终于成功冲到了三级灵仙。 后来周德震晋阶四级灵仙,名声压下了他这个三级灵仙,但是周道平依旧是青石城最令人敬畏的中阶灵仙,没有之一。 此人的战力绝伦,当年独挑周家大梁的时候,曾经力扛两个三级灵仙不落下风——也有传言说,他就是那一仗伤了根本。 他的战力,只是令人忌惮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此人的心态——晋阶无望,家族后继有人,他对上任何人都不怕大打出手。 这种主儿,最是令人挠头,他一个人,就压得陶褚两家四个灵仙不敢开口——须知陶家的太上长老陶欣然,可也是三级灵仙。 陶欣然见他来势汹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答话,“大事?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许久不出动了,随便出来走走。” 虽然周道平战力超群,他也不是特别害怕,双方不可能此刻翻脸,别看周家如日中天,褚家陶家也不是没有抵抗力,真要动手,就算周家能取胜,也是惨胜。 这样的胜利,不会是周家愿意要的——得到了资源,失去了子弟,更别说在元气大伤的时候,还可能被人趁火打劫,成果都未必保得住。 而且,谁说周家就一定能取胜? 所以面对对方的强势,陶欣然照样敢随口忽悠。 “是吗?”一级灵仙周德岭发话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家的太上长老,“那倒是巧了,我跟道平叔正好也没事,大家一起游玩一圈……三大家族六个灵仙,也是一桩美谈。” “周家门槛太高,我们配不上,”褚家的一级灵仙褚弄影眉头一皱,断然拒绝。 “小丫头,听说你的心上人闭死关了,”周道平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发话,“不晋天仙不出关?有点意思哈。” 褚弄影年幼时,曾在雪地里救过一个小童,孰料那小童另有际遇,成为了龙门派内门弟子,然后就到褚家提亲,孰料正好有个家族,也来提亲,并且达成了婚约。 小童其时修为不高,悻悻然离开,但是离开时他表示——那家伙敢欺负你的话,你说句话,我早晚弄得他家破人亡。 风黄界的修者,一般都成家晚,订婚早一点正常,但是成亲要晚一些,尤其是……三十岁之前,那是修炼的黄金时期。 当褚弄影打算出嫁的时候,有消息传来,那小童已经一级灵仙,她对家族安排的婚姻,相当不满意,但又不想背悔婚的名头,于是就宣布,自己选择做家族的“圣女”——不嫁了。 她有灵仙撑腰,而且还是门派里的灵仙,夫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换娶了一位褚家女子。 小童四级灵仙的时候,来迎娶她,她还是那句话,不嫁。 当那位登上七级灵仙之后,遍告青石城中人:你们对付褚家,我绝对不管,但是谁敢动褚弄影……穷尽海角天涯,我必杀之。 现在……那人在冲击天仙了。 周道平也未必要怕褚弄影,有龙门派撑腰就怎么了?周家还跟血沙侯郑家联姻呢,但是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招惹这女娃娃。 “不劳道平叔操心,我跟若旭大人,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褚弄影淡淡地回答。 “呵呵,”周道平笑一笑,也不多说——你俩经常花前月下的,真当我们不知道? 这也就是那些有根基的家族,令人头疼的地方了,周家攀上了血沙侯,却依旧不能随心所欲地行事——说到底,外力固然重要,家族本身战力才是根基。 这番交待之后,褚家和陶家继续启程,周家的飞行法器也继续尾随,摆明了就是要跟着他们。 “周道平你到底怎么回事?”陶欣然有点恼火了。 “笑话,这天是你家的?”周德岭冷哼一声,“你们飞得,我们飞不得?” 陶褚两家一怒之下,索性降下飞行法器来,然后周家人也跟着就地休息。 这两家虽然恼火,也无可奈何,这风黄界终究是实力为尊的,谁让周家势大呢? “折向吧,”陶欣然做出了决定,查明密库的变故固然重要,但是身后跟了这么几个家伙,真的没办法往密库那里走了。 歇息一阵之后,两家起身继续,周家也继续尾随。 又飞了一阵,两家打开荒兽袋,将携带的飞禽放飞,不多时收回飞禽来,他们开始转向,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信息一般。 后面跟着的周家人登时傻眼,他们可以跟着对方走,但是……他们没带飞禽出来。 “通知内卫,带五只飞禽来,还要来三个小队,”周道平果断地发出命令——这两家灵仙大举出动,居然要带飞禽侦查,显然是有了足以值得捕杀的猎物。 周家自然要当仁不让地分一杯羹。 他没想到的是,陶褚两家虽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双方的初衷,却是截然不同。 那两家做这一手准备,主要是为了侦查对手,想一想就知道,能让两个灵仙和诸多高阶游仙离奇死亡,而且还发不出警讯的对手,是多么地可怕。 所以陶褚两家虽然是四个灵仙全部出马,却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的储物袋里装满了各种战斗物资,还要带上预警的飞禽。 只不过因为周家咄咄逼人,他们才在没有进入战斗区域之前,就提前将飞禽放出。 周家这次是彻底误会了。 这里面的纠葛,陶褚两家自然不会通知后者,他们的飞行法器虽然飞得极快,但是这样绕来绕去,待到从侧面接近密库的时候,也到了下午。 此时,陈太忠也收功了,他隐身爬到树上,拿着高倍望远镜,冲着青石城方向扫来扫去。 扫了好久,不见动静,他也不心烦,陈某人不是个脾气好的,但是修炼或者准备战斗的时候,他却格外有耐心。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一个偏执狂,是一个专注的男人。 观察了差不多有个把小时,他心里陡然生出点警讯,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左右看一看,猛地发现,天上有几个小黑点。 他可是被飞禽盯梢过的,那还是在斩杀费球之后,被两个接了暗花的主儿堵住,当时他的精气神都属于极差的状态,若不是有个中阶的灵阵,真的就交待了。 于是他拿着望远镜向天上望去,然后就倒吸一口凉气,“我擦,还真是青隼……还有白头鹰?” 第一百零五章 打劫 青隼是三级荒兽,而上次盯梢陈太忠的,就是这种玩意儿。 白头鹰是五级荒兽,它的视力没有青隼那么好——青隼体型偏小,捕捉的也是小型动物,还要警惕野外埋伏的荒兽,所以视力奇好。 但是白头鹰的视力也不差,而它在空中格斗中,远胜青隼,几乎可以和剑雕相媲美。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按照常理来说,青隼是白头鹰的食物之一,虽然青隼的速度快,不易捕捉,但是这两个物种,基本上不会在天空和平相处。 而眼下,这俩物种偏偏和平相处了,相互之间连尝试追击和尝试躲避的意思都没有,那就证明,这都是修者饲养的。 有意思啊,陈太忠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青隼和白头鹰,是陶褚两家饲养的,在空中侦查一番之后,带回了消息:密库那里空无一人,密库完好无损。 三级和五级的荒兽,智商就在那里放着,不可能再表达出更多的意思。 这种侦查用的飞禽,通常都是飞得极高的,视力可达十余里,确定了密库完好无损,这两家交流一下意见,又折向了。 家族中人是死于何因,这是需要以后调查的,现在的问题是:周家在后面跟着呢。 密库的存在,不能让周家知道,先把人引走再说。 两家心里一致猜测,这是驻密库的人,因为过于霸道的封山,不小心惹了过路的强者,被强者抹杀了,而家族中人虽然死绝了,但是密库没事。 事实上,两家在挖掘密库的时候,非常注意遮蔽,而那密库本身又隐蔽,如果不是本方人员指引,根本不可能发现那里。 至于说强者是为密库而来,带着密库门环来取秘藏,这个可能——好吧,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但是无限接近于零。 这个密库,存在至少三百年了,一直没人来,就是最近才有人来——可能吗?拜托,这是风黄界,不是修仙小说好不好? 简而言之,人死了,可以慢慢地追查,密库是不能暴露的。 所以他们在距密库二十里左右的地方,转向他去。 周家虽然采取尾随的策略,但是他们没带预警飞禽,也不知道这个折向,是今天最重要的折向。 事实上,就算他们带了预警飞禽,也不可能知道得更多。 飞禽终不比人,它们能看到下面有没有人,甚至能看到下面有什么可能有价值的荒兽,但是……它们不懂一道石槽,就意味着密库。 这一帮人呼呼啦啦地离开了,可是陈太忠纳闷了,怎么来了又走了呢? 他是不想放这帮人离开的……褚家和陶家不算强,但是诸多低阶灵仙的存在,还是影响他的复仇大计。 再说了,这些人当初肆无忌惮地围攻他,总是要收取点利息才行。 于是他就追了上去,按说两条腿跑不过坐飞行法器的,但是……那法器也不是按着一条线飞的,总是拐来拐去的样子。 这自然是陶褚两家回避周家尾随的法门。 可是陈太忠不知道,他就是两条腿跑啊跑的追,事实上,他连飞行法器都看不到,他就是追着那些飞禽,飞禽飞回什么方位,他就向那个方位追去。 如此一来,他的体力消耗也不算大,认准一点,跑过去,然后坐等飞禽回归到另一个点。 不过在下午晚些时候,他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了,天空中的飞禽,陡然多了不少,就连很少能被人驯化的剑雕,都来了一只。 这是周家的人马到了,周家内卫一共才六个小队,每小队五人,坐镇周家的周德震听说,道平叔要三个内卫小队,直接就多派了两个外卫的追踪队过来。 这俩追踪队,带来了十只飞禽,还有七八只灵狸之类的追踪荒兽。 陶褚两家见状,心中纵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忍了,陶欣然果断作出决定,“走了,咱们往回走,由这些蠢货胡乱折腾吧。” “怎么就要走了呢?”周德岭笑眯眯地迎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周德岭你再不滚,老娘今天就弄死你,”褚弄影火了,直接摸出一张灵符来,“我倒要看一看,周德震敢不敢为你出头。” 她是真的火了,须知密库无事,只是这两家的承受底线,两家子弟的损伤,那也是家族里的痛,眼下不能彻底调查,真的是很令人遗憾和吐血。 而周家还要恬不知耻地火上浇油,她真的无法忍受。 褚弄影一怒,真敢杀人,她手里不但有灵符,还有中阶灵符,对上周德震,她也敢这么说——已经是圣女了,除了家族荣耀,她无欲无求。 “弄影妹子最近的脾气,见长啊,”周德岭干笑一声,默默地退去——周家想要称霸青石,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陶褚两家顺利回返,不过也没走远,就在青石城外两百多里的地方,扎下营帐,至于明天何去何从,他们没有对周家解释的义务。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顺着飞禽的痕迹追过来,他远远看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我艹,很热闹嘛。” 热闹与否无所谓,他想辨明这队伍里的灵仙,然后……干掉! 离天黑还有相当的时间,他隐身到队伍旁边,顺便打算放出探查术感受一下,看有几个灵仙。 身边都是八级和九级的游仙,他兴趣不大,然而下一刻,他猛地一怔:周德岭? 他跟周德岭是老冤家了,青石城外,周德岭难为他,被庾无颜惊走,而梁家庄外,又是周德岭,代表周家来灭杀他这个“秩序颠覆者”。 “真是天开眼,”陈太忠暗暗地一撇嘴,却也没急着找此人算账——上了他的报复名单里的人,都跑不了的。 他更好奇的是,明明是陶褚两家发现的密库,周家怎么掺乎进来了? 跟了这个队伍一段时间后,他就明白了,合着是那两家的异动,被周家发现,所以跟了上来——如果不是这样,刀疤或者都逃不掉,毕竟那两家一大早就出发了。 当然,他没有感激周家的意思,半点都没有,正经是他挺佩服陶褚两家的反应,居然早就知道了,家族终究是家族,不得不服啊。 至于这两家为什么早早离开,他也多少有了猜测。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也不着恼,反倒是发现周家还来了一个三级灵仙,他心里就生出了一些兴奋——三级灵仙?留下吧。 周道平指挥着自家的队伍,在周围肆意地搜索着,没有结果也不在意,能让陶家和褚家灵仙尽出,这绝对不会是小事——细细搜索总没错的。 “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我已经记住了,”周德岭对着后面来的搜索队,一本正经地发话,“今天是有点晚了,等明天一大早,我跟着你们搜索二队,返回头细细搜查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能落下,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大致明白,周家为什么出现了,至于细节,他没兴趣想,事实上这也并不重要。 眼看天色已晚,陶褚两家也已经回返,周道平想一想,摆一下手,“到前面山脚扎营,内卫四小队,去监视那两家的营地……有异象尽快通报。” 他能想得出派人监视,那两家也自然想得出,有四人就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冷眼看着,“哼,周家果然对咱们试探。” 四人里,有两个褚家人,两个陶家人——合作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只派一个人来,那是不负责任,不如上个双保险。 褚弄影就是其中一个,她对这种争斗,兴趣不大,她嗤之以鼻,“井底之蛙而已,怎么能理解得了天空的远大?” 下一刻,她的声音提高了不少,“这家伙是要找死吗?” 合着在搜索小队出发之后不久,一个蒙面大汉猛地蹿了出来,拦住了周家人的去向。 他手持一把长刀,闷声闷气地发话,“打劫,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不男不女的站中间。” 这么地球范儿的话,自然只能出自陈太忠的嘴。 他的计划,是等灵仙二级的时候,扫荡青石城,灵仙一级的时候,那还是要低调,然而眼下见到周家人,不能不杀,尤其是周德岭还在其中。 但是,他也只能装作打劫了——相请不如偶遇嘛。 可是周家人看到这一幕,好悬没有气破肚,一个八级游仙走上前,抬剑一指他,“小子,你现在跪下求饶,我只打断你两条腿……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你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蒙面大汉冷笑一声,“乖乖地交上储物袋,不要逼我发飙,我发起飙来,自己都害怕。” “嘿,”八级游仙气极而笑,“你个六级游仙,也敢说发飙……你看看我身后有低于六级的吗?” 陈太忠这次是使用了敛气术,按降低两个大境界来算,他可以把自己的修为,压到游仙四级的,但是过犹不及,他觉得压到六级游仙就不错。 当然,这主要是检查一下敛气术的效果。 面对八级游仙咄咄逼人的话,蒙面大汉略略犹豫一下,还是粗着嗓子回答,“我只想打劫……你不要逼我哦,我发起飚来,真的自己都害怕。” 第一百零六章 扮猪吃虎 “我擦,我站在这里,随便你杀,”八级游仙也气得不轻,“一刀砍不死我,你就死定了。” “那我真的砍你了啊,”蒙面大汉犹豫一下,继续恐吓对方。 “玛德,你有完没完,”八级游仙手里长枪一抖,竟是不耐烦要动手了。 旁边也有人起哄,“杀了算了,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我真的砍了,”蒙面大汉身子前蹿,一刀斩下。 看他出刀不稳,八级游仙冷笑着抬起长枪,然后,他只觉得手上微微一震,愕然地看到,长枪被砍做两段,紧接着,他半个身子就飞了起来。 周家的其他人登时就石化了,大家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八级的游仙,居然被这个藏头藏脑的六级游仙,一刀斩做了两段。 “你看,我说我发起飙来,自己都害怕,你们偏偏不信,”蒙面大汉洋洋得意地发话,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储物袋。 “中阶灵刀,”埋伏在不远处的褚弄影倒吸一口凉气,眼中也是浓浓的震撼之色,“这家伙……扮猪吃老虎。” 在场的周家人却没想那么多,眼见自家子弟被杀,三个人登时冲了过来,还有人祭出法符,一道电光重重地向大汉劈下,“去死!” “我只是想打劫储物袋啊,”大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但是下手却不慢,身子一晃突出包围,同时却又有两颗人头飞起。 这一队小队共七人,两个明显不擅长战斗的人,站在不远处观看,见到情势大变,想也不想一抬手,放出一道焰火。 “糟了,后退,”最着急的不是陈太忠,而是埋伏在不远处的陶褚两家四人,他们可不想让周家以为,己方跟那蒙面大汉有什么瓜葛。 “大家别慌,结阵,”周家的外卫还是很有经验的,眼见不能力敌,马上做出决定,“只要我们能撑到老祖来,就有救了。” “我都说了,只要储物袋,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发飙呢?”蒙面大汉身子前欺,咬牙切齿地发话,刀光又是一闪,又一名周家子弟被砍做两段,他抱的灵狸也被砍做两段。 剩下的三人见状,吃惊之余,没命地往身上施加符箓。 那蒙面大汉却是不慌不忙,先捡了几个储物袋,然后走到三人面前,认真地发话,“打劫,交出储物袋,饶你们不死。” “阁下只管下手好了,”那三人中有人冷笑,睚眦欲裂地大喊,“你惹上大麻烦了,青石周家跟阁下不死不休!” “那你就死吧,”蒙面大汉恼羞成怒,一刀又斩杀掉此人。 “我给出我的储物袋,能放我一马吗?”一个周家子弟胆战心惊地发问。 蒙面大汉沉吟片刻,才提刀向此人斩去,“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跟我说这些……晚了!” “住手!”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几道人影电射而来。 蒙面大汉直若未闻,将此人斩杀之后,取下储物袋,看一眼那瑟瑟发抖的周家子弟,又看一眼远处,转身就跑,“我擦,来高手了,必须跑了。” “贼子休走!”追在最前面的,就是一级灵仙周德岭,大家在营地看到警讯,还以为发现什么目标,连招呼都顾不上打,直接就奔了出来。 不成想远远地看到,自家的族人被蒙面人砍杀,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 眼见此人抢了储物袋要跑,周德岭好悬咬碎了钢牙,手一抬,一方小印打了出去,小印在空中迅速地变大,“受死!” 这是他晋级灵仙之后,托人炼制的灵器,号称“如意印”,威力巨大,上次在梁家庄外,陈太忠有玲珑小塔护身,都被砸得口吐鲜血。 那蒙面人不回头,一个劲儿地跑,直到大印堪堪及身,才身子一闪,想闪过那小山一般的大印。 如果让你闪开,我这如意印还配得上“如意”二字吗?周德岭狞笑一声,一边追,一边控制着大印转向。 然而,就在大印转向之际,对方脚下一个拌蒜,身子向前栽去,手里的长刀下意识地一扬,正好将撞来的大印托起,擦着头皮飞走了。 “混蛋,”周德岭快气疯了,这样被人躲过如意印,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一抬手,掐诀收回如意印,就待再次激发。 “六级游仙?”他身边一声轻咦响起,却是周道平追了上来。 此人不愧是老牌三级灵仙,起步比大家慢了很多,现在却已经追上来了,尤其是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正是那支外卫小队的仅存者。 周德岭这才来得及看对方的等级,然后也是一愣,“我艹,有没有搞错?这厮有同伙?” “没有,他只有一个人,”周道平手上的游仙叫了起来,“一个人就杀了我们六个人,一刀一个……老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两个灵仙听得交换一下眼神,周道平发话,“德岭你回去,守好营地,此人的来历成谜,没准……” 他虽然跑得极快,但还是轻松得很,他看一眼某个方向,压低了声音发话,“这很可能是陶褚两家设下的陷阱。” “凭他们也敢?”周德岭只听得眼睛一瞪,不过事实上,他心里也有类似的猜测,于是回答,“道平叔你且回营,这小子交给我了。” “凭你未必拿得下他……算了,营地都是内卫外卫,年轻子弟不多,”周道平将手里的游仙随手一扔,“赶快回营,通知大家事情有变化,最好能通知德震老祖。” “我现在就通知,”那游仙倒也机敏,身子一落地,就取出了通讯鹤。 眼瞅着前方的六级游仙还在没命地狂奔,两名灵仙加快脚步,怎奈他们快一点,前面的人也快一点。 又追一阵,周道平火了,深吸一口气,脚步变得飘忽起来,步子也奇大,眨眼追到蒙面人身后,抬手就是一道掌心雷,“阁下,留步。” “不就是抢了几个储物袋,用得着这样吗?”蒙面人身子诡异地一扭,左腿用力一蹬地,一个急刹车,身子旋风一般转过来,抬手就是一道雪亮的刀光奔袭而来。 周道平执掌周家多年,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有见过?他冷笑一声,手里的长刀疯狂地赢了上去,“鼠辈!” 甫一接招,他就知道糟了,这种雄浑的刀势和不可抵挡的威压,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于是奇快地激发法衣,“这是灵仙,战力不下于我……阁下,周家与你有恩怨吗?”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灵刀已经崩裂,对方刀势不减,直接砍向他的身体。 所幸的是,他退得够快,刀气划过他的前胸,法衣都被划破,好在他还身着内甲,只觉得胸前火辣辣地疼痛。 “其实恩怨也不算大,”陈太忠轻笑一声,又是狠狠一刀砍过去。 周道平这次坐蜡了,他其实也是崇尚进攻的主儿,就主攻刀法,他身上甚至没有防御的法器,只是穿了法衣和内甲。 但是比刀法,他根本不是对手,手中初阶上品灵刀,居然被人活生生击爆。 少不得他往自己身上拍一张中阶金刚灵符,又取出一根黑色的铁棍,硬生生迎了上去,他的棍法也有一定造诣,虽然赶不上刀法,但是他手中铁棍不是寻常货色。 这根铁棍,是他在黑莽林的某个废墟里捡到的,异常坚固,他拿回来之后找人鉴定,也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兵器。 铁棍也没什么神奇之处,就是一点:结实,中阶灵刀都不能损其分毫。 再加上不弱的棍法,他相信自己跟蒙面人也有得一拼。 见对方狠狠一刀砍来,他使出混元棍法迎了上去,这是他一级灵仙时纵横四方的棍法,现在使出来,也是难得的凶猛。 只听得叮叮叮叮一阵乱响,他的铁棍居然一声声地架住了对方雄浑的刀法,但是随着铁棍上的雄浑力道一次次地传来,终于在一声轻响之后,铁棍撒手飞出。 陈太忠的刀法,连中阶防御灵器都能打得粉碎,区区三级灵仙的手臂,又怎么扛得住? “既然恩怨不大,我们可以谈一谈,”他又使出刚才的步子,只两步就退出了很远,“死了些小辈,我可以做主:无所谓。” 周道平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但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撇开战力惊人,只说这刀法,就肯定是有来路的。 而且他认为,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陶褚两家暗算周家,请来了高人,这时候周家不宜盲目树敌,哪怕不能拉拢对方,分化也是可以的。 但是陈太忠哪里肯听这些?他知道家族和宗门,应该都有点保命的手段,而他无意去尝试对方有什么手段,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才是王道——武功再高,一砖撂倒。 他想都没想,就再次冲了上去,嘴里却是在说,“哦,那真的可以谈一谈嘛。” 他看出来了,对方的步法,相当地精妙,但是同时,应该是极为损耗灵气的——既然能杀人,扯这个蛋做什么。 “德岭燃血,”周道平一看,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果断地发话,“撑十息,我必杀之!” 第一百零七章 挑拨 燃血是周家功法的一个法门,听名字就可以知道,属于透支精血,暂时获得强大战力。 周德岭早就被两人的大战惊呆了,蒙面人居然能逼得灵仙三级的道平叔连连后退,这种场面,根本是他无法插手的。 不过他也早做好了插手的准备,耳听得周道平提示,毫不犹豫划开胸肌,将一颗丸药塞进去,整个人的气势顿时疯涨。 丸药是燃血丸,需要配合周家的燃血法门,才能起到最强的效果,同时,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小后遗症。 燃血丸可以口服,也可以像眼下这样,直接塞进皮肉中,口服的效果来得慢一点,塞进皮肉里,尤其是心脏附近,效果奇快,虽然伤口会海量出血,但是……他只需要撑十息。 身子一纵,他就拦住了陈太忠,拍一张初阶金刚灵符在身上,如意印当头砸了下来。 “想得可美,”陈太忠轻笑一声,神识放出,发现周遭没人,直接抛出一张罗网,罩向周道平。 这张红尘天罗,在吸了灵仙费球的血之后,威力就大了许多,陈太忠以为这是魔修的好玩意儿,在后来,还拿几个俘虏试验了一下。 不过试验表明,这东西真不是什么魔器,看不出来能吸修者的精血。 这是他的保命玩意儿,八级游仙的时候,就能困住二级灵仙,所以一般有人的情况下,他不会使用,甚至连刀疤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利器。 眼下情势紧张,那个三级灵仙似乎要放什么大招,虽然此刻看起来,并不比他遭遇欧阳家三个灵仙的时候更加艰险,但是既然四下没人,他何必去品尝别人的保命手段?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操控着红尘天罗罩向三级灵仙,他却是挥刀冲向了周德岭,“周德岭,咱俩的账,总到了买单的时候。” 周德岭完全不知道“买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听出来了,对方对自己有怨气,他就登时觉得,光是初阶灵符和燃血术,怕是不够了,于是又取出一柄灵剑来,“吃我一剑!” 他不是剑修,灵剑的威力不大,但是再怎么不大,也聊胜于无,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更别说,他同时又掣出一个小盾。 灵剑、小盾、初阶金刚灵符,再加上燃血术的加成,也被陈太忠一刀破之——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灵剑、小盾、初阶金刚灵符登时化作了碎片。 周德岭却是意外地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陈太忠大部分的心思,是操控在红尘天罗上。 就在此时,周道平终于掣出一个小葫芦,葫芦口对着蒙面大汉一抖,“去!” 葫芦里飞出一颗小黑点,直奔陈太忠而去。 陈太忠知道这不是好东西,直接祭出了小塔,手上却没停,冲着周德岭又是一刀斩了过去,“死吧!” 见到熟识的小塔,周德岭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你!” 他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如此仇恨周家了,合着是大家以为都死了的陈太忠! 褚家的二级灵仙,一眼就能认出陈太忠来,那是因为陈太忠当时是一级灵仙的修为,虽然跟被追杀时的八级游仙区别很大,但是……谁不知道陈太忠晋阶迅速? 可是跟陈太忠更熟悉的周德岭,却是没有认出此人,这是因为,陈太忠这次用了敛气术,没有人会想到,当初晋阶迅猛的八级游仙,会掉落境界到六级——虽然他知道,这六级游仙的境界,其实是假的。 事实上,周德岭对陈太忠还有一个偏见,他认为此人最擅长的是枪法。 想当初青石城外一战,七级游仙的陈太忠,一杆大枪抵挡住了多少八九级游仙? 所以面对蒙面人超群的刀法,他根本不会将两个人的印象,重叠到一起。 直到见到了那散发着黄晕的小塔,他才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怪不得对方如此痛恨周家,怪不得对方说自己有欠账。 但是此刻,已经太迟了,陈太忠已经将他一刀枭首,他嘴巴开阖两下,“你是……你是……”然后再无声息。 周道平此刻也肝胆欲裂,他真没想到,自己的霹雳葫芦,击在此人身上,悄然炸开之后,只漾了一漾,就再无声息。 这个霹雳葫芦,是他昔年历练的时候,杀了一个劫匪所得,等级不祥。 这葫芦只有灵仙才能够驱动,每一次驱动,需要大量的灵气,但却是值得的,驱动之后,葫芦里会发出杀伤力惊人的三粒霹雳子。 霹雳子的威力,随着驱使者的等级而增长——严格来说,这葫芦不是生产霹雳子的,而是将驱使者的灵气转化为霹雳子……当然,有很大的加成。 以周道平为例,他在一级灵仙的时候,发出一颗霹雳子,足以让一个一级灵仙粉身碎骨——如果这个灵仙没有过于逆天的保命手段的话。 他在三级灵仙的时候发出一颗霹雳子,也足以让一个三级灵仙饮恨。 而且,一加一加一大于三,如果真的发出三颗霹雳子,他足以灭杀祭起中阶灵符的灵仙——只不过灵气消耗大一点而已。 然而问题的根本,也就在这里了,他刚才灵气消耗得比较多,仓促之间,难以凝聚出三颗霹雳子来,所以才要让自家的后辈周德岭挡上一挡,为他争取十息。 十息之内,他未必能凝聚出三颗霹雳子来,但是他一定要试一试。 然而非常悲催的是,使出燃血术的周德岭,兵器、防御等连连碎裂,明显扛不到十息。 所以他只能先打出一颗霹雳子来,看对方的情况,救护族人,原本就是家族铁律。 而且他也想试探一下此人的防御——攻击强大的,防御未必强大,他本人就是这样。 试探的结果很明了,人家扛住了,周德岭却是死了。 这一下,周道平是真的吃惊了,尤其令他难解的是——听德岭的意思,这个人似乎……是周家的人主动得罪的? 周德震你这个家,到底是怎么当的啊……他的心里,泛起一丝无力感来:年轻人,还是靠不住,当初应该多锤炼他几年才好。 但是陈太忠哪里会给对方反省的机会?冲上前劈头就是一刀。 周德震却是趁此机会,已经捡回了那铁棍,挡了两刀之后,铁棍再次脱手,他却已经冷静了下来,于是沉声发问,“年轻人,周家跟你有什么不可解的恩怨?我可以做主赔偿……十倍赔偿。” “我的命,你赔得起吗?”陈太忠冷冷一笑,一刀斩破对方的中阶灵符护身,再一刀取了对方的首级,捡拾一下储物袋,转身扬长而去。 当然,那根铁棍,他是必然要捡的,能扛得住他无名刀法,这东西就算不是宝物,也必然算是异物,捡回去总没有错的。 离去之际,他想一想,又大喊一声,“敢欺我青石无人吗?周家你们未免得意得过了。” 他这话,自是挑拨离间的意思,想要周家跟陶褚两家掐起来,不过他也不明说,就给人一种含糊的感觉——周家你们到底欺负谁了,自己看着办哈。 然而,这话既然说出口,他就不好再去找那两家的麻烦了,否则的话,陶褚两家接下来也损了灵仙,这要算在谁身上? 反正他放了一把火,就洋洋自得地走了,他是要等二级灵仙之后,才来收账的,眼下收的不过是利息罢了——哥们儿这番挑拨,青石城肯定是要乱一阵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家族的手段,当天晚上,周家老祖周德震连夜出城,并且勒令陶褚两家的灵仙过来,解释这一切。 这两家有人目睹了经过,在中阶灵仙的威压下,就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幕,并且……有留影石为证据。 周德震哪里是那么好交待的? 他是个身材瘦小的人,剑眉朗目,还算得上个美男子,对着陶褚两家的灵仙,直接就发话了,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家折损了两个灵仙,你们不能摆脱嫌疑,把凶手找出来,要不然……一家赔一个灵仙出来。” “周德震你这话,是认真的?”褚弄影首先就不干了,她站起身来,“信不信我让你周家再折一个灵仙?” “嘿,你倒能耐大了,那就试一试?”周德震冷笑着回答,“咱就家族力量比一下,我不欺负你。” 家族力量相比,外人不好干涉,高阶修者过问的话,有大欺小的嫌疑,而这大欺小,就很容易引发一系列的大欺小——有根脚的家族,一般不会玩这个。 要不说修者的根本,还是在自家大的实力。 “那咱就高端战力比一下吧,”褚弄影摸出一叠灵符来,足有二三十张,啪啪地在手上甩两下,斜睥他一眼,“弄影不才,愿意领教德震老祖的高招。” “小褚,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周德震果断变脸,无可奈何地回答。 凭良心说,竭周家之力,找出这么多灵符,也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这么多灵符,出现在一个人的口袋里,那是相当了不得的。 以周德震四级灵仙的眼光,当然知道,那灵符里,除了初阶灵符,还有中阶灵符……甚至还有一张高阶灵符。 你那野夫君,为了保护你,也真的不遗余力啊,高阶灵符……他又能有几张? 第一百零八章 扑朔迷离 周德震能断定,褚弄影手上的灵符,全部来自于龙门派。 虽说褚弄影手上的灵符,比不上周家的底蕴,但是,一个小女子,就能拿出这么多灵符,这就是信号——陶褚两家,不是很好欺的。 “看来是我操切了,”周德震心里这份不舒服,也就别提了,陶褚两家强力的反弹,让他意识到,周家的灵仙四去其二,形势跟以前不同了。 早晚要让你们后悔,周德震暗暗发狠,面色阴沉地发问,“那我再问一句,你们若能回答了我,我暂时会把注意力放在缉拿凶手上。” “那周德震你要当心了,凶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褚弄影阴阳怪气地回答。 周德震气得直想吐血,却偏偏不能说什么,蒙面人一人杀死了周家两个灵仙,其中一个还是战力强大的三级灵仙周道平,他这个四级灵仙,确实要小心。 有人唱黑脸,自然就有人唱白脸,陶家三级的灵仙陶欣然沉声发问,“德震你想问什么?” “你们两家一大早出来,是要做什么?”周德震一脸坚毅,这个问题,他势必要求个答案出来,否则他不惜一战。 “……”陶褚两家交换一下眼神,最后还是陶欣然回答,“你周家陨落了两个灵仙,我们陶家和褚家,也陨落了两个灵仙,自然要出来查找一番。” “什么?”周德震闻言大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得到这样的答案,“那你们两家……岂不是就只剩下了这四个灵仙?” “我们带了不少战斗物资过来,”褚弄影有意无意地警告对方,别以为你一个四级灵仙再加一个二级灵仙,就能吃得下我们四个灵仙。 “他俩是干什么去了,结伴而行?”周德震必然要问这一句。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陶欣然淡淡地回答,他固然是唱白脸的,但是有些问题,不代表他一定要回答,“测命牌显示,他们已经陨落。” 测命牌的测试,只是家族内部手段,按说不需要跟外人解释,告诉外人自家损失了战力,也会对家族发展造成影响。 但是世事无绝对,此次周家折损两名灵仙,灵仙数量已经少于陶家褚家,这让曾经隐隐以青石城第一大家族的周家,情何以堪? 这时候告诉对方,说我们陶褚两家跟周家一样,也只剩下两名灵仙了,省得周德震这货狗急跳墙,暗算其他两家的灵仙。 至于说对方相信不相信,那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爱信不信。 其实各家族在特殊时期,也有雪藏顶尖战力的行为,但是以陶褚两家的现状,如非必要,顶尖战力还是展示出来为好,能省去很多麻烦。 周德震也没表现出全信,但是那两家给了足够的交待,除非有切实的证据,他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别的不说,状告到城主府,南特就不会答应周家胡来。 周德震的脸皮够厚,要求这两家帮着协查——昨天你们见死不救,有违青石城的家族盟约。 “昨天我们求你们跟着了吗?”褚弄影的话直指本心——是你们周家死皮赖脸地缀上,想要分一杯羹,现在出事了,反倒嫌我们见死不救? “你想一想清楚,杀害我周家人的,也有可能是杀掉你们族人的凶手,”周德震见劝说不住他们,脸色极为难看,“青石这种小地方,很少有灵仙过境的。” 这个可能性,陶褚两家早就想到了,埋伏在密库的那帮人是怎么做事的,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而且家族也有要求——如有泄露的可能,一定要全力灭口。 大家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一幅场景:一个六级游仙优哉游哉地路过密库,被放风的族人发现,令其绕路——其实遇到这种中阶游仙,放风弟子有极大的可能直接出手。 然后六级游仙不爽了:我发飙了啊……我真的要发飙……我发起飙来自己都害怕。 于是,坐镇密库的家族子弟全灭。 这个可能性真的是极大的,不过就算是真的,陶褚两家也不会给周家打下手,这些年周家嚣张得实在有点过分,大家心里都有本帐。 事实上,这两家对那个蒙面大汉,有着极深的恐惧感,杀人如屠狗不说,关键是战力太吓人了——眨眼之间,周道平和周德岭就双双陨落。 这样的战斗力,陶家褚家根本扛不住,每家都只剩下了两个灵仙,但是不管谁家的俩灵仙,甚至未必扛得住周道平和周德岭的联手。 没错,褚家有不少灵符,陶家也有自己的底蕴,但是无人知道蒙面大汉的来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陶褚两家断然拒绝了周家,哪怕对方开出了一些交换条件,他们也只是不答应。 吵了一晚上未果,第二天一大早,这两家返城。 周家也不敢在城外呆着,跟着对方前后脚回到城里,周德震或者不是那么胆小,但是家里陨落两个灵仙,他现在输不起——跟晨风堡的欧阳老祖一样,谁都能出事,他不能出事。 回城之后,他就到城主府汇报此事,此刻南特子爵却早已知道了此事——三大家族在南城主这里做事的人,真的不要太多。 南特对此事也相当地认真,派了城主府的一队卫兵出去调查,还有城主府仅有的一个二级灵仙。 不过城主府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城主府灵仙不算少,加上南特一共有三人,但是可用的人手不多,南城主身边的亲族实在太少了。 此事若是搁在晨风堡,温城主能动员起当地所有的家族,但是青石城不行,家族势力太大,而南城主似乎也无意改变这一局面。 南特出力不大,那调查的卫兵,更多的是起了巡查的作用,把当地过了一遍,然后就回来交差了——查不出眉目。 周德震也知道城主敷衍,心中暗恨,却又不敢说什么——城主这是在暗示,你们这些家族不是势大吗?我南某人就这么大点权力…… 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的挑拨没有得逞,不过他对挑拨结果也不甚看重,亲手报仇的感觉,他还是很期待的。 溜走之后,他很快就在洄水之畔找到了王艳艳,两人商议一下,索性奔往毗邻青石和晨风的巨松城地界。 巨松是一片丘陵地区,人口较多,搞灵植和制器之类的人较多,没有太高等级的荒兽。 反正这里相对繁华,类似虎头镇的小镇有三个,两人挑了一个近处叫桃枝的镇子。 这桃枝镇也收入境费,一人两灵,而且还查验身份,王艳艳摸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检查者还待看陈太忠的玉牌,王艳艳淡淡地说话,“他是我主人,他的玉牌,你就别看了。” 陈太忠这次依旧隐匿了修为,游仙八级,检查者有点好奇,怎么八级的主子带了一个九级的仆人。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特别的罕见,既然蒙面的有玉牌,没有蒙面的玉牌,就不是很重要了,于是他哼一声,“入境费不能免。” 他只觉得,是自己放了对方一马,殊不知,他若真的敢硬要陈太忠的身份玉牌,陈太忠固然进不了镇,但是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已经知晓了王艳艳的身份,怎么可能留得? 两人进了镇子,找个小饭店吃点东西,然后王艳艳一抬手,叫过了小二,“结账。” 小二很隐秘地看一眼陈太忠,心中有些微微地不耻,哥们儿你器宇轩昂,相貌也说得过去,怎么偏生地吃软饭? “你看我干什么?”陈太忠愕然,喊你结账的又不是我。 小二也不想再计较,报出了价格,十九灵又二十碎灵,这顿饭的价钱真不低,不过这俩客人点的菜都很上档次,菜品也不少。 王艳艳排出二十块灵石,“不用找了,我且问你,这镇上哪家客栈档次高一点?我们想常住。” “谢谢客人,”小二喜眉笑眼地感谢,这一下就赚了八十的碎灵,须知他每日的工钱,也不过才五十碎灵,接着,他眼睛转一下,“常住?不知二位打算住多久?” “起码也要一……一两个月,”王艳艳本想说一年的,灵仙一级冲二级,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不过想到自家的主人是个妖孽,于是就缩减一下时间。 “一两个月……那倒不如租民居了,”小二想一想,很认真地建议,“两位若是不差灵石,可以考虑租住带聚灵阵的民居。” 客栈之所以价钱贵,就是因为有聚灵阵,可以方便客人修炼,民居就很少有这个了。 “主要求个清净,价格好说,”王艳艳一摆手,很随意地回答。 “我们掌柜的妻兄,便在贵人家走动,”小二一听,马上拍胸脯,“真不怕价格贵,我有一套好院落介绍给你……我去请他来说。” 掌柜的就竖着耳朵听着呢,闻言走了过来,“院子肯定是好院子,保你满意,但是要交一年押一年……租金八百灵。” “你们这样的镇子,也能有八百灵的院子?”王艳艳愕然发问。 八百灵,就算在青石城,也足以租个五六亩地大小,带聚灵阵的院子了——别的不说,把院子改成客栈,一天也不愁收个三五十灵。 第一百零九章 步法 “贤伉俪要的是清净,”掌柜的傲然回答。 “别胡说,”王艳艳哼一声,“这是我主人……行,什么时候能看一看?” 八百灵对别的散修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对她主仆二人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哪怕不说密库里的收获,不说跟欧阳家拿得的那两块极品灵石,两人身上也不差灵石,多的没有,几十万灵总是有的。 “是你主人?”掌柜的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 其实他也是凑趣的话,只为讨对方欢喜,小二也听得直翻白眼——原来不是吃软饭的。 这次看房,倒是没有什么幺蛾子,毕竟桃枝镇进镇都要看身份玉牌,而掌柜的介绍的房子,也确实不错,在镇子的一角,五亩地大小,除了聚灵阵,还有一个幻阵,防止他人窥探。 院子分前后进,有假山池塘,还有一个小小的练武场。 掌柜的喊来两人,一个是妻兄,一个是中年人,有游仙八级的修为,他手持房契,验看了王艳艳的身份玉牌之后,收了十六块中灵,就签了契约。 陈太忠决意在这里冲击灵仙二级了,而这里的聚灵阵,足以为三个灵仙中阶提供充足的灵气,不过——布阵的灵石得自己出。 聚灵阵的灵石还好说,这个东西损耗不大,幻阵的灵石,那就是实打实的损耗了——可以不加灵石,但是幻阵也不会起作用。 看着王艳艳给阵法放置灵石,陈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密库阵法的灵石,你取走了吗?” 密库能不被人发现,不被人暴力破解,自然也是有阵法的。 “没有,”王艳艳摇摇头,“那个密库,起码是玉仙设计的……我根本找不见阵法在哪里,时间也不允许。” “哦,那算了,”陈太忠摇摇头,他其实是想把那个阵法也带上,就像羊头人当初做的那样,直接带走梁家庄的防御大阵,“还是盘点一下密库的收获吧。” 当时时间紧,两人没有来得及细细盘点,现在总算有了安生的落脚处,自是盘点一下。 宝符、灵宝什么的不用说,丸药和宝兵也不用说,这里面最珍贵的,应当还是两千余枚极品灵石,毕竟密库的存在,是宗门和家族的后手准备,想要中兴,没有硬通货怎么行? 想一想晨风堡欧阳家族,那是老牌的世家了,家族里也不过两块极品灵石,这两千余枚意味着什么,真的不用多说。 不过陈太忠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功法,既然立志做个功法收藏家,自然要细细过一遍——他是一个专注的男人。 而且风黄界对灵气的运用,很多时候会给他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多看一看学一学,对他也很有帮助。 这些功法里,他就看到了一套拳法,舍生取义拳,也是能帮助提升境界的,提高的不是大境界,跨阶而已,灵仙中阶跨灵仙高阶——就是六级到七级。 不过玉简里也说了,这是临战提升的法门,如此强行突破,不是肉体特别强横之辈,建议慎用——这可能造成隐伤或者根基不稳。 然而话说回来,这种能造就大量高手的功法,正是门派或者家族中兴最需要的东西。 陈太忠琢磨好一阵,试图找出这拳法和燎原枪法,但是琢磨了好久,终究不得其所。 还有一门功法,也是颇令他感觉神奇的,这是一门步法,“万里闲庭”,一步万里,只做等闲,不过后面有注解——天仙可修习,配合“缩地成寸”步法,可媲美瞬移神通。 陈太忠距离天仙尚远,他就算再自信,估计想晋升天仙,也得十几年的功夫。 而这缩地成寸的功法,他还不知道从哪儿去找。 “咦?”他猛地想起,周家那个三级灵仙,用的步伐很奇妙,一步就能跨出好远去。 虽然他知道,这些家族中人出门,一般是不会带功法的,但是既然有这个可能,他忍不住要检查一下那个三级灵仙的储物袋。 事实证明,他还真的收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周道平的储物袋里,就躺着那一份步法,名为《缩地踏云》,第一层聚气缩地,第二层缩地成寸,第三部凌空踏云。 合着那三级灵仙,没有修完这套步法,所以才会留下玉简——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陈太忠都不知道自己杀的是什么人,或者……是周道平?听说周家就这么一个三级灵仙。 也不知道这两个缩地成寸,说的是不是同一回事。 那就试试呗,陈太忠从来是行动派,他现在已经是差一脚就一级巅峰,境界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参照他游仙九级升灵仙一级的日期,他认为,半年估计能差不多。 那么眼下,倒也不着急提升境界了。 他用了五天的时间,来习练聚气缩地,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很轻易地就掌握了这第一层,使出来之后,步伐也像那个死鬼一样,非常地飘忽。 甚至小院的练武场,只够他来回迈一步,多迈一步,就要撞墙了。 “这个步法,可做保命手段,”陈太忠心里欣喜异常,尤其难得的是,他发现这个步法,其实耗费不了多少灵气。 也不知道先前那个三级灵仙,是怎么练的,走两步就腿软了。 对这个步法融会贯通之后,他就招呼自己的仆人,“刀疤,你过来。” 王艳艳手里也有一些功法玉简,也在琢磨中,她是才晋阶的九级游仙,一时半会儿不会考虑冲击灵仙——她并不指望自己有主人那样妖孽的修行天赋。 她放下功法赶来,“主人你有什么事儿?” “我想出去练习一下步法,”陈太忠将《缩地踏云》的玉简丢给她,“这第一层聚气缩地,我已经练成了……总觉得咱们的院子太小。” 王艳艳接过玉简就看了起来,两人这几天看了太多的玉简,根本不在意功法的罕见了。 她看过一遍功法,下意识地一运气,登时就是眼睛一闭,双手捂住了气海,呲牙咧嘴地发问,“主人……这一层你真的练完了?” “那不是废话吗?我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陈太忠一摆手,“你的小名叫循序渐进,我的小名叫一蹴而就。” 为啥是四个字的小名呢?王艳艳苦笑一声,调整一下体内的气机,然后才又问一句,“咱院子里练不成?” “练都练成了,你说什么呢?”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我是觉得院子的地方小,想出去试一试,你有身份证……呃,身份玉牌,给我安排一下。” “最近咱们最好不要出门,”王艳艳苦笑一声回答,“想拜访您的人不少,都被我拒绝了。” 桃枝镇说大不大,整个镇子常驻的,只有三个九级游仙,镇上有四个家族的产业,只有两个家族的灵仙,会偶尔来一次,剩下两个家族的,一年也未必来一次灵仙。 陈太忠租住的这房子,就是一个姜氏家族的,姜家的灵仙几年也未必来一回,偶尔来一趟,不过是九级游仙。 姜家真正在镇子上做主的,就是那个签合同的八级游仙。 这样的情况下,镇子上猛地来了一个九级游仙,还是阵容不明的,自然会激起大家的高度重视——纵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被别人利用来对付我啊。 所以这两天,前来求见的人很多,王艳艳不接待也不合适,于是她告诉大家:别看我是九级游仙,其实我只是主人的一个女仆,我身有所属了,你们邀请我客卿供奉啥的,没用。 至于有人想见陈太忠,则是被她直接挡驾:你自己连九级游仙都不是,也敢邀请我的主人去你家? 须知我还是九级游仙呢。 反正他主仆俩入住桃枝镇,还是引起了一些轰动,试探和拉拢的人极多,王艳艳对此怨气极大,“经常正修炼呢,就有人敲门,咱还要低调,唉,真是的。” “哦,那就不出去了,”陈太忠点点头,他也不喜欢这种应酬,尤其是在客地,谁都不认识,应酬什么? 别说什么有了交情,自己遇到事情,别人就会拔刀相助,这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在门上挂个牌子,‘闭关中,闲人勿扰’。” “我早就想挂了,一直忘了请示您,”王艳艳笑着回答,“那现在顺便请示一下,挂了这个牌子,他们敢再来胡闹,我能不能打他们走?” “先打,打不服就杀,”陈太忠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发话,“你都九级游仙了,你主人我在闭关……不懂事的,杀了活该。” “我倒是琢磨着,让姜家帮着调停,”王艳艳出声建议,“咱租他家房子,他们应该保证咱们不受骚扰。” “那也随你,”陈太忠对这样的细节不感兴趣,“反正咱租房子是静修,不要让无关人骚扰到,我是想冲灵仙二级,顺便琢磨玉简里的功法。” 他对自己目标的定义,是非常明确的。 “说起来,我发现一块很有来头的玉简啊,”王艳艳听到这里,眼睛登时一亮,“主人……咱们挖的,可能不是原始密库。” “不是原始密库?”陈太忠的眉头一皱。 第一百一十章 谁是主人 所谓原始密库,就是未被人起出过的密库,里面的藏宝,是密库修建者所留。 而修建一处密库,尤其是牢固的密库,耗费惊人,有人就会在起出密库藏宝之后,将这个密库做为一个藏宝工具来使用。 通常来说,不是原始密库,藏宝价值会大打折扣,当然,也有例外。 王艳艳最近整理了不少玉简,有一块玉简,她是死活看不到内容,想到自己曾经走眼了一套刀法,她就细细揣摩了起来。 几天过后,她还是不得其所,于是最后也学主人的模样,拿神识去撞,撞了几次,居然隐约能看到一行小字,“字予小徒:此密库藏宝……” 她只能看到这么多,其他字再用神识去撞,也是无效,反而整得自己头晕眼花。 想到这种需要神识冲撞的玉简,多是上古的习俗,而密库藏宝虽是丰厚,但距今时间并不长,否则那些草药和丹丸,虽然有玉匣保存,药性也要流失个七七八八。 所以她就拿着玉简,来向主人汇报了,主人的神识惊人,说不定能看清楚。 陈太忠听说还有这事儿,少不得拿起玉简来看一看,后面的字确实看不清楚,他的神识迅疾地撞了上去。 原来留了这块玉简的,是一个自称“智丰真人”的人,这密库也是智丰真人所建,此人曾经是明阳宗逐天峰峰主。 玉简中写道,密库门环有两枚,一枚为峰主所持,另一枚则是交给他最心爱的小徒飞燕,这枚玉简,只有飞燕所持门环能见,另一枚只能取秘藏。 他留言道:密库藏宝,尽皆交予峰主,他只给心爱的徒弟留下一个隐秘的修炼圣地。 由此可见,智丰真人确实有点偏心,或者那个小徒有些刁蛮。 隐秘的修炼圣地,这很好,但是后面还有一句,“……不入玉仙,不得进入修炼,为了防止乖徒儿耍赖,圣地在何处,玉仙神识方可知晓……” “我擦,”陈太忠很失望地将玉简丢到一边,修炼圣地什么的,那是他的最爱,偏偏是不能知晓,你说你搞这个设定,不是闲得蛋疼吗? “写了什么?”王艳艳好奇地发问。 “明阳宗……你听说过吗?”陈太忠看她一眼。 “当然听说过,”王艳艳讶然看他一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明阳宗的密库?我就知道,绝对不是原始密库……哪个混蛋先下手了?” “明阳宗逐天峰的密库,”陈太忠纠正一下她的说法,“估计东西也好不到哪里。” “明阳九峰,也超出一般的门派,”王艳艳认真地回答,“而且明阳宗在天魔大战中精英尽失,现在已经分崩离析,风黄七宗,只余五宗。” “逐天峰有个叫飞燕的,你知道不?”陈太忠又问。 “飞燕仙子,整个明阳宗谁不知道?九级玉仙巅峰,在天魔大战中遭遇埋伏,自爆身陨,重伤两名玄魔,为风黄界立下了大功,”王艳艳的表情有点奇怪,“玉简里有提她?” “这枚门环,应当就是她的随身之物,”陈太忠听了这样的惨事,也有点意兴索然。 王艳艳听了这话之后,眼睛登时就红了,她默默地摸出门环,双手放到桌上,后退两步,噗通一声跪下,哽咽着发话,“祖姨奶,不肖后辈王艳艳,给您见礼了。” “啥?”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皱眉,还有这种转折? 王艳艳连磕二十七个头,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门环收起,然后才叹口气,“原来这密库,我可以理直气壮地收取。” “明阳宗是怎么分崩离析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好奇。 原来九百年前,风黄界遭遇天魔位面侵袭,七大宗门联合御敌,死伤惨重,尤其是明阳宗和天极宗,死得只剩下了几个初阶玉仙。 于是等天魔退去,这俩宗门就被其他五宗联手瓜分了。 面对五宗联手,王艳艳的祖奶奶,便是飞燕仙子的妹妹,跟其他宗门弟子,早早地跑到明阳宗下属的驭兽门避难。 这驭兽门,是明阳宗下战力最强的门派,甚至能驯化高出自己等级的战兽,早被其他宗门觊觎,面对五宗唆使的门派夹击,他们还是坚持了两百余载,最后终于被灭门。 侥幸逃出的弟子,既不敢打明阳宗的旗号,也不敢打驭兽门的旗号,只能混进散修的队伍里了。 没有了宗门的资源,再过一两代,弟子们的后人,也泯然众人。 “想不到,你家祖上也阔过,”陈太忠摇摇头。 “我就是因为会驯兽,被梁家发现,才关进了水牢,”王艳艳咬牙切齿地回答,“他们想逼问出我的功法。” 事实上,她能在洄水边上找到陈太忠,也是因为,她对吐香蛇有点感应。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说,自己是为什么进了水牢的,陈太忠也没兴趣问,认主之后,她有多次离开的机会,最后一次,还是带了大量的玉简。 以前她还觉得,自家主人没准有什么心思,直到最后一次才确认,主人倒是不傻,但根本是大大咧咧到离谱的一个人。 既然是这样,她就真没什么需要提防的了。 “你不会想替驭兽门复仇吧?”陈太忠看她一眼,这是驭兽门留下的密库,他虽然号称不在乎钱财,但是这么一大笔钱财,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然而从某种角度上讲,刀疤才是这个密库的真正主人——起码是主人之一,人家要拿走,他也没理由阻拦。 所以他心里纠结得要命:要不要把自己的仆人抢了呢?或者……再加上杀人灭口? “我又不是驭兽门的,”王艳艳满不在乎地回答,“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起,我家就是散修……他们出生的时候,驭兽门就灭门了,谈什么宗门归属感?” “正经是因为顶着驭兽门的身份,我们东躲西藏,因为不敢让人查根脚,都不能投靠宗门,”王艳艳越说越激动,“这个身份,给我们带来的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复兴它做什么?” “说得在理!”陈太忠点点头,“想要复兴一个宗门,我觉得太难了。” “不是难,是根本不可能,以我的力量,那是以卵击石!”王艳艳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五大宗共同默认许可的,你觉得我扛得住?” 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来,不管她怎么说不在乎驭兽门,但是事实上,她对那个宗门,还是有些复杂的感情,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能这么理智,我很欣慰,”陈太忠点点头,“我差点以为,你要跟我讨要这笔秘藏。” “我要是跟你要,你给不给?”王艳艳瞥他一眼。 “喂喂,怎么跟你家主人说话呢?”陈太忠脸一沉,一本正经地呵斥她,“我正犹豫呢,你如果硬要……我要不要干掉你。” “你不会干掉我的,”王艳艳信心满满地摇头,“以你的骄傲,不屑做这个。” 陈太忠登时语塞,好半天才瞪她一眼,“拍得一手好马屁!” 事实上,真让她说对了,陈某人骨子里,是极其傲气的,如果别人不招惹到他头上,他通常不会去主动欺负人,哪怕对方身家丰厚,他也不会刻意地去谋害。 有灵石怎么样?有灵宝又怎么样?哥们儿只要安心修炼下去,早晚会出人头地,何必没皮没脸地去坑害别人,太小家子气了。 这是一种地道的强者心态,是对自身的自信。 “谢谢主人夸奖,”王艳艳却是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他的呵斥,笑眯眯地回答。 “既然认我这个主人,这些东西可都是我的,”陈太忠马上借机声明,他还真舍不得这么多物资,“嗯,你要用,可以优先考虑。” “你就算给我,我都不敢带走啊,”王艳艳苦笑着一摊手,她也实话实说,“还不如跟在你旁边,能时不时地用一用。” 三岁小儿闹市持金的后果,她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先学了这个‘缩地踏云’功法,”陈太忠将手里的玉简递过去,“你修为这么低,总要认真地学一学逃跑的功法。” “你的这些功法……我真不想学,”王艳艳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来也怪,做为散修,能有可以修习的功法,谁都不会拒绝,可是她对主人递来的功法,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心理。 主要是她在探查术上,吃的苦太大了,而主人给她的那一式刀法,她一修习,居然能让玉简炸裂,这让她真的生出了一种恐慌。 “看来只好强行输入你的识海了,”陈太忠阴阴一笑,竖起左手食指一晃一晃。 “好吧我学,”王艳艳立刻就退缩了。 “必须学会,我会测试的,”陈太忠冷哼一声。 反正这主仆俩都挺奇葩的,一个是不想学功法的散修,一个是硬要教。 不过,“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假,一个月以后,王艳艳还真学会了缩地踏云的第一层——“聚气缩地”。 然而她学是学会了,效果却渣得要命,跟周道平一样,极其耗费体内的灵气。 她堂堂的九级游仙,只能踏出去两步,也就是能跑个三十多米,要是全力一步,不用变向,倒还能跑出四十米开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返青石 不应该啊,陈太忠对王艳艳的修炼结果,表示非常地不理解。 他逼着刀疤学习缩地踏云,除了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同时也是为了琢磨一下,为什么周道平使用这个技法,就那么损灵气呢? 实验证明,不正常的或者不是刀疤和周道平,而是他陈某人。 这个事实,并没有打击了陈太忠——毕竟他比别人强了,而不是差了。 他只有淡淡的遗憾:这就是没有系统的理论导致的,若我是宗门弟子,这些疑问,应该都可以找得到答案吧? 然而,散修的路,真的就这么难走吗?陈太忠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他是个骄傲的人,于是索性心一横,咬牙闭了关,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小院上空灵潮涌动,灵气急剧地增加着。 正在修炼的王艳艳被惊动了,她站起身来,没好气地嘟囔一句,“动静小一点不行吗?” 这肯定是自家主人要晋阶了,她实在太清楚这一点了,少不得,她将幻阵级别调到最高,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心生好奇,想闯入也要掂量一下。 直到天明,灵气团散去,又过一阵,有人敲门,并且自报家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签订契约的姜家人,八级游仙,王艳艳觉得终须给主家一点面子,于是打开门,沉着脸发问,“有事?” “昨夜这里,有异常灵气波动,是怎么回事?”那中年人沉声发问,他级别不如对方,但他身后有姜家支持,代主人看管房子,自然也是不卑不亢。 “我家主人在修习一门功法,”王艳艳挡着大门,冷冷回答,“我们已经租下院子,还望非请勿入。” “我要看一下,院落是否受到破坏,”中年人很坚决地回答。 “我们压一付一,多付了八百灵押金,”王艳艳不肯相让,“如有损坏,阁下可以扣除。” “这一方院落,所值不止八百,”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王艳艳还待不让,可是再想一想,也不欲多生事端,于是退一步,“只限前院,如敢踏入后院半步……生死自负!” 中年人前脚进门,后面跟着的两个九级游仙也要进,王艳艳手中长枪一抖,分袭两人,阴森森地发话,“想死吗?” 这两人是镇上的游仙,昨天夜里也感觉到了异动,今天就撺掇着姜家的管事前来调查,他们想跟着混进来——万一有什么好事儿呢? 但是这蒙面女人一出枪,法度森严气势逼人,以一对二不落下风,而且看起来,是真敢出枪的样子,于是对视一眼,“桃枝镇的邻居,过来关注一下不行吗?” “擅入者死!”王艳艳寸步不让。 两人登时就僵在了那里,那八级游仙毕竟是端姜家饭碗的,也不好帮外人说话,在前院四下看一看,就又迈步向后院走去。 “站住!”王艳艳不见作势,一步就迈出三十多米,一抬手,枪尖指向中年人,阴森森地发话,“再前行一步,你死定了!” 这正是她才修炼成的“聚气缩地”,看着挺吓人,其实她体内的灵气也已经所剩无几。 可是这三位不明真相的人被吓到了,一时间也只能讪讪而返。 陈太忠是中午结束的闭关,这是同阶小晋级,不怎么影响他的状态。 对于早上的事情,他也心知肚明——当时刀疤要吃亏的话,他自是会挺身出去,而且他相信,刀疤也知道这一点。 闭关半月,他先是冲洗了一下,然后美美吃一顿,还喝了一小壶酒,庆贺自己晋阶。 酒足饭饱,他出声发话,“刀疤,收拾一下,去青石城。” “等灵仙三级吧,我觉得二级还不是特别保险,”王艳艳怯生生地建议。 “有仇就要报,憋得久了,伤身,”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 于是两人在饭后就起身,至此,租这个院子,一共也没有两个月,可见王艳艳当初的判断,是相当准确的。 不过两人也没退了院子,此地虽然有小小麻烦,但还是相对清静,而且,他们交了一年的房租,退了也白退不是? 赶路的途中,王艳艳还劝说一句,“周家底蕴深厚,很可能邀来五级或者六级的灵仙,主人你要多多考虑。” “邀请六级灵仙,周家也要出一大笔血了吧?”陈太忠微微一笑,“你放心,他们舍不得,你主人的敛气术,不是白给的……九级游仙总可以吧?” 他算得很细致,若是显出真实修为,周家没准还真邀请五级、六级的灵仙来帮忙,要知道他在八级游仙的时候,就曾经逃脱了六个灵仙的联手追杀。 当然,那六个灵仙也没有使出全力,不想近身围杀,只是远距离下手,某人近身搏杀的能力太过彪悍,大家有所忌惮。 他这次真的以二级灵仙的面目出现的话,青石城起码要邀请两个四级灵仙出面,才敢跟他打对台,他的越阶杀敌能力,真的太强悍了。 但是他若以游仙九级的面目出现,就要少很多关注,起码周家的四级灵仙周德震,估计会认为……拿下哥们儿很轻松吧? 刀疤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也是,一年不到,游仙八级升九级,已经是很惊人的速度了。” “渣的速度,一年时间,游仙八级升不到九级,不如撞死算了,”陈太忠很不屑地表示。 王艳艳嘴角情不自禁地抽动一下,主人你不要说得这么过分好不好? 她都游仙八级十年了,今年才是机缘巧合,进了九级,虽然知道主人在修炼上很妖孽,但是这话……让她情何以堪? 一路紧赶,两人在两天内抵达了青石城外,陈太忠扬一下下巴,“去吧,进城找个熟悉青石的人来……” 他的计划,是找个当地土著指点,先剿杀城外的周家族人,等周家暴跳如雷的时候,再自己宣战。 但是下一刻,前方就传来一阵争吵声,陈太忠摸出一副面具戴在脸上,“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面具也是从密库里获得的,跟蒙面巾不同的是,可阻挡灵目术的扫视。 对陈太忠来说,这个效果很不错。 在风黄界里,判断对手情况,最有用的还是神识,一扫之下,什么都清楚,相貌也能有个轮廓,然而,真要透过面巾细看相貌,那要用灵目术才行。 两人很快赶到了现场,却看到三个人围着一个人在拳打脚踢,旁边站着俩人抱胸观看,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我让你杀了我的翼蛇!”一个肥胖的家伙,对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青才老爷,那是我们从蛇谷诱出来的啊,”地上打滚的,是一个五级游仙,他一边翻滚,一边忍痛回答,“这真不是您的翼蛇。” “还敢嘴硬,”肥胖的家伙冷哼一声,“不打你,你还真不老实!” “你们周家这么横行霸道,早晚要遭报应的,”地上滚来滚去的汉子大声咒骂,“都已经死了两个灵仙,还这么狂!” “看来你是知道内情了?”肥胖的家伙眼睛一眯,冷笑着发话。 周家折了两个灵仙,这是近来青石城传遍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偏偏不许人提及,谁敢说,那就是一顿暴打。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旁边的少女,阴阴一笑,“这妞儿脸还行,身材不怎么样,不过……关了灯就一样了,给我带回去。” “你们……你们眼里还有城主吗?”少女哆里哆嗦地威胁他们,很明显,她被吓坏了。 “南特吗?”肥胖的家伙冷冷一笑,“他算个球毛,有种你去告我啊。” “我认得你们几个,周青才,周勇……”少女脸色越发地苍白,“你周家的人,我全都认识,只要我不死,就会去投诉你们。” “哈哈,”周家几个人放声大笑,“那你得能活着不是?” “哥几个挺热闹啊,”陈太忠听到这里,就不想再隐藏了,于是施施然走出来,“有谁要帮忙不?” “滚尼玛的,”周家人破口大骂,“周家人办事……你带个面具就要装逼?” “大人,我要帮忙,”那少女战战兢兢地发话,“恳请大人送我兄妹回城,必有厚报。” 你的厚报,我稀罕吗?陈太忠微微一笑,也懒得计较,“你说,你认识周家所有的人,是这样吗?” 少女忙不迭点头,“没错,全部都认识。” “全部都认识,又怎么样呢?”肥胖的男人不屑地笑一声,“小子,你知道这青石城谁说了算吗?” 按说他不是个好脾气的,只不过对方的境界,他摸不清,也就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 “胖子,许久不见,你还是这点出息,”陈太忠缓缓地摘掉脸上的面具,似笑非笑地发话,“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你找死,那你们统统都留下吧。” 他戴上面具,不过是不想被意外因素干扰,但是若有人能认识周家所有的人,暴露了,那也无妨。 “你是……陈太忠?”周青才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叫了起来,脸色上一片煞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散修之怒 周青才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哆里哆嗦地伸手摸向储物袋。 摸了好几下,他才攥住储物袋,然后猛地一拽,迅速地将储物袋丢到了地上,仿佛手里抓的是个滚烫的山芋一般。 他真的是吓傻了,陈太忠和周家的恩怨,谁不知道?而他本人,还跟陈太忠起过冲突。 冲突不大,但事后他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的时候,也禁不住暗呼侥幸。 所幸的是,九个月之前,姓陈的死在灵仙执法之下了,这段往事也就过去了。 眼下陈太忠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周青才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储物袋丢给对方——欢迎阁下劫财。 陈太忠根本没理他,而是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这些人我帮你清理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的!”少女果断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咦?你倒是很干脆,”陈太忠略带点好奇地看她一眼,“也不问问我要让你做什么?” “就凭你是‘散修之怒’陈太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少女兴奋地点点头,看到原本趾高气昂的周家人,在此人面前吓得瑟瑟发抖,她的惶恐登时不见了去向。 终究是年纪还小,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两眼,“你这次回来,是报仇吗?” “当然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也不管旁边周家人的脸色难看,“得罪我的,统统要死……对了,散修们都怎么说我呢?” “您是散修里的奇人,是散修的骄傲,”少女的双眼冒光,语速也越来越快,“还有不少散修,自发地去洄水边祭奠您呢。” “我还活着,祭奠什么?”陈太忠听说自己这么受欢迎,心里也挺高兴。 不过,他谦虚的方式有点特别,“我觉得他们,更可能是想捡到我的功法。” 就在此刻,两道黑影一闪,一个周家的族人倒在了地上,他身中两箭,一在心口,一在右臂,然后他的右手一松,一个小圆筒滚落出来。 正是一般人用来联系和求助的烟火。 原来此人听说,陈太忠此来是为了复仇,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于是在其他人的掩护之下,悄悄取出烟火,打算冒死报警。 身为家族子弟,就要为家族着想,他不能左右自己的死活,却可以通知家族做好准备,迎接可怕的敌手。 殊不料,他才拿出烟火来,就被两箭射倒在地。 “你还有帮手?”少女大吃一惊。 陈太忠并不答话,而是走到那被射倒的人跟前,摸出长刀,手起刀落,斩掉对方的头颅,他微笑着叹口气,“蠢货,你难道不知道,多活一阵都是好的吗?” 他跟小姑娘慢悠悠地聊天扯皮,就是要煎熬这帮人——反正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了,他并不着急下手。 但是既然有了这么一出,他也不介意马上大开杀戒。 “陈大人,不关我的事啊,”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修,登时就跪了下来,“我也是散修,只是……只是偶然认识了周公子。” 此女是三级游仙,丰乳翘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一边说着,一边还送一道秋波过来,“我也愿意为您做事,做什么都可以。” 陈太忠微微一笑,一刀斩过去,直接将女修砍做了两段——居然敢让我穿周青才的破鞋? 不过,既然不是周家人,他就省去了枭首这个动作,可怜的女修还未断气,半截身子在地上一扭一扭,肠子肚子不住地淌出来。 陈太忠看也不看一眼,他的心肠是极硬的,他见这胖子的第一次,胖子就是为身边的女修敲诈储物袋,只不过运气不好,遇到了庾无颜罢了。 虽然此女修非彼女修,但是跟胖子在一起的,也不会是什么善碴。 还是躲在树林里的王艳艳看不下去,远远射来一箭,正中女修的咽喉,免去了她的煎熬。 周青才见无关人都被杀了,估计自己也不妙了,于是壮着胆子,哆嗦着发话,“陈太忠,我当初也只想打劫你的储物袋,后来还想请你喝酒的。” 陈太忠微微一笑,“那是当时你打不过我,如果你打得过我呢?” “那我也只抢你的储物袋,”周青才指一指地上的储物袋——你看,我很上道的。 “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觉得,你有实力跟我讲道理吗?”陈太忠很不耐烦地反问一句。 其实他也不怕跟人辩论,比如死胖子这次抢劫,不讲理不说,还想把那个少女带走,这哪里是只抢储物袋的表现? 不过就是他说的话:一个区区的五级游仙,不值得他浪费那么多口水。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周青才颤抖着声音发问。 “你想活?”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 “想,”周青才干脆地点点头,如能不死,谁不想活? 话音刚落,陈太忠就掣出一杆长枪,行云流水一般走了两步,手中长枪轻轻地挥动,两个人头,被他轻描淡写地扫落。 眨眼之间,周青才的族人就被杀了一个精光,只剩下瑟瑟发抖的胖子。 陈太忠轻甩一下长枪,抖落枪尖的几点鲜血,笑吟吟地发话,“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说一下周家的布局,周德震和周载元的住处……诸如此类的消息,说得越多,你活命的机会越大。” 周青才的脸色忽白忽青,阴晴不定好一阵,才缓缓地摇头,“身为周家子弟,出卖家族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没有你们这种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家族子弟,周家至于有今天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你可能觉得,自己抢几个储物袋,罪不至死……我最恨抢怪的了,你真的不说?” “抢怪?”周青才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些,我都知道,”旁边的少女一边扶着她的哥哥,一边出声发话。 这个兄妹俩早就看傻眼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周氏族人,在陈太忠面前,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而陈太忠长枪一抖,两个周氏族人就人头落地。 这样的场景,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散修……真的也可以做到这些? “你都知道?”陈太忠侧头看少女一眼。 哥哥悄悄拽一下妹妹的衣襟,但是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我都知道。” “你可以死了,”陈太忠一抬手,枪尖送进了胖子的喉咙。 周青才张一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喉管被堵,上下颌动了几动,最终……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陈太忠淡淡地看那哥哥一眼,“一个是被我制住,三天之后,你妹妹去放你,另一个就是……死!” “我做错了什么?”那做哥哥的怒视着他。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对于动辄打骂他的人,他大气不敢吱一声,对于那些明明有实力却又对他客气的人,他反倒敢呲牙咧嘴。 “你拽你妹妹一下,什么意思?”陈太忠脸一沉,“别跟我讲道理,你没这个资格,杀家族狗,我不需要理由,杀你这种散修,我也不需要理由,别以为都是散修,我就一定要对你客气。” “我哥他是担心我的安全,”少女一见这种情况,马上出声相劝。 “我来处理吧,”远方掠过一条身影来,正是王艳艳,她一拍身上的荒兽袋,一条白色的小蛇出现在她手里——自打陈太忠知道她会驭兽,就把吐香蛇给她了。 她手腕一抖,吐香蛇对着男人就喷出一口淡淡的涎雾。 那男人也不敢躲开,眼瞅着这女人身上背着的小弓,就知道刚才在树林里杀人的,就是她了——陈太忠的伴当做事,他又怎么敢抵抗? “你可以走了,”王艳艳一摆手,转身就去捡拾地上的储物袋,然后娴熟地将尸体摆放到一起,一个火球术丢了过去。 看着她如此老练地毁尸灭迹,男人越发腿肚子哆嗦——这得做过多少次,才能如此熟练? 女人让他走了,然而,陈太忠没说话,他就不敢走。 “还不走,等着留你吃饭?”陈太忠看他一眼,“管住自己的嘴,要不然,风黄界虽然大……也没有你藏身之处。” “陈大人,我哥只是胆子小一点,他绝对不会害我的,”少女气呼呼地撅起了嘴。 男人一溜烟地跑了,陈太忠递给女孩儿一块面巾,“蒙上,从现在起,你就叫……没疤。” “你这啥意思?”王艳艳不干了。 “那你叫拔刀吧……拔刀相助的意思,”陈太忠一指刀疤,“她叫刀疤,你俩呢,都是我的助手,相互不要打听真名,不要打听来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拔刀和刀疤……挺有意思,”女孩儿咀嚼一下两个词,笑了起来,然后蒙上面巾,“刀疤姐姐几级了?” “再练五十年,你或者能追上我,”王艳艳对她却是不甚客气……不过四级游仙,居然也敢问我几级? “好了,不说了,这个地方不够安全,”陈太忠一摆手,“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怎么灭掉周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拔刀 那个被称作拔刀的少女,对周家果然不是一般的了解。 城内周家的位子、大致布局、门卫、执事、总管这些,她都熟,甚至周家内宅的八卦,她都知道不少。 “你这很有点狗仔队的潜质啊,”陈太忠禁不住嘀咕一句。 “嗯?”拔刀看他一眼,心知这是下界的语言,也就懒得问了,不过她还是猜出了一点,于是解释说,“关键是周族在青石很蛮横,我们做散修的,一定要了解他们动向,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就这你也算是八卦的,陈太忠懒得跟她计较,“既然周德震和周载元都在青石城,看来得进城杀这俩了……城内周宅有什么规格的防护?” 周载元是周家载字辈的第一个灵仙,那个被庾无颜杀死的九级剑修周载远,也是载字辈的,这两人不是一人。 周载元是整个周家载字辈的长男,因为是庶出——事实上只是一个婢女所生,曾经叫周元,后来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周家才把他纳入载字辈中。 此人天赋着实了得,六十岁就晋阶灵仙,七十九岁灵仙二级,现在九十七岁,已经隐隐有冲灵仙三级的趋势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想那周道平,也是九十八岁晋阶灵仙三级,一百八十岁的时候,还是灵仙三级,冲四级都无望。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是周家载字辈的第一人,还处于强烈上升的势头当中。 若说干掉周德震,就是毁了周家现在的局面,那么,杀了周载元,就是毁掉了周家的未来。 陈太忠肯定是两个都要干掉,杀掉这俩,再灭周家满族。 “周家在城内……好像也就是一个初阶的防御灵阵,”拔刀对此不是很肯定,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说法,“青石是子爵城,不得在城内建设超过本级初阶的阵法。” 这就是风黄界的管理规定了,有其说法在里面,陈太忠买来的那些说明里,没这些东西。 以周家为例,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人口逾万修者数千,这样的家族,不可能挤在一个子爵城市里,大多数人要住在城外,而且家族的根基,肯定也是在城外。 根基在城外,把城里的防御级别搞那么高,是要干什么?是想干什么? 所以城里的防御阵法,就只能是你这个家族级别的初级防御阵法,再高了,你若作奸犯科,城主拿不下你,那就成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青石若是伯爵城,周家可以构建中阶防御灵阵——在天仙级别的伯爵眼里,中阶灵阵和初阶灵阵,有区别吗? 而称号家族在伯爵城里,也最多只能构建初阶宝阵。 若青石是大公城,周家就可以构建高阶防御灵阵,不过……普通家族进大公城,基本上是找虐的节奏,一旦有事,初阶宝阵也会被人虐。 对于拔刀的说法,刀疤表示出一些不屑,“超出标准的防御阵,我见得多了。” “南城主这个人,看着好说话,一般人还是不敢惹的,”拔刀跟她对上了——两人外号就相克着呢。 “我们问这么细,是想进城报仇,”王艳艳冲陈太忠努一下嘴,“他进得了城吗?” “这个……他估计还真进不了城,有门禁呢,”拔刀先是眉头一皱,然后恍然大悟地点头。 风黄界的每一座城池,都是有其功效的,抵御外来攻击是其一,其二便是保护城内居民的安全,这其中,就涉及到防止祸害进城。 有正当身份的人进城,缴纳灵石即可——本地人连灵石都能省了,但是没有正当身份,就要防着各种检查了。 陈太忠被取消身份,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想当初他刚飞升,就要经过飞升池的验证,证明他是真正飞升上来的,而不是某些没有身份牌的游仙,想借此洗白。 仅仅取消身份,这还并不打紧,陈太忠有隐身术,进入青石不成问题。 要紧的是,城池还有门禁,门禁会主动分辨异族气息,以及一些被通缉者的气息。 陈太忠犯的事儿,说大不大,不至于整个风黄界都通缉,但是说小也不小,青石城的门禁里,肯定是有他的信息。 这种情况,他就算隐身,都进不了青石城——很有可能会被逼得直接现身。 不过门禁的信息,也是常更新的,有些确认已经伏法的凶徒,信息就会被撤掉。 王艳艳也真不明白这个,听她这么说,就又发问,“不是你们都认为,陈太忠已经死了吗?他的信息,也该从门禁里删除了吧?” “青石城的规矩,死不见尸的话,还要保留十年,”拔刀得意地回答,这是青石城的特色,做为本地土著,她的优势就在这里。 “说了半天,我还是进不了青石,”陈太忠心里这个恼火。 他此来是灭周家的,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搞掉周家仅剩的两个灵仙,不搞掉这俩灵仙,就算任务失败。 “咱们可以把周家人引出来,”刀疤认真地建议,顺便挑衅地看一眼拔刀,“她的辨识人的能力,倒是还能用一下……其他的就算了。” “我本来就想引他们出来呢,”陈太忠想到自己进不了青石城,火气有点大,“那货要放求救的烟火,我其实就等着他放,被你一箭射死了。” 他说的还是刚才周青才一伙人里,有人要放烟火的事儿。 “你现在放也来得及嘛,”王艳艳觉得自己没做错,“各家求救的烟火都不一样,咱们找个地方埋伏,放出烟火来,袭杀他们。” “其实……”拔刀听她这么说,又有一点不服气,所以她怯生生地看她一眼。 “你说,”陈太忠有点不耐烦。 “其实咱们可以偷袭周家堡啊,周家大部分的精华在那里,”拔刀小心翼翼地建议,“偷袭了那里,周家就没有未来了。” “周家堡……”陈太忠拉长了声音,他其实不是特别喜欢杀戮妇孺,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先干掉对方的顶尖战力,“那里是什么级别的防御阵?” “周家堡全堡是高阶防御灵阵,是北域郑家送来的聘礼,”拔刀真的不愧是八卦王,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不过这个防御阵,他们一般不舍得开,而且,一旦混进去了……这个防御阵也就无所谓了,它防外不防内。” “你这倒是啥都知道啊,”陈太忠讶异地看她一眼。 “我有特殊渠道,”拔刀正色回答,“要不是陈大人您问,我不会跟别人说。” “既然这样,那我一客不烦二主了,”陈太忠直接发问,“周家的祖祠,是个什么样的防御阵法?” “初阶防御灵阵,”拔刀很肯定地回答。 “刀疤,拿十个上灵给她,”陈太忠信口发话,现在刀疤不但是他的仆人,也是他的总管,极品灵石都是他在保管,但是大部分的上中下灵,他都给了刀疤。 王艳艳拿出十个灵石,在手里一抛一抛,斜睥着拔刀发话,“你觉得这几句话,值十个上灵吗?” 她非常不喜欢这个小丫头,这种不喜欢溢于言表。 “进入周家堡,其实不是很难,”拔刀能体会到她的不喜欢,所以她只能尽力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事实上,她只需要让陈太忠高兴即可。 “周家堡的门禁,只认牌,”她认真地建议,“如果陈大人您拿了身份牌,就像昨天周青才的身份牌,完全可以隐身进门……我知道您会隐身。” “这真是个好主意,”陈太忠点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然后他就把行动规划好了,先是让王艳艳在这里放出一个求救焰火,他自己则是隐身冲着周家堡而去。 周家堡里的防范,真的疏松,外面子弟有告警,就又出去一部分人,陈太忠进了周家堡,直接现身,然后一阵狂杀,直杀得周家堡上蹿下跳。 “陈太忠来了!”“陈太忠没死!”无数人大喊。 旋即,一队一队的修者赶来,将来犯之敌团团围住。 陈太忠却是如虎入羊群一般,玲珑小塔护身,一杆大枪矫若游龙,真正的挡者披靡。 除了各种兵器、法器,还有无数的法符、灵符砸向他,但是他仅仅靠着小塔的防御,就在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下,岿然不动。 手上的大枪,则是掀起了血雨腥风,枪下无一合之敌,残肢断臂不住地抛洒出来。 “这就是阶位的优势啊,”陈太忠感受着躯体内蓬勃的战意,听着别人惶恐或者声嘶力竭的呐喊,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有实力的感觉……真好!” 但是他嘴角的笑意,看到别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一个本在战场外的年轻人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陈太忠……纳命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家五公子周青衮,当初围堵陈太忠,就是此人负责的。 现在他已经由七级游仙,晋阶为了八级游仙,是周家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五公子,不能去啊,”旁边有人死死地拽住他,正是他的侍卫周旺,“陈太忠已经是九级游仙了!” “放开我,”周青才红着眼,大声厉喝。 “我擦,你当初追杀我,追杀得很爽嘛,”陈太忠在众人的围攻中,发现了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供奉 在别人家里疯狂屠杀,以陈太忠的心硬,杀得多了,都有一点微微的不适。 但是见到周青衮,他心里那点不适,登时就不见了去向——当初他五级游仙,可是被一大堆七级、八级甚至九级的游仙,围着追杀。 亏得庾无颜及时出现,如若不然,他真有陨落的危险——庾无颜就一直认为,自己的出手,救了陈太忠一马。 陈太忠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可能陨落,他认为干掉那个破坏他隐身术的家伙,当时还是很有可能脱身的,然而他心里也隐隐觉得……是有那么一点危险。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非常慷慨地把《燎原枪法》给了庾无颜。 总之,见到周青衮之后,他手上的枪,越发地使得快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 正在他疯狂屠戮之际,只觉得身子一振,几道势大力沉的攻击,重重地击到他身上,他侧头一看,却陡然发现,不远处,三个灵仙正操控着灵符,对他攻击。 刚才攻击他的人中,就有人祭出了灵符,不过游仙级别的修者,能祭起的也不过是初阶灵符,打到小塔身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是灵仙祭起的灵符,那就不一样了,攻击陈太忠的灵符中,居然有中阶灵符。 他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暗亏,心中禁不住暗惊:我擦,周家还有这么多灵仙? “三大供奉终于赶来了,”有人终于长出一口气——陈太忠实在太猛了。 大家为了保护家族,奋不顾身地冲上来,但是眼睁睁地看着族人被轻描淡写地一枪杀死——甚至还有一枪杀死两个的时候,那种惨烈,谁不害怕? “一定要弄死他,”有人大声喊叫,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刻骨仇恨。 陈太忠的心情很不好,周家的供奉,级别也太高了一点吧? 这三人里,有两个干瘦的老头,相貌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双生兄弟,都是灵仙二级,另一个是中年妇人,瞎了一只眼,她的级别,陈太忠甚至感受不到。 当然,这是他没有使出探查术来,此地为战场,人多且战况惨烈,他分裂点神识出来,也不知道会飘到哪里,而且他真的以为,周家就没灵仙了。 反正这女人,起码是灵仙三级。 “真出息啊,”陈太忠见身边的围攻者纷纷退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三个灵仙,围攻我这小小的九级游仙……还要不要脸?” “那你屠杀无辜的周氏族人,要不要脸呢?”中年女人冷着脸,阴森森地发问。 说话间,三个灵仙就呈三角形,将陈太忠包围在了中间。 “是他们要围攻我,”陈太忠大喇喇地发话,顺手在自己身上拍一张中阶金刚灵符,“我一个小小的九级游仙,不杀他们,等着他们杀我?” “你是不是九级游仙,自己心里清楚,”独眼女人的脸色阴得吓人,她沉声发话,“你闯进别人家杀人,别人不该围攻你?” “他们就是不该围攻我,应该伸长脖子等着我杀,”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顺便丢一把回气丸进嘴里,“家族狗……这就是原罪啊。” 围观的周家人听着,好悬没喷出一口血去,禁不住破口大骂:“你混蛋,”“你找死,”“卑贱的散修”…… 往日他们都是如此说散修的,现在被低贱的散修这么反过来说,真正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现在退出周家堡,我将岸可以放你一马,”独眼女人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抬手一指堡门方向,“我的责任是护卫周家,只要你退出去,我们三个供奉就不再出手……我好说话,你也别砸我饭碗。” 这条件提得真是匪夷所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有人大喊一声,“将嬷嬷,你不能这样啊。” 这一嗓子,登时引炸了周家人的情绪,“将嬷嬷,亏得周家供奉你这么多年,你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切,姓将的本来也不过就是个散修,散修真的是天生贱种!” “将嬷嬷,凶手必须死!”周青衮也声嘶力竭呐喊着。 将岸根本不听他们的,只是淡淡地看着陈太忠,“给你十息时间,现在退还来得及。” 她是在场的人里,最了解陈太忠潜力的,别看只是九级游仙,她的直觉可以断定,这是比周德震还恐怖的存在。 而且在周家堡里厮杀,会带给周家人太多的危险,所以她才想先把对方诳出堡去。 至于说出堡她就不计较,这话也可以说是真的,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反正她这个供奉,当时谈好就是——周家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她才会出手。 对方若是肯离开,周家堡的围就解了,周家人不能强行命令她干什么——若是周德震在,周家人还能玩个不讲理,但是周家堡现在战力最强大的三个灵仙,全是供奉。 “我也给你三息时间,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不杀你,”陈太忠收起长枪,掣出一柄长刀来,“我开始计数了……三!” 三字还在嘴边绕着,他的脚轻飘飘迈出一步,眨眼就脱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正是他新学到的功法,《缩地踏云》第一层——聚气缩地! 给个傻子都想得到,对方为啥会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拖延时间罢了,正好他也想拖延时间,恢复一点灵气——祭起小塔,需要不少的灵气。 正是因为要考虑灵气消耗,他选择了用枪屠戮周家人,而不是更凌厉的无名刀法,那刀法更费灵气——哪怕他已经晋阶为二级灵仙。 但是面对两个二级灵仙加一个三级以上的灵仙,以及数不胜数的八九级游仙,他若是再有保留,那就是对自己小命的不负责任了。 脱身之后,他想也不想,再次聚气缩地,转移到那孪生兄弟身后,一刀就斩了过去。 江湖传言,这种孪生兄弟,都有合击技法的,干掉再说。 有的时候,传言还真的未必是传言,这兄弟俩还真有合击技巧,因为是一母同胞,一个是水属性半点火属性皆无,一个是火属性半点水属性皆无。 这兄弟俩所使的水火法术,都是精纯无比,又得了一门残缺的中古功法,正合他俩使用。 兄弟俩是水火系出同源——一个娘生出来的,两人联手,水系火系法术攻击同一个目标,那结果就是……“砰”! 没错,就是爆炸。 尤其在晋阶灵仙之后,两人联手,术法不断发出,最强可以连续引发九次爆炸,一次比一次威力大,知情人将其称作“水火九重天”。 面对陈太忠这罕见的强横对手,两人自然也做好了发大招的准备,不成想那货前一刻还好端端地说话,下一刻就冲出了包围圈,兄弟俩有一点微微的失神。 大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发出来,只需要配合将嬷嬷的攻击,就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但是这个时候,人家居然冲出了包围圈! 这时候发大招,其实也可以,但是这兄弟俩的招数,威力太过强大,能不能炸死陈太忠倒还是两说,但是陈太忠身后的周家子弟,定然要葬送不少。 这可是有违他们的初衷。 须知他们接受周家供奉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了,只负责护卫家族,不问外事——非封号家族,不能设护法,但是他们名为供奉,实为护法。 周家堡跟入侵的外敌乒乒乓乓打了好一阵,血流成河了,他们三个才从闭关的地方出来,就可以想见他们平日里是怎样行事的。 而周家也乐得如此,周族自身的顶尖战力并不少,雪藏几个供奉,也能应对万一的不测情况。 然而,这三人既然是护法,就不能随便对周家子弟下手,对自己人都要下手,还护个什么法? 就这一迟疑,陈太忠已经欺近,手起刀落,直接将其中一人砍做两段,反手又是一刀,直接枭首。 陈某人才没兴趣品尝对方可能的大招,先下手为强方是正理。 “哥!”另一个枯瘦老头见状,凄厉地大喊一声,然后红着眼睛,抖手打过九个大火球,“小贼无耻,竟然偷袭……我跟你拼了。” “你们偷袭我的时候,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是?”陈太忠笑一声,又轻飘飘地迈一步,抖手一刀砍过去,“合着道理都在你们嘴里?” 这哥俩身上都是加持了中阶防护灵符的,就这么被陈太忠轻松两刀干掉了,不知情的人也就罢了,知道的人,只觉得浑身冰凉——这得有高阶灵仙的战力吧? 将嬷嬷呆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捡拾那兄弟二人的储物袋,过了大约五秒钟,她才尖叫一声,“这是道平的步法……道平是死在你手里的?” “你暗恋他很久了?”陈太忠斜睥她一眼,“不过……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区区的三级灵仙,你吃我一刀吧。” 有这段时间,他已经试探出了对方的修为。 “战熊合体!”独眼女人厉喝一声,身边陡然多出一头青熊的虚影,蓦地投入了她的身体。 驭兽门?陈太忠也微微一怔,不过他本就不是性格拘束的人,别说跟刀疤可能有那么一点渊源,就算是刀疤的亲生父母在场,敢要拦他,他也是一刀砍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周祠 战熊合体的将嬷嬷,防护是惊人的强,陈太忠用了足足的三刀,才将她的头颅斩下。 这时,围观的人早就看傻眼了,有人见状继续扑了上来,更多的人,则是四散而逃。 周青衮看到这一幕,也知道现在的陈太忠,已经不是他能抵挡的了,想当初他七级的时候,对方才五级,都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将近一年过去,他晋阶八级了,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三十岁以前晋阶八级,在青石城的历史上,也排得上字号。 但是那个曾经的五级游仙,居然已经九级了!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这也是他还不知道,陈太忠其实已经是灵仙二级,要不然,他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侍卫没命地拽着他走,“少爷,周家的未来,就在你身上……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我能跟他比晋阶速度吗?”周青衮面色惨白,指着不远处大开杀戒的陈太忠,睚眦欲裂地发问。 “他注定会死于非命的,”侍卫苦笑,“忍一忍……您是你周家千年一遇的修炼天才,不能就这么夭折了啊。” “我最喜欢扼杀天才了,”陈太忠身子一晃,不知怎么地,就出现在了周青衮的面前,微笑着颔首,“你的命,我收了。” “少爷快走,”侍卫大叫一声,激发了手里的灵符——这也是个强九级,根本连出招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激发灵符。 “死吧,”陈太忠一刀将其砍做两段,再一刀,又将周青衮的人头砍掉,然后不屑地哼一声,“一年才升一级,这种废柴……也敢号称天才?” 周青衮在死前,听到这样的评价,真是眼珠子都要冒出火来了,但是他再不服气,也只剩下了一个人头,想要说话都不能,只能张着两眼,目光渐渐变得茫然,变得暗淡。 陈太忠也不是担心周青衮会成长到什么地步,他心里的那份傲气,根本不怕任何人,不过这周老五既然率人围攻他,他绝对不会放过。 至于说最喜欢扼杀天才什么的说法,只不过是想给周家添堵罢了。 他杀了一阵之后,只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索性又抓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直奔周家祖祠而去。 周家祖祠是初阶防御灵阵,他两刀就破了开去,冲进去之后就是一通乱砸。 就在他在祖祠大肆破坏的时候,周家人有人上前阻挡,但是更多的人,是夺路而逃。 后来陈太忠才知道,人家是在转移家族的藏宝库。 祖宗固然可敬,但是,保存现有资源也很重要。 家族是强调尊严的,但也强调现实。 待陈太忠走出祖祠之后,偌大的周家堡,已经见不到几个人,时不时还有老翁或者老妪拿着兵器冲过来,他就直接一枪枭首。 周家堡是被他欺负得很惨,但是被周家堡欺负的散修,又到哪里说理去? 周家堡的高阶防御灵阵,他想收来着,就像羊头人做的那样,但是……他对阵法确实一窍不通,恼怒之下,他取出阵盘上的灵石,将阵盘斩个稀烂。 然后他在每家都丢几个燃烧弹,在熊熊火光中,他走出了周家堡。 他走得并不快,他身后燃烧着的火焰,让他的形象显得有一点矮小,但是他浑身冒出的血气和杀气,让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为之侧目。 一路走来,他杀了几个不长眼的——想暗暗跟随他,那就要有死的觉悟。 走出周家堡十余里之后,他直接隐身,令许多远远缀着的主儿徒呼奈何。 周家堡一战,他损耗了海量的灵气,就算是有回气丸,也不过是能勉力支持他战斗罢了,至于说灵气的温养,起码要一天才能恢复过来。 于是他来到了跟刀疤约好的地方,梁家庄附近的山上。 刀疤和拔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她俩放了周家的求救焰火之后,转身就跑,根本没经过什么战斗,显得神完气足。 陈太忠点点头,也不问她俩什么,直接拿出了中阶聚灵阵。 “陈大人,我看到周家堡方向着火了,”拔刀是小女娃娃,忍不住要发问。 “我烧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慢吞吞地盘坐在地,才要打坐,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我说你是什么消息来源?周家堡里还有三个灵仙供奉,你怎么不说?” “拔刀,我需要你解释,”王艳艳肩头微微一抖,将藏弓拿在手中,冷冷地发话。 “供奉的事儿,我就真不知道了啊,”少女先是一怔,然后挺委屈地回答,“谁家请供奉,会跟别人说啊?” “你这个狗仔队,不太称职,”陈太忠其实无意追究她,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那三个灵仙呢?”王艳艳却是紧张得很,虽然自家主人回来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要知道,灵仙的手段,可是远远超出游仙。 “都被我杀了,喏,这是他们的储物袋,”陈太忠一抬手,将背后的包裹丢下来,里面有好几百个储物袋,“那三个青色的,就是他们三个的,两个二级一个三级。” “我都说了,让你晋阶之后再来,”王艳艳抬手一指他,大声嚷嚷,“你非不听!” 刀疤一直希望,主人能在晋阶三级灵仙的时候,再来复仇。 这不是她小看陈太忠的能力,单纯按战斗力讲的话,陈太忠一级灵仙的时候,就可以复仇了——一级灵仙的陈太忠,能追得四级的欧阳家老祖四处乱跑。 但是想灭别人家族,势必会引发巨大的抵抗……敢称家族的,谁家没点后手和底牌? 陈太忠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决定,升到二级灵仙,再来复仇,而刀疤希望他升到三级,再考虑这些。 “都已经被我杀了,周家堡都已经被我烧了,你还要怎么样?”陈太忠也火了,于是有意刺她,“你还要我带你去……带你去,就是个累赘!亏得没带你!” “你……”刀疤怔怔地看他一阵,不多时,泪水就充盈了眼眶,“我只是担心你。” “你担心好自己就行了,”陈太忠一摆手,心中有莫名其妙的烦躁。 他是最见不得人哭的,哭是软弱的表现,他绝对是鄙视的,但是有时候,会让他心烦意乱,于是他转移话题,“有个三级灵仙,会战熊合体……你怎么看?” 若不是有拔刀在场,他就直接问了——这是不是你们驭兽门的功法。 “嘿,她的功法,于我何干?”刀疤的嘴角扯动一下,“我对战兽合体,一点都不了解。”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看得出来,她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他也是无所谓的,“行了,你们走吧,我歇息一阵,还要再去找周家的麻烦。” “那梁家的麻烦呢?”刀疤指一指山下,她对梁家的怨念,是深入骨髓的——当初她就是被关在梁家的水牢里的。 “屁大的地方,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他们两次,”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给我一天时间,我需要恢复灵气。” “拔刀,这一天你要乖乖的哦,”王艳艳看身边的少女一眼,“我们不白用你,十块上灵……但是你得能活着挣到。” “十块上灵,给我哥吧,”拔刀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一脸的憧憬,“我更愿意陪着陈大人,在风黄界四处漂泊,留下我俩的传说。” “很可能,你会埋骨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王艳艳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一动,但是她还面带微笑,“跟着他,你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少女的脸上,满是坚定。 我会告诉你,我就很想干掉你吗?王艳艳无奈地揉一揉额头,“好吧,女孩儿该有自己的梦想,但是,不能有不切合实际的梦想……首先呢,咱俩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一天一夜之后,陈太忠从打坐中醒来,他站起身子来,“感觉好多了。” 他真的恢复了,甚至,因为在周家堡里,找回了昔日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他觉得……隐隐有冲击灵仙三级的冲动。 当然,冲动也只是冲动,他是活在现实当中的,收功起身之后,他掣出长枪,对着山下一指,“这个家族……应该消失了。”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若干年后,成为一句经典的灭门宣言,“就像陈太忠说的那样,我宣布……你这个家族,应该消失了。” 传出这句话的是拔刀,不是刀疤。 以后的事情,现在说就有点早了,陈太忠打坐了一天一夜之后,打算灭了这个小家族,“先热热身。” 王艳艳长枪一抖,率先就冲了下去,“我想灭这个家族,已经很久了。” 而此刻的梁家,正在晨练,前些日子的大灾劫过后,梁家庄仅剩的,就是一个八级的游仙梁明伦了,当时他是城内的战力,现在城外庇护族人。 还有一个六级的游仙,在操练梁家的小屁孩儿,“跟着我一起念……苦不苦,想想梁家封号祖;累不累,舍命杀死陈太岁。” 这陈太岁,不会是说我吧?陈太忠心里,居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二破梁家 不好意思是一回事,下手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梁家的护庄大阵被人夺了,现在根本就跟野外宿营没两样,可是梁家人偏偏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到别人的地盘,人家得答应啊。 按说无须陈太忠动手,王艳艳这个九级游仙就足够了,梁家灾劫之后,庄子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在这里居住的,也不过七八十人。 看到一蒙面女修冲过来,梁家庄的警报瞬间响起,九个青壮年组成的战阵迎了上来,打头的正是梁明伦。 他一眼就发现,看不穿对方的修为,于是一阵头大,高声大喊,“贵客请止步,梁家庄刚遭受奸人袭击,无以待客,如有需求,敬请开口,梁家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如果对方只是想借着梁家式微的机会,不怀好意地来打秋风,他倒不介意在一定程度上出点血,前提是——对方不要太过分。 “你给我去死吧,”王艳艳挥着长枪就杀了过来。 “杀,”梁明伦见不能善了,指挥着战阵迎了上去。 陈太忠远远地看着,猛地觉得有点不对。 别看这战阵都是一帮五六级的游仙组成——还有一个七级和一个八级,居然在瞬间就将王艳艳围困起来,她的护体灵光,也是急剧地黯淡了下去。 事实上,这是梁家的最强手段,偷学来的战阵,这九个人组成的阵势,足以困住初阶灵仙,灵仙之下,分分钟就要灰飞烟灭。 但是风黄界铁律,这种战阵不允许出现在家族中,一旦传出去,就是灭族的结果,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所以梁家人只能偷偷地习练,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根本不敢拿出来。 也就是梁家现在式微到濒临解体了,不用战阵根本护不住庄子,于是才破釜沉舟,一定要留下这个蒙面女人。 “这阵势有点意思啊,”陈太忠叹口气,就想摸出长枪出击,“这个财迷。” 就像听到了他的话一样,王艳艳抬手打出两道火球灵符,然后也用起了聚气缩地的步子,一下脱出阵外,想也不想,又是两道小剑灵符发出,直接将七级和八级游仙打成了筛子。 要不说修行要讲法侣财地,真是一点不假,王艳艳灵符多,这是有财;有精妙的步法,这是有法,所以终于脱出了战阵。 饶是如此,她的一身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往身上再拍一张金刚灵符,抓出一把回气丸塞进了嘴里。 剩下的七个人,都是五六级的中阶游仙,她站在那里任他们打,也是不破防的,根本无所谓。 七个人分出一个人去报警,另外六个人围着她一阵狂轰滥炸,但是没用,真的不破防。 王艳艳灵气恢复了一少半之后,就提起长枪,将面前的人一一斩杀,又向村子里冲去。 偌大一个村子,竟然被她一个人斩尽杀绝,最后的时候,蒙面的拔刀也跟了进去,她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是四级游仙,斩杀那些幼童,真的是毫不手软。 陈太忠则是在庄子外,斩杀了两个试图逃走的家伙。 梁家庄再次被血洗。 不过对此,三人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陈太忠是心硬,拔刀则是刚受了家族子弟的气,至于王艳艳,那不用说,她在梁家庄吃得苦太大了——连面容都被毁了。 所以一向财迷的她,竟然拼出去使用灵符,也要亲手斩杀梁家族人,然而战后,她又有点后悔,“啧,最后的金刚灵符,换成高阶法符就行了,啧啧……太浪费了。” 这一次收集的储物袋,就有点少了,总共才七个,可见梁家窘迫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两个女人还是兴致勃勃地翻检着储物袋,刀疤更是挑了一个二十立方左右的储物袋,丢给了拔刀,“看你也不富裕,给你一个。” 陈太忠则是去了梁家庄的阵法中心,想看一看上一次羊头人是怎么把阵法带走的,然而看了好一阵,终是不得其所。 撤出庄子,三人疾走一阵,陈太忠才发问,“刚才那个阵势……很有点意思啊。” “那是战阵,”两个蒙面的女人齐齐发话。 原来这是风黄界官府和宗派才能拥有的阵法,比如说青石城城主南特,就拥有三十六名战兵,不过这战兵不是随便能用的,想要使用,需要积州郡郡守首肯。 而宗派中,称宗称门的,可以拥有战阵,称派的不许拥有——严格来说,称门的都不允许有战阵,起码称门之间的战争,不得出现战阵。 考察这个战阵最严格的,是官府的力量,这也是官府抵抗宗派的终极武器,是他们统治风黄界的倚仗。 宗派在这一方面,要差一些,高阶修者再多,挡不住战阵冲击,或者有那修为奇高的可以保命,但是宗门都没了,还说什么? 然而,宗门还不能一点战阵都没有,一旦遇到跨界战争,宗门弟子也是很强的一股战力,所以称宗的门派可以拥有部分战阵。 不过戏法人人会变,称宗的门派为下面称门的门派撑腰,说我们派出宗中战阵,帮附属门派守护,所以称门的门派,偶尔也会出现战阵。 至于家族,那是绝对不允许有战阵的,不管是普通家族还是称号家族,甚至封号家族,都不许有战阵。 偷偷修习战阵的家族或者有,但是没谁敢拿出来用,一旦被人发现,那是铁铁地族诛。 陈太忠对这些规则不太了解,可风黄界土著,尤其是王艳艳这个浪迹江湖的散修,对此是相当清楚的。 他听完之后,感触也是颇深,“踩线的人真不少。” “为了发展和扩张,家族和宗门没少干各种龌龊事,”刀疤对此颇有些不耻。 “但是这些家族和宗门的底蕴,也不可小看啊,”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个破败到如此地步的梁家,居然还能拿出战阵,若不是刀疤财大气粗,又有奇妙步法,足以被对方留下。 “我就希望您升到……”王艳艳话说到一半,侧头看一眼拔刀,情知此女还不知主人的真实境界,于是硬生生地改口,“我就希望您再升一级,再来报仇。” “是啊,”难得地,拔刀也会点头附和,“九级游仙对我来说很高,您战力也强,但是对抗整个青石城,还是差了不少。” “对了,拔刀你可以回家了,”陈太忠做出了决定,“接下来的事,你掺乎不起。” “掺乎不起,我可以藏起来啊,”蒙面少女一听就急了,“我还要跟你闯荡整个风黄界呢。” “跟我闯荡,你是实打实的累赘,”陈太忠断然拒绝,“刀疤都是累赘,何况是你?” 王艳艳却是不以“累赘”为耻,而是笑眯眯地劝她,“行了,回吧,你要是不敢一个人走,我把你送到城外。” “我还要帮你认周家的人呢,”拔刀马上表示,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 “不用你认了,我已经有法子了,”陈太忠摇摇头,“我过的是刀头喋血的日子,不想让你因我而受累……得了你的建议,给你十个上灵和一个储物袋,咱们算两清了。” “我在青石城,也是担惊受怕,”蒙面少女心里真是不甘。 “等你灵仙高阶了,可以去找我,”陈太忠信口许诺,其实还是骗她离开的意思——青石城那么多家族,也没见个高阶灵仙,你一个小小的散修,累死你也修习不到那个阶位。 “一言为定,”拔刀坚定地点点头,又冲王艳艳一伸手,“刀疤姐再给我五块上灵,我修到高阶灵仙,就去找你们。” “我们的灵石是刮大风逮住的?”王艳艳气得嘟囔一句,她是善财难舍,不过能赶走这个缠人的小丫头,五块上灵也无所谓,“老大你怎么看?” “有志气是好事,”陈太忠一摆手,“再给她五块上灵,把她送到城门附近。” “我去哪儿找您?”王艳艳看他一眼。 “老地方等我,”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们一走,我就要对周家下手了。” 周家现在哪里还用得着他下手?周德震气得已经快疯掉了。 周家堡遭受攻击十几分钟之后,他就收到了告警的通讯鹤,因为最近在调查杀掉周家的两个凶手,他不敢和周载元直接赶往周家——半路被人埋伏了,就划不来了。 反正陈太忠只有一人,而周家有三个供奉,各有绝招,那弟兄俩不说,只说将嬷嬷,战兽合体之后,他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三人齐出,可能未必杀得了陈太忠,但是将此人赶走,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这是平民对家族的屠戮,又是上次的手尾没有收好,周德震于是来城主府告状,要南特子爵主持公道。 孰料南城主不在府内——这个抠脚的子爵,整天就是乱跑,对政务非常不热心。 等周家人在一家功法商店找到南特的时候,周家堡传来了噩耗:三个灵仙供奉,统统死在了陈太忠手里。 这真是晴天一个霹雳,连南城主都震惊了,“我艹,你们确定他是游仙九级?” “他正在我家祖祠折腾呢,”周德震真是心急如焚,“恳请城主大人尽快出兵,镇压这无法无天的散修!”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心惶惶 “出兵?”南特听到这两个字,看周德震一眼,又冷笑一声。 “你就这么喜欢我这个城主的位子?这么迫不及待?” 南城主对家族的痛恨,是众所周知的,他在青石无所事事,一来是懒散惯了,二来也是因为受到家族的掣肘,当然,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下大力气去整顿这个掣肘。 所以就算周家遭遇不幸,他也照样敢说风凉话。 而且他的风凉话说得有理,不经过郡守批准,私自出兵,那有造反的嫌疑。 周德震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于是强压怒气,讪讪地抬手一拱,“是我冒失了,主要是族人正在受到屠戮,还请城主尽快联系郡守。” “合着我这个城主该怎么做,还要听你的吗?”南特闻言大怒,“着急……你可以回去救你的族人嘛,我拦着你了?” “我这不是……”周德震心急如焚,犹豫一下,考虑到正在被屠戮的族人,他终于直接回答,“不是怕打不过他吗?” “看你那点出息,”南特不屑地看他一眼,“遇到强敌,就想到我是城主了,有噩梦蛛,就要便宜了北域……这个事情我没落实之前,不可能请示郡守,一旦失实,我南某人没脸做人。” 不是他爱计较,实在是当初那事,想起来就堵得慌,谁把我当城主了? “那咱们快走啊,”周德震知道,南特前一阵也突破了四级灵仙,俩四级灵仙再加上周载元这个二级灵仙,陈太忠能逃得了,那都是老天没眼。 “周德震你算什么玩意儿!”南特气得直接开骂,“敢命令我这个城主做事,合着你又看上郡守的位子了?” “南城主息怒,息怒,”周家另一个灵仙周载元赶忙上前,“我叔一直潜心修炼,不怎么会说话,他这是心疼族人……忙中出错,请您谅解。” “老大的人了,不如小屁孩儿会说话,”南特狠狠地瞪周德震一眼。 周载元好歹也是九张多的主儿了,被人称作小屁孩,他还不敢计较,只能忍着怒火奉承对方,“我叔的战斗力,比您差多了,我们是想着,有您在场,就不用怕打不过陈太忠了。” 他这话说得还算委婉,但是南特听得不高兴。 “什么叫有我在场,就不用怕打不过陈太忠了?合着你们周家人的命值钱,我这城主的小命不值钱?万一还打不过呢?操的……有城主陪葬,也值了,是不是啊?” 周载元无言以对,周德震却是忍不住了,“南城主这话的意思,是要坐视了?” “你放屁,”南特根本没有一个城主的形象,脏话连篇,不过他也不会真的渎职,“你们怕死,我也怕死,总得多召集点人才行吧?” 这一召集人,就耽误工夫了,陶家和褚家不敢反抗,但扭捏半天,一家也就出一个灵仙。 到最后是组成了六个灵仙的豪华队伍,其中还有俩中阶灵仙,浩浩荡荡地直奔周家堡。 可以想像得到,等他们赶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在燃烧的村子了。 周德震登时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周载元则是收拢四散的周氏族人,然后盘点损失。 损失根本是周家无法承受的,死了三个供奉倒是在其次,关键是周家精英子弟死了不少,其中还有青字辈的第一人周青衮——那是不到三十岁的八级游仙。 最可气的是,祖祠被砸了一个稀烂,这可是周家供奉先人的地方。 北域郑家送的聘礼,高阶防御灵阵,也被破坏掉了,这种东西,根本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这损失是如此地巨大,面子上的损失更大,是周家第一人周德震无法承受的耻辱。 周家平日里在青石城跋扈惯了,近日来连受重挫,其他人见此惨状,虽然也极为愤慨,心里没准还有点幸灾乐祸。 ——周家居然还悄悄藏着三个灵仙供奉,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到傍晚的时候,上万人的周家堡,也不过才零零星星回来四千多人,而陈太忠杀掉的人,有四百多,剩下的大几千人,居然不见踪影。 这份惨象,让周载元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虽然他知道,大多数人是没接到消息,不敢回来,可是偌大的周家,往日兴盛异常的周族,竟然落到如此田地,谁能不痛心? 眼瞅着天快黑了,其他四个灵仙要回城——这荒郊野外呆得太不安全了,连个防御阵都没有,还是回城比较保险。 “麻烦几位辛苦一晚上,”二级灵仙周载元出来打圆场,他很是客气,“我周氏族人,还在回归中,明日午时,咱们可以回返。”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陈太忠可是会隐身术,”褚弄影和陶欣然果断表示拒绝,“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送死的。” 到了这个时候,周家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周德震冷笑一声,“你们现在走,才是送死……别以为陈太忠只恨我周家,你们两家不见了的灵仙,也是死在他手里。” “你敢确定吗?”这两位听得齐齐就是一震。 “前一阵道平叔和德岭,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周德震咬牙切齿地发话,“你们看到的那个六级游仙,就是陈太忠。” 褚弄影和陶欣然登时就怔住了,好半天之后,陶欣然才摇摇头,“这不可能,陈太忠擅长的是枪法,那个蒙面人用刀。” “他杀死我家三个供奉的时候,用的就是刀……群战他才用枪,”周德震面无表情地回答。 其实他很不想泄露这个秘密,好让其他家族的人一头撞上去,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说了——那四个灵仙走了,他是没胆子留在这里的。 而周家的族人还在陆陆续续回归,他不能甩手就走,被人叫了“老祖”这么多年,他得对得起族人的敬重。 这话一出口,连南特都重视了起来,“这只是猜测,还有别的证据吗?” “我道平叔的一门独家步法,陈太忠也会用,”周德震沉着脸回答,其实这门步法,是将嬷嬷看出来的,但是她当着那么多人喊出来了,其他人也就知道了。 “这就是说……他会敛气术?”褚弄影的眼睛微微一眯,陈太忠被追杀的时候,是游仙八级,现在是游仙九级倒也正常——那厮的晋阶,是出名的快。 但是,游仙六级就不可能了,只能用敛气术来解释这种异常。 “那就是说……那货也许不止游仙九级?”陶欣然也倒吸一口凉气,六个灵仙,没有留住八级的游仙,现在这八级游仙晋阶一级灵仙了,这这这……真的太可怕了。 南特沉吟好一阵,才缓缓点头,“九个月了,晋阶灵仙也是有可能的……我决定留在周家庄住一宿,谁想离开,可以离开。” 开玩笑,他不走的话,谁敢走?大家都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于是大家度过了一个胆战心惊的夜晚,时不时还弄出来点误会。 六个灵仙都自己带了野外防御阵,但就算这样,六个人没有一个人敢合眼的。 总算是灵仙的修者,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正常,第二天午时,周家回归的人已经达到了六千,在其他家灵仙的督促下,周德震一咬牙,“走了……留下几个牌子,让他们自己去城里。” 一路上大家走得也是小心谨慎,唯一比较放松的,就是城主南特,他甚至摸出一壶酒来,慢慢地边走边喝。 六千人里,差不多有两千是游仙一级都没入了的凡人,速度可想而知,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大队人马才赶到青石城。 六千人要进城,这又是一通忙乎,为了防陈太忠混进来,检查得还格外详细。 不过好歹这六千人的食宿,都是周家负担了,青石的周宅爆满,其他人倒不怎么受影响。 南特才回城主府,就又把那三个家族的灵仙招了过来,“有个不好的消息……” 这不好的消息,就是梁家今天第二次被人血洗了,杀人凶手是个蒙面的女人,这是梁家人在遇难的时候,通过通讯鹤,报给城内的梁家人。 谁干的,这还用问吗? 陈太忠都能冒充六级的游仙,冒充不了一个女人?更别说是蒙面的女人了。 就在城主府一片沉寂的时候,周德震笑了,是阴森森的冷笑,“嘿,总有人以为不关自己的事,梁家被他杀了两次……追杀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论跟陈太忠的仇恨,周家是最深的,梁家也不浅,陶褚两家只是遵守约定,派出战力缉拿扰乱秩序者。 周德震此语指出:梁家这种得罪陈太忠不算太狠的,都能被灭庄两次,你陶褚两家也是派人出来了,真以为自己会幸免? 更别说,陶褚两家在前一阵,已经各折了一个灵仙。 陶欣然最是老奸巨猾,他看向南特,“我们是响应城主的号召,凭你周家还没这个号召力……城主会给我们一个交待的。” 周家式微,连祖祠都被砸了,三个供奉也死了,他无须再留什么情面。 南城主沉着脸,一言不发。 “告辞了,”就在这时,褚弄影站了起来,她对着在场的人拱一拱手,“接下来的战斗,不要算我褚家,我要回褚家寨,同族人共患难。”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人堵一城 褚弄影一句话,搞得大家都愣了,一时间又是一阵冷场。 陶家是跟褚家走得最近的,好一阵,陶欣然才发话,“小褚你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怎么能不急?”褚弄影沉着脸回答,“陈太忠一天破一庄,我们陶家的两个灵仙,肯定都会回去守护村寨。” “这时候你出城,不怕不安全吗?”周德震阴阳怪气地发问,“你俩一个一级,一个二级,真能对付得了陈太忠?” 他是最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把陈太忠堵住,联手将其轰杀为泥——至于功法什么的,他现在都不怎么考虑了,报仇要紧! 现在有顶尖的战力要离开,他当然要危言耸听恫吓对方——事实上他清楚,这不算危言耸听,陈太忠真有这样的能力。 可惜的是,将嬷嬷战熊合体的战力,只有他清楚,他还不能跟别人说。 说出来的话,真不得了——周家一个四级灵仙,一个四级灵仙的战力,再加上一个不逊色四级灵仙多少的周道平……一个家族,顶上半个青石城的战力了,你周家这是要干什么? “对付得了对付不了陈太忠,那是我褚家考虑的事儿,”褚弄影又摸出一叠灵符,在手上摔打着,她就是这点不好,仗着有龙门派的奥援,喜欢卖弄。 但是除了这些,她还是个不错的家族圣女,她冷冷地发话,“要是真的遇上了,这叠灵符用完,我活不成,他陈太忠也别想囫囵着回去……这辈子剩下的日子,我就是为褚家活着了。” 众人嘿然无语,只能坐视她离开,连南特都不能说什么。 做为一城之主,城主可以征集各家族的主要战力,家族不能拒绝,但是家族遇到众所周知的风险——该风险不是借口的时候,他也不能阻止人家为家族效力。 见南特不说话,陶欣然也站起身,笑眯眯一拱手,“南城主,我也要回陶家峪了,小褚说得不错,这种紧要时候……要跟家族共存亡的。” “你连褚弄影都不如,”周德震也豁出去了,反正不遭人待见了,多说两句又如何?“你要是遇上陈太忠,根本不可能有回家的机会。” 陶欣然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起码敢回家,你周家堡想必又有不少族人赶回堡了……你现在敢回去吗?” “陶欣然你是活腻歪了吧?”周德震气得拍案而起,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跟我得瑟了? 陶欣然虽然是三级灵仙,但是在三大家族里,是个知名的软蛋,什么事儿都不敢承担。 周德震能忍受褚弄影的奚落,但是绝对接受不了这个软蛋的反弹,他阴森森地发话,“你觉得我周家日薄西山了,是吗?” “我当然不能这么想了,”陶欣然微笑着回答,然后淡淡地扫一眼周载元,“周德震你是中阶灵仙……我怎么敢惹你?” 我不敢惹你,我敢弄周载元啊,陶家俩灵仙加一起,一个一级一个三级,弄不死个二级吗?俩灵仙弄不死周载元,我不能再找褚家人帮忙吗? 周德震闻言,颓然地坐下,他强势惯了,但是这个时候,真的没办法强势。 他是周家的脊梁,而周载元是周家的未来,谁都输不起——尤其是周家的精英子弟,在陈太忠手上,损失得太狠了。 第一次,他生出了懊悔之心……如果当初找陈太忠的时候,不是那么强势,而是有充分的沟通,周家或者落不到这一步。 然而,纵然这里是仙界,也是没有后悔药的。 倒是南特依旧面无表情,下巴微微一扬,“陶欣然你要回陶家峪的话,可以跟褚家一起走,拐个弯,他们就把你送回去了。” 明白人之间说话,没有废话,陶家敢这时候离城,也是因为陶家峪和褚家寨离得不远。 而南城主这话就讲得明白——你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倒是陶欣然皮厚,就假装听不出来了,只是讪笑着一拱手,“南城主,关键时刻,不能辅佐您,我真的很愧疚。” “老帮子你快滚吧,”南特笑着摆一摆手,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青石的事情,我能体谅你,但若是郡里征召,你还敢这么搞,我一定摘你人头……不开玩笑。” “郡上征召,我当然不能给南城主丢人,”陶欣然大义凛然地发话。 当天晚上,陶褚两家的灵仙,就尽皆返回自家族人的地方,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而这两家的子弟也接到了通知,早早地返回了村落。 这一晚上,两家的气氛超出寻常的严肃,不但护庄大阵开到最顶级,议事大厅的灯火,也亮了通宵——基本上就是那种超级大战前的节奏。 第二天,两家的庄门都是只能进不能出,不放任何一个子弟出村——呆在家里,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出去了只能是送死。 而这两家在青石城,也留有一些战力,更能居间联系,上午没过多久,有消息传来:陈太忠在青石城外露面了。 两家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陈太忠起码是先冲着青石城去的。 可是此刻的陈太忠,就有点郁闷,他昨天晚上赶到周家堡,本来想着是要跟周德震碰一下的,谁成想,周家直接撤回青石城了。 他只捉到了几个返回的周家子弟,没有所得,直接就杀了,然后周德震留下的牌子,要周家子弟在青石城汇合的牌子,也被他砸了。 周家跑了,陈太忠并不在意,第二天一大早,他出现在了青石城的东门,长啸一声,“周德震,我陈太忠又回来了,有种的,出来跟我一战。” 天气尚热,他一身短打扮,上身是短吻电鳄皮做的坎肩,扣子还没扣上,露出胸前结实的胸肌和六块腹肌,两臂更是青筋虬起,一疙瘩一疙瘩的腱子肉,虽然肌肉不算极其丰厚,但是极其流畅。 这样的肌肉,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健美的。 他的下身,也只是一条不及膝的短裤,同样是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真正男性的美感。 他冷笑着发话,“周德震,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我就是一个破散修,也砸了你家祖祠,你连这点报仇的胆量都没有吗?”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散修堵了一个城门,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站在那里,还叫骂着……这需要怎样的勇气? 但是偏偏地,青石城第一家族的周家,没有人敢出来驱散此人,甚至……都没有人敢正面回应。 而堵了东门的狂人,狂言不断,“南特你不是牛逼吗?来组队杀我啊,我艹,你看我怕不怕,爷就在东门……南特你裤裆里带把儿的话,你出来啊!” 没有人敢从东门出入,家族子弟不敢,散修也不敢……被误伤了咋办? 倒是有不少人从其他的门溜过来,远远地看现场直播,还有人指指点点。 半个上午,陈太忠就堵住了青石城的东门……哥们儿进不了城,还堵不了人? 一人堵一城!这是属于陈太忠的传说,经久不绝。 面对这种局面,南城主只能苦笑,“我艹,不要理他,咱不是还有三个门吗?” 他想理也没办法理,南特子爵的情报网,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滞后……三级灵仙战兽合体,都吃不住此人三刀…… 一人堵一门,然而在散修的传说里,这便成了“一人堵一城”,而且在未来的日子里,迅速地流传了开来。 他,一身短打扮,浑身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他,高壮的身影,在雄浑的城墙面前,显得那么地矮小! 他,一个下界飞升的散修,众目睽睽之下,大声怒骂宗门和家族,邀对方决一死战! “散修之怒”的名声,因此不胫而走。 周德震很快就接到了消息,然后赶到了东门,看到在东门前屹立的那个身影,他禁不住勃然大怒,“南城主,青石城不是这么可以轻侮的。” 南特也在城墙上,他背着手淡淡地发话,“他又没进城,不服气的话,你出去杀了他。” “我很想亲手杀他,只是我身背重负,”周德震轻喟一声,“输不起。” “你都不敢出城,又何必指责我?”南特说话,从来都不是很客气,堕情子之名,众人皆知——情都堕了,他还会在乎什么? “我真的很想出去杀了他,”周德震摇摇头,“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周家输不起啊,我要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的话音刚落,陈太忠就摸出一个玉牌来,冷笑着发话,“周德震,你不出来吗?这是……周玄则的牌位,我摔了啊。” 说摔就摔,陈太忠从来不玩虚的,一抬手,啪地一声脆响,玉牌被摔做了十几瓣。 他不用拔刀辨识周家人,底气也在这里了,他扫荡了周家祖祠,周家前辈的玉牌,都在这储物袋里装着呢——你不出来跟我打,我就摔你家祖宗。 “陈太忠,你欺人太甚!”周德震只看得睚眦欲裂,这种事他不能忍。 “你周家强抢我噩梦蛛的时候,也没想跟我讲道理,”陈太忠又摸出一个玉牌来,假巴意思地看两眼,“嗯,周荒镇……听起来名字有点高大上,也不知道灵仙了没有。” 说完之后,他一抬手,将手中的玉牌摔个粉碎。 “陈太忠,我周家跟你势不两立,”周德震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荒镇,别人不知道,青石城有几个不知道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灭灵弩炮 周荒镇是周家在青石立足的第一号功臣,崛起于天魔大战之时。 虽然他只是灵仙五级,但是战力超群,可以力扛高阶灵仙,战力在周家族史上都排名前五。 天魔大战之后,各家人才凋敝,有高阶灵仙想要吞并周家,被周荒镇打跑。 而那高阶灵仙没过多久就死了,周家也因此立足,青石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荒镇时代”,其他家族都要看周族人的眼色——没办法,打不过啊。 后来其他家还有人崛起,就是后话了。 这块祖宗牌位被摔,周德震再也无法忍受,抬脚就往城下走,“载元跟我走,列祖列宗在看着咱们,周家的灵仙,还没有死绝!” “慢着,”子爵南特沉声发话。 要出战兵吗?周家两个灵仙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出战兵是不可能的,”南城主也知道这俩的心思,先摇摇头,然后一指城上的卫兵,“灭灵弩炮,准备吧。” 灭灵弩炮,是青石城的防御利器,专门应对灵兽或者盗匪攻城用的,灭灵弩的杀伤力极大,一弩九箭,中阶灵兽也要破防。 而灭灵弩炮的威力更大,那是狙杀高阶灵兽用的,青石城总共才四具,分置在四个城门上,启动需要一些时候,不过因为是要狙杀灵兽,还是比较强调隐蔽性的。 “周家出一百上灵,换灭灵弩炮五炮,”周德震沉声发话。 灭灵弩炮也是一弩九箭,消耗极其惊人,一炮下去,就起码要消耗五个上灵,再加上折旧,差不多要八九个上灵——这可是用来狙杀高阶灵兽的大杀器。 战争打不起,也就在这里了,动一动就是海量的资源消耗。 周家是恨陈太忠到骨头里了,主动溢价支持,还要连开五炮。 南特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你开什么玩笑,连开五炮,这弩炮就废了。 陈太忠砸了俩牌位之后,见周德震气得鼻子都歪了,知道奏效了,又摸出一个玉牌来,在手里一抛一抛,等着对方按捺不住冲出城门。 等了一阵,居然没人出来,他一抬手,将玉牌摔得粉碎,洋洋得意地发话,“周玄敏的牌位,看起来像是个小人物哈……我艹!”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被一种极其恐怖的气息锁定了,于是想也不想,直接聚气缩地,旋风一般地刮出了一百米开外。 九个白色的光点以奇快的速度飞来,瞬间就笼罩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半径足有五十米。 紧接着,九枝儿臂粗,两米多长的长箭重重地击向地面,整个地面为之重重一颤,然后长箭上泛起耀眼的白光,轰然地炸裂开来。 这爆炸的威力也极强,波及的范围,也有一百米。 “我勒个擦,”陈太忠吓了一大跳,没命地又跑两步,“南特,你居然用灭灵弩炮攻击我这个小游仙,你等着,我要活剐了你。” 他虽然是才飞升不久,但是对于城市的防御体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么大威力的玩意儿,肯定不是灭灵弩,只可能是灭灵弩炮。 说完之后,他一个隐身,不见了踪迹。 “传说中的隐身,”远处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忠的名字,大家听得多了,但是见到活生生的人,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也没令大家失望,堵着城门大骂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地避开了灭灵弩炮一击,而且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隐身。 传说中的散修之怒,真的是有那么彪悍啊。 一些散修看得热血贲张,直接开始小声讨论,“咱们要不要去支援一下他?” “支援,你有那个能力吗?你插得上手吗?”有老成的散修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再说了,你拿什么证明,自己不是家族狗伪装的?不是想要偷袭他?” “以他的杀性,只要你靠近,估计不等你说话,一枪就挑了你,”有人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咱们也只有远观的份儿……” 南特注意的,却是陈太忠的步法,他微微吸一口凉气,侧头看一眼周德震,“这就是……就是周道平的步法?” 周德震铁青着脸,好半天之后,才微微颔首,却也不说话。 南特轻喟一声,低声喃喃自语,“又要血雨腥风了啊。” 城墙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之后,周德震才低声嘟囔一句,“这个步法,是非常耗费灵气的,他才修习几天,更费灵气。” “才两个月,就能练出这样的步法,”南特的声音,低至几不可闻。 陈太忠再出现,就是距离城门四里地开外了,在一个小土坡上,他显出身形来,指着青石城破口大骂,“只会偷袭的一帮杂碎,我呸!周德震你别急,我把你家祖宗牌位砸完,还会去挖你家祖坟,你要是有乌龟肚量,就尽管躲在城里。” 说完之后,他又拿出两块牌位来,大声地发话,“周荒全,周至瑾,看一看你家不孝的子孙,是怎么保护你们这些先人的!” “陈太忠你给我住手!”周德震再也按捺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实在不能再躲在城里了,否则就算躲过陈太忠,等到自家奥援到场,将来他在青石城,也没办法抬起头做人了。 这么多人都在看,都听到了。 “干什么?出来公平一战,”陈太忠冷笑一声,大声发话,“杀不死我,你周家就等着灭族吧。” “小子你欺人太甚!”周载元大声怒骂,他因为是庶出的,对周家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是听到这话,也是忍无可忍。 “当初你们六个灵仙联手,追得我这小小的八级游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你们想到欺人太甚了吗?”陈太忠声如洪钟,“无非是觊觎我这散修的功法和材料,知道我没有靠山,散修就是原罪吗?呸,家族狗……可敢出来,决一死战?” “痛快!”远处围观的众散修直听得热血上头,更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兵器。 几乎每个散修,都说过“家族狗”三个字,但是有胆子公开说的人,就太少了,更别说直接对着家族的老祖,还有青石城的城主,大声地喊出这三个字了。 “出城啊,周家的列祖列宗看着你们呢,”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周家子弟,你们的热血哪里去了?” 围观的人里,也有家族子弟,但是听到这话,也没办法说什么,喊话的人又没有咒骂,只是挑唆罢了。 “出城啊,出城啊,”大家纷纷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德震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南特,沉声发话,“南城主,以往多有得罪,我现在向您赔礼了,还请看在青石城一脉上,对我周族多加庇护……”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块玉符,递向南特,“北域郑家会有人赶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执此玉符,你可以向郑家提一个要求,我周家的子弟,就拜托你庇护了。” 他已经生出了决死的念头,而且他也不看好自己的战力,这就是托孤了。 “你周家平日做事,若是能收敛一些,何至于此?”南特眉头微微一皱,推开玉符,然后又轻喟一声,“我终是青石城的城主,有些事情不想做,还是要做的……走吧,我陪你。” 此时再向郡守请示出动战兵,也有点来不及了。 而且南城主,终究是要面子的。 周德震、周载元和南特,三人走出了青石城东门。 南特身边的二级灵仙侍卫请求出战,被南城主拒绝了,“我若能活,无须你帮忙,活不了,有你在也没用。” 于是这侍卫就是远远地缀着出门,也不敢走近。 陈太忠见三人走出城门,从腰间掣出长刀,又抓了一把回气丸,噙在嘴里,然后盘坐在地,长刀横在自己的双膝上,安心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待对方行至三百米远处,他才缓缓地站起身,将刀拿在手中,这样的距离,已经够发出一些大招了——到现在才起身,他已经有点托大了。 “慢着,先不急动手,”南特慢吞吞地发话,三人也停下了脚步,他饶有兴致地问一句,“陈太忠你能告诉我实话,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吗?” “游仙九级啊,”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中阶灵仙会害怕游仙……说出去真的很没面子。” “你绝对不是游仙九级,”南城主缓缓地摇头,“庾无颜游仙九级的时候,也没你这样的战力,我只是好奇,你又何必瞒着?” “嘿,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什么借口?”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极为大声和张扬,“你要觉得死在九级游仙刀下,有点丢人,那你就当我是灵仙九级吧。” 人都逼出来了,按说他可以直接说自己灵仙二级了,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刀法和聚气缩地的步法,能将这三人留在城外。 当然,他若是忌惮某些高手知道自己的修行速度,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毕竟他是在九个月内,从八级游仙升到了二级灵仙,这样的修行速度,足以让一些称号家族关注了,风黄界每一个家族,从来都是以发展壮大家族为己任。 但是陈太忠不回答,却不是这个理由,他的心思很简单:你想知道?对不起,哥们儿偏不告诉你,做个糊涂鬼吧。 第一百二十章 不择手段 南特见陈太忠咬定不承认,也只是微微笑一笑,“既然阁下隐藏修为,那么,就不要怪我们三个一起上了。” “够不要脸的,”陈太忠竖起一个大拇指,他脸上没有失望,反而是笑得极为灿烂,“不过呢,我习惯了,上一次在梁家庄,不就是这样吗?” “你屠灭梁家庄,如此暴行,人人得而诛之,”周德震冷冷地发话,往嘴里丢个东西,“陈太忠,我家祖宗的牌位,还来……” “呸,臭不要脸!”陈太忠不屑地吐口唾沫,“我的战利品,凭什么给你?你不是习惯抢别人吗?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自家贵重东西被人抢、被人破坏的滋味。” “我承认在对待你的问题上,周家的态度出了点偏差,现在后悔也晚了,”周德震祭起两柄一米来长的短枪,在头顶吞吐着光芒。 “现在我来迎战,只有一个要求……若是我侥幸胜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阁下以后都不得找周家子弟的麻烦。” 这是很耻辱的要求了,不过,会隐身术的陈太忠,对周家子弟的威胁太大了,此人不但修炼速度惊人,为人也是睚眦必报——梁家庄被他屠灭了两次! 周德震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他总要考虑——万一赢了呢? 赢了也留不下陈太忠,这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求对方一个承诺——如果你知道不敌,转身败走,双方就算了结恩怨,可好? “我不会做这个承诺,”陈太忠微笑着摇头,赤裸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因为我就不会输,而你今天必须死……放心,我会把周家的子弟,一个个地送下去,让你的旅途不那么寂寞。” “你!”周德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忍着耻辱感,开出了这种羞于见人的条件,竟然被对方直接拒绝。 而更让他听得胆战心惊的,则是陈太忠表示,一定要抹杀周族而后快。 “试图激怒我们吗?”周载元淡淡地发话,“没用的,我们的战斗力不会受到影响。” “你的战斗力,现在就是个拖油瓶的,”陈太忠一抬手,不屑地指一指他,“赶快吃个燃血丸吧,你不看周德震都吃了?” “你知道燃血丸?”周载元愕然发问。 “废话,周德岭就干了这事儿,不过他还是死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 “原来真是你杀的!”周载元抬手一指他,眼中是说不出的惊怒。 “你不吃,那我也就不等了,”陈太忠长啸一声,祭出小塔,又拍一张中阶金刚灵符护身,狂野地冲了上去。冲着周德震当头就是一刀。 周德震也不甘示弱,两支短枪直接迎了上来——不管外人再怎么夸陈太忠强大,他也要硬碰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叮当”两声轻响,两支短枪架住了长刀,但是枪上的灵光,急剧地黯淡了下来,只一刀,就让周德震的双枪有了损毁的迹象。 周载元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发出一张灵符之后,手持一柄长斧,重重地砍了下去。 他发的这张灵符非同一般,不是攻击的灵符,而是削弱对方防御用的,名唤涣散符,此符仅仅是中阶灵符,但是因为等闲难得一见,价格也是十分惊人。 青石城的人都知道,陈太忠的攻击力惊人,可以越级杀人,但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陈某人的防御力,也是一样地逆天。 那么,削弱对方的防御力,也是极其重要的,周载元就肩负了这一重任,攻击的话,他真不好插手,所幸的是,他因为机缘巧合,曾经得了三张涣散符。 不过三张灵符,已经被他用了两张——往日里他也是很惜身的,能降低对方防御,就是保证自己用最小代价斩杀对方。 现在这最后一张涣散符,就用到了陈太忠身上。 与此同时,南特打出了自己的流星锤,有意思的是,这次他是双手锤,一手一个流星锤,这个东西,一般人真的玩不好。 周德震双枪被击得暗淡,却不怒反喜,他这双枪是周家秘法打制的,为本命灵兵,消耗上好材料无数,契合度极高。 原来扛得住啊,他抖手打出两张中阶灵剑符,又放出一个人形机关挡在自己面前,这才咬破舌尖,噗地一口精血,喷到双枪上。 被人围攻的滋味儿,真的不是好受的,陈太忠脚踩聚气缩地步法,让过了巨斧和流星锤,但是那张灵符,就打到了他身上。 他还以为要经受一次剧烈震荡,不成想什么都没有,他也顾不得想许多,眼见周德震放出一个人型机关,少不得狠狠一刀斩了过去。 那人型机关手一抬,手中两柄大刀迎了上来,当啷一声大响,居然挡住了这一刀。 “我擦,傀儡,”围观的人大叫,“还是灵阶的傀儡!” 傀儡这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耗费极高,而且掌握了傀儡术的,就是那么寥寥几个势力。 周德震应该是有所际遇,得到了这么一个东西,如若不然,凭周家的这点实力,根本就买不到这东西,至于说是周家制造的——那是胡说八道。 不过傀儡虽然厉害,两柄大刀也被斩断一柄,然而,它不知道害怕,仅剩的长刀又冲着陈太忠砍去。 这玩意儿可怕的地方就是,它不需要回气,只要有灵石驱动,动作根本不会有缓冲。 以陈太忠的强横,见这机关不停歇地横扫过来,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他有聚气缩地,两步踏出去,就将所有攻击避开,冲着周德震一刀斩下——只要杀了此人,机关还会动吗? 陈太忠打架,从来都是跟着感觉走,没有一定之规,不会想着我要把这个机关搞定,再搞这个人。 一定要尝试对方的强力攻击,那叫找虐,必须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那周德震的双枪,又是灵光闪闪了,甚至比一开始还要耀眼。 “砰砰砰”连撞三下,两条短枪再次变得黯淡无光,而陈太忠手里的长刀一震,竟然化作了齑粉! “我擦,”远处围观的众人齐齐惊叹,更有人大声嚷嚷,“靠本命灵兵压人,太无耻了。” 就在他们惊叹之际,陈太忠身后,那傀儡又挥舞着长刀攻了过来。 就在大家以为,他必然要用神奇的步法避开之际,陈太忠手中又多了一柄长刀,狠狠地还击了过去。 陈太忠已经看出来了,服食了燃血丸的周德震,有秘术让灵兵迅速地恢复,而他却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拼消耗,他真的拼不过对方。 须知对面是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中阶灵仙。 那么就要果断地改变战术,先干掉机关傀儡人才是真的。 只一刀,就将傀儡机关人的长刀斩断,正待再次出刀的时候,那傀儡胸口一开,三支短箭奇快地射了出来。 “泥煤,这纯粹是……太过分了!”陈太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身子勉力微微一侧,躲过要紧部位,硬着头皮顶上去,希望能不破防吧。 倒是没破防,但也打得小塔一阵乱晃。 陈太忠再也不肯等待,强忍着身体的震荡,手里一刀狠狠地斩下去,“给我死吧!” “轰”地一声大响,然后就是耀眼的白芒,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 周德震三人都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周载元发话,“德震老祖,涣散符我打中了……你说他死了没有?” “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吧?”周德震冷笑一声。 南特沉着脸收回流星锤,才要说什么,猛地眉头一皱,一抖链子,流星锤再次打出去。 “我艹,”一声大喊之后,陈太忠从烟雾中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接着又踏出聚气缩地的步法,躲过流星锤的袭击,“居然会爆炸……周德震你这老贼,也太阴险了。” 这次他是真中招了,只想着将机关傀儡破坏掉,哪里想得到,这机关居然会炸? 所幸的是,他身上除了小塔,还有金刚灵符,硬生生地捱了这一下,不过灵气也损失不小,咽下嘴里的回气丸之后,他又抓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 这个小塔好用是好用,但是,耗费灵气真的好厉害啊。 事实上,小塔固然耗费灵气,但主要还是涣散符起了作用,这灵符不能削弱小塔的防御,但是它能让御使小塔的灵气加倍流失。 总之,趁着还有一半灵气的时候,陈太忠至少要先斩杀周德震。 没了机关人阻碍,看你还怎么恢复你的灵兵! 就在这时,周德震一咬牙,摸出一张灵符,激发了出来。 一柄小剑凭空凝聚了出来,气势逼人,冲着陈太忠劈面斩来。 这就是周德震压箱底的东西了,高阶灵剑符,他原本以为,机关人就可以给陈太忠带去重大杀伤——这是能缠死中阶灵仙的机关。 不成想效果实在不佳,连自爆都没伤得了对方,他也只能拿出高阶灵符,全力一击。 周家的高阶灵符,总共也没几张,还都是以防御为主。 高阶灵符一激发,陈太忠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机笼罩住了自己,他想也不想,直接聚气缩地,同时抛出十几个玉牌来,“周德震,这是你家祖宗的牌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迟滞符 我艹你大爷!周德震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你敢更卑鄙一点吗? 他已经决定,要抓住陈太忠虚弱的时候,一举斩杀,但是看到凌空飞来的祖宗牌位,他……不能置之不理啊。 其实他也可以置之不理的,但是前文说了,风黄界格外注意传承,家族和宗门弟子,最强调的就是荣誉感。 他若不管不顾,将这十几个牌位斩做碎片,那会被千夫所指——不是被散修所指,而是被家族和宗门唾弃。 所以他必须控制一下激发的灵符——斩落几个不要紧,那是收不住手,但是不能全斩落了。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聚气缩地而来,手里的长刀斩落。 两刀下去,灵刀和双枪尽化作碎片,陈太忠却又掣出了一柄长刀。 接着两刀下去,周家的老祖周德震——就此身陨。 “我跟你拼了,”周载元双眼通红,手里灵符不断地激发,手中的长斧,也奋力斩下。 “鸟蛋,等着周家子弟找你报到吧,”陈太忠不屑地一哼,身子一晃,一刀将此人斩做两段。 就在他要猫腰捞储物袋的时候,南特的两个流星锤,重重地击落。 陈太忠身子一侧,打算让过这两个流星锤,不成想那两个流星锤之间发出一道电光,重重地击向他。 南城主的两个流星锤,也是兵器中带了术法的,分为阴锤和阳锤,平常情况下,他一锤就可以灭杀同级灵仙,很少双锤齐出。 此次战斗,他是双锤齐出了,但是陈太忠的步法太过飘忽,他根本沾不到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近身的机会,他直接激发术法。 阴阳双锤之间,是有雷电术法的。 然而,一道粗大的雷电正正地劈向陈太忠之后,下一刻,就没了声息——雷电劈到了两边的地上,于当事人无损! 陈太忠先去捡起周德震的储物袋,然后才一扭头,似笑非笑地发话,“南城主,你就这点出息吗?” “你身上,是短吻电鳄的皮?”南特眉头一皱,微微颔首,“怪不得啊,不怕雷电……陈太忠你运气不错。” “我运气不错,总要有人运气不好,”陈太忠又抓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笑眯眯地发话,“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三个劲敌已去其二,他倒不介意跟南特拉扯几句——这么个小城主,能翻了天不成? “你就这么确定,能杀了我?”南特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你算个什么鸟蛋,”陈太忠都懒得回答,直接一刀斩了过去。 不过,他体内的灵气耗费得也极其厉害,这一刀的作用,大抵还是虚张声势。 “行了,你灵气耗费得差不多了,”南特身形暴退,不接他的刀法,只是微笑着打出两张灵符,两道白雾一闪而过,“我没有涣散符,但是我有迟滞符……你来杀我试一试?” 陈太忠顿时就觉得,自己有若陷入了一团泥淖中,一举一动都变得缓慢异常。 没有人的成功,是幸致的,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南特在青石城虽然低调,但是能坐到青石城主这个位子,自然有人家的强处。 迟滞符……他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真的就很难杀吗?陈太忠是一万个不服气,一连串的神识攻击发出去,脚下踩着聚气缩地的步法,手中长刀却是酝酿着致命一击。 他已经发现,各种术法虽然是令人防不胜防,但是说到底,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术法,真的可以无视。 然而,令他感到郁闷的,是神识攻击都无法奈何得了南特。 “泥煤啊,你有灵符,欺我没有?”陈太忠火了,一拍储物袋,摸出一张低阶的火球宝符,他轻笑一声,“青石城要换个城主了。” “宝符!”南特的眼睛,瞬间就张得老大,再也不见那种风轻云淡的懒散,他身子暴退,一边退,一边大喊,“陈太忠,我有遗言!” 按说再低阶的宝符,起码要高阶灵仙才能释放,但是中阶灵仙舍精血为代价,也能勉力激发,低阶灵仙就得燃烧生命——还得是气血足够强大的灵仙,否则宝符没激发,人就已经挂了。 陈太忠也舍不得用这种东西,但是没办法,他打家劫舍那么多次,储物袋里灵符众多,可偏偏地没有高阶灵符。 若是中阶灵符,估计是干不掉南特,一城之主还能没点护身的东西? 所幸的是,他曾经挖了密库,手上有宝符,恼怒之下,他打算拼着少活几年,也要干掉对方。 但是南特这货也忒不是玩意儿了,这时候居然说有遗言要说,再也不是那种洋洋得意的“你能杀了我?”的样子。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的城主,”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一边回气,一边淡淡地点头,“那行,我听着呢。” 错非不得已,他也不想少活几年——没准少活几十年呢,他真的没试过激发宝符,不过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应该不会挂。 正好借着听遗言的机会,他可以回气,也可以看看,能不能拖过迟滞术的效应期。 “你先打坐回气吧,”南特见他停止激发宝符,又恢复了那种懒散的样子,大喇喇地发话,“等一会儿你杀了我,还得留着灵气跑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陈太忠却是不肯吃他这一套,将中阶灵阵往地上一丢,自己则是站着回气,“你也可以试一试,灭灵弩炮能不能杀了我。” 他所处的这个位子,还在灭灵弩炮的杀伤范围内,不过距离这么远,他就有了充分的避开的时间——正是因为如此,他选择此地做战场。 而且刚才大家厮杀做一团,也不担心灭灵弩炮打过来。 然而他现在中了迟滞术,南特又跑得老远,他手上的中阶灵阵,也不过能防中阶灵仙的攻击,硬扛弩炮不太现实。 可陈太忠偏偏要信心满满地挑衅。 “都说周家富庶,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大豪,又有宝符,又有中阶灵阵,”南特也不再往远走,就站在那里发话,“庾无颜对你不错啊。” “听起来,你跟他很熟?”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发话,对方不着急说遗言,他也不着急催,无非是闲扯。 “啧,”南特咂巴一下嘴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扯起了别的,“若不是调查过你,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刚飞升至此的时候,居然帮小女做过任务。” 陈太忠想起自己曾经做过鼠粮任务,脸上有一点燥热,可是他嘴上还是要逞强,“我囊中羞涩,一不偷二不抢,有合适的任务自然要做。” “我还卖给过你一门驯兽功法,”南特轻喟一声,目光有点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太忠想一想,那门功法,比虎头镇的强很多——当然,不能跟驭兽门出身的刀疤比。 于是他点点头,“还算货真价实。” “那你认为,我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吗?”南特又问他一句。 陈太忠嘴巴扯动一下,“你继续。” “若是你刚飞升上来,直接找到城主府的话,你会得到大功勋,也绝对会得到我的看重,”南特缓缓地摇头,“用不了几年,就能坐到我这个位子,将来甚至可能建立封号家族……你本该是前途无量的。” “扯淡,我刚飞升上来,懂什么?”陈太忠撇一撇嘴,不过南特说的话,也确实在理。 然而,仙界虽好,也是没有后悔药的,他从来就不是个纠结过去的主儿,“我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孤身行天下,快意恩仇。” “我青石城,本来该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的,”南特轻喟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好了,迟滞术的效应过去了,你是要继续回气,还是换个地方跟我决战?” “你觉得自己经得住宝符一击?”陈太忠斜睥他一眼。 “如果不用宝符,你无奈我何,”南特傲然地一扬下巴,“不信就赌一把?” “宝符也是我实力的一部分,”陈太忠冷冷一笑,“无非还是怕死,行,就跟你赌一把……你说吧,怎么赌?” “你找个僻静地方吧,”南特四下扫一眼,“看热闹的太多了。” “我陈太忠做事光明正大,无愧于心,就不怕人看,”陈太忠傲然回答。 “你总有些隐秘的手段,不希望别人看了去吧?”南特面无表情地发话,并不为他的激昂所打动。 “我隐秘的手段使出来,你死得更快,”陈太忠哈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许久没用过的红尘天罗,“既然你一心求死,跟我来吧。” 然后他抬眼向四周看一看,“你们就不要跟来了……南城主若是能回来,是他的运气,我是不会死的。” 南特看看不远处的二级灵仙侍卫,也是微微摇头,“你也不要跟过来,我们俩的战斗,你插不上手。” “城主若是有失,我必将请动战兵,穷天下追杀于你,”二级灵仙冷冷地对陈太忠发话。 “我早就恶名昭彰了,我会在乎?”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 然后,他又一本正经地发话,“不过我可以承诺,南特若是不动阴谋,真刀实枪死在我手下……我会放过他的一家,尤其是他的女儿。”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面南特 两人电射而去,但是陈太忠临走时的话,还是雷得大家不轻。 合着放过城主一家人,就是莫大的恩惠了? 见过狂的,真没见过这么狂的,撇开南特这一城之主的官方身份不提,南城主本身也不是没有来历的,他不为家族所喜,但是家族也不会看着他被灭门。 然而再想一想,陈太忠也真的是百无禁忌,一人就敢堵一城。 周家还是北域郑家的姻亲呢,人家还不是闯进周家堡,大开杀戒? 如此说来,陈太忠肯放过南特一家,还真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事实上在风黄界,对仇家斩尽杀绝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他们在这里议论不提,陈太忠和南特一路疾行,就像两道闪电一般,足足奔行了两个多小时,抵达了一个树木稀疏的山谷。 两人都留有余力,这点灵气损耗真不算什么,南特甚至在半路上取出一把弓,直接射落了天上的一只青隼——那是有人饲养的。 “这里埋骨,算对得起你了,”陈太忠转身过来,看着不远处的南特,“你若不用迟滞符,我就不用隐身术,你看怎么样?” “你若杀了我,就真的无法回头了,”南特淡淡地看着他,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听起来是可以拯救一下的意思?”陈太忠笑了起来,“我现在还可以回头吗?” “回头是不行了,但是我可以帮你把事情压下去,”南特皱着眉头回答,眼中有一股抹不去的哀伤,“你就此隐姓埋名,停止报复。” “说来说去,不过还是怕死,”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一声。 “我早就该死的人,还怕什么死?”南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惆怅,“你已经把青石城杀得太狠了,再杀下去,一百年都缓不过来劲。” “我又不是风黄土著,青石城好坏,关我什么事?”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 “但是你终究是飞升到青石的,这是你的出身,不可能更改,”南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求你了,给青石留几分元气吧……你就当是我怕死。” 陈太忠怔怔地看他好一阵,才笑一声,“给我一个饶你一命的理由。” “我对散修的态度,想必你也知道,我若死了,换上一个城主,散修们会不会过得更惨?”南特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一般,“而且,因为我的死,散修们铁定会受到报复……要知道,这是你连累了别人。” 别人的死活,于我何干?陈太忠才待这么说,猛地想起自己刚才堵城门的时候,众散修的狂热,这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已经成为了散修中的标志性人物之一。 沉吟一下,他摇一摇头,“不够。” “我向你下手,每次都是职责使然,”南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变化,“在这个位子,就要做这个位子的事儿,我跟你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恰恰相反,我跟你还有点小渊源。” “你这个城主,其实当得非常不称职,”陈太忠忍不住出声吐槽。 “半死的人了,”南特自嘲地笑一笑,“我只是答应了人,要守护青石的一方平安。” 陈太忠又沉吟一下,南城主对散修没有歧视,这是众所周知的,换个城主真的未必好,但他还是摇摇头,“依旧不够。” “听说你擅用枪法,我有一套枪法,还请你指点一下,”南特终于不再絮絮叨叨,而是掣出一柄长枪。 “比斗无眼,生死自负,”陈太忠抽出了长刀,冷冷地发话。 南特说得都不错,但他不会因此放松警惕,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无意下杀手。 “我不跟你比斗,我只是演示,”南特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舞起了长枪。 陈太忠看了不到十秒钟,就忍不住出声,“且住,你这枪法,来自哪里?” “枪法名为《燎原》,一共七层,”南特缓缓收住枪势,微笑着回答,“你应当不陌生……来自哪里,你比我更清楚。” “哦,你把庾无颜怎么样了?”陈太忠摸出一把回气丸来,而且还将手展开,让对方看清楚,然后笑眯眯地发问。 “这是他送给希希的礼物,让她有朝一日冲灵仙用,”南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希希还小,我代为保管,学一学,不外传也就是了。” “你俩居然……关系这么近?”陈太忠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用的中阶灵阵,是我送给庾无颜的,阵盘背部有擦痕,抹去了我家族的族徽,”南特收起长枪,淡淡地发问,“我说得可对?” “你俩……”陈太忠是真的震惊了,他得到这个阵盘之后就发现了,底部一个角上,是磨掉了什么东西,不过他还以为,那是庾无颜要遮掩宗门出处,不成想要遮掩的,却是另一个来路。 好半天之后,他才嘟囔一句,“怪不得上次你不抓他。” “他哪里是那么好抓的?”南特摇摇头,“而且,我俩是曾经的生死之交。” “曾经的?”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各有各的道路,也只能是曾经了,”南特意兴索然地回答。 一个是一城之主,一个是著名的通缉犯。 “庾无颜的面子,这倒是够了,”陈太忠点点头,“不过我就奇怪了,你知道我跟庾无颜的关系,在梁家庄还下死手?” “不经历生死磨难的生命,没有意义,”南特很干脆地回答,“简单说,屠庄的事情,我不能不管,而那天我并没有下死手……你若是扛不住因此身陨,那也是活该。” “你说的有点意思,但是我听着不舒服,”陈太忠抬起刀来,指向对方,灿烂地一笑。 当然,此刻说什么梁家庄的前因后果,也没有意思,“庾无颜的面子是够了,但是如果……如果我刚才继续说‘不够’呢?” “你的刀法很厉害,有上古刀术的韵味,”南特微微一笑。 “但是……你好像有点看不起?”陈太忠眉头一皱,这就是没事找事了。 “砍我一刀试一试,”南特的表情很欠揍,回答更欠揍,他甚至极其欠揍地补充一句,“我不用灵符护身。” “这样不好吧?”陈太忠眉头一皱,略带一点犹豫地发问,“连累了散修们……怎么办呢?还会有战兵追杀我。” “没事,我可以拿个留影石出来,”南特伸手去拍储物袋,下一刻,他的瞳仁一缩,“我艹……偷袭?” 话音未落,陈太忠已经正正一刀斩到了他身上,同时放声大笑,“不经历生死磨难的生命,没有意义……我艹,真扛住了?你用灵器,耍赖!” 他脚下迈着聚气缩地的步法,奇快近身一刀斩下,因为只是试探,所以他斩向对方双腿,不成想南城主脖颈处白芒一闪,浑身被一层白雾笼罩。 陈某人可以斩破中阶灵器的一刀,居然硬生生被这么拦了下来。 “你跟庾无颜一样无耻,我从来不知道他的下限在哪里,你也一样,”南特抬手指一指他,然后又轻喟一声,“可惜了。” “你灭灵弩炮打我的时候,通知我了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可惜了?我再砍你三刀……你猜,谁会更可惜一点?” 他已经习惯强力斩杀了,再牛的防护灵器,一刀斩不破,三四刀还斩不破? “我用的不是灵器,是战将护符,”南特傲然一笑,从脖颈里拽出个玉牌,牌子上刻着一面盾牌,“我同异族交战,冲杀有功,得到的赏赐……可以自动护主,别说三四刀,就算三四十刀,我怕你吗?战场上有多少刀?”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说同异族交战,陈太忠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一想之后,他将刀收回鞘内,轻叹一声,“那就此作罢,希望没有下一次。” “其他两家,还望你高抬贵手放过,”南特却是上杆子提出了新的要求。 “这怎么可能?”陈太忠断然拒绝,“放过你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跟周德震和周载元的打斗,你有什么感想?”南特笑一笑,“那时我放迟滞符的话,你又会是什么结果?” “我说了,我还有隐秘手段没用,”陈太忠冷哼一声,“相信我,你应该庆幸,那时你没发迟滞符。” “但是家族的底蕴,你应该看到了,”南特淡淡地发话,“任何一个传承得下来的家族,都有点压箱底的东西,很可能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你要这么说,那我去外地再修炼几年,”陈太忠承认,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大不了晚来几年,到时候灭灵弩炮对我都不会有用了。” “好吧,我给你办个新身份……换你放弃报复,这样可以了吧?”南特无奈地摇摇头。 “唔?”陈太忠明显地心动了,虽然他喜欢安静修炼,对修炼场地要求不高,但是哪个城市都不能进,这种现实也真令他不舒服。 哼,南特一脸的肃穆,心里却不无忐忑:压箱底的两张迟滞符,我一股脑使出来了,仅能用三次的战将护符,也浪费掉宝贵的一次,你必须得答应啊。 战将护符,其实是军中防刺客的,不是战场上使用的,南城主根本就是在忽悠这个下界飞升的新手菜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交易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 其实王艳艳来,照样也要被忽悠——军伍中的事情,一般人哪可能清楚? 他认真地考虑了一阵,才又发问,“是青石城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南特很干脆地摇摇头,“不是积州的,你必须离开积州。” “那就算了,”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我只是想为自己正名。” “正你的杀戮恶名?”南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自己算算,你杀了多少人。” “错在我吗?”陈太忠眉头一皱,淡淡地发问。 “你没杀人吗?”南特才不会跟他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他心里是同情散修的,但是陈太忠在事实上,确实杀了太多的人。 “我只是杀了一帮吸散修血的寄生虫,他们算人吗?”陈太忠不服气地反问。 “立场有异的话题,辩论多久也没结果,”南特摆一下手,“我这人很少徇私的,这次也是看在庾无颜的面子上,你真想洗刷自己的名声,也可以等你功成名就之后,亲自动手……这样的报复,不是更痛快吗?”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守护好青石城,”陈太忠听得很明白,对这种重视承诺的人,他还是有些尊重的。 而且南城主的马屁,拍得他也很爽,“给我三天时间,我走人。” “三天时间?”南特的眉头微微一皱。 “陶家和褚家的账,我总要收一收,”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要是还能碰上周家人,能杀多少杀多少。” “那两家追杀你,是履行家族对属地的义务,是城主府征召他们的,”南特一本正经地解释,“你屠灭梁家庄的行径……太恶劣了。” “扯淡,梁家庄的水牢里,罪恶多得令人发指,”陈太忠也火了,抬手一指对方的鼻子,大声骂了起来,“我说你南特不称职,都是轻的,你丫根本就是渎职……你知道我从水牢里救出多少无辜的人吗?你知道梁家庄的人会用战阵吗?” “水牢……呃,战阵?”南特的眉头皱一皱,他倒不怀疑对方说的是假的——对陈太忠来说,这样做太没必要了。 而且他也知道,有些家族在暗地里做的勾当,也真的是令人发指,“战阵的事情,我会搞明白的,但是就算族诛梁家……也该是城主府来做。” 陈太忠冷哼一声,想一想羊头人的诡异,他忍不住又说一句,“梁家水牢里,关着的人可不简单……大部分的梁家人,是死在水牢一个犯人的神通下。” “神通?”南特听得又吓了一大跳,满脸的不可思议,“梁家居然可以禁锢玉仙?” “这我怎么知道?”陈太忠哼一声,其实他知道,羊头人只是天仙,似乎还是心甘情愿地被禁锢在水牢的,不过他不会明说……你慢慢地头疼去吧。 “那个人叫什么,用的什么神通?”南特正色发问,青石城连个天仙都没有,却要面临玉仙的怒火了,他没理由不紧张。 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南特你这么跟我说话,是以为在审讯犯人?” 啧,南城主听得翻个白眼,好悬没被气晕过去,然而,陈太忠真的不是他能呼来喝去的,只能干笑一声,“关心则乱,还请阁下海涵。” “我原谅你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不过细节,你也不要想知道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失误买单,南特你也不能例外。” “哦,”南特点点头,不以为意地回答,“不能例外,就不能例外好了……你确定三天时间就够了,对吧?” “如果褚家和陶家识相的话,”陈太忠点点头,“他们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你也杀了这两家两个灵仙,”南特闷闷地叹口气。 “我还没打破这两家的祖祠,”陈太忠阴阴一笑。 南特咂巴一下嘴巴,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摸出个小酒壶来喝一口,才闷闷地开口,“好,五天之后,你要是还在逗留,我就要出战兵了。” “战兵真的很厉害吗?”陈太忠眉头皱一皱,他还真是有点不服气。 “我手上三十六战兵齐出,高阶灵仙或者逃得了性命,中阶之下必无幸免,”南特傲然回答,“加上我手中底牌无数,高阶灵仙……如果你能达到高阶灵仙的话,或者能逃脱。” “真想试一试啊,”陈太忠悠然神往,当然,他不知道号称“底牌无数”的男人,已经在为今天的付出而肉疼了。 “办好了事儿,你在青石城外叫我应战,我出来给你身份玉牌,”南特淡淡地发话,“当然,我是孤身追杀你……你会死在我的追杀下。” “啥?”陈太忠愕然地张大嘴巴。 “你死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是吧?”南特面不改色地回答,“顺便提升一下我的个人形象。” “你你,”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好半天才说一句,“你居然好意思说,庾无颜做事没有下限?” “他当然比我下限低,”南特理直气壮地回答,“你是跟他不熟。” “不跟你废话了,”陈太忠一转身,电射而去,洪亮的声音兀自在空中回响,“告诉周家,不许有人晋阶灵仙……谁敢晋阶灵仙,我必诛其人,并诛连百人。” 南特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一阵之后才摇摇头,“好狠啊,这下……周家是彻底完了。” 一个家族,若是长久不能出灵仙,必然会分崩离析、泯然众人——别的不说,周家的很多财产和资源,就会被人一点一点地压榨干净。 遇上那实力强横又吃相不好的,直接就夺产了。 所以这个要求提出来,南特就知道,周家完了,陈太忠的做法,只不过是不见血的灭族…… 青石城外,侍卫看到城主安然无恙地归来,开心地迎了上去,“城主您没事吧?” “陈太忠那厮委实阴毒,居然暗算于我,”南特一张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灰白地发话,“六张高阶灵符,没有留下此人,等我伤好之后,誓杀此人!” “泥煤!”隐身观测的某人,直气得呲牙咧嘴暗暗跳脚,“南特,就你这猥琐样儿,也敢说自己有下限?” 不过南城主这番做作,倒也不是全为自家脸上贴金,起码他表明了一点——六张高阶灵符,没有留下某个人,这个人的战力得有多恐怖? 褚家和陶家虽然紧守村落,但是在青石城也留了眼线,又有通讯鹤传递消息,这种惊天的大事,他们没理由不知情。 当天晚些时候,陶家峪议事堂里,十几个人坐在那里,神情肃穆地议论着此事。 “南特这话,绝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一个年轻的九级游仙发话,他忧心忡忡地表示,“要不是陈太忠担心他背后的势力,还有官府的战兵……南特他估计就回不来,陈太忠连老弱妇孺都杀,杀不了他这个受伤的?” “南特的战力,你真的不要小看,他底牌很多的,”另一个白发老头驳斥他,这也是个九级游仙,“别的不说……在座的,谁听说过迟滞符?” “我听说过,”有个中年妇人表态,“归于迟缓符一类,但是以陈太忠的精妙步法,都要中招,这种符必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就是嘛,”白发老头点点头,他是比较推崇南特的战力,“南特都说了,伤好了以后,要报仇的,没说要请战兵,证明他还是有信心拿得下陈太忠。” “陈太忠这种野路子,跟南城主比底蕴,那是要差一点,”中年妇人深以为然。 “开什么玩笑?”年轻人冷笑一声,“陈太忠躲过了灭灵弩炮……那是灭灵弩炮啊,南特他躲得过吗?” “好了,不用吵了,还是商量一下,咱陶家怎么度过南城主养伤的这些日子吧,”陶家的一级灵仙发话了,很是不耐烦的样子,“现在是南城主受伤了,陈太忠没事……操那么多闲心,有用吗?” “唉,”一声轻叹传来,却是高高坐在上首的陶欣然,他睁开微闭的双眼,扫视一下在场的众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们这点分析能力……我真看不到陶家的未来。” “请老祖指点迷津,”众人齐齐发话。 “南特都说得很明白了,他伤好之后会报仇,也就是说,这期间不会出动战兵,”陶欣然皱着眉头发话,“也就是说……咱们要自求多福了。” “不能吧?”年轻的九级游仙都吓了一跳,他一脸的愕然,“他给咱们传递这种信号?咱们可是家族啊,杀陈太忠,也是应他的征召而去的。” “南特本就同情散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陶欣然有气无力地发话,“看一个人,要看其本性,不能光看他是不是城主……南特这是要给陈太忠留出时间来,收拾咱们。” “这不可能吧,南特和陈太忠同流合污?”年轻的九级游仙眼睛瞪得老大,他觉得自己的认知整个都不好了。 “天底下哪里有不可能事儿?”陶欣然不屑地哼一声,“打不过嘛……那还说啥?” “报,”一个魁梧汉子在门外大叫一声,他无视了众人不满的目光,直接单腿点地。 “报老祖、家主和各位长老,陈太忠出现在峪外,点名要老祖出去见他,不然的话……其他话甚是难听。”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竹杠 陶欣然听得眉头一皱,“怎么个难听法?” 这话也只有他这个三级灵仙问得,其他人都不敢开口。 “不然的话,昨日的周家,便是今日的陶家,”魁梧大汉一脸的狰狞,显然是相当地受刺激,“屠尽陶家峪……累及祖祠。” “陈太忠欺我陶家无人?”年轻的九级游仙一拍大腿,腾地站了起来,“老祖,我请战。” “你出去也是被杀的料,”陶欣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然后又轻喟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这点智商,怎么能让我放心把陶家交给你们?” 众人尽皆不敢接口。 “秉峰,这次又要麻烦你了,”陶欣然看向白发老头,“你代我到庄外走一趟。” “凭啥每次有事,都是我们旁支担着?”白发老头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眉毛和胡子气得都在抖,“老祖你知道陶家族人管嫡系叫什么吗?叫‘怕死系’!” 陶欣然气得眉头一皱,本来都要发火了,想一想之后,才冷哼一声,“嫡系的人太少,旁支繁茂,不该为主支分忧吗?” 陶家这个现象有点奇怪,主支一直人丁不旺,旁支却极其繁茂,很多危险的事情,都是由旁支来完成。 而主支遇到危险的时候少,就变得娇气异常,陈太忠觉得陶家人怕死,是因为他遇到的,全是主支的人。 陶家嫡系出任务少,但是报酬丰厚的任务,却还要争取,所以开挖密库的事儿,就交给主支的人,结果损失惨重,却还在某人脑子里留下个“怕死”的印象。 “陈太忠要见的是老祖您,”白发老头冷笑一声,“我是不怕死,但是陈太忠见不到您,杀了我倒也无所谓,问题是,他的怒火,陶家承受得起吗?” “陶家怎么也是中阶灵阵,”一个长髯中年男子淡淡地发话,他是九级游仙巅峰,陶家的现任家主,自然也是主支的人,“咱们坐看他破阵。” “我倒不知道,宝符能不能破了灵阵,”白发老头冷笑一声。 青石城外一场惊天大战,陈太忠的东西抖搂出不少来,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此人身上,居然有天仙才能使用的宝符。 至于说陈太忠才是九级游仙,按说不能使用宝符,所有人都不认为,陈太忠真的是九级游仙——庾无颜九级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彪悍。 其实有不少人猜测,陈太忠很可能都是中阶灵仙了,虽然仅仅九个月,从八级游仙蹿到中阶灵仙太难了,但是陈太忠的晋阶速度,一直就是奇迹。 反正大多数人认为,陈太忠敢拿出宝符来,就有激发的能力。 城主南特的反应可为佐证——堂堂的中阶灵仙,吓得当场就表示要留遗言。 陈太忠若是没有激发的能力,南城主至于这么做吗? 长髯的家主也不能质疑这个,他犹豫一下表示,“他激发了宝符……还能剩下多少灵气?没准他未必舍得精血或者折寿。” “你这个家主,就是这么当的?”白发老头冷冷看他一眼,“他若还能剩下灵气呢?陶家就算葬送在你手里了……要赌家运,你主支说了不算,开全族大会吧!” 这才是陈太忠令家族头疼的地方,大家都知道,此人要付出重大代价,才能激发宝符,但是人若是偏执了,没准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宝符开路,人家可能豁出去多损失点,也要跟进杀人——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哪个家族敢赌呢? 人生在世,谁都会以为,自己是最重要的,是无可替代的,肩负了家族重任的人,就更是这样了,明知可能性不大,但是重任在肩,不敢赌! “各位族老,”魁梧汉子见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又怯生生地发话,“陈太忠还说……还说……很不敬的话……” “无妨,”陶欣然摇摇头,淡淡地发话,“原话复述!” “告诉陶欣然那老狗,就算谈不拢,我也不会直接取他狗命……我陈太忠说话算话,”魁梧汉子壮着胆子说完,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不住地磕头,汗水打湿了地面,“老祖饶命。” “让你复述,你也不该如此发泼,”长髯中年人轻喟一声,手中亮出一个圆盘,见风即长,他打算惩治此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且住,是我让他说的,”陶欣然轻斥一声。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白发老者,见对方低眉垂目,于是哼一声,“那我出去看一看,主支岂能没有担当?” 陈太忠还是那副模样,敞着胸怀,一身短打扮,懒洋洋地坐在陶家峪峪口的山上,抱着双腿,看着走来的一行人。 “你就是陈太忠?”一个鼠须中年人隔着老远就发话了。 “如果你不是陶欣然,我给你三息滚蛋的机会,不然的话,死!”陈太忠微微一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跟我说话的。” “我就是陶欣然,”鼠须中年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我陶家一级灵仙陶欣平,是否死于你手?”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想打劫我,又很软蛋的家伙,那他确实死于我的手里,”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怎么,想报仇吗?想报仇你就动手啊。” 陶家这算是一个悬念落地了,陶欣平真的死于陈太忠之手,而且这是主支出去的人,软蛋啥的……好吧,这个人的胆子确实小了一点。 “你杀我陶家灵仙,总须给我个说法,”陶欣然硬着头皮回答,他其实哪里是想要说法?只求眼前这人走得越远越好。 但是有些场面上的话,是不能不说的。 而且陶家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也能争取主动,这叫以退为进。 “我又没拦着你报仇,”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双手依旧抱着双膝,“不服气的话,来打我啊。” “我说,你找我想说什么?”陶欣然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索性直接开口。 “三天之内,交出十块极品灵石,还有那个贝先生全家老小的人头,”陈太忠脸一沉,冷冷地发话,“我放你陶家一马。” “这不可能!”年轻的九级游仙登时发话了。 “陶欣然,这就是你的家教?”陈太忠眉头一皱,旋即微微笑了起来。 “闭嘴!”陶欣然扭头怒斥一声,然后笑眯眯一拱手,“小儿辈放肆了,还请海涵。” “灵仙说话,游仙也敢插嘴?”陈太忠的神识,重重击向那个九级游仙,“这次不取你性命,算你造化。” 想他在七级游仙的时候,神识就可以硬扛九级游仙梁志高——而那梁志高是少年时期有过奇遇,神识远胜旁人,硬撼初阶灵仙都不落下风的。 现在的陈太忠,已经灵仙二级了,因为修习探查术的缘故,神识愈发地强大,这么样的神识,击向一个九级游仙,结果……还用问吗? 那九级游仙登时连喷几口鲜血,抱着脑袋就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根本不成声调,就是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其实以陈太忠的神识,对方没有防护的话,直接就能将其击晕或者弄成白痴,但是他嫌那样太麻烦,就是随便一击——该怎么叫,你就怎么叫吧。 “太忠兄,”陶家老祖陶欣然一抱拳,他将对方称作兄,已经是默认是跟自己一个级别的了——人家陈太忠都说了,“灵仙说话”呢,“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 “嘿,”陈太忠笑了,“我本来是要杀你陶家满门的,妇孺都要死,你的祖祠我都要毁掉,哪里有什么一般见识?” 陶欣然登时语塞,以陈太忠梁家庄都能杀两次的脾气,说什么不跟小辈一般见识? 而且当时大家在梁家庄堵陈太忠而杀之,也是以大欺小。 他想一想之后,才又发话,“贝先生是陶家挚友,可否有通融?” “没有,”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我这都是看在南特的份儿上,饶你一马……姓贝的不死全家,你陶家死全家,自己死还是别人死,你看着办啊,三天时间。” 说完这话,他就站起身,转身大喇喇地走了,只留下一地的陶家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陶欣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狠狠地一跺脚,“我就知道,南特这货靠不住!” 地上哀嚎的九级游仙,已经识海破碎,这一生都毁了,但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陶家人根本顾不得这族里的天才…… 不多时,类似的情况又发生在褚家寨,陈太忠并不多说,就是一句话,“十块极品灵石,还有……袭杀我那个胖子,我要他全家老小的人头。” “我褚家要是不给呢?”褚弄影摸出一叠灵符,在手里有意无意地抛着——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你杀了我褚家的灵仙,我们还没找你麻烦呢。” “跟我比符?”陈太忠冷笑一声,摸出一叠符在手上抛着,“你那相好,就算晋了天仙又怎么样?我连血沙侯都不怕,怕你个小小的天仙?” “全是……宝符?”褚弄影登时就傻眼了。 “鉴于你家这个态度很不对,价格涨了,我要二十块极品灵石,”陈太忠淡淡地发话,“给不出的话,我这叠宝符……你觉得够不够雇人灭你褚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仇报仇 这叠宝符的价格,真的够灭了整个褚家。 哪怕是褚弄影有个可能晋阶天仙的知己,也是如此。 初阶的天仙,可能越阶激发中阶宝符,但这种越阶激发,通常都是在所在势力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才有这样机会。 就像陈太忠攻进周家堡的时候,就吃了不少初阶灵符——都是由高阶游仙激发的。 但是在平时的情况下,周家的高阶游仙,混得再好的,也不过只有一两张初阶灵符保命。 简而言之一句话,符箓是宝贵的,初阶灵仙,使用法符的人比比皆是,能使用衬得上身份的初阶灵符的人,非常罕见。 陈太忠手里的一叠宝符,哪怕他不是自己用,也足够请到天仙杀手,血洗褚家。 褚弄影登时无语,褚家要是肯下血本,没准也能请到天仙来护卫,但首先是时间赶不赶趟儿?其次就是,她能请天仙在褚家寨待一辈子吗? 陈太忠等得起,褚家耗不起。 然而,她也不可能交出族人的家属,风黄界的家族,异常强调凝聚力,连族人都保不住的家族,早晚要分崩离析。 “我二叔是被硬性征召,才会去梁家庄,他跟你没有任何恩怨,换了我,我也得去……你的要求实在太没道理,”褚弄影很坚决地回答,“仇恨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他家的孤儿寡母,褚家是保定了!” “你似乎没搞清楚,”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俩灵仙,“风黄界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讲的是实力。” “家族凝聚力,是褚家立足的根本,”褚弄影缓缓摇头,“还请阁下再换个条件……若要伤及我褚家根本,哪怕明知不敌,我褚家也不惜一战。” “弄影,”另一个二级灵仙发话了,“有话好好说。” “那行,你们回去备战吧,”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这次我遵守承诺,让你们安全回去。” “阁下,”二级灵仙吓得一哆嗦,赶紧拱手发话,“谈不拢,咱们可以再谈,我们既然出寨,就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您可以再提一些别的要求。” “我是给你们下通牒来的,你当由得你讨价还价吗?”陈太忠哈地笑了,笑得极其张扬、极其狂妄。 “一套神通技能,”褚弄影淡淡地发话,“这是我褚家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神通技能?”陈太忠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神通,那可是玉仙才能有的手段,想到羊头人所使的神通,他有点明白了,“是天仙就可以使用的神通?” “没错,”褚弄影点点头,“这个技能的价值,想必你也清楚。” “哪方面的?”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 “不管哪方面,价值也不下百枚极品灵石,”褚弄影信心满满地回答,“我可以誊录一份给你,你须得发誓不外传。” “先说哪方面的,”陈太忠摇摇头,“我也不缺功法,看不上眼的,你给我我都不要。” “改容易貌神通,”褚弄影沉着脸发话,“相信这个技能,对你是很有用的。” “这也算神通?”陈太忠愕然,“变幻容貌的术法,很多的,真当我地球界的人好糊弄?” 虽然他说很多,但是这些术法,他也没有接触过,他可以说,自己不喜欢藏头藏脑,事实上……他能接触到的术法,还是太少了。 “高出你一个大境界的人,都看不出的改容易貌,突破玉仙之后,还可能衍化出化身千万的神通,”褚弄影冷冷一笑,“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找人了解,再做决定。” “这倒不用,你给错我,我还可以找回来,”陈太忠笑了起来,“希望你不要给得不够完整。” 完整的功法,对他还是很有诱惑的,他所能弄到的功法,除了搜魂术不敢随便修习,其他的都习练了一下,效果也都相当不错。 那你也得先有命活到天仙才行,褚弄影心里暗暗嘀咕一句,脸上却不动声色,“你觉得这套技能,是否能足以弥补你的损失?” “你抄录给我一份,极品灵石就不想给了?”陈太忠眉头一皱。 “二十极品灵石,你去哪儿能抄一套神通功法?”褚弄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哪怕最垃圾的神通技能,比如‘敏锐神通’,二十极品灵石你能买到?” 敏锐神通,是个垃圾到不能再垃圾的神通,属于辅助神通,用于研究阵法、炼丹或者修复法器时用的,使出神通,能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但是这神通只能直觉地知道,是那些地方不对,至于到底是为什么不对,以及该怎么改正或者修复,这个神通搞不定。 同样的辅助神通,“燃烧斗志”可以激励士兵的士气,“锋锐神通”可以锐利武器,连生活类的“甘霖神通”,也可以催生灵植,这个敏锐神通真的是渣神通的典型之一。 “才二十极品灵石……你褚家家大业大,”陈太忠哼一声。 他的须弥戒里数千极品灵石,对这个东西的需求,不是很强烈,他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哥们儿不能被别人看成好糊弄。 “龙门派的极品灵石,也未必就过百了,”褚弄影冷冷地回答,卖弄自己跟龙门派关系的同时,也指出对方的不切实际,“真不知道你怎么认为,极品灵石那么好找。” “因为极品灵石,散修里就没有,”陈太忠摸出两块极品灵石,在手里一抛一抛,“我只能选择打劫家族……你褚家的那家人,让他们隐姓埋名吧。” 他其实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但是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他就觉得,褚家死的那个灵仙,也有可怜之处。 而且褚家人宁可决一死战,也要维护族人,他做为对手,心里纵然不舒服,但是对方这种精神和执着,他还是能理解的。 “为什么?”褚弄影却是有点不能接受。 “差不多点,很给你面子了啊,”陈太忠白她一眼,“惹了我的人,必然会殃及子孙……这将会成为风黄界的规矩。” “制定规矩……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说吧,”褚弄影虽然很不想激怒对方,但是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嘀咕一句。 “规矩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我正在做,而且有信心完善它,”陈太忠很认真地回答,“什么时候能把技法给我?” 褚弄影一抬手,打出两道红色的焰火,一道是一闪即灭,一道是亮了好久才熄灭。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褚家寨疾驰过来,是一个年轻的女修,侍女装扮,她走上前,冲着褚弄影微微一躬,“圣女大人……” 褚弄影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玉符,抬手丢给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此前种种,就此作罢……希望阁下紧守承诺。” “我也希望你褚家,不要给我再来的理由,”陈太忠一转身,电射而去。 “大人,是爆裂玉符吗?”侍女怯生生地发问。 “炸不死他,就是褚家整个陪葬了,”褚弄影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事实上,这道玉符上,她原本留了追踪的气息,只等若旭出关晋阶天仙,就去追杀陈太忠——这玉符不到天仙,看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文字,到了天仙才能读懂。 陈太忠再天才再妖孽,成就天仙,也必然是在若旭之后。 但是看到对方手里的一叠宝符,她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在过手的时候,将玉符上的气息收回——希望能真的就此作罢吧。 陈太忠当然会跟她就此作罢,陈某人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一旦超越过的东西,根本没兴趣回头再看。 这就是他跟南特说的,如果不是他忍不住气,过几年等成就天仙回来,直接就血洗青石城了——灭灵弩炮能奈我何?护城大阵又怎么样? 不过陈太忠傲是够傲了,气度也真的不大,陶家那边晚一点才能得到回应,于是他就想起,有个老龟曾经吹了他一口气。 这个仇也是要报的,陈某人脚踏聚气缩地的步法,三个小时就来到了蛇谷。 这时已经入夜,有些小蛇感受到了外敌,趁夜偷袭,陈太忠放出灵仙二级的威压,轻斥一声,“滚!” 小蛇们四散而逃,蛇王都不敢冒头,而烈焰龟所在的地方,也是轰隆隆一阵闷响。 “想跑?”陈太忠火了,三步两步来到烈焰龟所在之处,就见那老龟已经挺起龟壳,正要拔脚迈步。 这家伙的一条腿老粗了,直径足有五六米,随便伸一下脚,几十年生的老树树根,就被踩出了地面。 “你敢跑,我弄死你,”陈太忠身上放射出浓浓的杀气,对准了老龟。 他没有王艳艳跟荒兽沟通的能力,却也学过点驯兽的皮毛,而且他相信,这种灵性很足的老龟,应该懂得趋吉避凶。 那老龟果然很懂事,感受到浓浓的杀气之后,四肢和脑袋往壳里一缩,端的奇快无比。 “光缩是不行的,”陈太忠踏上龟壳,轻喟一声,“在我幼小的时候,你曾经欺压过我,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老龟缩在龟壳里,纹丝不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灭杀了 陈太忠见烈焰龟没什么反应,于是拔出中阶灵刀来,“你是不打算认账了,是吧?” 龟壳依旧一动不动。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太忠运足力气,抬手一刀斩下,直接将龟壳斩出一刀极深的刀痕,鲜血不要钱一般地冒了出来。 “嗯哈,”那老龟闷哼一声,却是有点像马嘶,全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但是脑袋和四肢,却死死地躲在龟壳内。 “怕了吧?怕了就抖一下,”陈太忠哼一声,“不怕的话,就随便你。” 老龟马上抖了一下,很剧烈的样子。 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显然是认为尺度不大,“你这到底算是抖了,还是算没抖呢?” 老龟闻言,又剧烈地抖一下。 “居然敢抖两下,”陈太忠冷笑一声,又是狠狠一刀,“这就是不怕我了?” “嗯哈,”老龟又闷哼一声,声音里带了些许的怨气,却是敢怒不敢言的味道。 “疼了?”陈太忠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怕不怕我?怕我就抖一下。” 老龟又是剧烈地一抖,非常剧烈,背上几棵树都被抖了下来。 “你这到底算是抖了,还是算没抖呢,”陈太忠还是用刚才的套路。 老龟这次是纹丝不动了。 “不回答我,这是小看我,显然是等着再吃一刀,”陈太忠一抬手,又是重重一刀砍上去。 过了一阵,他轻咳一声,“现在我重新问你,怕不怕我?怕我就抖一下。” 老龟闻言,直接把脑袋探出来了,轮胎大小的眼中,满是泪水。 “你上次吓着我了,我要补偿,”陈太忠见这货老实了很多,这才开口提条件。 用王艳艳的话来说就是,那小龟年轻好骗,这老龟是老奸巨猾的,一般人从它这里诈不到什么东西,所以他先暴打此兽一番,以期能有所得。 老龟点一下头,眼中却带了些许的疑惑——你要啥呢? “起码也得有三五个密库门环吧?”陈太忠大拇指和中指搓一搓——这是地球上点钞票的架势。 老龟身子一挺,脖子伸出龟壳外老长,那意思很明显——你还是杀了我吧。 “一刀杀了你,那算便宜你了,”陈太忠火了,又在它背上斩一刀。 最终,他在老龟背上斩了八刀,才总算勒索出来点东西——一个破烂的青铜小环。 “这个密库门环,看起来有点高大上哦,一看就是上古的,”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踹龟壳一脚,“记住了,你是瑞兽,随便欺负弱小是不对的……再有下一次,就不是砍你龟壳的问题了。” 他走出去好远之后,那烈焰龟的头都没缩回龟甲,而是抽动几下鼻子,眼中一片迷茫,然后口出人言,“气道的气息,惊人的升级速度……失望很多次了,不要让我再收回它啊。” 两天之后,陈太忠在陶家峪外,接到了陶家人的诚意——五十多颗人头,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囟门尚未闭合的婴儿。 贝先生的人头也在里面,当初那个儒雅的书生,一脸的惊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真的是死不瞑目——按剧本来说,他只是帮忙的。 陈太忠也知道,这人是陶家当初请来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敢埋伏他的人,就必须得死全家,至于说陶家下得了这样的手,他完全能理解。 褚家不能下手,因为那是族里的人,而贝先生终究不是陶家的人,遇到不可抗力,陶家也只能舍车保帅了。 但是,他还是要讽刺一句,“陶欣然,不是自己人,杀起来果然没压力啊。” “他本是要归附我家族的,也算半个自己人,”陶欣然淡淡地回答,然后眉头一皱,“不过,也是他说的,有信心追拿到你,否则我陶家不能免了征召,也能把灵仙躲出去。” “褚家……果然是自作自受,”陈太忠听到这话,对褚家的怨恨又多了一分——原来不出灵仙,也是可以的?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纵然是被忽悠了,他既然说放过,那就是放过了。 正经他对归附有点不甚清楚,“他一个灵仙,归附你的家族?” “贫儿乍富,他贝家总共也就这么些人,”陶欣然冲着那五十多颗人头扬一扬下巴,不屑地发话,“就算出了一个灵仙,真敢称家族吗?” “反正比不上你陶家阴狠,”陈太忠微微一笑,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我家的阴狠,不是被你逼出来的?陶欣然心里这个气,就不用说了,若有三分奈何,陶家不想保下贝家来?毕竟能多个灵仙。 但是想归这么想,他还真是没办法计较,陶家灭贝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灭他人,总比灭自家强,所以他只能讪讪地一笑,“我陶家那天就不可能出灵仙……他非要逞强,害得我陶家后来因此死了一个灵仙,还要出十块极品灵石。” “这贝先生的人头,是真的吧?”陈太忠无意听对方辩解。 “那还能有假?”陶欣然一脸的吃惊,心里却是在佩服对方的缜密。 在风黄界,人头还真是有可能作假,有个匹配斯人的法术,简称“匹斯”。 但是贝家的人头,确实是陶家人斩下的,不存在任何的“匹斯”可能。 “如果人头为真,咱们恩怨就此揭过,”陈太忠微微一笑,“如果不真,你陶家男儿,我皆可杀之!” “一言为定!”陶欣然果断地点点头,“在不真之前,我陶家男儿有难,逃至你处,望你能托庇,我陶家必有厚报!” 什么叫家族?这才是真正的家族,周家过于嚣张,褚家过于刚强,而陶家虽然以怕死著称——其实仅仅是主支怕死,但是陶欣然这话,硬是把对手拉成了盟友。 陶家差一个盟友吗?真的不差,但是多一个盟友,就又不一样。 陶家当初就不想参与围杀陈太忠的行动。 陶家在陈太忠的威逼下,能毫不犹豫地斩杀贝家一家人。 这样的家族,活得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那就是后话了,撞到再说,”陈太忠转身而去,他也极其不喜欢陶家的风格,这个家族,实在是太过市侩,没有半点修者的血性。 两笔账收完,第二天午间,陈太忠在青石城外叫阵南特,结果一个十三四岁的肥胖小姑娘走到了城门上,眼泪汪汪地拿着法符打他,“坏蛋……你让我爸爸一直昏睡,你还我爸爸!” 小姑娘长得是真胖,也就一米六的模样,足有一百二十斤,眉眼间看着倒还像个美女,就是这婴儿肥,实在是太肥了。 “希希你退后,这个人太危险了,”南特从侧面斜坡走上城门,三天不见,他瘦了一些,面容憔悴,目光却是极其坚毅,“陈太忠你还敢来,今天的青石城,便是你埋骨之所!” “不杀你,难解我心中郁结,”陈太忠冷笑一声,面目狰狞地发话,“南特,把抢了我的十万极品灵石还来,我饶你一命。” “噗,”南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不是假喷,这次是真的……我艹,我只是想假装斩杀你一下,你又何必说什么十万极品灵石? 尼玛,这人做事,真的比庾无颜还没有下限啊。 南城主想安一些更重要的宝贝到陈太忠身上,但是再一想,我都迟早要斩杀他了,到时候拿不出重宝,岂不还是我的麻烦? 这个郁闷,真的不要提了,南特长啸一声,“真有十万极品灵石,我还做个鸟毛的青石城主,就算有玉仙为你撑腰……我也要为青石城枉死的冤魂,讨个公道!” 这两人的对话,信息略大,旁边的人都听呆了,好半天之后,才有人战战兢兢地发话,“我是不是听错了……陈太忠认识侯爵?” “也许是掌门吧,”有人目光迷离。 所谓掌门,就是一门之长,称派的只能叫执掌,称门的才能叫掌门,当然,称宗的,那就叫宗主了。 他们讨论这些的时候,南特已经出了城门,孤身追杀陈太忠去了。 半日之后,南城主驾着一个圆盘降落在青石城门口,一脸的疲惫。 “大人辛苦了,”灵仙侍卫赶忙迎上前,眼睛一侧,发现圆盘上还放着半条小腿,血淋淋的,“陈太忠已经伏法?” “嗯,被我爆裂符打中,尸骨无存,只找到这半截小腿,”南特一抬手,一个火球,轻描淡写地将小腿化为飞灰,轻喟一声,“也算是个人物,可惜走错了路。” “那门禁的信息,是不是可以去除了?”另一个侍卫问一声。 “我觉得,最好还是保持十年吧,”灵仙侍卫淡淡地驳斥,“也是对其他修者的告诫。” “嗯,”南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那货看清楚我给他的身份牌,表情应该很精彩吧? 与此同时,褚家寨和陶家峪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 “南特这混蛋玩意儿,简直是家族的耻辱,”褚弄影不屑地哼一声。 陶欣然则是对族老们吩咐,“家族子弟出门前,认陈太忠的头像,是考核的一关……绝对不能得罪,若遇险,可以尝试用家族身份向其求助……语气一定要恭敬!”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难得平静 王艳艳在洄水之畔,等了陈太忠差不多十天,才看到自家主人一脸悻悻地回来。 “报仇不顺利?”她小心翼翼地发问。 “倒也不是,结果还算差强人意,”陈太忠摇摇头。 他恼火的,一个是南特给他的身份牌,这个玉牌的名字很令他讨厌,叫陈凤凰,名字极其女性化不说,还是六十六岁,现籍在遥远的青州郡。 对于南某人的恶趣味,他只是一笑了之,更让他扫兴的是,这些天他隐着身,拿着青铜圆环四下乱跑,指望能发现上古密库,怎奈……没能如愿。 他也知道,风黄界极大,小小的一个青石,能有一个密库已经是异数了,但是他心里,总不是很开心——仆人找到了密库,而他没有,这份失落感可想而知。 这个事情,他不打算跟刀疤讲,一个是比较丢人,再一个就是,他觉得这个密库,应该比上一个密库好东西更多。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就像他没跟刀疤说过红尘天罗一样,有些秘密,还是不能随便说。 再说了,真的得到这个密库,万一密藏已经被人取走了,岂不是徒惹刀疤耻笑?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王艳艳小心地发问。 “还去桃枝镇吧,”陈太忠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咱们租的院子,还有九个月的租金……有钱也不能随便浪费。” 再次来到巨松城地界,守卫镇子的人见到王艳艳扛着老大一个包袱,怪怪地看一眼她腰间的储物袋,心里煞是惊讶。 不过此蒙面女曾经在镇上住过一段时间,还租下了姜家的大院,倒也不是陌生人,最终他也只是收了灵石,就放人进镇。 才进院子不久,姜家看房子的人闻讯赶来,探望一下就走了,也没说什么。 主仆俩依旧继续前一段的日子,陈太忠深居修炼,王艳艳除了打理日常家务,也是抽出一切时间来修炼。 时间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度过,又过三个月,陈太忠觉得自己到了瓶颈,就跟刀疤商量,“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去黑莽林,猎杀灵兽了?” “我怕自己自保不足,”王艳艳愁眉苦脸地回答,她的状态尚未到巅峰,想冲灵仙,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放出中阶灵阵,也不是很保险。” “那你看好家,我去黑莽林走一趟,”陈太忠做出了决定。 “你最好还是弄一份黑莽林的地图,我不跟着你,你容易迷路啊,”王艳艳提议,“再有十天,桃枝镇有集市,我帮你问一问,看能不能买到。” “啧,”陈太忠遗憾地咂一下嘴巴,“我找一找,看看其他人的储物袋里,有没有黑莽林的地图。” 王艳艳背进镇子的,就是各种储物袋,两人在路上卖了三百多个储物袋,但是包裹里还是有三百多个,里面的东西,真的是五花八门。 一般时候,陈太忠对游仙的储物袋不怎么感兴趣,现在受到他的影响,连财迷的刀疤都对一般储物袋不怎么感兴趣了。 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定期整理的习惯,每天整理四五个储物袋,倒也不影响修行。 就在两人商量之际,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力道极大。 “找事儿?”王艳艳有点恼火,自打住进来,还没被人这么敲过门呢。 她怒气冲冲打开门,却见敲门的,正是镇上的守卫,守卫面无表情地发话,“据可靠消息,有松林盗逼近本镇,依照规则,中阶以上的游仙,将被征用。” “有病吧你?”陈太忠在前院呆着,闻言破口大骂,“我们进镇的灵石,是白交的吗?现在你跟我谈征用?” “那只是让你享受普通防卫保护,”守卫被骂了,却也不见如何着恼,他知道院子里住的是外地客,不是本镇原住民,心里抵制征用是很正常的,“现在镇子有沦陷的风险,可以比照战时法则,征用镇子上一切可以征用的战力。” “主人,确实是这样的,”刀疤出声解释,“城镇可能沦陷,相当的战力必须应征。” 陈太忠却是想着,当初在梁家庄,围攻自己的灵仙,就是被南特征召的。 念及此处,他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别扭,“我要是不接受征召呢?” 守卫也不答话,只是看着蒙面的女人,心里暗暗地叹气:跟着这种啥都不懂的主子出来,姑娘你真够不幸的。 “不接受征用,可能是两种后果,”王艳艳面无表情地回答,“一是战时制裁法,二就是放逐……离开这个城镇。” “盗匪目前并未发起攻击,”守卫这时才回答,“两位若是拒绝征召,那将被逐出桃枝镇。” “王大人,你们还是接受了吧,”不远处走来一人,却是镇上的饭店掌柜,他一脸焦急地发话,“您住在镇子上,也有半年了,您真忍心看着我们这些熟人,命丧盗匪之手?” “此刻出镇,更不安全啊,”守卫也苦口婆心地相劝,“咱在镇子上,还有依托,有其他的高阶游仙为伴。” 不怪他如此客气,现在的桃枝镇,总共就才四个九级游仙,高阶灵仙一共十八人,而这主仆俩人,一个八级一个九级,算是很有实力的一股力量了。 而且,这个做主人的家伙,虽然只有八级,但是能御使九级游仙为仆,此人的身份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储物袋里还能没有点好东西? 这起码是两个顶级游仙的战力,镇子上不重视才怪。 “出场费怎么算?”陈太忠再次发话,“别说征用我们不给钱,那样的话,我们宁肯去镇子外面散心去。” “出场费好说,”一个英挺的男人自远处走过来,他下巴微扬,眉宇间浓浓的一股傲气。 此人便是小镇的守卫队长云中龙,九级游仙,云家在巨松城,也是不小的势力,他走进院子,斜睥陈太忠一眼,冷笑着发话,“你若胜得过我,要多少出场费,随便你开口。” “凭你个小小游仙,也敢跟我家主人叫板?”王艳艳走上前,冷笑一声发话,“你若想战,尽管放马过来……我王某人接着。” “你一个奴仆之辈,退下吧,”云中龙傲然发话,“你主人境界虽略低,但是他保命的手段,肯定比你多。” “主人?”王艳艳扭头,看一眼自家的主人。 “这镇子不错,住着也挺开心,你留着点手,”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先见识一下他有多少保命手段……别弄死就行。” “姓云的,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王艳艳转身过去,掣出一杆长枪,冷冷地发话,“待我出手,你可要吃苦了。” “正要见识一下,”云中龙也掣出腰畔长刀,冷笑着发话,“让你这外乡之人明白,巨松城不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院子外面打,这里是我们租住的地方,我主人喜欢清静,”王艳艳提枪走出了院子。 小院位于镇子的角落,周边没有什么人家,有很大一块空地。 云中龙等人跟着走了出来,陈太忠本不想跟出来,可是他还想知道,王艳艳是怎么对敌的,以免扫了他的面子。 他走出去的时间有点晚,待出去之后,王艳艳已经放出了一枚飞剑灵符,直取云中龙的面部。 “有没有搞错啊?”云中龙却是吓了一大跳,两个游仙干仗,一开场就是一道灵符? 他的长刀迅捷无比地挡了一刀,又放出一个盾牌来,最后拍一张高阶法符在身上,才堪堪地接下这一招,他气得大吼一声,“我说,咱们是切磋啊。” 长刀和盾牌都变得黯淡无比,没有全毁,也需要修复了,而他还用了一张高阶法符,这一切的一切,不但让他心疼,还令他焦虑和懊恼……松林盗马上要来了啊。 “切磋不可以用符箓吗?”王艳艳又摸出两张灵符抖一抖,似笑非笑地发话,“那你早说嘛,我以为我符箓多,就可以随便用呢。” 她是个财迷的性子,但是需要争面子的时候,她也绝对不手软。 云中龙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可是还没办法计较,他是家族里很杰出的子弟,手上也不过三张灵符,有一张还是保命用的。 于是他咬牙切齿地发话,“大战在即,有点灵符,你还是省着用吧,兵器上切磋即可。” “兵器上切磋,我怕你来?”王艳艳冷笑一声,手一抖,大枪就攻了过去。 可是燎原枪法,又岂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云中龙连挡三枪,叮的一声轻响,他手里的刀……竟然爆了。 凭良心说,这刀扛了一记灵符,又吃了燎原枪法三枪,这时候爆掉,已经算是品质优秀了。 “再来!”云中龙怒火攻心,英俊的脸庞扭曲着,抬手又摸出一柄长刀,却是初阶灵兵了。 “刚才的时候,我要发灵符,你已经死了,”王艳艳抖一抖灵符,又冷笑一声,“你是连手上的灵兵都不想要了吧?” 云中龙闻言,登时颓然,他心里很明白,别的不说,只论比拼家底,自己就拼不过对方——是比拼不过对方的女仆,“好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松林盗 “想要征用费啊,”王艳艳奇怪地看着云中龙,“你不是说……胜过你就可以吗?” “征用费用……你们斩杀的松林盗,储物袋是你们的,”云中龙一摆手,皱着眉头发话。 “你欺我家主人不懂吗?”王艳艳一皱眉,又摸出四五张灵符来,冷冷地发话,“我斩杀的盗匪,储物袋原本就该是我的。” 这也是风黄界的惯例,征召别人战斗,不能一点甜头都不给,斩杀对手的俘获,惯例是归斩杀者的。 正经是征召一些强人出手,须得支付出场费,否则人家出工不出力,只顾维护自家安全,旁人也不能说什么——人家真的出战了。 遇上出工不出力的主儿,战场那一边也看得明白,通常不会赶尽杀绝,派两个人牵制即可。 反正出场费这个东西,是很灵活的,一般人不要想拥有,但是真觉得自己不一般的,也可以谈——只要你足够优秀。 然而,这小小的桃枝镇,在巨松城的有效控制之下,哪里有出场费一说? 就算有,也不是云中龙这样的主儿能决定的。 此情此景,云中龙完全没有了那份傲气,只能苦笑着回答,“大姐,没有这个预算啊,您若真想要的话,只能我自己贴了。” “前一刻我还是仆人,你不屑正面看我,后一刻,我就变成大姐了?”王艳艳笑了起来,由于她的脸被面纱遮挡,只能听到声音异常清亮,“前倨后恭,何其可笑?” “你灵符多嘛,你有这个实力,”云中龙讪讪地回答,“我此前不知道你有这个实力,现在知道了。” “那我开价了,”王艳艳缓缓发话,“不管谁出钱,总之不能欠账,否则的话……你会后悔自己的欠账。” “我真没多少灵石,”云中龙低声回答,他也知道自己撞上铁板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开价码吧。” “我和我家主人守一个大路口,一天十个中灵,不可能再低了,”王艳艳很干脆地回答,“斩获也必须是我们的,你看着办,行不行给句话。” 桃枝镇的主要路口,只有两个,这不是县城,就是个小镇,主要是一南一北两个路口,想要通过其他方式进镇,镇上的居民就会想方设法地抵制。 比如说,想通过姜家大院进镇,院子里面的人会不会答应姑且不说,只说姜家大院的本身,也是有防御阵和幻阵的。 通过街口突破,是最快的,效率也是最高的。 王艳艳要求把守一个大路口,基本上就是承担了半数的攻击火力,一个游仙九级加一个游仙八级,敢这么应承下来,这份豪气,不得不服气。 云中龙却是精细得紧,“要是路口被突破了呢?” “那我们也是要收出场费的,”王艳艳地淡淡地回答,“扛得一天,就是十块中灵,我主仆二人不在意这点钱,但是有钱挣,为什么不挣?” 没有什么拼命抵挡的话,但反而更加真实——有钱挣,为什么不挣? “行,一天我付你十中灵,”云中龙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出钱越多,对方抵抗得也就越猛烈,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说钱的时候,一张灵符多少钱呢?怎么也是几十中灵了。 所以他开口,“你能扛到第二天,就是加倍二十中灵,第三天四十中灵,我说话算话。” “云公子果然是聪慧之人,”王艳艳笑一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不要灵石,储物袋里的东西也上交大部分,我们要功勋。” 大家闻言扭头看去,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蒙面女修的主人,他斜靠在门上,淡淡地发话。 陈太忠手里的储物袋,已经太多了,他真的不怎么稀罕,盗匪的储物袋……好吧,盗匪的储物袋,比一般人要肥美一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真不差灵石,就想着若是能得到点功勋,刀疤……岂不是就能做官了? 做官有什么好处,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有个愿望——若是能重新补个身份玉牌,哥们儿绝对不能叫陈凤凰。 “功勋?”云中龙的眼睛一眯,他终于能确定,这个八级游仙的二世祖,真的是大有来历——错非家族子弟,谁会在乎功勋? 功勋这玩意儿,说有用是真的有用,说没用也真的没用——没人提携,你有再多的功勋,也只能慢慢熬着。 但是有人提携就不同了,严格按功勋赏罚制度执行,只要功勋足够,升职是很快的。 在一个小镇上受征召,击退一个盗匪集团,这个功勋不会很多,但只要肯申请,总能有点。 云中龙原本是自己想刷功勋的,他是小镇的守卫队长,若是击退这一次松林盗的攻击,他铁铁地是要加不少功勋点。 所以他甚至不惜自己垫付灵石,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而对方提出也要功勋,他真的抓瞎了,于是眼睛一眯,“你一定要功勋?” “没错,我要的就是功勋,”王艳艳不等主人发话,就主动地表示,她固然是财迷,但是功勋一词,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这根本不是散修该考虑的问题。 “咱们之前谈论的,可都是灵石,”云中龙很无奈地发话,“这时候你说要功勋,这也……真是抱歉,无法满足你。” 王艳艳有点恼了,不过她自己还做不了主,只能回头看一眼主人。 “是你自己想刷功勋吧?”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云中龙。 “是,”云中龙点点头,倒也不否认这一点,“我是土生土长的巨松人,获得功勋容易,你们是外地的,想要功勋,有很多手续要办,也未必能得到多少……我已经自费出灵石,邀请阁下主仆出马了,难道不是吗?” 陈太忠无语,对方说得非常功利和赤裸,但却也是现实,他只能扬一扬下巴,“那就灵石吧。” 这点灵石,他还没看在眼里,不过不如此,体现不出他的与众不同。 至于说他抵触被征用,可终究是他居住的小镇,眼下面临沦陷,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自打他飞升上来,还没见过盗匪攻击,倒是被不少客串的强盗攻击过,对此,他也抱有一定的好奇心理。 云中龙见他主仆二人答应,就把北面的路口划给了两人,还留下一个七级的游仙配合。 这游仙原本就是守卫队员,把守镇口收费的,知道自家队长也不想跟这俩人过招,对他俩倒是挺客气,知无不言。 两人都是外地的,对松林盗的情况一无所知,守卫就给他们介绍一下。 松林盗在巨松城存在已久,以打劫客商为生,恶名昭彰,他们的人数不是很多,好像就几十人,但是下手狠辣,客商若敢还手,通常就要被杀得鸡犬不留。 不反抗的人,也未必一定有好结果,若是有美貌女修在其中,少不得要被劫走。 这帮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除了劫掠客商,也曾经灭过两个村落,将村子里杀得鸡犬不留,临走还焚毁了村庄。 巨松城对这帮盗匪深恶痛绝,曾经多次多个家族联手,连同城主府一起,在辖区内展开大规模的反击,然而这帮盗匪行踪飘忽,很少有人知道其老巢在哪里。 若干灵仙联袂出动,都找不到匪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但这正是松林盗成名的原因。 巨松城之所以得名,就是传说上古时期,这里有一棵硕大无朋的松树,遮蔽了方圆百十公里,松树已成妖修,曾经庇护过人族,最后不知所踪。 这个传言久远到不可考,不过不管怎么说,巨松城的地界上,植物繁茂,尤其是各种松树,长得郁郁葱葱。 而这松林盗,极擅长在松林间生存,他们若真想在松林里藏身,灵仙也要徒呼奈何。 做盗匪的不立山寨,旁人想要犁庭扫穴,还真的不容易。 这几十年里,松林盗和官府以及家族干过大小十几仗,互有死伤,不过在大多时候,松林盗能不打硬仗,就不打硬仗。 当然,吃了亏之后,他们也会报复,有一个村子被灭村,就是因为巨松城曾经在不远处设伏,斩杀了松林盗里的一名灵仙,松林盗灭了这个庄子泄愤。 还不知道说得真假呢,陈太忠很不屑地腹诽,他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的。 王艳艳却是听得有点好奇,“松林盗里居然有灵仙?” “这个……说不好,”守卫忧心忡忡地摇摇头,一个只有游仙防守的小镇,出现灵仙的话,那真的是一场灾难,“松林盗死过灵仙是实情,但是一般来说,他们出来劫掠,多是高阶游仙,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灵仙。” 话音刚落,远处出现了七八个人,速度奇快地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扭头看,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一般。 这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只有两个高阶游仙,守卫直到他们奔行到二百米左右,才厉喝一声,“放慢脚步,不得冲撞关卡!” “大人救命,有人劫道啊,”带头的中年大汉气喘吁吁地发话,脚步却是慢了下来——守卫旁边,可还是有俩高阶游仙呢,最好别引起什么误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 饥渴的大枪 守卫见对方停下,也没有掉以轻心,挨个检查了来人的身份玉牌之后,通知他们,你们现在不能进镇子,只能在镇子口等着。 这帮人就有点不乐意了,不过看一眼守卫旁边无所事事的一男一女,大家还是选择了忍耐。 只有一个少妇不能忍,她解下背上背着的七八岁女孩儿,苦苦哀求,“守卫大人,孩子受伤了,还中了毒,请您大发慈悲,先让我俩进去。” “不是我不发慈悲,是现在整个镇子,就是战争戒备状态,”守卫摇摇头,淡淡地回答,“你们的身份不差,但是非常时期,你们只能留在镇子口,不能往中心去。” 身份不差,也只能证明有这么个人,至于此人是死是活,就不好有效地知道了,风黄界这么大,消息有所滞后,也是正常的。 “那孩子怎么办?”少妇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激动地尖叫着,“救人如救火啊。” 守卫拿出个通讯纸鹤来,只管汇报自己这里拦住一行人,行迹有点可疑,却根本不回答少妇的问题。 王艳艳却是走了过来,问明女孩儿是被松叶青蛇咬了,抖手打出一条小白蛇,“好了,它可以帮助吸毒,不会有碍。” 说完之后,她转身待走,想一想,又丢个瓶子过去,“孩子也算遭罪,这是止血散,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她给出的止血散,是那种极其垃圾的,五灵一副——若不是有些许生肌的效用,那就是两灵一副。 可看在陈太忠眼里,这也是了不得的事儿了,“你居然也舍得破财?” 刀疤轻嗯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也曾经像她这么无助过。” “真不知道你还有孩子,”陈太忠愕然地看她一眼,“孩子现在还好吗?” “我尚无伴侣,怎可能有所出?”刀疤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我是想起了我小时候,多少次面临死亡了,也没有人帮过我。” “你活得还真不容易,”陈太忠点点头,“艰苦程度,跟我都有一比了。” “你能比我艰苦?”王艳艳听得老大不服气,可是转念想一想,主人虽然飞升不久,遇到的危险,还真不比她少多少,很多时候都是生死一线,于是就不再说话。 没用了多久,云中龙赶了过来,了解了一下这八个人的来历。 这群人从郁州而来,是三个家庭组成的,要到棠州探亲,原本无须经过巨松城,不过为了赚点钱补贴路费,半路上接了一个送货任务,就绕到了这里。 这种情况,倒也常见,风黄界修者众多,很多人外出办事,都要接一些简单的任务,就像地球上的自驾游,拐弯送点货物不算什么——可惜地球上没有任务大厅。 他们刚才在镇子外不远处,被人突然袭击了,无数的松针从林中打出,还有松叶青蛇的偷袭,猝不及防之下,有两人死于非命,其他人亡命逃了过来。 “有点像松林盗的外围人员干的,”云中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还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没有了,”几个人相互看一看,摇摇头。 只有那少妇发话,“我孩子受伤了,这位大人的蛇,帮着解毒……但我还是想进去找人看一看。” “吐香蛇?”看到还趴在孩子小腿上吮吸的小白蛇,云中龙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笑了起来,“这个蛇的蛇毒,专克松叶青等七八种蛇,你孩子算走运……这样吸毒的效果,比服解毒散的效果还好。” “真是这样吗?”少妇愁眉不展地搓一搓手。 就在此刻,吐香蛇吸完了最后一口毒液,不待吩咐,身子一曲一弹,就从那女孩儿身上,跳到了王艳艳的手腕上,然后很自觉地钻进了荒兽袋。 “神乎其技,你真是大豪,”云中龙冲王艳艳伸出个大拇指来,心中越发觉得这主仆二人神秘——能养吐香蛇的,绝对都不是简单人家,更别说这条蛇,几近于通灵。 “只是救人罢了,”王艳艳脸上波澜不惊。 “能得二位襄助,是桃枝镇的运气,”云中龙笑着发话,他不会点出这两人的主仆身份,更不会点出王艳艳的真实名字——我少说一句,对手就多迷糊一阵。 然后他靠近一步,低声发话,“这几个人放进镇子了,但是不能进镇子中心,你们要警惕……这个时候来的,不一定是好路数。” 王艳艳微微颔首,看那几人两眼,冷笑一声大声回答,“他们如有异动,我的大枪早已饥渴难耐。” 陈太忠双眼望天,无语地抚摸着下巴——这种典型的地球话,我曾经说过吗? 新来的八个人听到这评价,也不敢言语,他们也已经明白,己方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漩涡中,然而这个时候,他们不敢再计较什么。 一个城镇进入了临战状态,那就是“谁不服就杀谁”的节奏,杀错了都没地方喊冤。 总算是进了桃枝镇的保护范围,虽然只在镇子边上,倒也够了。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镇子外烟尘滚滚,七八个人骑着角马冲了过来,其后还有两个人,驾驭着一团云朵状的飞行法器,跟在后面。 前面骑着角马的,都是高阶游仙,看到镇子的关卡,他们急需驱马狂奔,嘴里高叫着,“冤有头债有主,松林盗办事……滚到一边跪下,饶你们一条性命。” 这气势,直吓得守卫面色苍白,王艳艳却是一抖肩,藏弓入手,抬手三箭射了过去,正射到角马前方两三米处,她清亮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再向前一步者,死!” 几个骑士也是一直戒备着,见有弓箭射来,直接勒马止步,动作极其娴熟。 “小小桃枝镇,也敢阻松林天骄?”有人冷哼一声,“冲,到得近前……鸡犬不留!” 众骑士闻言,继续策马狂冲,直踏得地面隆隆颤抖。 “想死,我便送你们一程,”王艳艳冷笑一声,抬手连射,眨眼就两个骑士落马。 其他骑士见状,纷纷下马,掣出兵器,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 王艳艳还在射箭,但是对方已经聚集在一处,组成队形推进了过来。 弓箭这东西,强调的是群体对个体,或者个体对个体,一个人对着一群人射箭,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这个时候,本该通知镇上的守卫队员,也怔住了,他刚接到守卫队的消息,南门那里,也出现了马队冲庄,攻势异常凌厉。 甚至云中龙都说了,“我们这里形势紧迫,不可能抽出人手援助北门,你让那主仆俩,充分发挥战斗力。” “对方高手极多,很可能扛不住,”守卫大声嘶喊着。 “扛不住也要扛,我们这里才是真正地危急,”云中龙根本顾不上多说,“三个九级游仙都顶不住,我很怀疑对方还有灵仙的后手。” 松林盗的灵仙,从来没有主动出现过,但是一样的,松林盗从来也没有攻打过镇子。 南门这边是真的紧迫,十几个高阶游仙在围着狂轰乱打,死伤了五个高阶游仙之后,桃枝镇这一方向的三个九级游仙,都已经投入了战斗。 当然,云中龙还留有余力,他还提防着更狠的进攻。 北门的守卫知道指望不上救兵,也就歇了这一番心思,说不得拿起长斧,打算冲出去一搏。 出击之前,他看一眼陈太忠,这一眼,好悬没把他鼻子气歪。 合着这位爷翘着腿,坐在一棵桃树下,眼睛半睁半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除了面上多了一个面具,根本没把眼前的危局当回事。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尊卑了,禁不住怒吼一声,“你还坐着干什么?等死吗?” “哦?”陈太忠终于睁开了眼睛,四处看一眼,“镇子破了吗?” “破了你就死定了,”守卫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这马上就要破了,你看不到?” “破也不是咱们这边破,”陈太忠哼一声,身子往桃树上一靠,继续打盹,“你去杀敌吧,我帮你看着这帮居心叵测的外地人。” “我们怎么就居心叵测了?”少妇跳了起来,一脸的不服气。 陈太忠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不信你试一试?” “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少妇满是不服气。 下一刻,一道枪影闪过,人头飞了起来,陈太忠冷笑着收回长枪,“我能怎么样?我能这么样,谁不服气?” 他有一种感觉,这一群人里,最危险的是带头的中年汉子,其次是那个受伤的女孩——就是那个被吐香蛇吸毒的女孩。 少妇敢说话,他就直接敢斩首。 他真的不想被征召,但是同样的,他不能忍受魑魅魍魉的横行。 就在这时,王艳艳已经陷入了苦战,她的大枪虽然饥渴难耐,但是周边围攻过来的人,都是很厉害的。 少不得,她拍一张高阶法符在身上,没命地抵挡对方的攻势。 “这女娃娃有点意思,我正好差个鼎炉,”飞行法器上,下来的是一男一女蒙面人,两人看了一阵之后,男人笑眯眯地发话,“我收了。” 第一百三十章 此路不通 男人样貌不差身材却很不堪,浓眉大眼挺胸叠肚。 “凭你也配收我?”王艳艳冷笑一声,直接一道高阶法符发出,斩杀了两个对手。 将两人的储物袋抢到手里,她才冷冷地发话,“灵仙就牛吗?姑奶奶手上,不差灵符!” 旁人判断不出这一男一女的修为,但她是九级游仙了,随便感应一下,哪里还猜不到,这俩人都是灵仙? 她身边的守卫听到这话,真的连尿裤子的心思都有了——您看清楚了吗,这是真的来了灵仙? “看出我是灵仙了?也是,你九级游仙了,”男人哈地一笑,一摆手,“都给我停了。” 来犯的松林盗众人,登时就停手了。 男人缓缓走到王艳艳面前,上下打量她两眼,然后缓缓点头,“那俩废物,你杀就杀了,我很欣赏你。” “你欣赏我,然后呢?”王艳艳冷笑一声。 “然后你就是我的炉鼎了啊,”男人很奇怪地看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不愿意呢?”王艳艳冷冷地看着他,“灵仙了不起吗?我还没采过灵仙的真阳,你是让我拿你试手?” “这炉鼎野味太重了,”男人哈哈大笑,头顶幻化出一只大手,抓向对方,“我就喜欢野生的,鸡肉味,嘎嘣脆。” “老娘没采你真阳的兴趣,”王艳艳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激发灵符。 不成想,她的身子被人推开,不知何时,陈太忠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我说,灵符也是钱,你不能这么糟蹋不是? 陈太忠硬生生吃了对方大手一击,然后才皱着眉问一句,“话说完了没有?” 就他这一下,别人都看呆了,尤其是那七级的守卫,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神——有没有搞错,这人就接下了灵仙的一击? 施术的男人也没想到,自己灵仙的术法,居然就被一个八级游仙破了,这太不科学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一道雪亮的枪尖,袭向自己的喉头……完了,这次真的是完了。 关键时刻,一道片绿叶挡在了其中,这绿叶看似小小的,猛然间就涨到了两尺大小,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枪。 然后蒙面女人沉声发话,“小辈,你太狂了……这对你不好。” “老女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陈太忠指一指那女人,哭笑不得地发话,“一个二级灵仙,就觉得自己非常牛逼了?做人要常存敬畏之心。” “我做人成功失败与否,跟你一个八级游仙无关,”女人冷笑一声,掣出一个血色骷髅的圆盘来,“少年,你要是懂得这个意思……走开,我不难为你。” 她能看出对方是八级游仙,这是阶位使然,但是对方能看出她是二级灵仙,除了可能是修习了秘术,还有一种可能——对方隐藏了修为。 “我也想走开,但是,真的不方便,”陈太忠笑容满面地一摊手,“我是被镇子上征召的,任务就是守好这个路口,你要从这里进镇,就是要跟我过不去了。” “那我要从别的地方进镇呢?”女人眼睛冷冷一眯。 “那就随便你了,我只管守好这个路口,”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对这个征召,是相当地不感冒,尤其是南特也征召人对付过他,若不是这松林盗冲过来的时候,实在太嚣张,他甚至连杀人的兴趣都没有。 至于说王艳艳杀了几人,他也懒得管,只要刀疤的生命没有危险,他根本都不打算出手。 “小辈,你真的很狂啊,”女人眼冒凶光,语气却带了几分小心,“你真的以为,拦得住我俩的出手?” “你俩可以试一试,”陈太忠心平气和地回答,“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刀剑无眼,一旦动手,我不保证你俩能活下去。” 他说得平淡,但是听到那俩灵仙耳中,就远远不是平淡了,人家这是有强大的自信。 一时间,这二位也有点犹豫,他俩这次跟着来,根本就没想着出手,无非是压阵而已,哪里想得到,能遇上硬扛自己二人的家伙? 两人交换个眼神,还是由女人发话了,“你接我俩一招,接得下来,我们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大家不伤和气,你看如何?”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陈太忠抬手勾一勾,“先放马过来。” 女修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血色圆盘祭起,那圆盘在空中不住地转动着,越转越快,发出呜呜的轻响,让人听得,禁不住生出昏昏欲睡的感觉。 更诡异的是,那圆盘上的骷髅头,却从圆环上脱离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虚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这是……神识方面的攻击?陈太忠愣在了那里,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他表情奇特,但因为带了面具,别人是完全不知情,那男修手中多出了一柄灵刀,直冲他扑过来,也不出声,抬手就是重重一刀斩下。 直到刀光及体,他才怒吼一声,“去死吧,小子!” 旁边的守卫和王艳艳看得睚眦欲裂,可是那女人祭出的圆盘,带有明显的范围杀伤能力,他们有心提醒陈太忠,但是……根本无法张嘴,更别说上前救援了。 “滚蛋!”陈太忠一枪杆就将男修的刀挡下,然后一脚将男修踢飞了二十余米,身子一晃,不见作势就来到女修面前,当胸一枪狠狠刺去。 女修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步法竟然如此诡异,好在她也算有准备,绿色的叶片及时出现在她身前,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枪。 这一枪力道奇大,女修被击飞到十米开外,而那绿叶状的灵器,光芒迅速地黯淡了下来——明显是受损了。 陈太忠根本不带留手,直接三个神识刺发出去,然后才摸出一条缚灵索,卷向空中的圆盘。 他要抢夺此盘,若不是有这个打算,他可不介意反手一枪,先干掉那个男修。 女修神识受到重创,好半天缓过劲儿来,她看一眼受损的绿叶,心里有点莫名的感慨:这可是初阶灵器啊,居然被人两枪就打得几近崩溃了。 下一刻,她才发现一个更可怕的现象——自己的灵器血骷髅,居然硬生生地被对方捉在手上,她禁不住大怒,“小贼,尔敢!”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神识在圆盘上狠狠一扫,竟然直接抹去了她的神识,然后大模大样地将圆盘装进了储物袋。 “噗”,女修又喷了一口血,这却是因为,辛苦祭炼的灵器跟她失联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对方能直接收缴了自己的灵器,还能轻描淡写地抹去自己的神识,这根本就是她惹不起的存在,于是颤巍巍地发话,“大人,这圆盘是我祖传宝物,还请……” 陈太忠勾一勾手,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把你的储物袋丢过来。” “为……为什么?”女修吓一大跳,她本是想讨回自己的灵器——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不是特别难说话,但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对方反而变本加厉,要抢储物袋了。 “因为我有能力这么做,你们抢别人,不也是因为你们够强大吗?”陈太忠傲然答话,“让我猜一猜……你抢别人储物袋的时候,别人问你为什么,你会怎么处理?” 女修吓得一哆嗦,直接拽下储物袋,丢了过去,松林盗抢商户,对方只要有所反抗,定要将其斩尽杀绝。 这本来就是一个拳头大就有理的世道。 这时,那被陈太忠击伤的男修,也爬了起来,他大口地吐着血,血里还带着些许的碎块——这是内脏受损了。 他勉力摸出一个装了丸药的小瓶,才待掀起面巾吞服,一个雪亮的枪尖,正正地顶住了他的喉咙,一个女声冷冷地发话,“放下我的丸药。” “我真的只出了一刀,就想转身离开的,”男修嘴角不住地流着鲜血,不但打湿了面巾,还淌到了前胸,“姑娘,我打算守信的。” “那你就别动我的东西,”王艳艳的枪尖微微向前一送,“这时候你还不忘记打劫?” 这……这明明是我的东西好不好?男修欲哭无泪,还不敢辩驳,只能不住地作揖,“大人,我的伤势很重,只吃一粒,好吧?” “信不信我扯下你的面巾?”王艳艳冷冷地问一句。 她能猜得到主人的心思——不想为桃枝镇出太多力,把人打走就行了,所以她也无意再杀人,但是刚才这男修的言行,委实无礼,他甚至差一点偷袭主人得逞。 所以她自然放不过此人,扯下面巾,只是一个小小的威胁,她还有大招呢。 小子,你顶嘴,你接着反抗啊你,刀疤心里生出一点莫名的兴奋。 “好,姑奶奶你拿走,”男修果断地将丸药塞回储物袋,将储物袋丢在她的身前,有气无力地发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王艳艳小小地讶异了一下,她真的不太想放这个男人走,这厮刚才还说要做炉鼎什么的,她一向痛恨这种嘴欠的男人——尤其是在对方有能力实施的前提下。 以往碰上这种男人,她该躲就躲了,但是她现在不怕了,有实力面对了,少不得冷冷一笑,故意找茬,“看起来你挺不服气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恪尽职守 “哪儿,我服气……真的服气,”男人忙不迭地冲王艳艳拱手,恭敬异常。 他哪里会不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杀心? 自打成为灵仙之后,他何尝还跟游仙客气过?眼下他虽然恭敬,心里却是诅咒发誓——你先狂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你眼里有杀气,”王艳艳淡淡地发话,她浪迹江湖多少年,哪可能感觉不出这个? 陈太忠本不待管这种事,见两人有点僵持,少不得一眼看来,然后他的瞳孔就微微一缩,“刀疤,你收了他左手的手镯,那是个储物手镯。” “什么?”男修闻言大惊失色,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储物手镯,会被别人看出来,一时间下意识地就想藏起来。 王艳艳却是想也不想,一枪就挑掉了此人的左臂——取不了此人的性命,取一条膀子也是好的,总胜过毫无收获。 “你……你会后悔的,”男修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咬牙切齿地发话。 王艳艳从断臂上取下手镯,然后才侧头看他一眼,淡淡地发问,“你在威胁我?” “他不懂事,大姐你饶过他这一次,”另一个女灵仙不得不出口求饶。 “没事,我等着你报复,”王艳艳冷笑一声,“你愿意给你的宗门或者家族招灾,我无所谓,千万不要给我杀你的借口……我看你特别地不顺眼。” 这就算完了?没完,她走上前面对松林盗剩下的四个人,冷冷地发话,“留下你们的储物袋……我让你们走人,识趣点!” 其他人倒是想反抗呢,敢吗?说不得乖乖地交出储物袋,抱头狼狈而去。 女修走得晚,临走的时候,她还拱手问一句,“这位大人,我们从镇子其他方向进入,您真的不会拦着?” “那关我什么事,”陈太忠不屑地一摆手,想一想他又补充一句,“不要乱杀无辜……人在做,天在看。” “阁下可敢赐下大名?”一个游仙冷冷发问。 “你这么炸刺,真以为我不敢杀人?”陈太忠冷哼一声。 “大人,结果了他们算了,”镇子的守卫战战兢兢地发话。 “我的责任就是守好路口,再对我指手画脚,信不信我让你死于意外?”陈太忠眼睛一瞪。 守卫登时噤声。 几个松林盗撤出去好远之后,断臂的男灵仙发话了,“淑姐,咱们怎么办?绕到南边进镇吗?” “还进什么镇啊,储物袋都没了,拿什么去打,”女修不耐烦地回答,她看着手里暗淡的小绿叶,心疼无比——今天她唯一没被抢的,就是这个防御灵器了。 对方抢劫的时候,她正好将绿叶拿在手里,不管是对方疏忽了,还是不在意,她还真的保住了这一件防御灵器。 “咱们可以抢回来的,”男修试图说服她,“从南面进去,谁能挡得住你这二级灵仙?怎么也要把损失挽回来一些……嗯,不要随便杀人就行。” “你真的相信那人的话?”女修侧头看他一眼。 “不管怎么样,咱这任务都算失败了,”男修异常沉重地叹口气,“但是一点成绩都没有,回去以后,只会惹人耻笑。” “问题是,我也受伤很重,”女修苦恼地揉一揉太阳穴,刚才跟对方的交锋虽然短,但是在生理和心理上,她都遭受了重创。 她是灵仙,可以不倚仗身外之物,就将一干游仙打得屁滚尿流,但是在她身体和识海都受到重创的时候,就需要倚仗一些资源了。 而对面那两个蒙面的男女,将他们所有人的储物袋,抢得一干二净,她就算想去打桃枝镇的南口,手里也没资源。 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她禁不住叹口气,“当时定策就错了,不该打北边,应该直接打南边的。” 南边打得非常热闹,但是北边才是松林盗突击的目标,如若不然,不会放上两个灵仙在这里压阵。 可是这俩灵仙,居然就直接折在镇子外了。 以她想来,蒙面的八级游仙也是被动听命于桃枝镇,心里有所不甘,否则不会放他们离开,这么一来,己方这就是决策性的失误了。 躲开这两个难缠的年轻人,桃枝镇可不早就打下来了? “咱们现在去,不晚啊,”男修极力鼓动她,“咱没储物袋了,其他兄弟还有,只要去了南头,还怕少了物资?” “那……”女修想一想,终于点点头,“那咱们走一趟,进了寨子之后,只杀有关的人,无关的人不要动,这家伙最少是中阶灵仙……的战力,咱要保持起码的尊重。” 见他们离开,王艳艳揣起收获的储物袋,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一群外来户,陈太忠则是又到旁边打盹去了。 刚才陈太忠的表现太过惊艳,这一群人也默默地坐在那里,只有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女孩,在抱着母亲的尸体默默地流泪。 这时候守卫凑了过来,这次他是真服气了,灵仙啊……灵仙都被打走了呢,“王大人,刚才怎么不全杀了他们呢?” “你是在置疑我?”王艳艳眉头一皱,冷冷地发问。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守卫果断地摇头,“我只是觉得,贵主人放他们离开……明明可以斩杀的。” “你哪只眼看到,明明是可以斩杀的?”王艳艳冷冷地发问,顺手捞起了手边的长枪,“你怎么能知道,我主人损耗不大呢?是帮松林盗探底吗?”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守卫连忙摇头,他真是被吓坏了,风黄界实力为尊,王艳艳主仆两人,拦住两个灵仙带领的团队,足以吓死人了,他怎么敢无事生非? “我主人八级游仙,扛住了二级灵仙,你这七级游仙,若是能扛住一级灵仙,我绝对不会指责你为啥不追杀对方,”王艳艳冷笑一声,“记住了……下一个灵仙,你扛着。” “我根本不是这意思,”守卫急得手足无措。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又跑过来了,满头的大汗,“王大人,南边告急,恳请贵主仆,出一个人去那边。” 王艳艳看他一眼,不屑地笑一笑,“怪不得你只是一个守卫……知道我们主仆俩,领的任务是什么?” 守卫当然知道,这主仆俩领的任务,就是堵住一个路口,镇子里把他们分到了北边,北边安然无事,这就算完成任务。 但是他着急,也有他着急的理由,“那俩灵仙,去了南边……镇子要破了。” 王艳艳冷冷地看他一眼,吐出一句话,“三个九级游仙守不住一个路口,关我们屁事!” 守卫登时不敢再说话了,凭良心说,真的关人家什么事儿? 镇子最终没有被攻破,因为抵挡了足够的时间,正好有一支从黑莽林返回的灵仙队伍路过,而带队的灵仙跟云家有点渊源,毫不留情地出手镇压。 松林盗这次损失惨重,一个断臂的灵仙,直接折在了当场,还有一个二级灵仙,血遁跑了,想必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要休养为主了。 当天晚上,镇子里开庆功会,这个时候,周边的战力也赶到不少,小小的桃枝镇里,竟然来了七个灵仙。 七个灵仙,灵仙队伍里就占了五个,剩下两个是周边赶来的,当然就是以灵仙队伍为主。 这灵仙队伍,基本上都是巨松城的,只有一个是黑水门的内门弟子,一个初入灵仙的弟子,在内门弟子里,只能说不算垫底。 不过这名唤隋重伽的弟子,却是着实有些张狂,酒桌上言谈无羁,隐隐看不起身边诸多的家族。 陈太忠也受约前来了,他本来不想来,但是这个灵仙队伍,是从黑莽林里归来的,而这黑莽林,正是他下一步要试炼的场所。 他卡在灵仙二级这个瓶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他升上灵仙二级,也不过才五个月……天才的轨迹,注定是俗人不能理解的,难道不是吗? 隋重伽的狂妄,大家都能理解,宗门弟子,原本也该如此。 连陈太忠都能理解,所以他坐在角落里,一边享受着难得的灵兽肉,一边跟王艳艳嘟囔,“这灵兽肉真的不错,比荒兽肉强得太多了……好期待杀个妖兽。” 妖兽对应的是人类里的天仙,事实上到了这一阶层,基本上可以算兽修或者妖修了。 酒至半酣,云中龙喝酒喝得有点二麻了,他看一眼王艳艳,“王氏女修,这个时候,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们放走了两个松林盗的灵仙,为什么?” 听他这么说,一桌灵仙纷纷侧头看过来,目光不怎么友好。 “云队长你喝多了,”王艳艳硬着头皮答话,被七个灵仙围观,压力真的有点大。 但她还要辩解,“我和我家的主人,只负责北边的大路,我们挡住了,就算完成任务了……你们三个九级游仙挡不住那边,还想苛责我们,有意思吗?” 南边的路口,三个九级游仙,而北边的,就是只有“王氏女修”及其主人,总共就是一个九级游仙加一个“或者会好厉害”的八级游仙,整个桃枝镇的防守,根本就是南强北弱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狂妄 王艳艳的回答,激起了众多灵仙的不满。 一个枯瘦的中年人一拍桌子,冷冷地发话,“小辈好生狂妄!” 他是在场的七个灵仙中,唯一的中阶灵仙,说话自有威严。 王艳艳却是被他透出的气息吓到了,那是绝对的阶位压制,她因为忍受不了神识分裂的痛苦,探查术只学到一部分,只能查探出越阶的三级,真不知道对方的阶位。 但是此人跟隋重伽分坐了首席,想必阶位绝对不低。 所以她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这是什么级别的? “小辈,你家大人没有教你学会尊敬高阶修者吗?”隋重伽见她居然还敢扭头,阴森森地发话。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才看向王艳艳,不屑地笑一笑,“不过是个五级灵仙,样子货,不要理他。” 那一桌灵仙登时愕然,其实众人活了这么久,都知道这个低阶奴仆可以欺负一下,但是那做主人的,肯定不是看起来那么弱。 但是你再厉害,也不至于张狂到这一步吧?直指中阶灵仙是样子货? “看来我需要替你家大人好好管教一下你了,”枯瘦老者阴森森地发话。 “你确定,不是我替你家大人管教你?”陈太忠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生生的牙齿。 “这种小人物,我来吧,”隋重伽拍案而起。 他终究是年轻气盛,就没发现那中阶灵仙话虽然说得狠,却未必有出手的意思。 身为门派弟子,他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优越感。 “我若是你,就主动乖乖地赔我仆人两块上灵,”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我陈某人的仆人,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呵斥的……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动过手再说吧,”隋重伽冷冷一笑,绕过桌子向院子中走去,“有种的……” “聒噪!”陈太忠眉头一皱,重重地一道神识击了过去。 隋重伽先是身子一震,然后就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呲牙咧嘴直抽凉气。 总算是要维持自家的形象,他没有呼痛出声,喉咙里却是有沉闷的轻响不住传出。 只看他的样子,就不难想像到,他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你偷袭!”另一个灵仙不干了,拍案怒目而起,他们组队在黑莽林里厮杀,多少有点集体荣誉感——你打他,就是不给我面子。 而且隋重伽虽然傲气惹厌,却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神识攻击?”枯瘦中年人眼睛一眯,“不算偷袭……是吧?” 他嘴里说出“是吧”两字的时候,也是一道神识,狠狠地向对方击去。 然后就是两声闷哼,陈太忠面色发白,枯瘦中年人更是牙关紧咬,浑身不住地颤抖。 “老东西,你成功地激怒了我,”陈太忠一咬牙站起身,抬手掣出灵刀,“现在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是样子货。” 枯瘦中年人狠狠一咬牙,倒吸着凉气发话,“好吧,我承认,你有资格说这句话。” 他本以为,对方所仗恃的,无非是神识强大,他身为中阶灵仙,少不得生出点不服气的心思,也有样学样地来一下。 结果,人家不但扛住了,比他轻松一些,而且颇为愤怒地拔刀了——这也就是说,对方的仗恃,并不仅仅是在神识上,可能手上的功夫更为了得。 尤为关键的,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来路,这么强大的年轻人,身后还能没点势力?一旦舞刀弄枪,那没准就要结下死仇。 划不来,为两句口角,实在划不来。 “那欺负我仆人的事儿,怎么算?”陈太忠微笑着发话。 “四块上灵,都由我出了,”枯瘦中年汉子沉声发话,隋重伽是为了他而出手的,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这点灵石对他来说,虽然也要略疼一下,但总是了结一件事。 现在要翻倍了!陈太忠很想说这么一句出来,但是对方应承得漂亮,再想一想庾无颜的做事方式,他终于哼一声,没再说话。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侧头看一眼云中龙,微笑着发话,“你强行征用我主仆,我懒得跟你计较,毕竟我也生活在这个小镇上,但是庆功酒会上,你又别有用心地挑拨……你要给我个说法。” “你跟我要说法?”云中龙满脸的愤懑,抬手一指他,大声地嚷嚷了起来,“那两个灵仙……不是你放跑的吗?” “你再这么指我,后果自负,”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声音也不算太高,“我负责看守一个路口,有没有把人阻在镇子外?” 云中龙感觉到了他的杀气,忙不迭放下手,嘴上还在大声嚷嚷,“你明明可以杀了他们的,为什么只是撵走?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压力大增损失惨重,而你还拒绝支援?” “你的损失,关我屁事,”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我是被征召的,我守住了路口,你们三个九级游仙守不住一个路口,好意思问我?” “那俩灵仙,是被你所伤?”枯瘦汉子沉声发话,然后隐秘地看一眼云中龙。 他们赶来的时候,两个灵仙攻得正紧,不过身上也是带伤的。 他还一直以为是守卫队干的,也就没再问,反正死了一个跑了一个。 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把守北边的人干的,把灵仙从北边撵到了南边。 这下,他对云家这个小子就不爽了——合着你知道这主仆俩厉害,还要撺掇我跟人家斗? 咱不带这么阴人的。 陈太忠哼一声,都懒得回答,王艳艳却是傲然接口,“那男修的左臂,是被我一枪挑断的。” 枯瘦汉子心里对云中龙不满意,却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翻脸,当然,他也不能再指责那个女仆发言了,所以只是淡淡地看向陈太忠,“既是如此,为何不顺手击杀呢?” “我应征是保护小镇,拦住别人进攻才是正理,”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杀人……杀了人有奖励吗?” “杀了人,起码可以抢储物袋啊,”另一个灵仙哭笑不得地发话。 “他们的储物袋,我们已经抢了,”王艳艳傲然地回答,他们抢储物袋的时候,旁边还有镇子的守卫,根本瞒不住人,遮遮掩掩反倒显得自家小气。 一干灵仙登时就震惊了,他们真没想到,肆虐南路口的两个灵仙,竟然还是被北边抢了储物袋。 怪不得剿杀的时候,那俩灵仙根本没什么手段——合着是手边没东西。 这一下,众灵仙确认了这主仆俩的战力——不是打走灵仙的,根本就是制住之后,抢了储物袋之后,才放人离开的。 这个做法……好吧,这个做法有点令人哭笑不得,但是毫无疑问,这主仆俩是不满被征用,才整出这种动静。 众灵仙心知肚明,然而,这主仆俩的战力太变态,也没谁愿意把话挑明,凭空得罪人。 但是不管在哪个位面,从来都不缺各种奇葩。 云中龙的反应,很明确地解释了,什么叫奇葩思路,他狠狠一拍桌子,声如洪钟,“储物袋你们拿了,把人放过来让我们杀……这不是欺负人吗?” 当然,他如此愤怒,也是有原因的,灵仙到了他们这边之后,一通猛杀,守卫队损失惨重,九级游仙也死了一个——他虽然守住了桃枝镇,但是,他完全可以守得更好的。 一干灵仙面对这种局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王艳艳冷哼一声,打破了场面的寂静,“你若是答应给功勋,我们自会杀人。” 在场的灵仙登时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这里。 这样的战斗,是会涉及到功勋的,不会很多,但总也是有,通常情况,会由守卫和一些家族势力瓜分掉。 若是有宗门弟子参与了类似的战斗,只要他们想要功勋,自然也没人敢黑掉他们的战绩——事实上,宗门弟子也并不在意这样的积分,他们更愿意做宗门发布的战斗任务。 但是两个被征用的外地人,想要在这种战斗里获得功勋,那就十分不容易了,别说当地人也要功勋,哪怕当地人对功勋无所求,外地人想得到功勋,也要花费很大的代价。 首先,繁琐的认证过程就是个问题,其次,当地人不能利用功勋,外地人能利用,起码……这就让人心里不平衡。 这时候,狮子大张嘴,开出一些不合理的条件,也就常见了。 而云家在巨松城里有势力,能将功勋转化为利益,云中龙自己都怕功勋不够,怎么可能将功勋转手让人? 听这话,两家似乎是谈过了,但是云中龙拒绝了,所以那边就只拦人,不杀人——事实上,那主仆俩抢了储物袋,已经算是变相帮忙了。 这种因果,围观的人都没办法插话,虽然这主仆俩的行为,真的怪异了一点,但是……也确实是忠实地履行了义务。 虽然里面的味道,令人哭笑不得。 而且大家都注意到了,外乡人要的是功勋,没有实力撑腰,谁会要这种无用的东西?这俩的来头,必然不会小了。 就在场面陷入寂静的时候,地上蹲着的隋重伽终于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地瞪了陈太忠一眼之后,转身向院门外走去。 他受了此辱,竟然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 “小辈,你再瞪我一眼试一试?”陈太忠冷哼一声发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前倨后恭 陈太忠就最见不得这种玻璃心,自我感觉好的时候,谁都不放在眼里,感觉不好的时候,拔腿就走人,连个交待都没有,实在没有半分的礼数。 隋重伽却是受不了“小辈”二字,扭头看向陈太忠,怒视着他发话,“你待怎样?” “我不怎么样啊,”陈太忠笑了起来,他气人最有一套,对方着急他就不着急了,“冒犯了我的仆人,还敢瞪我……有人这么对你的话,你会怎么收拾他呢?” “你确定要面对黑水门的怒火了?”隋重伽下巴微扬,傲然发问——一旦搬出宗门,他的精气神完全就不一样了。 “正是要你黑水门找过来,”陈太忠笑一声,冲王艳艳一扬下巴,“将他拿下,剥光吊在院子门口,等黑水门来要人……我倒要看一看,谁敢帮这种不宵的弟子说话!” 王艳艳一听,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取出一叠灵符,走到隋重伽面前,摔打着手上的灵符,笑着发话,“小辈,放弃反抗,你还能活。” “你敢辱我?”隋重伽气得睚眦欲裂,抬手摸出一个小小的葫芦,不过面对对方的一叠灵符,他也有点头大,不敢轻易动手。 若是在去黑莽林之前,他不会太在意,储物袋里的灵符丸药很多,宗门弟子在这一方面,不但强过散修,也强过家族。 可是去了黑莽林一趟,东西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这时候再对上这么一叠灵符,心里由不得暗暗叫苦——这不是坑人吗? 如果早知道对方有这么一叠灵符,他有可能悄悄去打劫,但绝对不会当众辱人。 “刀疤小心了,”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这是宗门弟子,基础很扎实,手段不会少。” 他这是实话实说,同样级别的对手,家族的就比散修难斗,宗门的又超出家族,同样是二级灵仙,褚家的那个,战斗力根本就比不上龙门派的英俊青年。 而眼前这个隋重伽也是,陈太忠神识一撞,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搁给一般的散修,很可能直接就撞得晕过去了,而此人居然都能忍痛不出声,这底子倒是打得扎实。 “谢主人,仆还有灵符,”王艳艳一拍储物袋,手里又多了一沓灵符出来。 这尼玛还能打吗?隋重伽的心,登时就凉到脚底板了。 比战力他不怕对方,甚至有信心完虐对方,但是修者的战斗,从来都不仅仅是比战力的,还要比底蕴,比身家。 这跟地球上打仗,是一个道理,你骑兵身体再好,马再壮实,雪亮的马刀砍到坦克上,破不了防,坦克里面随便打出一串串子弹,骑兵就完蛋了。 身家不如对方,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事实上,陈太忠自己都吃过底蕴的亏,南特两张迟滞符,就忽悠得他不敢再随便动手了——谁知道人家还有什么绝招呢? 然而凭良心说,南城主的行为,也不是完全的忽悠,拥有两张迟滞符,这本身就是他的底蕴,这种冷门的符箓,宗门里都未必找得到——所以南特才会心疼。 隋重伽一看,就知道这场仗没法打,人家只拿灵符就堆死他了,可是他究竟是宗门弟子,这时候退缩,是他的骄傲所不能忍受的。 ——剥光了吊到门上,让宗门来领人,真不如让他去死。 正在犹豫之时,枯瘦汉子又发话了,他站起身拱一拱手,“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此事由我而起,我给您赔个不是,可行吗?” 这话里,有个明确的变化,就是“小辈”变为了“大人”,也就是说,大家已经明确,陈太忠的修为,在众人之上了——你根本就不是高阶游仙,是隐瞒了修为的,是逗我们玩的。 对于这一点,大家其实早有猜测,敛气术又不是很罕见的法门,待听到此人打算把黑水门弟子剥光了挂在门上,等着跟黑水门讨说法,就越发确认了这一点。 什么样的人物,敢跟称门的宗派要说法?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就是:此人终于称呼隋重伽“小辈”。 风黄界里,小辈不是随便称呼的,修者的面容从来都是靠不住的,年纪一大把面容很年轻的修者多得很,所以除了熟人,很多时候都是按修为称呼小辈的。 陈太忠敢脱口称隋重伽为小辈,自然是在一级灵仙之上的修为。 如若不然,人家不会有一个九级游仙的女仆,这女仆手里,也不会有一大叠灵符。 有灵符是有财的标志,但也是有实力的标志,人家敢明晃晃炫出来,就意味着另一句:我不怕你抢,有本事你就来抢! 一个九级游仙保得住这么多灵符吗?那根本不可能,那只能说明一点:人家的主人,根本就不是八级游仙。 这些话解释起来费工夫,其实一下就想得通的,至于说眼前的陈大人为什么要隐瞒修为,这谁能知道呢? 有些高阶修者,就是有这样的怪癖! 当然,或者是眼前此人遇到了麻烦,但是能让此人隐姓埋名的麻烦,大家都没兴趣知道。 “你道歉可不行,”陈太忠摇摇头,一点情面都不讲。 反正他就是看不惯隋重伽,你可以自我感觉好,那就牛逼到底,大不了被我一刀干掉——或者你能从我手下脱身,也算你本事。 这不上不下的,算怎么回事,修者的血性……哪里去了? 隋重伽脸上红白交错,阴晴不定,好半天之后才一拱手,“恳请大人赐下来历,我好郑重道歉。” 陈太忠哪里有什么来历可以赐下的?按照木桶理论,他最短板的应该就是来历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对方吊起来的决心——就算刀疤的身份玉牌暴露了,大不了我带着她去青州混,虽然那个名字……很让人蛋疼。 所以他淡淡地回答,“我就没有来历,你把我当散修好了,我就问你一句……道歉吗?”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隋重伽居然很果断地一抬手,冲蒙面女修拱一拱手,“这位女修大人,刚才是我冒昧了,恳请您原谅。” “你道歉这么痛快,我倒是难做了,”王艳艳晃晃手里的两叠灵符,微微一笑,然后轻喟一声,“唉……我家主人,喜好男风呢。” “神马?”隋重伽只觉得自己肛肠处一紧。 “刀疤?”陈太忠有点火了,可是他还没办法多解释,只能冷冷一哼,“你若要饶他也好说,回头采了他的真阳来见我。” 其他灵仙闻言,齐齐噤声,脑子里却冒出大大的两个字——魔修? “玩笑而已,”王艳艳微微一笑,“道歉我接受了,你再给我一块下灵,就可以走了。” “一……一块下灵?”隋重伽愕然。 “你长得又不漂亮,论男风,也只值一块下灵,不能再多,”王艳艳淡淡地回答。 隋重伽拿出一块下灵来,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院子,一去不回头。 陈太忠扭头看向云中龙,“你故意挑事……怎么说?” “这是二十中灵,”云中龙哆哆嗦嗦地递过来二十块灵石,“翻倍的报酬。” 这时候,他再也兴不起找后账的念头,开什么玩笑,人家主仆俩,都是讨论将黑水门的内门弟子,剥光了吊到门口的事儿——这种人简单得了吗? 这时候,他甚至有点后悔:若能将一个中阶灵仙引进家族的话,这点功勋又算什么呢? 当然,他没有信心,将对方引进家族——对方也是很有来历的,但是,能同这样有来历的人交好,也能极大地增强自己在家族的话语权。 非常遗憾的是,风黄界虽大,没有后悔药卖。 “明天晚上之前,送来十个上灵赔罪,”这时候的王艳艳,那是真正的容嬷嬷做派,她狗仗人势地发话,“如果你敢不送,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其他在座的灵仙,也没谁说话——云家的小子,差点唆使己方火拼一个猛人。 那枯瘦中年人反倒一招手,将四块上灵递给了王艳艳。 这顿饭的气氛不太好,又过一阵,有守卫来汇报,说镇子北口的七八个行商,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陈太忠冷哼一声,“就知道那帮人有问题。” 云中龙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松林盗才退去,行商就敢连夜离开,铁铁打着里应外合的主意,也就是说,这主仆俩的存在,不仅仅阻挡了两个灵仙,还震慑了一帮内应。 于是,第二天,云中龙这个守卫队长,也跑了! 他没法不跑,十块上灵对他这个九级游仙来说,就算有家族的支持,也是倾家荡产了——他是搞修行的,不是做生意的,哪里负担得起这么一大笔钱? 而且他虽然贵为守卫队长,但是私斗的话,也不能太公器私用,人家因为私人恩怨,打他一顿,真不好随便报复。 当然,若是对方没根脚,那报复也就报复了,想必不会有什么人歪嘴,但是人家能把黑水门的弟子吓得抱头鼠窜,他怎么有胆子敢用盘外招? 一不小心,甚至可能殃及云家的。 而他这个桃枝镇的守卫队长,若是整天到晚被人暴打,还有什么脸面可谈?无法面对镇子上的人,更无法面对家族里的兄弟姐妹。 正好有大胜松林盗的业绩,所以他果断地离任了。 陈太忠倒也没再计较,事实上,他当天的收入颇丰,两个灵仙的储物袋里,丹药和灵兵不少,尤其是那女修的储物袋里,居然有上百块的上品灵石。 陈某人现在不缺中灵和极品灵石,最缺的反倒是上灵。 “看来打劫盗匪和抄家,是来钱最快的,”刀疤发出了幸福的感慨,她发现了一本剑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寻地图 陈太忠对那个能发出声音的血色骷髅圆盘,非常感兴趣。 为此,他甚至不惜冒险,当场夺下此物。 然而刀疤向主人建议,你最好不要随便祭炼它,这东西看起来古里古怪的,没准是修魔者使用的,没有正确的祭炼法子,可能给身体造成隐患。 这真是令人扫兴的消息,陈太忠心里纵然有所不甘,但是刀疤世代居住在风黄界,这种土著的见识,他是没法比的。 所以他只能安慰自己:我是修气道的,修习的是自身,过于看重外物,嗯……这个也不是很好。 事实上,他须弥戒里,来路不明的东西太多了,小烈焰龟吐出的三件东西,除了密库门环,另外那块似金似石的东西,他一直没有搞清楚是什么。 另一个跟小塔材质一样的基座,死活跟小塔配不到一起,中间似乎还应该有个部件…… 半个月之后,镇子上来了新队长。 新队长姓巫,巨松城的大家族,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求见姜家的房客。 不过,不等王艳艳出面,姜家的八级游仙直接挡驾,“巫九少爷,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好了,这是我家的房客,你们不要随便骚扰他。” 什么叫人气?这就叫人气,以前姜家的小执事,哪里敢直面巫九少爷? 但是现在,他就是有这个底气。 曾经对王艳艳很牛气的姜家执事,能有这样的转变,自是因为自家的房客有实力。 但是刀疤本人,其实非常讨厌姜家的执事——太势利了。 所以她看着姜家执事因为自己这个房客,而跟外人争吵,也没什么感觉。 想当初主人晋阶灵仙二级的时候,姜家执事曾经带了两个不三不四的人来查看,她心里也是非常不耻,所以坐看双方在门口吵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巫九少爷的脾气也不好,巫家和姜家,同是巨松城的“强三家”,但是巫家有两个中阶灵仙,阶位比较高,一个五级一个六级。 两个中阶,却偏偏没个四级,这是非常罕见的,说明巫家在家族发展上,出现断层了。 但是五级和六级,不是白给的,再断层,巫家的战力,没人能小看。 前一阵跟陈太忠交手的,就是巫家的五级灵仙,他突破高阶无望——灵仙七级,那不是开玩笑,所以他就是多出去走动,为家族里面搞点东西回来。 知道桃枝镇住着一个猛人后,巫家正想着怎么跟对方搭线儿,听说云中龙卸任,马上到城主府活动,终于得到了这个位置。 巫九被姜家人缠得受不了,索性直接隔着院墙大声喊了起来,“桃枝镇新任守卫队长巫九,前来拜会陈大人,还请王姑娘开门。” 这才真是的!王艳艳不高兴地叹口气,她早知道来的是守卫队长,但是人家大声说出来,她就不能假装不知道了。 守卫队长虽然级别不高,却也是官方力量,人家这么说,她还真的不好不见,只得打开门,站在院门口,略带一点不耐烦地发话,“我家主人在修炼,你有什么事?” 她直接挡在那里,竟然是不打算让人进院子。 巫九个头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长得俊美异常,一头长发在脑后束了一下,很随意地披洒在肩后,连声音也中性得很,若不是有喉结,很容易被当作是女人。 见到对方一副拒之门外的态度,他也不着恼,而是微微一笑,“接到任命,我自是要拜访地方上的前辈们,彼此多交流多沟通,多向前辈请教,才能更好地维护镇子的平安。” 别看他跟姜家人呲牙咧嘴的,对上王艳艳,那还真是客气——虽然他也是九级游仙。 刀疤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客气,她做散修的时候,没少跟这种人打交道,别说守卫队长,就是级别低于她的守卫,也没几个脾气好的。 所以她下意识放缓了口气,“主人正在修炼,你的来意,我会跟主人说的。” “没事,我就是拜访一下,陈大人没空就算了,”巫九笑着回答,一点也不以为意。 他一侧身子,似乎要离开,然而下一刻,他又扭头过来,“对了王姑娘,你和陈大人,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告诉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小巫我绝不推辞。” 这是初步的接触,顺便递个橄榄枝示好,事实上,他今天都没打算见到主人,能见到女仆,就算可以满意了。 “阁下有心了,”王艳艳敷衍地点点头,才说要抬手关门,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哪里能获得黑莽林的地图?” “黑莽林……陈前辈是要去杀灵兽?”巫九讶然发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王艳艳不动声色地点头,“是的。” “这个还真不好找,”巫九摇摇头,“黑莽林里已经探明的地方,地图都掌握在家族和宗门手里,扩大地图的探险任务,报酬也是很高的,一般人拿不到地图。” “所以我问你从哪里能得到地图,”王艳艳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会出报酬的。” “出报酬也拿不到,”巫九缓缓摇头,“黑莽林里天才地宝众多,得了地图的人,谁会跟他人分享?每年都要有几个灵仙,死在抢夺黑莽林地图上。” “哦,那就算了,”王艳艳一摆手,心里却不无遗憾地想:早知如此,那天就该要黑莽林地图来做补偿的。 “黑莽林地图,我巫家也有一部分,”巫九倒是实话实说,想不实说也不行,自家老祖路过桃枝镇,就是从黑莽林里出来的。 不过,他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地图关系到我巫家的发展,实在不便轻易提供给陈大人,除非……” “除非什么?”陈太忠正好从里院走出来,刚过月亮门,就听到巫九的话,少不得问一句。 “除非大人您能明示身份,或者……也可以考虑一下做我巫家的护法,”巫队长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巫家求才若渴。” “巫家居然是封号家族?”王艳艳的嘴角,泛起一丝嘲弄。 我巫家若是封号家族,会请灵仙来做护法吗?巫九心里暗暗鄙夷,脸上却泛起一丝赧然,“是我口误了,陈大人战力卓越,可享巫家供奉之供,又可享护法之超然。” 供奉也是很超然的存在了,不过人身不是很自由,如无必要,要长期呆在主家。 跟供奉相比,护法的来去,根本就没人管,只要每年重要的时刻,护法来一趟就行,比如说祭祖,又比如说重大庆典。 还有一点,护法跟供奉也不同,护法是不拿主家钱的,没错,他不收钱,只履行义务,有钱的护法,甚至还可能给主家倒贴钱。 巫家这就是说,你来吧,待遇上是给钱的供奉,你也不用坐班,遇到了大事的时候,你再出面不迟。 “我对此毫无兴趣,”陈太忠果断摇头。 “那陈大人拿出相同重要的地图,交换亦可,”巫九退而求其次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你拿出地图,也得证明这地图是真实的。 这话提前说了,就难免伤和气,事实上,他前面的问句,存在同样的问题——对方若是出示了身份,背景不够显赫的话,巫家也未必要给地图出去。 “你巫家有要杀的人没有?”陈太忠随口问一句,“中阶灵仙以下,我杀了人,你们能把手尾处理干净就行。” “没有,我巫家怎么会做这种事,”巫九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有些事儿可以关上门说,当着人,还真不能说。 “嘿,”姜家的管事在旁边冷笑一声,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不知道这些猫腻? 不过他既然已经成了多余的人,只能一抱拳,“你们聊着,小的告退。” 他告退时,也不是没有收获,回到自己院子之后,他就联系上了巨松的本族人——租住咱家院子的灵仙,急需黑莽林的地图。 此人可以出灵石,也可以杀指定的人,中阶灵仙以下的包圆。 拉拢高级供奉甚至护法,用强是下下策,最好的办法,还是投其所好。 这个消息过于惊人,以至于那边的族人愣了好一阵之后,才发过来信息,“主母不在家,已用通讯鹤通知。” 过了好久,主母才回了消息回来,“若消息无误,后日自勤长老前去协商。” “姜自勤吗?”管事呆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主母还是太心软了。” 然后他又站起身来,“不行,这得跟王艳艳先打个招呼,总不能轻巧地让巫家拔了头筹。” 来到宅院门口,他才待举手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巫九从里面笑眯眯地走出来,“王姑娘,不送,不送……咦,你怎么又来了?” “我姜家的宅院,我多关心房客,关你什么事儿呢?”管事皱着眉头,老大不客气地反问一句,“巫队长你只是桃枝镇的守卫队长,不是我姜家的家主!” “你敢坏我的事儿,我跟你没完,”巫九狠狠瞪他一眼,他也想得出,对方再次登门是什么意思——黑莽林地图巫家有,姜家也有。 无非对方是管事,不如他有话语权,所以请示了族中才敢来。 “事儿没说妥呢,都别吵吵,”陈太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这人做事非常简单粗暴,你俩要是有一个人出了意外,另一个人就洗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更好的选择 其实巫九也是请示过了才来的,不过做为家族后辈中的佼佼者,他比较容易地联系上了家主,得到了授意。 他再次来找陈太忠,关起门说事,就直接多了,说我已经把你的意思表达上去了——我巫家一向友爱仁善,没什么了不得的仇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该请你杀谁。 不过怎么说呢?巫家仁善,怎奈世间小人太多,也保不准有多少人记恨呢,所以一张地图换一个中阶灵仙的人头,还是很划得来的。 因为巫家目前找不到目标,他们就希望陈太忠宽容一段时间:待我们想好了,就通知你,只要你杀了那人,地图自然给你。 陈太忠无所谓,他是真的无所谓,灵兽肉的效果固然好,黑莽林边缘也就未必少了,他只是想找一些强大的灵兽,寻找突破的感觉。 他对自己的战力,越来越清楚了,遇上六级的灵兽,不用宝符的话,估计活下来的问题不大,遇上六级的灵仙,除非是那种财大气粗的宗门狗,自保也绰绰有余。 所以斩杀中阶灵仙,本身也是在寻求突破。 当然,这斩杀也是必须要成功的,否则陈某人面子挂不住。 巫九还说了,给我两个月,如果没有合适阁下出手的对象,那地图也会给你,只求你能记住,欠我巫家一个承诺。 陈太忠觉得这条件尚可,就说你们去找目标吧,找到目标之后,给我详细资料,难杀的话,那不是光给地图就能解决的。 这好说,巫九表示没问题,事实上他心里有猜测,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两个月以后,巫家将地图送出来,对方欠巫家一个承诺。 他这么想,是从巫家的现状考虑的,巫家中阶灵仙有断层,眼下看似强大无比,但两个老祖一旦身陨,巫家没有高端力量顶上的话,很容易惹人觊觎。 这个时候,才是最需要强大外力帮助的,而到了那时,陈大人没准都突破天仙了——天仙一诺,什么问题摆不平? 至于说什么两个月,那只是一种手段:让对方感觉,巫家很为难就是了。 巫家两个老祖修为惊人战力强横,在巨松城一带,真没什么摆不平的仇家,就算有人心里怨恨,也只能默默地藏起来,等待将来的爆发。 将来巫家一旦衰落,就要指望各种的外力了。 黑莽林地图的价值,其实不是很好衡量,有灵石都买不到,说珍贵很珍贵,说扯淡也很扯淡,本质上讲,这是一种信息封锁,是宗门对家族的封锁,是家族对散修的封锁。 但是毫无疑问,一幅地图换一个中阶灵仙的性命,绰绰有余,更别说帮一个家族维持下去——家族都没了,你抱着一幅地图,有球毛的用! 巫九是这么认为的,看到陈大人认可,他心里也很舒坦,不成想出门的时候,居然撞到了姜家的管事。 听到陈大人说,一个出事,就要砍另一个的人头,他也不敢多事,低头离开了。 “陈大人,贸然打扰,我姜家也有地图,”管事一进门,就直接表态,“不知道陈大人可有兴趣再谈?”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陈太忠眉头一皱,他能想到对方的来意,但是从本质上讲,他不喜欢一女许两家,这么做的话,他能从中占到点便宜,但是……有多大意思呢? “我只是个管事,巫九可是巫家精英堂的副堂主,”姜管事苦笑着一摊手,“我总要请示家族的意见,才能跟您交流沟通不是?” “这么说,其实你现在的权力也很小了?”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你都知道自己才是个管事,还敢跟我多说? “我现在权力也很小,”姜管事很痛快地点点头,“不过后天,我姜家的姜自勤长老会来,亲自跟您协商,他可是二级灵仙……呃,当然,比不上您。” 我也才是二级灵仙,陈太忠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希望你姜家的地图,能比得上巫家……他家给的条件不错。” 巫家觉得自己占便宜了,但是陈太忠却觉得自己占便宜了——过俩月,有地图可以用了。 至于说承诺,他没想着反悔,可是这承诺没准三五十年之后才有用,到时候别说杀个中阶灵仙了,只要哥们儿还活着,杀个中阶天仙……那算是事儿吗? “巨松城家族掌握的地图,是大同小异的,”姜管事笑着回答,“大家都掌握了公众地图,各家族有自己的隐私地方,黑莽林地图最完全的,应该是在郡守府和青莲剑派的手里。” “青莲剑派……吴双河吗?”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禁不住想起了吸血藤李家,李家还欠他一颗复颜丸。 李家媳妇的哥哥,是玉屏门护法董明远,九级天仙,所以这颗复颜丸,怕是难要,不过陈太忠早就决定了——欠我的,你得给! 而玉屏门,就是青莲剑派的上门,管着青莲剑派,正是因为如此,李董氏遇袭的时候,曾经说过——“吴双河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 而青莲剑派,就统治着大半个积州,在这种绝对优势下,他们拥有黑莽林大多数的地图,并不为奇——黑莽林的很多区域,就是青莲剑派弟子自己做宗门任务开发出来的。 陈太忠暂时也没有挑战青莲剑派的兴趣,那叫以卵击石。 “就是他,吴云鹤,”姜管事点点头,他丝毫不奇怪,陈大人为什么会知道吴执掌的绰号——到了人家那个级别,知道个执掌的外号算什么?“陈大人认识他?” “我认识他有灵石挣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认识。” “哦,”姜管事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家灵仙来了,先问一问他能不能做主,”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若是能做主,让他跟我来谈,不能做主,那就算了。” 别说,姜家的灵仙,还真敢做主,于是第三天中午,陈太忠见到了姜家的来人。 姜自勤的相貌很年轻,长得白白净净的,但偏生是高大魁梧,给人的感觉比较怪异。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起码给人的感觉,很好打交道,初来乍到,他就递过一块玉牌来,“闻说陈大人好枪技,姜家曾经收录一本《血魂枪》,旁门左道,仅供参考。” “哎呀,这份礼可是太大了,”陈太忠已经有了志向,要收录天下功法,闻言大喜。 他也不顾有客人在前,直接神识扫一下玉简,“嗯……尚可吧,两上灵可好?” 血魂枪有激发魂血,越级作战的功能,可以奇快地吸收天地灵气。 但是到了灵仙阶段,就明显地不太好用了,毕竟灵仙自己就能跟灵气沟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不失为一种不错的低阶枪法,也很有借鉴意义——至于说跟燎原枪法相比?那还是省省吧。 “见面礼而已,”姜自勤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谈灵石什么的,就没意思了,想必陈大人也不会这么俗气。” “嗯,那你说你的来意,”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有微微的感叹,不进圈子里,真的不知道圈子威力的巨大,这么一套血魂枪,就拿出来送人了? 这是可以越级杀敌的枪法,虽然对自身精血有所有所损伤,越级也不是越阶,但是在散修圈子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枪法! 这样的枪法不算少,但是绝对不会轻易流传出来,而姜自勤一见面,就拿出来一套来,仅仅是礼尚往来的意思,并不求回报。 由此可以反证出,散修的路有多么难走。 “我带来了族中的地图,”姜自勤笑眯眯地发话,这个人看似白面小生,但说话一直都笑嘻嘻的,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巫家有的,我都有,巫家没有的,我姜家还有。” “这话说得有点大吧?”陈太忠不喜欢这种夸夸其谈的主儿,“你要是不能证明的话,那就是白说。” “上一任巨松城的城主,就出自我姜家!”姜自勤就跟被踩到尾巴一样,登时就着急了,“他巫家算什么东西,手里的信息能比我更多?” “上一任的城主?”陈太忠愕然,然后缓缓点头,“好吧,你说服我了……我怎么做,就可以得到地图?” “陈大人只须答应,二十年之内,姜家若有难,您帮助出手一次即可,”姜自勤的要求也不高。 “若是二十年之后呢?”陈太忠不动声色地问一句。 “期限就是二十年,”姜自勤微笑着回答,“之后陈大人愿意襄助姜家,姜家自也会有小小的心意。” 这个条件也不错,而且还很干脆,陈太忠想一想点点头,“要起誓吗?” “姜家虽然今不如昔,倒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姜自勤摇摇头,笑容里带了点傲气,“君子一诺即可。”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陈太忠闻言,嗤地不屑一笑,就在对方愕然之际,他又一摆手,“不过这点事儿,我答应你了。” “那谢谢大人了,”姜自勤大惊之后,笑着道一声谢,心里禁不住腹诽一句:你说话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情之请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也不想再等了,“地图什么时候能拿过来?” 姜自勤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发话,“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都知道是不情之请了,你还要说?”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他最烦那种拖拉的行事。 不过,看在对方初来乍到,就送了一份枪法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有话你最好一次说完。” 他的乖戾,倒是没有让姜自勤生气,有本事的人,就有资格骄傲,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位面。 他只是快速地解释了起来,“我姜家最近也缺少些灵兽肉,您进去黑莽林之后,有个向导领路最好了,下一次的时候,您再单独进也不迟……” 原来这姜家想跟着他进入黑莽林——有这么个高手在场,岂不是能多猎取点灵兽? 这就是家族子弟和散修不同的地方,散修吃一次荒兽肉都觉得奢侈的时候,家族子弟中的佼佼者,已经可以接触到灵兽肉了。 而且灵兽有用的,不止是肉,其他皮毛、角、牙、血液等等,可以广泛地用于各个方面,炼体、制器、符箓、丸药……甚至阵法上都用得上。 姜家也缺这些东西,这种物资,从来就没有嫌多的时候,迫于自家实力不足,不能去比较高等的地方,这次有了倚仗,就想猎点阶位略高的灵兽。 姜自勤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以您的目标为优先,您出手杀掉的灵兽,如果您不想要,我们可以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 在积州,灵兽基本上是没有市场价一说,市场上几乎很少有卖灵兽的,但是根据大城市灵兽材料的行情,还是能有个相对的价钱。 “你们安全,我不能保证,”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我不会去杀太低级的灵兽。” “我们自保无虞,”姜自勤很干脆地点点头,脸上也收起了笑容,“绝对不拖您的后腿……只希望陈大人斩获无用的灵兽之后,能优先卖给姜家。” 那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他并不抵触带一些姜家人进去,对方有死伤,他也无所谓,但是死绝了的话,他出来就又有嘴皮子官司可打了。 下一刻,他好奇心起,“遇到紧急情况之后,你们打算怎么防御?” “我们有高阶防御灵阵,”姜自勤坦然回答,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 “高阶灵阵?”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眯,这当过城主的家族,还真是不一样,就连哥们儿手上,也只有中阶灵阵,你们居然有高阶灵阵——这是没少贪污腐败吧? “陈大人对这种阵有兴趣?”姜自勤眼睛一眯,他也肩负着拉拢对方的重任,自然要惦记着投其所好。 “带聚灵效果吗?”陈太忠这才想起,自己的中阶灵阵是二合一的。 “这个可没有,”姜自勤泄气了,心说这陈大人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高,他苦笑着摇头,“二合一的阵法,那比单独的防御阵贵多了。” “原来只是防御,”陈太忠点点头,放下了一块心病,下一刻,他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姜自勤,“也是,只是防御阵,不能打高级别灵兽,有我在,那就不一样了。” 这话是实话,但说得也太直接了——你们姜家防御可以,但是没攻击力,防御阵总不能防一辈子,所以只能选择猎取低端灵兽。 姜自勤是好脾气,听得这话也难得地红了红脸,“也并不完全如此,猎杀灵兽,总要考虑付出和收获,付出太大,不及收获,那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陈太忠点点头,“原来你们除了防御,还有脱身手段,那我也就放心了。” 于是两人约定,各自准备一番,三日后在小院门口汇合,共入黑莽林。 见姜自勤离开,王艳艳就缠着自家主人,表示说她也要去,陈太忠断然拒绝,“你开什么玩笑?人家姜家人有自救手段,你有什么?” 刀疤表示不依,“我可以分享他们的防御阵嘛。” “我丢不起那人,”陈太忠断然摇头,“再说,人家都是灵仙,你一个游仙,凑什么热闹?”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的全是灵仙?”王艳艳有点死缠烂打。 “他们敢带游仙来,我就让游仙滚蛋,”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一个人住这么一个院子,有点不安心,”王艳艳皱着眉头回答,“尤其是你去黑莽林,一年半载不回来,怎么办?” 她其实是个胆大的,在野外都敢独自生存,但是两人已闻名桃枝镇,她的主人不但强大无比,而且很护短,主人一旦不回来,她很容易被人惦记上。 荒兽灵兽很可怕,但最可怕的,终归是人。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才回答,“万一真有意外,你把消息传出去就行,你就记得告诉他们,我会给你报仇的。” 三天之后一大早,姜自勤来叩门,陈太忠走出去一看,有点着恼,“怎么还有俩游仙?” 门外一共三男三女,两个二级灵仙,两个一级灵仙,其中一个是女的,还有两个女游仙,分别是八级和九级。 “呵呵,”姜自勤带着爽朗的笑声迎了上来,“去黑莽林,肯定只能是灵仙,这俩是我姜家的内卫,想着王姑娘一个人居住,怕是未必安全,陈大人你看?” 这是监视来的吧?陈太忠虽然粗疏,却又不傻,他一个人带了姜家这么多灵仙走,真要有心打闷棍,姜家就要欲哭无泪了。 所以,姜家派人监视王艳艳,也是必然的。 对方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陈太忠想到王艳艳前几日的说辞,连生气的心都没有,只是说一句,“那她俩得听话。” 监视或者保护王艳艳,这无所谓,但是必须得以刀疤为主才行。 “这是一定的,”姜自勤笑着点点头,心里暗暗地补充一句:如果她不试图逃跑的话。 “嗯,”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那……出发?” 姜自勤将其他灵仙简单地介绍一下,二级灵仙的威猛大汉,是姜家战堂堂主姜自承,一级女灵仙姜景津,那个一级灵仙的老头,居然叫舒云,不是姜家人。 不过姜自勤说了,此人乃姜家客卿,擅长追踪。 看着他腰里的几个兽袋,陈太忠微微颔首。 那几个灵仙显然也知道,眼前这位非常恐怖,笑眯眯地点头打着招呼。 五人出了桃枝镇之外,陈太忠摸出自己的飞行灵器,“先飞一阵?” 飘絮椅他已经弃之不用,这新灵器,却是从周德震身上得来的一柄白色的团扇。 亏得是换了灵器,否则他堂堂的陈大人坐个飞行法器,真还不够丢人的。 “我们带路,”姜自勤摸出一只小舟,往空中一抛。 那小舟陡然变大,足有六米长一米半宽,姜家四人上了小舟,姜自承看一眼陈太忠,“陈大人也上来吧,这是族里的灵器,我们借出来用的……灵石是族内走账。” 用灵石驱动的飞行灵器,不但速度快,也有了防御,地面的偷袭若是力度不够,真不用担心从天上掉下来。 这么得瑟有意思吗?陈太忠才为自己有了飞行灵器而满意,见到对方居然摸出个灵石驱动的小型飞行灵器,心里真是不舒服。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了,飞得慢一点,我正好认路。” 见他这副模样,别人也不好再劝,倒是那姜景津轻声嘀咕一句,“看这也不像什么大家族出来的嘛。” “小姑不要乱说,”姜自勤轻声呵斥她,“他终究是一人在外,咱姜家子弟出门历练,财不露白是九大戒之一吧?” 桃枝镇离着黑莽林,约莫有三百里地,这黑莽林是极大的,除了占了积州一小部分之外,还连着延绵的连云山脉。 两件飞行法器从空中掠过,招来不少人的关注,不过看到飞舟上大大的姜字,众人第一时间就垂下了眼皮。 飞过两百余里的时候,出现状况了,三个游仙在同两只八级的闪电豹搏斗,地上还躺着一只五级的荒兽角熊。 很显然,这是游仙猎了角熊之后,闪电豹出来争抢。 三个游仙,两个七级一个六级,被闪电豹逼得左支右绌气喘吁吁,眼看就要筋疲力尽了,但是他们想跑都跑不了——谁会跟闪电豹比速度? 正在绝望之际,有灵舟自远方驶来,后面还有一柄团扇,一个游仙放出一团求救焰火,声嘶力竭地喊着,“大人救命……我们愿献出所获。” 空中五个灵仙,谁看得起这点东西?不过姜家终究是巨松城强三家,又是人族被欺负,姜景津冷哼一声,就掣出了弓箭,打算灭杀一只闪电豹。 “且住,”威猛汉子姜自承拦住了她,冲后面努一努嘴——看他如何表现。 陈太忠当然也不可能看着人族被欺负,他这个人一向是不怎么喜欢管闲事,但是同时,他有很强的小集体主义心理。 身在人族这个集体,自然不能看着荒兽肆虐,他团扇一沉就降了下去,一边擦着草丛超低空飞行,一边掣出长枪。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万戟派 两只闪电豹也不是傻的,一见来人气势,转身就跑。 陈太忠哪里肯让它们得逞?追上前去,抬手一枪,就结果了一只闪电豹。 他才待追杀另一只,空中一箭射下,那只闪电豹腰部直接炸开,断做了两截。 三个游仙才待出声感谢,却发现团扇一升,灵舟加速,人家早走得没影了。 “谢谢诸位大人相救,”三人喊了好一阵,才走上前收拾猎物。 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发话,“这大人真是好人,猎物都不拿,这是姜家的?” “都是灵仙,谁看得上荒兽?”一个削瘦中年白他一眼,又心疼地看一眼断做两截的闪电豹,“这么好的豹皮,人家直接就打烂了。” “最后一个团扇,不是姜家的,也是灵仙?”第三个人好奇地发问。 “废话,”削瘦中年人白他一眼,“你见过游仙一枪能杀死闪电豹的吗?” “这么多灵仙出动,是出啥事儿了?”第三个人好奇地问一句。 “人家是去黑莽林的,”削瘦中年哼一声,语气中是说不出的羡慕,或者,还带有一点点嫉妒,“你当人家跟咱们一样,是杀荒兽的?” 他们在这里讨论不提,姜自承见了陈太忠降下团扇动手,微微地颔首,“没有远攻能力。” 他是战堂堂主,不但要分析对手的实力,也要分析合作者的实力。 不管陈大人再强大,没有远攻,这算个不大不小的弱点,一旦翻脸,可以针对这个弱点,加以利用。 “你纯粹吃饱了撑的,”姜自勤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人家灵符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不想为个闪电豹,耗费一张灵符而已。” “灵符再多,他总是有尽的时候吧?”姜自承不服气地发话。 “他擅长的是刀法,不是枪法,”老者舒云冷冷发话,“半个月前,对着五级灵仙,他要掀桌子的时候,拽的是刀,不是枪。” “舒客卿你这话啥意思?”姜自承老大地不满意了。 “你是战堂堂主,不要考虑那些暗堂的事情好不好?”舒云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一句,“专心修炼战力吧。” 姜家就没有暗堂,所谓战堂,也不过是仿照其他宗派的格局,建立了一个战堂,当然,姜家现在景象不好,其他堂的建设,就无限制搁置了。 “他可能刀法枪法都厉害,”姜自勤笑眯眯地打圆场,“兵器多修的人也很多。” 过了这个插曲之后,又飞了六十余里,飞舟降了下来,陈太忠见状,也降了下来,“这还有一截呢吧,怎么不走了?” 因为走的不是直线,这里离黑莽林边缘,还有七十余里。 “咱们走的是一个黑莽林入口,知道的人不多,不能从天上飞过去,否则容易泄密,”姜自勤笑眯眯地解释,然后递过一块玉牌来,“这就是地图了,陈大人你一看便知。” 陈太忠接过玉简来,微微扫一下,再辨识一番方位,就明白了,于是微微颔首,“我看天色不好,步行的话,还是加把劲吧。” 其实地图到手,他已经可以甩掉这些人了,不过对方既然很配合,那就继续好了。 接下来,大家就是一路狂奔,在到了距离入口三十多里处的时候,姜自勤沉声发话,“陈大人你神识惊人,请你神识全开,发现觊觎者,由我们来斩杀。” 怪不得别人不能知道黑莽林的秘密,陈太忠心里有点理解了,家族如此高度地保密,一般普通散修,哪里可能知道类似的消息? 不过他现在是在家族的队伍里,纵然有所感慨,也要配合集体的行动。 他神识全开,起码笼罩方圆十里,然后他就发现,姜自承也在放出神识,四下扫视,不过他没兴趣计较——那四个人是一伙的,人家怀疑他的能力,这很正常。 走了不多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五个人都是灵仙,无谓这点小雨,不过在走了三十里地左右之后,陈太忠轻哼一声,“西南有人来,大家且住。” “有吗?”姜自承神识扫一扫,微微一皱眉,“没感觉到啊。” “你这只有五里远的神识,还扫个什么扫啊,真不够丢人的,”陈太忠直接就呛了,“等着吧,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就是奔着咱们来的。” 姜自承心里暗恼,却还不敢表现出来,陈大人的战力,已经获得了族中的认可——不能力敌,不能为族中惹祸。 事实上,他还有点暗暗的服气,别的不说,他的神识范围,就是五里,效果最佳的只有三里,多出的两里,就不好说了。 而明显的,陈大人的神识范围,远超过他。 然而,他还是要问一下,“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你不会闭嘴看吗?”陈太忠也火了,“又用不了多久。” 五个灵仙就站在雨中,静静地等着,没过多久,两个人影从雨中蹿了过来,一个男人高声大笑,“哈哈,果然堵住了一群人。” “师兄,人家早就料到,咱们会来了,”一个女声轻笑一声,“里面可能有高手哦。” “有毛的高手,我就不知道,巨松城有什么高手,”男人长笑着,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个头有九尺,腰围也有九尺,真是肥硕异常。 陈太忠眼睛一眯,这货手里拿的是……方天画戟? 他来到仙界这个位面,奇异兵器见得也不少,但是方天画戟,真是太少见到了。 他在看此人的兵器,可是姜家人却是在看此人的修为,辨明之后,大家脸色一片惨白——我擦,这是五级灵仙! 姜家来的,最多就是二级灵仙,但是他们自己有辨识对方等级的手段。 还没进黑莽林,就被五级灵仙劫道,这真的是太点儿背了。 只能指望陈大人了,姜家众人齐齐噤声,看向心目中的救星。 “你……你你,”陈太忠表情怪异,抬手指一指对方,好半天才问出一句来,“你可知道吕奉先?” 他的风黄界之旅,真的太憋屈了,太想找到渊源了,眼前有这么一丝希望,他不想错过。 于此同时,姜家几个人,齐齐地记住了吕奉先的名字——是天仙吗? “吕奉先?那是球毛,爷要认识他吗?”肥硕汉子不屑地一笑,“好了,别的不说了,你们这帮小辈,有黑莽林的地图吗?” 姜自勤才待说话,陈太忠已经冷冷地回答了——他心里很受伤,所以话就很难听,“五级灵仙的小辈,滚开,不滚就死!” “我艹,你个八级游仙,爷吹口气,也弄死你了,”肥硕汉子真要气死了,他没想到,别的灵仙没说话呢,游仙反而蹿出来。 他是没什么头脑的,正待抬手开杀,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他妈的……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五级灵仙?” “九尺哥住手,”他身边的女修走上前来,她面容清秀,身穿一套青色衣物,雨水不能落,很明显是法衣。 她抬手拱一拱,微笑着发话,“小女子娉俪,万戟派,想入黑莽林,恳请给位同道方便一下,给一张地图。” “凭什么要给你呢?”姜自承冷笑一声,然后看一眼陈太忠,“万戟派是无锋门的下派吧?你觉得我们东莽,会怕你西疆吗?” 他原本是想将陈太忠一军,殊不料陈太忠眉头一皱,“我勒个去,无锋门的……” 他的须弥戒里,可是还有一块无锋门的令牌,据庾无颜说,凭此令牌,起码能保证入了无锋门的外门。 “不若这样,我有西疆无影戈壁的地图,愿同各位交换,”那唤作娉俪的女子,也有三级灵仙的修为,隐约都带了点四级的气息,应该是三级巅峰。 “派里严禁传出的,”肥硕汉子气得大喊,“师妹你疯了吗?” 他着急,姜自勤却是不屑地一笑,“无影戈壁……真当我们稀罕你们西疆那点东西?” 其实他还是稀罕的,这是一个家族增强底蕴的机会,不过对方是门派弟子,地图的真伪也不好判断,更别说还是对方主动惹事。 “所以说啊,娉俪师妹,还是硬抢吧,”肥硕汉子狞笑一声,走上前来,扫视一眼对方五人,“再问一句,给不给?谁敢说不给,我就杀谁。” “马上滚蛋,我饶你不死,”陈太忠掣出灵刀,走上前来,一脸平静地发话,“我跟无锋门有点瓜葛,否则最少也要留下你的储物袋。” 自打他因“无锋门”三个字皱眉,姜家的灵仙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也不知道陈大人是害怕无锋门,还是别有说法? 眼下听他承认跟无锋门有瓜葛,四人心里齐齐松一口气:我们就说嘛,陈大人的来历,绝对不凡。 肥硕汉子却听得眉头皱一皱,又看一眼对方几个灵仙,“灵仙不上,游仙先跳出来,你们确定他……脑子没问题?” “他都让你滚了,你还是珍惜小命吧,”姜景津冷冷地回答,她恨对方蛮横,自然无心戳破陈大人的身份——这种人就要狠狠地教训。 “可惜了,我是万戟派的,不是无锋门,”肥硕大汉手中大戟一抖,重重挑来,“所以,你死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解恩令 面对漫天的戟影,陈太忠猛地前蹿,手中雪亮的灵刀猛地迎了上去,“小辈狂妄!” 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一阵大响,两人的兵器在空中猛烈地交锋,眨眼就碰撞了无数下,旁观的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形。 真正是“雷声与兵器齐响,雨花共火星一色”。 一百余息后,一声大响,两个人影分开,相距着约莫十米,各自不住喘息着,还警惕地盯着对方。 肥硕汉子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狰狞地发话,“小子无耻,居然隐藏修为。” 这一番打斗下来,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游仙。 事实上,这一场交锋,他还略逊半筹,双手酸麻得都快拿不住方天画戟了。 宗门的弟子,果真不一样啊,陈太忠也是暗暗感慨,那种大气磅礴的招数,打得极牢的基础,两人甫一动手,他就有明显的感觉。 同样是五级灵仙,他那天看到的巫家的枯瘦汉子,在兵器上的战斗力,绝对赶不上眼前这位。 当然,身为修者,格斗方面的战斗力,只是战力的一部分,陈太忠轻笑一声,“小辈果然有几分本事,难怪敢这么狂妄。” 这时候,肥硕汉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对方的真实修为,绝对不逊色于自己,很可能还要高——他的这套戟法使出来,很多六级的师兄弟都挡不住。 当然,他还有杀手锏没用出来,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使用杀手锏就要慎重了,毕竟是西疆人在东莽,他就算拼掉对方,还得保证自己不受伤,还得保证躲得过别人的追杀。 所以他很遗憾地叹口气,“老帮子你别得意,我实在不想拿绝招跟你斗,要不然你必死无疑……我艹,你们是要干什么?” 他的怒气在瞬间被点燃,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肥硕汉子不能拼命,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带着师妹,遇到紧急情况,他或许能逃脱,但是……师妹怎么办? 所以他下意识地看师妹一眼,却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师妹已经被那四个灵仙包围起来了,一时间睚眦欲裂。 娉俪师妹是三级灵仙巅峰,高出那四个人,但大家都是初阶灵仙,就算高,能高到哪里?宗门弟子战力再强,被四个同阶围住,又能强到哪里? 姜家人这反应,也真不愧是积年的家族,那边还打着,这边就把人圈起来了,很明显,陈大人若是能杀了那肥硕汉子,这个娇滴滴的女修也跑不了。 见他睚眦欲裂,姜自承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这个看起来很粗犷的汉子,竟然也会避重就轻,“怎么,不拦着她,等着你打不过大人,然后你俩二打一?” “你们都给我滚开!”肥硕汉子怒了,两眼瞪得老大,“分明想以众凌寡,欺负我师妹。” 他真的太生气了,有心上前解救,怎奈身边还有个家伙,在虎视眈眈——跟他身手相似的主儿,若是一不小心,师兄妹今天都要埋骨他乡。 “以众凌寡不好,以大欺小就好了?”姜景津冷笑一声,“阁下来抢地图的时候,还不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发现实力不济……就草鸡了?” “这年头,说的就是实力,”姜自勤冷哼一声,摸出一柄长剑来,阴森森地看着对方。 “我们认栽,这就走,总可以了吧?”肥硕汉子终于冷静了下来,恶狠狠地看陈太忠一眼,“你们也不想面对万戟派的怒火吧?” “你能不能回去,还是两说呢,”姜自承眼睛一眯,缓缓地从腰间解下一条腰带——错了,是一支长鞭,鞭分九节。 既然可能留下这二人,总是要看一看陈大人的意思。 “放他俩走吧,”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终是有一份渊源在里面,而且这俩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 然后他侧头看一眼肥硕汉子,不屑地笑一下,“小辈,你有压箱底手段,当我没有?我的手段拿出来,你万戟派就要灭派了……不看在无锋门的渊源上,万戟派算什么东西?” “你,”肥硕汉子脸涨得通红,可是他已经认为对方是一个扮猪吃虎的“老怪物”,也不敢再多说,只得伴同师妹,缓缓退去。 可是娉俪师妹还不想走,她也知道,刚才自己只顾着关心师兄,一不小心就陷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但是退了几步之后,她还是停下脚,冲着陈太忠抬手一拱,就是一个深揖,“这位前辈,不知是跟无锋上门哪位前辈有交情?”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假巴意思地拍一下储物袋,手里多出了一块令牌来,在手里一抛一抛的,“看明白了?” “原来是解恩令,”娉俪的眼光颇好,在雨中也能看到上下跳跃的令牌,不过她的眼里,冒出了一丝失望。 解恩令,就是无锋门欠了派外的人情,持此令者去无锋门,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不要太过分就行。 解恩令不算罕见——虽然仅仅发出去了数十块,相对而言,级别更高的是报恩令,报恩令一出,哪怕是要求取个玉仙的人头,门中也不好拒绝。 她失望的倒不是此令非报恩令——事实上解恩令都很少见,她最失望的是:这人不是跟门里谁熟悉,而是门里欠着对方的。 这还怎么再恳求对方帮忙? 解恩令?姜家不少人的眼中,冒出了一丝炽热——对于这个,他们也很熟悉:执此令者,别的不说,进无锋门修炼是绰绰有余的。 门派这个坎儿,真的太难进了,对家族中人来说,也是如此。 当然,现在拥有此令的是陈大人,他们不敢打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但心热一下也正常。 娉俪犹豫一下,终于又咬牙发话,“这位前辈,还请告知姓名,小女子愿奉上灵十块。” “我差那点灵石吗?”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有什么事儿,你直说……跟着进去,你是别想了,你俩一开始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恶劣了。” “若是前辈能猎杀到双头碧蜥,可否将其精血售卖给我?”娉俪一脸的迫切,“一滴精血,二十中灵。” 我跟你没这么熟吧?陈太忠很想拒绝,但是看到她的焦虑,想一想庾无颜,这话就说不出口,于是回头看一眼,“黑莽林里有这东西吗?” 他不懂,不代表姜家的人不懂,黑莽林里有什么灵兽,这也是要封锁的消息,姜自勤冷哼一声,“双头碧蜥是四级灵兽,喜群居……就你俩,能杀了双头碧蜥吗?” 这娉俪也是个不通世事的,马上就回答,“若黑莽林有双头碧蜥,我们自会招呼师兄师姐来……我们要的也不多,有五百滴精血就够了。” 一头灵兽的精血,了不得十八滴,少者十五六滴,这就是说,他们打算杀三十来头双头碧蜥。 “这个玩意儿,有剧毒的吧?”姜家的客卿舒云发话了,他皱着眉头,“你们要这东西做什么?” “这个恕难奉告,”娉俪微微一笑,很坦荡地一摊双手,“涉及我万戟派独门秘方,诸位真的想知道吗?” “那这个双头碧蜥……咱们要仔细看一看,”姜自勤点点头,笑眯眯地回答,“以前没听说过有这个东西,我们级别都很低的,也打不过那家伙,真要采集到了,就卖给你。” “这个前辈的级别,明明很高,”娉俪愤怒地一指陈太忠,眼中就有雾气冒出,好像随时要哭的样子。 “哈哈,”姜家人听得放声大笑,转身就离开了,这一次,万戟派这师兄妹,是打死都不敢再追了。 陈太忠等人又走一段路,雨依旧不见小,姜家等人收了外放的护体灵气,又劝陈太忠,你也收了护体灵气吧,快到地方了,留下的气息,很容易被追踪高手察觉。 陈太忠当然不介意收了灵气,他性子一向粗疏,区区一点小雨,算得了什么? 又走不多久,就进入了黑莽林,有意思的是,进了林子之后,又走了十多里地,才算是到了入口。 用姜自勤的话来说就是,黑莽林外围十多里,没有太大危险,偶尔出现的灵兽,也必然是一级的,外围的危险,主要是容易迷路。 但是真要再往深里走,那必须要选好路口,否则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凶险。 当然,不怕死的人,没准会趟出一个新的路口,但是这种机会,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姜自勤带头,陈太忠紧随其后,大家进入一团浓雾中,走了一阵之后,面前豁然开朗,这是真正地进入了黑莽林。 黑莽林名符其实,到处是参天的树木,藤蔓密布,还有数不清的灌木和草丛,还有隐藏的蛇虫,令人防不胜防。 其他人都撑起了护体灵气,陈太忠见状,也有样学样,不时地有小虫子飞到他身边,砰砰地撞上来,无损他分毫。 走了一阵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对,“这灵气不能通过外界弥补?” “所以这是只有灵仙才能来的地方,”姜自勤笑着回答,随手斩杀了一条腾空袭来的小蛇,“游仙来了,就是送死。” “我这八级游仙也来了,”陈太忠嘀咕一句。 “嘿嘿,”大家微微一笑,都懒得理他——你继续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危险黑莽林 对陈太忠来说,黑莽林确实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地方。 这里阴森潮湿,眼光所及,到处的林木,而有时候一脚下去,没准就是个泥淖坑,半边身子就栽进去了。 只陷入个泥坑,还不算什么,关键泥坑里或者泥坑周围,还可能藏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类似蜈蚣蝎子之类的毒虫,或者是蛇类。 陈太忠曾经亲眼所见,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口吐白光,击晕了一个类似于小型袋鼠的动物,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伸出几只触手样的东西,将蛇缠住,拖入了地下。 “这是……食灵树?”他不太确定地发问。 食灵树是植物,但是它的根须在地下游走,可以捕杀人和动物——甚至能捕杀灵仙和灵兽,所以叫食灵树。 这种树以前遍布风黄界,后来人族崛起,将此树斩杀得几近于绝迹,不过人族势力范围外,还有它们的生存空间。 “此树也只能存在于这一片,再往前,它们也绝迹了,”姜自勤笑着回答,“咱人族不待见它,灵兽也不待见它。” 灵兽跟荒兽比,多少是开了点智商,虽然多还是靠着本能行事,但已经有了一些意识。 总之,这个有点类似亚热带雨林的黑莽林,让陈太忠十分的不舒服,处处危机不说,灵气不能自主地同外界交换,飞行灵器也不能使用。 这里是禁空区,不能飞着走,别说灵仙,天仙来了,也得守这个规矩。 只有剑修的御剑飞行,不受此限制,但是不能补充灵气,你怎么飞?你能飞多远? 更别说,在树林里飞……那危险也不断,会飞的灵兽多了。 而植物里,除了食灵树,很多树木,都会拿枝叶卷人。 走地面的话,要关心脚下,不过对人类来说,还是走地面最保险一点。 陈太忠一路磕磕绊绊地走着,甚至有点刚来风黄界时的感觉……这不就是我孤立无助做任务时,那种狼狈吗? 然而,此时终究不比彼时,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有团队了,其余四个灵仙,都不是第一次来黑莽林了,他们很娴熟地一边砍掉藤蔓,一边向前走着。 陈太忠看他们时不时地腾空,踩着树木前行,就有样学样地效仿,不成想一棵树踩错,黑压压地飞出了一片长着翅膀的蚂蝗。 “去,”跟在他身后的姜景津轻斥一声,撒出一团白雾,那蚂蝗登时转头疾飞,飞得慢一点的,身子在空中就化为了汁液,滴滴哒哒掉落在地。 这是不是有点太玄幻了?陈太忠愕然。 “陈大人,你跟着走就行了,何必踩蚂蝗王树呢?”姜景津追上来,一脸痛苦的表情,“我知道您不在乎这点小事,但是灵气在黑莽林……很宝贵的。” “嗯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陈太忠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那啥,你撒的这点药粉,值多少灵?我赔你。” “几个中灵的事儿,不值钱,”姜景津摇摇头,正色回答,“但是这种药粉我带的不多,咱不能浪费不是?” “嗯嗯,我都说我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心里一阵烦躁——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五个灵仙走了四五个小时,大家灵气消耗都不少,于是选一处草木相对稀疏的地方歇脚,姜自勤表示,“今晚就在这里宿营了,陈大人你怎么看?” “我外行,啥都不懂,”陈太忠终于放下身段,实事求是地说话,“你说啥就是啥,安排我值夜也无所谓……我不懂嘛。”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到,带了姜家的人来黑莽林,还真是正确的,要是他自己拿了地图独自摸索,真不知道会狼狈成什么样子。 “你值夜,可是太浪费了,这是外围,没什么厉害东西,”姜家几个人笑了起来,两方之间的防范气氛,多少也缓和了一些。 雨还在下,陈太忠也不支帐篷了,大家点起一团火,摸出随身的干粮,随便吃喝一点,其中陈太忠带的烧烤角马肉,还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当然,没有人喝酒,这地方喝酒,实在太危险了,很久之后,陈太忠才知道,其实进黑莽林猎杀灵兽,对于巨松城的大家族来说,三四个月才有那么一次。 进黑莽林,要准备很多东西的,而且家族里必须保证,这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外务来干扰,才能放心进来,毕竟进来的,都是各家的高端战力。 就算是这样,姜家的两个中阶灵仙——有一个已经半废了,可剩下的一个,也没有参与这一次狩猎,家族才是根本。 所以对巨松城的家族来说,进黑莽林来,就是一趟重要任务,喝酒什么的,提都不要提。 没用了几分钟,就吃喝完毕,陈太忠才说要打坐恢复灵气,姜自勤发话了,“陈大人,这个双头碧蜥……黑莽林真有,要去杀吗?” “这个东西,好像就是皮和牙齿值钱吧?”陈太忠皱眉发问。 他买的风黄界资讯上,对双头碧蜥也有介绍,但是不多,他只是知道,此物为四级灵兽,皮可做护甲,牙可以做攻击性的兵器。 “爪子和蜥尾也很值钱的,”姜自勤笑着回答,陈大人的回答,是风黄界的标准认识,他并不奇怪——他一直认为,陈大人不是积州人,甚至可能不是东莽的。 要不然,人家能跟西疆的无锋门都有渊源? 然而,巨松城就挨着黑莽林,各个家族对双头碧蜥的了解很多,而且他们掌握的资讯,远胜于普通人了解的——这便是信息封锁。 他仔细解释,“其实双头碧蜥的口涎,毒素极重,能卖好价钱……精血我倒是不知道。” “你们姜家来这里,杀不动双头碧蜥吧?”陈太忠就直接问了,这玩意儿是群居动物啊,最少也是一公一母带一群小的,公母俩再有兄弟姐妹的话,那就更难说了。 姜自勤倒也不遮掩,干脆地点点头,“一直想杀来的,双头碧蜥的肉很难吃,但是我姜家以水行功法为主,最好的补品,就是独角灵蟒,然后就是双头碧蜥。” “独角灵蟒,是五级的吧?”陈太忠眼珠一转,他说的五级,自然是灵兽五级。 他要寻求突破,自是要找够份量的灵兽来杀。 “独角灵蟒……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啊,”姜自勤也只能苦笑了,他自是想得到,陈大人听说有五级灵兽,自是不把四级灵兽放在眼里了。 但是独角灵蟒真的难找,普通灵蟒好找,带了角的不好找,这是有机会化蛟,有机会成龙的灵兽。 然而话说回来,对一般的灵仙来说,独角灵蟒未必比双头碧蜥更难找。 独角灵蟒,什么地方都可能找得到,甚至找到的,有可能是双角灵蟒。 但是双头碧蜥,那就只能在某些特定的区域找,一找到就可能有很多,但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那就歇着吧,”陈太忠也没太多的想法,拿出中级灵阵来,打算运气调息。 但是姜自勤看得傻了,“你这……中阶聚灵加防御的灵阵?” “我又不是高阶防御阵,”陈太忠瞪他一眼,“还比不上你家的阵法,你呲牙咧嘴干什么?” “我说,我家聚灵阵和防御阵,是分开用的好不好?”姜自勤只能报之以苦笑了。 前文说了,便携式聚灵阵,本来就比便携式防御阵值钱,这跟阵法的难易关系不大,主要是使用者的需求导致的——能在野外用便携式聚灵阵修炼的,都是不差钱的。 姜家这次出来,也是带了便携式聚灵阵,否则在黑莽林里,只能通过回气丸回复灵气,这是非常糟糕的选择。 然而他们携带的,也不过是高阶聚灵法阵——基本上不用指望修炼,能保证回气就行了。 虽然防御是高阶灵阵,但是这两个阵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陈某人的二合一中阶灵阵贵重,而且使用起来,也不是很方便。 姜自勤对某人的回答,真是无语凝噎。 一晚上没话,姜家的灵仙轮流值守,不值守的人,在自家的聚灵阵里打坐恢复灵气。 至于说高阶防御阵,那根本没见——有人值守呢,何必拿出来? 第二天大家起身,冒雨走了三十里,到了一个节点。 这节点没有个节点的样子,十几棵树,周围稍微空阔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姜自勤过来跟陈太忠商量了,“周边有几个猎杀灵兽的绝佳场所,以二三级灵兽为主,知道这猎杀场所的,并非仅仅我姜家,陈大人你怎么看?” “知道这场所的,还有谁家?”陈太忠发问。 “就是几个家族和城主府,当然还有青莲剑派,”姜自勤笑着回答,“倒都是熟人,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 “原来是公众地图,”陈太忠微微地颔首,想一想之后他发话,“找点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吧,灵兽级别略高,那也无所谓。” 姜自勤有点微微的失落,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点点头,“那就听陈前辈的。” 事实上,他巴不得遇到一些熟人,好让对方看到,姜家已经成功地贴近了一个高手。 第一百四十章 捕猎 陈太忠并不知道姜家的算盘,他只是觉得,找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可以安心地锤炼自己。 接下来,五人开始了灵兽狩猎之旅。 别说,姜家这个团队,还真不是白给的,其中舒云擅长观察灵兽痕迹,姜景津是擅长远攻,姜自承擅于近战,而姜自勤则是长于探路和侦查。 这四个人的兵种和火力分配,真的是太科学了,一旦动手,配合也极其默契。 黑莽林里,并不是遍地灵兽,荒兽也不少,能被称为“灵”的,智商不会太低。 灵兽在小心地避让着灵仙队伍,所以大家的很多时间,都浪费在追踪和赶路上,两天过去了,一行人只猎杀了四只灵兽,还猎杀九级荒兽若干只。 至于八级的荒兽,大家根本不屑出手——还嫌回气麻烦呢。 只有在回程的时候,顺手可能宰杀几只八级荒兽。 不过令陈太忠郁闷的是,四只灵兽都不是他杀的,他倒是见识了一下姜家人几近于完美的配合——起码他认为,配合真的不错。 尤其是在击杀三级灵兽摩云豹的时候,他都想出手了,姜家人苦苦哀求:您你还是帮我们掠阵吧,万一再出来一头,您可就派上用场了。 陈太忠也没辙,只能压阵,毕竟摩云豹是人家发现并追踪的,而且姜家人跟着进来,目的也在猎杀灵兽。 这一仗中,来去无影的摩云豹先是被偷袭,然后被四个灵仙硬生生地困住。 接下来,姜家人使出水磨工夫,各种符箓和灵器轮番轰炸,最后是硬生生地磨死了这只三级灵兽。 摩云豹后来都有了自爆的架势,不成想一直在远处袭扰的姜景津,一箭射得它血条直掉。 姜景津的箭术是不错的,但是她的各种技能箭里,除了穿甲箭能破开三级灵兽的防,也就只有爆裂箭能起到一点效果。 摩云豹的防御不算高,不过姜景津也就使用了一次穿甲箭,剩下就是拿些威力弱的箭枝攻击,磨得差不多,她才又射出一箭。 摩云豹已经大致知道了她的攻击能力,除了第一箭有点威力,其他根本是乏善可陈——这种效果的箭枝,想必对方也不会很多吧? 所以到了后来,它都不怎么躲避她的箭——无非就是些小伤口,不算啥。 直到又吃了这一箭,它的气机猛地一滞,竟是连自爆都不能,它又拼死搏斗一阵,在临死之前,很悲愤地想着——果然是狡猾的人类。 摩云豹才一死,那三位就果断地拿出聚灵阵打坐恢复元气——能磨死一只高于自身等级的灵兽,三人的消耗可想而知,回气丸不知道吃了多少,现在必须认真调理一下。 姜景津的状况要好一点,不过她也没歇着,而是掣出一把剔骨刀,上前熟练地剔解摩云豹——这种事,以前是舒云负责的。 十几分钟,偌大的一只摩云豹,就被她剔成一堆一堆的材料和肉食,陈太忠禁不住愕然,“女灵仙也干这种活儿?” “哪个灵仙不是从游仙做起的?”姜景津看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 陈太忠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他笑一笑,“你那一箭,是什么名堂?” “毒箭,”姜景津很随意地回答,“它习惯了我的伤害低,所以关键时候,我能一击致胜。” 是毒箭吗?陈太忠皱一皱眉,他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未必是正确答案,于是又问一句,“中了毒……这摩云豹还怎么吃?” “入血才毒,不是食毒,一点都不影响吃,”女弓手很随意地回答,“摩云豹的精血主要用来制器的,有毒也无所谓。” 陈太忠彻底无语了,只能点点头称赞,“发挥得不错。” “也就是对上灵兽,欺负对方没脑子,对上灵仙,这些没用,”姜景津淡淡地回答,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对上修者,确实不能这样,陈太忠默默地点头,修者相斗,讲的就是先下手为强,而且必须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来不及发大招就死了的BOSS,才是好BOSS。 “我说,你反正也没事,你的聚灵阵我用一下,”姜景津倒还真不见外,“我灵气也用了不少,你帮我们警戒。” “拿去,”陈太忠丢一个高阶聚灵法阵过去,倒也痛快得很。 姜景津接过来,眉头皱一皱,“咦,不是那个中阶灵阵?” 陈太忠看她一眼,“你还想啥呢?” 杀死这只摩云豹之后,队伍休整了半天,姜家人也是喜笑颜开,毫无损伤地干掉一只三级战斗灵兽,这是非常可喜的成绩,搁给往常进黑莽林狩猎,再有这么一只的话,就可以心满意足地返回了。 不过同时,大家心里也清楚,能打出这样漂亮的配合来,主要是因为心无旁骛。 也就是说,旁边有个猛人在,能防范了偷袭等各种意外情况,众人才能一门心思地捕杀灵兽,不用考虑其他。 陈大人固然很惊讶他们的手段,而他们更明白:这跟陈大人的存在很有关系。 猎杀掉摩云豹之后,姜家还想顺路再杀几个灵兽,陈太忠不干了,你们杀得痛快了,我来黑莽林,是锤炼自身来了,不是给你们做保姆的啊。 于是他表示:你们想杀继续杀,我可是不奉陪了,要自己走了。 这几日的配合,让大家的关系越发地近了,姜家人不能把高手往外推,于是就问,陈大人你此来猎杀灵兽,到底是目的何在,是求财,还是求材料? 我瓶颈了,是来找灵感的,陈太忠倒也不瞒着对方:材料和财啥的,我暂时不缺,不过能猎到点灵兽肉,日常倒也可以佐餐下饭。 灵兽肉佐餐下饭?姜家的四个灵仙听得嘴角直抽动:你敢更奢侈一点吗? 姜家人也吃灵兽肉,但那强调是用来修炼的,而大部分的灵兽……口感并没有那么好。 当然,必须承认的是,这也是肉,能吃上就算不错,可是姜家有资格吃灵兽肉的主儿,找点美味的荒兽肉,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事实是,那些修者宁可呲牙咧嘴地吞咽难吃的灵兽肉,也不会舒舒服服地就着美味的荒兽肉下饭。 甚至很多修者,都是直接生食灵兽肉——如此才能保证最大程度地吸收血气。 这位居然要拿灵兽肉佐餐,如此一来,可供选择的灵兽就少了很多。 当然,也可以说……这是何其地奢靡? 不过不管怎么说,搞明白陈大人是来历练的,姜家人就知道怎么建议了,于是冲地图上一块指一指,“红树湾这里,应该有大量的双头碧蜥……四级灵兽,您看试炼合适吗?” “这儿不也是公众地图吗?”陈太忠皱一皱眉头。 红树湾是万沼之地的一部分,这万沼之地,在黑莽林占据了极大一块地方,里面遍布沼泽,所以号称万沼,地图上探明的地方,不到十分之一。 红树湾就是万沼之地的一部分,不过这几天,陈太忠在一点一点了解,到底哪些地方是公众地图,所以说这个地方,他知道。 “只有青莲剑派和城主府知道这个地方,”姜自勤一如以往地轻笑着,“万沼之地其他地方,偶尔也有双头碧蜥,但就是这个地方多……您不是跟无锋门有渊源吗?” “嘿,看在某些人的面子上而已,”陈太忠冷哼一声,也懒得多解释,“只有城主府知道……看来前任城主,对家族还是很有贡献的。” “家祖只差一步,便是天仙了,”姜自勤傲然回答。 陈太忠沉吟一阵,猛地问一句,“双头碧蜥的肉……好吃吗?” 众人默然,好半天,姜景津才闷声回答,“非常难吃。” “原来是轮到我替你们打猎了,”陈太忠撇一撇嘴,“好吧,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在他想来,这双头碧蜥,也正是他练手的对象,级别不是很高,又喜群居,他就算打不过,跑也跑得了。 “可是……可能遇上青莲剑派的人啊,”姜景津轻声嘀咕一句。 巨松城的人来黑莽林,根本不怕遇上其他家族的人,除非双方打算家族血拼,否则就算有点龃龉,也能找到化解之道。 但是青莲剑派就不同了,那是有天仙的存在,门派弟子,出来都是鼻孔朝天,说不让就不让,直接开打都很常见。 “那就……换个地方?”姜自勤看一眼陈太忠。 “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红树湾那么大,他要非想找不自在,交给我,不就是个吴双河吗?”陈太忠冷笑一声。 大家见他连吴云鹤的外号都说出来了,心里也就放心了——整个积州,敢叫吴云鹤外号的,能有几个人? 红树湾并不难找,五个灵仙又赶了三天路,终于来到了红树湾,其间路上碰到了一个灵仙队伍,双方隔着老远就有意识地错开,没有打任何招呼。 倒是舒云嘀咕一句,“晨风堡的人也来了,真的是越来越狂啊,频频进黑莽林。” 晨风堡跟黑莽林,其实并没有挨着,想入黑莽林,不是过青石,就是过巨松。 晨风堡的?陈太忠琢磨一下……算了,那五个都是生面孔,应该没人认识哥们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血洗红树湾 红树湾正如其名,满眼都是火红的树,枝叶繁茂。 各个树枝无论粗细,都是斜斜地插向上空,像一个火红的巨人,打算伸手拥抱天空。 “这是……冰火树?”陈太忠皱着眉头,脑子里不住地翻着风黄界简讯。 “是水火树,我们起的土名,”姜自勤笑着发话,“跟冰火树相比,还不够红,而且无助于水系功法修炼,杂质极多,只能用来搭棚子,不能炼丹。” “那这树就没啥可取的地方了,”陈太忠点点头,不同的地方,价值观不一样,这种树在地球上,可能是不错的建材,但是在风黄界,那真是一无是处。 “据我们了解,双头碧蜥就喜欢栖息在红树林里,”舒云却不是很给他面子。 “你们保护好自己,”陈太忠吩咐一句,众目睽睽之下,孤身走向红树湾。 由于心情有点澎湃,他走得快了一点,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旁边就蹿出两条蛇来,一条纯黑,一条黑里带着白色的花纹。 一级灵兽阴阳蛇,有剧毒,遇敌雌雄共出,没有防备的话,三级灵仙都可能吃亏。 陈太忠长刀一闪,直接将两条蛇斩落,大声发话,“你们帮忙收战利品就好了,不要添乱。” 姜家人哪里敢添乱?红树湾这地方,可真不是他们玩得了的,只能上前收起两条蛇的尸身,姜景津倒是有心说句风凉话,“陈大人进黑莽林这么久……总算开张了。” “他可想开张呢,总算如愿了,”战堂姜堂主笑着发话,然后又遗憾地叹口气,“阴阳双蛇啊,对咱姜家的帮助太大了,可惜不是咱们斩获的。” “那咱们可以买啊,”姜自勤看他一眼。 “他哪里会卖?”姜自承苦笑着一摊手,“阴阳蛇的美味,谁不知道?” 呃……众皆默然,大家都奔着阴阳蛇的各种功效去了,却是没想到,这阴阳蛇在灵兽中,是出了名的美味,尤其是阴蛇阳蛇同食,那种水火激荡的感觉,号称给个天仙都不干。 最终,姜景津的话打破沉寂,“还是等着收购双头碧蜥吧,那东西虽然不好吃,精血在那里,我有一种感觉,咱们会有些不错的收获。”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双头碧蜥这东西,对姜家的意义很大,但是他们从来不敢来这个地方杀……实在太危险了,双头碧蜥成群啊。 就算能鼓起勇气,斩杀三五只双头碧蜥,可是若因此陨落一两名灵仙,实在太划不来。 青莲剑派的人,来这里斩杀双头碧蜥的也很少,除非有人急需皮甲什么的,来杀个一两头,一般真没人来这里。 其实陈太忠的想法,跟不少高阶灵仙类似——这玩意儿没啥价值,肉又不好吃,杀它做什么? 只有姜家这种水属性功法的家族,会在意这东西,但是偏偏地,姜家还冒不起风险,所以只能在万沼之地的其他地方游走,指望着能弄到一两只双头碧蜥。 而且这个地方,轻易也泄露不得。 现在大家目力所及,就有七八只双头巨蜥在红树林边游荡。 “我觉得他起码能杀十头,我出十个上灵,谁跟我赌?”姜自勤笑着发话。 谁会跟你赌啊,姜自承和姜景津交换一下目光,齐齐地默然——只有你姜自勤这个傻瓜,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里吧? 与其赌对方杀多少双头碧蜥,不如考虑姜家收到的双头碧蜥,该怎么分配——反正陈大人肯定是不要这东西的。 “咱们先准备好防御灵阵吧,”舒云身为客卿,虽然看的明白,却也不好多说,“陈大人杀碧蜥,咱们肯定是帮不上忙的……不要给他添乱即可。” 陈太忠才一冲过去,就有四只碧蜥扑了过来,他聚气缩地的步法踏出,身子奇快地向侧面一飘,随手一刀就斩向最大的一只。 鲜血飙溅,一刀破防不说,一个头都被砍掉一多半。 “我擦,真的好猛,”姜家的灵仙看得目瞪口呆,要说陈太忠跟万戟派弟子的厮杀,他们还看不出名堂的话,这一刀的威力,他们可是清清楚楚。 双头碧蜥生活在沼泽旁,经常在淤泥里打滚,本身又是四级灵兽,极难破防,陈大人一刀破防正常,但是好悬把一个脑袋砍下来,这起码也是中阶强灵仙。 那碧蜥疼得大吼一声,窸窸窣窣地,林子里又冒出几个脑袋来。 陈太忠躲过其他碧蜥的袭击,又跑了好一阵,才冲那头碧蜥又来一刀,砍掉了另一个头,那只碧蜥身子晃得两晃之后,轰然倒地。 两刀毙命,陈太忠杀一头碧蜥,两刀就够了,但是架不住树林里又冲出几只碧蜥来。 这时候,就显出了他步法的精妙,聚气缩地频频使出,让他能在众多双头碧蜥中轻松地腾挪,同时躲避对方的术法和肢体进攻。 双头碧蜥两个头,一个头可以喷出毒液,一个头可以放出长长的舌头攻击,同时它粗壮的尾巴也有强大的攻击力,一般初阶灵仙碰上,就是骨断筋折。 最令人厌恶的是,这家伙还会术法,两只长了蹼的大前爪向前一拍,能将普通的土地化为淤泥,一不小心踩上去,十有八九要陷住。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还要攻击和杀戮,偷空还要收取战利品,难度可想而知。 第一天,他杀了六只巨蜥,引起众多双头碧蜥的不满的,围攻他的碧蜥几达上百只。 姜家的人早就看得麻木了,大家一致认定,这家伙不但刀法凌厉,关键是那步法也极其彪悍——没有步法,真的扛不住这么多碧蜥的围攻。 “有这个步法,他逃跑也不难,”姜自承轻喟一声,“他体内到底有多少灵气啊?这时候还不跑?” “咱们还是往后退吧,”舒云建议了,“双头碧蜥被他激怒了,一旦他跑路,咱们也难免被迁怒。” 这个建议再正确不过了,虽然大家还想继续看陈大人杀戮碧蜥,不过现在最负责的做法,还是先退出几十里再说。 高阶防御灵阵虽然扛得住碧蜥,但是攻击得太厉害太频繁,更换灵石的空当,就很容易出问题。 他们离开后不久,就听得那边的碧蜥群再次狂暴地怒吼,众人禁不住要猜测一下:这是又出现什么状况了? 没出现什么状况,陈太忠的灵气消耗得差不多,直接用聚气缩地的步法跑路了。 跑出一段之后,他一掐隐身诀,隐身这个能力太强大,他不想让姜家人看到——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青石城的散修之怒。 “不知道南特有没有受到‘万枚极品灵石’的困扰,”陈太忠的思维难得地跳跃一下,然后又跑出十几里地,摸出了中阶灵阵。 姜家人听得那碧蜥群怒吼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渐渐地低了下去,又过两个来小时,基本上就没什么声音了。 “要不要去看一看?”姜景津看一眼舒云——舒客卿对灵兽是相当熟悉的。 “不行,”舒云果断地摇摇头,下意识捂住腰间的兽袋,“听起来陈前辈应该是没死,或者是他逃跑成功了,再过一天一夜,如果还没动静,再去查探也不迟……碧蜥的怒火肯定还没平息下来,那是中阶灵兽!” 大家认可他的判断,不成想没过俩小时,远处的碧蜥群再度嘶吼了起来,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姜自勤禁不住嘀咕一句,“我擦,他不用休息的吗?” 听声音大家就能判断出来,陈前辈这是又跟双头碧蜥战上了。 就这样,时断时续的声音,足足持续了七天之久,姜家人从最初的震惊、不解、疑惑,到最后都习以为常了。 大家更多谈论的是:此人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不成想,第七天的下午,传来了不同的声音,激烈的搏斗声戛然而止,然后……就再没声音了。 “去,”不待众人催促,舒云一拍兽袋,摸出了一只红睛小猴,一指红树湾的方向。 小猴两臂下有薄膜,是有名的翼猴,五级荒兽,却极其聪明,胆大心细。 它两臂一振,连跳带跑地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之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做了几个动作,舒云点头发话,“那里只剩下陈前辈了,正在打坐恢复。” 这么猛啊?众人心里齐齐生出一个念头来,把双头碧蜥群都打跑了? 灵兽这个东西,跟荒兽是不同的,见到战胜不了对方,一般都不会舍生忘死地拼命,更可能是溜之大吉——双头碧蜥在灵兽中不算聪明的,但也没笨到要全军覆没。 众人赶到的时候,看到一道身影正盘坐在中阶灵阵中,不是陈前辈又是谁来? 知道他在回气,大家也不敢打扰,于是四下观望警戒。 看着方圆十来里地,被践踏得一塌糊涂,到处是鲜血断肢,众人齐齐变色:这得是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啊? “咱们把断肢捡回来吧?”姜景津建议,这些断肢看起来不起眼,拿回家族里,都是宝贝,不过,她有点担心陈前辈不高兴,于是看他一眼。 下一刻,她双眼就睁得老大,“这是……要突破了?” 大家扭头看去,果不其然,陈前辈的气息剧烈地波动着,一会儿游仙八级,一会儿九级,偶尔还会冒到灵仙一级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丰收的烦恼 陈太忠确实是有突破的感觉了,以至于敛气术都有点把握不住。 这七天七夜里,他一直在杀戮、跑路和回气中度过,没有一丝的停顿,这种高强度的锤炼,就是在他的修炼生涯中,也是不多见的。 在这段时间里,他的中阶灵刀都崩了五把,上品灵石用掉十六块。 灵石是在中阶灵阵上使用的,在黑莽林之外,陈太忠想在野外修炼,拿出灵阵即可,前文说过,聚灵阵是聚集外界的天地灵气,自身阵盘上的灵石损耗不大。 但是在黑莽林内,却并非如此,聚灵阵能吸取的外界灵气,实不足道,主要还是吸取自家阵盘上的灵石灵气。 只他的回气,灵阵就换了两次灵石,一次八块,两次十六块,这第三次的八块上灵,也用去了三成的灵气。 这种情况下,他突破的感觉越来越强,都快有点控制不住了。 然而黑莽林可不是突破的好地方,灵气稀薄不说,修者还不容易吸收灵气,而且灵气一汇聚成漩涡,容易引来强大灵兽的觊觎。 待他再次回气之后,缓缓张开眼睛,却看到姜家四个灵仙,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姜景津旁边的地上,摆着一大堆的残肢,足有一人高。 这是他打斗中看不上的,暂时就没捡,看着女弓手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他收起阵法,淡淡地一摆手,“送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景津一抬手,就将那些残肢收进了储物袋,得意地看一眼自家人,才笑眯眯地点头,“谢陈前辈厚赐。” 其他三个灵仙看得眼珠中火星直冒,他们四个组队出来,收获并不是就能装进自家口袋,很大一部分,还是要交给家族统一分配。 当然,出力大的能得到奖励,陨落的,家人能得到丰厚的抚恤。 像这种意外所得,又是高手的馈赠,家族也不好算进收获里,也就是说,这些残肢,完全可以由姜景津自行支配,并不受家族约束。 这些残肢不算太多,但是相对于以往,能猎杀两头三级灵兽,就算大致完成任务的姜家来说,真的是好大一笔财富——这可是中阶灵兽的残肢。 姜景津捡破烂似的到处捡拾,又不敢放进储物袋,只能一点一点地堆放在这里,待听对方如此说话,马上果断收起。 “我好像也帮你捡了两块吧?”姜自承看得眼热,“我战堂一大帮子人要养呢,你不能这样啊。” “哈哈,”姜景津得意地仰天大笑,“陈前辈说的是‘送给我了’,不是说谁捡拾的,就送给谁,再说了,你有子弟要养,我没有子弟吗?” “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姜自勤呵斥一声,然后看向陈太忠,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来,“前辈果然厉害。” “一般啦,”陈太忠洋洋得意地回答,“还有二十几只跑走了,我觉得也没必要追,杀光了的话,容易影响生态平衡。” “生态平衡?”姜自勤一怔,他真没听说过这个词,不过再想一想,这个词倒也算贴切,于是笑着点头,“此言果是精妙。” 哎呀,措辞可是得注意了,陈太忠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里没人知道他是下界飞升上来的,谈吐太特立独行,总是不好。 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咱们找个地方休养?” 七天七夜高强度的战斗,他也是吃不消的,精神和肉体的疲惫,都已经快到极限了,刚才打坐是回气,现在则是想找个地方,痛快地睡一觉。 “前辈快突破了吧?”战堂堂主姜自承笑着发问。 “等回去了就突破,”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好了,快走……这几天你们待在哪里?” 众人来到近几天宿营的地方,陈太忠随手放出个躺椅,就待躺倒大睡,姜自勤壮起胆子问一句,“前辈,你一共诛杀了多少只双头碧蜥?” “七十三只吧……也可能七十四只,记得不是很清了,”陈太忠打个哈欠,含含糊糊地回答,下一分钟,他就进入了梦乡。 姜家人早已被各种震惊折腾得麻木了,听到这个数量之后,姜自承兴奋地右拳一砸左掌,“哈哈,就算奢侈一点,也够咱整个家族用三十年的。” “真要奢侈,连二十年都不够用,”姜景津不以为然地发话,“五十年前,咱姜家是怎么修炼的?” 众皆默然,五十年前,姜家老城主尚在,哪怕撇开城主的因素不提,高阶灵仙来黑莽林走一趟,弄些双头碧蜥回去,算多大点事儿? 众人嘿然不语,姜自勤也叹口气,“东西多了是好,问题是……还要用灵石买啊。” 大家的脸色,也越发地苦涩了,这四级灵兽,还真是不便宜的,再怎么往少里算,一头也值十几个上灵,十头的话,就是一百多个上灵。 现在,有七十多头,差不多要一千上灵,一千上灵是什么概念?那是十块极品灵石! 当然,要是按黑市价算,连五块极品灵石都换不到,可是晨风堡欧阳家保全家族,也不过才出了两块极品灵石。 总之,这是幸福的苦恼,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着。 一天两夜之后,陈太忠才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的状态好了不少,连气息都稳定了——稳稳地停留在游仙八级。 “陈大人,咱们是否可以回去了?”姜自勤恭恭敬敬地发问,“您这个晋阶,也不能再拖了吧?” “我要弄点好吃的灵兽肉回去吃,”陈太忠却不着急回去,“既然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你们知道这样的地方吗?” 姜家人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夜长梦多啊,七十几只双头碧蜥,这是了不得的财富,被人抢了,那可就真的哭皇天都没泪了。 可是谁敢拦着这位爷,少不得提出个正式的建议,他们指着地图,“你看这一小块,我姜家长辈昔年路过此处,曾经发现了豹骨灵菇。” “豹骨灵菇?这是好东西,”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是中阶灵药,也是风黄界大名鼎鼎的美食,虽然是素的,但是味道奇佳,灵气也充沛。 严格意义上讲,他并不是一定要找到灵兽肉,能补充灵气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好东西——当然,要是只吃素,他肚子估计也会不太好受,“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灵菇会还在吗?” 豹骨灵菇只长在灵兽的骨头上,因形似豹头而得名,灵兽死后,骨头的灵气会慢慢地流失,灵菇不可能无限期地生长,最后没有养分,只能枯死了之。 “那地方灵骨特别多,似乎是有人故意把骨头捡过去,”姜自勤提示他一句。 “又是谁家禁地?”陈太忠眉头一皱,“可是,豹骨灵菇种植……难度很高的吧?” “这一小块,是我姜家独门的发现,”姜自勤指一指地图上的标记,“这块是独门,这块也是独门……还有这块,保证连现任城主都不知道。” 自留地哈,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这肯定是老城主从城主府里克扣下来的,留给自家子孙做财富。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得了这个地图,是占了大便宜了,于是点点头,“你家果然底蕴深厚。” “当时我姜家先人,据说是采摘了一些豹骨灵菇,”姜自勤继续喜眉笑眼地解释,他是个很爱笑的人,“但是他也强调,没有两个五级以上的灵仙,姜家人不许去那里。” “五级以上的灵仙?”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莫非……有什么灵兽看着?” “没错,”姜自勤点点头,“我家先人当时没有遇到灵兽,但是他发现了风翅兽的毛发……而风翅兽这个东西,是非常喜欢吃豹骨灵菇的,也会捡灵骨来种植。” “五级灵兽风翅兽?”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满脸的惊喜,“听说这东西可是极为美味,尤其是那两个翅膀,烤着吃特别好吃。” “那俩翅膀,能做高阶飞行灵器的,”姜自勤的嘴角抽动一下,“坊间传言不错,确实很好吃,但是……真要吃的话,太可惜了。” “再说吧,”陈太忠摆一下手,“那就这里了,咱们走。” 风翅兽是五级灵兽不假,但是战斗力不行,他不放在心上,风黄界这里的灵兽划分,不仅仅看战斗力,也要看血统,看灵兽自身特性。 风翅兽是牛头鹿身,后腿有力,脚呈猴爪样,两个翅膀跟翼猴相似,是薄膜的,在空中只能做短暂滑翔,速度奇快,口中能吐出风刀,但是攻击力,并不比一般的四级灵兽高多少。 五人组队又是一阵猛赶,有意思的是,他们没想再去追踪灵兽,路上反倒遇到一只受伤的二级灵兽雷雕,还遇到一只三级灵兽冰爪蟒,被姜家的四人小队毫不留情地干掉。 姜自勤倒是识趣得很,主动拿过来一大段剥好的蟒肉,约莫有三四十斤,递给了陈太忠,“这个肉很好吃,不过姜家修习冰系功法的弟子不少,不能全送您……真的抱歉。” “无所谓,我是尝鲜的,”陈太忠大喇喇地收下,也不拒绝。 赶了五天路,终于赶到了地图上所示的峡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都是我的 这次姜家人很自信,战堂姜堂主率先表示,“一起进了,风翅兽不是群居的,最多两只,我姜家别的能力没有,帮陈前辈牵制一只,还是没有问题的。” 按惯例,是姜自勤前去侦探,不多时他就回来了,脸色有点紧张,“果然有两只成年的风翅兽,豹骨灵菇就是它俩在种植。” 抢灵兽种植的口粮吗?陈太忠的脸色有点怪异,感觉有点像抢小孩子的棒棒糖啊。 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丢到了一边——风翅兽是杂食性灵兽,它们也吃人。 “我建议,陈前辈先冲上去,顶一下,”这时,舒云发话了,“等他们战做一团的时候,咱们潜入到豹骨灵菇旁,放出防御阵……绝对有一只会回来。” 这四个灵仙面对三级灵兽的时候,敢不用防御阵,通过配合硬生生磨死对方,但是面对五级灵兽,大家真的不敢分开,必须要躲进防御阵里。 这个时候,他们只能通过远程攻击来参与战斗,但是不管怎么说,能想到吸引一只风翅兽过来,已经是最好的策略了。 这个策略能否执行,关键是在于,陈前辈能不能在短期内,扛住两只风翅兽的攻击。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很有信心,这是一次又一次从双头碧蜥的包围圈里突围的高人,相较几十只双头碧蜥的围攻,两只风翅兽的攻击算什么? “好,我顶五十息,你们尽快潜伏到位,”陈太忠果断地点头,他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他也没有盲目自信,而是拍了一张中阶的金刚灵符在身上,然后冲向峡谷。 风翅兽还真不是善碴,才发觉他的气息,一只一丈多高的风翅兽就扑闪着翅膀,狂奔而来。 陈太忠也不客气,几刀过去之后,这只风翅兽就腰部中了重重一刀。 倒是陈太忠因为有聚气缩地步法,虽然中了几下风刀,但都是擦过,有中阶金刚灵符,他并没有受伤,只是被撞击处有些难受。 吃了这一刀之后,那风翅兽越发地狂暴了起来,不过还是跟他闷头打斗,直到猴爪上又吃一刀,直接被斩断一只,它才大叫了起来。 眨眼之间,另一只风翅兽也奔了过来,两只灵兽夹斗他,然而过不多久,后来的灵兽哀嚎一声,转头往回跑去。 那受伤的风翅兽也弃了他,扑扇着翅膀,一瘸一拐地往回奔去。 陈太忠赶过去的时候,两只风翅兽正对着高阶防御灵阵狂轰滥炸,而姜自勤狞笑着,他的怀里,正抱着三只小号的风翅兽。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两只成年风翅兽死在了陈太忠的刀下。 姜家人悄悄潜进来,本来是想占据豹骨灵菇的生产场地,可是任由外面打得山响,那雌风翅兽却迟迟不肯离开,直到后来听到怒吼,才怒气冲冲地奔了出去。 舒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四下一找,发现三只幼兽,才知道原因。 于是众人将幼兽掌握在手里——这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战斗结束,舒云看着三只幼兽垂涎欲滴,他对驯兽很有兴趣。 其他三个姜家人,眼中也是一片火热,风翅兽难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一旦能驯服的话,姜家在不久的将来,就有中阶的灵兽战宠了。 风翅兽的战力不算高,但是再不高,它也是中阶灵兽不是?打不赢,也可以驮着主人跑。 事实上,没有什么灵兽是好驯服的,可是姜家人宁可赌一把,哪怕是把三只灵兽驯死了——这个可能性极大,但是……咱大不了吃肉行不? “三个小家伙都是我的,大的也是我的,”陈太忠直接发话,很干脆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豹骨灵菇也都是我的,大不了我送你们一只双头碧蜥。” “这四级和五级的灵兽,能比吗?”舒云不满意了,他知道对方很可怕,但是……他真的是很想尝试一下驯服五级灵兽,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不是比,双头碧蜥,是雇佣你们走这一趟的费用,”陈太忠冷笑一声,“如果没有我,你们敢来吗?” 这三只幼兽,他是必须要争取的,须知刀疤是驭兽门出身,很可能驯服这三只幼兽,然后将来……他就还能吃到风翅兽的翅膀。 至于说用这三只风翅兽辅助战斗,他根本没有想过,不久的将来,哥们儿就是天仙玉仙了,养这三只,为的就是吃肉。 什么叫傲气?这就叫傲气,他对自己的升级速度有极大的自信,等你风翅兽长大,我起码天仙了,要你帮着战斗……开什么玩笑? 当然,在一定的时期内,它们能帮着保护一下刀疤,这是有可能的,但是……也仅仅是有点可能而已。 他不光对自己有信心,对王艳艳也很有信心,修行不过是法侣财地,刀疤就算天赋差一点,跟着哥们儿混,有什么好处,手指缝里漏一漏,还少得了她的? 有了法侣财地,还愁升不上去? 姜家若是知道,自家异常看重的战斗灵兽,不过是某人未来嘴里的口粮,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过就算现在,大家也是有相当的郁闷,姜自勤特地走过来,笑眯眯地发话,“陈前辈,这幼兽,我们只要一只,你看行吗?” 陈太忠有点犹豫,毕竟姜自勤在见面的时候,就送上了一套枪法,他想一想之后发话,“你开口,我该给你,但是我想把它养大了吃……一对翅膀,和一只幼兽,你选吧。” 姜自勤腿一软,好悬没摔倒在地——你要这幼兽,是要养大了来吃的? 见过糟蹋东西的,没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此刻的姜自勤,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 然而愤怒过去,生活还要继续,他就深深地陷入了这个两难的选择中——幼兽虽然可能成为战兽,但是更可能会死,而翅膀,是可以做高阶飞行灵器的。 “那个……景津啊,”陈太忠看女弓手一眼,“你帮我把豹骨灵菇都收起来,我再给你一条双头碧蜥的后腿。” 这俩风翅兽还是很勤劳的,种植蘑菇的面积,达到了二十余亩,他懒得去挨个收,就想起了某个捡破烂能手。 姜景津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这……就这么点地方的豹骨灵菇,收一收就能赚条碧蜥的大腿? 她差一点就马上答应了,因为这也是她的私人收入——真是值得捂嘴偷笑,可是想一想,对方是出了名的大款,她就要讨价还价,“要给我整整一只双头碧蜥。” 当然,她会表示,自己不是狮子大张嘴,“我保证豹骨灵菇的完整,而且没有杂质。” “两条后腿,”陈太忠也讨价还价,他其实不在意这点小钱——他真的是一个对小钱没感觉的人,但是,他总不能任由对方开价。 “成交,”姜景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间就跳进骨头堆里,做采蘑菇的小姑娘去了。 还价有点低了?陈太忠微微皱一皱眉,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抛到了一边——哥们儿已经还价了,这就够了。 姜家的其他三人,眼中是真的有点无力了,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以陈前辈的强势,谁敢表示不服气? 而且人家包圆了这里,也不是没给姜家交待——一只完整的双头碧蜥,也算可以了吧? 他们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姜景津在欢乐地采蘑菇,不过就在蘑菇即将采摘完毕之际,她身子猛地向后一跳,抬手摘下了肩上的大弓。 姜家几人,配合都是相当默契的,见她有异样,旁人想都不想,直接摸出了灵兵和灵器,蓄势待发。 姜景津引弓搭箭,一抬手,就射死了一只穿山甲一样的动物,然后冷笑一声,“傀儡钻地鼠……什么人?滚出来!” “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来锦旸山的地盘?”不远处有人长笑一声,“这里锦旸山占了,无关人等,退散!” “你放屁,这是我巨松姜家祖上划定的地盘,”姜景津气得破口大骂,“锦旸山……你们想找死不成?” 她一开始,还是很小心的,没有报出家族的名称,就是怕惹到青莲剑派之类的庞然大物——不报名字,转头就走,大家回头还能再见。 但是锦旸山则不同,他们本是散修组织,因为锦旸山主是高阶灵仙,对上附近最强的高手温曾亮也不落下风,所以不怕报字号。 然而,锦旸山十几个灵仙,未必都是跟锦旸山主一路的,所以他们也很可能是借用字号。 不过听到锦旸山,姜景津就不怕了,姜家是扛不过锦旸山,但是锦旸山的背景终究有限,真要拼起来,谁怕谁啊? 这些都扯得远了,眼下的局势就是,有陈前辈在,吃不了眼前亏,那为什么不狠狠蹂躏对方一下? “巨松姜家,你吓死我了,”一个中年男子摇着折扇,轻轻松松地走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姜景涛老爷子的剧毒,去了吗?” “你个鳖蛋站住,”陈太忠的脸上,笑意大盛,“你敢再走一步,我不介意弄死你!” 陈某人也是散修,但是他跟锦旸山的恩怨,也大了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的名树的影 陈太忠的话,有点过于突兀,中年男子先是愕然,然后看他一眼,不屑地笑一声,“不过八级游仙,滚!” “有种的再往前迈一步,”陈太忠哈地一笑,根本不带理会他的嘲笑,只是勾一勾手指头,“有种的……你再迈一步,一步就够了。” “嘿,我艹,还真不信这个邪了,”男人抬脚就要迈步,旁边一个女人猛地拽他一把,“当家的,且住。” “你这话怎么说的?”男人回头,很不满意地看女人一眼,“咋,见了小白脸动心了?” “你想死,我们还想活呢,”女人一脸地惊恐,斜视着陈太忠——不是小看的意思,而是根本不敢直视,“咱们惹不起他们。”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男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对方才是个八级游仙,他可是四级灵仙——正是因为如此,他并不把这帮初阶灵仙放在眼里。 “九级巅峰了?不容易啊,”陈太忠冲那女人微微一笑,“你敢再说一个字,你们就都不要走了。” 这女人他认识,正是锦旸山二级灵仙费球的相好,叫个什么绫仙子的,当初他斩杀费球的时候,女人先退走了,后来他也没追杀。 绫仙子闻言,脸色越发地惨白,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很干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中年男人见此情形,终于开始正视八级游仙了,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一个二级灵仙也猛然一张眼睛,不尽的惊恐写在他的脸上,“是、是、是……是你?” 他是如此地惊恐,甚至有点口无遮拦,“你死过一次了,不希望死第二次吧?” “有种你再说一遍?”陈太忠轻笑一声,缓缓地掣出了灵刀,“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一刀杀死你。” “我嘴多,我该死,”那灵仙想都不想,抬手就是冲着自己七八个耳光,根本连运气都不敢,鲜血顺着嘴角就流出来了。 其实刚才他那句话,是没错的,有杀人凶手假死遁世,应该是比较注意保密,不想招惹是非,能忍的就忍了,他的话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小子的身份,你差不多点啊。 但是说完了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了,陈太忠那是什么人?是敢一人堵一城的主儿,狂到没边了,号称散修之怒。 这种人,可能吃他的威胁吗? 中阶灵仙见自家的灵仙毫不犹豫地自抽耳光,又听什么死过一次,终于将此人跟某人对上号了,说不得脸色一沉,“原来是你……好,咱们走。” 陈太忠大闹青石城的消息,在别的地方或者传得慢,在锦旸山那是一点都不慢,那里是散修的集散地,散修里出了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大家自然是喜出望外与有荣焉。 至于说散修之怒被南特城主诛杀,很多人根本不相信,南城主打得过他吗? 想到居然撞上了这位主儿,他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忍了。 陈太忠却是冷哼一声,“站住,我让你走了?” “阁下不要欺人太甚,”这位也有点火了,好歹都是散修,相煎何太急啊。 “刚才你拦路抢劫的时候,也没见你要放过我们,”陈太忠冷笑一声,“今天我就欺负定你了,有种你说三个字……‘不服气’,你敢说,我佩服你。” 中阶灵仙很想说出这三个字来,但是他真的不敢,同为四级灵仙的南特,都拿不下陈太忠,不知道私下怎么商量,才将此人礼送出境,他又怎么敢跟南城主比? 不管当事人承认不承认,风黄界的修者有个共识,同级别的修者,宗门弟子比家族子弟,多少要强一点……至于散修,就是同阶中最菜的。 “你也知道,我们不欲与你为敌,”他硬着头皮,含混地提示对方——大家都是散修,散修……何苦为难散修? 这个提示,他还不敢说得明白了,真要讲出来,没准人家当场就翻脸了,自己这一行人还能活着剩下几个,那可是真的难说了。 “凭你们毛贼,也敢为难陈大人?”姜景津提弓捉箭,小心地戒备着,闻言才不屑地一哼,“区区四个灵仙,陈前辈一个人就能把你们杀干净……我们负责戒备即可。” “阁下真要斩尽杀绝?”中阶灵仙眼睛一眯,心里就生出了拼命的心思。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神识重重地撞了过去,“想死是吧?” “噗,”这位登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抱着脑袋就蹲了下去。 “好弱啊,”陈太忠皱着眉头摇摇头,散修就是散修,这神识强度,也就相当于宗门弟子里的二级灵仙。 弱成这样,他反倒是不好再下杀手了,“储物袋交出来……想打劫别人,就要有被人打劫的心理准备。” “陈前辈,我有些问题要问他们,”姜自勤突然出声发话,“可以吗?” “问吧,”陈太忠点点头。 姜自勤想问的问题,是姜家人必然要了解的——你们锦旸山怎么发现这里的? 两声陈前辈,再加上犀利无匹的神识攻击,锦旸山的众人也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后知后觉的一个三级灵仙和一个二级灵仙,脸上也是一片惨白。 不过姜家人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十几年前,锦旸山在山主的带领下,开始进入黑莽林,山主坑蒙拐骗了点地图来,锦旸山的灵仙也开发出了一些地图。 而这块地方,就是这次队伍中的三级灵仙钱敬守发现的,他偶尔迷失方向走到了这里,看到了风翅兽,也看到了豹骨灵菇。 不过,他只看到了一只风翅兽——这种灵兽也并不经常是一公一母。 他回去之后,就积极地联系人,来这里采摘豹骨灵菇,这种灵菇鲜美异常,同时还可入药,尤其是……风翅兽并不是一种战斗力很强的灵兽。 若是他发现的是红树湾,发现的是双头碧蜥群,他绝对不会找人来送死。 可饶是如此,大家也做好了跟风翅兽对撼的心理准备,所以锦旸山来的这帮人,除了一个四级灵仙,还有一个三级、两个二级灵仙。 “我姜家先人七十年前就发现的峡谷,居然就这样成了你的地盘?”姜自承大步走了过来,声若洪钟,“小子,敢不敢跟我决一死战?” 两人同阶,只差一级,他是姜家的战堂堂主,手段也不会差了,对上散修有自信。 钱敬守冷笑一声,“是不是你要赢了,我得去你姜家当供奉?” “你要有这个心思,我倒可以下手轻一点,”姜自承大大咧咧地回答。 钱敬守看一眼陈太忠,才看向姜堂主,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没有他的话,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陈前辈,我可以杀了他吗?” 一时间,陈太忠心里有点烦躁,他亲眼目睹了散修的蛮横,也见到了家族找碴,威逼散修加盟家族,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 论身份,他是散修,可是论阵营的话,他跟姜家人是一路的。 于是他索性一伸手,“把地图拿给我!” 钱敬守不吃姜家那一套,却是十分害怕他,闻言乖乖地递上一枚玉简来。 “我收了,”陈太忠扫一下玉简,发现信息不假,直接将地图装进了储物袋,“以后这个地方你都不许来……听见没有?” “听见了,”钱敬守规规矩矩地点头。 姜自承确实是存了借陈前辈的威风,收灵仙打手的心思,锦旸山诸多的散修灵仙,一直是附近各大家族觊觎的对象,但是锦旸山主是高阶灵仙,非常不好对付。 家族联手的话,破灭锦旸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是成本太高,划不来。 待姜堂主看到,陈前辈直接收了地图,他就知道自己不好借机生事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锦旸山对姜家的一个交待——我承认这里是你姜家的地盘。 风黄界的家族,有时候很重实利,有时候还就要个面子,姜堂主重重地哼一声,却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时,那个四级的灵仙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陈太忠冲他一扬下巴,“放下储物袋,三息之内……滚蛋!” 这次这位没有任何的二话,放下储物袋转身就走。 他是真的吓坏了,刚才他还觉得,陈太忠你不就是刀法和步法厉害一点吗?我刀法也不差啊,只要你不隐身,我还真不怎么怕你。 结果人家陈太忠刀法、步法、隐身之类的,一样都没用,简简单单地一个神识攻击,就打得他找不到北了。 只有亲身经历过,他才有了深刻的体会,南城主能扛得住这么个怪物,还能把此人撵出青石,那真是老大的不容易了——一城之主,果然是非同凡响。 所以他很痛快地交出了储物袋,起码小命保住了不是? 锦旸山一行人迅速地离开,走了很远之后,他才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老子就不该带你进来……你跟着费球,费球死了,你跟着我,又差点害死我!” 就算离着这么远,他也不敢随便提陈太忠的名字,这仿佛是一种禁忌。 “可是……还是我提醒了您啊,”绫仙子双眼含泪,异常地委屈……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容分说 陈太忠等人跟对方脱离了接触之后,一路往回返,有意思的是,路上又撞到两头灵兽。 送上门的,不杀白不杀,用姜家人的话来说,就是这一次狩猎,运气太旺,属于那种摔一跤都能捡灵石的运气。 陈太忠也懒得跟他们抢,有事没事,他还看一看钱敬守的地图,锦旸山散修的地图,上面涉及的区域,比姜家地图小得多,不过,总也有姜家没有的区域。 姜家对这一份地图并不是特别热心,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个双头碧蜥,陈前辈打算以多少单价出售。 陈太忠不是个擅长谈价格的人,对于他们的旁敲侧击,他也是相当的无语。 可是偏偏的,这时候他不能不计较价格,储物袋里双头碧蜥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头碧蜥差两个上灵的话,七十头碧蜥,一个极品灵石就飞走了。 等到走到黑莽林的边缘,马上要出林子了,夜晚宿营的时候,姜自勤和姜景津又来纠缠他,这一次,他们用了激将法,“陈前辈,这马上要出黑莽林了,您不说个价钱,不会想着还要跟别人交易吧?” “你们再跟我这么说话,我就不跟你家交易了,”陈太忠一路上被骚扰,他也有点火了,“是你们说,要高于市价收购,没说让我开条件,对不对啊?” 我们真没想到,您能杀这么多双头碧蜥啊,那两位也只能苦笑了,这么大的交易额,不细抠真的不行。 而且一旦收购成功,这些灵石收购的灵兽,会成为姜家的战略储备资源,是个懂点经济的人就知道,战略储备资源不能轻动。 不能轻动的物资,占用了大量的灵石,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这存在一个资金周转的问题。 姜自勤和姜景津不太了解深层含义——毕竟是修者的世界,大家更看重修炼,但是他们大约能感觉到,这个细节不抠不行。 面对这番纠缠,陈太忠恼怒之下,索性直接回答,“这样吧,你家说多少就是多少……我都卖给你家了,可以不?” “这样也不好吧?”姜景津跟王艳艳差不多,也是个财迷,但是她听到这话,直觉地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好的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家要买得便宜了,回头我去你家要账……看你们补不补差价。” 这二位登时无语凝噎——你这也太自信了吧? 这话,他俩当然不敢小看,人家敢到姜家要账,是实力使然,然而因为这种实力,就衍化出来另一种可能:哪怕姜家给足了灵石,陈前辈还可以认为,这点灵石不够! 那就是实力强大者,敲诈实力弱小者的手段了。 这个可能性存在吗?当然存在了,风黄界原本就是实力至上的。 以两人的判断,陈前辈不是这种人,但是事关整个姜家一族的命运,不是他俩能决定的。 于是两人不再谈这个话题,陈太忠的耳根也清净了不少。 第二天,雨,一行人出了黑莽林。 风黄界的人认为,雨天乘坐飞行灵器是不安全的,当然,姜家的灵舟是例外,不过灵舟遇到雷电,也是特别耗费灵石的。 再加上陈太忠不肯坐姜家的飞舟,大家索性一路冒雨步行,中午的时候,已经离开黑莽林七十余里了。 黑莽林周边,也出没着各种修者,但是见到这种四个灵仙的队伍,无不退避三舍,那些荒兽也是鸡飞狗跳,亡命地奔逃。 “休息一阵吧,”姜自勤发话了,“下午进桃枝镇。” 五个人都是灵仙,按说不用休息的,但是这休息本身是一种礼节,是对其他灵仙的尊重,这个世道上,因为一点误会,导致发生惨烈一幕的事情,真的不要太多。 ——我又不是你家的灵仙,你凭啥让我一个劲儿地赶路,不让我休息呢? 是,我不差这点休息,但是我就要休息,你不让我休息,就是看不起我。 陈太忠也没有拒绝这个要求,不过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味道,他只是撑起一把大伞,摸出一壶云雾酒来,优哉游哉地喝着。 姜家几个灵仙,也是象征性地放出几个软榻,歇息一下,只有姜自勤笑眯眯走过来,“陈前辈,你这个酒……不是特别好啊,我姜家有好酒。” “俗了吧?”陈太忠白他一眼,“这酒壶里的是酒吗?我喝的是寂寞!” “愿闻其详,”姜自勤笑眯眯地发话。 陈太忠也没想到,在散修里很抢手的云雾酒,居然会被人评价为“不太好”,可是他还是个很要面子的,于是一指眼前的细雨,笑着发话,“三杯两盏劣酒……且看他午来雨急!” 姜自勤愣了好一阵,才一拱手,真心实意地发话,“陈前辈大才!” “这话我听厌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摆一摆手,“我本来就是大才……咦,有人来了!” 细密的雨中,两个人影走了过来,一个是肥硕异常的男修,一个是清秀的女修。 “诸位,别来无恙?”女修笑着冲在场的灵仙拱一拱手。 姜家四人尽皆愕然……这万戟派的,还真的缠上来了? 陈太忠却是对着左近皱一皱眉,那是个空无一人的地方,“这么大的杀气……你想杀人吗?” “小辈果然很狂啊,”一个中年汉子慢慢地显出了身形,他冷冷一笑,“去黑莽林,猎到双头碧蜥了吗?” 陈太忠愣了一愣之后,直接拿出一张宝符激发,“我去你妈的,当我欠你的?” 他这么做,也不是一时冲动,实在是……他看不出这个汉子多少级! 他的探查术,可探查到超出自己五级以内的对象,他现在灵仙二级,那么就是说,这个汉子,起码灵仙八级! 这种情况,就不要说打……根本打不过,只能放宝符。 至于说这是要损寿的,那就无所谓了,现在他冲灵仙三级,早就是水到渠成了,光压制这个升级趋势,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灵气。 “宝符?”姜家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陈前辈你到底有多少张底牌? 不过这宝符一放,他们对陈前辈的评价,就又高了一个档次。 “小子你用得着这么拼命吗?”中年人微微一笑,丢出一个小盾来,挡住了宝符一击。 不过这小盾也晃了两晃,光芒变得极其暗淡,显然是受损不小。 “我倒看你有几个盾牌,”陈太忠哈地一笑,又摸出两张宝符来,“看我叠浪三击……” 叠浪三击,是初阶宝符里,威力极大的一张,刚才激发宝符,他只是觉得全身灵气为之一空,没觉得精血有什么衰减,就遑论寿命了,所以他再度激发。 “我艹,我话还没说完呢,”中年人显然也知道叠浪三击的厉害,身子暴退,“我就问一句,你至于脾气这么大吗?” “砰砰砰”三声大响,那小盾早化为了飞灰,不过中年人又祭起一张符箓来,捱过了这三击,不过这个时候,他脸上有点苍白了,“你让我说完行不?” “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听你说话?”陈太忠的面色一片雪白,刚才激发叠浪三击,他除了透支精血,应该是已经透支寿命了。 这一点,他很清楚,但是王八好当气难受,他火气上来,哪里管那么多?哥们儿豁出去再花一百年寿命了,弄死你个鳖孙! “你刚才是想杀人来的,对吧?”他直接激发第三张宝符,“咱看谁杀谁!” “我说,误会啊,”这位眼见第三张宝符被激发,直接就吓得连连作揖,“我就是过来问一问……问一问各位有没有收获。” 第三张宝符是千里问情——就是一张剑符,千里取首级的意思,单只一剑,但是凌厉无比。 这货居然……又扛住了! 不过他身上的符箓也碎了,还吐出一口血来。 陈太忠越发地火了,直接拿出一叠宝符来,“你敢说你来的时候没想杀人?今天弄不死你,就是我死!” 看着他又要激发宝符,那货身子电射而去,“那个啥……误会啊。” “误会你妈个锤子!”陈太忠又激发一张宝符,殊不料情绪过于亢奋,一不小心激发了一张水箭灵符。 “我擦,拿错了,”他低头翻看一下,又选出一张宝符来。 “前辈息怒!”那肥硕汉子和女修娉俪已经跪在雨水里了。 “滚开!”陈太忠一抬脚,将两人踹开,“我杀不了他,息不了怒。” 可怜那肥硕汉子,前一阵也是敢跟他对打的,现在却是连手都不敢还。 旁边的姜家人,早就看傻了……我了个草,三张宝符杀不死的人,陈前辈一定要杀死此人? 这完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至于说陈前辈手里居然有宝符……好吧,这都是小事了。 反正姜家的人,除了震惊,也就只剩下震惊了。 陈太忠踢开地上两人,冲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中年人的去向,他气得仰天长啸一声,“我艹……万戟派是吧?一年之内,我势必毁你山门!” 他这个一年,可不是一年之约什么的,从东莽到西疆,光是路上,也得耽误七八个月,再遇到点乱七八糟的事儿,差不多就一年了。 走传送阵倒是快,但是那个玩意儿,也得周转,而且……不安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师兄 陈太忠这份暴怒,真的不用提了,万戟派的中年人远遁了……你以为远遁了就完了? 自打飞升上来之后,他吃过不少苦,也受过不少欺压,当初的日子……不提也罢。 到了现在,还有人蹬鼻子上脸地给他脸色看,他就不能忍了。 陈某人自认,没给过无锋门和万戟派难看,有点小龃龉,也是对方不讲究,他反倒是专门去猎杀双头碧蜥去了。 没错,哥们儿去杀碧蜥,是求晋阶的机缘了,但是……不是为了你万戟派,偌大的黑莽林,哪里不可以找晋阶机缘? 中年人退了,陈太忠直接给万戟派的两人下了禁制,“我去尼玛的,这年头好人还真不能做了,要不是留着你俩带路,我一刀一个就干掉了。” 他的面色苍白,枯槁异常,可是偏偏地,这俩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 上一次,肥硕汉子还牛皮哄哄地说,自己有绝杀手段,只是不想施展,但是这一次,根本不见他用绝杀手段,只是乖乖地被制住。 没办法,这位的手段,实在太吓人了,能察觉隐身的人不说,而且不由分说,直接祭出宝符来。 他俩傻了,姜家的四个灵仙也看傻了,好半天之后,姜自勤看一眼身边的舒云,低声问一句,“几级?” 对方等级太高,他们也看不出来,只有这个舒云,做客卿之前,曾经四处游历,很有点见识,也有点不为人知的小手段。 “不止八级,”舒客卿缓缓摇头,惊魂未定地回答,“还不会飞……十有八九是九级。” 四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中,本来说此次狩猎,收获颇丰,大家心情还都不错,谁成想晴天一个霹雳,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灵仙九级的宗派子弟,这是可以令姜家灭门的力量! 亏得是……陈前辈扛住了,真的扛住了。 至此,姜家对这个前辈,是彻底地心服口服——能将巅峰灵仙打走,这样的力量,让他们再不敢心存其他念头。 至于说对方身上宝物众多,还有宝符啥的,他们也根本生出不了觊觎的心思。 他们这里默然,陈太忠也默然,他不知道自己暴怒之下,到底损失了多少的寿命,这令他的心情糟糕异常。 当然,做已经做了,他也不后悔,刚才对方已经露出杀意,若不是他果决地将人打走,那就不是被抢储物袋的问题了,根本是任人鱼肉。 他在回想战斗经过,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太合适呢? 可是仔细想一想,他所擅长的刀法、神识、步法,在此人面前根本毫无用处,没办法,强大的阶位差距,根本不是能通过技巧和手段弥补的。 隐身术……除了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大约也是无用。 唯一有可能有用的,就是红尘天罗了,但还是比不上宝符保险。 一行人就那么默默地待了十多分钟,姜自勤才走过来,低声发话,“据我们分析,十有八九是九级灵仙。” “回头拷问他俩就知道了,”陈太忠冲着两个俘虏努一努嘴,然后又极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刚才你们怎么不一起上?” 我们……掺乎得起吗?姜自勤的脸,都皱成苦瓜了,他们四个,就是姜家一半的高端战力了,真要被人一锅端了,家族起码在五十年内,缓不过元气来。 可是他还不敢这么回答,只能冲俩俘虏努一努嘴,“我们要上,他俩不得上?” 这倒是理由,刚才这俩若是出手,陈太忠逃得了都算命大,加上姜家四个灵仙也一样。 “瞧你们这点出息,”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刚才我要不出手,咱们都得死!” 姜自勤默然不语,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可能性极大?不同的是,他只认为有这种可能,而陈前辈却认为是必然的。 “我大师兄不是好杀的人,”女修娉俪出声抗议。 “你当他的杀气瞒得过我?”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也懒得多解释——夏虫不可语冰,更何况是一只有意视而不见的夏虫? “接下来怎么办?”姜自勤请示他。 “你们四个,把他俩押回桃枝镇,”陈太忠冲两个俘虏一扬下巴,“我要离开一阵。” “押他俩?”姜自勤吓得目瞪口呆,心里也是暗暗地叫苦——这是怎样的无妄之灾啊。 “废话,那人会隐身,”陈太忠瞪他一眼,无语地指一指,“那家伙没准现在已经回来了,我跟你们在一起,等着被他一网打尽啊?” “那……你有什么应对手段?”姜自勤嗫嚅着发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陈太忠收起阳伞,迈开大步,聚气缩地,几步就消失在了雨中。 他说得一点都不错,那大师兄已经服用了养伤的丸药,悄悄地潜了回来。 这一次,他对那个气息是八级游仙的家伙,有了浓浓的忌惮。 大师兄是接到师妹的传讯,这里似乎有双头碧蜥,才匆匆赶来的。 然而西疆的宗派,在这里是吃不开的,他也只能跟师弟师妹一样,选择在黑莽林外面等着,打算强行跟人组队,或者直接开抢。 可是有资格进黑莽林的队伍,实在是不多,他们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一支,直到今天,才发现有一支回城的队伍。 好死不死的,这支队伍就是欺负过师弟师妹的,大师兄一听,就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 至于那个拥有解恩令的,他打算先制住,问明白由来,要是没什么来头,杀人抢夺令牌,也不是不可以。 大师兄知道,对方是隐藏了修为的,但是那又如何?无非是能跟师弟打个旗鼓相当,这点修为还真不够他看的。 事实上他还很愤怒,也很关心,对方凭什么就敢大言说:能灭了万戟派。 正是因为心里有杀人的打算,他的隐身被对方发现了,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是很在意——就算看穿我隐身,又能怎么样? 不成想人家二话不说,就是一张宝符打来,等到对方激发第二张宝符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事了,对这个人不能强来! 可是人家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第三张宝符就打伤了他,若不是第四张拿错了灵符,他都有身陨的危险。 大师兄身上也带着宝符,有四五张的样子,这是他在四方游历时的保命底牌,根本不舍得随便用。 当然,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该用也就用了,可是对方的宝符不要钱一般地打出来,连发三张甚至差点发出第四张,他就知道,自己比身家,怕是比不过对方。 尤其让他关注的是,能连发四张宝符的,必然是高阶灵仙,若是中阶灵仙,那就肯定有激发宝符的窍门,或者说诡异的功法。 这样的对手,是令他头疼的,更别说人家手上,还有解恩令——大师兄一旦突破天仙,也是要去无锋上门的。 陈太忠一刹那的疯狂,让他严重地误判了形式,他真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就让一个初阶灵仙生出了拼却寿命,也要击杀对方的念头。 大师兄平复一下伤势,又悄然地潜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对方大步离开。 倒要看你干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对方的步法有些奇妙,不过他的修为摆在那里,万戟派也不缺精妙步法。 然而跟了一段路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把人跟丢了,心里就是一抽——坏了,对方居然也会隐身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他一转身,就去拦截另一拨人。 那拨人居然有灵石飞舟,大师兄着急了,也祭起飞行灵器追了上去,心里真是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了——看起来也不是个很小的家族。 宗门弟子对上家族,确实是鼻孔朝天,但也仅仅是有些优越感,随便屠戮家族子弟,那是不可取的。 拥有灵舟的家族,绝对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不像散修,杀也就杀了。 更别说,他是在东荒的地盘上,不是西疆,若不能把见到的所有的人灭口,人家往上一报,他就要面临通缉和追杀。 他能灭掉所有人的口吗?会隐身的那位……他想杀死都难。 若是因此惹出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他就只能乖乖地呆在宗门里,不敢再外出了,也只有宗门才护得住他。 然而更悲催的是,那货……身上是怀有上门解恩令的!万戟派都护不住他。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大师兄真是心生悔意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一开始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杀意。 当然,现在说后悔也没用,先拦住灵舟吧。 姜家四人押着两个俘虏,没命地驱动着灵舟,待看到身后有一只飞梭跟了上来,吓得再次提速……快点飞啊! 但是大师兄的飞梭虽然不用灵石,可终究是宗门的高阶灵器,他的修为又高,在距离桃枝镇三十余里处,他还是拦住了灵舟。 他掣出一支方天画戟,挡在灵舟前冷冷地发话,“老实降下来,撤掉防御,我不杀你们……这灵舟的防御,吃不住我一戟。” 姜家人心里这个苦,也就没办法提了,但是……除了乖乖降下来,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第一百四十七章 棘手 不过姜家四人,也不是全无应对法子。 降下灵舟之后,姜自勤抬手向对方一拱手,“巨松城姜氏,参见大人,我们已经通知城内本支,有万戟派的高人光临,还请大人赐下名字。” 你就算杀了我们四个也晚了,我们已经向族中报信了,你敢杀人,我巨松城就敢通缉。 “我没兴趣听这些,”大师兄不耐烦地一摆手,看着被上了禁灵锁的两个师弟师妹,他冷冷地发话,“还不放人?” “人是陈前辈寄放在这里的,”姜自承沉声回答,他这战堂堂主,也有几分担当,“阁下想领人走也不难,请留个身份印鉴,我们也好对陈前辈有个交待。” “你说什么?”大师兄的气势一放,直压得四个人胸口一闷,差点喷出血来。 高阶灵仙的威压,真不是初阶灵仙能扛得住的。 “欺负我们小家族的人,算什么本事?”姜景津不屑地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去找陈前辈。” “女人,你冒犯上位者,信不信我杀了你,也没人为你喊冤?”大师兄将气机锁定她,阴森森地发话。 “噗”地一声,姜景津吐出一口血来,她反倒笑了起来,“是啊,冒犯上位者呢……冒犯了无锋门解恩令的持有者,胆子真大。” 尼玛……大师兄听得煞是无语,眼前这种蝼蚁,他一巴掌能拍死五个,但是他真的不敢出手,只杀一个冒犯者,巨松城的诘责,他倒能扛得住。 可如此一来,他跟那个“陈前辈”的梁子,就彻底不可能化解了。 那厮都不用再跟他照面,拿着解恩令直接去无锋门告状就行了。 “我万戟派弟子,不能任由你们羁押,”他取出一个玉牌,神识在上面扫一下,然后丢给对方,“放人!” 姜自勤接过玉牌一扫,里面只是一行字,“人我带走了。万戟派刘园林。” 他一挥手,才待发话,旁边的舒云也神识扫到这行字,他低声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刘前辈的同门,待在哪里会更安全一点。” 刘园林登时就怔住了,没错,师弟和师妹跟自己待在一起,会更安全吗? 那个“陈前辈”的攻击力和富有程度,他算领教了,别的不用多说,一连串高阶灵符砸下来,自己这两个师弟师妹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更别说,那厮还会隐身术。 沉思一下之后,他手中长戟微微一抖,虚影一闪,已经挑开两个禁灵锁,“行,你们在一起好了……这玩意儿不能要。” 看他这副做派,姜家人就明白了——此人非常忌惮陈前辈。 为什么忌惮?对方不会说,姜家也不会问,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 “那我们先进镇了?”姜自勤指一指不远处的桃枝镇。 刘园林却是不肯让开道路,只是淡淡地发问,“你们说的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我们也不知道,”姜自勤淡淡地摇摇头,“只知道姓陈。” “小辈,我的脾气,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刘园林眼睛一眯。 “他只是我家的房客,”姜自勤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一指远处的小镇,“整个桃枝镇的人都知道,他包了我姜家的院子。” 房客和房东的关系?刘园林想一想,这种关系,也算相对稳固,可以合作狩猎。 然而下一刻,他勃然大怒,“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租房子……小辈你敢欺我?” “他有下人登记身份牌的,”姜自勤无可奈何地回答,至于此举可能是出卖了王艳艳,他并不这么认为——人家进镇里一打听,什么打听不到? 这倒也合理,刘园林点点头,然后面皮一绷,声音也变得严厉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黑莽林里有多少只双头碧蜥?” 众皆默然,好半天之后,姜自勤才低声回答,“黑莽林已经探明的区域,十不足一。”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不过他们已经再三地顶撞了对方,实在不能变本加厉,否则那真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对方怎么也是万戟派的大师兄,巅峰的灵仙。 “你们这次猎了几头?”刘园林也没生气,和颜悦色地发话,“我只收精血,高价收……其他的不要,对了,地图给我一份。” 地图?姜家人有点恼了,我们要给你,当初就给了,何至于走到眼下这一步?小家族也是有脾气的。 “我们这次,用的是陈前辈的地图,”姜自承淡淡地回答,“地图在他身上。” 刘园林眉头又是一皱,“你们不是说他是外地人吗?怎么能有地图?” “他跟青莲剑派的执掌吴云鹤,似是有些渊源,”舒云及时插话,“这是他亲口说的。” 我艹,刘园林听得一呲牙:这个陈前辈,你路子不要这么野好不好? 今天的事,果然是太鲁莽了,大师兄默默地自责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他一摆手,“行了,你们家族肯定有地图,给我弄一份来。” “你也就是这点胆子了,欺软怕硬,”姜景津指着他破口大骂,“陈前辈的储物袋里,好几十只双头碧蜥,你去找他抢啊……你有那个胆子吗?还万戟派大师兄?我呸!” “小辈你找死!”刘园林被骂得恼羞成怒,手一抬,大戟指向她的喉咙,然而就在即将及体的时候,他硬生生地止住了戟势,“什么?他的储物袋里有几十只双头碧蜥?” “老娘捡残肢都捡得差点累死,”姜景津豁出去了,一拍储物袋,放出无数残肢来,然后又抬手收起,“人家还想着有份情分,帮你们杀碧蜥,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什么玩意儿……做师弟的,眼里只有万戟派没有无锋门,大师兄就是直接要杀人越货。” “你……”刘园林气得手直抖,却是死活刺不下去这一戟。 “战就战吧,”姜自勤长吸一口气,抬手放出一支焰火,又取出两张灵符,“话说到了,姜家没有怕死的孬种!” “无非就是一死嘛,”姜自承长笑一声,解下了腰间的九节鞭。 刘园林持戟的手,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收回手来,无奈地扯动一下嘴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方便……可以直说不是?” “你还是先跟你派里说一声吧,省得门派被灭,”姜景津大声地耻笑他。 “你确定他有毁灭我万戟派的能力?”刘园林脸上的表情,内容非常丰富,有不屑,有鄙夷,还有些许的疑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我不确定,但是他第二次这么说,”姜景津一摊双手,然后一指那肥硕的男人,“他已经跟你的师弟说过一遍了,我们都听到了。” 刘园林听了这话,眉头紧皱,好半天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远处奔来四五个游仙,有姜家人,也有镇上的守卫,“怎么回事?” “没事,一点小误会,”姜自勤打着哈哈,万戟派的人固然让他恼怒,但是能不得罪的话,他也不想得罪……事实上,这九级的灵仙,眼下的巨松城,就没人制得住。 一行人冒雨回到桃枝镇,万戟派的三人中,女修娉俪出示了身份牌,就这么进了镇子,不过六块灵石,桃枝镇是要收的。 姜家人和刘园林三人,来到了姜家管事所在的院子——斜对门就是陈前辈租住的地方。 管事所在的院子不算大,还不如对面,不过接待几个人也够了。 几个人坐着,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一搭没一搭说两句,刘园林发话了,“姜堂主,能不能让人把他的女仆叫过来?” “这个我们爱莫能助,”姜家战堂堂主摇摇头,“严格来说,登记租用我姜家院子的,就是王艳艳,没什么事儿,我麻烦租客干什么?” 眼下不是没什么事,而是有很大的事,但是……这不是姜家的事,他吃撑着了去管? “那我去上门了,”刘园林站起身就走。 姜家人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万戟派的另外两人想跟着去,大师兄回头,冷冷一眼扫来,“你们不要多事,就在这儿住着。” 刘园林这次,是依足了规矩叩门的。 院子里根本没人理,他叩了好一阵门,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发话,“万戟派内门大弟子,请屋主开门。” 他这声音奇大,半个桃枝镇都听到了。 新任桃枝镇的守卫队长巫九,正在守卫队的院子里闲坐,心不在焉地看着天上飘落的雨丝,心里却是在想,姜家……怎么跟万戟派的灵仙混在了一起? 刚才进镇的万戟派三人,都是灵仙,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可是,这里根本不是万戟派的地盘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猛地听到这么一声,整个人就跳了起来,“我艹,内门大弟子……怎么也得是高阶灵仙吧?” 他想也不想,推开门就出去了,巫家的根基是在青莲剑派,但是多交好一个高阶灵仙,那是有益无害。 他循声匆匆走过去,然后就愕然了,“在敲王艳艳的门?” 不过他已经走到跟前了,再转身回去,也太不成体统,于是出声发话,“前辈,我是桃枝镇守卫队长,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夹缝气 “你们桃枝镇规矩挺大啊,”刘园林冷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门都快砸破了,居然没人应答……我能不能破门而入?” “前辈说笑了,”巫九拱一拱手,清一清嗓子,大声说道,“王艳艳,我是巫九……快开门!” “知道我家主人不在,连个请字都不说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里传来,然后,大门缓缓地打开,一个蒙面女修站在门内。 “王艳艳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巫九的脸有点发红,他指一指身边的中年男人,“我是帮这位大人叫门……他是万戟派的内门大弟子。” 他还不知道这位大人叫什么。 “哦,”王艳艳站在门口,缓缓点头,也不让开身子,只是淡淡地看着刘园林,“有事?” “有事,”刘园林点点头。 “那就在这儿说吧,”王艳艳依旧不让开身子,“主人不在家。” “我想进院子说,”刘园林何许人?一个九级灵仙,怎么能容忍了一个九级游仙的怠慢? “想都别想,”王艳艳膀子一抖,一柄小弓就捏在了她的手里,她冷冷地发话,“这是我们租的院子,我看谁敢不请自入?” 刘园林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才待迈步,然后就是猛地一怔,“藏弓?” 藏弓是巧器门的招牌武器,他真的没有想到,换一个握有藏弓的女人,居然会是那个陈前辈的女仆。 这这这……有点超出理解范围啊。 不过他身为万戟派的大师兄,一点自信还是有的,“我不跟你计较,转告你家主人……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是无心之失,他也用宝符打我了。” “陈前辈用宝符打你了?”巫九怪叫一声,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那是宝符啊! 相对于激发宝符的修为,巫队长更看重宝符本身,毕竟这年头高阶灵仙好找,宝符难寻啊。 风黄界这个位面,就是如此的规律,越到高阶,相应的资源也就越集中,能制出宝符的人,屈指可数,而这宝符首先供应的是自家宗门,然后是友好宗门,其次才轮得到家族。 一般人想得到宝符,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有灵石都买不到。 看看刘园林就可以知道,万戟派的大弟子,出门游历,也不过才五张宝符,可想而知,称号家族的九级灵仙出门,也就是两三张宝符护身——除非是玩符箓的家族,才可能例外。 “我家主人,用宝符打你了?”王艳艳的眼睛一眯,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陈太忠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初阶灵仙用宝符,就算能激发一张,绝对激发不了两张,她的心里一片冰凉。 “没错,他打了我三张宝符,但是我不计较,”面对惊诧的九级游仙,刘园林傲然地点点头,“但是不计较不代表……” “你怎么不去死啊?”王艳艳一蹦老高,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敢让我家主人用三张宝符……你完了,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 有个藏弓就牛逼?刘园林也火了,他左右看一看,发现在灭口的能力范围内,就冷冷一笑,“我不需要人救……你以为有个牛逼的主人,自己就不是蝼蚁了?” “那个啥,我内急,去拉泡屎,”巫九觉得势头不对,转身就走。 “你走得了吗?给我站住,”刘园林手一摆,一股旋风掠过,登时将巫队长定在了那里。 定住了巫队长之后,他才看向王艳艳,微微一笑,“我是九级灵仙。” “呸,九级灵仙算个屁,”王艳艳一口唾沫就吐了过来,“给我家主人提鞋都不配!” “嘿,蝼蚁,那我弄死你总不是问题,”刘园林觉得这个女仆的反应,真的挺好玩,“我弄死你这个九级的小蝼蚁,他会跟我计较吗?” “你让他发出三张宝符,你的门派肯定完蛋了,谁都救不了,”王艳艳反倒稳定了下来,微笑着回答,“你杀不杀我,随便你了。” 她能想到,陈太忠有多么生气——初阶灵仙,激发了三张宝符! “愿闻其详,”刘园林笑眯眯地发话,一点都不生气。 “愿闻你奶奶的详!”王艳艳冷笑一声,“九级灵仙……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刘园林的眼角抽搐一下,“你尽管发泼。” “我不发泼了,我看着你家人怎么死,”王艳艳哈哈大笑,“你的门派,你的宗族……没救了,姑奶奶受的罪多了,你来弄死我啊。” 刘园林面对这种滚刀肉,彻底地无语了,他很想将面前这个女人万刃分尸,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一直以来,刘大师兄都认为,自己是宗门的人了,要跟宗门共存亡,所以对于“陈前辈”威胁宗门的话,他不是特别地在意。 宗门还有其他强人,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了不得是他做得不合适,也就是这条命,拿出去顶上——这有啥呢? 但是猛地听说,对方还要找家族的麻烦,他就不能淡定了。 刘某人是以资质进了宗门,但是刘家也是地方豪强,灵仙足有两位数。 对于一个敢声称灭了万戟派的势力来说,灭掉刘家,那真是翻一翻手的事。 刘园林是家族的骄傲,也是家族的老祖,虽然身入宗门,就不能多操心刘家的事情,但是毫无疑问,他是刘家的招牌人物,是刘家的顶梁柱,是刘家最可能冲击天仙的主儿。 事实上,很多人认为,他晋阶天仙,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不遇到无明障的话。 刘园林一旦晋阶天仙,刘家就可以自取称号,家族地位会有极大的提高,这就是典型的“一个天才,带动了一个家族”的事例。 很多小家族,现在已经在开始巴结刘家了,而刘园林在万戟派,也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内门大师兄。 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多了,人就容易膨胀,就容易忘乎所以,此次就是典型的事例。 这只是背景介绍,刘园林现在面临的最大恐慌,则是:对方迁怒家族怎么办? 原本是“一个天才,带动了一个家族”的剧本,很可能被他演绎为“一个蠢材,毁灭了一个家族”的剧情。 这是刘园林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个九级的游仙,他看着再不顺眼,再想一口气吹死,也下不了这个手——一旦死人,事儿就大了。 他沉默良久,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我不是看你发泼来的,我此来是告诉你,我跟你家主人有点误会,他打了我三张宝符,我也不打算计较,希望此事就此作罢。” “你想都不要想,他为啥拿宝符打你,而不打我呢?还不是你自找的?”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她对自家主人的脾气,实在太清楚了。 主人的脾气是不好,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欺负人,她咬牙切齿地回答,“你放心好了,我主人对于灭门,还是很有经验的。” 什么?刘园林听得心里咯噔一声,有灭门的经验? 他心里震撼,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发问,“什么时候,下人也能帮主人做决定了?” 王艳艳看一看他,眼皮一耷拉,“那你可以滚了。” 你!刘园林左手食指动一动,真是有抹杀对方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如此蝼蚁一般的小角色,何必计较? 他就忘了,其实他此次来,是存了使用点强力手段,从这只蝼蚁口中,挖出那陈前辈的线索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 巫九被禁锢在旁边,好半天才恢复自由,看着刘园林黯然转身离开,心里禁不住冷冷一哼:前倨而后恭,此人如此心性,前景也就是那么回事。 王艳艳关上大门之后,也不理姜家陪伴她的两个女修,一脸阴沉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才默默地啜泣了起来。 主人才是初阶灵仙,激发三张宝符,就算不死,寿元也所剩无几了吧? 此时此刻,她太痛恨自己低微的修为了…… 陈太忠却是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自打离开半路离开,整整三天,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桃枝镇也是暗流涌动,巨松城姜家派了人过来,象征性地跟万戟派三人打个招呼,带走了黑莽林的收获,只留下姜自勤和舒云等待陈前辈的消息。 城主府的人也来了,他们没有见到号称闭关的刘园林,于是婉转地打听:你几位还要在巨松城待多久? 这根本就是在变相地撵人,青莲剑派的地盘,你万戟派悄没声地路过就行了,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可以想像得到,青莲剑派肯定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万戟派的人如果敢再胡来,绝对会受到青莲剑派的镇压,有没有命逃出去,那都是两说呢。 城主府的人也去找了王艳艳,想知道她主人的身份,王艳艳就是那句话——我主人的身份,你们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反正我们在桃枝镇半年多,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她主仆俩岂止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根本是对桃枝镇有功,帮镇子上抵挡过松林盗的进攻,也阻止了万戟派可能对姜家灵仙的杀戮。 姜家是巨松城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或许跟其他家族有利益之争,但是在外敌面前,巨松城就是个整体。 城主府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城主府的人正式通知万戟派——你们再不说出要待多久,那么就得说明来意了。 巨松城欢迎各路朋友,但是来意不明的朋友——你们还是早点走吧,非要让我们送,那就没意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试验 面对这样的诘责,万戟派的三人,真的是憋闷无比,他们的目的,真的不能说。 如果能说,早就说了,直接找到城主府,拿出一点资源,请求配合,不就完了? 现在的城主府,肯定已经知道,他们是来猎双头碧蜥的,但是这消息来自姜家,城主府不能拿这种小家族的说法,来跟堂堂的万戟派打听消息。 最规矩的做法,就是让万戟派自己说出来。 但是刘园林三人不能说,猎杀双头碧蜥的消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下一个问题肯定就跟着来了:你们要双头碧蜥的精血做什么? 你不方便说?那么好吧,其实双头碧蜥,我们也有大用,不能帮助你多少,你还是去周边碰一碰运气吧,我们这里的碧蜥已经很少了,给个面子,你不许再猎杀了。 这还算婉转的,遇上那狠的,直接就是:你这态度也想要帮助?滚! 宗派虽然是风黄界的实际统治者之一,等级也极为森严,但是宗派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的,称派的谁不想升门?称门的谁又不想称宗? 不同宗门的派系,相互之间盯得紧一点,真的在正常不过。 万戟派当初悄悄地行事,就是担心这种局面,现在……巨松城终于还是提出来了。 刘园林不见客,只能由他的两个师弟师妹接待,面对比自己还低一级的二级灵仙,女修娉俪也只能客客气气微笑着回答,“我大师兄偶有所感,正在闭门静修,这关系到他能否晋阶天仙,具体时间……真的不好定,还望巨松城主体谅。” 给不出来时间,那就先拖着呗,万戟派选择了拖字诀。 “最近巨松城不太平静,出现了好几股盗匪,”城主府来人阴森森地发话,“里面可能还有天仙,青莲剑派已经开始调查了……你们一时半会儿不走,那就要注意安全。” 这话威胁的意思一览无遗,小小的巨松城,怎么可能有天仙盗匪?真要有的话,直接就攻占城市了。 人家这就是说了——你们想耍赖也行,不过现在不走,小心以后走不了! 刘园林固然强悍,但是青莲剑派五个天仙,随便出来一个,也搞定他了。 “等我师兄闭关结束,我一定告知,”娉俪不好意思地回答,她经历的事儿比较少,不太会处置,只能将事情往大师兄头上推。 殊不知,她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回答,也让城主府的人有点无奈——刘园林不出面,青莲剑派骤下重手也不好。 什么内门大弟子,还真是窝囊,他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你几位好自为之……对了,你不去斜对面敲门?” 这也是桃枝镇这两天的笑话之一,堂堂万戟派的灵仙,一天两次去敲一扇门,问一个九级游仙,她主人的去向,换来的都只有一个字——“滚”! 可万戟派的灵仙,也不计较,转头就走了,看在别人眼里,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娉俪听到这话,直涨得脸色通红,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可是她还只能忍了。 城主府来人走后,刘园林从一个房间里踏出,“娉俪师妹,委屈你了……但是事关派里的任务,师兄代派里谢过你了。” 说完之后,他深深地鞠个躬。 “大师兄不用谢,我本是万戟派的一员,”娉俪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淡淡地表示,“我平息一下心情,过一会儿就去。” 不多时,她来到姜家的小院门口,轻叩几下门环,出声发话,“王女修,我又来了,请问贵主人有消息了吗?” 话音未落,四周就涌出二十几个闲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有人手里甚至拿着留影石。 也有人幸灾乐祸地大笑,“哪里是什么王女修,分明是滚女修,她又要听到那个字了。” “可怜呢,宗门的灵仙呢,”有人轻叹一声,听起来挺遗憾,却遮不住满脸的奚落。 不是每个游仙,都有肆无忌惮调笑灵仙的机会,桃枝镇的居民,很珍惜这种难得的机会。 本来嘛,你西疆的灵仙,来我们东莽撒什么野? 下一刻,院门被打开,蒙面女修出现在大家面前。 就当众人以为又要听到“滚”字的时候,女修缓缓发话,“我主人要我转告刘园林,和解,想都不用想,刘园林不想殃及宗门和家人的话,明日正午,镇东南一百八十里,黑莽林边,大家各凭手段……不死不休!” 然后她又看向在场的众人,拱手一抱拳,“诸位街坊邻居,我主人说了,届时不希望大家出镇观看,感谢大家的支持……不过他的术法威力太大,不好控制,伤着大家就不好了。” 娉俪愣了好半天之后,才愕然地问一句,“不能坐下来谈一谈吗?陈前辈跟无锋门,可是有渊源的。” “呵呵,”王艳艳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我主人跟无锋门有渊源,当初干什么去了?” 娉俪登时无语,好半天之后才问一句,“我们可以旁观吗?” “你不怕死的话,尽管旁观,”王艳艳不屑地回答,然后又说,“对了,我主人说了,你们随便邀人,时间不宽裕的话,给你十天……天仙玉仙,随便你们请,你死我活地一战。” 娉俪登时就呆在了那里……玉仙都不放在眼里?这太狂妄了吧? 不过,这样的狂妄,很难戳穿,如此的小局面,谁请得到玉仙来? 她是如此地惊讶,愣了好一阵,以至于又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以及一声轻斥,“滚!” “哈,我就知道,滚姑娘又要说这样话了,”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还有人拿出手里的留影石,得意地晃一晃——我可是拍到这一幕了。 娉俪却是顾不得许多,快步回了住处,将最新消息告诉了大师兄,“挺奇怪的,这大白天的……九尺师兄一直关注着那里,没看到通讯鹤啊,王艳艳怎么就得到消息了呢?” 她上午去王艳艳那里,还没得到这个答复。 “那货也会隐身,”刘园林悻悻地嘀咕一句,想一想之后又发问,“一百里之外……他说不建议其他人出镇?” “是的,听起来,他的手段真的很可怕,”娉俪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王艳艳关上院门之后,回到自己的居室关上门,冲着一张空空的椅子发话,“主人……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一阵诡异的波动之后,陈太忠显出了身形,此刻他面目大变,浑身干瘦干瘦,形容枯槁,眼中也是沉沉的暮气。 他笑着点点头,“这两天,我在补足精血,至于突破……混蛋害我不浅,唉,知道你无恙,我就踏实了,要不然,今天桃枝镇就给你陪葬了,我走了。” “主人,”王艳艳才待继续说话,发现主人消失不见,禁不住放大一点声音,“您施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啊。” 陈太忠翻墙走了,不过他还是听到了这话,细想一下,也是这个道理,下界的核弹,到了风黄界,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不过他也不担心,须弥戒里有二十七颗核弹,一颗炸不死那厮,两颗三颗总能炸死,就不信这九级灵仙能有多牛逼。 然而,这核弹的威力……最好还是试一下比较好,知己知彼嘛。 刘园林接到这个最后通牒之后,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明天自己要赴约的话,很可能是凶多吉少。 对方的修为不如他高,这是他可以肯定的,但是对方的财力和人脉,却是他远远比不上的,他不太相信,有什么的术法,可以波及方圆百里,然而,人家若是请到了高人呢? 都不用请别人,请来青莲剑派的执掌吴云鹤,就可以秒杀他这个小小的九级灵仙。 而据姜家的灵仙说,吴云鹤跟此人,也是有渊源的。 这就真的让刘园林头疼了,他身为万戟派内门大弟子,交好的人不少,也有天仙折节下交——这是看好他未来的发展趋势。 想要拉这种人来助阵,花多少代价倒是在其次,关键是……人家未必肯来。 而且十天的期限,他请的人能赶来的,似乎也不多。 然而,他还必须请人来,哪怕不出手,只要见证了吴云鹤以大欺小,万戟派就能帮他要说法。 就算他不幸身陨,起码不会殃及门派和家族了。 不过……该请些什么人来见证呢?刘园林又开始犯愁。 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请人本来就很难张开口,而且他在东莽这边,熟人并不多,还要考虑到路途的远近。 想要对方肯接受邀请,还要不笑话自己,还要十天内能赶来,猛然之间,万戟派的大师兄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像中混得那么好。 他这一思索,就思索到了天擦擦黑,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拟出了一个名单。 以往的我,还是太狂妄了,刘园林一边自责,一边站起身,正待招呼师弟,吩咐一下,猛然间,窗外一道刺眼的白光掠过。 不是掠过,而是碾压过,这白光并不是一闪而逝,而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第一百五十章 无以言表的震撼 刘园林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他对所看到的一幕,心里有何等的震撼。 天地间怎能有如此的奇变?他想也不想,直接蹿了出去,顺着方向看向光源。 下一刻,他瞳仁一缩,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是怎样耀眼的光芒啊。 他发誓,就算他见到的赤炎派的本源火脉,亮度也不及其百分之一。 当时他是灵仙四级,盯着本源火脉看了十来息,为了看清楚,还格外地认真。 然后……他将养了整整半天,眼睛才恢复了正常。 眼下看到这种情况,他大喊一声,“都不许看那束光!” “好……好大的蘑菇啊,”肥硕的师弟看着那束光,一时间目瞪口呆。 “你给我转身,”刘园林想也不想,走上前就是一脚,然后直接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高阶防御灵阵,“给我进阵。” 话音未落,只见远处飞沙走石——那个远处是很远的,隔着起码七八十里地,但是两丈大小的石头,在空中一边飞着,一边溶解着,这尼玛……真的太吓人了。 两丈大小的石头,掉到地上就只剩下一丈大小了,再飞起来,再落下的时候,就只剩下……拳头大小了。 这个玩意儿真的太恐怖了,根本不是宝符能做到的。 眨眼间,飞沙走石就接近了桃枝镇,不过到了这里,威力也就弱了不少。 “有宝物出土,大家冲啊,”镇子上到处是惊喜的喊声,然后就有零零散散的修者,冲着远处的那一朵蘑菇云而去。 “愚昧啊,”刘园林轻声叹口气,“这哪里是宝物出土?根本是毁天灭地的手段嘛。”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有点冲动——不会真的是宝物出土吧? 下一刻,就是狂暴的气流卷来,然后是惊天动地的响声,轰隆隆隆,简直能震聋人的耳朵。 紧接着,地面也发出了剧烈的颤抖,这颤抖是如此地剧烈,人站在地上,都有摔倒的可能。 “这……是什么宝物出土啊?”肥硕的九尺师弟目瞪口呆。 “去捡宝物的修者,已经死掉九个了,不是自相残杀,被光烧化了,”娉俪师妹手里拿着一个圆镜,一边眯着眼睛看圆镜,一边发话,“我就奇怪了……连石头都能融化的光,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挡得住呢?” “师妹,你这鉴灵镜,鉴出宝物没有啊?”肥硕的九尺忍不住发话。 “就算鉴出宝物,咱们西疆人带得走?”娉俪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咱可以呼叫师伯,呼叫上门嘛,”九尺一脸的激动,“总是要捞个先到的便宜。” “九尺哥……你,你回了派里,还是专门修炼好了,”娉俪真是无语凝噎了,“只有杀机,没有宝物啊。” “我觉得你不太会用这个镜子,”肥硕的九尺哥一伸手,“我来帮你用吧。” 娉俪淡淡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好了,不用说了,”刘园林身为大师兄,自是要阻止他俩的龃龉,他皱着眉头发话,“这不是宝物出世,是个大的杀伤性术法……奇怪,巨松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物?” 下一刻,他就怔在了那里,“大的……杀伤性术法?” 娉俪却是早有猜测,见到大师兄失态,少不得问一声,“师兄不会觉得,是他能弄出来的吧?这……这真不是灵仙的手段啊。” 刘园林面色灰白,双目无神,嘴巴微张,呆呆地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塑像。 他愣了足有十分钟,才低声自言自语,“怪不得……怪不得敢说灭我万戟派。”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起码是玉仙的手段,而且是顶级的神通,这次,他还真错得厉害了。 下一刻,他收拾心情,“娉俪师妹,这是哪儿传来的,距离多远?” “镇子西南,黑莽林边,”娉俪噼里啪啦地报出了数据,事实上,她最擅长的就是个,“距离镇子……差不多一百二十里。” 刘园林又怔了好一阵,才惨然一笑,“约战镇东南,示威镇西南,姓陈的,这……就是你给我的警告吗?” 半个小时后,形容枯槁的陈太忠从土堆里爬出来,他苦笑一声,“我艹,二十万吨的当量而已,威力不要这么大吧?” 他只是想试验一下手上的核弹,在风黄界有什么威力,为此,他还专门躲在了一个十里之外的丘陵后,挖了一个十几米的坑,外面搞了一些感应探头。 做为曾经的仙人,他在地球上偷到核弹之后,出于好奇,也做过一些测试,眼下看来,在风黄界爆炸开的核弹,似乎比在地球上的威力还大?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次核爆的试验,他对自己手里掌握的大杀器,有了更深刻的印象——爆炸开始的时候要慢一点,到了后期,就是天仙想逃,也绝无可能。 陈太忠拿出面镜子照一下,看自己在刚才的爆炸中受到什么损伤没有,却一不小心,又看到了自己枯槁的面容。 “那小子必须死,”他气得哼一声,陈某人一般不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一个大好的阳光青年,现在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老头,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当然,更要命的是寿数,不过他刻意不去想这个问题——没必要,此事一旦了结,他马上觅地修炼,不到天仙誓不出山。 修者若能修至天仙,可延寿至千载,这点寿元损失就不算什么了。 这就是跟时间赛跑了,想那么多没用,有个好的心境才是正经。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诛杀那大师兄,了结这番因果。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离开了现场,他要到东边布置死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七八件飞行灵器和法器来到了爆炸现场,来的人有巫家、姜家、城主府等,当然,也有万戟派的三人。 王艳艳也来了,她本不想来,不过城主府的人允诺,如果她跟着来一趟,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少在她的身份玉牌上加三十点功勋。 看着爆炸中心那个硕大的圆坑,琉璃化了的地表,感受着空中兀自散发出的余热,一干人除了面面相觑之外,竟然再也做不出其他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修者才在各自的阵营里,轻声讨论了起来,一个个神情肃穆声音低微。 王艳艳独自一人蹲在地上,探手摸着兀自发烫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有人惊叫一声,“诅咒,诅咒的力量……快退!” 各种飞行法器和灵器闻言迅速升空,眨眼间逃离了这个大坑。 发出警讯的是巫家的一个女游仙,看起来还是少女的模样,她的腰间有块不起眼的玉环,玉环上隐隐发出些光芒。 巫九表示,这个示警是真实的,他这个堂妹从小体弱多病,其父为她觅得一块玉牌,在遇到微弱伤害的时候,可以发出警讯。 “这股诅咒的力量不大,但是相当持久,”女游仙轻声发话。 众人面沉似水,昨天那一场爆炸,已经相当令人吃惊了,现在居然发现,还存在诅咒……这是何等逆天的术法? 至于说诅咒的力量不大?没人会认为不大,只不过最暴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诅咒的力量自然也会急剧地消退。 就像地表和空中,依旧残存着爆炸之后的余温。 城主府的人最终忍不住了,走到王艳艳面前,沉着脸发问,“这可是你家主人的术法?” “不知道,”王艳艳目光呆滞地摇头,“我对他的术法,了解不多。” 在场众人恨不得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甚至搜魂,但是看一看几十里外的大坑,谁也生不出这种胆子——连刘园林都只敢斜眼瞟她两眼。 城主府的人将巨松城的势力聚拢起来,低声商谈一阵。 之后,巫九将娉俪和王艳艳招呼过来,正色发话,“你们两家的恩怨,巨松城无意过问,但是争斗不得波及属地百姓,否则本郡战兵不会答应,青莲剑派不会答应,青莲之上,还有玉屏上门,你们懂的。” 面对那种暴烈的现场,巨松城终于明确表态,将置身事外。 两人嘿然不语,过了一阵,王艳艳一指远处的刘园林,“我家主人若是杀了他,我不会受到巨松城的通缉吧?” “是否通缉你,是万戟派的事,与巨松无关,”巫九微微摇头,“若是能不波及属地百姓,任何关于你们双方的通缉,巨松都不会执行。” “杀我大师兄吗?”娉俪女修嘴角扯动一下,想一想又轻叹一声,“此事其实可以和平解决的……我大师兄真的不是嗜杀之人。” 刘园林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那个大坑之后,他深深地知道,如果此术法是姓陈的所发,他将绝无幸理。 最可怕的,是那诅咒啊,他低头看一眼手上的羽毛,原本洁白的羽毛,上面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黑色。 堂堂的万戟派大师兄,自然也有侦测诅咒的手段。 他想了又想,终于还是走向王艳艳,面无表情地发话,“烦请通知贵主人,他的手段,刘某看到了,我想问一句:如何做,才能换得他放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掉级了 王艳艳呆呆地看着刘园林,好半天才不带任何语气地答一句,“决一胜负,难道不好?” 决一胜负……那是屠杀好不好?刘园林听得相当无语,“只要他肯谈,条件随便他开,当时也只有他动手,何必怨气那么大?” 这下,姜自勤听得不高兴了,“阁下出场时是什么样,你最清楚……他若不主动出手,结果会是如何?” 刘园林嘿然不语,过得片刻,才冲王艳艳微微点头,“还是请阁下代为转告,你做不了你主人的主……你若愿意传话,我送你两百功勋。” 王艳艳想了一想,最终还是点点头,“我只管把话带到,你也最好抓紧机会,赶紧约友人来助战。” 助战?在场的众人闻言,齐齐撇一下嘴角——那叫助战吗?那叫送死! 刘园林也不答话,掣出飞梭,跳上去,直接向桃枝镇飞去。 王艳艳则是祭起云毯,向东方飞去,其他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没有一个人敢跟上去,待了一阵之后,纷纷打道回府。 王艳艳用了一个多小时,飞到了主人约定决战的区域,她摸出主人所给她的下界物品“对讲机”,呼叫了起来,“主人主人,你在哪里?” 这是两人早就有的通讯方式,一旦有紧急事情,可以这样联系。 她也是知道,刘园林会隐身,为了不让对方缀着自己找到主人,她用对讲机来呼叫——据主人说,这个东西是四面发散的,不像通讯鹤,会被别人跟踪到。 然而,陈太忠哪里想得到,刀疤会过来找他?对讲机不但没开,还在须弥戒里扔着呢。 巨松城一干人回到桃枝镇之后,一问镇子口的守卫,脸色就是一变——刘园林没回来。 毫无疑问,此人是避开大家之后,又悄悄地缀上了王艳艳。 姜自勤忍不住哼一声,“好个万戟派,做事真是光明磊落。” 万戟派的两人也愕然了,娉俪祭起云帕就要去找大师兄,却被另一个师兄死死地拦住了,他大声发话,“他俩的争斗,你插得上手吗?” “插不上手也要去,”娉俪斩钉截铁地回答,清秀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万戟派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派内弟子当共进退。” “你现在不是要跟大师兄共进退,”肥硕的师兄大声嚷嚷着,“你去了,反而会连累大师兄,要不这样……我去,总可以吧?” 娉俪听到这话,就愣在了那里,未几,大滴的泪水,从她脸上滑下。 她一边哽咽着,一边伸出手,死死地拽住肥硕的师兄——她又何尝不知道?以九尺师兄的修为,夹在那两人的争斗中,也只能是累赘。 “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肥硕的师兄强自镇定着。 他俩都不前去,其他人就更没胆子了:陈前辈已经发话,争斗之际,其他人最好离得远点,省得被波及。 看过那个大坑之后,谁又敢忽视这样的警告? 王艳艳坐着云毯,呼叫了好一阵,正说没有所获,猛地对讲机里传出沙沙的响声,然后就是主人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这却是陈太忠在一片小树林中,远远看到刀疤的云毯在天上飞,再拿望远镜细细看一下,发现她手里拿着对讲机,少不得就联系她一下。 “是刘园林让我给您带话,”刀疤警惕地左右张望,“他很可能现在就缀着我,咱们就隔着对讲机,长话短说好了。” “咱不怕他,敢来就让他走不了!”陈太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你所在的位置,往西南走三里地,就看到我了。” 王艳艳驾着飞毯飞走了,飞毯下方,空气一阵波动之后,露出了神情尴尬的刘园林。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面见对方谈判,所以空中绕了个圈子之后,隐身追踪云毯。 他是九级灵仙,脚力是一等一的,可饶是如此,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跑,他追得也绝对不轻松。 待见到王艳艳在空中打转,他就潜到附近,竖起耳朵听。 他本是巅峰灵仙,耳力和目力比旁人强出不少,而他所习的戟法中,有“夜战八方”、“栉风沐雨”等招数,对听力的要求极高,他也是特意洗练过耳力的。 所以他很轻松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待听到对方说,根本不怕他跟来,这份尴尬也就别说了,于是显出身形来——继续隐身的话,万一人家有手段查知,这就是满满的恶意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向对方释放善意。 人家说了,只要肯当面对决,就放过他的宗派和家族——估计是因为他没动此人的女仆,以及姜家人,得到的回报吧? 按说这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刘园林也不想死。 且不说他还要带领刘家,进入称号家族的圈子,只说他本人——修者没命地修炼,没命地抢夺资源,没命地壮大自身,求的是什么? 求的是绝对的实力,求的是能活下去! 宗派和家族的问题解决了,他就要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显出身形之后,他也向着那个方向前进,手里攥着小飞梭,嘴里大声地发话,“陈朋友,眼下事情尚有转寰余地,我有极大的诚意解决……但有所需,你只管开口。” “你说得轻巧,”陈太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见我这副模样了吗?” 什么模样?刘园林加快脚步,走了没多远,猛地看到一片小树林前,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人,像是中年人,又像是老年人,偏偏面庞还算年轻。 若不是他对这个声音熟悉,差点就认不出此人。 眉眼间倒还有几分熟悉,不过,这是……游仙五级? 一看这模样,他就反应过来,对方为何这般了——透支了精血和寿元,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可是,这不可能啊,连发三张宝符,差点发出第四张的主儿,怎么会这样?他忍不住出声发问,“你这是……透支了寿元?”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眼睛一瞪,“你以为我喜欢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可能,”刘园林没好气地笑一笑,“你是几级灵仙?” 高阶灵仙激发宝符,只会损失少许的精血,中阶灵仙的话,没有特殊功法或激发的法门,谁也不敢连发四张,很可能当场就身陨。 至于说初阶灵仙,估计一张宝符都发不出来,就身陨了。 “我八级游仙,你不就是因为这个看不起我吗?”陈太忠绷着脸回答。 “八级游仙,你祭得起宝符?”刘园林气得笑了。 “所以我就这样了嘛,”陈太忠摸一摸削瘦的面庞,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愤怒,“你不看我都掉级了……成五级游仙了?” “噗,”刀疤纵然是心里惶惑得很,可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刘园林非常无语地抬手指一指他,然后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八级游仙,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我只想要你的命,”陈太忠一手摸脸颊,一手放在储物袋上,一脸的愤恨。 “这天底下,没有不能谈的事儿,何况咱们双方并没有死人,”刘园林侃侃而谈,“你在西边整那么大个术法出来,不就是想告诉我你的实力吗?” “扯淡,看把你美得,”陈太忠气得笑了,“敢得罪我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我那是试验,估摸一下,看几个那玩意儿,能毁掉你万戟派。” “真是你搞出来的?”刘园林的脸色,又白了许多,他已经认定,那动静就是对方搞出来的,但多少还有点侥幸心理,此刻猜想被证实,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冷哼一声,“能整出这么大动静的五级游仙,有本事你在风黄界再找出一个来。” 刘园林嘿然无语,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总之是我当初不够礼貌的结果,我认了,一直在宗门里,接触的人太少,有点自大的心态……你怎么才肯放过我?” “还没有打过,就认输了?”那张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打不过你还不行?”刘园林面无表情地回答,情不自禁地握一握手里的小飞梭:你那术法放出来,我就怕跑都跑不了。 “那就是你表现你诚意的问题了,”陈太忠冷哼一声,“我是无所谓,风黄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二十枚灵晶,你看如何?”刘园林沉声回答,想一想之后,又补充一句,“再给你仆人五百功勋。” 灵晶是天仙以上才会使用的通用货币,基本上一枚灵晶等于一百上灵,跟一枚极品灵石类似——这就是刘园林说了,我陪你两千上灵。 二十枚灵晶,足以请得动一个初阶天仙帮忙了。 “灵晶?”陈太忠冷笑一声,一拍储物袋。 刘园林见状,手又一紧,小飞梭蓄势待发。 面前这厮手一伸,手里抓着五块极品灵石,一脸不屑的笑容,“灵晶算什么,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照常理来说,一枚极品灵石,也是值一百上灵,等同于一枚灵晶,但是事实上,账不能这么算。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是装的吧? 灵石的运用极为广泛,灵石天生就是货币,但是货币天生不是灵石。 而灵晶则不同,对于天仙以下的人来说,灵晶只能是货币,只有天仙以上的,才能用灵晶修炼,灵晶所驱动的各种宝器,也只有天仙才能激发。 修者可以直接用灵石或者灵晶修炼,不过灵石和灵晶的力量太过暴烈,这样修炼,容易造成经脉损伤,修炼完之后,还要治伤,严重的甚至可以酿成暗伤形成隐患。 用聚灵阵和丹药辅助修炼,才是正道。 甚至在战斗中,大家也更喜欢用丹药回气,用灵石或者灵晶回气,也许气没回完,伤势就加重到不可治疗了。 而极品灵石号称极品,纯度极高,哪怕对天仙来说,修炼和回气,选择极品灵石,也比选择灵晶强。 眼下的风黄界,按说灵晶和极品灵石一个价,但是灵晶只有天仙以上才能用,对很多游仙、灵仙来说,这个东西没用不说,还贵巴巴的,容易惹人觊觎,有不如没有。 而极品灵石受众广,连天仙都喜欢,又因其出产少消耗大,所以一灵晶可以结结实实兑换一百上灵,但是真兑换不了一个极品灵石。 真要兑换的话,三枚灵晶兑换两枚极品灵石,这就是友情价了。 陈太忠的几块极品灵石一摆,刘园林登时就无语了——人家果然比他富有得多:不差钱。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出点什么,“那你提示一下,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慢慢地摩挲着干瘦的脸颊,斜着眼睛看他。 “补充精血的丸药我有,但是补充寿元的……”刘园林缓缓摇头,“能起到这种效果的东西只要出现,就被抢疯了,太贵!” “太贵?切,”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你知道我试验用的那个术法,施为一下,值多少灵石?” “这个……不是有灵石就能买得到的,”刘园林沉吟一下,实话实说。 “对啊,我试验着用了一个,”陈太忠缓缓点头,理所当然地发话,“这笔账肯定要算在你头上,你那二十灵晶……不够这一下的。” 刘园林当然知道,自己真的不值这一下,这一下足以能毁掉刘家的核心部分——护庄大阵什么的,没用。 他刚才开二十灵晶,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价值,不是刘某人只值二十灵晶,而是二十灵晶,绝对够请他全力出手一次——都够请穷一点的天仙出手了。 既然出手,那就有损伤,没准就陨落了,但是二十灵晶,还会让他冒着这个危险出手。 当然,这是底价,是可以谈的,他也做好了挨宰的准备,不过对方拿出“试验”的费用说事,他真的是……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话了。 那一击,可令玉仙灰飞烟灭,这价钱怎么定位? 我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居然惹上了这么个魔头?他心里这个悔恨,也就不用提了。 “补充精血的东西好说,补充寿元的宝物,我真的没有,”刘园林想一想,淡淡地发话,心里暗暗补足——就算有,我自己还要用呢,“阁下修为高超,是我生平仅见的八级游仙……嗯,现在是五级游仙了,想必不差这点寿元。” 他才不相信对方寿元少了,什么形容枯槁啊,什么八级游仙掉到五级了,哄谁呢? 无非就是做作,欺我拿不出延寿的宝物,想要重重敲我一笔而已。 但是你也总得说,你想要什么吧? 他想不到的是,陈太忠还真就想要延寿的宝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活多久了。 虽然他还是有信心,能在大限来临之前晋阶天仙,但是对方若能拿出类似的宝物,再拿出点赔偿来表示诚意,此事未尝不可以和平解决。 听到刘园林如此回答,他的心就凉了半截,于是眼睛一眯,“小辈,这就是你的诚意?” 被一个五级游仙叫做小辈,刘园林发誓,他这辈子都没经受过如此大的侮辱。 但是,耻辱又怎么样?谁让他自己先做差了呢? 他也能想到,对方要延寿宝物,必然有用处,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委委屈屈地解释,“前辈,这延寿宝物,真的是有灵石都买不到……就跟您那术法一样啊。” “那留你就没什么用了,你自裁了吧,省得我再为你浪费术法,”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你如果老实自裁,我袋子里的七十只双头碧蜥,万戟派可以换五百滴精血……我跟无锋门,终究是有点渊源的。” “真有七十只双头碧蜥?”刘园林的眼睛一眯——这是他来做的宗门任务。 “想强抢吗?”陈太忠哈地一笑,“你来试一试。” “没那个胆子,”刘园林果断地摇头。 “还算识趣,”陈太忠冷哼一声,“你真敢这么做,我若能能逃脱,必诛杀你刘家满门,万戟全派。” “您肯定能离开,”刘园林讪笑一声,“我很可能离不开,这才是真的。” “未必,我才五级游仙呢,”陈太忠摇摇头,怂恿地看他一眼,“要不你试一试?” “一点都不想试,”刘园林缓缓摇头,“我躲得开爆炸,躲不开诅咒。” “诅咒……”陈太忠轻声重复一遍,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在琢磨——这是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时,王艳艳发话了,“刘园林,我家主人的功法与众不同,你害他严重损失精血寿元……你可带了登仙鉴?” “带了带了带了,”刘园林闻言,连连点头,取出一面玉牌,递给了她,“还请王女修明鉴……一言之恩,不敢或忘。” 若不是王艳艳的修为太低,他真的不吝惜更过分的说辞。 “前倨后恭,还尾行于我,”王艳艳接过玉牌,冷冷一笑,“真是面目可憎。” 她当然不会把对方的话当回事,也不想着留有余地讨好对方。 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主人若在,她讨好对方没必要;主人若不在了,她讨好对方也没用——人家不难为她,就算给面子了。 事实上,没有谁比她更关心主人的状况了,主人若是寿数无几,她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所以她一定要知道,主人还有多少寿数可以活。 这风黄界测寿数的东西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甚至官府里,这种东西都不多,黑市上有,不过测得准不准,只有天知道——很多都是忽悠人的。 然而有一个例外,就是宗门的登仙鉴——这个东西,只要你有缘使用,测得一定准! 宗门的登仙鉴,是招收弟子用的,鉴定弟子的修为、灵根、体质、魂龄、寿数等。 宗门招收弟子,那不是一般的严格,弟子就决定了宗门的未来,很多家族里号称的天才,被宗门果断地拒之门外——我们见过的天才,不要太多,你这个天才,差了点! 这个话题说起来太长,就只说两点好了,其一,宗门测魂龄,要看你是不是真实岁数,弄虚作假的过不去,老怪物夺舍……那也过不去。 其二,测这寿数,是综合全身各个指标来说的,有没有天生不足、精血是否旺盛、前期是否服用过很多丹药提升境界造成了隐患。 这个寿数的测试,不是很准——终究不是天机术,能算到这个弟子哪天死亡。 但是基本能通过综合判断,判断你这个弟子若不半路夭折的话,基本上能活多少岁数。 陈太忠不懂这个,但是王艳艳懂啊。 见刀疤要过这么一块玉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有多说。 王艳艳也不跟他解说,指尖挤出一滴血来,涂在了登仙鉴之上。 上面登时多出了几行文字,“修为:九级灵仙;灵根:风、火、水、力;体质:中中;魂龄:九十六;寿数:八十二。” “原来我还能活八十二岁,”王艳艳无所谓地笑一笑,“那我天仙有望。” “原来你这么老了,九十六岁了?”陈太忠侧头,笑着看她一眼。 九十六岁的九级游仙,基本上没什么发展前途了,须知游仙的寿数不过两百,百岁之后,是在走下坡路,一百二十岁之前不到灵仙,基本上就完蛋了。 同理,灵仙不过三百岁,两百岁之前不到天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当然,有奇遇的不能混为一谈。 至于说升至天仙,可延寿至千岁,也就乍然多了七百年。 正是因为如此,老话说得好——不入天仙,皆为蝼蚁。 “主人,你还是测试一下你的寿命吧,”王艳艳笑吟吟地把登仙鉴塞到了他手里。 “主人我都命悬一线了,还测什么啊,”陈太忠嘴上矫情,手上却不慢,他有样学样地滴一滴血到玉牌上,“我觉得自己明天都可能死……我去,怎么会这样?” “怎样?”王艳艳凑了过来,刘园林更是直着脖子,想看清楚。 瞬间,登仙鉴上泛起一团极亮的白光,却又极其柔和,给人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刘园林只看得目瞪口呆——登仙? “不怎么样,”陈太忠手一翻,将登仙鉴的显示藏起来,然后皱着眉头叹口气,“果然是寿数不多了……这块登仙鉴我留下了。” “这是万戟派选拔弟子用的,”刘园林很无奈地回答,沉吟一下之后点点头,“好吧,我回派里挂失……不过阁下使用时,最好抹去万戟派的标志。”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诛邪网 陈太忠状似不满,其实心里满开心的,上面显示,他还有一百九十的寿岁。 登仙鉴上显示,他的魂龄为2岁——这是从他飞升上来的时间算起。 而他是灵仙,也就是说,上一次他越阶激发宝符,损失了也不过百年左右的寿岁。 还有一百九十岁可活,别说天仙,估计玉仙也冲上去了。 然而,这份喜悦,是不能让刘园林知道的,反正陈某人是货真价实损失了百岁的寿数,这笔账不落在万戟派身上,落到谁身上? 刘园林却是没在意这个,那团白光是什么,他相信对方也清楚,想到自己招惹上了这种绝世资质,只得一拱手,“我万戟派极重肉体锤炼,秘制的精血丸名声在外……” “我对你的精血丸不感兴趣,说点别的吧,”陈太忠果断地打断他。 事实上,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若是登仙鉴测算得准的话,他的身体不该是眼下这种状态,那就是说……他现在还是处于强行激发宝符之后的衰弱期。 然而,这也不奇怪,短短瞬间就被抽掉大部分精血和百岁的生机,有几天的不应期,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这个补精血的药丸,是他目下最需要的,但是……他怎么可能接受刘园林的丸药?这东西太容易做手脚了。 而且能补精血的丸药和奇物,并不是那么罕见,哪怕效果差一点,能够使用就行了,不狠敲刘园林一笔,他出不了这口气。 刘园林想一想,咬牙发话,“二十灵晶,再加十颗灵仙破障丹……这本来是为我的后辈搜集的。” 破障丹可以提高冲阶的成功率,在家族中一向是抢手货,十颗破障丹,就算只造就了五个灵仙,对普通家族而言,这也是难得的新鲜血液,而新鲜血液,永远是家族扩张的源动力。 这丹药只能由游仙服食,不是特别值钱,但因其特殊性,不到一定身份的人,就搞不来这东西,也是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 可想而知,刘园林身为家族老祖,辛辛苦苦为刘家搞的十颗破障丹,要拱手让出去,他心里里该是何等地酸痛。 “没兴趣,”这一次,陈太忠回答得更干脆。 他孤家寡人,组建家族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再说,他手上有可以无限复制的燎原枪法,哪里会在乎这种一次性的破障丹? 此人果然富豪!刘园林听了这话,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越发地为难了起来,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来。 想来想去,他一咬牙,“这样,我的储物袋拿出来,你看上什么就拿走,可以吧?” 在修者的社会中,强行看别人的储物袋,是极其侮辱人的,不过刘园林主动取出来让对方看,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陈太忠也不上前接着,而是后退几步,似是谦让之意,实则防着对方暴起伤人。 刘园林将储物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取出,控制着放到地面,忙活了一阵,总共拿出十几样东西来,“阁下可能感兴趣的,就都在这里了,其他俗物,不摆也罢。” 说完之后,他也谨慎地向后倒退十几步,不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陈太忠下巴一扬,示意刀疤上前验看,十足的土豪做派。 事实上,只有主仆俩才知道,女仆的见识,比主人强得太多了。 王艳艳在这十几样物品前转来转去,很是难以取舍,一个九级灵仙的收藏,当然不会很差,“九节天音竹……银沙玄铁……空青液……咦,居然还有、还有这个?” 她拿起三颗眼珠大小的不规则圆珠,愕然地看向刘园林,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应该是植物的种子,”刘园林很坦然地一摊手,心里也为这女修的见识而惊讶。 他承认,自己也不知情,但是同时他强调——我知道这是好东西,“此物得来殊为不易,我因此养伤养了十年……可还入得贵主人法眼?” 刀疤犹豫一下,缓缓摇头,这三颗种子,对她意义极其重大,但是……她是在替主人挑选赔偿,“主人,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 空青液还是不错的,陈太忠听得明白,此物为多种丹药不可或缺的灵材,而对他来说,他看重这个东西的另一种功效:可以增长神识。 用空青液助长神识,是比较奢侈的行为,简单说就是不经济——它一旦入药,价值又会翻倍。 当初陈太忠一直苦于没有太多的攻击手段,很看重神识的增长,遗憾的是,买不到增长神识的丹药,现在有了空青液,也是了结一桩心事,自是不会考虑什么经济不经济。 不过,另一件东西,更让他感兴趣,“刀疤,把那个小纱网拿起来……抓紧了。” 王艳艳闻言,抓起小纱网来,两手死死地攥住两边。 陈太忠这才看向刘园林,微微一笑,“阁下,还没请教,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的造型,跟他的红尘天罗太像了,简直是一母同胞的样子,想到对方很可能也祭炼了这个东西,他自然要防着对方,用红尘天罗捕捉自己。 “好眼力,”刘园林哭笑不得地伸出个大拇指来,此刻,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主仆俩的见识。 他当初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也很是打听了一段时间,这到底是什么,后来去无锋门公干,才有人认出了此物的来历——这是大名鼎鼎的诛邪网。 这个东西叫诛邪网,其实本身也有点邪门,它本来只是束缚型的法宝,但是遇到邪魔,可吸取邪魔精血,增益自身。 对方能认出来这个,肯定就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刘园林苦笑一声,“诛邪网,又称红尘天罗……这是后人仿的,主要为了出门在外的时候,抵挡可能遇到的邪门手段,你觉得我可能用得起真的吗?” 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发话,“不能吸取精血吗?” “也可以吸取精血,增补自身,”刘园林一听,人家连这个都知道,也只能继续解释,“不过只能从兽血中提取精血。” 好消息!陈太忠对自己的收获非常满意,正愁没有恢复精血的法子呢,对方就给指出了一条路子——尤其难得的是,他搞明白了自己手上红尘天罗的来历。 幸亏没有被太多人知道,自己手上有红尘天罗啊,九级的灵仙都说不配拥有,一旦泄露的话,保不住它都是小事,就怕小命都要交待了。 他当然会认为,自己手上的红尘天罗是真货。 “行,我看你这人还算知道进退,”陈太忠缓缓点头,“拿出来的都留下,你可以走了……看在无锋门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过。” “都留下?”刘园林的脸色,真是要多苦有多苦了。 “嗯?”陈太忠脸色一沉,“这点破烂玩意儿……要不要我告诉你,我那个术法,价值有多大?” “好了好了,就都留下,”刘园林苦笑着点头,对方强调术法,既是强调昂贵,同时也是恐吓——不想给,那你收回去啊。 被打劫了!此刻他只有这一种感觉,堂堂的九级灵仙、万戟派大师兄,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打劫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痛定思痛,知道是自己过于张扬所导致的结果,那么交点学费也是正常。 事实上他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了不得对方全拿走,只要能了结这段因果,也值了。 这些都是好东西,但是对方明言看不上的,他就没拿出来——比如说那十颗破障丹。 “看你这勉强的样子,”陈太忠不屑地一哼,“早知道你带这么多东西,直接杀掉了,储物袋里其他东西也都是我的,啧,顾忌着无锋门那点情面……还是我心太软啊。” 一见面话都不说,直接宝符打出去,这也叫心太软?刘园林脸上的肌肉一阵乱颤,好半天才问一句,“那二十灵晶?” “二十灵晶不要了,记得给我家刀疤充上五百功勋就行了,”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你还不走,这是……等着我请你吃饭?” “还有那双头碧蜥的精血啊,”刘园林今天已经是个丢人了,索性丢人到底,反正眼下也只三人,传不出去就行,“我跟你交换,你开价吧。” “刀疤你决定吧,”陈太忠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他直接将话语权交给了自己的仆人,“本来想给个友情价,你这半路一劫道,就弄出这么多是非来……做人还是要低调嘛,学一学我,游仙八级,嗯,目前游仙五级。” 刘园林好悬没气得喷出一口血来,不过转念一想,今天亏得有点大了,回头我也学一学敛气术,到处讹钱去?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路子,他一边想,一边看向蒙面女修,“王女修,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功法,我家主人最喜欢各种功法,只要是没见过的,”王艳艳心情愉快得很,然后她拿起那三颗种子,笑吟吟地发话,“有罕见的东西,也可以拿过来……比如说像这个。” “这到底是什么?”刘园林一拱手,很认真地发话,“还请阁下解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偃旗息鼓 王艳艳才不可能给刘园林解惑,她不答反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古墟吧,里面诡异得很,”刘园林倒是不怕告诉她,“这样的种子,我一共得到五颗,有两颗被我催生出来了,但是……都没长大。” “你怎么可能种得好它?”王艳艳冷笑一声,“那古墟里,你还得到些什么?我可以高价购买。” 刘园林哪里还会再告她?他反而要问一句,“我告诉你这东西的来历了,你不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知道了真相,对你不是好事,”王艳艳淡淡地回答一句。 至此,她也不再问古墟里还有什么,刘园林也不会再说。 商定半个月之后交货,刘园林驾起飞梭离开,陈太忠则是第一时间神识扫视一下诛邪网,发现上面已经没有他人的神识,果断先炼化了。 王艳艳则是抱着那三颗种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陈太忠这做主人的都有点好奇。 “好东西,”刀疤神秘兮兮地发话,“不过现在不能跟你说……刘园林没准又潜回来了。” “我看他在不在左近,”陈太忠手一动,手里多出一个小盒子,向着四周转一下。 小盒子在转到某个方向的时候,上面的红灯急剧闪烁着,他冲着这个方向冷笑一声,“留下二十颗灵晶,立刻滚蛋……下次不会这么便宜了。” 隐身的刘园林默默地放下二十颗灵晶,转身疾驰而去。 万戟派的大师兄,对自己的隐身术,一直是很自信的,第一次被对方识破,他心里很不服气——我当时要是不那么自大,能注意收敛点杀气,你怎么能发现我? 第二次就是他追踪王艳艳了,听说对方不怕自己跟来,而他正值心情忐忑不安之际,不欲得罪对方,所以就现身了。 待到恩怨揭过,他离开的时候,心里又不平衡了——你一定能发现我吗? 他这次是认栽了,但是他非常确定,对方的修为,绝对不如自己。 那小子无非是手上底牌多,财大气粗底蕴深厚。 陈太忠若是知道,万戟派大师兄会认为自己“底蕴深厚”,估计会呕血三升。 抱着这种不服气,刘园林做了第三次尝试,半路悄悄返回来,就要看对方能不能发现自己。 结果人家还真的发现自己了,他只能乖乖地放下灵晶,头也不回地猛跑。 王艳艳去那个方向走一遭,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大堆晶莹的石头,眼角眉梢全是笑容,“原来这就是灵晶啊,第一次见……你怎么能发现他的?” “你们上午是不是都去爆炸现场了?”陈太忠不答反问。 “我们肯定都会去啊,那么大的动静,”刀疤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个刘园林就是当时假装离开,后来悄悄跟上我的。” “诅咒是什么?是慢性伤害吗?”陈太忠嘴上发问,手中的盒子还在四下扫视着。 “诅咒……是一种负面力量,形式分为很多种,”王艳艳知道自家主人没啥常识,尽量用比较平直的语言表达,“从道义的角度上讲,涉及了因果,而外在的表现,大多为长久的微伤害,也有比较激烈的,但是就少见了。” “他既然去了现场,那肯定就沾染上了诅咒,”陈太忠微微一笑。 他敢放心跟刀疤见面,也是料定了这一点。 当时做测试的时候,他没想很多,但是测试完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桃枝镇啊。 惊动了桃枝镇,自然也会惊动在桃枝镇的万戟派三人。 “你手里这个东西,可以测到被诅咒的人?”王艳艳愕然地看着那个小盒子。 “所以我不怕他隐身,”陈太忠笑一笑,收起了小盒子,“在地球界,这叫定向诅咒计数器……我们那里,一般把诅咒叫做盖革。” “那咱们现在?”王艳艳看向他的眼光,有点怪异了——地球界只是个下界,居然有如此层出不穷的诡异法门? “你去桃枝镇门口等我,”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在周边藏了四颗核弹,得起出来才能走人,“等我到了,咱们一起进去。” 知道刘园林身上也有核辐射,他就不怕正大光明地回桃枝镇了。 于是,桃枝镇的守卫,又再次开了眼界,先是万戟派的大师兄独身一人,安然归来。 大家正说万戟派胜了,不多时王女修也回到镇子口,又过一阵,来了一个蒙面的男修——陈太忠觉得现在的形象太丢人了。 他不是在意容貌的人,但是太难看了,也说不过去。 王女修说,这是自己的主人,守卫当然不敢拦着检查。 大家于是私下猜测,这两家的碰撞,到底是怎么一个结果? 当天晚上,城主府的人求见陈前辈,被王艳艳挡驾——我家主人闭关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次日,刘园林离开桃枝镇,不知去向。 这种诡异的局面,令桃枝镇的居民们津津乐道,大家都充分发挥想象力,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前辈身为桃枝镇的居民——哪怕是临时居民,能力压万戟派的大师兄,镇里的居民都觉得与有荣焉。 第二天,姜家留在桃枝镇的两个灵仙找上门来,商量双头碧蜥的收购——他们对此有必得之心,而此前的争斗,姜家是站在陈前辈这边的。 依旧是王艳艳接待。 这时候,姜家对王艳艳的态度,就客气得太多了,他们已经猜出,定然是王艳艳的主人,让刘园林吃了不大不小的瘪,否则事态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艳艳倒也没拿乔,说这个双头碧蜥,精血怕是不能给姜家了,其他的,你们开价。 可是姜家除了想收购双头碧蜥的尸身,也想收购精血——万戟派不是只要五百滴吗? 七十只双头碧蜥,按每只十六滴精血计算,起码也能凝练出一千多滴来。 而一般的灵兽,一只最多能凝练出十八滴精血,差的也有十五六滴。 其实姜家真不知道双头碧蜥的精血有什么用,但是做为家族,他们有本能的嗅觉——西疆的门派跑到东莽来收集精血,这里面一定有说法。 “咱们还是先谈拢碧蜥的价格再说吧,”王艳艳态度很明确,“那是你姜家立足的根本,精血什么的,你们跟万戟派竞价好了。” “我们怎么拼得过万戟派?”姜自勤苦笑一声,“人家是宗派,我们比什么都比不过。” “你知道比不过,还抢什么呢?”王艳艳怪怪地看他一眼,“指望我照顾你们?” “咱们此前……不是一起的吗?”姜自勤有点恼火了,就口不择言,“万戟派这个事情上,我们一直支持贵方的。” “他就是冲着咱们两方来的,你倒是想不支持我呢,”王艳艳真是哭笑不得,“要不……你现在去支持他?” 姜家人默然,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两方本来就是天然的盟友,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还是说一下双头碧蜥的收购条件吧,”舒云打着哈哈,缓解双方矛盾。 “一只二十上灵,不含精血,”王艳艳懒洋洋地开出了条件。 “当初不是说十八上灵的吗?”姜自勤听得有点着急。 一只双头碧蜥差两上灵不要紧,七十只就差了一百四十上灵! “本来就没说好的,”王艳艳的真实目的在此,她不动声色地表示,“没钱可以拿功法来换,万戟派也是拿功法来换精血,给灵晶……我家主人都不稀罕。” 一语既出,旁边人真的没有话说了,灵晶……陈前辈都不稀罕? “我能否见一下陈前辈?”姜自勤出声发问。 内院和外院,只隔着一个月亮门,但是其间的距离,不是能以远近来衡量的。 “主人在静修,”刀疤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陈太忠确实在静修,他原本都铁铁要迈过灵仙三级的坎儿了,三张宝符发出去,搞得自己现在精血都亏损了。 不过有了红尘天罗的消息,他就要琢磨一下,怎么样能快速弥补精血。 红尘天罗可以“吸取精血”,这个他是知道,但是……怎样才能“弥补自身”呢? 这个问题过于敏感,他都不想问王艳艳,他拿着自家的红尘天罗,左试了右试,怎么也不得其法。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两具红尘天罗,都具备吸收灵兽精血的功能,经过测试,陈太忠发现,自己的这张网,随便祭起来,吸收的速度极慢,而且非常挑剔,吸收的精血不多。 但是一旦全力催动起来,吸收的速度远比那张仿制品快很多。 那仿制品也有长处,就是不需要催动,也能主动吸收兽血精华。 “还是真品感觉比较高大上,”陈太忠对这一点还算满意。 闭关五天之后,他把刀疤叫进来,要她张罗做点饭,“多做点,尝一尝风翅兽的滋味……对了,那三只小风翅兽,舒云给你了没有?” 当时捕获了风翅兽幼兽之后,他没有兽袋,就让舒云代为保管。 “给了,他还怀疑我能不能养大,也不看看我是谁,”王艳艳笑着点点头,然后眉头一皱,“不过,现在我不方便养殖……我有些怀疑,他似乎跟驭兽门也有瓜葛。”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终晋阶 驭兽门……陈太忠默然,想一想才问,“这个名字,这么容易勾起你的回忆?” “哪里,”王艳艳听他这么说,反倒吓了一跳,“门派都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同门之谊?我倒是要防他害我,所以不能显示出对此有造诣。” 陈太忠嘿然不语,看来门派也未必就是一块乐土,想那庾无颜还是一派执掌的后代,现在可不是也沦为了散修? 王艳艳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见主任这副模样,也不敢多说,只问一句,“您气血亏损得厉害,要不,再弄点豹骨灵菇?” “多做点吧,”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精血恢复得如此之慢,他晋阶三级灵仙之事,又要往后推了,“也不知道这气血什么时候能补足。” 王艳艳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不多时饭菜就做好了。 风翅兽的肉,味道真的鲜美异常,以陈太忠这不怎么在意吃喝的主儿,都干掉了整整一条后腿。 豹骨灵菇也不错,而且补充气血非常有用,遗憾的是,他所缺的气血数量极大,这点灵菇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家陆陆续续拿了不少功法过来,一点一点将双头碧蜥换走,又过几天,万戟派两个弟子上门,也拿出了不少功法。 兑换的事情,一直是王艳艳在操作,包括提炼双头碧蜥的精血,陈太忠一直呆在内院,根本不会有人见到。 万戟派的两个弟子本来只想要五百滴,听说对方居然炼出了一千余滴,果断地要求扩大交易额,为此,他们甚至拿出了一门禁术——《气血借用术》。 吸人精血练功,这个东西是魔修才会使用的,万戟派诛除魔邪这么久,有些类似的功法收藏,也是正常——一来可以破解此术,二来也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借鉴作用。 王艳艳毫不犹豫地多换了两百滴出去——她太明白主人现在的处境了。 剩下的三百余滴,姜家换走一百滴,城主府换走一百滴,巫家也想换,却是拿不出什么太像样的功法——最近连续换功法,王艳艳的眼界都被养叼了。 对方没有好功法,她正好借机推掉,“万戟派还要我们给它们留一点,实在不能再交易了,非常抱歉。” 事实上,万戟派并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得了七百滴精血之后,他们似乎已经完全满足了,连人都离开了。 当然,没有人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会再回来。 王艳艳做出这种拒绝,也是有她的小算盘的,既然城主府和姜家都存了一百滴精血,那我们为什么不存一点呢? 姜家和城主府也没有多要,因为他们扎根本地,双头碧蜥的精血真有奇用的话,大不了大家多约高手,再进黑莽林就是了。 而她和他的主人,早晚是要走的。 陈太忠得了那气血借用术,一时大喜,他倒没有去修习这个功法,但是如何吸收精血,他是要细细地琢磨一番,然后才发现,原来竟是如此简单。 吸收精血,跟直接吸收灵石是差不多的,无非是多了一个须五脏齐催,如果想效果更好,六腑吞咽精血辅之。 这几个道理,陈太忠不用人解释,就能知道,事实上他这些都懂,只不过就是没有串起来这么想——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这也就是没有系统、理论修炼的缘故。 得了此诀窍,陈太忠当天下午就蒙着脸出了小镇,孤身一人去了黑莽林。 由于他是一人,显示出来的境界又低,就有灵兽上前来攻击,被他轻而易举斩之,一天不到,竟然已经有三头灵兽死在了他的手里,比跟姜家狩猎队在一起的收获还多。 这本是常态,不管人还是灵兽,欺压弱小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危险。 真正有实力又会敛气的灵仙,很多都是独来独往黑莽林的,不过这样的灵仙终归还是少数,而且黑莽林各种危险太多,除了灵兽、毒虫之类的,更莫测的危险是人! 陈太忠将三只灵兽的血液放出来,分别用两张红尘天罗吸收一下,自己再从红尘天罗上吸取精血——这是正宗的精血修炼,有了红尘天罗的转化,血气中隐含的煞气和负面情绪被过滤掉了,修者不会受到影响。 经过试验,他发现还是自己的红尘天罗好,哺来的气血虽然量不多,但却极其地精纯,刘园林那一张,气血量倒是大一点,但还是有些杂质。 “那个白面书生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手里既有小塔这种逆天的防守利器,还有红尘天罗这种好东西,”陈太忠忍不住想一下,某个被自己阴死的游仙。 一眨眼,五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陈太忠走出了黑莽林,也取掉了脸上的面纱,他的容貌基本恢复正常了,脸色还有一点点不正常的红晕——今天他遇到了十几只金背箭狼。 金背箭狼是三级灵兽,肉搏能力惊人,背上还有三根金属性的箭鬃,可以直接发射出去,一击能杀死初阶灵仙,再加上是群居灵兽,一般少有人招惹。 陈太忠斩杀了十一只箭狼,精血补得太过,有点消化不良。 关键是,他感觉又要冲三级了,虽然体内还有些许隐患,但是冲三级是挡都挡不住的,他要赶回桃枝镇了。 放出白色团扇一阵猛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镇子口,面对目瞪口呆的守卫,他丢了两块下灵过去,二话不说就进了镇子。 也就五分钟的工夫,巫九来敲小院的门,“王姐姐,王姐姐开门。” 他是听说陈太忠回来了,赶过来约见,王艳艳打开门,遗憾地叹口气,“小九,我主人又要闭关了,你不知道来得早点吗?” “我紧赶慢赶的呢,”巫九赔着笑脸回答,经过这些天的刻意交好,他跟她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能通融一下吗?” “有什么事儿?”陈太忠的声音,从月亮门处传来。 “就是那个……黑莽林地图的事儿,”巫九笑着回答,“我巫家的地图,比姜家的大很多,近三十年来,我家老祖一直在致力于开发新地图。” 地图一事,原本是巫家的先手,陈太忠表示,可以帮巫家杀一个指定的中阶灵仙,换取一份地图,只要巫家能把手尾收拾干净就行。 结果巫家矫情,说我们没啥仇人,先让我们想两个月,想不出来,地图给你,你欠我一个承诺就行。 这条件按说也不算差,不过姜家直接拿出地图,邀请陈太忠共同狩猎去了,也要个承诺出手,但是锁定时间是二十年内。 有了比较,就能看出来诚意,而陈太忠已经有了一幅地图,对其他的地图,就真没兴趣了——他并没有在桃枝镇终老的打算,要那么多地图干什么? “地图就不要说了,我已经不感兴趣了,”陈太忠走出月亮门,一摆手,“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巫九合上院门,然后才转身低声说话,“我巫家……其实有个不太对眼的仇家,前些日子没想到陈前辈战力惊人,现在特来请求前辈出手。” “早干什么去了?”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现在不需要地图了。” “我巫家还有别的诚意,”巫九讪笑着发话,“只要陈前辈愿意谈,我家老祖会亲来见您……还请陈前辈给一个机会。”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的,”陈太忠一摆手,转身走回了月亮门内,“刀疤,送客。” 巫九被请出门外,兀自低声哀求,“艳艳姐,你帮我说一句,小九我不会忘记这份情。” “小九,不是我不帮你,”王艳艳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轻喟一声,“让你家老祖自己找机会吧。” 当天夜里,姜家小院的上空,又是灵气涌动,声势浩大,不过这次,就没人表示奇怪了——连万戟派大师兄都灰溜溜地走了,整出这么点动静,不是很正常吗? 这动静可不止一点,直到第二天黎明才终结,姜自勤在上午时分登门,“王女修,我来恭祝陈前辈成功晋阶……唉,本来能早一点晋阶的。” “万戟派也付出代价了,”王艳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姜大人来得正好,我们要退房走人了,八百灵押金,可否还我们?” “退房?”姜自勤登时大惊失色,愕然地发问,“为什么?” “我租的房子,想退就退了,有什么为什么?”王艳艳奇怪地看他一眼,“姜大人这个问题,是怎么个意思?” “不是不是,”姜自勤连连摇头,笑着回答,“我是想问一问,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可以改的。” “你们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王艳艳淡淡地摇头,“只是我们不想住了。” 姜自勤四下打量一番——虽然这院子里根本没人,然后压低声音发问,“有人看出……他是散修之怒了?” “嗯?”王艳艳眉头一皱,阴森森地发问,“你这么胡说八道,你家老祖知道吗?” “王女修,陈前辈的身份,对我姜家来说,不是秘密,”姜自勤见势不妙,赶紧低声解释,“但是我们从来没有传出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心牌 “你们传出去,又有几个人信?”王艳艳冷笑一声,“散修之怒已经死了,你姜家不信?” 最后一句问句,已经是杀气腾腾了。 “我们也仅仅是想自保,”姜自勤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回答,他一向是笑容满面的,眼下这副做派,分明是遇到了严重的意外。 原来,在陈太忠跟刘园林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姜家人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正在此时,回了姜家的战堂堂主姜自承汇报,说锦旸山或者有人知道此人出处。 黑莽林中,陈太忠一个人就吓退了锦旸山的一帮灵仙,差点把那一伙人一锅端。 姜家本族得了这个线索,马上派人去锦旸山打探。 陈太忠是散修的骄傲,锦旸山一帮人铩羽而归,也没觉得栽在此人手里,有什么可丢人的,倒是有不少人传出了“陈太忠未死”的消息。 可是传出这个消息的是散修,家族中人肯定不会把这话当回事,散修里很多杰出的人物,都死了几百年了,也还有传言,说其人还活着。 姜家派过去的人,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也看到了陈太忠的影像资料,登时就断定……租住自家房子的,就是陈太忠。 来自地球界的飞升者,身上的疑团很多,奇快的升级速度、隐身术、超强的战力……知道这些之后,姜家也有把此人抓起来搜魂的冲动。 然而,终究是不能这么做,要知道,刘园林都扛不住陈太忠,而这个万戟派的大师兄,有灭掉姜家全族的能力。 而且陈太忠的报复手段狠辣无比,动辄灭族。 在锦旸山,这也是一个热门话题,多少散修恨不得痛宰家族狗和宗门狗,只是没那实力,散修之怒做到了,他们自然要酣畅淋漓地宣传。 姜家决定假作不知情,反正陈太忠是自己的房客,多少有点情分在里面。 他们不得不承认,此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觊觎能力范围,用心结交,反倒是能做个奥援。 王艳艳静静地听他解释完,然后才问一句,“也就是说,别人还都不知情?” “当时跟陈大人进入黑莽林,撞见锦旸山灵仙的,只有我姜家人,”姜自勤小心地回答,然而,他不是一般地小心,所以又补充一句,“以后就难说了。” “没有以后了,我们要走了,”陈太忠从里院走出来,淡淡地发话,“你说的这个散修之怒,我不知道是谁,也不希望姜家传出什么不负责任的传言。” “这当然不会,”姜自勤干笑着回答,下一刻,他的双眼就瞪得老大,“您……这是游仙九级了?” “那是啊,”陈太忠点点头,“我晋级了嘛,你怀疑我的战力?” “哪里,”姜自勤忙不迭地摇头,脸皱得跟苦瓜有一比了,“您不能再继续租住在这里吗?租金我可以免的。” “不能,”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 “那你曾经答应过我,”姜自勤沉吟一下,小心翼翼地发问,“您二十年内的承诺……算数不算数?” “我答应过的,自然会算数,”陈太忠一摆手,“刀疤,跟他们约定通讯方式。” 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出了桃枝镇,埋头疾走一阵之后,刀疤才发话,“他给了我一个通信牌,如遇大事,捏碎了,咱们可以知情。” “通信,不会很远吧,覆盖范围有多远呢?”陈太忠随口一问。 “是同心,不是通信,”王艳艳解释一下,“跟距离无关,此牌碎,则彼牌碎。” 陈太忠对这个东西实在不太了解,心说这应该不是共振原理,但也得有个说法吧?“那咱们若是离得太远,来得及救援吗?” “来不及救援,总能为他们报仇,”王艳艳的口气非常平淡,“家族争斗中,来不及请到的人物多了,有个同心牌,本身就是对敌手的一种震慑。” “这我还真是不太了解,”陈太忠实话实说。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王艳艳请示自家的主人。 可是陈太忠哪里知道该去哪儿?他只是觉得,这次在桃枝镇,搞的事儿有点大了,接下来诸多的应酬,或许会影响他懂的修炼。 所以他才决定搬迁。 面对刀疤的提问,他想一想,“那咱们去青州吧,我的合法身份在青州。” “青州……可是出了咱隐夏道,进了折龙道,”王艳艳皱着眉头回答。 风黄的规矩,郡的上一级,就是道,像隐夏道,就统治着九个类似于积州的郡州,而折龙道,也大致跟隐夏道类似。 “咱在积州搞的动静太大了,”陈太忠笑着发话,“隐夏道我看也不安生了,咱们还是去折龙吧。” “折龙可是靠近中州了,”王艳艳苦恼地皱一皱眉,“那里的势力更复杂。” “去了就知道了,”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摸出一柄团扇来,“走吧?” 两人也不着急赶路,飞一阵歇一阵,尤其是王艳艳对这个探查术,起了极大的兴趣,神识分裂再怎么痛苦,她也要一定学到。 赶了五天路,来到了折龙道境内,两人身份都没有问题,轻松进了折龙道。 折龙道靠近中州,比隐夏道更为繁华,甚至都划出了限制飞行的区域。 而陈太忠的团扇和王艳艳的云毯,在赶路的时候,被不起眼的蟊贼攻击了一下,蟊贼被干掉了,但是法器有些破损,反正两人没什么急事,懒得祭起了,两人就凭着双腿随走随停。 走了七八天,这一天中午时分,两人走到一处山谷,天气有点不好,看着就是闪电雷鸣,一场大雨将至。 因为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思,慢慢地走路,他俩对沿途的情况有点了解,很快就在山腰找到了一个茅屋——这是山民的补给点,遇到狂风骤雨,就该在这里避雨。 不过周边的山民有点多,他俩赶过去的时候,三十来平米的茅屋下,挤了十几个人,陈太忠想一想,也不跟这些人争了,索性在不远处搭个雨棚,要刀疤做饭。 风很大,不多时,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不过陈太忠搭的雨棚,足有二十个平方,刀疤在那里做饭,他就找个风雨不及的地方,打坐修炼。 接着,山下又跑上来不少人避雨,雨密风狂,木屋里人多得挤不下,就有人跑到那明显是临时搭起来的雨棚避雨。 王艳艳也懒得理会,专心做饭,没用多久,饭菜就做好了,两人每人拿个大碗,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山脚下又上来二十几人,牵着十几匹角马,一个个彪悍无比,还有两人抬着一顶青色轿子。 “晦气,这么大的雨,山脚都不能待,”带头的大汉大声嚷嚷着,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快扎营,雨停了,一时半会儿都休想走路。” 合着他们原本是在山脚躲雨,眼瞅着雨越下越大,才躲到半山腰来。 这帮人气场极强,震慑得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了,只有陈太忠主仆二人不受影响,低头稀里哗啦地吃饭。 青色小轿落下,一个中年人走到跟前,出声发问,“夫人,可要出来透透气?” “不用了,”轿子里传来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然后是一股神识扫了出来,“人太多了,快把咱们的帐篷搭好。” 神识扫人是很不礼貌的,但是这些人气场太强,其他人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只当没发现了。 这帮人扎营的速度不慢,十几分钟,四个帐篷就支了起来。 女人这时才下了轿子,是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十个月大小的婴儿,那轿子似乎有防雨功能,她身上滴水不沾,走进了一座帐篷。 其他大汉也进了帐篷,只余四个人在放哨,修者其实可以灵气外放,不受雨水影响,但这要耗费体力,还是进帐篷躲雨划算。 雨棚下人太多,陈太忠也被影响得不能专心修炼,修者对旁人的接近,一般是很敏感的,一旦有人暴起发难,阴沟翻船很正常。 更别说聚在周围的一帮人,都是路人,真的很不给人安全感。 所以他也只能收起修炼的心思,放出一张躺椅来,又弄出个茶几,上面放一壶云雾酒,几颗坚果,有滋有味地轻啜了起来。 当然,对于最后来的这帮人,他也小心探查了一下,里面有两个中阶灵仙,其他的就是初阶灵仙和高阶游仙,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在这儿有吃有喝,别人看着羡慕,尤其是山间的风雨,还真有些寒意,于是就有人上前打听,能不能借用一下灶,熬点汤水。 王艳艳看一眼陈太忠,发现自家主人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点点头,“灶具可以借给你们用,但是别用我们的锅。” 有储物袋的修者出门,一般都自备锅碗的,不过像陈太忠这样带了灶具和雨棚,甚至还有桌椅的主儿,真的不多——这对储物袋的空间,是个考验。 这一点,常出门的都知道,不多时,那个曾经请夫人出轿的中年男子,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这个灶具……有点意思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钝锁胡家 陈太忠的灶具,是从地球上带来的液化气灶。 在风黄界,这种不用灵石就能出火的装置,是比较罕见的,不过也只能说是个小巧玩意儿,倒是没人会想到,这一定是下界的东西——风黄界的奇巧之物,多了去啦。 中年男子这话,无非是搭讪罢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本来是懒得搭理,可是再想一想,自己已经离开了隐夏道,来了折龙道,也没必要太拒人千里之外。 于是他懒洋洋地点点头,却也不说话。 中年男子讶异地看他一眼,心说我好歹也是灵仙,此人竟然如此地傲慢?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鼻子抽动一下,又没话找话地开口,“原来是云雾酒,你喜欢喝酒?” “也不是,”陈太忠微微摇头,他知道,自己的酒在游仙中还算不错,但是看不在灵仙的眼里,于是解释一句,“下着雨,也无事可做。” “好酒的人,都是爽快之辈,”中年人笑着发话,“不过一人独酌,似乎有点寂寞了,可否与我一盏?”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他真的有点受不了这自来熟的风格,不过从情理上讲,一个灵仙向一个游仙示好,他不该拒绝。 于是他微微一笑,然后抬手又拿出一壶云雾酒,“一盏算什么?送你一壶,只恐酒太劣,入不了阁下的法眼。”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放出个椅子来坐下,“我在你这个时候,可不觉得云雾酒是劣酒……现在活得精致了一些,却忍不住想起年少狂放的岁月。” “谁家少年不轻狂?”陈太忠听得放声笑了起来。 这个中年人不怎么摆架子,端起云雾酒就喝,不介意酒劣,也不在乎给他酒的是个路人。 一边喝,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不过两人也都很小心,并不说太详细的东西——就是路人遇上,泛泛聊天那种。 雨大一阵小一阵,直到天擦擦黑,才彻底地变小,不过山下还是泥沙滚滚,不能走路,除了几个明显着急赶路的人,祭起飞行法器飞走,其他人选择了在这里歇一晚。 中年男人喝酒不快不慢,一壶云雾酒见底了,他一拱手,笑眯眯地发话,“叨扰一壶酒,也不能占你这个便宜……这壶天青酒,算我送你的。” 一边说,他一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酒,摆到了茶几上,这酒不说味道怎么样,光说瓶子造型,就非常古朴和厚重,一眼看过去,绝对高大上。 “谢了,我不怎么喝酒,”陈太忠笑着一摆手,直接拒绝,“而且,家中有祖训,不得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无功不受禄。” “你这不是说,我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中年男人终于有点不高兴了。 “家有祖训,不能违背,”陈太忠缓慢而坚决地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谁知道你这酒里有什么,酒瓶上又附着了些什么。 中年人也没了法子,风黄界最重家族和宗门,若是强迫他人违背祖训,接下来就该是大打出手了。 接下来一宿无话,陈太忠取出高阶聚灵法阵修炼,人多眼杂的,中阶灵阵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 刀疤则是一边修炼,一边随时打算抛出新得的初阶防御灵阵。 这是她从姜家勒索来的——主人都有中阶灵阵了,我连个防御阵都没有,姜家一听,心领神会地送来了一个初阶防御灵阵,倒也不算很贵,两个上灵左右的东西。 半夜的时候,雨停了,不过等到天明,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陈太忠也懒得再等,见众人都起身,就要刀疤收拾东西上路。 收拾灶具好说,但是雨棚下还有人避雨,王艳艳有点犹豫。 “让他们避雨,东西不要了,”陈太忠一摆手,主仆两人转身离开。 雨中的山路,还是有点泥泞,两人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微微放出一点灵气来,行至中午已经到了平原,感觉有点疲惫了,于是找块平坦的石头歇脚。 歇了没多久,来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扭头一看,却是十几只角马和三辆马车从后面赶来,正是昨天一起避雨的那帮人。 那中年男人也骑着一匹角马,远远见到两人,先是一怔,然后就打马上前,笑着打个招呼,“又见面了……你俩到底去哪儿?” “我是青州的,”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这还真是巧啊。” “你俩步行,肯定慢嘛,”中年男人笑着回答,“我们去易州,就个伴,一起走吧?” 顺着大路走下去,易州和青州一趟线,不过易州是折龙道的治所,掌道大人便是在此处理道中事务,而青州毗邻易州。 “那就一起走,”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你们赶了一阵了,先歇息一下吧。” 这帮人也停下来歇息,王艳艳却是看得不服气,低声跟自家主人嘀咕,“等我把风翅兽养大,让它们拉车……角马算什么东西?” “低调,低调,”陈太忠轻声回答,心说让风翅兽拉车,身体差一点的会晕车吧?“风翅兽拉车……容易被人偷走吃了。” “这三只风翅兽幼兽,我打算好好养,不光拉车,”王艳艳轻声回答,“还可以让它们帮着种豹骨灵菇……一举多得。” 我其实是想,养大了杀着吃的,陈太忠撇一撇嘴,倒也没兴趣扫她的兴。 大家休息一段时间,继续上路,陈太忠二人也坐上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向前行去。 带队的大汉,非常不喜欢这俩人上车,可是又不好多说,只能寻个空子,轻声跟中年男子嘀咕一句,“这俩身份不明,你为啥要带上他俩,夫人出个意外,你承担得起?” “你知道什么?”中年男子白他一眼,轻声呵斥一句,“这俩人不简单,囊中的丰厚,不是你能想像的……昨天中午,人家吃的是豹骨灵菇。” 豹骨灵菇?大汉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灵材来的,中阶灵仙得了,也未必舍得吃,大多还是拿来入药了——就算招待高阶灵仙,这个菜都算很拔份儿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服气,“那又怎么样?无非两个九级游仙,我这就去,让他们把剩下的豹骨灵菇双手献上来。” “不要胡来,”中年男子瞪他一眼,“这俩人你未必惹得起,咱们护送夫人是正事。” “我还真不信惹不起他,”大汉听得就火了,“我去试一试。” “你敢!”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你一定要试,我拦不住,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家满门,我是要交出去的。” 大汉闻言,登时就缩了,悻悻地嘀咕一句,“我就看不惯,这俩游仙的吊样。” “也许人家还看不惯你呢,”中年男子冷冷一笑,“你那点眼力,就不要给咱胡家丢人了。” “真是有点不服气,”大汉轻哼一声。 一行人走了两天,来到了青州地界,又走了两天,抵达一个叫龙鳞的小城,这里离郡治旺泉城也不过四百里,陈太忠决定留在这里。 他的身份玉牌是旺泉的,但那里是郡治,是有天仙存在的城市,他自觉修为尚低,如果在郡治惹出什么事,剩下的这一百多岁,还真不够他透支的。 进龙鳞城的时候,门口守卫刷一下他的身份玉牌,登时咋舌,拦住他不让走,“喂,我说……你欠税五十多年了。” “啊?”陈太忠登时愕然,心说南特这家伙忒不是玩意儿了,给我搞个身份玉牌,居然……不止是名字恶心! 欠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只能苦笑一声,“少小离家,出去想博点功勋,结果没博回来,回头我就去旺泉城补缴。” “你等等,就在龙鳞补缴吧,”守卫一抬手,把他拦在城墙角边,态度极其不好。 不过这也难怪了,守卫的薪饷,就要从这些税收里支付,遇到欠税的,还是欠了这么些年的,怎么好得起来? 总算是他九级游仙的修为在那里摆着,守卫才没有特别粗暴。 跟他待遇截然相反的,是王艳艳,守卫检测到她的玉牌里,竟然有七百多功勋,连称呼都客气了很多,“这位大人,真的抱歉,龙鳞城是小城,功勋不能免入城费……您若是去旺泉,那是可以免进城费的。” “无所谓了,”王艳艳递给他四块灵石,“连我主人的一起交了。” “谁是您的主人?”守卫登时就愕然了。 “就是他,”王艳艳指一指站在城墙根儿的陈太忠。 “啊?”守卫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嘴巴张得老大,心说做主人的欠税五十多年,做仆人的居然有七百多功勋,这这这……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 “我们可以作证,陈小兄弟不是有意要逃税的,”同行的那帮人里,中年男子笑眯眯地发话,“他也不差那点灵石,补了就行了。” 风黄界如此之大,税费也不能跨境交,欠了税费不算罕见的事,只要能补足,又有人随便打个招呼,基本上不用服劳役。 “哦,”守卫点点头,他知道说话的人,是易州称号家族钝锁胡家的人,很有点份量,而逃税的这位,还有个功勋惊人的仆人,很痛快地答应了,“一会儿补一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友好 胡家的中年男人进了城之后,还跟陈太忠约明天碰头的地方,双方继续同路走。 陈太忠却是婉言拒绝了,他说自己在这边有点事情,起码要呆上几个月。 这群人离开,那大汉再次抱怨,说没必要跟这个九级游仙客气,“……那厮也太不识抬举了,早知道是这样,路上就该揍他一顿。” 中年男子淡淡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多少功勋,入旺泉城无须进门费吗?” “不就是一百吗?”大汉不屑地哼一声,“一百功勋是不少了,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一百是咱易州的行情,”中年男子狠狠地瞪他一眼,“青州这地方,怎么跟咱一道的治所比?他们这里起码要有三五百的功勋,才可能免了入门费。” “这么黑?”大汉愕然。 “所以你不懂,就多学着点,”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呵斥他,“咱不怕事,可也不惹事,夫人的处境你也知道……不要整天跟无脑少年一样,只想着打打杀杀。” 大汉讪讪地点头,可又马上辩驳一句,“我就没觉得,这俩游仙有什么值得你看重。”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恨不得把‘我很厉害’四个字写在脸上?”中年人的声音越发地严厉,“你还嫌咱们现在事儿不够多?” 那你也没必要对那俩人那么热情吧?大汉心里在狠狠地腹诽,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一行人走远,陈太忠才望向守卫,“带我去补交税款。” “我正当值呢,”守卫待理不待理地回一句,这里的守卫,比青石城的修为要高一点,多是中阶游仙,却也没有高阶的。 可就这么个小人物,因为身在体制内,就敢给一个高阶游仙甩脸子。 “那我自己去交,行不?”陈太忠也有点不高兴了,这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你把哥们儿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示众吗? “这怎么可能?”守卫白他一眼,还是那副待理不待理的样子,“你这一走,我怎么知道你补交了没有?” “我把仆人留这儿,”陈太忠一指王艳艳,强压着怒火发话,“等我补缴了税款,再回来带她走,这总可以吧?” “怎么可能?”守卫继续摇头——这似乎是他的口头禅,由于事涉一个七百多功勋的修者,他终于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不回来,我们难道敢为难王女修?” 有功勋就是这点好,哪怕是在陌生的地方,也能有点小特权。 你们这明明是四个人,一个临时脱岗就不行?陈太忠心里越发地生气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就有空了?” 这个守卫看他一眼,竟然懒得答话了,又过了一阵,对面一个守卫才似笑非笑地回答,“等到关了城门以后,我们才会有空,不过今天晚上,你就不要想着住店了。” 等到城门关了,相关的衙门早就停了公干,补不了手续,就只能明天了,而这一晚上,漏缴税款的人,肯定是要被关起来,以防止逃跑。 “这个城我不进了,”陈太忠是彻底地火了——我欠费是有原因的,也愿意补足,你们就这么戏弄我?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龙鳞城当什么了?”四个守卫一听,眼中齐齐冒出凶光,一个斜倚在墙根的守卫,也直起了身子。 “你们四个……确定能代表了龙鳞城?”陈太忠脸上的笑意大盛。 他真的不想惹事,他也受够了整天被人通缉的滋味,但是面对这种上杆子的欺压,他若是没有点反应,那也就不是陈某人了。 “好了,你们四个!”王艳艳见势头不对,冷冷发话,她拿出一块中品灵石,抛给最先为难陈太忠的那厮,“一点小意思……有时间带路了吗?” 那位毫不客气地将灵石揣了起来,然后冲斜靠在墙上的守卫努一努嘴,“你带人去补一下税。” “啧,你就见不得我歇一会儿?”斜倚着的这位挺不乐意,不过也只是嘀咕了一句,就带着陈太忠主仆二人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王艳艳出声发问,“那块中灵你能分多少?” “我能分个鸟毛,”这位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不满意的样子,“人家管着我们三个呢……你给我十块灵石,我让你们今天就把事情办了。” 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拿着补了费的身份玉牌走出来,他一共欠费五十三年零七个月,欠三千二百一十五块灵石。 这是欠的税费,但是欠费这么多年,还需要补交利息,收费的那厮简单粗暴地表示,你就按十倍补交吧,我也懒得算了。 还是王艳艳丢过去一块中灵,那边才细算一番,最终算出的结果,是两万七千八百六十三块灵石——一块中灵丢给个人,倒是省下来四千多灵石。 总共还不到三块上灵,陈太忠喜欢这种随意出入城市的感觉,索性拿出了四百块中灵,一下多交了两百年的税费。 但是他心里还是很不爽,南特小小地阴了他一把,他倒不是很在意,关键是……明明是正当补交税费,结果,是个人就要张嘴啃一块儿,不给的话,就是各种的不便。 看他阴着脸,王艳艳心里倒也有数,她太清楚自家主人不肯吃亏的性子了,于是轻声劝他,“事情总算是办成了……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正式身份,有些事,就没必要计较了。” “那个守卫头儿真的太可恨了,”陈太忠对这三个收了钱的人,都没好印象,不过计较那俩吧,好像意思也不大,倒显得他有点小肚鸡肠。 但是那个守卫小头目,他是真的恨上了,“此人该杀。” 刀疤轻声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发话,“吐香蛇在他身上,喷了一口。” “还是你了解我,”陈太忠轻笑一声,在她肩头拍一,“那就让他先好活两个月。” 补办完手续,天就快黑了,他们进城的时候就不早了。 若不是最后那块中品灵石起了作用,今天恐怕还真补缴不了税费——负责收费的那位,本来就打算走了,实在是……他们是外地缴费的,又给了小费。 陈凤凰是旺泉人,是青州的郡治所在,按说应该在旺泉补缴税费,不过同为青州的城市,龙鳞也可以代为催缴,还可以收取一些手续费。 所以外地人缴费,大家都不愿意放走,不过没有那些小费的话,陈某人今晚,大约是要在牢狱里度过——拖上几天都可能,最后收了费就行。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不怎么恨后面两个收费的,他最恨的就是那个守卫小头目。 天色已晚,两人没有去处,就先到旅店里住了一晚——反正都有正式身份。 坐在旅店里打坐,陈太忠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慨:这里的灵气,说多也其实不多,但是……能随心所欲地住店,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上一次类似的体会,还是两年多以前了,哥们儿现在,终于是又可以大明大方地在城市里修炼了。 他修炼的时候,其实挺烦人打扰的,但是喜欢清静并不代表他喜欢被排斥。 打坐了一夜,又小憩了一小会儿,他起身出门,去隔壁叫醒了刀疤,“咱们还是出去,租个院子吧?” 两人来到楼下,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在那里吃早膳,一看就是那种江湖上闯荡的好汉——旅店还是杂了一点。 这次租院子,就不用别人介绍了,直接在龙鳞城的任务大院里挂任务,有了正式的身份,真的是干什么什么顺手,神清气爽啊。 要说起来挂任务,有七百多功勋的王艳艳,是比较优质的客户了,但是陈凤凰是青州本地人,这又是外地人不能比拟的优势。 所以挂任务,用的就是陈太忠的假身份,而且次日就寻到了合适的院落,发布任务用了四灵,请任务大厅帮忙鉴定,又用了十灵。 一共十四灵,就找到了合适的宅院,可想而知,城门的守卫有多恶心——一个中灵,人家都收得心安理得,而且不是自己带路,而是指派给了手下。 院子不大,也就一亩地的样子,但是在龙鳞城,已经是很难得了,折龙道的繁华,是隐夏道不能比的,而且青州靠近道治中心易州,比积州不知道繁华了多少。 所以龙鳞城内,一亩以上的院子并不多,这院子也是城中望族侯家的宅院。 侯家是有高阶灵仙的,一个,或者两个——外人不会知道得太详细。 陈太忠租的这个院子,是侯家五支的宅院,据说是五支不景气,打算回城外侯家本支了,这院子就是一个月两百灵,往外出租。 相比在桃枝镇的姜家宅院,这个价钱是非常昂贵的,姜家的院子比这里大得多了,阵法什么的也齐全,才一年八百灵,而这里一个月就要两百灵。 然而,地方不同,这是不能比的,龙鳞比巨松繁华得不止一点半点,而城内房屋的价格,也不是城外镇上的院子不能比的。 看了院子之后,陈太忠表示还算满意,不过遗憾的是,侯家五支只愿意一个月一个月地租,用他们的话来说——我们五支随时可能回来的。 “那就先租一个月吧,”陈太忠也不是特别地介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听风镇 一个月的时间,真的是飞快。 陈太忠住进来之后,就觉得自己不能宅在家里修炼了,既然打算在这里长待,街坊邻居的关系,还是要搞好一点。 用了三天的时间,他调整好了自己的生物钟,每天早上起个大早,去街上的早点摊子随便吃点,然后回家修炼,一直修炼到中午。 午餐是王艳艳做的,他吃过之后,修炼到傍晚,然后出去街上溜达,看到有人下棋或者聊天,他也凑着过去听一听,偶尔还插两句嘴。 很快,四周的街坊邻居就接受了他,甚至有几天晚上,他还跟街坊们在街上喝酒,有别人请的,也有他请的。 至于晚饭过后,那是雷打不动的修炼,一直修炼到次日凌晨,然后他或者会睡觉,或者会继续修炼到天亮。 这样的日子,闲散而舒适,陈太忠觉得修炼的进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好在心无旁骛,也不比静修慢到哪里去。 如此安逸的日子,不光是陈太忠觉得舒适,王艳艳也很喜欢,绝佳的修炼环境,心无旁骛的修炼条件,连日常的饮食,都是以灵兽肉为主。 这种条件下,刀疤很轻松地就冲到了九级巅峰,可以为晋阶灵仙做准备了。 搁在往日,这根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她晋阶九级游仙,也才刚到一年——一年时间,从游仙八级冲到灵仙一级……说出去谁信? 这种资质,就算搁到宗派弟子身上,那也是妥妥的宗门骄子。 但是修行上面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讲,王艳艳现在,修行的环境极好,不要说灵兽肉,各种天才地宝,她也能接触不少,只要她有需求,就能拿来用。 然而,欢乐的时间从来都不是很长。 这样的日子过了接近两个月,侯家人通知了,说这个院子我们不租了,你们搬走吧。 月租的院子,原本也就如此,主仆俩倒是没觉得意外,陈太忠就跟刀疤商量,“我觉得我也突破在即了,咱们再租院子……还是租到城外吧?” 不光刀疤有突破的迹象,他这做主人的也有了一丝感悟,觉得摸到了灵仙四级的门槛。 这也不奇怪,他冲灵三的时候,曾经是压了再压,差点都压不住了。 后来遭遇刘园林,气血为之一空,还损了寿数,后来补了气血,灵三冲上来了,但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根本止都止不住,直接就奔着灵四去了。 这是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 刀疤觉得她晋阶不慢了,但是跟陈太忠比……这有得比吗? 而陈太忠知道,这一番是灵仙初阶晋阶中阶,这个响动绝对小不了——他每一次晋阶的响动,都会远超旁人。 所以他也倾向于,在城外租一套院子——城里生活虽然舒适,但还是有点不方便。 “要不……咱们在城外买一套院子吧?”刀疤建议了,“旁边的听风镇就不错,如果你想长待的话。” “伯知镇也不错的嘛,”陈太忠笑一笑,“不管怎么说,先去挂任务吧。” 伯知镇和听风镇,都是龙鳞城的附属小镇,这样的镇子,龙鳞城有三个——要不说富庶地方和贫穷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而这俩镇子,离龙鳞城都极近,搁在地球上的话,甚至可以用卫星城来形容。 任务挂上去两天,听风镇有人来接触了,来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灵仙,她是听风镇沈家的人,说沈家有一块地,足足有一个山头那么大小,希望能卖给两位游仙。 一个山头的大小?陈太忠实在想不出,这是怎样一种计量单位,想一想之后表示,“我们可以去看一看,不过话先说明白了……不买的话,可以租吗?” “任务上说……‘如果真的好,价钱也不是问题’,”女灵仙愕然地看着他俩,然后眼睛一眯,很不高兴地发话,“这是戏弄我沈家?” 镇子上的家族,值得我戏弄?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也懒得多说,“咱先看看地方再说,成不?” 青州确实比积州强很多,像龙鳞城这样的小城,原本是跟青石城一个级别的,但是实则不然,龙鳞城的城主,可是高阶灵仙。 而且这个高阶灵仙的城主,跟晨风堡的高阶灵仙城主还不一样,温曾亮在晨风堡可谓一手遮天,但是龙鳞城不行,这里不止一个高阶灵仙。 就连听风镇上的沈家,都有灵仙,估计还不止一个——否则不可能出面来谈买卖。 反正这女灵仙说话有点呛,对游仙有很理所当然的优越感,陈太忠也懒得理她,高阶修者对低阶的轻视是客观存在的,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既然他选择了低调,使用敛气术,有些东西就要适应。 听风镇在城南十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这镇子也是开放式的,院落极多,而且多是独门独户的小院,两条大道,贯穿了东西和南北,其他则是小街小巷。 一条小河自东向西,蜿蜒着横穿过小镇。 陈太忠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别的不说,只说那小街小巷的青石板路,就让他想到了地球界,想到了熟悉的江南水乡,“这里比伯知镇强很多啊。” 他来龙鳞城两个月了,也出城转悠过,伯知镇那里一个集散市场,商户较多,他去那里转悠过,不过除了荒兽肉,他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 “听风镇哪里是那种小地方能比的?”女灵仙不屑地哼一声,“那里又脏又乱,治安也远比这里差,小偷小摸的事很多,每个月都会死人。” 沈家的要卖的地,在镇子西边,果然是一个山头那么大小——根本就是个小山包,占地约有三百亩,里面有个五十亩大小的练武场,还有几排房子。 剩下的两百五十亩,因为山石众多,不利于耕种,所以长满了茂盛的树木,只有临河的十几亩土地,能种植灵谷之类的庄稼。 这里正是陈太忠理想的修炼场所,他来回看了一遍,微微颔首,“地方果然不错,如果卖的话,多少钱?” “一百上灵,不二价,”女灵仙见他喜欢,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么多?”陈太忠惊讶地咂巴一下嘴巴——九级游仙就算真拿得出一百上灵,还得担心别人抢了,所以他的反应很正常。 “听风镇的永产,多吗?”女灵仙不屑地哼一声,“有山有水的永产。” 陈太忠摇摇头,这地方是很合他的心意,但是他在此地,最多待到灵仙九级,置什么永产,实在没必要,“若是租呢?” “租的话,一年三块上灵,”沈家的女灵仙有意报个高价——租三十三年,这钱就够你买下这块地了。 陈太忠盘算一下,却也觉得划算,姜家桃枝镇的小院,五亩地一年八百灵,这里三百亩地,按六十倍算的话,六八四十八,得四万八千灵。 当然,姜家的小院比这里要精致得多,可是这里够大,陈某人寻求突破,还就是要找够大的地方。 于是他点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女灵仙愣了,回过神来之后,才哼一声,“嘿……那办手续吧。” “我想在这里挖个水池,”陈太忠指一指河边一块山石地,“养点鱼什么的……可以吗?” “你是租户,怎么能随便动我家的结构?”女灵仙老大的不满意了。 不过三块上灵租出去这块地,也算一桩划算的买卖,她也不想因此撵走房客,最终还是点点头,“你自己动手吧……以后类似的需求,你得提前打招呼。” 签过租约之后,陈太忠摸出三百三十块中灵递给对方,女游仙郁闷地皱一皱眉头,没好气地发话,“都说是要上灵,你给我中灵,明年一定要给上灵了。” “上灵我也没有多少,”陈太忠笑着回答,“我这可是提前一次交清一年的呢。” 女灵仙离开之后,陈太忠四下看一看,当下就开始着手改造小湖,山石什么的,对他这三级灵仙,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然而,没动了几下手,他就反应过来了——哥们儿才是九级游仙,不能整得速度太快,还是先收拾房子,修炼吧。 练武场旁边的房子,里面也有聚灵阵,不过只是高阶法阵的效果,放进去灵石,王艳艳倒还能用,他却只能用便携式的中阶灵阵修炼了。 第二天,主仆二人刚吃了早饭,就有人触动了山下的禁制。 这禁制只是一个摆设,就是通知有人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山包,根本没有围墙,随便哪里都能绕过禁制。 来的是沈家的两个高阶游仙,是监督那个小湖施工的——沈家允许租客施工,但是不能乱改,总要有个分寸才好。 这番小心还真对了,陈太忠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接待这俩人的事,就交给刀疤了。 王艳艳表示,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正要去城里发任务,好挖掘这一片。 “若是价格合适,我沈家派人接了这活,”一个八级的游仙发话,“也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看可好?” “家主人喜静,速度快的话,价格好说,”王艳艳淡淡地回答。 第一百六十章 高尚小区 这施工的活儿交给沈家,固然是方便了不少,但是变故也出来了。 原本沈家人交待,随便挖个小湖就行了,眼下是自家人干,就唯恐工程量小了。 他们认为,起码要挖个三十亩大小的湖,才比较匹配这一大块土地,而且既然有了湖,湖心要有个小岛,有岛,就得有拱桥通过去。 拱桥都有了,怎么还不得弄点亭子、假山啥的? 商量来商量去,陈太忠有点烦了,“你们商量吧,十天之内弄好就行……我先回城里侯宅修炼去了。” 侯宅那里是要退了,但时间还未到,还有四天,剩下的六天,他进了客栈修炼。 等陈太忠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不认识那块地方了,山坡上愣是整出来一块园林,有些工程还没完工,干活的有十几个,全是中阶和高阶游仙。 “怎么还没完工?”陈太忠有点不高兴,“我这一天的租金就是近百灵,损失怎么算啊?” “算我们沈家的,”上次那个八级游仙笑眯眯地接话,“家族说了,除开施工日期不算,还多送你俩月白住……今天就收尾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很是有点无语,他又细看一下改造过的地方,除了景色宜人,有些地方也是用了点心思的,不少大型树木移栽了过来,通往小河的水渠边,也架设了闸门。 “灵石花在哪儿,哪儿好啊,”他点点头,心里也还算满意,“花了多少钱?” 刀疤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不到点儿……不到点儿三百中灵。” “三百……呃,中灵?”陈太忠翻个白眼,他是不怎么在乎灵石,但是总不能让人当成冤大头,“快赶上一年的房租了,你们怎么不去抢钱?” “客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八级游仙脸一沉,认真地解释,“你要求的是快,最多时候,我沈家有三十个修者在干活,就这都差点没完工。” “我让你们搞这么大了吗?”陈太忠气得笑了,“你们也真是……算算,算我倒霉,干完赶紧走人。” “您需要加围墙的话,记得跟我们说一声,”这位笑眯眯地回答,也不着恼,“这么好的风景,肯定要有不少闲人过来游玩。” “我只是租客,不是你沈家的女婿,”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你挣钱还没个够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家人干完了活儿,找王艳艳结算之后走人,刀疤这才找到主人解释,“他们干得确实挺用心的,也挺卖力,不过……他们左建议一点,右建议一点,这价钱就上去了。” “好歹也是有灵仙的家族,至于混得这么惨吗?”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他毁了梁家庄,搜刮储物袋,还搜刮出了六、七十枚上灵。 “家大了,拖累也就大,资源不可能是无限的,”刀疤很认真地回答,“总有人灵石不够,而咱们这一单,对他们来说是外财,不挣白不争。” 她还特意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大把花灵石,“沈家知道,咱们有实力买普通院子,肯定猜到咱们身上有点钱,咱们花钱痛快点,总是能少点事。” “咱差这点钱吗?”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下手,他现在手上的灵石,真的不要太多,刀疤如此解释一番,他就不会放在心上了——没有解释的话,他肯定会有点不舒服。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以前,挺不舍得花灵石,现在也变得大气了?” “你喜欢幽静嘛,”王艳艳一指远处,“你看?” “青石板路?”陈太忠眼睛一眯,看到在林木间铺设的青石板路,他就是一怔,“我没跟你说……我喜欢这个吧?” “我知道你喜欢,”王艳艳的表情藏在面纱后,看不分明,但是从她的眼中,能看出她得意的目光,“对不对?” 陈太忠哼一声,他不喜欢她这种目光,于是岔开了话题,“看来这些家族子弟,也未必有散修们看的那么光鲜。” “为了家族扩张,拼命生,有了子弟,又拼命压榨散修,”王艳艳提起这个,情绪就很激动,“他们不光鲜,不是自找的吗?” “好了,该做饭了,”陈太忠摆一摆手,脑子里想的却是,其实这个小水池,周边邻居们来玩,其实也是不打紧的。 他很渴望融入当地的圈子,做个跟大家差不多的正常人,然后安安心心地修炼,等修炼到灵仙高阶,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旺泉城发展了…… 听风镇的生活,是闲适而慵懒的,搁在地球上,大约是高尚住宅小区和城中村的结合体。 高尚住宅小区,说的是住的人都有一定的家底儿,不怎么差钱,而说像城中村,则是邻居之间交往很频繁,不像普通高档小区,一到了晚上,小区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约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周边的邻居,就都跟这两个新房客熟悉了。 陈太忠每天早晨和傍晚,必然会出去溜达一趟。 从表面看去,他是九级游仙,虽然不是灵仙,也是游仙里顶尖的存在,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晋阶灵仙,是所谓的潜力股。 而且他有意交好别人,旁人对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也就有了一些印象。 正经是刀疤,最近苦练探查术和敛气术,出门的时间不多,她已经发现了探查术的好处,而且敛气术——其实也是很实用的。 这么说吧,她若是个四级游仙,肯定不可能有灵仙去找她麻烦。 对灵仙来说,找这种人的麻烦,跌份儿不跌份儿的先别说,就算找麻烦成功,耗费的那些时间,根本不是收获能弥补得了的——四级游仙身上,能有什么让灵仙看上眼的东西? 而灵仙以下,谁要找她麻烦,她抬手就收拾了。 除了在修习这两门术法,她还在酝酿晋阶,这晋阶可能花去十年八年,也可能就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她要认真对待的。 再有就是,她圈了一块十亩大小的地,放养三只风翅兽的幼兽。 风翅兽是杂食性灵兽,什么都吃,不过光有灵谷,没有血食是不行的,而三个小家伙又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食量惊人。 十亩地里,有一百多平米是石窟,就是风翅兽的房间,三个小家伙平常就呆在里面,只有出来遛弯的时候,才能在这十亩地里疯跑。 灵兽这东西,就不可能圈养,总得给它们一个放风的空间,这也亏得刀疤是驭兽门出身,再换个人来,十亩地哪里够? 起码要百十亩地,才能让中阶灵兽的幼兽尽情地玩耍。 陈太忠主仆都知道,家里有风翅兽,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游仙饲养灵兽,还是中阶的这种,传出去……这真不会是一般的麻烦。 除此之外,王艳艳还要负责主人的起居,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出门? 陈太忠却是其乐融融,他最近才在沈家招了两个人,负责种那十几亩地,顺便在这一块山头巡视,严防宵小潜入——其实这块地里没啥可偷的东西,他是防人打扰。 这一天傍晚,他又出去转悠,几个邻居见他来了,就笑着点头,“小陈这是又出来了?生活很规律嘛。” “哪儿啊,又没灵石了,”陈太忠笑着回答,摸出一个储物袋来,“超大储物袋,祖传的……只要一千八百灵,最后一次机会啊。” “你都最后好几回了,谁稀罕啊,”有人笑着回答。 “你们就是一帮不识货的,”陈太忠伪作不满意地哼一声。 他手上的赃物,是极多的,他通过各种渠道售卖了不少,手上还有不少,甚至大容量的储物袋,都还有二十几个。 但是他既然要在听风镇生活下去,就不能拿出太令人生疑的东西,他若是一下拿出二十几个储物袋来卖,估计旁人就哈哈一笑,“今天天气不错哈”,然后转身走开。 再然后,估计他在镇子上就臭大街了。 所以他拿这个小储物袋出来卖,只是个噱头,住在这里的,都有点身家,他又卖得贵,大家不是特别稀罕。 “你就装穷吧,”一个干巴瘦的老头干笑一声,“租得起沈家的院子住,也叫没灵石?” “对了,你那里风景不错呢,”又一个闲汉发话,“闲来没事,去你的湖那儿坐一坐,不打紧吧?” 这闲汉叫宁树风,巅峰九级的游仙,在一家半官方的镖局讨生活,既有出去走镖的时候,偶尔也接一些任务,修为在那里摆着,收入不菲。 不过他已经是游仙巅峰,冲击灵仙这是要看运气的,所以他平日不怎么修炼,是镇子上典型的游手好闲的人物,为人相当热情。 宁树风家里有一子一女,因为是小门小户,子女时常在街上疯跑着玩,对于沈家新搞的这个小湖,早就想去看看了。 “想去就去吧,”陈太忠笑着回答,“只在小湖那里玩,别去练武场,天黑之前出来就行。” “那可是沈家的地方,”干巴瘦老头斜睥他一眼,狐疑地发话,“你能做主吗?” “你这可不是废话?”陈太忠瞪他一眼,对于这个总喜欢说怪话的老头,他有点反感,“小湖都是我出灵石建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登仙鉴 过得几日,陈太忠有点后悔了,来小湖游玩的大人不多,倒是有不少孩子,整天在这里乱跑,好奇心还特别强,让去的地方去,不让去的地方也去。 光约束这些孩子,就忙坏了从沈家聘来的两个守卫,而这些孩子之间,还要打闹,有孩子被欺负了,要哇哇大哭。 这天傍晚,陈太忠才说要去镇子上转一转,走到湖边,听到有小孩在大哭。 走过去一看,还认识,正是宁树风的儿子小明,这个五岁的小孩白白胖胖,往日很招人待见,也很皮实。 “天都快黑了,你怎么不回家?”陈太忠问他一句。 “姐姐打我,”小明抽噎着回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又放声大哭。 陈太忠不是个有耐心的,少不得吓唬他两句,才知道小明的姐姐说弟弟是废物,以后根本不能成为修者。 小明的姐姐也才七岁,这根本就是孩子们瞎闹着玩,但是对五岁的小明来说,不能成为修者,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简直令他想要跳湖。 “啧,你姐姐知道个屁,”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见他还在哭,少不得拿出一个小圆盘来,“你要是不怕疼,就滴一滴血上来,叔叔帮你测一下。” 这帮熊孩子整天上树下河,身上经常就有擦伤,小明的手指就刚被虫子咬了,随便把血痂一揭,一滴血就滴上去了。 “你这资质不错啊,”陈太忠让他看一看,“水木双属性,还是相生的,你要努力的话,将来灵仙也不是问题。” 小明一听就不哭了,伸手去抢登仙鉴,“叔叔,我拿回去给我姐姐看。” “想啥呢?”陈太忠随手就收起了登仙鉴,“天要黑了,湖边可是有荒兽出没,你赶紧回家。” 看着小家伙一溜烟地跑掉,他摇摇头,太好说话,也不方便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随随便便安慰了一个孩子,事儿就有点大了。 五岁的孩子,基本上是没心没肺,小明跑出来之后,又去找别的小孩去玩。 临到天黑,老爸来喊他吃饭,他看到了父亲身边的姐姐,少不得晃一晃手指,得意洋洋地发话,“我可是水木双属性资质,相生的,等我成了灵仙,一定狠狠打你一顿。” “啥?”宁树风一听就愣了,又看到了小明手上的血痂,一把就抓住了儿子的手,紧张地发话,“水木双属性……你听谁说的?” “我滴了一滴血,在陈叔叔的圆盘上,”小明得意洋洋地发话,还待继续说,他老爹的大手一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好了,回家吃饭。” 回到家里关上门,宁树风才细细地问儿子,一遍又一遍地细问。 他的妻子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才听出问题来,她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夫君,“他说的是……登仙鉴?” 登仙鉴在风黄界也是大名鼎鼎,这种东西一般只存在于宗门,有些家族也有,但是并不多,而且因为技术封锁,家族这种登仙鉴,也存在个耐久度,不能轻易使用。 技术封锁无处不在,家族封锁散修,宗门封锁家族——比如说战阵,官府还要封锁宗门。 所谓登仙——就是晋阶天仙的可能性,不成天仙,皆为蝼蚁! 所以对家族来说,测试子弟有没有冲击天仙的可能性,最好过一下登仙鉴。 有可能的话,家族会倾尽全力支持,没有的话,就是王艳艳那句话了——家族也不容易,资源不是随便浪费的。 宁树风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小陈为了哄他,才让他滴血,总不会是勾魂牌……” 说到这里,他一巴掌甩向小明,“都告诉你别随便给人滴血,我让你不听话!” 难怪他如此生气,风黄界的秘术极多,小孩的魂魄不稳,一滴精血就被勾走魂魄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啪”地一声响,却是他的夫人抓住了他的手,“孩子还小嘛,不滴血也没有这份机缘……相生双属性,不比你强?” 接下来一番口舌免不了,然后夫妻俩就要面对一个问题:小陈手上,居然有登仙鉴? 其实陈太忠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就连出租房子的沈家,也是跟王艳艳签的租约。 恐怕除了沈家之外,没有什么知道,这个人拥有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陈凤凰。 不过这真不是什么事儿,一个多月的接触下来,听风镇的人都知道,租了沈家这个山包的家伙,姓陈——知道姓就足够了。 而这登仙鉴,却是相当不得了。 沉默良久,夫人轻声发问,“要不……给他姐姐也测一测?” “人家凭啥给你测呢?”宁树风苦恼地抓一抓头,“就算出灵石,人家说不给测也就不给测了。” 夫人眼珠转一下,小心地发问,“就说……咱们怀疑他拿的是勾魂牌?” “你少出馊主意,”宁树风摇摇头,他时不时出去走南闯北,见识极多,虽然小陈只是九级游仙,但是看人家花钱的手笔,以及一些做派,给他一种极不好惹的感觉。 别看他是九级巅峰,但是他怀疑,自己未必打得过小陈身边的那个女仆。 而且,能有登仙鉴的人,哪怕修为不够高,来历也不会简单了。 想了好一阵,他才做出决定,“先套近乎吧,不行就多花点灵石,也给小红测一下……好不容易能近距离接触登仙鉴。” 青州的家族,或者也有那么几个登仙鉴,但是绝对不可能借给外人用——要掉耐久的。 就算不掉耐久,也不可能借给外人用——你家有人登天仙,我家就差了。 那这登仙鉴就是禁忌了?也不尽然,对大多数宗门而言,这是他们选择弟子的一道途径,出去看到好苗子,还是可以测试一下的。 反正有技术封锁,他们并不担心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刘园林身上就带了登仙鉴,遇到好苗子不放过。 总而言之,对于大多数没进宗门的人来说,用登仙鉴测一下未来的前景,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起码知道自己的发展方向了。 宁树风没想到的是,小明在街上得意的一嗓子,引起了一些孩子的兴趣,他还以为,自己捂嘴捂得挺及时。 有孩子就回家问,“老爸,什么叫水木双属性?隔壁小明用血测出来啦。” 老爸手里的酒杯,登时跌落在地…… 陈太忠并没有想到,登仙鉴有如此大的魅力,其实他当初强行留下登仙鉴,是因为上面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东西。 比如说他才魂龄两岁。 两岁魂龄的修者,能击退一个九级灵仙,除了飞升者,这是别无可能的。 但是……就算搁给飞升者,这也是绝无可能的——两年时间,从一级游仙,升到高阶灵仙? 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而当时的陈太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抹去登仙鉴上的信息——没办法,下界飞升上来的,确实见识少。 而且他觉得,这块登仙鉴确实不错,能有效地查出自己的寿数,于是开口讨要。 刘园林在那种情况下,当然是不敢不给——反正他是有宗门支持的,大不了报失销账。 可是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抢来的登仙鉴,有多么炙手可热,他只是简单地认为:我手里有一个东西,能测出一些孩子的前景来。 其实他还想着,没准自己还要测寿数——下次我再激发宝符,还能剩下多少寿数呢? 因为不清楚这东西的意义,他就很随意地替小明测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陈太忠依旧出来遛弯,结果才出门禁,就看到宁树风和另一个镇民站在不远处聊天。 那个镇民他也认识,名唤祝琦,种得一手好灵茶,收入颇丰。 “这大早晨的,怎么遛到这儿了?”他笑着打个招呼。 “家里孩子总在你这儿玩耍,也没个心意,”祝琦笑嘻嘻地回答,然后递上一个玉瓶,“正好一茬茶叶下来了,给你带点尝尝鲜……玉美人,五个中灵一两,城主喝的也就是这个。” “客气啥?”陈太忠笑眯眯地去摸储物袋,“我给你灵石,有更好的没有?” “怎么能要你钱呢?”祝琦一个劲儿地摆手,“更好的也有,但是产量太少,被旺泉包圆了……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点。” 哥们儿最近的人品值见长?陈太忠心里暗暗纳闷,不过他也不矫情,这灵茶说是贵重,老祝就是种茶叶的,还差这一点? 于是他点头,“那行,下次更好的茶叶,我可是要给灵石的,要不然我不要。” “好说好说,邻里邻居的,顺手的忙,”祝琦喜眉笑眼地回答,“老宁你先跟小陈说,我这一会儿,还有点私事儿要麻烦人家。” “还是你先说吧,我也有点私事儿,”宁树风沉声回答,“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其实我知道你是什么事儿,”祝琦笑眯眯地发话,“是昨天小明的事儿吧?” “咦,你也知道?”宁树风愕然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才点点头,“你家十六郎在场,他的嘴还真快啊。” “我已经告诉他了,不能随便说,”祝琦一本正经地回答,“咱不能给小陈添乱。” 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说的是……登仙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微澜 宁树风和祝琦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地点头,“没错。” “这个嘛……”陈太忠皱一皱眉头,他已经听了刘园林的话,将万戟派的标志抹去,并不怕人找麻烦。 不过他心里也有点微微的警惕:这东西很宝贵吗? “费用好说,”这两人齐齐回答,其实他俩没想着这么直白地表示,但是话赶话,已经说成这样了,那当然要果断地表示,灵石不是问题。 “你们觉得……我差这点灵石吗?”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 “不差不差,”宁树风赶紧笑着回答,这个大汉看着粗犷,嘴皮子还真跟得上,“但是……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那是那是,”祝琦也赶紧跟着笑,“不怕您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登仙鉴呢,对我们普通百姓来说,这东西根本就是传说。” “我的这个登仙鉴……也不便常用,”陈太忠沉吟一下回答——事实上,他是打算回去咨询一下刀疤,合适不合适把登仙鉴拿出来给别人用。 “有损耗的,我们知道,”这次是祝琦出声快。 “我先去吃点早饭,下午给你们个答复,”陈太忠点点头。 “早饭我请了,”宁树风很快地接话,“昨天您帮小明测了,早饭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太忠无语,好半天才回答,“也是他的机缘……你们不要说出去。” 这两位当然表示同意,然后三人在街边的早点摊子上随意吃点,然后又起身转悠一阵,宁树风少不得就问一问,自己孩子除了水木双属性,还有什么。 陈太忠回想一下,然后回答,“体质中上,孩子应该多加点气血食品。” “哦,那是,”宁树风连连点头,“我还觉得这小子身体不错呢,饭量也大……他这个体质,可是对不起他的资质。” 这就是有登仙鉴检测的好处,小明的体质其实不算差,但是他的身体属性好,体质就算跟不上了,检测过之后,可以有目的地加强某一方面。 祝琦听着这番话,眼中是不尽的羡慕…… 陈太忠回去一问,王艳艳还真是那么个意思——登仙鉴不算宝贵,宝贵的是制作技术,这个东西有偿让别人使用一下,未尝不可,但是也不要乱传。 万戟派这种宗派用的登仙鉴,如果愿意的话,一天测上千人都不是问题,一个人你收一个中灵石……一天能挣多少钱? 至于说一个人收一个中灵的测试费,绝对不算贵——用登仙鉴测资质的机会,根本是有灵石都买不来的。 陈太忠了解清楚了之后,也就放下心来,“每人象征性地收五十灵好了。” 当天下午,宁树风和祝琦两家,就拖家带口地来小湖边“游玩”。 待陈太忠打坐出来,见到这一幕,也是有点无奈,下巴微微一扬,那俩男人就走了过来,其他女人则是有意无意地挡在他们身后,正是掩护的意思。 “测一人五十灵,”陈太忠轻声地发话,“登仙鉴有使用成本。” “五十灵怎么够呢?”祝琦低声反驳,他不是大富之家,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殷实,“我认为起码要五个中灵。” “嗯,”宁树风点点头,他家也不差钱,虽然比祝琦还略略不如。 “我帮你们测,不图赚钱,”陈太忠摇摇头,“既然是邻居,这就是缘分,我意已决,再多说我就不测了。” 祝琦还要再说,旁边的宁树风拽他一把,微微摇头。 久走江湖的镖师,眼力比只知道种茶叶的人强,他心里非常清楚,对有些人,说灵石没用。 接下来,陈太忠才知道,为什么祝琦一定要花五个中灵了。 合着祝老板一妻两妾,一共生了十八个孩子,长子都快抱孙子了,幼子尚在襁褓中。 光是他一家,今天就带过来二十一个孩子,“真是不好意思,占你大便宜了。” 陈太忠无奈地苦笑,“算了,说这个没意思。” “十三郎,”祝琦见他应允,转身招呼一句,“过来……快点,再不过来揍你。” 十三郎年约十一二岁,虎头虎脑的,连蹦带跳地蹿过来,“爸爸什么事?” “把手伸出来,”祝琦抓住儿子的手,一针扎了下去,看到指尖上一滴血冒出,他才看向陈太忠,讪讪地笑一笑,“这个……他陈叔?” 陈太忠手一拍储物袋,手上就多了个圆盘出来,其他三人的目光,齐齐地看了过来。 祝家父子的眼神异常兴奋——他俩从没见过登仙鉴。 而宁树风的心情,却又不同,他不但有期待,还有一丝的忐忑——他的儿子可是被滴过血了……别真的不是登仙鉴吧? 但是登仙鉴往外一拿,他心里登时就放松了,剩下的只是浓浓的狂喜:果然是登仙鉴!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是见过登仙鉴的,不过那个时候,他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 血一滴上去,三个人的脑袋齐齐凑了过来,不多时,上面的属性就显示了出来。 十三郎的资质一般,不过祝琦并没有失望,他在意的是——登仙鉴是真的! 这孩子来的时候,已经得了叮嘱,被扎了一针也没说什么,看到了结果之后,他脸色微微一白——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 他默默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其他孩子纷纷上前,两个身在襁褓中的孩子,则是祝琦抱着,完成了测试——那些女人根本不允许靠近。 宁树风家的小红也比较早地测试了,资质也是一般。 今天测的二十二个孩子里,资质较好的有一人,不过有一个呆呆傻傻的孩子,是祝家十四郎,十岁了还在流鼻涕,居然是“五行俱全”的超级属性! 可为天仙——登仙鉴因此而发出雾蒙蒙的光泽,被陈太忠第一时间隐去了。 祝琦乐得差点合不拢嘴,这可是传说中的五行俱全啊,孩子呆傻一点不要紧,细心调教就可以了,五行不是一般齐,也不要紧,只要是五行全,基本上就是铁铁的灵仙。 这么一个资质的孩子,若不是有登仙鉴,铁铁地就耽误了——谁家会重点培养一个看起来很愚笨的人? 祝琦真的是快高兴疯了,千恩万谢了好一阵,递过十一块中灵,死活不让陈太忠找零,“要不是你不多收,我真的谢你五块上灵!” 事实上,就算他有钱,五块上灵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是家里出了这么一个几乎铁定灵仙的孩子,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高兴啊! “风黄界从来不缺夭折的天才,”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是真的天才!”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够应景,不过祝琦却想,这是人家不让我张扬,于是神色一整,抬手作个揖,“小陈你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声张出去……我还担心别人害我的儿子呢。” 这话很符合情理,小门小户里,居然出现一个五行俱全的孩子,消息一旦传出去,有太多糟糕的可能——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说句不客气的,祝家因此而灭门的可能性,都极大。 一个可能的天仙,屁大的家族,是没能力守护的。 可是祝琦心知有灭顶之灾的可能,但还是难掩兴奋,他小心地问一句,“小陈,要不……让他拜你为师?” 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却也不解释。 可能升天仙的资质……这也叫资质?若是五行均衡的灵根,可晋玉仙的资质,他或者有兴趣收一下,不过看着这孩子痴痴呆呆的样子,就算有玉仙的资质,他也是没什么胃口。 可是祝琦却明显会错了意,只当对方也是觉得自家孩子的资质太好,怕受外力影响,于是干笑一声,“也是,小陈你忙于修炼,为这点小事麻烦你,也不好。” 宁树风却是看出来了,小陈不是怕事,人家眼神中,掠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屑——当然,这可能是他看错了,但是他就有这种感觉。 “好了,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狠狠地瞪祝琦一眼,“谁若是敢传出去,不要怪我宁某人不念乡亲情面!” 他的身家虽然比不上祝琦,但是论武力值,他可真不怕——巅峰的游仙,镖局又有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又岂会在乎一个种茶树的游仙? “我还担心你嘴不稳呢!”祝琦回瞪他一眼——我打不过你,玩阴招的话,绝对阴死你! 不过,但是,可是,然而……就算两人再怎么下决心,消息终于还是传了出去。 因为三个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被检测的孩子! 孩子们都被拎着耳朵告知,今天做的事儿,不能说,可孩子终究是孩子! 尤其是孩子们的资质有好有坏,一母同胞受到区别对待,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小红在第二天,又找碴狠狠地打了小明一顿:等你灵仙了,我就不能打你了。 祝琦家就更热闹了,五行俱全的小孩没受到什么影响——这个消息被严密地捂着,但是另一个资质不错的,是同一个小妾生的。 小妾生的,资质不错……祝琦家一妻两妾,这热闹可想而知。 众小孩欺负这孩子的时候,少不得嘴里就要蹦出两句,“你资质不是好吗?怎么打不过我?” 孩子被欺负急了,也就口不择言,“大家一起测的资质,你大我三岁……这能比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刀疤的嘴 一起测的资质! 这六个字被旁人听到,那真是了不得,测资质啊……什么东西能测资质?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来沈家小湖游玩的人,是越来越多。 而陈太忠在再一次确认,登仙鉴只是罕见,不是昂贵之后,他很明确地表示,我的登仙鉴,三天用一次,一次测二十个人……有听风镇居民引见的优先。 至于说这么多人里,谁排前二十,这不是他要考虑的,他只是宣布,临时聘用宁树风维持秩序……经过此人允许的,才能在小湖周边停留。 宁树风的行事,有些浪荡,但是此人本心不坏,又见多识广,知道分寸。 别人不知道,但是陈太忠很清楚,老宁最近前后脚跟着,隐约有投靠自己的意思,他不是很稀罕这种投靠——已经有了一个刀疤,不能再多累赘了。 但是有了这个因素,他不怕宁树风在这件事里上下其手……那厮既然猜到了哥们儿的底细,应该没这胆子。 再说了,就算上下其手又怎么样?陈某人只想卖听风镇人的面子,外面人的死活,关他什么事?而镇子上的人受了委屈,自然会有别的渠道告知他。 宁树风还真是个不怕事的,接受聘任第一天,就把小湖周边的人清理了一番。 这时候,沈家也得知了消息,知道自己的房客,手里有登仙鉴,于是上次谈买卖的女灵仙,再次来拜访,她直截了当地发问,这登仙鉴,你打算出手吗? “我没打算出手,”陈太忠回答也很直接,“我不差这点钱,你不会打算强买强卖吧?” “你是我沈家房客,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女灵仙嗤之以鼻,“我沈家老祖,是调香派的弟子,现已升入玉屏上门……登仙鉴,我沈家还真不稀罕。” 说不稀罕,其实也稀罕,沈家有一件登仙鉴,但是耐久掉得差不多了,而沈家老祖虽然能借用宗门的登仙鉴,可也终究有个限制,不能无休止地借用。 事实上不少人都清楚,沈家老祖,虽然升入了玉屏门,不是全凭修为升上去的。 打个比方,像刘园林现在是九级灵仙,一旦升了天仙,必然要进上门无锋门,因为万戟派五个天仙的名额已满,没有哪个称派的门派,可以拥有五个以上的天仙。 五个天仙,就是称派门派的极限了,再多的话……有可能对上门构成威胁。 所以刘园林一旦晋阶,不管他乐意不乐意,都要去上门报到,除非他顶了派里某个天仙的职位,被顶职的那位,就得去上门报到。 这是硬实力使然,但是沈家这位老祖,才刚刚晋阶七级灵仙,就被上门征召走了,这可能是沈家老祖天资过人,也可能……有内幕。 不管怎么说,沈家是有点垂涎这个登仙鉴,但也没觉得,就一定要弄到手,是的,这个东西罕见,但是并不昂贵。 “那你就回吧,”陈太忠见她如此说,自然没什么好话,“你不想买,我也不想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女灵仙也无言以对,想了想之后发问,“你的登仙鉴,来自何处?” “宗门里的登仙鉴,”陈太忠知道,这个来路他是要讲明白的,不然的话,后患无穷,“你真的想了解,我可以跟你说明白,但是你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他不想说明白,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很多,但是此刻,他必须这么表示。 “我无意打听,”果不其然,沈家的女灵仙听他说得严重,也就生出了退缩的心思,“那个……有众多闲人进我沈家地方,我不能不过问吧?” “可是你沈家的地方,是我租下的,改造费用,也尽由我出,”陈太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倒不知这过问两字,从何谈起?” 女灵仙被这话问得有点恼怒,若是搁在前几天,她就直接呵斥对方了——你灵石再多,终是有阶位压制的。 但是现在,知道对方手里居然握了登仙鉴,还是来自宗门的,她就算修为高,也不好随意发作,只能冷哼一声,“这终究是沈家的地方,你要搞得太过分,我们还是要管的。” 她心里很生气,却又不能做什么,于是一转身就离开了,却是忘了,她原本还要视察一下,这里有无什么变动。 刀疤就很提心吊胆,原因无他,后面养着三只风翅兽呢。 平常时候,雇来的两个沈家守卫并不深入这块地,这涉及了租客的隐私,而且守卫也是有修炼需求的,乐得少一些工作。 今天女灵仙上门,是通过门禁进来的,王艳艳听说之后,马上就将那三只风翅兽装进了兽袋,不过饶是如此,她也不想让对方四下查看——万一发现点蛛丝马迹,总是不妥。 看到她如释重负的样子,陈太忠忍不住笑一下,“了不得,也就是被她发现咱们养风翅兽,有什么好紧张的?” “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刀疤叹口气,“你看吧,登仙鉴没准还要惹出麻烦……” 她这嘴也不是一般地祥瑞,说了不到十天,就出事了。 每三天甄选二十个名额,来登仙鉴测试,这个甄选的过程,都是宁树风负责的,至于他私下会收取多少好处,这姑且不论,只说他这个人,做事特别地胳膊肘往里拐。 听风镇的居民,肯定是要照顾的,每次差不多能有十四五个名额,虽然这远远满足不了需求,但是镇子上的人知道,早晚能轮到自己家,也不是很着急。 剩下的五六个名额,宁树风主要就是照顾自己的关系,他在镖局朋友很多,龙鳞城熟人也很多,当然,有些人通过他的熟人或者镇子上的熟人,也能跟他打上招呼。 关于这些,他特意请示过小陈——不过现在他不敢叫小陈了,而是称呼陈大人。 陈太忠直接就是撒手掌柜,说你折腾吧,别影响我修炼就行,出了事儿,你也自己扛着。 得了他的允诺,宁树风行事就是百无禁忌了,反正他记得把大部分的名额留给听风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镇子上的孩子们测试,是年龄从大往小排,同时还要抽签,相对是比较公平的。 可是剩下的五六个名额,那麻烦就大了,尤其是听风镇有个登仙鉴的消息,短短时间内不胫而走,甚至连郡治旺泉城,都有人闻风赶过来。 赶来的人等三天排不上,再等三天还排不上,久而久之,就着急上火了——不但浪费时间,人在外地,也存在个费用问题。 宁树风的人脉,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他优先照顾自家的兄弟,自家兄弟当然就要帮他撑场子,尤其是他所在的镖局,还是半官方的性质,很有点威慑力。 远来的外地人,也没有特别强势的,起了几次龃龉以后,也规矩了不少。 不过最终问题还是出来了,宁树风手里的机动名额太少,而他又是在半官方的领域讨生活,于是各种招呼就打过来了,很多人不说排队,也不说抽签,张嘴就说你得给我多少名额。 他哪里有那么多名额?打镇子上居民名额的心思,他是想都不敢想。 一来他还要在镇子上做人,二来就是……他也担心陈大人生气。 反正照顾了强势的主儿,就要少照顾兄弟,这个矛盾是无解的。 而他想两头讨好,就注定两头都讨不了好。 那些有权势的人很不满意,姓宁的你好歹也是地头蛇,不能从姓陈的那小子手里,多抠点指标出来? 同事对他也不满意——你说下一次轮到我家小子,结果五个下一次都过去了,我家还没轮到,老宁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反正这些人没胆子轻易伸量姓陈的,自然要将压力施加到宁树风身上。 宁树风甚至都被人埋伏过,路上直接设了一个幻阵,他一时不察走了进去,结果被人一顿胖揍,对方留下话来,“下一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然而宁树风久走江湖,也有点不信邪的气质,他直接放出风来:陈大人说了,我宁某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就不会再为大家测试了。 在又一次测试的当天,他刚为听风镇的乡亲抽了签,就走过两个壮汉,一个九级游仙,一个二级灵仙,那灵仙拽住他就是一顿胖揍,“我让你操纵抽签!” 旁边有人想上来帮忙,九级游仙直接掣出了飞剑,阴森森地发话,“冤有头债有主……刀剑无眼,我们只是教训他一次,弄出人命就没意思了。” 大家闻言,齐齐就是一怔,剑修不但战斗力强大,打斗时也确实不容易留手。 不过宁树风在听风镇,口碑还真的不错,众人正说要齐齐上去解围,又有很多外地修者起哄阻拦——镇子上的总体战斗力,不是很高。 那灵仙也没打了几下,然后下了禁制,拖着人就来到了山坡的门禁前,往门禁的地方一丢,又是拳打脚踢。 围观的人这下就明白了,合着这俩人动手,并不仅仅针对着宁树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快跑 是个人都猜得出来,租住沈家地方的陈某人,是有点来历的。 但是不管来历再大,此人的修为在那里摆着——仅仅是游仙九级。 九级的游仙手里居然有登仙鉴,这太容易被人惦记了,也就是陈某人来历清白,正经的“旺泉土著”。 当然,规则只是用来约束弱者的,但是这个旺泉人,并不随便外出,而且还是住在沈家的地盘上——房东当然有保护房客的义务。 再有就是,陈某人的来历,没有谁清楚,觊觎者自然也不好随便硬来——撞正大板的话,很可能带来天大的祸事。 所以这个现状很有意思,某个曾经被宣布死亡的“通缉犯”,目前正享受着规则的保护。 这种觊觎,并不可能完全消失,事实上恰好相反,因为测试名额越来越抢手,就有人越来越想试探一下登仙鉴的主人。 贸然登门是不可取的,沈家在龙鳞城不算顶级家族,但人家怎么也是有个高阶灵仙的老祖,虽然这老祖基本上算是脱离家族了,可人家是在玉屏门做弟子。 这俩人把宁树风拖到门禁前殴打,就是要看一看,沈家的房客会是什么反应。 王艳艳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事实上每次登仙鉴测试,都是她主持的——谁让她的主人是修炼狂人呢?而宁树风则是在一边维护秩序。 眼下,基本上也就到了她该出来的时候,猛地听到前面躁动,她肯定要过来看一下。 隔着老远,她就看到了门禁前的情况,一时间大怒,身子前蹿就冲了过来,嘴里大喊一声,“混蛋,你们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私人恩怨,”那灵仙还在殴打宁树风,九级的游仙抱着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刚才骂我什么?” “我骂你是混蛋,”王艳艳一梗脖子,就重复了一遍,然后感受一下打人那厮的气息,眼睛微微一眯,“嗯……二级灵仙?” 她手里初阶灵符不少,根本不在乎面前这个九级游仙,但是这个二级灵仙……就有点扎手了。 “道歉!”那九级游仙再次掣出飞剑,冷冷地指向她,“否则我不介意替你家主人教训你一顿。” “你算什么玩意儿!”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剑修固然强大,但也不过是游仙,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那个二级灵仙,你给我住手,否则后果自负。” “嗯?”二级灵仙闻言,果然是住手了,他直起身拍一拍手,一脚将宁树风踢到一边,笑眯眯地发问,“我们好像告诉你了吧?这是私人恩怨!” 宁树风虽然是游仙巅峰,可被下了禁制,吃了这一脚,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去。 这一脚的力度并不大,但是极为侮辱人。 王艳艳第二次听到“私人恩怨”四个字,心里地突了一下,若真是私人恩怨,她插手就不合适了。 这种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宁树风得罪了仇家,引到主人这里,指望得到庇护。 不过她手上握着大道理,也不怕对方借题发挥,她微微颔首,“既是私人恩怨,你跑到我门口来打人,是什么意思……找事?” “不是找事,是这桩恩怨,跟你主仆二人有关,”二级灵仙笑眯眯地发话,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他在抽签的时候作弊,辜负了贵主仆的信任!” “嘿,原来还是这么回事,”刀疤闻言,再次冷笑一声,然后带着嘲讽的口气发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能再被他蒙蔽了,”二级灵仙笑眯眯地回答,“你们得换个人主持这个事儿,换个可靠的,能服众的。” “哦,”王艳艳点点头,阴阳怪气地发话,“其实我觉得你就不错,能服众。”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事儿可以慢慢地商量,”二级灵仙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手一指旁边的九级游仙,“你骂了我这位朋友,先道歉吧。” 什么叫步步为营?这就是了,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敢让我道歉?”王艳艳终于翻脸了,她手腕一抖,抓出一支长枪,“你俩……跪下道歉,我饶你俩不死!” 她其实一直在犹豫的是,要不要通知主人,她一打二的话,吃亏是肯定的,不过有诸多初阶灵符护身,倒也不怕有生命危险。 然而那样的话,是不是有点糟蹋灵符呢? 她也知道,主人在修炼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分心的——晋阶的时候都可以分心,但是时不时地找主人求救,哪里有点仆人的样子? 此时求救,没的弱了主人的名头,倒不如先斗上一场,就算受伤,也比怯战来得好看。 “你退下吧,”此刻,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 “好的,主人,”王艳艳后退两步,心里也轻轻地松了口气,省了灵符还是小事,关键是不用担心输了之后,弱了主人的名头。 陈太忠从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后走出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藏到那里的——事实上,他是隐身过来的,然后借一棵大树现身。 他刚才在修炼,发现外面的异常,到的却是晚了一点,只听到了后面的一半。 缓缓走到门禁之前,他看一眼正在被镇子里的居民扶起的宁树风,那鼻青脸肿的样子,让他眉头一皱。 陈太忠又扫向那两个外来者,微笑着发问,“是谁动的手?” “我打的,”二级灵仙同样微笑着回答,“他辜负了你主仆俩的信任,该打!” “唔,”陈太忠略略颔首,然后沉声发问,“你知道不知道,打角马还要看主人?” “我也是为你好,”二级灵仙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 “打上门来了,还是为我好?”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哪只手打的?” “双手双脚他都用了!”宁树风大喊一声,他的禁制还没被解开,倒是不影响说话。 灵仙听得一怔,稳定的笑容也为之一滞,这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欺人太甚!”陈太忠身子前欺,轻飘飘两步走出门禁,来到对方面前,当胸就是一拳。 旁边围观的人里,也不乏灵仙,一见他的步法,就有那眼力高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步法实在太精妙了。 二级灵仙也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眼睛一花,就见到对方来到自己面前,仓促之下,祭出了一个小盾防身。 小盾是初阶灵器,但是初阶灵器,也分个上中下品,二级灵仙,有个下品就不错了。 “砰”地一声大响,围观众人正说这一拳注定劳而无功,就看到那小盾砰地炸开! 一拳,仅仅一拳,九级游仙就击碎了二级灵仙的小盾。 小盾的品阶,大家还都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对这一拳的理解。 “这是什么拳法?”“太逆天了吧?”议论声不绝于耳。 二级灵仙直吓得头皮发麻,身子向斜后方猛地一蹿,掏出一张灵符就要激发。 这是一张中阶金刚灵符,他非常清楚对方一拳的威力,生怕初阶灵符护不住自身,忍痛拿出这张难得的中阶灵符。 但是陈太忠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轻飘飘一步向前迈去,抬手又是狠狠两拳,直打得整个人凌空飞起。 “小贼尔敢,”那九级剑仙直看得睚眦欲裂,祭起飞剑就斩了过去。 “蝼蚁,看姑奶奶收拾你,”王艳艳也蹿出门禁,一抖手,手中的长枪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扎了过去。 正是她所学的燎原枪法第六层。 那剑修本待侧身让开,可是觉得这枪势凌厉无匹,而且隐隐能锁定气机,说不得身子前蹿,收回飞剑,迎着长枪斩了上去。 他俩战做了一团,陈太忠却是凌空跃起,不待那二级灵仙的身子落地,又是两拳砸了上去,将人直接砸到地面上。 还未落地,那灵仙就一口大大的鲜血喷了出来,待重重地落到地上,身子一震,居然就那么晕了过去。 “我让你欺负我的人!”陈太忠跟着落下地来,随意地踏出两脚,将此人的四肢尽皆踩断。 周边围观的人,只看得目瞪口呆,我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九级游仙,居然对着一个二级灵仙暴打,而且……只是赤手空拳? 而那灵仙,甚至连激发灵符的机会都没有? 这实在太颠覆大家的认知了,真的……不应该啊。 陈太忠一猫腰,很利索地从对方手里拿过灵符,抖手又从其腰间拽下储物袋。 下一刻,他扫视人群中某个方向一眼,然后冲着王艳艳大喊一声,“快跑!” 刀疤正跟那九级剑修战得难解难分,隐隐占了点上风,听到他这话,凌厉地一枪攻去,待对方接招之际,她拖着枪便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门禁。 战场分作两处,这两人的对打也很吸引眼球,不过令众人吃惊的是,以攻击力强大而著名的剑修,居然在同级面前落了下风——而且还是个女修。 “哼,撒野也不看一看地方,”宁树风鼻青脸肿的,看得心怀大慰,“纯粹找死。” 就在他正高兴之际,居然风云突变,一时间禁不住就怔住了。 那剑修见对手跑了,也不去追,而是一转身,飞剑冲着陈太忠就斩落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打谁 陈太忠一手拖着那灵仙,对着当头斩落的飞剑,也不躲避,抬手重重地一挥臂,正正地扫中飞剑的侧面,直接将那飞剑砸成了两截。 这一手看似简单,其实极难,剑修的攻击号称凌厉,主要就是轨迹难寻且奇快无比。 陈太忠能从侧面砸上飞剑,那是有极精准的眼力和判断,判断差一点,难免要身首两处,更难得的是,他就有这份自信,敢这么接招。 至于说同级修者,能赤手砸断剑修的飞剑,这也是个极难看到的场景,但是相较前者,这个难度相对地低了一点。 陈太忠顾不得那些人的看法,一拳砸断飞剑之后,那剑修因为心血祭炼的飞剑被蛮力毁掉,身子一抖,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却借此机会,蹿上前一拳打晕剑修,也顾不得解下储物袋,拎起剑修,一手一个,蹿进了门禁内。 进了门禁,他才转身,冲着一个方向冷笑,“我会把他俩剥光了,吊在杆子上……想打我的脸?我剥光你全身!” 陈太忠并不相信,这两人就是挑衅者的全部,登仙鉴这东西虽不值钱,却涉及了技术壁垒,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一个小小的二级灵仙,怎么敢打这东西的主意? 所以在赶来的时候,他就在四下感受,有无其他的可疑人物在场。 这份不安,在他暴打灵仙的时候,终于化为了直接的感受——他能感觉到,人群中传来了实质性的杀气。 所以他二话不说,就要刀疤撤回去,自己也拎着两个寻衅者,躲进了门禁内。 这个门禁,只是两根大石柱,平时也就是个起个门铃的作用,根本不能阻挡任何人的进入。 但是进入门禁,那就表示进入了沈家的地盘——目前租给别人用了,也是沈家的产业,谁敢跟进去,那就是不给沈家面子。 而沈家人虽然刚才不在,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早就传遍镇子了,沈家也赶来了两个灵仙,亲眼看到了两个寻衅者被自家房客抓走。 他们心里震撼无比,循声就向某个方向看去。 就在这个方向,人群中走出一人来,面目非常普通,就是搁在人堆里,根本让人记不住的相貌,此人身材略胖,眯着眼睛发话,“小辈,放下你手里的两人,今天这个事儿,我就当没发生。” “我晕,居然是四级灵仙?”陈太忠脸色一变,手里抓着两个人,转身就跑,嘴里还在没命地喊,“这是沈家的地方,你敢进来,就要掂量后果。” “竖子!”略胖的这厮脸色一变,拔脚就追了过去,根本无视沈家的门禁。 他其实是没想闯门禁的,沈家不是那么可欺的,但是对方转身就逃,这让他心里凭添了几分恼怒,一时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朋友止步,”沈家的两个守卫挡在了面前——门禁外的事儿,不关他们的事儿,但是门禁里,就是他们负责的范围了。 “滚开!”那四级灵仙怎么会把两个游仙看在眼里?一脚一个就踢飞了。 “朋友,不给我家蔷薇老祖一点面子吗?”两个灵仙飞身而上,大声发话。 “你俩且住,”微胖的灵仙伸手一指,神色肃穆地发话,“你家的房客欺我太甚,这小辈的麻烦我找定了……蔷薇老祖那里,我自有说辞,你们要一定为难我,休怪我以大欺小!” “他何曾欺负你了?”沈家的女灵仙大声发话,“当大家没长眼吗?” 此次事情,明显是旁人觊觎沈家房客手上的登仙鉴,无事生非,她虽然对自家的房客也有微词,但是外人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打沈家的脸。 身为沈家的一员,她无法接受这份屈辱。 “聒噪!”微胖的灵仙一摆手,将他俩推到一边,身子电也似地冲向前方。 这就是沈家的悲哀了,家里虽然有在宗门的老祖,但是……没有相应的高端战力。 沈家的高阶灵仙只有一个,中阶灵仙……也只有一个,初阶的灵仙有三个,但不是一级就是二级,连三级的都没有。 中阶的灵仙是五级,在沈家的大本营深居,大家等闲难得见到一面,而浮出水面的,就是三个初阶灵仙。 这样的家族,说它强大很强大,说弱小也很弱小,中阶灵仙根本不出面,高阶灵仙更是走了宗门的路子。 所以这微胖的灵仙一着急,就忍不住冒犯一下,反正他吃不了眼前亏,等此事办完,稍微意思一下表示歉意,沈家能得了面子,也就是了。 因为房客的一点小事,根本不可能引来沈蔷薇的注意,甚至沈家的中阶灵仙,都不太可能出面。 沈家的俩灵仙心里也有数,对视一眼之后,还是慢吞吞跟了上去,嘴里大喊,“有话好好说,敢在我沈家撒野的,没有好果子吃。” “他若识相,我自会好好说,”微胖的灵仙身子一闪,跟着前方的人影,消失在了一片山石后。 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的响声传来,还有哀嚎声,沈家的两个灵仙对视一眼,也加快了脚步,“住手,敢在我沈家动手,呃……” 一个人影,像一个破布袋一样,被人砸上天空,然后跌落到山石外,紧接着,又一条人影从山石后蹿出来,对着地上的人狠狠地拳打脚踢,记记着肉。 那一拳一拳,一脚一脚,势大力沉极为凶狠,偏偏又快捷无比,带出一道道的虚影,“砰砰砰”的闷响传来,让人听得都牙根儿发麻。 “我让你住手,你听到……”沈家的男灵仙话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揉一揉眼睛,愕然地看一眼身边的同伴,“我没有看错吧?” 合着打人的,不是气势汹汹追进来的中阶灵仙,他是被打的,沈家的房客,九级游仙的陈某人,正对着他拳打脚踢。 “你没看错,”女灵仙的脸色有点发白,她想起……自己对这个房客,曾经比较傲慢,现在看到此人暴打一个自己都看不清境界的灵仙,只觉得身体有点发冷,骨头也有点隐隐作痛。 既然是房客暴打闯入者,沈家的人就不好干涉了。 镇子上的人居民也跟进来不少,眼瞅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个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砰砰砰”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好一阵,才有人轻声发问,“这……真是四级灵仙?” 不只是他不信,不相信的人太多了,而且绝大多数人,没有越阶探查的能力,连沈家的两个灵仙,也没有修习类似的技法。 可是人这么多,终究是有人修习过的,一个外地来的灵仙,也跟进来看热闹,他看了好一阵,才眉头皱一皱,“越阶战斗也见过,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那可是中阶灵仙啊……就被人赤手空拳地打?” “是拳法厉害吧?”旁边有人听到他的嘀咕,就轻声请教。 “这算什么拳法?蛮力而已,”该灵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是打人者不想杀人而已。” 陈太忠乒乒乓乓地打了足有十分钟,这四级的微胖修者,比那个二级的皮实多了,不过他有雄厚的灵气支持,没有使用任何手段,硬生生地打散了对方的护体灵气。 看到这厮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他才停下手来,下巴微微一扬。 刀疤早就准备好了,闻言跑过来,调转矛柄重重一击,先将此人敲晕,然后摸出禁灵锁,锁上对方手脚,一整套动作干脆利索。 然后她又拖过两人来,正是刚才闹事的二人。 两人鼻青脸肿灰头土脸,错非亲眼看见,哪里想得到此二人刚才竟是那般的嚣张? “好了,热闹看够了,诸位可以出去了,”陈太忠冲着在场众人一挥大手。 他这么说,旁人自觉有些无趣,纷纷退出门禁之外,只余下沈家的几个人,以及宁树风和他的一帮人。 陈太忠随手给宁树风解去禁制,然后皱着眉头发问,“抽签作弊了?” “没有,要不然街坊邻居不得吃了我?”宁树风怒视着那三人,“就算我作弊,也是您处罚我,关他们三个鸟蛋的事?” “就算作弊又怎么样?别作弊到咱镇子上就行,”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大大咧咧地发话,“这三个鸟蛋,你说怎么处理?” “陈大人你决定吧,”宁树风哪里敢做这样的决定?他看着那三人被打,心里这口气是出了,但是那里面可是有俩灵仙,其中还有一个中阶灵仙。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却也没在意,想一下之后吩咐王艳艳,“把那俩下了毒,在门禁柱子边跪十天,这个中阶的……剥光了,倒吊在练武场上。” “你别欺人太甚!”中阶灵仙气得大喊,他满嘴鲜血,咬牙切齿地发话,“杀人不过头点地。” “怎么跟我家主人说话呢?”王艳艳走上前,抬手就是十几个正反耳光。 “我们请你们到家门口捣乱了吗?” 中阶灵仙直气得浑身发抖,可偏偏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看把你美得,”陈太忠轻笑一声,“要把你吊起来让大家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霹雳 剥光了吊起来,肯定是对修者极大的侮辱。 “那你还不如杀了他,”沈家的男灵仙有点看不过,沉声发话,“斩草除根一了百了……认识一下,我叫沈作平。” 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微微颔首,“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杀人不是犯法吗?莫非沈家有杀人却又不犯法的处理经验?” 这话难免有点夹枪带棒,不过大致还在沈家的容忍范围内。 当然,这也是他今天表现出了极高的战力,才获得了沈家的认可。 若是搁在前两次那种接触中,这话足以让女灵仙绷起脸来训人,甚至可能小小惩戒一下,但是现在她连话都不敢说。 “说笑了,”沈作平干笑一声,然后面容一整,“此次没有将人挡在外面,实在有点愧对房客,沈家向您陪不是了。” “没事,”陈太忠的性子,一向是顺毛驴,对方能把话说到,他就不会怎么计较,而且沈家的人,也确实试图维护房客的权益了,就算明知打不过,还报出了老祖的字号吓人。 所以他不介意地一摆手,“你们也尽力了,修为不如人,我不会埋怨。” 两个灵仙听得脸一红,心说您说话稍微留点情面成不? 还是男灵仙沈作平调整得快,他一拱手,面无表情地发话,“请问阁下,能将这三人交给沈家处理吗?沈家的地方,不是任由人闯的。” “嗯?”陈太忠很意外地看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是不是他们的储物袋,也得交给沈家处理啊?” “阁下的收获,我们自不会过问,”沈作平正色回答,“这件事对我沈家的影响太坏,我们必须严惩这三人,最后怎么处理的,肯定给阁下一个交待。” 陈太忠听得笑了,“合着我这样处理,你们不满意?” “光是羞辱,就只是一时的意气罢了,”沈作平正色回答,“这件事前因后果如何,我们还要挖出幕后指使来。” 陈太忠怔了一怔之后,眼睛微微一眯,“你们是怕被人迁怒吧?” 他这问题问得,实在有点诛心,沈作平的脸一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打上门的人里,居然有四级灵仙!对沈家来说,这事儿确实有点严重。 沈家经常在外面活动的灵仙,都是低阶的,家中唯一一个中阶灵仙,在守着大本营——就算他在场,也未必能稳赢了四级灵仙。 正像那四级灵仙想的一样,沈家没能力拦住人的话,也不会选择撕破脸,这事儿实在太小了,为一个房客得罪一个拥有中阶灵仙的势力,划不来! 所幸的是,自家的房客战力超群,直接将上门挑衅的三人拿下。 那么对沈家来说,他们需要维护家族的声威,但是同时也要防得罪了狠人——真要把四级灵仙光着身子吊十天,这仇就结得大了。 房客可能不在乎这样的狠人,但是沈家在乎啊,所以沈作平想把人要走,先搞清楚是什么人干的——要是背后没有更狠的人,四级灵仙……说废也就废了! 这些家族中人,道貌岸然的本事最是了得,嘴里说没有杀人又不犯法的经验,但是真要决定做了,下手绝对阴毒狠辣。 现在沈家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四级灵仙背后,还有没有指使者。 房客一句话,点出了一半的原因,沈作平想否认都不可能,他想一想之后,才轻声回答,“我知道这么要求,阁下觉得不够解气。” “我何止不够解气?我还要拿他们三个挣灵石呢,”陈太忠冷笑一声,懒洋洋地回答,“先羞辱他们十天,然后拿三块登仙鉴赎人,没有的话……该跪的继续跪,该吊的继续吊。” 沈作平登时就愕然,好半天才艰涩地发话,“三块……登仙鉴?” 陈太忠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知道登仙鉴不值钱,但是我这人有个毛病,谁打算抢我什么东西,我就让他拿出什么,有几个人拿几份!” 沈作平真是无语了,“登仙鉴是不贵,但是……不好买到。” “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 短短的三个字,噎得沈作平根本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轻喟一声,“我们这算劝过你了。” “没错,就算劝过我了,”陈太忠懒洋洋地点头,“有人找你们的麻烦,尽管往我身上推……你们想把这三个人带走也行,拿三块登仙鉴来。” “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了,”沈作平抬手一拱,“陈兄的胸襟,在下佩服,只是身负家族重担,学不到您这一份洒脱。”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相当地干脆利索,那女灵仙愣得一愣,也追了上去,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嫌他不跟自己商量。 “沈家束手不管吗?”那中阶灵仙狞笑一声,再次发话,“须知我也是别人指派来的,自有更厉害的人找你家说话!” 王艳艳正要制止,猛然见主人冲自己微微摇头,于是就站着不动。 “那就来呗!”沈作平一扭头,怒气冲冲地发话,“别以为我沈某人是吓大的……给你脸你不要脸,我沈家能维持十八代基业,就没有怕死的子孙。” “那你等着看好了,”中阶灵仙继续狞笑。 “叫你嘴多,”刀疤见主人微微颔首,少不得七八个耳光扇过去,“有高阶灵仙做靠山,就了不起吗?来吧……姑奶奶我候着他,有本事就来闯门禁!” 沈作平已经决定走了,可是被这两句话又引得停下来,他冲陈太忠一拱手,“阁下……可应对得了高阶灵仙?” 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我要说对付不了,你愿意帮我?” “没错,”沈作平很认真地点点头,“家祖好友众多,可代为阁下邀来。” 咦?陈太忠原本是说风凉话的,听到这回答,倒是奇怪了,“你那老祖神通广大,沈家今天的表现,不该这么软啊。” 沈作平回答得也很直接,“这点意气之争,我心里虽然愤恨,却要考虑成本。” “原来是没灵石啊,”某人说话的方式,还真的很不堪。 不过,搞明白沈家的意图,陈太忠也懒得再嘲讽对方,“好了,就算来了高阶灵仙,也不用你们操心,我有经验……嗯,关键是囊中羞涩,请不起。” 你囊中羞涩?沈作平看他一眼,心说登仙鉴五十灵测一次,这种败家子的行为……也敢说自己没钱? 他发现跟此人说话,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于是点点头,“有经验就好。” 下一刻,他再次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什么?对付高阶灵仙……你有经验? “要是天仙呢?”被打成猪头状的中阶灵仙冷笑。 “天仙眼里,看得上登仙鉴?”王艳艳冷笑一声,才待继续扇耳光,想一想,直接摸出长枪来,调转枪柄,没头没脸一顿砸,“我让你嘴多!” 天仙眼里,肯定没有登仙鉴,沈作平听到这话,情知有理,于是不再说话,转身而去。 沈家的人走了,今天的测试却还要执行,陈太忠对宁树风吩咐一句,“通知大家,下一期起,只接受镇子上人的测试,外面的人滚蛋。” “什么?”宁树风吓得差点跳起来。 陈太忠根本懒得回答他,“以现在镇子上的人为准,今天以后迁进镇子的不算。” “好……的,”宁树风犹豫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他最近靠着管理名额,很是赚了点私房钱,但是他也非常明白,离开陈大人的支持,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的外财主要来自于几个保留名额——这名额是如此地珍贵,哪怕是自家兄弟,他只单纯想着帮忙,做兄弟的也会有个心意,不送灵石,送点稀罕玩意儿总是正常。 至于镇子上,他挣得不多,最多就是放放水,让某几个孩子进了大名单——抽签那可是实打实的。 但就算这样,他在挣钱的同时,也卖了人情,现在最大的一块外财没了,心里难免感到可惜,可是想到陈大人为自己悍然出手,既解气又长脸,他就觉得不算什么。 二十个人的测试,时间很短的,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这次又测试出一个不错的体质,金、力属性,登仙鉴大亮。 这是万戟派的登仙鉴,不同的宗门,登仙鉴也有区别,万戟派重金属性和力属性,也有相关功法——这样的苗子,搁在万戟派真是了不得。 但是此处为东莽,终究不是西疆,前去投靠,也未必是好主意。 事实上,金、力双属性,也可以走重剑路子的剑修,在东莽也不愁找到宗门。 登仙鉴大亮,王艳艳适时地镇压了下去,以避免情况传出。 每个孩子来测试,都是单独的,只有家长在身边,外人不得旁观,这是为了避免发生不好的事情——真要测到绝顶资质,避免觊觎是必须的。 但是这个金、力双属性,登仙鉴反应比较强烈,不少人都看到了光亮一闪。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家,出了什么样的资质孩子的时候,猛地看到宁树风站出来,“大家静一静,你们也知道,今天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的雇主……也就是登仙鉴的主人表示,从今天起,以后都不会为外人测试了,特此通知大家。” 晴空一声霹雳!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死 现场的人登时就炸毛了:为啥呢? 很多人都是观摩抽签来的,其中抽不到签的占多数,除了外地人,还有不少听风镇的居民。 镇子上的居民,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外地人着急,由他们着急去,反正镇子上的名额,是有保障的,大不了晚一点。 可是听说登仙鉴要停止测试了,镇子上的居民也着急了,“宁树风你这是玩我们呢?老子给你钱你不要,说是镇子上早晚有份……” 听风镇的居民反应强烈,外地人的反应就更强烈了,“老子都住了四十天了,现在你跟我说……不测了?” 四下闹哄哄的时候,王艳艳站起身来,目光四下一扫,“给谁当老子呢?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她一开口,别人还真不敢说话了,不说她主人的悍勇,只说她本人,一杆大枪打得同级剑修只有招架的份儿,这都是大家亲眼目睹了的。 然而,终究是有不信邪的,一阵寂静过后,一个人发话了,“我们大老远赶来,你说不测就不测了,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王艳艳看他一眼,沉吟一下点点头,“二级灵仙,修炼倒也不容易……登仙鉴是我主人的,也没邀请你们来,他想不测,那就不测了,怎么,你不服气?” 那二级灵仙嘿然无语,被打的中阶灵仙真的有四级,就是他断定的,此人心里也有点小傲气,但是人家蛮横地问过来,他无言以对。 没有规定说,手握登仙鉴的人,就要为大家测试——否则的话,各大宗门门口就人山人海了。 “没错,说不测就不测了,”宁树风在一边帮腔,他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但是偏偏还是一脸凶相,“陈大人想做什么,需要在乎你们的意思吗?谁不服气?” 别说,还真有人不服气,“树风,咱邻里邻居的,我孩子八次了,都没抽到,我也没找你事儿,就想着安心排队……你是觉得自己玩大了,眼里没九哥了?” 这九哥也是听风镇人,宁树风的活儿,还是他介绍的,同样是九级巅峰。 “九哥……你这说啥呢?”宁树风讪讪地笑一声,“咱不测外地的了,本地的,陈大人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就在这时,王艳艳冷冷地发话,“外地人可以走了,以后我们只测本地人,而且,今天以后进了听风镇的……不算。” “凭什么?”那二级灵仙还是忍不住发话。 “蝼蚁,我需要回答你的问题吗?”王艳艳不屑地看他一眼。 那二级灵仙郁闷得好悬喷出一口血来,我居然被一个九级游仙叫做蝼蚁? 但是他还真不敢表示出异议,别说这位的主人,就是这位的枪法,能硬扛同级剑修,他也未必讨得了好。 倒是听风镇的人一听,这番变动跟乡亲无关,大家就不在意了。 陈太忠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让两个捣乱的人跪在了门禁口,旁边有沈家的守卫在看护。 守卫的级别不高,只是高阶游仙,但是经过上午一事之后,沈家觉得尊严受损,多加了两个守卫——这俩守卫不领陈太忠的饷。 不过,不领饷无所谓,关键他俩的责任,就是看护捣乱的两个人,看着那俩跪在门禁处,若是偷工减料,上去暴打便是。 跪着的这俩,自是不甘心跪着,太屈辱了,而且……人嘛,只要不甘心做什么事,总能找到些法子来——比如说,他俩可以歪歪斜斜地跪着,甚至姿势可以近似于侧卧。 然而沈家人得了授意,知道这两人中了房客的毒,见他们身子偶然有歪斜,登时就一记鞭子打过去——清醒点哈,让你跪着,不是让你睡着。 说起中毒,这是刀疤负责的事,陈太忠指定要她毒倒这俩——在青石城地界,他见过她暗器淬毒。 事实上,王艳艳在用毒方面,造诣并没有多高,毕竟大多时候,她淬了毒的暗器,只是想为自己逃跑争取一点时间。 不过驭兽门对动物的毒性还是有相当研究的,也有治疗的法门,她就手边的材料,选了短吻电鳄的唾液毒,这种毒的解药,她配得出来——虽然她认为,其实没必要配解药。 当然,施毒的过程就比较简单粗暴了,她直接在对方腿上划道口子,毒药往上面一抹。 刀伤加毒药,是有一点惨不忍睹,陈太忠看得都嘴角抽动一下——那些修仙小说里,用个毒丸来控制人,手段可是比这仁慈。 然而相较那个四级灵仙,他俩算是幸运的。 堂堂的中阶灵仙,被人剥光了,倒吊在一根长杆上,真是要多耻辱有多耻辱。 这长杆位于练武场内,接近于山包的中央位置,在山包之外就可以看到,离得太近反而容易被树木遮掩住。 有了上午那场战斗,旁人也清楚地知道了擅自闯入的后果,除了小湖附近,还有一些人逗留之外,没人贸然踏入沈家的地盘。 而那厮自从被吊上去之后,就滔滔不绝地大骂。 陈太忠也不理他,笑眯眯地拿出中阶灵阵,就在长杆旁打坐修炼,到最后实在被聒噪得受不了,才笑着说一句,“嫌看热闹的人不多?你只管骂。” 那位登时住口。 接下来的半天和夜晚,陈太忠都是在长杆边上度过,他甚至没兴趣问这四级灵仙的姓名,只等着找碴的人上门。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沈家的护卫通告王艳艳,说有龙鳞城官府的人来了,求见房客。 “让他自己过来,”陈太忠盘腿坐在地上,眼皮微垂,不动声色地发话,十天之内,他不会离开这个长杆,否则没准会被人趁虚而入,救走此人。 不多时,刀疤领着两人过来,沈家的护卫,也跟了一个过来。 打头的一级灵仙直接发问,“你就是陈凤凰?”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陈太忠还是盘腿坐在地上,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你怎么跟巡查大人说话?”另一个跟班狐假虎威地呵斥他。 “你算那棵葱?”陈太忠眼皮微抬,然后愣了一愣,“是你?” 呵斥他的这位,正是那天在龙鳞城勒索他的守卫。 这个守卫,是陈太忠绝对不肯放过的,不过这几个月,陈某人专心在小镇上潜修,忙着跟街坊邻居打成一片,顾不上找此人的麻烦——蟊贼一个,什么时候方便,就顺手处理了。 此人身上,原本是有吐香蛇留的气息来的,可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一时也不好找到,没想到这次又主动出现。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陈太忠心里轻叹一声,继续耷拉下眼皮打坐——你若不出现,我都快忘了这点小屁事了。 这位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事实上,这次他是主动申请跟过来的——因为在他印象中,陈凤凰很忌惮体制内的人。 见到此人居然还坐在那里,他气儿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就是一脚,“大人问你话,你居然敢坐着?” 这一脚,正正地踢到防御阵上,空气水波一般地扭曲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一脚。 “混蛋!”王艳艳一伸手,就抓住了此人的脖领,将人拎在了空中,“我家主人在冲关,你居然敢打扰?” 然后她手一抖,直接此人扔到了五米开外,她手上用了阴劲儿,此人跌到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巡查大人淡淡地看她一眼,也没发作——他听说了,这蒙面女修有七百多的功勋,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计较。 他扭头看向盘坐在地上的那位,指一指长杆上吊着的中阶灵仙,“我们接到举报,你们擅自囚禁其他修者……而且眼前这个人,我也看到了。” “他擅闯民宅,用心险恶,”陈太忠耷拉着眼皮,淡淡地回答,“我有权处罚他。” 这就是他为什么先示弱,将四级灵仙引进门禁的原因,那两个小蝼蚁他看不上眼,但是中阶就算比较大个儿了,他不能轻易放走。 而风黄界也有私人财产受保护一说,私人地盘非请勿入,否则主家想计较的话,可以惩戒对方一番。 当然,这个惩戒的尺度,是有弹性的,弹性又跟主家修为有关,说到极端,这还是个实力至上的地方。 陈太忠话说成这样,那巡查也是没办法再找碴——对方虽然只是九级游仙,却能把四级灵仙抓起来吊上去,他区区的一级灵仙,怎么敢无事生非? 可是他此来,也是得了别人的关说,于是叹口气,“同为修者,没必要做得这么极端吧?”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招惹他了,还是求他找我麻烦了?” 那巡查想一想,柔声发话,“能不能给我的面子,把人放下来?” “你好大的脸,”陈太忠轻笑一声,终于抬起了眼皮,“给你面子,不是不可以,但是咱俩见都没见过,麻烦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你给我个理由!” 巡查为之语塞,倒是那守卫此刻站起身来,哼哼歪歪地发话,“你再欠税的话,我可以帮你尽快补缴。” 你这真是花样作死啊,陈太忠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好像我旺泉城不能收税似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麻杆打狼 龙鳞城的来人,终于是不得其所,悻悻地走了。 这不止是陈太忠强势和占了道理的缘故,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里是沈家的地盘。 他们为四级灵仙求情不果,又去找沈家的人,要他们把门口跪着的两人放了:这俩是在门外打斗的。 沈家的守卫断然拒绝:我沈家门口,也不是任人放肆的地方,连个房客都护不住,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才多说了几句,沈家的灵仙沈作平赶到,很直接地表示,这就是我沈家的决议,四级灵仙的事儿,我们插不上手,这俩必须如此处理,你要不服气——咱们做上一场? 每个家族都是有脾气的,看到近几十年比较低调的沈家,猛地强势了起来,来的这个巡查,还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沈家不止是要维护名声,也有意讨好房客,自家的房客,居然能空手擒下中阶灵仙,哪个主家会不重视? 而且沈家已经低调很久了,借此事张扬一下,有人跳出来的话,他们还能借上房客的力,何乐而不为? 想清楚这个缘故,巡查很干脆地转身走了——跟沈作平做过一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赢了得不到好,输了更是自取其辱。 回绝了官方的说项,山包又平静了几天,到第五天的下午,又有人求见,来的也是个中阶灵仙,不肯说自家来历。 “不见,”陈太忠很果断地表示,不是每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见自己的。 那灵仙也没多做纠缠,转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陈太忠正在打坐修炼,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一处方向,冷笑一声,“真把我这私人地方,当集市了?滚,要不然……死!” “白天我可是求见了的,”树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来,身材高瘦,长着一张惨白的脸,他用嘶哑的声音发话,“白天你不见我,我只能晚上私下求见。” “唔,七级灵仙?”陈太忠眉头皱一皱,缓缓站起身来,“想说什么,你可以说了。” 他见过的高阶灵仙总共才两个,八级的温曾亮不用说,完虐当时的小游仙,九级的刘园林更不用说,虽然貌似他占了上风,但事实上——他损失了百年的寿元。 这两次遇见高级灵仙,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记忆,而且他现在还仅仅是三级巅峰,虽然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跨入中阶灵仙,但是这道坎,是客观存在的。 若是他冲过了这道坎,别说七级灵仙,就是八级的来了,他也不怕。 可既然没冲破,他就要小心应对,反正四下无人,他在使用宝符前,完全可以试验一下刀法,甚至红尘天罗也可以动用。 不过,对方的回答很靠谱,他决定再等等,不主动发起攻击。 “我此来,是为你吊着的这个人,”七级灵仙下巴一扬,表情僵硬地发话,“此人与我有渊源,前些日子我不在青州,你折辱他也不止一日了……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可好?” 陈太忠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之后才发问,“你是只带走他,还是要把登仙鉴也带走?” “我倒也不介意多一块登仙鉴,但是我并不缺,”七级灵仙面无表情,声音也沙哑,“从你手里夺,成本太高,划不来。” “怪不得你只敢带着面具前来,原来是没自信,”陈太忠一拍储物袋,手里多出一把长刀,轻笑着发话,“你怎么才能向我证明……你不是幕后指使呢?” “你最拿手的,果然不是拳脚,”七级灵仙的眼睛一眯,显然他也听说了对方的事迹,对上中阶灵仙,只凭拳脚就够了,对上自己,则是拿出了刀。 纵然是戴着面具,也看得出他眼中的凝重,他退后两步,摸出几张符箓在手上摔打一下,“我没兴趣跟你动手,不代表我没有底牌。” “宝符?”陈太忠看得眼睛一眯……你居然拿宝符来威胁我?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高阶灵仙,对着九级游仙,居然拿出了宝符,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哥们儿真的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高阶灵仙。 “你若是能凌空飞起,我转头就跑,”这位倒也不掩饰,直接承认自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跑不掉我也认了……不过我看你还是飞不起来的。” 陈太忠皱着眉头怔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轻叹一声,“你说得没错,我确实飞不起来,卖弄什么的,我最不喜欢了,但是……” 一边轻叹着,他一边摸出几十张符箓,在手上摔一摔,“你是打算……跟我比宝符多?” 如果有别的办法的话,他不介意采用激烈的手段留下对方,但问题是……没有啊。 对方对他有着足够的重视,宝符都拿出来了,而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小塔,能吃得住宝符的一击。 那么他只能选择使用金刚宝符,来抵御对方的宝符一击,他有限的寿数,估计最多也就能祭出两三张金刚宝符——用寿数激发宝符来防御,这不是有病吗? 那位高阶灵仙并不知他的心情,看到那厚厚一叠宝符,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陈太忠也想用红尘天罗偷袭来着,但是他实在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个好的选择。 “这个……”好半天之后,这位才叹口气,“我只是欠小尛家一点人情,门禁处的那俩人,我并没有动。” “这个人叫小魔?”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 “我这么称呼他,你不用多问,”这位摆一下手,“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得庆幸,你没有动门禁处的护卫,”陈太忠冷哼一声,抽出三四张宝符来,“看到没有,这可是中阶的……” 话是说得很牛气,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失败感……哥们儿要是真的能祭起中阶宝符,哪里跟你有这么多废话可说? 他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墨迹半天不动手,不是他的性格。 他也喜欢调戏人,但是他在调戏之前,就能吃得住对方,现在哇啦哇啦好一阵都不动手,他还不一定吃得住对方,这让他有点郁闷。 哪怕是他拿出了中阶宝符,压了对方一头,但是这并不能让他生出愉悦感。 “我没有能力证明,我不是幕后指使,但我真的不是,”看到几张中阶宝符,这位就越发地谨慎了,“我是照了规矩来拜会你的。” “你有规矩,我也有规矩,”陈太忠淡淡地发话,“看在你没有伤人的份儿上……说出你的来历,我让你走。” “我要带着小尛走,”这位不动声色地发话——他戴着面具,原本也就没什么表情,“开出你的条件。” 其实两人相互之间,都极为忌惮,却还都十分地嘴硬,正是地球界那句话,“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吊十天没有商量,你今天休想把他带走,”陈太忠的态度很坚决,“当然,你要是想带走一个死的,我无所谓。” 这位沉吟一下,方始发话,“十天后,我来领人。” 陈太忠嗤地笑一声,“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带三块登仙鉴来!” 七级灵仙听得暴跳,“阁下未免欺人太甚!” 登仙鉴不算多值钱,但是真的不好买到,更别说是三块了,“你已经收了他们的储物袋。” “他们要得逞,不止登仙鉴,我的储物袋也是他们的,”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这都是额外的,算不得数。” 这位听到这里,下巴微微一扬,“这样吧,登仙鉴我没有,你储物袋里有多少东西?我三倍补偿你。” “我的储物袋啊,”陈太忠很为难地摸一摸下巴,然后一拍储物袋,地上登时多出一片晶莹的宝石,“多我也不拿了,就算灵晶和极品灵石吧。” “二十灵晶,二十极品灵石?”这位眼睛瞪得老大,差一点就要哭出声了,“你你你……你这不是阴人吗?” 按刘园林的话来说,二十灵晶,都足以请动初阶天仙帮个小忙了,更别说二十极品灵石的价值,还在灵晶之上。 “我储物袋里就有这么多,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三倍的话,就是六十灵晶加六十极品灵石,没有灵石的话,就别来丢人现眼。” “阁下厚爱,没齿难忘,”这位一咬牙一抱拳,转身就走,“告辞了。” 陈太忠身子一纵,匹练一般的刀光砍了过去,“慢着……留下姓名!” “千里追风邓蝶,”这位手一指,一道似鞭似锏的光影迎了上去,跟那刀光撞在了一起,砰地一声大响,光影粉碎,刀势也为之一遏。 陈太忠并不是要斩杀此人,刀势也挡在此人离去的路上,不过对方如此轻松地破去他这一刀,还是令他有点恼怒。 “刀法不错,”邓蝶称赞一声,身子继续前蹿。 “仅仅是不错吗?”陈太忠火了,他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按理说该放人走路的,但是,“本来要放你走,既然你嘴欠,就再吃我一刀。” 无名刀法第二式,他极其自然地使了出来——这一式的刀法气度森严,一看就是很高大上的,至于说效果不佳,那可以表示,他在“放水”。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欲 然而陈太忠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轻轻巧巧的一记样子货,竟然引发出泼天的反应来,一股莫名的气势,在他手上的灵刀中散发了出来。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仿佛身陷秋天一般,四面八方涌来的,是无穷的萧瑟。 一刀斩去,便如秋风扫过,不尽的沧桑。 “这是……无欲!”邓蝶尖叫一声,没命地前蹿,“混蛋,我都报了自己的名字,你还要偷袭,真是卑鄙!” 我怎么偷袭了?陈太忠是真的无语了,我就追着砍了一刀而已,还是样子货。 下一刻,他手上的初阶灵刀,砰然炸开。 我勒个去的,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陈太忠登时就怔住了——这尼玛是什么刀法? 他学会第一招的时候,手里用的刀,时不时地就在打斗中碎了,他只当这刀法太过牛叉,手里的刀太差,换个好刀就行了。 今天他跟这高阶灵仙对招,一开始是想隐瞒身份,所以拿出了一把初阶灵刀——本来嘛,他从表面上看,只是九级游仙,就算从实际上讲,他也就是初阶灵仙。 事实上,他的须弥戒里,有五把高阶灵刀,这都是一路上买来的,中阶灵刀搜罗了接近二十把,没办法,谁让他的刀容易炸呢? 他拿出初阶灵刀,是想要换来对方的轻视的,却不成想阴差阳错之下,无名刀法第二式……居然就这么使出来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初阶灵刀,根本就承受不住无名刀法的第二式。 以往都是跟别人狠狠地碰一下,刀碎了,现在还没打呢,只是出个招,刀就碎了。 这这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陈太忠再也无心追击那个人了,追击无用,那人身法很有独特之处,不愧“千里追风”四个字。 他不怕这个人,若不是自己担心被“调虎离山”,未尝不能追上这个人,但是同时,他也清楚,其他人……还真不好追上此人。 然而,他现在的关注点,并不在那里,他考虑的更多,是自己修习的无名刀法,“这应该叫爆炸刀……霹雳刀?我怎么觉得,更应该叫败家刀呢?” 他俩的这番打斗,眨眼间就引来了刀疤和沈家的守卫,怎奈邓蝶已经飘然而去。 陈太忠将过程讲述一遍,刀疤也就算了,沈家的守卫闻言,登时就倒吸一口凉气,“我艹,来的居然是邓蝶?这条小命,还真是捡的。” 陈太忠闻言,老大不满意了,“什么捡的,你那条小命,是我手指头缝里漏的,她主要是不想惹我……这货到底是干啥的?” “这个人的背景,可是有点扑朔迷离,”沈家的护卫干笑一声。 终究是捡了一条小命,他很痛快地介绍,邓蝶是青州的传奇人物,事实上在折龙道都名气不小,跑单帮的散修,来回倒腾各种物资,也帮别人带物资,收入颇丰。 有人欺她是散修,也想过为难,但是为难她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出事了,轻者是自身陨落,重者是家破人亡。 所以有传言说,此人并不简单,是有后台的。 “区区的登仙鉴,能引来这么多的麻烦?”陈太忠笑一笑,他真不在乎谁有后台,哥们儿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怕谁啊? “既然她是私下来的,还是不想撕破脸,”护卫讪讪地回答。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他们很可能在搜罗散修,盯上您了,但是这个话……不能随便说。 “好了,不要说了,”陈太忠一摆手,“沈家的你走吧……刀疤,你跟我来。” 他是有突破的感觉了,沈家人不合适在眼前,刀疤嘛……守住这个小尛就行了。 刚才他跟邓蝶的打斗,其实并不激烈,双方都心存忌惮,但是无名刀法第二式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冲击中阶灵仙的机会到了。 没有什么原因,他就是这么感觉。 刀疤自然是百依百顺的,摸出一个高阶防御灵阵来,替主人守着那长杆。 而沈家的人,也很识趣地离开,房客要晋阶了,他们怎么可能在附近聒噪? 要知道晋阶这种事,是很私人的事情,谁要插手,基本等同于恶意。 当天晚上,沈家的这个小山包上,灵气大范围地激荡着,哪怕到了第二天上午,依旧如此,有孩子想到小湖边玩耍,都被人制止了。 陈太忠是中午时分,才走到长杆前的,沈家的灵仙沈作平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 沈家的家规甚严,他能进入自家地盘,但不能随意骚扰房客。 看到陈太忠来到,沈作平一拱手,笑眯眯地发话,“恭喜阁下晋阶成功。” “没有啊,失败了,”陈太忠苦着脸摇摇头。 他已经晋阶成功,但是低调惯了,总不能四处吵吵——我知道我很厉害就行了。 反正他有敛气术,也不怕别人质疑。 “这不可能啊,这灵气,是八晋九的灵仙吧?”沈作平叫了起来,“你现在到底多少级?” “九级游仙,”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切,当我们是白痴?”沈作平无奈地嘀咕一句。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答话,而是拿出一块空白玉简来,自顾自地用神识刻画一阵,然后将玉简丢给刀疤,“拿着,去做饭,做好饭就修炼去吧。” 王艳艳接过玉简,往额头上一贴,登时喜出望外,一蹦一跳地走了——又是一套枪法,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冲击灵仙的枪法。 “贵仆高兴成这样,什么好东西?”沈作平凑趣地发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陈太忠微微一笑。 他已经四级灵仙了,刀疤这个九级游仙的修为,就太差了一点,说不得,他也只能拿出燎原枪法第七层,催熟一下她。 “说一说嘛,”沈作平笑着套近乎,很有点巴结的味道。 陈太忠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话,“你今天过来,是什么事儿?” “我是想问一下,你昨天见到的邓蝶,是什么样子,”沈作平终于正经了一些。 陈太忠将自己所见说一遍。 沈作平一开始还是笑眯眯地听着,听着听着,神情就渐渐严肃了起来,最后沉声发问,“她走的时候,你没拦一下?” “给了她两刀,那家伙有一种似鞭似锏的法术,”陈太忠回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她把我最后一刀认作无欲了,还说偷袭什么的。” “无欲?”沈作平怪怪地看他一眼。 陈太忠点点头,其实他挺想了解,无欲是什么玩意儿,但是显然,问沈家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真是无欲吗?”沈作平小心翼翼地发问。 “当然不是了,我才是游仙,”陈太忠微笑着回答。 沈作平很无语地白他一眼,沉吟半天之后,才猛然发话,“来的不是邓蝶。” “什么?”陈太忠的眉头猛地一皱,不过,想一想他自己也经常冒充别人,他的心里又释然了,“不是就不是吧。” 反正他已经晋阶四级,就算对方再有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讨不了什么好,至于说宝符什么的,他扛不住还躲不开? 总之,他有实力通过刀法正面攻击对方的话,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 这事儿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沈作平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发问,“那天登仙鉴大亮,是谁家孩子,你方便说一下吗?” “这个不方便,”陈太忠摇摇头,心说你家又不是没有登仙鉴,自家的不用,反倒想从我这里蹭便宜,天底下哪里有这种道理? 当然,他也知道,沈家的登仙鉴,是那种使用了以后会掉耐久的,但是跟他这个房客有什么关系呢? 沈作平抿一下嘴唇,也没说什么,抬手拱一拱,转身离开。 少顷,刀疤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因为她得了枪法,心里异常开心,就问起沈作平此来,是想做什么? “昨天来的,可能不是邓蝶,”陈太忠倒也不瞒着她,他能骗人,被人骗也正常,正经是他还有问题,“你知道什么叫无欲吗?” “嗯……我想一想,”刀疤想了好一阵,才缓缓发话,“前几天看一块剑术修行的玉简上,好像有这个东西,待我找一找。” 一边说着,她一边翻腾起了储物手镯,约莫用了十分钟,翻出一块玉简来,递给了他,“就是这块。” 两人在桃枝镇,同姜家和万戟派换了不少功法,没什么太好的,但是数量不少,其中还有很多的修行心得,陈太忠一心修炼,不怎么看这些东西,王艳艳倒是看了不少。 陈太忠拿起玉简才待观看,猛地听到刀疤发话,“主人,那个枪法……能辅助冲灵仙,对吧?” 她这个问题,憋得也够久的,原本第一时间她就想问的,怎奈那时沈作平在场。 “你练就是了,”陈太忠也不会多解释,然后将玉简贴上了额头。 翻看一阵,他找到了无欲的说法……原来剑势大成之后,可达无欲状态。 那么针对刀法而言,也是刀势大成之后,可称无欲。 第一百七十章 真假邓蝶 陈太忠看完剑修的心得之后,才哈地笑一声,“原来我居然这么天才。” 那剑修的心得中写道,无欲是剑修独有的一种修炼状态,当剑修掌握剑势之际,要师法天地间的万物,形似势似,掌握其精髓之后,可得剑势。 此剑修修习的是水属剑势,当他能不去想水之至柔,水之向下,却能自然而然地使出至柔和向下之意,此为大成,无欲! 在灵仙时能达到无欲状态的剑修,可算万中无一的佼佼者,越阶杀敌那都是小事,只要能成长下去,掌握剑意也就简单多了。 当然,能成长下去的天才,才是真的天才,否则那叫流星。 既然只有剑修才能到达无欲状态,昨夜之人怎么会说陈太忠是“无欲”呢? 这本心得里没说这方面的事,估计写心得的剑修,根本不会考虑,别的兵器还会有无欲的状态。 不过陈太忠也不用他给出答案,原因太简单了:风黄界经过了几次大灾难,很多功法都失传了,虽然现在各种衍生出来的功法,比上古时要多出太多,但是有些精髓一旦失传,后人是很难补全的。 就连沈家的一级灵仙沈作平,也没觉得刀法不可能有“无欲”状态,丫只想确定一下是不是——这足以说明问题。 这也说明,散修和体制内的修者,存在大量的信息差距,沈作平不是剑修,一听无欲也能明白是什么。 而陈太忠主仆就不行,从下界飞升的土棍也就算了,刀疤这本界土著,居然也是通过看别人的修行心得,才隐约有点印象。 当然,王艳艳在驭兽方面,还是得了点前人遗泽,比一般散修要强很多,但是对于剑修知识,她也只有傻眼的份儿。 发现自己在刀法上,竟然达到了“无欲”的状态,陈太忠心里的得意,真是忍不住。 “或许是刀法的缘故吧,”刀疤忍不住打击自家主人一下。 陈太忠轻蔑地看她一眼,“不懂就别乱说,一套刀法练熟了,才能练出刀势来,我那套刀法,只学了两招,哪里来的刀法缘故?” “可是……那是上古刀法啊,”刀疤小声嘀咕一句。 “你这人忒扫兴了,”陈太忠狠狠瞪她一眼,站起身走了。 “人家也是为你着想,不想你骄傲嘛,”王艳艳站起身,气呼呼地收拾碗筷。 因为刀疤闭关了,登仙鉴的测试,就暂时中断了,不过镇子上的居民看到赤着身子吊在半空的那位,纷纷表示能理解。 陈太忠也不在长杆下守着了,而是到不远的林中空地上练刀,一旦晋阶中阶灵仙,他的心态就变了很多——谁敢把人救走,哥们儿慢慢追着你杀。 这第二招,他越练,就越觉得妙用无穷,给他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刀法似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伤刀了,就连中阶灵刀,第二招也只能使十几遍,然后崩裂。 毁了两把中阶灵刀之后,陈太忠实在没办法,只能拿高阶灵刀来做练习。 高阶的终究是要好一些,三天练习了近千遍,刀没有任何问题。 这天,他正在练武场打坐,沈家的护卫前来通告:几天前来的那个灵仙,再次来求见。 陈太忠算一下,自己把人吊起来到现在,差不多是有十天了,于是吩咐护卫,把人带到长杆下。 下一刻,人被带了过来,正是前几天夜里见到的那个,面无表情的瘦高个。 陈太忠并没有纠结这货到底是不是邓蝶,他只是很自然地打个招呼,“东西带来了?” 这位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嘶哑地发话,“上次我临走,你偷袭我一刀……这账怎么算?” “我根本没偷袭你,”陈太忠沉声回答,“让你留下姓名你不留,反倒说我偷袭?够不要脸的,我一个九级游仙,偷袭你高阶灵仙?” “呵呵呵,”这位干笑一声,面皮依旧一点不动,“你是九级游仙?” “也不用说了,”陈太忠掣出一柄中阶灵刀。 他原本就不是斗嘴的主儿,虽然他的言辞不逊色任何人,但是他更喜欢用刀解决问题,“我看出来了,你是打算不讲理了,既然是这样,也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划下道儿吧。” “把小尛放了,”自称邓蝶的这位指一指长杆,“你既然偷袭我在先,那我该付的赎金,也就不给了。” 陈太忠呆了一呆,然后笑了,“我感觉到了,你好像又多了点底牌。” “随便你怎么想了,”这位脸上原本也就没什么表情,“反正你清楚,你留不住我。” “我如果不放人,你打算怎么做呢?”陈太忠的笑容,越发地灿烂,“或者说,你有什么底牌……说来听听成不?” “你不放人,我就走,我千里追风邓蝶要走,你还拦不住,”这位又是面无表情地干笑一声,“不过以后……你和沈家的日子,就难过了,我倒不信,你睡觉都能睁只眼。” 陈太忠又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威胁我?” 他只等对方开口答话,然后就要暴起偷袭,不成想这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轻笑,“真正好笑,若你是千里追风邓蝶,那我是谁?” 一个苗条的人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也是戴了面具,不过身材前凸后翘,一看就是女人,虽然也瘦,但是个子没有前面这位高。 她冷笑着发话,“你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你冒充我,就是我不能容忍的,我没兴趣跟沈家结怨。” 那位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从他的眼中,也能看出浓浓的骇然来,“你……你不是城主府的人吗,怎么会来帮沈家?” 城主府的人?陈太忠觉得自己大脑有点宕机了,上次沈家人好像说,这邓蝶是散修来的,城主府的人,这能是散修吗? “我看不惯你冒充我,不行吗?”那疑似邓蝶的女人,冷冷地笑一笑,“你可以逃跑,我倒要看一看,你是千里追风,还是我是千里追风。” 这位犹豫一下,冲着邓蝶抬手拱一拱,“抱歉了,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这被吊着的小尛,实在跟我……” 话说到一半,他的身子迅疾地向斜前方蹿去。 “当我是死人啊?”陈太忠轻笑一声,轻飘飘踏出两步,抬手一刀就斩了过去,正是无名刀法第二式。 假邓蝶知道他刀法厉害,手一拍,一张金刚宝符激发,“你还能砍动宝符不成?我艹……这是什么步法?” 他只想着,捱一刀以后,跑掉算了,不成想对方不但刀法雄浑,步法也极其精妙,一点都不逊色于他。 眨眼间,两人就战做了一团,假邓蝶气得怒骂一声,“我都不要赎人了,你待如何?” “你都要我睡觉睁一只眼了,还问我待如何?”陈太忠脸上笑着,手中的长刀却毫不含糊,一刀紧似一刀,“为了我以后能好好睡觉,你还是陨落了吧。” “阁下欺人太甚,”假邓蝶嘶哑地喝一声,一道似鞭似锏的术法打来。 待陈太忠一刀砍上去之后,对方手里又多出一张宝符来,“看宝符!” 这一下,陈太忠绝对是不敢硬碰硬的,开什么玩笑,他激发宝符防御,可是要付出寿元的。 反正你小子跑不了,让你一让又何妨?这么想着,他的身子向斜后方猛退。 然而那厮也是异常奸猾,手中的宝符并没有激发,而是身子一侧,向着另一方电射而去,“哈哈,不陪你们玩了,你们等着我的报复吧。” “真是花样作死啊,”陈太忠眼睛一眯,就追了上去。 凭良心说,这厮的步法也是相当了得,追在他身后的邓蝶和陈太忠,竟然不能马上追及。 就在此刻前方传来一声轻笑,空中蓦地出现几十片花瓣,重重地击向假邓蝶,同时还有甜腻的、银铃一般的笑声,“齐师弟远来是客,欢迎光临沈家,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几十片花瓣击来,齐师弟身法再好,再能抵挡,也免不了捱上三五记,虽有宝符护身,灵力一阵波动是难免的。 与此同时,前方出现一个女子,此女子杏眼娥眉,樱桃小口鹅蛋脸,眉宇间一抹动人的春情,丰乳肥臀,真真的艳光四射。 她臂弯一个花篮,冲着齐师弟微微一笑,“你若能有把握冲破我这‘乱花渐欲’……师姐我就不计较你这一遭莽撞,你看可好?” 那假邓蝶愣了好一阵,才轻吸一口气,一拱手,“没想到师姐竟然晋阶八级,师弟这一次,来得莽撞了。” “莽撞不莽撞的,先别说,”师姐微微一笑,“我就奇怪了,齐师弟……师姐往日里,有得罪过你的地方吗?” 齐师弟也不回答她,而是左右看一看,然后苦笑一声,“看来我是跑不了了。” 他身后一边是正版的邓蝶,一边是沈家的房客——这房客的战斗力和步法,比邓蝶还可怕。 前方又是突破到了八级灵仙的沈蔷薇。 他不用说毫无胜算,根本是想跑都跑不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同门 陈太忠看着这兔起鹘落的变化,也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节奏啊? 沈家的老祖,不是基本上跟沈家无关了吗?此刻怎么出现了? 不用他耗费太多脑细胞,下一刻,沈蔷薇摸出一块留影石来,冷冷地发话,“齐师弟,宗派内子弟不得相残,你无故来我沈家寻衅滋事……我可以诛你全族,你知道吗?” 齐师弟愣了好一阵,才闷闷地回答,“我只是对着你家房客来的,他制住了我的朋友……蔷薇师姐,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 “原来是这样,”沈蔷薇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猛地脸一沉,“刚才你临走时说,放不过我沈家……这就是你对师姐的毫无恶意?” “这个,我只是……”齐师弟苦笑着,打算找一番说辞。 “我不听借口,”沈蔷薇捂嘴轻笑一声,不过她眼中的杀气,那是怎么都捂不住的,“说重点,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齐家的老祖!我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齐家灭族!” 齐师弟呆了好半天,才艰涩地发话,“玉屏门内弟子,不得相互攻伐。” “合着你也知道,门内子弟不得相互攻伐?”沈蔷薇鹅蛋一般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你跟龙鳞城城主府的势力勾结,你知道不知道,这是门内的大忌?”齐师弟指着邓蝶,大声地发话。 宗派和官府,是风黄界的两大统治者,相互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敢冒邓蝶的名义,前来处理事情。 可是他真没想到,沈家居然能把邓蝶请到现场来——不但邓蝶来了,沈蔷薇都来了。 “邓蝶不是散修吗?”: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插话,“怎么又是城主府的呢?” “名义上是散修,”沈蔷薇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也就是自家房客,还是那种值得拉拢的房客,她才愿意解释一下,“城主府也需要各种消息,总得有人去打探。” “蔷薇姐!”邓蝶明显有点不满意了,于是就喊一声,不过她戴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 原来如此,陈太忠这次,是彻底明白了,合着这邓蝶,是城主府撒出的钉子,看着是散修,其实是有编制的。 沈蔷薇的这个师弟,也知道邓蝶的真实身份,所以冒充此人前来。 要不说这信息不对等,真的太操蛋了,搁给一个外人,根本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按说这个齐师弟的做法,也没有多大的错,他冒充邓蝶,向沈家施压——沈家做为龙鳞城的积年家族,哪里会不知道邓蝶代表着谁? ——城主府已经关注这个事儿了,沈家你就不要再折腾了。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沈家跟邓蝶有联系。 一听说前来踩盘子的是邓蝶,沈家就高度紧张,甚至沈作平亲自来打探消息——就是要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邓蝶。 对外人来说,邓蝶只是个散修,或者说,是个战力不错的散修,仅此而已。 但是对沈家来说,这是城主府开始关注沈家——这个味道太那啥了,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沈家不可能不认真对待。 沈家老祖沈蔷薇已经脱离了沈家,但是她终究出身于沈家。 平常的小事,惊动不了她——比如说房客有登仙鉴啥的,不值得她关注。 但是城主府盯上了沈家,她不关注也不行——沈家可以落没,可是家里还有高阶灵仙,就不能任人欺负。 沈蔷薇上一次回家,还是五年前了,此身已属宗门。 沈家败落,她可以不管,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城主府欺人,她不能就这么认了——沈家的高阶灵仙还没死完,你怎么敢就这么做? 所以,沈家老祖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回来了——因为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小事。 陈太忠并不知道后面这些,而且,猛地冒出两个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对方打招呼,他想了想之后,问了一个很单纯的问题,“你是沈家老祖沈蔷薇是吧……你怎么有空回来?” 沈蔷薇很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也就是这房客战力超群,她有心为家族争取点筹码,所以不做计较。 陈太忠却还是搞不清楚状态,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算跟人硬扛的时候,居然会多出了两股战力。 不过看这稀奇古怪的气氛,他也懒得问太多,“你齐师弟差我六十枚灵晶、六十枚极品灵石,我想先收了账。” “我要有六十灵晶,都请得动天仙出面了,”齐师弟的声音变了,不再嘶哑,变得有些柔和、有些雄浑,他淡淡地发话,“直接抢走就是了。” “这么多灵晶?”沈蔷薇听到这话,也禁不住愕然,六十枚灵晶,岂不是六千枚上灵?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笔巨款——万戟派的大师兄拿出二十枚灵晶,都算极大的诚意了。 至于说六十枚极品灵石的意义,那就更不消说了。 “师姐家族的房客,富裕得有点令人吃惊,”齐师弟轻笑一声,“他的储物袋里,就有这么多……起码有三分之一,是我亲眼所见。” 你这厮的心思,委实有点歹毒啊,陈太忠有点火了,“合着打算说话不算数……玩我是吧?沈蔷薇,你可以告诉我,这个姓齐的家族,分布在哪里吗?” 陈某人这是一种隐约的警告——哥们儿我既然能打齐家的主意,就能打沈家的主意。 你们三个高阶灵仙,哪怕就是合围我,打不过,我总也跑得过。 然后,出手的人就等着我报复吧。 不过,错非不得已,他也不想这么做,漂泊的日子,他过得有点厌烦了,现在平静的生活,是他喜欢的。 沈蔷薇看一看齐师弟,又看一看陈太忠,终于轻叹一声,“齐师弟打得好算盘……这样,你讲清楚为什么借邓蝶之名,来骚扰我沈家,这次我只是记下,暂且揭过。” “师姐您心里不清楚吗?”齐师弟苦笑一声,“据我所知,沈家现在很拮据吧?” 沈蔷薇闻言,杏眼一眯,眼中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阴森森地说出三个字,“说清楚!” 齐师弟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跟吊着的这厮不认识,但是奴心上人……” 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不过沈蔷薇也不用他说下去了,只是冷着脸点点头,一抬手,一片花瓣打出,吊人的绳索断裂,被吊着的灵仙大头冲下掉了下来。 然后她手一招,硬生生将此人吸了过来,下一刻,纤纤玉手就放到了此人的天灵之上。 我说,那是我的俘虏好不好?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 她的手在对方头上放了有五六分钟,才微微点头,一脚将此人踢飞,“作平……将此人炼了人偶,无根的鼠辈,也敢觊觎我沈家?” 树林里一响,沈作平跑了出来,他连连点头哈腰,“老祖,门口那俩呢?” “你看着处理,”沈蔷薇淡淡地发话。 搜魂术!陈太忠看得眼睛一眯,沈家这个高阶灵仙,很是牛叉啊,二话不说直接对四级灵仙搜魂,然后还要炼制人偶。 一般修者被搜魂之后,都会变成白痴——有特殊功法的除外,若是能把此人炼制为人偶,就基本上能当作一股战力。 不过人偶炼制,要掉一到两个大境界,也就是说,这中阶灵仙的修者,估计就是高阶游仙或者初阶灵仙的战力了。 当然,将修者炼为人偶,是风黄界的大忌,不过有比较清晰的恩怨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做,尤其是对方已经被搜魂,成为了白痴。 沈蔷薇身为玉屏门子弟,旁边又有城主府、自家师弟和房客作证,做了也就做了。 事实上,门外跪着的那俩,也会被沈家下了禁制,成为客卿——上家族找事,你就得有这种心理准备。 不过这三位也真够点儿背,若不是齐师弟冒充城主府的人,沈家老祖才不会为这点事回一趟家,很可能就骚扰成功,转身跑掉了。 反正沈蔷薇的手段狠辣,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齐师弟拱一拱手,颤抖着发话,“师姐,您搞清楚了吧?我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沈家也不是你随便能来的,”沈蔷薇冷笑一声,“放下一百块上灵,我饶你这次……不给的话,我去你齐家走一趟,你放心,我绝对一个人都不杀。” “这才是亏大了,”齐师弟苦笑一声,拿出一百块上灵来,“我可以走了吧?”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这个房客的意思?陈太忠很想问这么一句,不过……他不是挺珍惜现在的生活吗?于是就硬生生地忍着。 齐师弟走后,两个女人在那里分钱,沈蔷薇表示,“妹子,我沈家现在有点拮据,就不跟你对半了,三十上灵你看成不?” “蔷薇姐你这哪里的话,妹子不过随便走了一趟,”邓蝶也挺好说话,“我知道你家不富裕……给十个上灵就行了。” 高阶灵仙对峙,不管动没动手,十个上灵就来助战,这真的是白菜价了,绝对友情。 “咳咳,”某人没命地咳嗽两声——这儿还有个人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灵目术 陈太忠的咳嗽,终于引得两女侧过头来。 沈蔷薇眼珠转一转,笑眯眯地发话,“妹子,据说这家伙手里灵晶不少,你说……咱俩要不要做了这票?” “蔷薇姐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邓蝶的表情藏在面纱后,但是隐约听出点笑意来,“搜魂一下,没准还能得了他的刀法。” “你俩是认真的吗?”陈太忠的脸上,笑意大盛——高阶灵仙三去其一,他不但有信心逃脱,甚至打算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两人全留下。 “这就打算杀人了?”沈蔷薇捂着嘴轻笑,她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气,“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没有情调……你们男修,都是这么喜欢打打杀杀吗?” “我跟你没有熟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地步,”陈太忠冷着脸发话,“我再问一遍,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在开玩笑?” “你的步法精妙,我俩不太可能留得下你,”邓蝶见他当真了,只能解释一句,她俩都是高阶灵仙,焉能看不出那步法的奥妙?“留不下你,蔷薇姐的族人就惨了。” “算你说得有理,”陈太忠收起刀来,沉声发话,“但是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差一点就打算留下你俩。” “是吗?”邓蝶眼中妖异的光芒一闪。 陈太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扫过,待要躲避,却又没感觉出什么危险的气息。 “胆子不小,区区的四级灵仙,”邓蝶轻笑一声,“倒是本来面目,不过我很想知道,就凭你个四级灵仙,居然敢说这样的话,是有什么仗恃呢?让我猜一猜……咝,不对!” 她倒吸一口凉气,“七级到八级的灵气……你居然,是双重敛气术?” 邓蝶是城主府的暗线,修得有灵目术,不但能辨出敛气术所隐藏的真实修为,也能辨出对方的真实容貌。 她和沈蔷薇交情极深,自然就知道,沈蔷薇刚才的话,固然是开玩笑,但也有一丝杀人夺宝的冲动——就是刘园林那句话,二十灵晶,都请得动天仙了。 当然,沈蔷薇那话,也有试探之意——这个年轻人若是有些许的退缩,她就可以打蛇随棍上,跟对方套取点好处出来。 于是邓蝶使出灵目术,一眼扫去,她就看清了对方的修为级别,心里顿生不屑。 然而下一刻,对方体内磅礴的灵气,把她吓到了,这怎么可能是四级灵仙能拥有的灵气?铁铁的高阶灵仙啊。 陈太忠也不怕对方查探他的修为,被叫破四级灵仙,也没什么反应,四级灵仙就怎么了?照样完爆你这七级,不信可以试一试。 他这无所谓的样子,看到邓蝶眼里,就颇值得玩味了,她为城主干暗活,见识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她就判定,对方修习的是双重敛气术。 陈太忠不知道什么是双重敛气术——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个东西太好理解了,只从字面上就猜得出来。 他皱一皱眉,很不满意地发话了,“你知道不知道,探查别人修为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她不是没探查出来吗?”沈蔷薇捂嘴轻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凤凰兄何必如此着恼?” 随着近期诸事的发生,陈太忠的身份,早就被人发掘出来了。 不过陈太忠极为痛恨“凤凰”二字,在风黄界,凤凰是神兽,然而在地球界,凤凰虽然也是吉祥物,但是再加一个“男”字的话,根本就是骂人的。 而陈某人从下界飞升到这里,基本上也符合凤凰男的特质。 他心里恼火,而且也知道,对方看上去虽然妖媚,但手段狠辣异常,所以并未放松警惕,只是冷冷一笑,“擅自探查我,你确定不给我个说法?” “好了凤凰兄,蔷薇给你陪不是了,”沈蔷薇拱一拱手,又飞个秋波给他,笑吟吟地发问,“总该没气了吧?” “你能换个称呼吗?”陈太忠心里憋屈,还没办法说,只能岔开话题,“这个事儿先搁一边,你把我抓的三个人都接收了,现在分灵石了……没我的事儿?” “凤凰……呃,陈兄不欲大开杀戒,我帮阁下料理掉了,仅此而已,”沈蔷薇微笑着回答,“陈兄似有诸多不便,蔷薇出身调香派,倒是不介意辣手施为。” 青州就是调香派的势力范围,她出身调香,目前又在调香派的上门玉屏门,在本地行事稍微过分一点,谁会计较? 不得不说,沈蔷薇这个女人,不但手段毒辣,眼力也毒辣,抢走三个俘虏之后,拿“你不便出手”的回答做理由。 这个理由是客观存在的,外面的势力想在本地违规,就要考虑后果,就像万戟派在桃枝镇的所作所为一样,干某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的时候,最好是尽可能灭口。 在地球界,这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当然,若是“凤凰兄”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在龙鳞城杀人而不会有任何的后果,那么,只要他摆出身份,沈蔷薇自然会为自己的“冒失”而道歉。 所以她这么做,不管事态怎么发展,她都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陈太忠这时候的心思,就没那么细腻了,事实上,若不是他不想再被通缉,他第一时间就把那三个人整死了——惦记哥们儿的东西也就算了,还敢上门挑衅? 所以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不过,“我辛辛苦苦抓人,你就这么拿走,还增添了家族战力,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陈兄想要个什么说法?”沈蔷薇笑吟吟地发话,“只要不是灵石,都好商量。” “你的搜魂术,”陈太忠要求,张嘴就来——他跟是沈家的租户,倒也不怎么担心对方拿残次品来蒙哄自己。 “这个恕难从命,”沈蔷薇摇摇头,脸上终于不见了那勾魂的笑容,“你可知道,我的搜魂术得自于何处?”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不知道没什么可丢人的,不懂装懂才叫真的笑话。 沈蔷薇微微一笑,说的话却是阴森恐怖,“我原本为调香派刑堂副堂主,专司搜魂。” “哦,”陈太忠饶是胆大包天,听到这话,背脊也泛起几丝凉意来,这女人虽然虎背熊腰,但大抵还算个美女,居然是专司搜魂?“是调香派的搜魂术?” “没错,”沈蔷薇笑眯眯地点点头,“此搜魂术,派内大部分弟子尚不得修习,怎么可能给了你这个外人?” 这还真遗憾了,陈太忠有点失望,“那……你赔灵石过来,今日若不是我在,你也堵不住你家的齐师弟。” “灵石没有,”沈蔷薇一抬手,将地上的灵石收进储物袋,一扯衣襟,露出白生生的胸膛,她将储物袋扔进怀里,娇笑着发话,“你要一定来抢,就是非礼于我。” “就凭你,要我非礼?”陈太忠的嘴巴张得老大,连小舌头都看得一清二楚,“连锁骨都没有……你睡醒了吗?” 沈蔷薇脸上一道青气闪过,旋即她娇笑一声,“不要灵石,那就一切好说……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搜魂术呢?”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太忠缓缓发话,“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搜集各种功法……早晚有一天,我要搜集遍风黄界所有的功法。” 沈蔷薇登时愕然,然后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搜集遍风黄界所有的功法,少年,我看你有点太过狂妄了。” 陈太忠也不以为意,只是浅笑着回答,“谁家少年不轻狂?” “哈哈,”沈蔷薇继续笑,“说你是少年,你还就当自己是少年了?你以为自己十八岁?” “我的魂龄,跟你猜的,也就差十几岁,”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我不骗人。” “呃,”沈蔷薇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着对方的魂龄只有三岁,只想到此人还不足四十岁,“阁下如此修为,竟然只有三十多岁?”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回答,“严格来说,我还不到三十。” 没错,他确实不到三十岁,这个毫无疑问。 “拿出登仙鉴来测一测,”沉默半晌的邓蝶不服气了——玉牌档案可不是这样显示的。 “我骗你有灵石赚吗?”陈太忠不屑地看她一眼。 沈蔷薇沉默半晌,然后问一句,“搜集遍风黄界所有功法……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陈太忠抬手,指一指自己的胸口,“你可以记住,沈家曾经有一个姓陈的房客,是个功法搜集狂人……当然,我叫什么,这并不重要。” “你要搜魂术,是因为要搜集功法吗?”沈蔷薇觉得,自己应该落实一下这个问题——她不认为对方没有搜魂术,但是……万一没有呢? “是的,”陈太忠点点头,“我手里的搜魂术,好像不太全。” 到了他们现在这个层面上,谈判的时候,很多谎话就没必要说了——这是凭实力说话的层面,你没实力,再怎么装也没用;有实力的话,装得太狠,反倒会让自己的收获打个折扣。 “呵呵,”沈蔷薇轻笑一声,很是满意他的坦白,“还是年轻啊,少年,你的长辈没有跟你说过……搜魂术,能不用,尽量还是别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想干掉他 陈太忠听到沈蔷薇的话,眉头略略皱了一下,“错非不得已,搜魂术……我当然不用,这个有伤天和的。” “你错了,”沈蔷薇一拍手,痛心疾首地发话,“搜魂术用得太多,自己就成傻瓜了,你当我喜欢用搜魂术啊?” 以她的话说,就是宗派不让门中弟子修行搜魂术,不仅仅是限制这个残忍的术法外流,还有一点也很关键——弟子若是仗着此术,到处搜魂,很可能到最后,自己就傻了。 毕竟,有搜魂术不用,似乎也不太可能,这个术法,能带给人太多的欲望——你家祖上没有留下什么好东西?且让我搜魂试一试…… 沈蔷薇专司搜魂,对其间的弊端太清楚了,“我调香派修行搜魂术的,必然要修习另一门功法,以作滋养神魂……以免神识反噬。” “滋养神识的功法,我愿意高价求购,”陈太忠知道了搜魂术的不好,心里正沮丧呢,听到这话,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怎么可能卖给你?这也是我调香派宗门功法,”沈蔷薇笑着摇摇头,“真要卖出去,你要面对我调香派的追杀。” “你敢卖,我就敢买,”陈太忠哼一声,“说良心话,我不怕你调香派的追杀。” “噫,你真的不怕吗?”沈蔷薇很奇怪地看着他,“追杀你的,肯定有天仙。” “你卖给我,就是我的事儿了,无须你多操心,”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这怎么可能?卖给你,我也要被宗门清洗,”沈蔷薇断然拒绝。 “那算了,你们走吧,”陈太忠摆一摆手,他今天损失了三个俘虏,不过正像沈蔷薇说的那样——这种人杀不能杀,放了又觉得难免后续的麻烦,干脆处理掉,不失为一种选择。 尤其难得的是,他第一次听说,滥用搜魂术,会带来不好的后果,而这个听起来像常识的东西,却是王艳艳这个土著都不知情的。 有此收获,也就足够了,他收集功法的决心未变,但是……最好不要用搜魂术了。 “这里是我沈家的地方,你撵我走?”沈蔷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我走好了,”陈太忠发现,自己真的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人,杀了可惜,虽然她虎背熊腰,腿也有点粗。 事实上,应付这些人,本该是刀疤的事,怎奈刀疤闭关冲击灵仙。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押金退我,那个小湖的施工费,也要退我,然后我走。” 这点灵石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不能任人欺负。 “少年你太过敏感了,我只是说,我好歹也是沈家人,”沈蔷薇轻笑一声,“你想搜集功法,我倒是能给你准备一些,比如说……邓蝶妹子的灵目术,你想买吗?” 这女人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精,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说到点子上。 灵目术……想买吗?陈太忠做梦都想买! 灵目术可以探查人的等级……甚至可以越阶查探。 当然,这未必强得过陈太忠所拥有的探查术,但是,灵目术可以识破外形上的伪装,这就不是探查术能比的了。 而灵目术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一定程度上,能识破隐身! 这个功效就太逆天了。 陈太忠看一眼邓蝶,“真的打算卖吗?” “只要价格合适,为什么不卖?”邓蝶冷冷一笑,“这是我自家的功法。” 严格来说,灵目术属于辅助功法,只是帮忙辨识对方的等级,并不是战斗功法——一旦打起来,对方的等级就在那里摆着,灵目术再牛,还能降低对方的战斗力不成? “灵目术是禁术啊,”陈太忠轻喟一声,状似有点犹豫。 邓蝶又是冷冷一笑,“买不起就别说话,我求着你买了吗?” “你和沈蔷薇,分了我俘虏的灵石,现在又这么说话,”陈太忠有点恼了,他眼睛一瞪,“女人,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人,我只是不想杀人!” 邓蝶眼睛一瞪,很是有点不服气的样子,但是沈蔷薇看她一眼,就压制住了这个势头,然后她说一句,“你真的想搜集功法?” “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白她一眼。 “灵目术卖你了,”沈蔷薇做出了决定,“六个极品灵石。” “你怎么不去抢?”陈太忠听得嚷嚷了起来,六个极品灵石买一门辅助功法,他又不是疯了,“而且这是邓蝶的功法,你插什么嘴?” “我俩一起获得的功法,”沈蔷薇洋洋得意地回答,“卖了功法,我俩还要对半分账呢……是不是啊,小蝶?” 陈太忠闻言,狐疑地看她一眼,“那我怎么没看见你练成?” “你都知道灵目术是禁术了,当然知道净心神水被控制了,”邓蝶淡淡地回答,“我有幸得到了点神水,就练成了。” 净心神水?陈太忠无语,这不是一种炼丹的宝物吗?跟灵目术有什么关系? 灵目术被禁,他这是知道的,因为灵目术之上,还有天目术,待天目转化为神通,可辨天机,再往下发展,就是顶级的天机术之一。 这个东西,各大势力看得很死,那些普通散修或者说小门派弟子,根本接触不到——谁给你资格,让你查看天机了? 事实上,绝大部分低阶散修,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灵目术,陈太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驭兽门的密库里,有天目术的功法玉简。 没错,他有天目术的功法玉简,但是想要修习天目术,必然要先打灵目术的底子,而密库里偏偏就没有灵目术。 所以这个密库也是太……那啥了,有点符箓全是宝符,有点灵石全是极品灵石,有点功法还都挺高级。 当然,这样的安排也能理解,这里寄托着宗门崛起的希望,就没有低级货。 简单来说吧,开启密库的人,若是连宝符都祭不起,若是连灵目术都没修成——你也别想着宗门崛起了,安心地过你的小日子吧。 甚至取出极品灵石来花用,对你来说,那都只会是灾难,取一块两块偷悄悄地卖掉,倒还可以,取得多了那是找死——真当搜魂术很罕见? 这个因果就不说了,反正陈太忠知道灵目术,也是因为天目术上有前言,修习此术,须得先修习灵目术。 但是修习灵目术,还需要净心神水,他是真不知道。 当然,这个时候,他不懂也得装懂了,于是他轻笑一声,“原来是需要净心神水的灵目术,我还以为不用净心神水就能修习的那种呢。” “切,”两个女修齐齐一哼,沈蔷薇不屑地发话,“你想都别想,就是上宗里,也没你说的这种灵目术。” 陈太忠也不屑地哼一声,以牙还牙地回答,“好像五个上宗你都很熟似的。” 沈蔷薇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倒是邓蝶冷冷地发话,“这么说,你是不需要了?” 要啊,怎么能不要?陈太忠摸一摸下巴,假巴意思地思索了起来。 事实上他是在使劲回想,自己的须弥戒和储物袋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有没有净心神水。 好一阵,他才很为难地发话,“但是净心神水,也不好找啊……你这功法,贵了!” 还价是吧?沈蔷薇只当他前面那些胡扯,就是要还价,于是笑着回答,“要不是你是我沈家房客,沈家现在又缺灵石,你十块极品灵石我也不卖给你……这是禁术!” 我倒不信你十块极灵都不卖,陈太忠瞥一眼邓蝶,笑吟吟地发话,“反正六块,我是买不起……要不先这样?” “你非常动心,”邓蝶笑了起来,“蔷薇姐,他这是打算分化咱俩呢,咋办?” “那咱们就让他得逞了吧,”沈蔷薇也笑了起来,“单独的时候,咱们八块才卖。” “十块吧,”邓蝶的表情藏在面具后面,但是一看那眼神,就很不怀好意的样子。 “贵姐妹感情真好,”陈太忠拱一拱手,笑眯眯地发话,“四块极品灵石。” “不接受还价,”这二位齐齐地摇头。 “六块……那就得是灵晶,”陈太忠换一种说法。 这俩女修闻言,对视一眼,沈蔷薇咂巴一下嘴巴,“真有干掉他的冲动啊。” 邓蝶缓缓摇头,“六块灵晶,那岂不还是四块极品灵石?不卖!” 灵晶和极品灵石的兑换行情,就是三换二,原因前文解释过了。 陈太忠也没辙了,其实他就不是个擅长讨价还价的,想一想,他摸出六块极品灵石来,然后叹口气,“唉,亏大了。” 嗯?俩女修对视一眼,很自觉地一人取了三块——极品灵石,两人就得算清楚了。 沈蔷薇拿出一个通讯鹤,放了出去,“等一会儿,灵目术就拿过来了。” 这门功法是她自己得的,所以在家族里也存得有,当然,这也是变相地告诉房客——不是我坑你,是我沈家确实有。 见他出灵石爽快,邓蝶忍不住发话,“魔修功法……要不要?” 这就是很挑战底线了,修习魔功的,基本上是人人喊打。 邓蝶身为城主府的暗线,搜集到了一些魔修功法很正常,而她又不便修习,拿出来赚灵石很正常。 “要,”陈太忠很干脆地点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得 这次轮到邓蝶愕然了,“你真的要?” 陈太忠笑一笑,“我又不修炼,有什么不敢要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邓蝶和沈蔷薇对视一眼,居然就那么无语了。 陈太忠觉得有点奇怪,“我说,你俩这是什么表情?” “少年,佩服!”沈蔷薇拱一拱手,没再多说什么。 后来陈太忠才知道,自己答应得太过爽快了,须知卖给他魔修功法的,可是城主府的人,若是邓蝶打算阴人的话,卖给他功法之后,完全可以找官方力量来捉拿他这个魔修。 当然,这种阴人手段太过恶心人,一般同阶的修者,不会这么做,然而陈某人身上有大量的灵晶和极品灵石,别人就有这么做的动机了。 邓蝶并没有打算阴陈太忠,但是对方连防范的意识都没有,还是让两人禁不住愕然。 这家伙的江湖经验,不是很足啊,两人都这么想,不过,想到此人来历成谜……或许,人家真有这种底气吧。 这点小心思,两人心里想一想可以,说出来就大可不必了。 “那我去取功法,”邓蝶站起身一拱手,不见作势,身子电射一般走了。 她走了,沈蔷薇上下打量陈太忠,饶有兴致地发问,“我就很奇怪啊,这么一个大高手,怎么想起来到我沈家修炼了?” “总得有地方修炼吧,”陈太忠一摊双手,“五十年没回青州,物是人非了。” “要不是才查到,你在青州补足了税款,我都有点怀疑你来我家的动机,”沈蔷薇笑着发话,她想了解租客的细节,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个陈凤凰,也够神秘的。 此人父母都是外地来的凡人,没有兄弟姐妹,在旺泉城外租房子住,在其十岁的时候,城外有路过的灵仙斗法,伤及不少无辜,陈凤凰的父母横死,此人不知了去向。 若非这卷宗是五十年前就留下的,她还真怀疑是对方身份是伪造的。 不过,沈蔷薇的目的不在这里,她更关心财物,“你好像很不缺灵石?” “我偷盗了宗门公帑,正在被通缉中,”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 “行了,你少骗人,”沈蔷薇捂嘴笑了起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有什么好买卖,照顾一下……我还能帮你招呼帮手,大家有钱一起赚,你可以多分点。” 我跟你很熟吗?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了。 就在这时,沈家另一个灵仙,就是那个最初接触陈太忠的女人,带着灵目术的玉简来了,看着那曾经被自己呵斥的九级游仙,大喇喇地坐在老祖对面,她递上玉简之后,就想退去。 不成想,却听自家老祖发话,“先呆着,”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 陈太忠探看一下玉简,发现功法完整,就点点头收了起来——希望能对得起哥们儿花的灵石吧。 沈蔷薇笑眯眯地发问,“小友还需要功法吗?” “要,”陈太忠很干脆地点头,“有功法只管拿来,合适的就收……修行心得都可以收,只要我看得上眼。” “其他宗门的功法呢?”沈蔷薇身子前探,柔声发问,雪白的酥胸半露,媚意十足。 “这个……”陈太忠磕绊一下,想一想才回答,“不是门派根本大法的话,也可以考虑,要够便宜才行。” 宗门功法,那可不是随便能收的,只看眼前的沈蔷薇就知道,这位也算心狠手辣的了,却是根本不敢把宗门功法流传出来。 陈太忠想集齐风黄界的功法,宗派的功法是不能忽视的,然而他现在根本没那个能力,说起这个话题,他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没想到,你的胆子也不大嘛,”沈蔷薇这女人说话,也真的直接,她吃吃地笑着,“看你敢要我调香派的功法,我还以为你也敢要别家的功法呢。” “搜魂术这种不是根本的功法,我当然敢要,”陈太忠摇摇头,“你不用激将了……有什么好货,尽管拿出来。” “你走远一点,”沈蔷薇吩咐一下自家的后辈,见她退出好远,才笑着发话,“搜魂术没有,不过,我有朋友得了一套滋养神魂的功法……” “要了,”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滋养神魂,他一直在找类似的功法。 “是黑水门的功法,”沈蔷薇轻声发话,挑衅一般地看着他,“你也要?” 是你朋友吗?陈太忠很怀疑,这套功法就是她自己得的,称门宗派的功法,一般人就算想出手,旁人也得考虑敢不敢买。 不过对他来说,这真的无所谓,“辅助功法,没什么不能要的,谁家没有滋养神魂的功法?都是大同小异罢了。” “你敢要我就敢给,”沈蔷薇啪地一拍手,干脆利落地回答,“十枚极品灵石,不二价!” “做梦吧,”陈太忠直接拒绝,“若是有增长神魂的功效,五个极品灵石,多了免谈。” “增长神魂功效的,二十极品灵石你也买不到!”沈蔷薇气得差点喊出声,总算是考虑到现场还有人,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发话,“你知道宗门贡献度多难挣吗?换那么一门术法,花费怎么也超过二十极灵了……八极灵,不能再降了。” “那就免谈了,”陈太忠一摊双手,遗憾地笑一笑。 “你不是要搜集风黄界全部的功法吗?”沈蔷薇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我有必要搜集齐所有的搜魂术吗?”陈太忠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她。 “滋养神魂,也有细节差异的……所以我的术法不能给你,黑水门的能给你,”沈蔷薇气呼呼地看着,“六极灵,不能再低了……” 最后,术法以四个极品灵石成交,沈蔷薇气得想撞墙,她一拍桌子站起来,“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我去我师兄妹那里,再搜集点功法卖给你!” “你把你师兄妹喊过来都行,”陈太忠微微一笑,不过这个时候,沈家老祖已经气得祭出一块玉盘,直接飞走了。 “咦,蔷薇走了?”不远处一道白烟疾驰而来,下一刻,邓蝶出现在陈太忠的面前,果真不愧千里追风四个字。 是不是该弄一堵院墙了?陈太忠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人来人往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吖。 “功法弄过来了?”他微笑着发问……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有沈蔷薇从中穿针引线,他又身家清白,还是在沈家租住,陈太忠就收到了大量的功法。 不过,也再没有多少让他眼前一亮的法术了,只有一个变形术差强人意,而邓蝶提供的魔修功法里,有一个吸取精血的辅助修行术法,是他需要的。 有红尘天罗在身,他不会缺少提炼过的精血。 其他还有些扰乱天机的术法之类,更有阵法、炼丹等书籍。 不管怎么说,他收取了大量的功法、技法和术法,还溢价收购了不少高阶灵符,对现在的他来说,高阶灵符是最合用,也是最缺乏的。 这些东西,陈太忠花了五十余块极品灵石——自打知道他有极品灵石,这帮家伙就只要极灵,上灵都不看在眼里。 就算只有几十上灵的功法,也要跟师兄妹再凑点功法或高阶灵符啥的,混个极灵走人。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事儿,一开始,沈蔷薇是带着别人的功法来谈价格,到后来,她的师兄弟直接跟着她来,找本尊谈事,走的时候,再给沈家老祖留下点分成。 别人都说宗门弟子傲气,但事实上,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对上修为高超、财大气粗的陈某人,大家也都还算客气。 不过来的人,都是调香派的,玉屏门没有人来,可见沈蔷薇不太把握得住玉屏门的师兄妹。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反倒搞清楚了,为什么那个齐师弟,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合着这沈蔷薇,本来是没有资格调入上门的,调香派的修炼资源,肯定不及玉屏门,调入上门的名额是非常紧张——当然,调香派若是有了五名天仙,再出第六名的话,这个名额不用争取就有了。 可是玉屏门有个执法堂的执事,唤作郭奴心,在来调香派调查事情的时候,就看上了她,要与她双修,为此特意走动了一下,将她调入玉屏门——反正她的资质也是极不错的。 沈蔷薇自是很感激他,然后奴心上人——上人是对天仙的普遍称呼,一级天仙郭奴心就表示:你看,我都把你调来了,与我双修吧? 这个时候,沈蔷薇提条件了:双修可以,你得给我名分。 奴心上人不但花心,据说还有神秘的房中术,一手藤鹰指,可令女修欲仙欲死直上青云,很多女修尝过滋味之后,情愿没有名分,也要跟着他。 所以他的本名,大家都忘了,就只知道“奴心”二字,而他也乐得别人如此称呼。 郭奴心哪里肯给她名分?于是就是事不谐。 事不谐,一拍两散就行了,可是奴心上人不甘心,就有意为难沈蔷薇。 沈家最近遭遇很多事,灵石紧张——错非如此,沈家的灵仙也不会希望陈太忠买下这块地,永产啊,谁舍得卖? 而这灵石紧张的背后,隐约就有奴心上人的影子——他想逼她就范。 不成想,沈蔷薇却是个女光棍性格,反倒越发地强硬了,我就不答应你,反正门内弟子不允许自相残杀的,倒要看你能奈我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登仙难 对调香派弟子来说,这些都不是太大的秘密。 但是听在陈太忠耳朵里,就太不是滋味了:合着那齐师弟,是奉了郭奴心的授意,想找沈蔷薇麻烦的? 哥们儿这枪躺的,真的是毫无道理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太忠结识了几个调香派的弟子,其中有一个七级的灵仙,唤作张棹的,跟他很是谈得来。 调香派的宗门驻地,就是在青州,张棹表示说,蔷薇师姐入上门了,青州这一片,有什么事儿你找我就行了。 陈太忠在青州也没什么事儿,无非是有个守卫看得不顺眼,他想结果此人。 但是这种屁大的事儿,跟七级灵仙说,就太没意思了——关键是这种事说出口,会被别人小看。 “兄弟,你这一块儿,可以搞成坊市啊,”张棹看着热闹的场面,心有所感。 陈太忠在收功法,这不是秘密,而他的支付能力很强,这也是大家公认的,所以来卖功法的人,顺便就坐下,放点私房货,供大家选择买卖。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陈太忠百撕不得骑姐,但是他还不好干预——人家来他这片地方交易,也算是给他面子。 但是……哥们儿租的地方,咋就成了市场了? 这可跟他静修的计划,南辕北辙了。 “有蔷薇师姐的面子在,你又有灵石,兜得住底儿,成为市场……也很正常吧?”张棹苦笑着回答,“我们师兄弟,找个靠谱的黑市,也不容易啊。” “黑市?”陈太忠皱一皱眉头。 “那是,大家谁没点私货呢?总不合适在调香派里交易,”张棹笑着解释,“但是在外面坊市交易,私货卖不起价钱,如不在你这里自由兑换一下。” “这也没道理啊,凭啥我这里就能自由兑换呢?”陈太忠皱一皱眉头。 “因为你收功法啊,”张棹奇怪地看他一眼,“大家不管怎么兑换,以功法水平为基准就行了……到时候赚了灵石的,拿功法找你兑换就行了。” 合着我成了中国人民银行?陈太忠心里吐槽无数,想一想之后才问,“功法折价,你们有统一认识吗?” “统一认识肯定有,但是绝对平均也不可能,”张棹很痛快地回答,“火属性修者,遇到了火属性功法……绝对就是溢价收购了。” 可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成为一个集市的管理者啊,刀疤还在闭关,陈太忠想一想,发现也没啥可说的,“那我要跟沈蔷薇商量一下,定出个收费条例来。” “收费也要低些,调香派的弟子,真没几个有钱的,”张棹这话,真的有点扫兴。 宗门狗没钱,我倒不知道谁有钱了,陈太忠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大不了我把坊市让给沈蔷薇,你当我稀罕这破地方?” “但是,”张棹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但是蔷薇师姐……她没钱支撑这个坊市啊。” 修者讲的是法侣财地,而沈家最近,明显的经济不景气。 还真把我当作中国人民很行了,陈太忠心里有点不屑,却也懒得计较,“再看几天吧,如果越来越热闹,我就得考虑搬家了。” 事实上,也没有热闹几天,有几个伯知镇的商贩听说,这里有高阶物品交换,前来收购,被沈家的护卫毫不留情地撵走了——交易的都是中高阶的灵仙,你们凑什么热闹。 没了这些人的支持,坊市就开不起来,而且家底儿就算再厚,谁手上又能有多少功法? 几天之后,热闹渐去,沈蔷薇是最后离去的,这些日子,她赚了不少灵石,给沈家留下了一部分,大部分还是她自己拿着。 家族固然重要,她自身修为也很重要,一旦晋阶天仙,她就可延寿千载,对任何一个高阶灵仙来说,这都是必须没命搏击的关口。 总之,沈家老祖心情不错,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还专程来找自家的房客喝茶,毕竟她离开之后,沈家还少不得要借房客的势。 闲聊一阵之后,陈太忠谈到最近这里有点闹腾,他就表示,要是再这么下去,他得考虑换个地方静修了。 “加个院墙呗,”沈蔷薇很认真地建议,她有点穷疯的样子,“我沈家帮你干,大阵我也可以帮你买……建成之后,十年之内不收你房租。” “还想啥呢?”陈太忠哼一声,不过这个建议,还是令他有点心动。 不管怎么说,他走过的地方里,数这个地方呆得舒坦,风景改造得好不提,跟主家的关系不错,尤其是接触的还是沈家的老祖。 与此同时,他跟镇子上居民的关系也不错,跟城主府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能搭上邓蝶的线儿,多少也算是跟官方有了沟通的渠道。 尤其是,他跟近在咫尺的调香派,也有了一定的接触,还是善意的接触。 事实上,终老此处也不错,反正旺泉城也不是他的故乡。 “茶不错,”沈蔷薇的话,打断了他的走神,“是镇子上那家买的?” “嗯,祝琦那里买的,二十中灵一两,”陈太忠帮祝老板测试出个天资惊人的儿子,老祝想办法给他弄来了两斤青胜雪,“这是特供郡守府的。” “他那个傻儿子,是什么属性?”沈蔷薇信口发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陈太忠是坚持原则的,哪怕两人很熟惯了。 “你告诉我也没事,他已经把儿子送走了,”沈蔷薇笑着回答,“我去搜魂也毫无意义。” “你什么意思?”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 “调香派地盘上的登仙苗子,不能让别人抢去,”沈蔷薇轻啜一口香茗,淡淡地回答。 “可是……若是跟你调香派功法不合呢?”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奇怪地发问,“那个是五行俱全的,你调香派主要是木和幻属性吧?” “我就奇怪了,你是不是宗派里出来的?”沈蔷薇侧过头来,仔细看他一眼,“不合的也要拉进宗派,以防别的门派带走,否则就是资敌。” 陈太忠听得暗暗咋舌,他对这些宗派知识,还真不了解,于是讪讪地一笑,“我这不是年纪还小?不懂嘛。” 沈蔷薇想一想也是,她不信对方不到三十岁,档案显示,他不到七十岁是真的,这个岁数的高阶灵仙,除了大势力,根本培养不出来。 这个年纪的人,若是只顾修炼,不懂事倒也正常,于是她解释一下,“偶然发现的天仙苗子,宗派都会接进来,每个宗派,其实也藏有其他修行法门,反正不合宗派主支的,发展到哪一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一番解说,陈太忠听得煞是无语,好半天之后才发问,“那个金力双属性的苗子,是调香派带走了?” “我带走了,”沈蔷薇淡淡地回答,“由于你不告诉我是谁,那天的二十个孩子我全带走了……后来送回来十九个。” “那孩子耽误了啊,”陈太忠轻叹一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让金力双属性的天才,去木幻属性的调香派,天仙无望啊。 “我现在在玉屏门行事,自是带回玉屏门了,”沈蔷薇笑一笑,“然后,那孩子就委派到青莲剑派培养,早晚还是要回玉屏门的……金力属性,青莲剑派也有重剑法门。”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心里松一口气,“若是你在做调香派弟子的时候,发现他呢?” 沈蔷薇又端起香茗,轻啜一口,然后才淡淡地回答,“那他只能进我调香派。”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骨子里极为无情——在万戟派铁定天仙的主儿,去调香派,那是彻彻底底地毁了。 散修们说起宗门来,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殊不知宗门对自家的天才,也是极为地残酷——有好苗子,宁可教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逞。 “祝琦这家伙,倒是挺滑头的,”陈太忠想到祝老板不动声色地把儿子送走,而玉屏门也无奈他何,禁不住赞一声。 “他接触得贵人多,应该听说过这事,”沈蔷薇不以为然地笑一笑,然后又为他科普,“人一旦送走,就最好别动他家,否则人家学成回来,轻则是为难他家的人要倒霉,重则……宗门都会受到影响。” 这就是她不出手动祝琦的原因。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苦笑一声,“看来我这里登仙鉴测试,给调香派和玉屏门……带去很多苦恼啊。” “三天二十个,这也不算什么,”沈蔷薇微微摇头,并不以为然,“每个家族每天测多少呢?不过我跟你说此事,也是告诉你,不要再多测了。” 合着我当初为了省麻烦,定下的二十个指标,让我躲过了一场大劫?陈太忠听得后背直冒冷汗。 一旦疯狂地大规模测试,哪怕玉屏门不出面,调香派也坐不住,陈太忠就算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能挡得住调香派的天仙一击。 “主人,我出关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却是刀疤在后山修炼二十日,第一次冒头了。 沈蔷薇闻言,扫一眼过去,然后笑着发话,“好家伙,马上要三百岁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撞上 王艳艳的气息,是实打实的九级巅峰,神完气足。 沈蔷薇看得清楚,对方的气息已经到了喷薄欲出的境界,是所谓的半步灵仙,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踏足灵仙。 她也知道,房客有个女仆在闭关冲阶,见到真人之后,就随口夸一句。 刀疤却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一眼自家主人,“我去做饭?” 陈太忠点点头没说话。 沈蔷薇也不以为意,仆人就要有个仆人的样子,主人的客人说话,随便回答才是不对的,于是她站起身来,“你若是需要什么物品,我可以在宗门帮你挂任务,不过,这个价格嘛……你懂的。” “能挂净心神水吗?”陈太忠笑着发问。 “能挂的话,我早就自己挂了,”沈蔷薇笑着一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最后这几句话,也入了刀疤的耳朵,她强忍着好奇去做饭,待将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就实在忍不住了,“净心神水……怎么你俩都要?” 陈太忠拿出一块玉简,往桌上一丢,“自己看。” 刀疤的神识随便扫一下,登时就愣住了,“你居然弄到了灵目术?” 她当然也知道,洄水密库里,两人得到了天目术。 “我弄到的功法多着呢,”陈太忠得意洋洋地回答,又随手丢出几十块玉简。 刀疤听他讲完最近发生的事儿,禁不住咂巴一下嘴巴,“知道外面热闹,可是没想到这么好玩。” 她说是闭关,其实除了行气打坐,还要练枪法,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 “你要是早点出来,我就省心多了,”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我这大男人的,不好意思还价。” “我要是出来,也未必能还得了价,”刀疤冷笑一声,“宗门狗最是势利,他们不敢对您怎么样,但是对我这个女仆,不会太客气了。” 此话有理,陈太忠点点头,“知道修为高的重要性了吧?这次闭关,有收获没有?” “冲了两次,感觉不太有把握,就放弃了,”刀疤摇摇头,脸上有点赧然,然后她马上表示,“不过有这个枪法,我都不用再闭关了,半年之内,肯定能晋阶。” 吃喝一阵之后,刀疤拿起灵目术扫一下,马上愕然发话,“没搞错吧,修炼灵目术,真还需要净心神水?” “你也不知道这个?”陈太忠真是有点奇怪了——你驭兽门里,可是有天目术的。 “灵目术的修炼,市面上绝迹了,”王艳艳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又叹一口气,“没想到净心神水也要管制……不择一切手段地垄断,这些人真的好狠。” “还有更狠的呢,”陈太忠有气无力地笑一声,把刚才听到的事又说一遍,“……金力属性的天才苗子,差点被弄到木幻的调香派去,你说这让人吐血不?” “这我还真没听说过,”王艳艳愕然地摇摇头,她虽然久走江湖,但是自身的层面太低,关于宗门的潜规则,她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还不如祝琦。 不过她倒是知道一点,“登仙鉴就不可能撒开了普遍测试,宗门也不富裕,优先测试门派内的各种关系,要是外面随便不相干的人也测试……天才一多,资源就不够了。” “那散修,就永远是散修了?”陈太忠的眼睛微微一眯。 “测出好资质,还得防着被别人毁掉呢,”刀疤冷笑一声,“这就是散修注定的结果,登天的通道,已经被家族、官府和宗门牢牢把持住了。” “普通人的上升通道没有了,”陈太忠眉头一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或者……是来自地球界的一点印象? 反正他是记不清楚了,不过这个危害,他还是很明白的,“怪不得散修对宗门和家族是如此地痛恨……除非自己努力打拼,先升到灵仙,建立一个家族,慢慢地熬。” “散修成了灵仙,小心别人弄走了当客卿,”刀疤有意跟他唱反调。 陈太忠愕然,好半天之后才轻喟一声,“这是……还真得找个宗门入了?” 他想起了庾无颜对他再三的劝告——最好还是进入体制内吧。 “我这个魂龄和修为,想进宗门也没人稀罕,你的魂龄和修为,进宗门的时候,肯定要交待你的功法,”刀疤幽幽地叹口气…… 第二天,王艳艳出关的消息,就传遍了听风镇,她这次闭关小一个月,镇子上孩子们的测试,都搁置着。 她一出来,大家就纷纷上前打听,问什么时候能恢复测试。 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冷眼旁观的陈太忠,心里没由来地有点烦躁:你们这么踊跃测试,其实真的……不一定是好事啊。 眼不见为净,他索性闭门修炼去了。 不过测试还是没法搞,因为……宁树风出去走镖了,他只当这边要闭关好一阵,毕竟王女修是九级游仙冲灵仙。 他前一阵忙着,都是要兄弟帮忙顶班,现在闲着正好还人情。 听风镇的居民就说了,先测着嘛,王大人您先主持抽签,行不? 王艳艳这个人的三观,其实是比较偏激的,不过她跟了陈太忠一年多,受到自家主人的熏陶,改变了不少。 起码她认为,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是要讲信用的,于是她宣布:宁树风不回来之前,我不做测试;宁树风若是不幸陨落在外面了,测试就永久终止。 搁在以往,大家难免还要劝说几句,但是想到前几日的盛况,众人连抗议的心思都生不出:这家房客,可是跟调香派的弟子做了不少生意,关系也处得不错…… 陈太忠打坐了十几日,把前些日子交际时落下的修炼补了上来,感觉到进境又有点慢了,想着有点小事没做,念头不通达啊。 没做的小事,就是城门那个守卫了,陈某人一向是受不得闲气的。 于是他再次进了龙鳞城,四处溜达一阵之后,他去一个阵法店买了点材料,眼瞅着天快黑了,就进了一家客栈,伪作闭门修炼。 而他的真身,则是隐身到了城门口,盯着那个守卫,只待这守卫下班离开,他就制造一起横死的事件。 这守卫却不是准点下班,城门还没关,他吩咐其他三个人一声,自己就先走了——谁让他是小头目呢? 这个时候,街上还是到处人来人往的,杀人不是特别方便,陈太忠只能暗暗地缀着,想等到个僻静的场所再动手——一旦处于战斗中,隐身术会有短期的失效。 不成想,才拐过一个弯,迎面走过来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好悬撞到一起。 陈太忠急速地避开,那女人却是觉得哪里不对,眼中妖异的光芒一闪,四下打量一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千里追风邓蝶。 她扫了一眼之后,就盯着陈太忠所在的地方发怔,陈太忠心里暗暗叹口气,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为了防止杀人时被其他人看到,他特意又戴上了洄水密库里所得的面具。 这面具可挡灵目术,他摘下面具,也就是告诉对方:行了,是我,你别乱猜了。 殊不料,邓蝶还在狐疑地盯着他,一脸的警惕,同时摸向了腰间的短剑,“阁下究竟是何人?” 陈太忠的身子微微移动一下,邓蝶的眼中,妖异的光芒又是一闪,再次盯住了他,“你若再不现身,休怪我报官了,别以为散修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你是散修?陈太忠四下看一眼,发现刚巧没人,说不得显出身形,苦笑一声,“千里追风什么时候成了散修?” “是你?”邓蝶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这装神弄鬼的,要干什么?” “我本来都戴着防灵目术面具的,我都摘下来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晃一晃手里的面具,“还以为你看清楚我了呢,非要让我现身……你不是有灵目术的吗?” “好高明的隐身术……差点就被你骗过了,”邓蝶苦笑着摇摇头,“你戴上面具我看一看。” 陈太忠依言戴上面具。 邓蝶的眼中,又是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然后她才点点头,“果然能挡灵目术。” 原来你是真的看不到我?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的得意,“我的隐身术很高明,是吧?” “确实如此,”邓蝶如实地点点头,“我使用灵目术,也只能隐约看到点异样……你这隐身术,卖吗?灵石不是问题。” “功法里自带的隐身术,气修功法,”陈太忠一摊双手,“不可能单独卖,除非你是气修。” “气修,”邓蝶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风黄界的气修几近于绝迹了,也只有五上宗或者几个大门,会有些许气修的法门,她怎么可能是气修? 功法里带的术法,基本上外人就学不来。 而气修的隐身功法,确实是最高明的,不光隐藏了视觉方面的因素,气息也遮蔽得极好,邓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怪不得你有双层敛气术。” 陈太忠也懒得跟她解释,敛息术和敛气术不是一回事,见到远处有人走来,他再次戴上面具,“那咱们的误会,就此揭过?”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邓蝶当然不肯答应。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邓蝶出头 邓蝶名为散修,实为城主府的暗线。 一个高阶灵仙鬼鬼祟祟地在城里隐身,她当然要问个详细——须知龙鳞城的最高战力,也不过高阶灵仙,“你这隐了身在城里,要干什么?” “这个事儿……说起来挺丢人的,”陈太忠不想说。 “有难言之隐?”邓蝶一拍胸脯,“这不是还有我吗,咱们是不是朋友?” 她并不一定要帮对方,反正只要不是对城主府不利,她大不了就是坐视——能帮的忙,还真的可以帮。 “我是……想干掉前面那个守卫,”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觉得真有点颜面扫地,“你这一打扰,我都怕追不上去了。” “前面的守卫?”邓蝶眉头皱一下,然后很快从记忆里找到了刚才的一幕,“吴家的那个?” “我不知道他是谁家的,”陈太忠还真不知道那货叫什么,“我就记住脸了。” “六级游仙?”邓蝶淡淡地发问。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他怎么惹你了?”邓蝶倒是没有表示什么小看的意思,就是很公式化地发问。 “我回来的时候,欠了五十多年的税,他当天不想我补缴,”陈太忠心一横,索性就是个丢人了,“还想把我关进牢里。” “守卫里,有很多人不像话,”邓蝶点点头,她对这些东西,了解得很多。 “所以我就想弄死他,”陈太忠并不掩饰自己的初衷——其实到了他俩这个位置,游仙的死活都是很扯淡的,他也不怕说出来。 “嘿嘿,”邓蝶干笑两声,听得出来,她很不以为然,“这还需要你亲自出手?” “我在龙鳞城,就没多少熟人啊,”陈太忠也知道,高阶灵仙找高阶游仙的麻烦,那不是一般的丢人,但是,“我要找其他人帮忙,也丢不起那人不是?” “哈,”邓蝶居然很罕见地笑出了声,她这个人,一向是比较不苟言笑的。 笑过之后,她点点头,“行了,交给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吴家跟城主,走得比较近,家里有两个中阶灵仙呢。” “屁大的家族,倒要看他家呲牙试一试,”陈太忠也笑了起来,他灵仙二级,就能杀得青石周家灵仙绝迹,硬生生将这个家族打回候补家族去,现在灵仙四级了,还怕中阶灵仙的家族? “那你总得给城主府、给我点面子吧?”邓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帮你撸了他,行不?” “我就觉得杀了他最解气,撸了算啥?”陈太忠有点不满意。 “撸了他,比杀了他还难受,”邓蝶哼一声,也懒得跟这货多说,“跟着我,我去找他麻烦。” 陈太忠心里也有点好奇,想要看看她怎么为难那厮,说不得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走不多远,邓蝶眼中奇异的光芒再次一闪,然后一转身,就走进一家院子,这是一个带院子的饭店,院子里一堆人在吃喝。 那个守卫小头目,也跟着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边,饭菜还没上,几个人在热烈地聊天。 陈太忠眼尖,一眼就看到,里面还有个熟人,就是那个什么巡查大人,一级灵仙,曾经上门问过自己,为啥要拘禁那三个人。 邓蝶虽然戴着面具,却是霸气到了极点,走到那几人面前,直接一脚踢飞了桌子,短剑就架到了守卫脖子上。 她阴森森地发话,“千里追风办事,大家识相点……就是你,找我朋友麻烦?” 守卫登时就怔在了那里,好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看到她身后的陈太忠,他呲牙咧嘴地发话,“邓蝶,这次我给你面子,早早走开啊,我请巡查大人吃饭呢……我奉劝你一句,你那朋友不是好玩意儿,你悠着点,别跟我吴家做对,别跟城主做对。” 邓蝶的身份隐秘,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吴家两个中阶灵仙可能知道,但是他们也不敢往外传——城主府的暗子,大家都知道了,那还能叫暗子吗? 吴家有两个中阶灵仙,这七级游仙在吴家的地位,可想而知——绝对重要不到哪里去。 “可我就不给你面子了,”邓蝶手腕一抖,刷地砍掉对方一条膀子,她狞笑着看着那巡查,“巡查大人……你要治我罪吗?” 这巡查是城主府的人,可是知道邓蝶是什么人物,他惨笑着站起身,冲着陈太忠一抱拳,“陈大人,当日我也没有不敬的行为,您海涵。” 他确实是去找陈太忠的麻烦了,态度也很不好,有点不好听的话,但是最终,他并没有撕破脸。 “我受到惊吓了,本来能晋阶灵仙的,死活也晋阶不了,”九级游仙斜睥他一眼,“你阻我一百年寿命,我该如何报答呢?” 你可能才是九级游仙吗?巡查根本不相信这话,不过这时候,不该是纠结这个,于是他深深地鞠一躬,“我愿将挑拨的小人寻来,其他的……还可以细说。” “你该庆幸,我给你说话的机会,”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那守卫闻言,早就傻眼了,他根本顾不得一条膀子被砍断,他只是愕然地指着邓蝶,“你你你……你这个散修,居然敢伤我,考虑过吴家的怒火吗?” “你发信号吧,把你吴家老祖叫过来,”邓蝶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真不要跑得太快,”守卫狞笑一声,用仅存的左臂摸出了焰火信号,“你就等着被城主府通缉吧。” “通缉个屁,”巡查大人一记耳光甩了过去——你敢跟暗卫首领玩,我还不敢玩呢,“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龙鳞城的守卫了……滚回家吧。” “什么?”守卫登时就瘫在了那里……邓蝶,只是个散修啊。 “你被开革了,”巡查咬牙切齿地发话,“你吴家不服,且来找我说话。” “这个人,讹诈我朋友,”邓蝶指一指守卫,“我朋友一人,足以扫灭吴家……我这么做,是为吴家好,他们不服气,尽管来找我。” “找我好了,”陈太忠这个时候,就不能再躲在邓蝶背后了,他走出来淡淡地发话,“凭良心说,龙鳞城这个地方,我挺喜欢的……我不希望别人撵我走,哪怕是城主!” 哪怕是城主!这五个字,直震得在场的人一片眩晕,这得是怎样狂妄的人,才能说出如此的话? “敢断我生路,我跟你拼了,”那守卫怔得一怔之后,疯狂地扑了上来,浑然不顾自己已经断了一臂,“吴家没有怕死的男儿!” 不待陈太忠动手,邓蝶一脚就将他踢飞了出去,她冷笑一声,“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诛你全家,不信你就试试看?” 那位爬起身来,还想往上冲,却被这一句话吓住了。 “有种你发信号,”邓蝶不屑地笑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你若敢发信号,我都不出手,我朋友诛你全族,没有问题。” 守卫的信号抓在手里,硬生生是不敢发出去。 走出门外,邓蝶对陈太忠一拱手,“我若是说,废了他,比杀了他还强,你相信吗?” “看起来还真是这样,”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城主府的人让此人丢了差事,那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邓蝶沉吟一下,因为有面具,别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然后她发话,“据我所知,你当日被刁难,不止一处。” “这个确实,”陈太忠点点头,他最恨的是这厮,但是当时带路的和收税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只不过他顾不得计较而已。 “总要让他们跪求于你,”邓蝶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跪求于我吗?陈太忠还真没把这当回事,不成想他回了客栈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客栈外面跪着三个人——断臂的那厮、带路的那厮和收税的那厮。 前两位也就算了,第三位可是城主府的收费人员,这种人必然是城主府的关系。 由此可见邓蝶的活动能力。 陈太忠走出门来,怔得一怔之后,一伸手冷冷发话,“吃了我的,吐出来。” 领路的那位乖乖地奉上十个灵石,收费的这位奉上两个中灵,断臂的也是两个中灵——这都是翻倍的价码。 陈太忠收了前两人的灵石,将断臂的家伙一脚踢开,“就当买你那条臭手的价钱了,让你再乱伸手……滚!” 他原本是要杀人的,但是邓蝶做事实在漂亮,处置也得当,他就懒得收那厮的灵石了,这种处事方式,是他在地球界的风格——打了不罚,罚了不打。 高人,就要有个高人的样子,他也不想让邓蝶小看了他。 旁边不远处站着两人,有个中年人见状,才待迈步,被旁边的老者拽了一下。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俩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见他走得远了,中年人才悄声发问,“才旺长老,为何要拽我?我是要跟他道歉的。” 他是吴家的中阶灵仙,生恐吴家这点歉意,不被对方接受,都做了必要时斩杀自家子弟的打算——家族是要讲凝聚力,但是这个子弟平日行事,就不是很检点,眼下招惹了了不得的人物,也只能拿来换取原谅了。 不成想,人家轻轻地放过,中年人刚才就忍不住想上前,表示一下吴家的歉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同心牌裂 才旺长老摇头叹气,“人家的眼里,就没有咱吴家,这一难算躲过了,你也就别硬往上凑了……非要弄出点事才好?” 对方的气息,是明明白白的九级游仙,但是这两人都知道,能让城主府的人都跪在那里的,绝对不是简单人物——虽然那收费的,只是城主府一个打杂的。 中年人闻言,也轻叹一声,他从隐秘渠道得知,这姓陈的当是高阶灵仙,至于说体现出来的气息——敛气术这术法,也不算特别罕见。 他冷哼一声,看着才站起的家族子弟,冷冷地发话,“从现在起,你回老庄,搬到杂役的院子里去住,除了祭祖,不得出现在本族院内。” 断臂这位犹豫一下,终于壮起胆子,战战兢兢地发话,“事情……不是过去了吗?您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再给你个机会,吴家没准会因你而亡,”中年人冷冷地发话,“七百功勋游仙的主人,你都敢刁难啊,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革出本族。” 家族是抱团的,但也是冷酷的,任何危害家族的行为,都会遭到严厉的惩处。 除了这两人,还有人在远处的一栋楼上,看着这一幕。 楼上同样是两人,一个是邓蝶,她换了一副面具,另一人则是个手拿折扇的中年男人,男人轻喟一声,“此人做事,倒也算有章法,不是一味地好杀。” “不宜得罪,”邓蝶冷冷地回答,“高阶灵仙,居然隐身去刺杀游仙,太随心所欲了。” “谁没有年轻过呢?”折扇男人微微一笑,“更别说是宗门出来的了……” 陈太忠是一路走回来的,快抵达自家的时候,猛地看到宁树风迎了上来,“陈大人,不好意思,我还以为王姐会闭关很久呢。” “回来就好了,”陈太忠实在没有谈登仙鉴的兴趣,于是看他一眼,发现他一只手缠着绷带,“你这是去哪儿了,弄成这样?” “被人雇着去了一个地方探险,”宁树风不以为然地笑一笑,“遇到了中阶灵兽,所幸雇主手段高明,我这只是小小的擦伤,不打紧的。” “探险?”陈太忠沉吟一下,然后发问,“我能去吗?” “这个……”宁树风有点为难,他一开始没说明白,就是想略过细节,可是人家这么问了,他也不好藏着掖着,“去那些地方,都是一个家族,就算有组队的,也是知根知底的。” “我有身份玉牌,不叫知根知底?”陈太忠倒是奇怪了。 “我肯定是信得过您的,”宁树风苦笑着回答,“但是组队探险,若有了收获,难免出现点纷争……您终究是路过此地。” “说明白点,”陈太忠懒得动那脑子。 宁树风见他如此说,也就索性直接说话,“一来,您不是本地人,二来没有家庭羁绊,三来没有产业,您是随时可以走人的……有人就会不放心。” 这倒是跟地球上的修仙小说类似,陈太忠听明白了,组队探险,组那些身家不清白的,太容易杀人夺宝了。 不过下一刻,他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若是我买下沈家的地,这就算有产业了吧?” “多少……算是吧,”宁树风犹豫一下,点点头,心说您的灵石那么充裕,这块地才值几个钱? “我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勉强?”陈太忠看他一眼。 “融入本地,总需要个时间,”宁树风笑一笑,他是真的相信陈大人,只说人家登仙鉴都可以拿出来,为本地居民测试,这就值得信赖。 但是旁人的疑惑,也是可以理解的,“流动人口多的地方,短期事件就多。”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想让人信赖的话,总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才行。 哥们儿终究还是个过客啊,他想一想,最终拿定了主意,“我去跟沈家谈谈买地。” 他是真心喜欢上这里了,昨天的事情证明,官方的朋友邓蝶,也确实给面子。 想到就做,陈太忠见到沈家的护卫之后,要他们通知主家——我要买下这块地。 还没到中午,沈作平就赶了过来,他笑眯眯地表示,还是以前说好的价格,这块地就是一个极品灵石。 陈太忠气得拍桌子大骂,“一百上灵就能换一块极品灵石?我给你一千块上灵,你给我换来十块极品灵石?” “这个……陈前辈息怒,”沈作平搓着双手,讪笑着回答,“这不是您有极灵吗?这样,围墙我们免费帮您修建了,房子、风景啥的,我们都帮您建了……全部免费。” “今年的房租我还交了你家呢,”陈太忠呲牙咧嘴地回答。 “陈前辈,我沈家最近真是灵石紧张,要是搁在以前,只要您常住在这里,这块地送给您都无所谓,”沈作平苦笑着回答,“有您这高阶灵仙坐镇,顶租金都富裕。”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太忠听得十分受用,却是绷着脸摇摇头,“我只是个游仙,嗯……你家要是实在不方便……” 话音未落,王艳艳急匆匆地走过来,冲着自家主人张开了手掌。 陈太忠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禁不住眉头一皱,“啧……怎么会这样,东西拿过来我看。” 沈作平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见到对方女仆送过来的东西,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同心牌吗?” 姜家的同心牌,裂做了两半。 陈太忠看刀疤一眼,沉声发问,“不是你不小心弄裂的吧?” 王艳艳摇摇头,“我一直保存得很好,刚才整理储物袋,发现它裂了。” 陈太忠沉吟半晌,才叹口气,侧头看向沈作平,“咱们谈的事儿,要暂时放下了。” “明白,”沈作平都认出同心牌了,哪里会不知道房客的处境?他点点头,“大事儿,耽误不得,您尽管去,回来之前不算在租期内。” “我稀罕占你这点便宜?”陈太忠摇摇头,又看一眼刀疤,“我的仆人还要住在这里,你们沈家帮着照看一下……先把围墙修起来吧,地不着急买。” 这时,他又想到不买地的一点好处——自己一旦离开,身为租客,刀疤是要受主家保护的,这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我要跟你一起去,”王艳艳不肯答应,对她而言,风黄界虽然大,但只有主人身边是安全的,“要不路上没人照顾您,不方便。” “你这修为,带上你纯粹是累赘,”陈太忠哼一声,沉着脸发话,“你要真替我想,就尽快晋阶吧。” 刀疤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沈作平适时接话,“陈前辈您放心好了,贵仆我们一定照看好,等您回转的时候,没准她已经灵仙了呢。” 陈太忠点点头,站起身来,“我去城里传送阵了。” “要不要帮您把阵法也弄起来?”沈作平追上来发问,一脸的渴盼。 “不用,”陈太忠一摆手,“我打算自己琢磨一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半天沈作平才苦笑着摇头,“阵法……是那么好琢磨的吗?”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阵法不是那么好琢磨的,不过他对炼丹、符箓、制器什么的,都没太大兴趣,驭兽更是不用说,也就是阵法,能稍稍激起点他的兴趣。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最近收了几块不错的阵法玉简。 修炼肯定是第一位的,不过一心修炼,也没太大的意思,多少找个东西琢磨一下,就当是休闲了。 至于说阵法师是用灵石砸出来的,陈太忠又不缺灵石,他也不担心自己玩物丧志,因为他根本没考虑,要把阵法学到多么专精,只是有个乐趣,怡情而已。 事实上他相信,如果他愿意的话,绝对可以靠着阵法上的造诣,在风黄界生存下去——每一个强者,都有一颗骄傲的心。 反正他现在身份清白,购买一些阵法材料,是相当方便的,也能大明大方地使用传送阵。 像眼下,有紧急事情,就可以通过传送阵来抵达目的。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陈太忠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传送阵的,这次也算是开个荤。 传送阵在距离城主府不远的地方,有卫兵看守,大约是个对角线五米的等边八边形,上面刻着繁复的阵法线条。 见他走过来,卫兵先是验一下身份玉牌,然后又看他一眼,“游仙传送,要有一点危险,你清楚吧?” 前文说过,传送阵是空间阵法,万一有点小差池,根本不是游仙能扛得住的,若是灵仙的话,生存几率就要大很多。 所以当初跟陈太忠共同飞升的南宫不为,选的就是租用角马赶路,没敢走传送阵。 “这不是着急赶路吗?”陈太忠笑一笑。 “去哪儿?”旁边一个书记官模样的人发问了。 “隐夏道郁州,”陈太忠报出地点,隐夏道里,郁州紧挨着积州。 “没有去郁州的传送,”书记官白他一眼,“只有去麻陵的。” 麻陵是隐夏道的道治所在,事实上,各个道之间的传送阵,只针对道治,这是常识,所以某人被人小看,也是正常的。 “那就麻陵吧,”陈太忠觉得脸上有点臊得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事 书记官却是理解面前这年轻人,有几个游仙坐过传送阵的? 于是他微微颔首,“去麻陵的,目前只有你一个,等几个人走?” 这就又涉及到一个概念,传送阵启动的费用是固定的,每个被传送者的费用,也是固定的,传送的人多的话,启动的费用就能摊薄。 目前只有一个乘客,那就是说,他执意要走的话,那就相当于地球上的包长途车了。 陈太忠对这个概念,却是知道的,道和道之间的传送规则他不知道,但是传送阵的原理他懂,于是笑着点点头,“有急事。” “五个上灵,”书记官面无表情地发话。 “这个……”陈太忠犹豫一下,“五百中灵行不?” 要是在一般店铺里,他敢这么问,直接就被人打出去了,坊间规矩,一上灵可兑换一百一十中灵,不过这传送阵是正经的官家生意,不能否认整个风黄界的货币体系。 “传送阵启动成本就五百中灵,”书记官很无语地看着他,“我要你五个上灵,就是省去你传送费用了,你一定要中灵支付的话,五百三十中灵。” 同样是多要钱,这书记官解释得非常到位,比那门卫强太多了,陈太忠就喜欢这种态度,他笑眯眯地点头,“好,就五百三十中灵……主要是我上灵紧张。” 紧张的话,你可以再等几个同去的人啊,书记官抽动一下嘴角,也懒得多计较,“那你拿灵石出来吧……” 十来分钟之后,陈太忠传送阵的另一边出来了,他身子晃晃悠悠,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揉一揉眼睛,又看一看天,他咽口唾沫,“我了个草,可算到了……修仙小说害死人啊。” 他印象中,传送阵就该是稳稳的,传送阵光芒大亮,然后一眨眼,就到了另一边。 事实上,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就跟坐超级疯狂过山车一样,天旋地转,时不时还咚咚地乱撞,十来分钟,他的衣服就破成这个样子了。 不远处的书记官看着就笑,“这是个运气差的,估计撞上了不少空间缝隙,不过……游仙而已,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种体验太差了,陈太忠强忍着头晕目眩,走出传送阵,把传送的玉符递给书记官,“再办个去郁州的传送。” 这玉符是证明他是通过合法渠道过来的,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火车站出站口的验票,麻陵收下这个玉符,将来就可以跟对面传送阵对账,分润点利润——毕竟传送阵这边接收,也是要有损耗的。 书记官收下玉符,问一句,“需要销票吗?” 这就是地球上的发票了,为家族或宗门出来公干,总不能个人贴灵石,尤其是传送的费用,是相当昂贵的。 陈太忠想一想,问一句,“能多开点儿吗?” “哎呀,这个嘛……”书记官眼珠转一转,“我跟你不熟啊。” 陈太忠手腕一抖,摸出一个上灵悄悄地塞过去,“开九个上灵,嗯?” 书记官四下看一看,发现四周无人,他嘴角撇一撇,低声发话,“再给一个。” 陈太忠也四下看一看,嘴唇不动,声音已经传了过去,“有点过了啊。” “传送一次九个上灵,你这得是从中州过来的,”书记官不动声色地回答,“最多只能给你开六个上灵。” “那就再给你一个吧,”陈太忠又摸出一个上灵递过去——一个上灵换三个上灵,还是划得来的。 书记官收了他的上灵,眉开眼笑地开出一张九个上灵八十中灵的销票来,“我这人讲究吧?以后传送记得单日来,单日我执掌。” “没事儿我坐传送阵?”陈太忠苦笑一声,拽一拽身上的破烂衣服,“我现在还想吐呢。” “那是,游仙坐传送,太遭罪了,能活着就不错了,”书记官笑眯眯地点点头,“去郁州……你稍微等一等,我看能不能帮你凑几个人,就说去积州的传送阵在维修中。” “不用,”陈太忠闻言,吓了一大跳,去积州的人,真的就很有可能有人认识他,“你现在就开吧,没人的话,单独传送也行。” 书记官见他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这年头,这种优质的客户真的不多了——不但要销票,出手还阔绰。 两个上灵……他守一年传送阵,也赚不到这么多啊,付出的,只是一点点小到不能再小的风险。 第二次传送,旅途就比较顺利了,陈太忠中规中矩地开了销票,出城之后又戴上面具,直接奔着积州而去。 他是架着团扇赶路的,按说用飞行灵器赶路是大忌,万一遇到不开眼的,直接一箭射上来,他就得自由落体了。 不过陈太忠的储物袋里,还有其他飞行法器,只要更换得及时,倒也不怕摔成一团肉泥。 所以仅用了一天,他就赶到了巨松城外的姜家营,其时天色将黑,他也不想在外面露宿了,直接走到村子门口,“我找姜自勤。” 然而,天色微黑了,他又戴着面具,姜家的守卫警惕得很,总算是对方一张嘴,就是家族长老,他也不好怠慢,于是发话,“自勤长老有要事在身,还请阁下报上姓名来历。” “我的来历,凭你也配知道?”陈太忠冷哼一声,将同心牌丢过去,大喇喇地发话,“姜自勤要忙,让姜景津出来接我。” 姜家同心牌?守卫不但知道同心牌,还认出是姜家的,转身一溜烟地就跑了。 不多时,里面出来三个人,居中的是姜自勤,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战堂堂主姜自承,另一个是少女模样,极其纤弱,眉宇间却又带了一丝冷漠。 三个人均是白巾缠头,陈太忠见状,禁不住愕然,“你们这是?” “原来是前辈到了,”居中的姜自勤一拱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对方虽然戴了面具,但是口音未变,他自是识得出来,“家有白事,前辈肯来光顾……不胜荣幸!” “我是践诺而来,不要扯那么多,”陈太忠摸出两张销票,递了过去,不耐烦地发话,“一路赶来,这个账你们要认,给我安排住的地方吧。” 他一路急匆匆赶来,是为践诺的,至于姜家死了什么人,关他什么事? “这位九级游仙的朋友,总要去老爷子的灵前,磕个头吧?”后面又赶过来一个女人,也是白巾缠头,她冷冷地发话,“一来就要找住的地方?” “我根本不知道姜家办白事,”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我只认同心牌碎了,我差一个承诺,所以我赶来了,要我磕头……你倒是好大的面子,你家死人,与我何干?” “九嫂!”姜自勤低声喝一句,“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 “老祖陨落,他居然不去磕头?”那女人愕然。 “你家的老祖,干我什么事儿?我又不姓姜,”陈太忠冷哼一声,然后看向姜自勤,“让不让我进村子?” “请进请进,”姜自勤一伸手,将他引了进去。 “族中公馆紧张,住到我战堂客房吧,”姜自承热情地揽客。 “自承?”姜自勤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全族的事情,怎好战堂接待?” 这又是……唱的哪门子的戏?陈太忠的眉头微微皱一下,觉得自己匆匆赶来,似乎有点过于急人所急了。 家里死人了,姜家营村里一片哀鸿,处处愁云惨淡,陈太忠也是十分的无趣,姜自勤将他安排在族中的公馆里,又安排一个九级的游仙姜自旌招待。 姜家族中的公馆位于村子的东北角,占地约两百亩左右,假山、流水、长廊等应有尽有,绿树的掩映下,有一排排挑着飞檐的客舍,一看就极上档次。 终究是曾经出过城主的家族,底蕴还是有一些的。 陈太忠住的是公馆里一个小独院,一亩地大小,环境极为优雅,一看就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他来的时间较晚,没过多久就是饭点儿了,姜自旌招呼人送来了饭菜,还有一壶酒。 酒是给客人拿的,因为是族中的老祖陨落,所有姜家人守丧不喝酒,但是前来吊唁的贵客,无须守丧。 姜自旌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陈太忠一边吃一边问,你姜家的老祖因何陨落,结果他就说了四个字,“毒发身陨。” 陈太忠也不再问了,他知道姜家的老祖姜景涛有两百岁出头,而此人在二十余年前就中毒了,一直在家族中静养。 静养期间,他还出手过一次,惊走一个不怀好意的灵仙,倒也无愧于六级灵仙的名头,不过外面有传言说,姜家老祖的毒越发地重了。 姜景涛之下,姜家就是四级的灵仙姜自珍,除此再无中阶灵仙,所以这些年在巨松城地界,姜家相对低调一点。 陈太忠吃饭是很快的,眨眼就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桌上的饭菜。 因为整个庄子的气氛实在不好,他也懒得修炼,拿着那壶酒,时不时地轻啜一口,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欠姜家一个承诺——就是来为他们老祖吊唁? 这有点不科学啊,他正琢磨呢,旁边姜自旌冷不丁地发问,“贵客不知道对女性家主……怎么看?” 第一百八十章 主母 女性家主?陈太忠讶异地看姜自旌一眼,想一想之后回答,“虽然我认为,男人做家主更合适一点,但是既然男人能做,女人也应该能做。” 这是实话,陈太忠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他毕竟是号称“男女平等”的地方飞升上来,女人做家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姜自旌的撇一撇嘴,不再说话。 “还有人家连老祖都是圣女呢,”陈太忠冷哼一声,却是想起了沈家的老祖沈蔷薇。 正说着,他猛地听到隔壁隐约传来了笑闹声,禁不住愣了一愣,“隔壁住的……都是什么人?怎么这种场合说笑?” “也是我沈家的贵客,”姜自旌闷声回答,脸上也不见如何气愤。 这倒是怪事,参加葬礼还这么嚣张,陈太忠心里纳闷,却也没多计较,这原本不关他的事,还是等着完成承诺好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姜自承前来拜会,甫一进门,就是深深的一揖,“前辈能及时赶来,姜家不胜荣兴和感激。” “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陈太忠有点不太高兴,“搞得我一路猛赶……到底有什么事儿?” “请前辈代为抵挡觊觎姜家的豪强,”姜自承一拱手,“老祖陨落,姜家的中阶灵仙只剩下了自珍哥,威慑力有限。” “这种承诺?”陈太忠登时傻眼,好半天之后才一皱眉头,“总得有个期限吧,不就是一张地图吗?你们打算拴我多久?” “目前还没来得及讨论,毕竟目前正办白事呢,”姜自承叹口气,一脸的歉意,“其实我的意思,也是杀个中阶的灵仙威慑别人,不过眼下目标没选好。” “快点吧,”陈太忠不耐烦地咂巴一下嘴,他有心生气,但是想到对方家是死了老祖,倒也懒得计较。 当天晚上,姜家唯一的中阶灵仙姜自珍登门拜访,也是言简意赅地对贵客登门表示感谢,看得出来,他正处在巨大的悲恸中。 次日,姜家老祖出殡,仪式繁复,上万亲族前去祭奠,陈太忠没跟着去,不过外面各种声响也弄得他无心修炼,索性出来观摩一下。 待看到宽大的礼台,他这才想起,风黄界的风俗跟地球界差不多,参加红白喜事以及各种庆典,都是要随份子的。 他的须弥戒里,还有一些礼花弹——他飞升上来的时候,真的装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时候送这种东西合适不,想一想,又看一看别人上礼的清单,很多都是十中灵、一个上灵什么的。 多的,也有出十个上灵的,陈太忠想一想,也摸了十个上灵出来,心说这才亏大了,我从销票上赚的也不过两个上灵,一下赔了八个上灵出去。 十个上灵的礼单,就极其罕见了,尤其这是以个人身份上礼的,并不是家族之间往来的礼节性往来。 事实上,这也就是姜家老祖陨落,换个中阶灵仙陨落,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上十个上灵。 然后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玉盒,将十块上灵放进去,又从旁边拿过一张空的礼单来,书写几个大字,“上灵十块——践诺而来”。 负责礼单整理的,也很关注他的动向,见此人没有自行准备礼单,却还拿了十块上灵出来,于是就凑过去,“咦?贵客您尚未落款。” “落款了,”陈太忠将玉盒推过去,不耐烦地发话,“知道的,自会知道。” 见他情绪不好,姜家人也不敢多问,只是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出殡搞了一整天,当天晚上,庄子里就要平静好多了,不成想入夜之后,陈太忠刚吃过晚饭,正要打坐修炼,有人前来拜访。 拜访的是个八级游仙,还是熟人——桃枝镇姜家的执事,老祖陨落,他肯定要回来。 他一拱手,“主母请您去族人议事堂商议事情。” “族人议事堂?”陈太忠眉头皱一皱,“我这个外人能进去?” 他怎么听,怎么感觉有点骗林冲进白虎堂的意思,而且见的还是……主母? 那八级游仙低眉顺眼地回答,“有主母相邀,自是可以进得。” “头前带路,”陈太忠的下巴一扬,心说倒是要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 那位更不多话,转身就走,走得不快不慢,不多时便来到广场,广场边是一座大院,大院门口有护卫把守。 两名护卫也是游仙八级,见他两人到来,伸手一拦,“姜二福,这是族中议事堂,族老们都正在里面议事,你怎么带了外人来?” 陈太忠自打进了姜家营,脸上的面具就没有摘下来过,有些人知道他是贵宾,但是知道他真实来历的,屈指可数。 这俩护卫倒是知道,面具人虽然是是外人,也是贵宾,所以话才没有说得过分。 “我有主母手谕,”姜二福摸出一个物事,在那两人面前一晃。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犹豫一下发话,“先把手谕借给我保管,如果没事,手谕自会还你。” 比高太尉害林冲的局,是要略略高明一点,陈太忠心里暗暗点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总觉得前面这家伙揣着坏水,不过所谓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怕。 不成想,走过一个照壁和一个月亮门之后,面前豁然开朗,一座雄伟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灯火通明,四周有护卫在游走着巡逻。 见到两人进入,就有护卫跑过来,低声喝问,“什么人?” 姜二福却是不管不顾,大声喊了起来,“主母,贵客已经请到。” 大厅内沉寂了片刻,一个清亮的声音回答,“请贵客进来吧。” 陈太忠心里纳闷,脸上却不动声色,一步一步迈向大厅,走到大厅门口,门忽地打开,露出里面十几个人的身影。 开门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二级灵仙,对方冲着他一摆手,勉力挤出个笑容来,“请进。” 陈太忠心里的疑惑,越发地浓了,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迈进了大厅。 大厅里一排排坐着三十多号人,姜自珍和一个二级灵仙的女子端坐中央,旁边有姜自勤等六个灵仙,其他的都是九级游仙,八级游仙都极少。 大厅的一角,还坐着四个灵仙,舒云赫然在其中——这大约就是供奉和客卿了。 陈太忠扫视一周之后,缓缓发话,“不知诸位唤我前来,有何贵干?” 大厅一片寂静,有个年轻的九级游仙轻声嘟囔一句,“谁唤你来着?姜家人商量事……你姓姜吗?” 他的声音极轻,但是大厅里安静得可怕,这一声就传入了大家的耳中。 陈太忠看那九级游仙一眼,又看一眼姜自珍,轻笑一声,“这是你姜家的家教问题呢,还是你姜家有意消遣我?” “自清冒犯贵客,族会之后,领家法杖二十,”姜自珍冷冷发话,然后站起身,冲陈太忠一拱手,“家教不严,让您见笑了。” 那女人也站起身来,冲他作个揖,“贵客是我请来的,没跟大家商量,请海涵。” “无所谓,”陈太忠摇头,沉声发话,“我也纳闷着呢,我真的不姓姜。” 这话出来,按理说就该有交头接耳了,但是现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可见姜家的家风,还是极严的。 “姜家风雨飘摇,还须贵客护持,”女灵仙再次作揖,“姜家三块同心牌,只有阁下万里驰援,大恩大德,不敢或忘。” 这下大厅里的人不镇静了,纷纷地发出“咦”?“啊”?之类的声音。 “记得给我报销路费,”陈太忠走到旁边,扯个凳子坐下,“你们继续商量吧。” “老祖陨落,姜家正处于极大的危机中,”女灵仙缓缓发话,“正如你们所言……家主之位,不能再耽搁了。” 姜自珍的嘴角扯动一下,然后一声轻叹,“嫂子,族内事务,咱们可以关上门慢慢说。” “我也想关上门慢慢说,”女灵仙闻言,抬手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老祖尸骨未寒,你们不思抵御外侮,反倒要争这个家主……家主有什么好争的?老祖早就定下了!” 这还真是你们姜家的家务事!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你们叫我这个外人来干什么? “既然嫂嫂你不怕家丑外扬,那我也就直说了,”姜自珍再次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老祖陨落,自是轮到我退隐幕后,但是弃儿……能支撑起姜家吗?”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一个八级女游仙。 这个女游仙,陈太忠见过,就是他来姜家营,迎他进门的纤弱少女,当时她只是深深地鞠了个躬,一句话都没说。 随着这个主母和姜自珍的争吵,他也渐渐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二十余年前,姜家的家主姜自恒在维护家族利益时,离奇失踪,测命牌显示死亡,姜景涛邀人报复,有一友死亡,他也中毒重伤,但终归是复仇了。 老祖于是立下规矩,姜自恒独子若登灵仙,即为家主。 规矩立下不到五天,姜自恒独子在侍奉老祖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血溅到,才刚刚五岁的小孩,卒!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族会、外人 姜自恒的夫人,也就是现在的主母,听闻儿子的死讯,当夜自缢,幸被人发现得早,救下了,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后来大夫们发现,夫人有孕了——是姜自恒的遗腹子。正是因为如此,这主母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老祖也伤心,就说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一定要生下来,一定就是将来的家主了。 这时候,老祖已经不打算讲理了。 不成想,生下个女孩儿不说,因为主母曾经昏迷三天三夜,伤了元气,这个女儿体质极弱,因为怕养不大,小名叫弃儿。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未来的家主了,不过她还小,没有掌管家族的能力,这个家族,现在就是由主母和姜自珍共管。 要照此发展下去,如果姜家老祖再活三十年,弃儿就有了足够的实力和经验,当这个家主了——三十年时间,用灵药堆,也把弃儿堆到灵仙了。 然而姜景涛陨落,事态发生了根本变化,做为姜家的最高战力,姜自珍必须让出掌管的家族大权,隐身幕后了。 风黄界的铁律,每个家族的最高战力,都不可能去亲自打理家族事务。 没有亮出的拳头,才是最吓人的,而打理家族事务,绝对会影响修为的提高,也比较容易遭遇意外——很多对外的事情,都是必须得家主出面的。 这个时候,就必须确定家主了,而弃儿明显不够条件,尤其让姜家人不能忍受的,弃儿……是个女孩子。 老祖在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明确表示反对,就算这样,背地里歪嘴的也不少,而弃儿的母亲为了维护女儿的人脉,很多事情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熬到时间,女儿能当家主,她也就算尽心了。 今天大家公议,要重新推选家主,她终于不能忍了。 然而,反对的力量,也是很高的,战堂堂主姜自承就大声发话,“主母,弃儿还小,她将来还可能遇到合适的意中人,你就忍心,为了一个家主的位子……让她当圣女?” “姜家家主,自然有资格招赘,”主母冷笑一声回答,“这个家主的位子,我还真没看在眼里,我最无法忍受的,是老祖尸骨未寒,你们不思共度难关,反倒第一时间琢磨这个!” 说到这里,她又是重重地一拍桌子,“我从来不喜欢家丑外扬,自承你前段时间立下大功,我最开始通知的是自勤,因为他办事灵活……我为什么不通知景延长老?” 一个三级的灵仙苦笑一声,“自勤这家伙,就是小心谨慎会来事,这点我不如他。” “但是景延长老你喜欢弃儿啊,我为什么不把天大的功劳给你?”主母睚眦欲裂,“除了弃儿的修炼资源多了点,那是老祖的意思……这些年,我哪一件事做得不公平?你们说出来!你们谁又敢跟我一样,拍胸脯说这么一句?” “嫂嫂,”姜自珍苦笑一声,“别让贵客看了笑话。” “咱们摆事实讲道理,不怕别人看笑话,”主母今天是彻底发飙了,“是我让姜二福通知自勤,桃枝镇有好事的,也是我让姜二福通知贵客来的,总要有个人主持公道!” 这还真是……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索性放出个桌子在面前,又弄出一个茶壶,倒上热水冲灵茶,连眼皮都不带抬的——这关我什么事儿嘛。 “主母您这不是倚仗外人的势力吗?”一个声音轻声嘀咕一句。 “族会后,冰窟面壁十日,”姜自珍冷冷地发话,“现在有你们说话的份儿吗?” 哪个家族都不喜欢族里有人借外人的势,反过来压迫族人,可是姜自珍很清楚,陈太忠到底有多么可怕。 青石城的事儿就不用说了,只说桃枝镇,人家可是能硬扛万戟派的大师兄,弄出个惊天动地的术法来,吓得九级灵仙刘园林没命地找渠道求和。 那是号称能灭掉万戟派的狂人啊。 自从陈太忠进入姜家营,不管他本人,还是姜家接待他的人,从来不提他的名字,连姓都不提,就连气愤到顶点的主母,都是一口一个“贵客”。 ——姜家向陈太忠求援,传出去是要有大麻烦的。 所以族里很多人,都不知道来的是何方神圣,导致两个族人即将接受家法惩治。 不过姜自珍也不担心陈太忠拉偏架,跟此人接触得最多的姜家四个灵仙,撇开舒云这客卿的意见不算,其他三个都是反对女家主的。 战堂堂主姜自承反对得最厉害,姜自勤是相对没太大偏见的一个人,他单纯地感觉到弃儿不足以掌控这个家族。 姜景津反对的理由,却是比较奇葩——我是尝够圣女的滋味了,弃儿那么可怜,就不要当这个家主了。 眼下最正确的选择是:无论如何不能激怒陈太忠,否则姜家这一屋子人,未必够人家杀的——这一屋子人对上一群双头碧蜥,哪边会笑在最后? “我不仗势欺人,”主母冲着陈太忠一拱手,“还请贵客主持公道。” “我真不姓姜啊,这不是难为我吗?”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我就问一句,你们这两方,谁能代表了姜家?” 一屋子人又沉寂了,谁都能代表姜家,谁也都不能代表姜家。 好半天,主母叹口气,幽幽地发话,“同心牌是弃儿捏裂的。” “那行,你这方代表姜家,”陈太忠点点头,没办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哥们儿是要践诺,不是要掺乎你们的家务事,“说出要我帮你做什么。” 姜自珍轻咳一声,“贵客,同心牌是谁送到你手上的,想必你还记得。” 陈太忠才不会陷入这种弯弯绕,他果断地表示,“送的人可能就是个跑腿的,捏碎的人才有权力提要求。” “我的要求不高,只耽误阁下一个月的功夫,”主母淡淡地发话,“帮弃儿稳住家主,适当斩杀一个中阶灵仙立威。” “一个月的时间够吗?”那唤作景延长老的人皱一皱眉头——他是主母这边的人。 “就怕他们多等一天都不愿意!”主母说到这里,气得又是一拍桌子,“情势危急到这种程度……你们居然考虑的是重选家主!” “一个月够了,”陈太忠点点头,他是受够了这种扯皮,而且他也不想在姜家长待,“大不了示敌以弱,甚至可以做两个诱饵,小人物你们杀,引出大人物来,我杀!” “此话有理!”景延长老钦佩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他是心机不多的那种人。 看着好像就说定了,姜自珍有点着急了,“贵客,捏碎同心牌的是弃儿……弃儿,姜家的未来,看你的选择。”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了那纤弱女修。 事实上,同心牌是归老祖管的,不过老祖心疼弃儿,才给了她——当然,这未始不是一种深谋远虑。 弃儿并不答话,她眼皮耷拉着,目光也有点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母也无语了,好半天才轻唤一声,“弃儿?” 好半天,弃儿才抬起眼皮,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冒昧问一句,贵客……可能斩杀高阶灵仙?” 陈太忠顿时头大,本来都说好了,怎么又冒出个神转折来?这还没完没了啦? 他本来想生气,可是看到对方那对清澈的眸子,终于有点不忍,“为什么这么问?” 弃儿怔了一怔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恳请贵客出手,为老祖报仇雪恨,这是我想要的承诺。” 说到后面,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擦,陈太忠好悬没让茶水烫了嘴,他待了好一阵,才狐疑地发问,“你家老祖……不是毒发死的吗?” 一屋子人再次沉寂下来,好半天之后,姜自珍才轻喟一声,“痴儿!” 主母心疼女儿,赶紧上前扶她起来,可是纤弱的弃儿没命地挣扎着,就是不起。 姜自勤见状,赶忙出声发话,“贵客可斩杀高阶灵仙,但是代价太大。” 他是见识过爆炸现场的,那动静,别说高阶灵仙了,高阶玉仙能逃了,都算运气好——哪怕他并不清楚,高阶玉仙到底有多么厉害。 他很清楚,那种术法,就算卖了整个姜家,也买不起。 “明明说好的杀中阶灵仙,”陈太忠一嘬牙花子,高阶灵仙,其实他也想杀一个试一试,可是这样的话,承诺就提价了。 不过女孩儿不提家主,只求为家人报仇,这个态度,他还是很欣赏的,当然,他最先要问的还是,“我说,你家老祖……到底怎么死的?” “吃了九级灵仙一掌,毒发身死,”姜自珍轻叹一声。 我擦,九级灵仙……能不能换个七级的来?陈太忠面沉似水,心里却在腹诽。 他现在比较确定,自己若是碰上刘园林这种宗派的九级灵仙,逃命大约是没问题,若是碰上散修的九级,倒是可以琢磨杀人。 想一想,他又问一句,“此人因何打你家老祖一掌?” “他来我姜家勒索灵石,”姜景延沉声回答,“二百六十岁的九级灵仙,寿数关快到,所以疯狂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难戳破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灵仙过了二百岁,就很难冲天仙了,因为在走下坡路了,当然,也不乏有人有奇遇,二百三、四十岁还能冲上天仙。 寿数快到的九级灵仙,想到以后七百年的寿命到不了手,就很可能头脑一热,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不过,二百六十岁的九级灵仙,和一百六十岁的九级灵仙,战斗力不在一个层面上,年老力则衰,了不得战斗经验丰富一点。 陈太忠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说,有九级灵仙在寿数关将近的时候发狂,所以他有点好奇,“勒索你家多少灵石?” “十枚极灵,”这次是主母回答的。 “你姜家偌大资产,连十枚极灵都出不起?”陈太忠听得奇怪,好歹也是前任城主呢,哥们儿感觉你家贪污了很多啊。 姜自珍听到这话,用很怪异的眼光看他一眼,“他要的急,我家大多是不动产,而且……前一阵有大事,花费了不少。” 我知道了,全买了我的双头碧蜥!陈太忠无语,合着这事儿还有哥们儿的因果?他想一想之后,缓缓发问,“此人身后有什么?” 姜自珍和主母闻言,相互交换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惊骇,以及一丝丝的喜意:这就是……贵客有这个打算了? 姜自珍果断站起身,“本家灵仙跟我走,族会暂时中断,大家不要离开……弃儿,你也来。” 他们走了,留下厅里一群人,大家纷纷地打探了起来,这贵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两三个地位关键的人,知道来者为谁,但是打死他们都不会说的。 舒云就是其中之一,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陈太忠的真实身份,只知道陈前辈是桃枝镇姜家别院的住客,但是见姜家人这副样子,他连“陈”字都不敢提。 姜家一行人出了大厅,来到后边一个僻静的小屋,主母亲自将屋门关上,并且揿动门环,激发了一座阵法。 陈太忠对此无动于衷,他身边全是姜家核心,倒不信对方敢玩什么花样。 姜自珍知道他是飞升上来的,见识比较浅,于是主动解释,“这是隔音阵,还能防止神识试探,可以说些隐秘的事情。” “嗯,说吧,”陈太忠点点头。 “这九级灵仙来历成谜,”姜自珍沉声发话,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但是我们多少了解到一点消息,大概是……酒伯南宫家的。” “什么叫‘大概是’?”陈太忠眉头一皱,酒伯可是有天仙的家族,更有爵位在身,那不是一般的不好斗。 “就是南宫家不承认,自家有九级灵仙在外胡作非为,”姜自珍叹口气,然后一摊手,“据我们猜测,此人为郁州南宫家族的老祖南宫锦标。” “南宫家不承认?”陈太忠重复一遍,这个说辞好像有点意思。 “他家不承认,别人就不敢硬指认,”姜自珍低声回答,“否则就要考虑南宫家的怒火。” 陈太忠笑了,“也就是说,杀了他的话,也没什么后患?” “不去找他本支的麻烦,杀也就杀了,”姜景延狠狠地发话。 “没错,”姜自勤跟着点头,他可是一向号称谨慎的,“我们向南宫家咨询身份,也是防着他找后帐,他敢不认,我们就敢找人杀他。” “我没觉得你们敢找人杀他啊,”陈太忠听到这里,禁不住冷笑一声,“只看见你们着急选家主了……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小女娃娃有胆子。” 一句话,说得所有大老爷们儿都脸红了,只有那主母轻叹一声回答,“请不起。” 陈太忠沉默半晌,才摇摇头,“一个伯爵家族,会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我还是不太相信。” “其实各家族的高层,谁不知道是南宫家的?只不过大家都不敢说,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姜景延冷哼一声,“连家族中人,都不敢随便告知……” “我来说吧,”姜自勤见他说不到点儿,于是主动发话,“南宫锦标是郁州南宫的难得天才,一百二十岁就晋级高阶灵仙,才高气傲惹人无数,后来命运多舛,一百八十岁才登顶……”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用了六十年,才从七级灵仙升到九级,心中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了。 按说吃了六十年亏,该长一长记性了,可是他成了南宫郁州支的老祖之后,急于夺回失去的时间,向世人证明——我依旧是那个天才的南宫锦标。 结果就悲剧了,结果他越着急,就越晋阶不成,于是他就各处搜刮天才地宝,待到两百三四十岁的时候,整个郁州支的家底儿,被老祖败了个差不多。 不得已,郁州支把状告到了主支,说我们老祖魔障了。 主支亲自过问,南宫锦标才消停了,不成想二十年之后,他又冒出头来,四处勒索其他小家族——这种心理大家都明白:活不了多久了,还是帮郁州支充实一下底子吧。 开始他是肆虐郁州,最近才把主意打到相邻的积州来。 这人说疯狂,还没彻底疯了,他不找那些家有高阶灵仙的家族,就是找些小家族,张嘴的尺度也刚好——能让你伤筋动骨,但不会让你倾家荡产。 虽然他是带了面具,但是行事风格跟在郁州一样,先找上门来,说我着急冲天仙,手头差点灵石,跟你家暂借一点钱,去买延寿丹。 买延寿丹冲天仙……哪有这样冲的?大家一听就明白,这就是个疯狂了的九级灵仙。 反正他的敲诈通常得逞,也有没得逞的时候。 这次他找上姜家来,姜家说我们跟你不熟,你留个名字……打个条。 哎呀,我肯跟你借灵石,是看得起你,居然敢问我名字?戴了面具的南宫大怒:且叫你家老祖出来,接得下我一掌,我转身走人! 姜家判定了对方是九级灵仙,但真是拿不出十枚极品灵石出来,于是闭关中的姜景涛出来,硬接了对方一掌。 姜自勤解释这么多,主要是要化解陈太忠的疑心,“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郁州了解,就知道这个南宫锦标近几年折腾得有多厉害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也就释去了疑心,他愤愤地发话,“真是没天理了,他这么嚣张,都活得这么滋润,哥们儿我低调无比,反倒被人通缉!” “若不是忌惮南宫主支,受欺负的家族合在一起,血洗三遍郁州分支都够了,”姜景延呲牙咧嘴地发话。 “那你家老祖这一掌,算接下了还是没接下?”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 姜家的灵仙齐齐无语,最后还是姜自勤讪讪地回答,“算是……接下了吧?” 自家老祖的一命,都没换来一个肯定的结果,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了,“万一人家再来呢?” “再来,姜家有镇族之物,大不了两败俱伤,”姜自珍咬牙切齿地回答。 “所以你们就不想着报仇了,”陈太忠轻叹一声,他看一眼弃儿,摇摇头,“四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他的语言浅显易懂,姜家的男灵仙真是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倒是弃儿闻言,抬起头来,用坚毅的目光凝视着他,柔柔地发话,“弃儿知道,贵客一怒……可当雄兵百万。” 陈太忠笑一笑,然后缓缓回答,“杀高阶灵仙,超出了我对你们的承诺底线。” “姜家可为此支付五块极品灵石,”姜自勤果断地回答。 众人闻言,齐齐讶然地看向他,姜自珍心里更是在滴血——五块极品灵石,是姜家最近费尽心血收集来的,就是想着南宫锦标再来,两败俱伤之后,这就是姜家再次起家的底气。 当然,姜家储有大量的双头碧蜥,只要渡过这一劫,休养生息百年,未尝不可重新崛起。 就算想加五块极品灵石,杀掉南宫锦标,也不是姜自勤这个长老能做主的,眼下代家主和主母都在,何曾轮到他发言了? “你倒不傻,”陈太忠冷笑一声。 至此,姜家人也反应过来了,与其等着南宫锦标再来,何若主动前去将其斩杀? 就算为此支付了五块极品灵石,但是姜家在老祖陨落之后,还敢强势出击,斩杀仇人,其他家族看到,谁又敢小看姜家? 目标达成的话,姜家眼前的危机,不解而自解。 这些道理并不难懂,姜自勤不加考虑地说出来,也是不想再慢慢商量,被陈太忠小看——能有个为自家老祖复仇的机会,还商量个鸡毛啊? “嗯,总算还没让我太失望,”陈太忠点点头,“五块极品灵石,你们留着吧,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姜家,其实有个不错的家主苗子,看在小家伙的面子上,这件事我考虑一下。” “我不想做家主,”弃儿小声地回答,她又悄悄地看母亲一眼,“能为老祖报仇,才是对他最大的报恩。” “你这是什么话,”姜自珍一拍大腿,怒气冲冲地发话,“带领姜家走向兴盛,才是对老祖最大的报恩!” “你们先等等说这件事好不好?”陈太忠有点恼了,“好像我已经把人杀了似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机贝 陈太忠做事,其实非常随性。 他能因为传送阵坐得不舒服,生出多开销票的念头来,也能因为要随份子,割舍出十块上灵来——没办法,出得少了,于身份不合,哥们儿好歹也是中阶灵仙呢。 所以他一时兴起,五块极品灵石说不要就不要了,虽然话一出口,就有点悻悻,但是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所以只能给大家泼一瓢凉水,“我未必打得过他。” “他终究年纪大了,”战堂堂主姜自承发话,“肯定赶不上刘园林。” “比温曾亮如何?”陈太忠再提出一个人的名字,温曾亮是晨风堡城主,八级灵仙。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好半天之后,修为最高的姜自珍才缓缓发话,“两人应该半斤八两,温曾亮一手金雷之术,相当厉害。” 家族灵仙八级的水准,大约也就是沈蔷薇那个级别吧,陈太忠大致盘算一下,拿下这个家伙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眼前又有人提供消息,他怎么可能不打听?“他是什么功法,长于哪一方面?” “南宫家擅长的,主要是八臂醉拳,笑卧云端和醉里挑灯剑术,”姜自珍缓缓回答,“法术有醉风雷、袖里乾坤……” 陈太忠听他说完,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又问,“那他有些什么保命的底牌?身上可能有多少宝符?” “这个就不清楚了,身边一个酒葫芦,可发醉风雷是一定的……不过,估计没有宝符,”姜自珍又摇摇头,“他是出来搏命的,宝符自用,不如留给后人。” “啧,”陈太忠听得咂巴一下嘴巴,很遗憾地发话,“原来是个穷鬼啊。” 他状若遗憾,其实心里有点窃喜,此人若是没有宝符,这买卖倒是真能做得。 于是他点点头,“行了,这买卖我接了,你家有防雷的灵甲没有,借我一套?” “有一件石蚕丝织成的中阶灵衫,可部分防雷,不说借,送你了,”姜自珍也很爽快,“配上阁下的短吻电鳄短衫,应该没问题。” “你倒知道得多,”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说借就是借,当我稀罕吗?” “阁下高义,极品灵石都不稀罕,但这是我姜家的一片心意,”姜自珍一拱手,“你是豪气之人,我姜家也不是小气之辈。”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点点头,站起身来,“你们去打探这个人在哪儿吧,得知了情况就告诉我。” “贵客且慢,”有人轻声发话,却是弃儿出声了,她看着他,“无须离开,片刻即知。” 说完,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片赭色的玉盘,九枚小巧的贝壳,光滑洁白,上面有些许晶莹的纹路。 “弃儿你敢!”主母见状,厉喝一声,“不许胡来!” “天机贝?这怎么可以?”姜自珍也火了,“你小小游仙,怎么敢用天机贝?姜家的男人没死完呢。” “我自不会用自己的精血,”弃儿弱弱地回答,然后看向在场的人,“灵仙精血,方可觅天机,恳请各位长辈援手。” “我先上三滴,”战堂堂主姜自承率先割破手指,其他人也割破手指,九滴精血滴下去,很快地被白色的贝壳吸收,贝壳中隐隐透出血色。 弃儿从一个小盒子里,轻轻地挑出一根灰色头发,截掉一小截,又将剩下的头发小心放起。 “老祖的头发……痴儿,”姜自珍又是轻叹一声,她是处心积虑要报仇了,所以才会留一根姜景涛的头发,通过天机因果寻敌。 弃儿将头发放进玉盘,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手上也不停地打着各种手势,须臾,她轻叱一声,“天机寄我意……咄!” 那九枚贝壳在玉盘里滴溜溜地转了起来,越转颜色越淡,越转越缓慢。 就在九枚贝壳眼瞅着就要停下的时候,弃儿的嘴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虚弱地发话,“太远了,不够,再滴!” 众人齐齐地看向主母,主母无力地闭上眼睛,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听她的。” 这一次是一个一级灵仙手快,手一抖,九滴鲜血准准地撒到了贝壳上,然后他长出一口气,“我战力低微,歇几天就好了,各位族老还要保存战力,应付眼下局面。” 这一次,贝壳没出什么怪,缓缓停下的时候,弃儿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人也软绵绵地栽向一边,亏得旁边的姜景津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这天机术这么厉害?”陈太忠看得暗暗咋舌,他看向姜自珍,“损气血还是寿元?” 姜家代族长嘿然无语,好半天才艰涩地回答,“她本才是游仙,推的又是高阶灵仙,损的是……可能损的都要损。” 须臾,弃儿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是一片欣喜,她虚弱地发话,“找到了,东南一百二十里。” “灵衫给我,”陈太忠冲着姜自珍一伸手。 姜自珍先是一怔,然后伸手去解外套的扣子,尴尬地发话,“呃……稍等。” “算算算,”陈太忠一摆手,“我没有穿别人衣服的爱好。” “我也是才穿上,恐有战事,丧葬期间,不便穿外甲,”姜自珍尴尬地解释。 “不如我的短吻鳄坎肩,”陈太忠向外走去,“来个人带我出庄子。” “贵客稍等,我也要去,”弃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彼地范围大,带我前去,我为你指引,也免得误伤他人。” “我这……”陈太忠想一想,苦笑一声,“我没办法分心保护你。” 主母和姜自珍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姜自珍果断发话,“自承和我同去,保护弃儿。” “还是我去吧,”姜景延站起身来。 “景延长老不要争了,我带灵舟去,那老匹夫再快,快得过灵舟?”姜自珍故作镇定。 “你不要兴那两败俱伤的念头就行,”姜景延闻言,就不再争取。 姜家还有宝符和宝器,毕竟是前任做过城主的,但是姜自珍祭起这种杀器之后,不管伤得了伤不了别人,自家就……差不多了。 陈太忠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径自走出屋外,不多时,姜自承也扶着弃儿走了出来,姜自珍则表示,要去取灵舟前来。 四人在大厅前的空地上集合,这时大厅的人也纷纷走出来。 姜自珍四下看一看,沉声发话,“今天的族会未完,众人可在议事厅内休息,静待消息。” 说完之后,他放出灵舟。 四人上了灵舟,灵舟缓缓升起,箭一般冲向漆黑的庄外。 议事大厅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联想到刚才会议中断时的情景,有人壮着胆子发问,“主母,这是……去杀那老匹夫?” “不是吧?要不弃儿怎么也会去呢?”有人表示不解。 主母一脸的阴沉,并不回答,姜景延看不过,呵斥一声,“休得胡思乱想,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这里议论纷纷不表,灵舟上四人静坐那里,并不怎么言语,姜自珍心疼弃儿的身体,除了舟体,上方的防护罩也撑了起来,又将速度激发到最大。 如此一来,灵石耗费得极为厉害,不过距离那里五十里左右的时候,灵舟开始减速,距离到二十里的时候,则是彻底停了下来。 下了灵舟之后,四人疾走,弃儿不知道服了什么丹药,速度也不慢,用了半个小时,大约走了十五里,四人又放慢了脚步。 前方七八里,隐隐有堆篝火,陈太忠找一棵大树站上去,摸出红外望远镜,在这七八里之间仔细扫一扫,然后跳下树来,“前方无人,七八里处的篝火,看来就是目标了。” 他没解释自己用的是什么手段,对方自然也不好问。 按说,姜家人就应该在这里止步了,不过弃儿不答应,“再前行一段,我辨识清楚老匹夫,为你指引。” “你等着好了,”姜自承不容拒绝地发话,“我带他前去辨识,你这气息,没准隔着老远就被人发现了。” 弃儿想一想,塞了一件物事给他,姜堂主扫一眼,苦笑着点点头,“你一点都不担心自承叔回不来啊。” 姜自承带着陈太忠又前行三里,姜堂主也有远视的法门,站在树上辨识一下,然后悄悄滑下树来,“没错,前面那白发老贼就是。” 陈太忠继续前行,姜堂主却是又悄悄爬上树去,把一块高级留影石放在那里——这是弃儿给的,自是要看到那老匹夫伏诛的场景。 姜自承却是担心,自己被老贼发现,说不得把留影石放下,转身蹑手蹑脚离开了。 陈太忠也不收敛气息,一路直接奔过去,距离对方两里左右的时候,树木渐渐稀疏,火堆旁的白发老者侧头看那个方向一眼,又专心低头喝酒吃肉。 陈太忠一边疾行,一边从须弥戒里摸出短吻鳄皮坎肩,套在身上,距离老者四五百米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 “滚,爷现在不想杀人,”白发老者头都不抬地发话,不过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眯,“你……不是九级游仙吧?” 这一抬头,陈太忠才看清了对方真容,果然是戴了面具,脸上的线条僵硬无比。 “南宫锦标?”他沉声发问。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诛除 “唉,又是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白发老者抬手灌一口酒,轻叹一声,“说吧,你想怎么死?” “玉屏门刑堂执事郭奴心,”陈太忠缓缓走向前,“你勒索我好友,当诛!” “诛”字刚出口,他脚步轻飘飘地向前踏一步,手里的长刀凌厉无匹地斩了过去。 “咦?”白发老者盘坐的身子不见作势,就平移了开去,原本一只手要拍向腰间的酒葫芦,闻言就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愕然发话,“这是玉屏门执法堂的刀法?当真了得。” 陈太忠在身上拍一张高阶防御灵符,又祭出小塔,身子前蹿,又是一刀斩下。 “你或许搞错了,”白发老者见他来势汹汹,却是不接招,身子一飘,又避让了开去,“我所找的小家族,请不来你这尊神……不过,你真是天仙执事吗?” “九级游仙就不能做执事吗?”陈太忠阴笑一声,身子前欺,又是一刀。 对方的身法不逊色于他,他想斩杀对方,根本够不着,这真是令人郁闷的事。 “天仙之下,皆是蝼蚁啊,”白发老者长叹一声,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感慨——这大约是他此时此刻,真实的心里写照。 不过,对方既然不是天仙,那么,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躲进主支去,了此残生,倒不信玉屏门会为这点小事跟酒伯开仗。 说完之后,他让开对方的刀势,一拍腰间的酒葫芦,“死吧!” 一道水柱,箭一般地击出,隐隐带着酒香,嗵地砸到小塔上,直将小塔砸得不住乱颤,眨眼间,水柱溅射开的水滴,猛地爆裂开来,那爆炸的声势,赶得上高阶的爆裂符了。 小塔乱颤之际,那爆炸乘虚而入,又击向高阶防御符,被挡住的时候,火中居然生出丝丝的雷电,击向陈太忠的本体。 普通的防御符,可挡物理攻击和五行法术,像神识、雷电之类的攻击,还真挡不住。 不过在风黄界,雷电攻击除了伤人,还有一种别的功效,就是造成僵直——一旦僵直,那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南宫家大名鼎鼎的醉风雷,水系和风系的攻击极为强劲,所以成了南宫家的招牌法术,但是雷系就要弱一点,风黄界的雷修原本就不多。 就算雷系弱一点,这也是极为强大的术法了。 不过南宫锦标使用的,是醉风雷的派生功法醉火雷,他有火系灵根,修习这个,威力更大。 然而,哪怕雷系弱一点,也不是短吻鳄皮完全能接得下来的,更别说陈太忠只有个坎肩,登时他就微微僵直了一下,满头的头发也竖了起来。 “老匹夫你敢伤我?”陈太忠的神识重重地撞了过去,他这一击,只为阻敌,至于说杀人一百自损八百,那也顾不得了。 反正他有滋养神魂的功法,解决了对方之后,再慢慢滋养好了。 可是南宫锦标着实了得,神识才一撞上,就火速后退,居然避让过了对方的猛击——他活了二百六十多岁,见识过不少神识攻击。 在他想来,玉屏门的刑堂执事,哪怕不是天仙,只要敢拿神识攻击的,那肯定有独到的一面,他才不会以己之短,攻敌所长。 他虽然是个极其傲气的人,但是各种鬼蜮法门见得太多,不会毫无理智地逞强。 见到最拿手的术法伤不了对方,他就有了抽身的打算,于是身子一侧,向远处迅疾地飘去,“给你面子,不再做这种事了。” “你敢走,我诛你郁州南宫满门,不信你且回头,”陈太忠冷哼一声。 白发老者闻言回头一看,登时止住了脚步,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土遁,还是隐身术?” 刚才打斗的现场,已经不见了人影。 玉屏门的执事,或者不好直接攻击郁州南宫家族,但是人家若是会土遁或者隐身,那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想杀几个,就杀几个? 说句实话,仅凭对方刚才那刀法,若是隐身偷袭,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除非时刻警惕着。 “那我不走了,”电光石火间,南宫锦标做出了决定,“你可敢现身一战?” 他最近没命折腾,是要为郁州一脉赚取财富,以赎自己疯狂浪费的前愆,若是因此祸及本支,那他真是愧对先人了。 “去死吧,”陈太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下一刻,雪片一般的刀光,凌厉地斩了过来。 当我南宫家的醉里挑灯剑法是吃素的吗?南宫锦标冷笑着刚要出剑,猛然间就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无欲!” 下一刻,刀光及体,他的肢体被斩得七零八落——果不其然,他身上没有防御符,否则的话,没准还能不死。 陈太忠一刀将他的人头砍下,又施出刚学会的扰乱气机的法门,然后想一想,抬手打出一朵烟花来。 不知道为什么,杀了此人,他并没有太多的欣喜,脑子里总是想着那哀怨的一声叹——不入天仙,终是蝼蚁。 下一刻,他就开始反思这场战斗,毕竟这是他斩杀的第一个高阶灵仙,还是九级的。 一开始,哥们儿冒充玉屏门的人,是为了让对方投鼠忌器,这样就能在战斗中抓住机会。 不过糟糕的是,南宫锦标也有精妙的步法,这步法虽然未必赶得上聚气缩地,但是人家身为巅峰灵仙,修为就能提高步法的效用。 无名刀法第二式和红尘天罗,是他准备的撒手锏,他没有一开始就下狠手,是因为他确信,玉屏门的幌子,还是能给他一些帮助的——毕竟对方身后有家族牵绊。 对上散修,他就不这么确定了。 然而,且不说红尘天罗有用没有,由于步法原因,他根本使不出来,万一罩不住,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幸的是,另一招杀手锏见效,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他取胜了。 这个九级灵仙,真的不好杀啊,陈太忠终于意识到,年老的高阶灵仙固然气血衰退,但经验这东西,真的很可怕——他能打退老灵仙,杀可真不好杀。 对方甚至都不给他神识撞击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修为的问题,待他再晋两级,对方想不撞都不行。 这场战斗里,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呢?陈太忠想了想,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的。 那么,有什么宝贵的经验呢? 陈太忠想了想,得出一个经验:以后跟家族中人对杀,要多记得冒充宗派弟子! 正思索间,远处驶来一艘灵舟,却是姜家三人赶到了。 看到远方升起的烟火信号,这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烟火是陈太忠放的,还是南宫锦标放的? 按说南宫锦标来勒索各家族,身边应该没有什么高端战力——南宫老祖打不过对方的话,再求援也没用。 可是姜自珍也不敢贸然赌:若是陈太忠求援,他又跟谁求援? 弃儿着急看结果,他只能取出灵舟来:就算打不过,在灵舟上,跑总是跑得了的。 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看,才发现南宫锦标已经被大卸八块,贵客正坐在旁边打坐回气。 见灵舟降下,陈太忠才打个招呼,“尸体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 “带头回去,祭奠老祖!”弃儿毫不犹豫地发话。 姜自珍和姜自承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一横心:咱们总不能比个小女孩儿还胆小。 “这个……葫芦也带吗?”战堂堂主真的挠头了。 酒葫芦可是南宫家的标志,带人头回去问题不大,但是带葫芦回去,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说:我们杀了南宫家一个人? “不错的灵器,为什么不带走?”弃儿愕然发问。 “这是南宫家的本命灵器,取之无用,”姜自珍看一眼旁边打坐的那厮,“而且,这是贵客的战利品。” “没用的灵器,你拿给我做什么?”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把他储物袋扔过来我看看。” 储物袋里果真什么都没有——除了五块极品灵石,就是三五十块中灵,几葫芦酒以及一些低级丹药和几把灵剑,连一块上灵都没有。 看来这南宫锦标,也做好了埋骨他乡的准备。 “这五块极品灵石,肯定是勒索来的,倒没有白来一趟,”陈太忠将灵石装起来,又将几葫芦酒和灵剑收起来,然后将储物袋随手丢在地上。 那边,姜自承已经将南宫锦标的肢体搜集在一起,在地上击出一个大洞,又将葫芦扔进去,见储物袋丢在地上,他捡起来探查一下,随手也丢进坑里。 很快,大坑被填平,姜自承还跑到远处,拿了留影石回来,丢给弃儿。 陈太忠看得就是一怔,心说亏得我没用红尘天罗啊。 一路无话,灵舟行至姜家营上空,只看到议事厅灯火通明,整个庄子上,也撑起一层薄薄的防护来。 见到灵舟悬空,下面许多人跑出来,却没有将防护降下来的意思——万一是对手夺了姜家的灵舟呢? “放开大阵,”姜自珍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景涛老祖护佑,我姜家终于诛除恶贼,可祭奠老祖在天之灵。” 这声音极其响亮,有若九天惊雷一般,久久方才散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深夜惊雷 姜自珍这一嗓子,不但让议事大厅的人听得明明白白,更是惊醒了无数的姜家人。 自从姜景涛不治身亡,整个姜家营上空就愁云惨淡,除了浓浓的哀伤,姜家上下,都被一股莫名的忐忑和不安笼罩着。 姜家与巫家、赤家号称巨松三大家族,每家都有两位以上的中阶灵仙,赤家更是三个四级灵仙,一老两年轻,在三大家中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不过,巫家战力猛,姜家底蕴强,倒也压制得住赤家,而其他的小家族,都是纷纷同这三家组成联盟。 姜家老祖这一陨落,不光那些联盟的家族有些不稳,丰厚的底蕴也惹人垂涎,甚至有可能被那两家联手打压,让出巨大的资源。 而资源,正是一个家族发展和壮大的关键,姜家得到大量双头碧蜥的事情,只有少数族人知道,大家都在忧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就算那些知情人,也免不了心中忐忑:姜家储备了不少资源,但是撑得到发扬光大的那一天吗? 受到这种悲愁交加的情绪影响,老祖入殓之日,几乎就没什么人睡得着。 议事厅那里灯火通明,族人们也知道,这是族老们在连夜开会。 除了那些无知的孩童们,谁有心情睡觉? 就在半夜时分,大家都有些睡意的时候,天空中猛然传来一声大喝,“景涛老祖护佑,我姜家终于诛除恶贼,可祭奠老祖在天之灵。” 一瞬间,沉寂的姜家营就炸锅了,不少人披上衣服,站在院子里眺望,更有那衣不解带的人,拔脚就冲向广场…… 天空中,防护阵大开,一艘灵舟缓缓降入议事大厅内。 最先走下灵舟的,是面色苍白的弃儿,她手里抓着南宫锦标的人头,泪流满面,紧闭着双唇举起人头,向四周示意,却没有说一个字。 姜自珍和姜自承也走下灵舟,前者已经是即将的老祖了,不想争这个名分,而后者不过是战堂堂主,也没心思执这个人头。 在场的不少族老,都是见过南宫锦标的,于是纷纷上前围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酣畅。 至于说真正斩杀南宫锦标的人,则是暂时性地被人遗忘了。 待到喧闹声稍息,主母轻声发话,“弃儿可执老匹夫首级,示众族人。” 姜自珍和姜自承对视一眼,弃儿一旦执首级示众,这准家主的位置,便是雷打不动了,然而,今天小女孩儿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他俩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姜自珍很隐秘地冲陈太忠方向撇一撇嘴,用极低的声音发话,“弃儿执掌姜家,也许……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某人可是公然夸奖过,说弃儿是家主的好苗子…… 此刻,议事大院的外的广场上,已经涌来了上千的姜氏族人,姜家规矩甚大,议事大院是不能随便进的。 大家一脸惊喜,相互打听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怎么了?我怎么听说仇人伏诛了?” “应该是伏诛了吧,这半夜三更的,我看到灵舟降进了大院。” “不可能吧?我倒也想相信是真的,可是那老贼,是九级灵仙,谁杀的了?” “应该是杀了,你们听,大院里多闹腾?平常的时候,谁敢?” 就在议论纷纷的时候,议事大院的大门轰然打开,广场上灯光亮起,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儿走出门来,高举手上的人头,却是一句话不说,只是不住地抽泣哽咽。 “好,果然是老匹夫!”有人高声大喊。 “老祖在天之灵庇佑,姜家定然会重振辉煌!” “天杀的老贼,怎不知道早死一年?” “天不会杀他,姜家的怒火才会杀人!” 弃儿依旧不说话,只是呆呆地举着人头。 主母看姜自珍一眼,轻叹一声,“送去给老祖祭奠吧。” “好了,弃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姜自珍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接过人头,对着广场的姜家人大声发话,“老祖在天之灵不远,大家且随我去祭奠。” 他们前去祭奠,却是惊醒了更多的姜家人,这一夜,姜家营无人入眠…… 陈太忠就活生生地被晾在议事大厅了。 他才待拔脚回公馆休息,旁边的大厅护卫讪笑着发问了,“贵客,是您诛杀的老贼?” 护卫倒是不知情,但是看灵舟上下来的四个人就明白——那三人不具备诛杀九级灵仙的能力。 “该你知道,你就知道了,”陈太忠也懒得跟他多说,然而下一刻,他就一拍大腿,“不好,你去通知你家主母,那个留影要尽快毁掉。” 那守卫怔了一怔,然后愁眉苦脸地发话,“我们不能离开的,连祭奠老祖都不能去,你且等一等,我找个可靠的人带话。” 这一等,就等了十来分钟,守卫才叫住一个匆匆路过的七级游仙,将他唤过来耳语几句。 那七级游仙讶异地看一眼带面具的人,迟疑一下,方始点点头。 这种匆匆斩杀仇人,深夜前来祭奠的仪式,并不隆重,只不过夹杂着从悲伤、哀痛、愤懑、迷茫、无助、惶恐的情绪,到狂喜和兴奋的心情,总是要尽情发泄一下。 略略祭奠之后,大家就汇集在祖祠外,说起此次漏夜追杀的细节来了。 事实上,有个别人心里还在默默地怀疑:只有这么一个戴了面具的脑袋……不会是用了“匹斯”术法,来鼓舞族人气势的吧? 毕竟,从老祖身陨到今天白天,姜家从未有过表示,要斩杀凶手。 弃儿把那块留影石供到了祭台上,让老祖也了解凶手伏诛过程。 这留影石里的内容,她在灵舟上就看过了,不过其他人却未曾得见。 供了一阵之后,姜景延最是着急,“景涛应该看完了,咱们也看一看吧。” 姜家众人都知道,那是留影石,闻言顿时心情火热,不过姜自珍果断发话,“事涉功法,每一支只得一人观看。” 众人闻听,也知道轻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家中几个当权人物拿着留影石,走到祖祠旁的厢房里。 留影石可以用神识观看,也可以激发出来,将影像投射到白墙之类的上面,弃儿准备的这块,是高级留影石,可以直接投射到五米见方的墙壁上。 然而,虽然是高级留影石,但是天色黑距离远,篝火的亮度又不够,哪怕是经过了局部放大,众人在白墙上,也只能影影绰绰看出个大概来,最后一刀的精妙,没人看得清楚。 不过有这样的影像,也就够了,留影石上那两条飘忽的身影,足以证明贵客的强大,以及南宫锦标的惊人战力。 “老匹夫的身法,果然可怕,”姜景延忍不住点评一句,“咱姜家就算使出绝杀,也未必能拼个两败俱伤。” 跟陈太忠的红尘天罗无法出手一样,姜家的宝符和宝器,就算豁出几条命来激发,能不能打中对方,也真是两说。 这个发现,令不少人心生庆幸,当然,庆幸的同时,伴着浓浓的后怕。 “老贼为什么不逃走呢?”姜景津有点不解,“看这步法,陈……贵客也未必追得上他。” “你不看贵客隐身了吗?”姜自勤看她一眼,“想必,是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吧?” 姜自珍默默地沉思一阵,才轻喟一声,“能扛得住醉火雷一击,不愧是好大的名头!” 就在这时,有人招呼主母出去,不多时她又走回来,“那个人希望抹去这段留影,大家怎么看?” “应当的,”姜自勤点点头,他在姜家以谨慎聪敏而著称,想的自然多一些,“留着会泄露他的根脚和功法,不如抹去。” 诸多族老见识过南宫锦标伏诛的场面,虽然图像还不是很清晰,但心里那隐约的忐忑,是彻底没有了。 陈太忠回到小院,打坐到天亮,有人送来了早餐,吃过之后,他也懒得出门,继续修炼——在积州的地界上,他实在没兴趣四处走。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敲门,来的是姜景延和姜景津,姜景延是来送销票的灵石的,而姜景津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笑着招呼,“贵客,中阶灵衫给您送来了。” “快不用了,”陈太忠一摆手,有点不耐烦地发话,“我还从你们身上扒衣服……至于吗?” “不是内衣,其实是长衫,”姜景津知他心意,将盒子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打开盒子抖开灵衫,笑眯眯地发话,“穿上的话……跟你的气质特别配。” 果然是件长衫,浅青色的右衽长衫,或者是因为原材料的缘故,不是那种宽袍大袖,但是穿在身上,也有点地球界古代书生的感觉。 陈太忠一眼就有点喜欢,他杀人虽多,还真没收了多少灵甲或者灵衫——大部分的这种东西,都被他在杀人时砍坏了。 中阶灵衫,此时正合他用,能省去中阶灵符,不过考虑到他经常越级作战,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然而,有这么一件灵衫护身,起码是可以防范一些偷袭,更别说能防雷系术法。 关键是,陈太忠很喜欢这个样式。 不过,他多少还是要矫情一下,“说多少灵石吧,我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强硬 姜景津听得就笑,“说笑了,您帮我姜家这么大忙,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那我就收下了,”陈太忠点点头,既然矫情过了,“估计我要在你这儿待多久?” “应该很快吧,估计有个十来天就可以了,”姜景津微微一笑,“我们已经布置下去一些措施,有些人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然后猛地想起点事儿来,“最近有庾无颜的消息吗?” “这个没注意,我们马上帮你打听,”姜景津点点头,很干脆地回答。 三多魔修和散修之怒的交情,在积州一带传得很开,尤其是毗邻青石城的晨风堡和巨松城,知道得人太多了。 “你们知道哪里有净心神水卖吗?”陈太忠又想起一件事来。 这两位茫然,好半天姜景津才摇摇头,“这个东西被宗门把持着,市面上几乎绝迹……我也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陈太忠心里暗叹,心说这积州还真是荒凉,跟青州一点不能比,那边城主府的暗线,都能修成灵目术,这边城主府的后人,却还不知道净心神水的重要性。 当天下午巨松城内,赤家的当铺内,来了三个人,打头的是战堂堂主姜自承,“姜家灵舟赎当!” 姜家灵舟不止一件,这是前任城主的留下的底子,其他家族就没这么财大气粗。 前一阵姜家四处找灵石,当出去不少东西,灵舟当给天下当铺的话,不值几个钱,倒是赤家这个家族兴旺得厉害,却是少这种撑门面的东西。 所以灵舟当给了赤家当铺,不过条件也苛刻,七天的活当,过了七天就是死当。 在赤家人想来,这已经是死当了,七天之后,姜家老祖才下葬,怎么可能有灵石赎当? 掌柜的也知道这个,而且灵舟是赤家必得的,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真不巧了,姜堂主,今天家主有个朋友,将灵舟借去了,你明天来可好?” 若是姜家无意闹事的话,就是要指责对方,活当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而且……我明天来,就过了七天了,活当变成死当了。 然后这个官司,就可以打到城主府去,不管怎么说,哪怕是赤家真的今天不给赎,明天也赎得出来。 但是姜自承早就得了机宜,于是一拍案几,眼睛一瞪,“活当的东西敢借出去,你欺我姜家无人?” “嘿嘿,姜堂主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掌柜的讪笑着,可他的眼神明明在说:我就欺你姜家无人了,你又怎么样? 事实上,姜家现在的愁困,几乎所有巨松城的人都知道,他倒不信,对方敢贸然树敌。 而且,就算树敌又怎么样?赤家正愁没有借口碰一碰姜家,这借口就送来了。 “留影石拍下了吧?”姜自承扭头,看一看自家的后辈。 “拍下了,”两人双臂齐齐一举,每人手上两块。 “给我砸!”姜自承手一摆,身后两个姜家小伙掣出兵器,其中一人还拿出一张高阶法符,抬手打向对方的防御法阵。 “砰”地一声大响,法阵爆裂开来,两个小伙子冲进去就是一通乱砸,掌柜的才待说什么,被一个小伙子一刀削去一条膀子,“让你手贱!” 当铺也有护卫,刚刚冲上来,就被姜自承一条九节鞭打得满地乱滚。 小伙子们打砸完后,也没动里面的灵石和物品,迅疾地撤了出来——当铺店面里,不会有太好的东西和太多的灵石,搜刮那些,不够丢人的。 三人押着掌柜,走出当铺,姜自承长鞭一卷,直接卷下当铺的招牌,摔到地上,一脚踏个稀烂,然后四下扫一眼,“人,我姜自承带走了,告诉赤家,想要领人,去姜家营。” 一个小伙子丢了一块留影石进当铺,三个人拎着掌柜,迅疾离开。 城门口的卫兵尝试着想拦一下,姜堂主眼睛一瞪,“这是姜家和赤家的事儿,你确定一定要掺乎?” 地方豪族的恩怨,普通人哪里敢掺乎?一不小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卫兵连忙退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赤家,赤家长老赤骥复听闻之后大怒,招呼了人追了过去,怎奈追到城门,姜家人已经走得远了。 然后他来到现场,哪怕是看了留影石,也是一阵咬牙切齿,“他敢砸咱一家的铺子,咱砸他十家……定要让他们知道,赤家不是好惹的!” “这是城里啊,”旁边的随员苦劝,赤家三个四级灵仙,赤骥复就是一个,也数此人性子最烈。 “他砸得,咱们砸不得?”赤长老真的快气疯了,光天化日之下,自家的店铺被砸,人被抓,招牌也被打烂。 “人家有留影石啊,”随员苦劝,“咱们还是先汇报家主吧。” 家主赤骥书正在院子里喝茶,听闻之后,又细细问一问,然后看向同他一起饮茶的中年人,“何供奉以为如何?” “此事定然有蹊跷,”何供奉轻喟一声,此人赫然是五级灵仙,面白无须,谈吐间自有一番风度,“一个可能是以退为进,似强实弱;另一个可能……就是觅到了强援。” “哪个可能性更大一点呢?”赤骥书虚心请教。 “哪个可能性更大一点,要看巫家那里是否太平,我倾向于认为,他们有强援,”何供奉缓缓回答,然后看一眼赤骥复,“你能忍住气没有报复……也算长进了。” 赤骥复被说得脸发红,却不敢顶撞,这何供奉是中州流落过来的,破了家的家族子弟,眼界什么都是没得说的,受赤骥书的诚意所感,答应暂时在赤家落脚。 “为什么倾向于他们有强援?”赤骥书又发问。 “因为他们用了留影石,就是准备不落口实,”何供奉微微一笑,“赤家主已然猜到,何必再考验于我?” “哈哈,”赤骥书仰天大笑,笑了一阵之后,看一眼赤骥复,“听到了吧,去办……嗯,不妨找些子弟,寻衅于姜家子弟,记得准备留影石。” 不多时,赤家就打听到了消息,姜家向巫家发出了通牒:平峪玄铁矿的矿藏,你家若不能在三天内把余款和利息支付过来,便退出矿场。 这玄铁矿是一年前交易的,两千二百万灵石,要按正当货币体系算,当值二十二块极品灵石,当然,真要换的话,能换到十块极品灵石就该满足了。 双方也无意用极品灵石交易,每个家族里,族人修炼用得最多的,还是下品和中品灵石,上品灵石或许可能短缺,但是不可或缺的,却还是中灵和下灵。 这笔钱看着大,其实都是族产,双方每家万把号族人,平摊下来也没多少。 巫家一下子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就算拿得出来,也不可能一下支付干净,那样的话,他们自家的周转就不便了。 所以双方约定,先付五百万灵,然后每月付一百二十万灵,十八个月付清,连本带利共计两千六百六十万灵。 四百六十万灵的利息也不算高,须知矿藏一到手,他们就可以开采,是有利润的。 不过巫家按期支付了三个月,后来就是拖拖拉拉的,搞得姜家很不爽,前一阵姜家四处找灵石,说你巫家还差我们三个月的应付,快给钱。 巫家硬说自己也没有——我们本来打算给钱来的,被那谁弄走五个极灵……你懂的! 结果到现在,姜家一反常态地强硬了起来,要么给清所有应付款,要么……滚出我家的玄铁矿去! 至于以前给的灵石?那不可能退你! 姜家异常的强硬,让巫家也恼火不已,正好听说姜自承砸了赤家的店铺,两家人当天晚上,就找了一处院子密谋。 第二天上午,两族人出城集合,两个中阶灵仙,八个低阶灵仙,四十余人浩浩荡荡地直奔姜家营而去。 巫家的中阶灵仙是五级的巫允厚,赤家的是赤骥复,此外巫家出了五个低阶灵仙,赤家只有三个——底蕴还是要差点。 不过赤家人知道,随行的何供奉,绝对不是看起来的一级灵仙。 饶是快马加鞭,到了姜家营,差不多就是下午了,姜家守卫早早看见不对劲,已经发出警报,护庄大阵也开启了——庄子里老弱妇孺太多,哪能任人随便冲击? “老夫巫允厚,”巫家的灵仙大声发话,嗓门直可振聋发聩,“现同赤骥复长老前来,让姜自珍那个小辈出来答话!” 不多时,姜自承走上庄头院墙,皮笑肉不笑地拱一拱手,“我家老祖正在修炼,两位带了这么多的修者,是来攻打我们姜家营的吗?” “你不是要我赤家人找你说话吗?”赤骥复大声回答,“只会以大欺小的鼠辈,有种跟我见个真章!” “咳咳,”何供奉剧烈地咳嗽两声。 赤骥复登时闭口,他来的时候,家主再三强调,一定不能冲动,要听何供奉的。 “你家当铺狗眼看人,活该被砸,”姜自承冷笑一声,“我就问你们一句……是来打的,还是来谈的?” 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巫允厚干笑一声,“咱们三家守望相助,能谈当然是最好的。” “来谈的,是吧?”姜自承一摆手,果断发话,“打开庄门!” 第一百八十七章 震慑 随着姜堂主的发话,姜家营的庄门轰隆隆地打开,护庄大阵也撤去了。 姜家这么痛快,门外的四十多人反倒愣住了——这是进,还是不进啊? 进去了,里面要设了大阵,还真不够人家一锅端的。 “哈哈哈,”姜自承站在庄门口放声大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庄子都大开了,诸位不是等着我抬你们进来吧?” 赤骥复直涨得脸色通,不过他侧头看一眼何供奉,硬生生将自己要说的话压进了肚里。 他是火爆脾气,可巫允厚是年老成精了,一点都不受对方激将——你希望我做什么,我还就偏不做什么。 虽然他也知道,对方设局坑自己这一行人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赌。 于是他微微一笑,找出一番理由来,“景涛方才陨落,这么多人贸然进庄,总是要打搅他的安宁,姜自承你出庄来一叙?” “出庄一叙自是无妨,”姜自承冷冷一笑,然后话头一转,“不过既然巫老祖你也知道,打扰了景涛老祖的宁静,那你两家每家派个人,先给老祖上一炷香吧。” 巫允厚和赤骥复交换个眼神,迟疑一下,同时微微颔首。 他们猜得到,这上香肯定有名堂,但是一家派一个人,搞清楚这名堂,还真是无所谓,家族子弟,关键时候要舍得献身。 当然,他们不会白献身的,姜家敢下辣手的话,两家有足够的借口,合起来灭掉姜家。 于是两家各指派了一个一级灵仙,赤骥复特意叮嘱旁人一句,“留影石,留影石!” 他要记录下,自家子弟进入姜家营的场面。 约莫二十分钟左右,两个灵仙又出来了,两人面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们对我赤家子弟做了什么?”赤骥复一见这副模样,抬手一指站在庄子门口冷笑的姜自承,睚眦欲裂。 风黄界的秘术,真的很多,能控制人魂魄的,也不是没有。 巫允厚略带一点不屑地看他一眼,冲着回来的自家子弟轻声发话,“十二郎,你还好吧?” “祭台上……祭台上,”十二郎哆里哆嗦地发话,浑身也在颤抖。 “十二郎,你站住说话,”一个三级灵仙沉声发话,不许他靠近,同时一拍储物袋,手上就多了一个圆环出来——十二郎若是再失常,他少不得就要先缚住对方了。 十二郎闻言,倒是站住了,好半天,他才深吸一口气,“那南……勒索的老匹夫,首级摆在祭台上,祭奠……” 咝,巫允厚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你没看错?” “我也不知道真假,还带着面具,”十二郎轻声回答,“反正……看起来像。” 另一侧,赤家。 何供奉冷笑一声,对着赤骥复发话,“什么看起来像?分明就是……若那老匹夫不死,他们敢摆这么个人头,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能想到,巫允厚也不会比他慢太多,巫家老祖轻笑一声,冲姜自承一拱手,“听说杀景涛的凶手业已伏诛?真是可喜可贺。” “前夜将其斩杀于柏树坡,”姜自承傲然回答,“你若不信,可自己进来看。” “这哪里有什么信不信的?”巫允厚的脸皮是极厚的,他微微一笑,“自承,你不是要出来跟我们谈事吗?你看……我们也去上香赔罪了。” 姜自承笑着一拱手,“谈事,自然是自勤长老的事,我只管战斗!” 说话间,姜自勤就从庄门旁边现出身形,抬腿迈出庄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了长衫的人,脸戴面具。 面具人的气息,就是九级游仙,没几个人在意,倒是何供奉多看了他一眼。 听说姜家为老祖复仇,斩杀了九级灵仙南宫锦标,赤骥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打交道了,只能指望巫家人了。 巫允厚主动下了角马,任人将马牵走,然后对着姜自勤一拱手,笑眯眯地发话,“自勤,咱们也有多年没见了。” “老祖为巫家后辈,一直在外奔波,自勤钦佩得紧,”姜自勤也笑眯眯地回答,“但是巫家一直拖欠姜家的灵石,我们已经不能忍了。” “巫家也是被那厮勒索了,”巫允厚叹口气,苦笑着回答,然后一摆手,“这事好商量,倒是想问一句,不知何方高人,斩杀了那厮?可否引见一下?” “总是我姜家的渊源,”姜自勤笑眯眯地回答。 “姜自勤,你别太过分,”巫家一个三级灵仙不干了,“我家老祖,跟你家老祖是平辈论交的!” “聒噪!”一声冷哼,那三级灵仙闻声落马。 却是姜自勤身后的面具人,发了一道神识过去。 然后面具人冷冷地扫一眼,嘶哑着声音发话,“三家主事人说话,谁要不懂大小尊卑,随便插话……杀!” “是你?”巫允厚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神识伤人,又是九级游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桃枝镇那个?” “我家师弟极为英俊,我不如他,”面具人嘶哑着声音回答,“所以戴此面具。” “敢问那老匹夫,可是阁下出手诛杀?”巫允厚再次抱拳,恭敬地发问。 “蝼蚁而已,”面具人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巫赤两家一大帮人原本气势汹汹,现在却是噤若寒蝉——合着姜家真的得到了强援,那是能诛杀九级灵仙的高手。 南宫锦标肆虐郁州和积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人的实力,谁不知道? 当然,也有人不信,但是眼瞅着三级灵仙闻声落马,谁又敢跳出来尝试一下? 在这种情势下,这两家所谓的“讨公道”,根本无从谈起——这是个实力至上的世道。 更别说,两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理亏。 所以谈判很快就结束了,巫家在五日内,结清所有尾款——让他们放弃矿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眼下不过是提前支付,损失倒也不算大。 赤骥复再是性情如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账,不但不追究姜自承伤人砸店之事,还允诺明天将灵舟送来,也不要赎当的灵石。 谈到差不多的时候,何供奉突然冲面具人一拱手,“阁下似是熟人,可否借步谈话?” 陈太忠细细地看他一眼,冷冷摇头,“无此必要。” “或许我有你熟人的消息,”何供奉笑眯眯地发话。 “你最好没有骗我,”陈太忠也不介意跟着对方走一趟,他今天都有杀人立威的打算,哪里在乎多点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里许外,进了树林。 赤骥复见状,心里就又生出了点侥幸,不过想一想,他终于还是强行按捺下了这份冲动。 何供奉进了树林之后,一转身长叹一声,“没想到,你的修为涨得如此之快,我都想改修气道了。” 他的声音略略有些变化。 “我擦,昨天我还要人打听你来着,”陈太忠一听乐了,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庾无颜,“你这面具挺精巧的啊。” “现在几级了?我看不太出来,”庾无颜很不见外地发问。 “灵仙四级,”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故人相见,他心情很不错,“怎么样,比你这灵仙一级强吧?” “我都灵仙五级了,好像就你会敛气术似的,”庾无颜直接打击他,不过紧接着,他又感慨一句,“四级灵仙杀南宫锦标……可惜,我回不了头了,要不一定改修气道。”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陈太忠很好奇。 “我在锦旸山混过一段,再加上桃枝镇、姜家……很难猜吗?”庾无颜淡淡地回答。 想一想之后,他又说一句,“谢谢你放过南特……其实你杀了他也不错,那货活着也是受罪,还舍不得死。”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能体会到,庾无颜和南特之间,那种说不出的友情。 好半天之后,他问一句,“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吗?” “还真有事托你,正要找你,”庾无颜点点头,然后补充一句,“放心,不让你白帮忙。” “看你那矫情样子,”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什么忙?”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后天晚上,这个地方见,”庾无颜转身向树林外走去,“你一定要保姜家吗?” “这家人做事还算地道,”陈太忠犹豫一下,也没把话说死。 “那你最近白天不要出姜家,”庾无颜淡淡地发话。 “为什么?”陈太忠愕然发问。 “因为……南宫家肯定会来人,”庾无颜不屑地笑一笑,“这帮人的嘴脸,我算看透了。” “我擦,够不要脸的,”陈太忠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他更关心的是,“会来天仙吗?” “你九级灵仙都杀了,还怕个天仙?”庾无颜又不屑地看他一眼。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颠三倒四?”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 “后天晚上见,”庾无颜很干脆地闭上了嘴。 其实两人在树林里转了一圈,还是相当吸引人的注意力的,很多人甚至在猜测——会不会只有一个人走出来呢? 赤骥复甚至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不过,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嘴里还时不时地说两句,大家也就没了指望——看来这俩还真有话要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故人相见 谈判结束,姜自勤还笑眯眯地邀请巫赤两家人共进晚餐,但是那两家哪里肯答应? 已经够丢人了,再吃人家的晚餐——这算是任由呼来喝去了? 回去的路上,也不是很太平,巫允厚看一眼赤家的阵营,盯着何供奉发问,“你跟那面具人认识?” “有点渊源吧,”一级灵仙大喇喇地点头。 “说一说,有些什么样的渊源,又谈了什么事情?”巫允厚笑眯眯地发问,但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何供奉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势急剧地攀升——灵仙二级、三级、四级、五级、六级、七级…… 上了七级之后,他又压了一级,掉到六级,然后看一眼巫允厚,笑眯眯地发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冒了一点……你确定要打听我的隐私?” 巫允厚登时就无语了,我就艹了,怎么一个个都会敛气术? 对上巫允厚,何供奉能这么做,但是对上赤骥复,他就不能这么做了,走了一段之后,赤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你到底是灵仙几级?” “五级,刚才是吓唬巫家那老东西,”何供奉笑得像只老狐狸,“谁让他胆小呢?哈哈。” 赤骥复跟着干笑两声,想一想又问,“你跟他真的认识?” “我认识他师弟,”何供奉面容一整,“放心好了,有我在,姜家不会太过分,你们也别去贸然招惹。” 相对何供奉而言,陈太忠的处境更要舒服一些,回了姜家营,根本没人问他,跟对方的一级灵仙说了什么——不是没人好奇,而是没人敢问。 回庄子之后,就是姜自珍陪着他在小院里闲聊,姜家准老祖今天为了装逼,没有出庄,这对贵客有不恭敬之嫌,现在自是要陪伴左右。 甚至晚饭都是两人在一起吃的,前来陪伴的,除了姜自勤,还有主母和小女孩弃儿。 因为姜家诛杀了仇人,所以族里开了酒禁来庆贺,厨房将酒送了过来。 “这酒有什么好喝的?”陈太忠稳坐上首,大喇喇地一伸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酒葫芦来,笑眯眯地发话,“咱们也尝一尝,酒伯给自家人弄的好酒。” “南宫家的酒?久仰大名了啊,”姜自珍看到那硕大的酒葫芦,微微一笑,“他家一向藏得很紧……不过里面的灵气有点怪,普通心法炼化,要花不少时间。” “我来,”姜自勤站起身,主动承担了倒酒的任务,他笑着发话,“小口喝就行了,这种酒很是难得,尤其是来自灵仙修炼的酒,更难得。” 琥珀一般的酒,缓缓地从酒葫芦里流入玉壶中,陈太忠怔怔地看了一阵,才微微一笑,“不怎么难得,马上又会有的。” 什么?姜自勤的手微微一抖,好悬将酒洒到桌上。 姜自珍愣了一愣,冲陈太忠一抬手,谦恭地发话,“愿闻其详。” “南宫家不会善罢甘休的,”陈太忠端起酒壶,也不说将酒倒进杯子,就是嘴对嘴轻描淡写地抿一口。 下一刻,他倒吸一口凉气,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五脏六腑有若针扎一般,然后又慢慢地由里及外,肌肉有些微微的酸涩,最后连浑身的毛细孔,都有一些胀痛,“好酒!” 他在赞酒好,可是姜家五个人全愣在那里了。 最后,主母忍不住发话,“还会来?南宫家不是否认了吗?” “但是……人家老祖的人头还在咱家呢,”姜自珍苦笑一声,“自打前天晚上,弃儿要将首级拿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对南宫家来说,南宫锦标可以被杀,但是人头被拿去做祭奠,这就有点不能忍了。 主母也想明白这一点了,于是她侧头看姜自勤,“自勤……是这样吗?” “原本只有一半一半的可能,”姜自勤微微一笑,有点无奈的样子,他也想通了里面的关窍,“但是现在……巫家和赤家怎么可能不大力宣扬?” 弃儿沉默良久,才吐出四个字,轻柔而坚定,“我不后悔。” “谁都不后悔,”这时候,姜自珍表现出了姜家当家人的霸气,他傲然发话,“姜家不是任人欺负的,咱有错咱认,咱没错,大不了拼命。” “该考虑送走一批苗子了,”姜自勤出声建议,“只要有精英子弟留存,姜家就有再次崛起的希望。” 姜自珍想一想,看向陈太忠,“你那个术法怎么卖?姜家所有核心功法,能不能换一次施术的机会?” “这个东西……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核弹只余二十六颗,他可能送人,但不可能卖,“你们也别太紧张,杀得了南宫锦标,杀不了其他人?” “贵客肯为姜家再次出手?”主母讶然发问。 “这次得给好处了,”陈太忠笑一笑,冲着弃儿扬一下下巴,“把南宫家赶走之后,我要她的天机术,可以吗?” “您要,这没问题,”姜自珍先是点点头,然后苦笑一声,“但是您修习不了,天机术是要体质的,弃儿天生……嗯,她有这个体质。” “我可以跟你走,”弃儿看着陈太忠,眼睛清澈得可以看到底。 “不许胡说,”主母着急了,姜家现在看起来危机重重,但是度过难关的话,就又是一片安静祥和了,跟着陈太忠这个飞升的散修走,她这做母亲的怎么放心? “我只要功法,修习不了,我可以收藏,”陈太忠端起酒壶来,又轻抿一口,“至于你……柔柔弱弱的,对我来说是百分之百的累赘。” 弃儿微微一怔,倒是姜自珍安慰她一句,“弃儿,姜家还等着在你的带领下,走得更远呢。” “我对做家主,真的没有兴趣,”弃儿缓缓摇头,柔声发话。 姜自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又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南宫家的主支,会来人吗?” “这我怎么知道?”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 姜家人最担心的,就是南宫家主支来人,郁州一脉,最强的就是南宫锦标,再来人了不得也就是七级八级的灵仙。 姜自珍闻言点点头,试探着发问,“要是来个天仙,麻烦可就大了。” 没有人会以为,陈太忠对付得了天仙——天仙和灵仙之间,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来个天仙……”陈太忠沉吟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打不过总是跑得了的。” 他想到了庾无颜的话——打得过九级灵仙,还怕什么天仙,这话听起来很无厘头,但是庾无颜可不是个随便说话的人。 不过,根据这片言只语,就要他承诺说,哥们儿不怕天仙,那也不可能。 陈某人毛病很多,但是他有一点好,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扔空头支票。 “好了,多说无益,”姜自珍果断撇开这个话题,他笑眯眯地举起酒杯,“为我姜家成功斩杀生死大仇,干杯!” “干了,”连主母都豪情万丈地举起了酒杯,姜家从创建到现在,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谁说这一次就过不去了? 这番酒过后,姜家营再度陷入了紧张的防卫中,不过这一次是外松内紧,大部分的姜家子弟,只是接受到一些通知,遇到什么情况该怎么做,至于说原因,则没有人提。 真正明白的,只有姜家最高层的寥寥几人。 第二天夜里,带着面具的陈太忠走出了姜家营,姜家的守卫犹豫一下,还是没敢拦着,不过在他离开之后,火速通报了家族上层。 姜家高层得知消息后,也只能告诉守卫——放心,贵客此刻离开自有缘故,你们不用考虑太多。 来到庄外的树林,陈太忠点起一堆篝火,没等多久,另一个面具人从远方飘然而至,他轻笑一声,“早来了?” “也没来多久,”陈太忠笑一笑,从储物袋里拿出酒葫芦,“来,尝一尝,南宫家的酒。” “应该不止这点吧,”庾无颜听得就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南宫家的酒,可是有锻体效果,舒张经脉不说,还能快速解乏,就是喝的时候难受点。” “我也只有不到四葫芦,给你一葫芦整的,”陈太忠摸出一个酒葫芦递过去,“咱们今天喝剩下的半葫芦给你。” “不白要你的,”庾无颜还是那么矫情,直接丢过来一张玉简,“这个给你。” 陈太忠接过来,神识一扫,却发现是个凌空渡虚的法门,耗费极大的灵气,短期在空中悬浮……离地一拳之高的话,能停留较长时间。 他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是个什么功法?” “装神弄鬼的功法啊,”庾无颜理直气壮地回答,“你别不稀罕,这东西你有灵石都没地儿买。” “比这个功法怎么样?”陈太忠挺不服气的,摸出灵目术丢了过去,“点评一下?” 庾无颜神识扫一下,直接丢了回来,微微一笑,“灵目术……你有净心神水吗?” “这不是可以慢慢找吗?”陈太忠翻个白眼,他最不服气的,就是庾无颜的储物袋里,好像什么都有。 上次有本燎原枪法镇住了对方,现在自己富裕多了,反倒被对方小看了,这怎么可以?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通天九霄塔 “净心神水,可是不好找,”庾无颜摇摇头,很认真地建议,“不过我知道哪里有。” “哪里有?”陈太忠闻言,精神一振。 “灭个门派就有了,”庾无颜低声笑着回答。 “切,你也是这么不着调,”陈太忠鄙夷地看他一眼,摸出烤肉来,一边架在火上烤,一边发问,“找我帮什么忙?” “承你燎原枪法的情,我又一次冲上灵仙了,”庾无颜抱着双腿,呆呆地看着火堆,“过一段时间,我可能办些事情……” “等等,”陈太忠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叫……又一次冲上灵仙了?” “我冲上过两回灵仙,这次是第三次,”庾无颜目光平静,不见有多少哀痛,“可惜……不可能有第四次了,否则我一定散功重修气道。” “散功?”陈太忠眉头一皱。 “时间也来不及了,”庾无颜淡淡地发话,“两次掉级,我伤了太多根本。” “可惜登仙鉴没在手边,”陈太忠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他走的时候,将登仙鉴留在听风镇了,“要不能测一下你的寿数。” “你以为我会缺那个玩意儿?”庾无颜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不屑,也有些哀伤,“你不会忘了,我也是宗门出身吧?” “还能活多久?”陈太忠直接发问了。 “十到二十年吧,”庾无颜的脸上极其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我有大愿未了,过一段会很忙……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从周家手下救你吗?” “你没有救我,”陈太忠再次强调一遍,然后才问,“难道不是因为噩梦蛛?”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庾无颜一伸手,“把你的那个防御小塔拿出来。” 陈太忠怔了怔,摸出小塔丢过去,“早说你喜欢,我就给你了,也保过我几次命。” 庾无颜怔怔地看着小塔,一言不发,然后又伸手上去摩挲半天,眼中满是惆怅。 良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知道吗?这是我宗门的东西,失踪两百余年了,携带这东西的长辈,早就亡故了,噩梦蛛对我来说,固然重要,但主要还是看在通天九霄塔的份儿上。” “这个塔好像不完整,”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 “它当然不完整,天极宗的通天九霄塔,怎么可能是这么个小东西?”庾无颜笑一笑,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物事来。 这物事赫然是个石基,材质同小塔一样,他咂巴一下嘴巴,“看到了吧,通天九霄塔,被拆做了好几份,我的宗门侥幸得了两份。” “我这儿也有一份,”陈太忠将自己从烈焰龟那里得到的塔基,也丢了过去。 “嗯?”这倒是吸引了庾无颜的注意力,他将三个部分摆在一起,拼凑半天,最后很沮丧地发话,“看起来还缺……最少一块。” “肉好了,”陈太忠冲火堆努一努嘴,自己拿起一串来吃,然后又喝一口酒,美美地吸一口气,“痛快!” “都给你吧,”庾无颜将小塔和两块石基抛过去,不待对方拒绝,就又发话,“记得,哪怕集齐了通天九霄塔,也不要让它现世……除非你已经玄仙了。” 玄仙……好像遥远了一点,不过陈太忠也没觉得,自己就到不了玄仙,于是只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天极宗已经灭亡六百年了啊,现在的五大宗,当时都下过阴手,”庾无颜拿起烤肉来咬两口,又喝一口酒,然后才补充,“这是个宗门试炼塔,塔分九层,分别对应灵仙、天仙、玉仙,本身不是用来战斗的。” 陈太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晋阶利器?” “比你的燎原枪法强多了,你慢慢了解就知道了,”庾无颜似是不欲多说此事,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陈太忠点点头,“租了一块地安心修炼,正考虑买下来。” “差灵石?”庾无颜斜睥他一眼。 “你灵石未必有我多,”陈太忠本来想夸口的,后来想一想,对方没准灵石真的比自己多,于是说得就比较保守。 “隐居挺好,不生是非,”庾无颜点点头,然后又抛过一块玉牌来,“这个拿好。”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陈太忠有点恼火,他是不喜欢随便占人便宜的,不过目睹玉牌的形状,登时就是一愣,“同心牌?” “遇到麻烦的时候,帮下手嘛,”庾无颜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怎么,有了灵石,就看不起穷弟兄了?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可是从来不习惯求人的,而且,要丢块同心牌,前天白天就可以给我。” “事情起了变化,”庾无颜淡淡地回答。 “你看这个步法怎么样?”陈太忠又丢过去一块玉简,“你的东西,我不白要你的。” 庾无颜神识一扫,本来就想抛回去,下一刻,他微微一怔,又扫两遍,然后细细地观看起来。 看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他才将玉简抛回来,然后苦笑一声,“确实是好东西,太费灵气,估计是你气修专用步法……啧,可惜了。” “不许跟南特说,”陈太忠郑重警告他。 “我就没记下来,”庾无颜傲然回答,“得了你的功法,我会否认吗?” 不知道怎么搞的,陈太忠总觉得,三多魔修今天的反应有点不正常,想一想之后,他一横心,拿一块空白玉简出来,用神识刻出了无名刀法第一招。 “你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帮上你?” 庾无颜见他现场做玉符,也是有点狐疑,接过来微微一扫,不成想玉符登时碎裂。 “咦?有点意思,”这下他来了兴趣,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烟灰缸一般的东西,又伸出手来,“再给一块。” 第二块玉符在烟灰缸里,坚持了一段时间,然后又慢慢地开裂了。 不过庾无颜已经看到了刀法,他闭目沉思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气修的刀法,果然厉害,上古气修横行,真是应该的……对我很有帮助。” “再给你看一招?”陈太忠得意洋洋地发问。 “不用了,”庾无颜摇摇头,然后面色一整,“其实你的东西已经很系统了,不要随便多学其他东西,浪费了你这天纵之才……千万别跟我似的,什么都想学。” “艺多不压身啊,”陈太忠不太认同他的观点。 “什么都是假的,修为上去了,才是真的,”庾无颜摇摇头,迟疑一下,他又发话,“你那个缩地踏云的步法,应该还可以改进,你多琢磨一下。” “朝哪个方向改?”陈太忠虚心请教。 庾无颜脸上隐约有尴尬的神色,他轻咳一声,“目前只是一点想法,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估计就想明白了。”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就是闷头喝酒吃肉,吃喝了约莫一个小时,庾无颜站起身来,冲着他一拱手,“待我大事办妥,再一醉方休!” “要帮忙吗?”陈太忠再次发问,“我还有一些宝符。” “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会捏碎同心牌,”庾无颜轻笑一声,转身轻飘飘离去。 陈太忠回到姜家营,守卫也没问他去哪儿了,恭敬地放他进来,没有多说一个字。 不过陈太忠也没休息,回到小院之后,他先打坐一阵,消化掉身体里的酒气,然后开始琢磨那套“凌空踏虚”的功法。 这套功法其实并不难练,难是难在如何微妙地控制气血和灵力,不被对手发现,自己是在作弊——而这套功法的精髓,就在讲述如何细微地操控。 不愧是庾无颜都说罕见的功法,或者说……压根儿就是那货自己琢磨的,陈太忠实在想不出,谁会无聊到琢磨这种东西——这里又不像地球界,有大神可跳。 易学难精,而且三多魔修有一点没说错,这功法真的很耗费灵气。 然而,陈太忠一旦叫起真来,学东西也是极下功夫的,他用了两天时间,熟悉了这套功法,又用了两天来调整各种瑕疵,紧接着,他用了五天时间,居然成功地实验出了凌空迈步。 这可是功法上都没有的,他忍不住洋洋得意:所谓天才,干什么都是天才。 然后他才愕然地发现:哥们儿来姜家时间不短了啊。 姜家倒是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但是他有点不耐烦了:南宫家迟迟不来,是不是庾无颜有点多虑了? 要不,尝试一下闭关冲击五级灵仙? 他刚升上了四级,但是对他来说,灵仙升级……这有什么难度吗? 就在他打算开始修习无名刀法第三式的时候,当天中午,负责贴身照顾他的姜自旌从外面匆匆赶来,“贵客,南宫家来人了!” 陈太忠穿起长衫,随着他一路走过去,来到接待大殿,正看到五个人骑着角马,自不远处驰来。 为首的青年面目英挺,一身白色劲装,身下一匹黑色的角马,骨架格外高大,扬头甩蹄,煞是神骏。 真正的鲜衣怒马。 第一百九十章 欺人太甚 姜家营的庄内,原本是不许骑马的。 不过对方报出了“酒伯南宫家”的字号,守卫也没有办法,人家来头太大,在风黄界,“不敬上位”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所以守卫只能一边小跑,一边通知街道两边避让。 南宫家一行五骑,也没有极其放肆地策马奔驰,就是让角马小快步走着,嘴角含着冷笑,看着那守卫在前方奔跑。 陈太忠抵达的时候,姜家新任老祖姜自珍也才快步赶到,见他先到了,姜家老祖不引人注目地松了一口气。 他整理一下衣袍,含笑上前拱手,“不知酒伯南宫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领头的白色劲装青年也不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轻蔑地发话,“一个小小的四级灵仙……也敢答话?叫你家主事的来。” 姜自珍脸上掠过一丝愠怒,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南宫家既然能找上门来,不可能不对姜家做了解,也定然知道,姜家只有一个四级灵仙,眼下如此言语,目的非常明显。 然而,姜自承还只能咽下这口气,他苦笑一声,“贵客说笑了,姜家小小的家族,比不得南宫家高手如云,我便是族内修为最高的。” “那么,便是你大肆宣扬,杀害了我南宫家的锦标老祖?”年轻人依旧不下马,只是抬起马鞭,指向对方。 “我们没有说,杀的是你家锦标老祖,也没有大肆宣扬,”姜自珍见对方执意要找碴了,反倒是挺起了胸膛,淡淡地回答。 “敢做不敢当,鼠辈!”年轻人薄薄的嘴角一撇,翻身下马。 姜自珍嘴角抽动一下,有心反驳吧,人家大体指的是“姜家造谣”——反正上位者夹枪带棒地说话,下位者也只能有苦说不出。 “不知阁下从何听说此事?”这时,有人沉声反驳,却是姜自勤到了。 “闭嘴,”后面一名骑士发话了,他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蝼蚁一般的鼠辈……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南宫家五骑均是灵仙,两个高阶,两个中阶一个低阶,说话的正是一个中阶灵仙。 陈太忠双手拢在长衫袖筒里,冷眼旁观,姜家没有表示,他是不会主动凑上去的。 总算是南宫家的人也没过分蛮横,下一刻也纷纷下马。 因为他们亮了身份玉牌以后,直接进庄,根本不等姜家人来迎,所以姜家一干主脑,都是前后脚地从各处赶来。 “请进殿饮茶,”姜自珍一抬手,邀请对方入内。 “无须如此攀附,”年轻人手一摆,冷冷发话,“我不是来你家做客的,只是想戳穿鼠辈的谣言。” “姜家的朋友里,也没有如此的恶客,”有人冷冷地回应。 大家闻言看去,却是弃儿赶了来,她的身边,还站着主母。 “小辈找打,”南宫家唯一的低阶灵仙,也是二级,闻言一记马鞭就狠狠地抽了过来。 “以大欺小,够不要脸,”主母一见,直接放出个小圆盾——这一鞭子抽实了,弃儿起码要丢半条命。 “辱骂上位者,当责,”那二级灵仙狠狠一鞭抽上灵盾,看到对方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一闪,才得意洋洋地收回了鞭子。 “好了俊风,不要多事,”白衣男子喝一声,然后又看向姜自珍,“头颅何在?” 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杀气。 “在先人祭台上,”姜自珍面无表情地回答。 男子闻言,忍不住咬咬牙,然后才从牙关里蹦出两个字,“拿来!” “为何?”姜自珍下巴一扬,直视着对方,袍袖下的左手,打个隐秘的暗号。 “为何……你问我为何?”白衣男子双手攥得紧紧的。 “姜家虽小,抢我财货,杀我先人者,当诛!”姜自珍缓缓地回答,他已经把信号发出去了,自是不怕对方暴起伤人。 “你!”白衣男子怒目圆睁,他自打进庄以后,已经一直在克制了,杀害自家老祖的人,居然还敢这么说话,他真是有点忍无可忍了。 “三长老息怒,”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出声了,此人的修为,赫然是一行人中最高的——灵仙八级,比三长老还高一级。 他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发话,“锦标老祖失踪已久,此事已经惊动棠州主支,听闻姜家斩杀了老祖,正是要过来问个究竟。” “抢我财货,杀我先人者,居然会是郁州南宫家的老祖?”姜自珍冷冷反问一句。 “但有线索,我们总要查证,”胖中年冷冷回答,“小小姜家,不是想与我南宫家为敌吧?” “若你家老祖是害我家先人者,你想为敌……”姜自珍缓缓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发话,“那便为敌吧。” 白衣的三长老闻言,又咬一咬牙关,不过还是那中年胖子说话,“此事透着蹊跷,我们希望能先一观头颅,还请拿来。” “头颅在祖祠祭台,祭奠期未满,恕不能从命,”姜自珍半步不让,“贵客想目睹,还请移步。” 话说到这里,除非南宫家想当场翻脸,否则必然要去姜家祖祠。 一行人进了祖祠,看到祭台上的人头,三长老连眼睛都红了,他走上前就要捧起人头,旁边斜斜一刀砍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发话,“非请莫动。” 三长老想也不想,抽出长剑迎了上去,“找死!” 叮地一声轻响,他连退三步,然后才发现,面前多了一个身着长衫的面具男人。 “是你!”他眼睛一眯,就待合身扑上,却被那胖胖的中年人一把拽住。 通过巫家和赤家,南宫家已经知道,是一个面具长衫的男人,杀了锦标老祖,而且那面具男人的口气不小。 所以,虽然他们刚才已经看到了此人,却刻意忽视了,他们此来的目的,是要请回老祖的人头,至于说报复与否——那就再说了。 最可能的是不报复,因为南宫锦标抢的家族太多了,南宫家不报复,大家都还能理解——寿命关的九级灵仙,做点疯狂的事很正常。 南宫家若是报复,那可是惹了众怒,家族子弟出门的时候,就等着被别人打闷棍吧。 胖胖的中年人上下看一眼陈太忠,眼睛一眯,“就是阁下,说九级灵仙也是蝼蚁?” 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你本就是蝼蚁,何必问我?” “好好,阁下果真狂妄,”八级灵仙气得笑了。 不过下一刻,他的目标一转,看向了姜自珍,“这个头颅,有点嫌疑,我们要带走。” “祭奠期未满,”姜自珍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管这个头颅是否锦标老祖,你我两家的恩怨一笔揭过,”八级灵仙冷冷发话,“这是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珍惜。” 这便是上位者的强势了,事实上,大家都清楚,那个头颅就是南宫锦标,但是谁都没办法明说,而南宫家强要回头颅,居然是一种施舍的口气。 姜自珍听到这话,也犹豫了,要是搁到他个人身上,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凭啥把首级还你? 但他是姜家的老祖,肩负着整整一个家族、上万人的重托,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这劫掠的老匹夫,也曾给我姜家一个选择,”这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虽然柔弱但却坚定,“我家先人,选择了迎战。” “聒噪!”南宫家的二级灵仙也不知怎的,似乎专门盯上了弃儿一般,闻言大喝一声,手也握上了剑柄。 “祖祠之中,你敢呵斥我姜家准家主?”姜景延火了,一指那二级灵仙,“小辈,可敢与我出门一战?” “好了,”那胖中年呵斥一声,略感意外地看一眼弃儿,“这便是姜家未来的家主?嘿……这样的家族,原本也不值得我们叫真。” 陈太忠原本还想看着他们沟通,听到这话不耐烦了,“你身在别人家,哇啦哇啦诋毁主家没完,是在求死吗?” “你不是姜家的人,奉劝你一句,莫给姜家惹祸,”胖中年冷冷发话。 “我也奉劝你一句,莫给南宫主支惹祸,”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再嘴里不干不净,死!” 这话一出,又是暂时性的冷场,在场所有人,包括姜家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人居然拿南宫主支来威胁? 那可是有天仙的家族,不但是称号的,还有伯爵! “阁下好大的口气,”一个六级灵仙慢吞吞走了过来,此人大腹便便,却偏偏是细胳膊细腿,给人非常怪异的感觉,“何不切磋一下,看你能否斩杀得了九级灵仙?” “我无意跟你这样的蝼蚁切磋,”面具人嘶哑地笑一声,虽然他带着面具,也听得出来那浓浓的不屑,“你若一意求死,我可以成全你。” “头颅拿走,未尝不可,”姜自珍适时出声,“拿十块极品灵石来换。” 当初南宫锦标来姜家营,提的要求就是,十块极品灵石放过姜家,他眼下这个要求,听起来有些忍气吞声,但却另有一番滋味在里面。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白衣的三长老忍不住发话——他本是心高气傲之辈,对这种羞辱,是分外地敏感。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要钱 姜自珍冷笑一声,“你赤手空拳,一张嘴就要拿走姜家仇人的头颅,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看来终究是要做一场了,”胖胖的中年人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 眼看一场打斗难免,姜自珍冷笑一声,“终须用刀剑说话,请到练武场。” “左右不过一帮蝼蚁,”陈太忠不屑地一哼,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看到他前行的身子,那三长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戾气,一拍腰间的酒葫芦,一股水柱箭射而出,“受死!” “竖子尔敢!”姜自珍直看得睚眦欲裂。 这是不折不扣的偷袭,还是发生在姜家祖祠里。 尤其让大家揪心的是,所有人都确定,陈太忠并没有突破天仙,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等级,但是最多不过高阶灵仙。 事实上,有数的几个人知道,陈某人飞升上来不过三年多,就算修炼速度再妖孽,估计也到不了高级灵仙——此人越阶战斗的本事倒是不错。 而眼下姜家,唯一能同南宫家抗衡的,也只有此人,一旦被袭身亡,姜家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惊呼归惊呼,终究是来不及了。 而南宫家人似乎料到了有这一幕,四人向外齐齐一分,挡住了其他人最直接的阻拦渠道。 “嘿,”陈太忠不屑地一哼,脚步斜斜一跨,直接来到那个大肚子灵仙身边。 要说起偷袭,他也算是个中翘楚,自打飞升上来,他遭遇了不止一次偷袭,自己也多次偷袭他人,这种把后背交给他人的时刻,他怎可能不防备? 正经是,他此番做为,就是要设个套子——对方不出手则罢,出手就要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紧接着,陈太忠灵刀出鞘,直接拍向那大胖子,然后腰部发力,将此人送向自己的身后。 ——灵仙使出的不少术法,都带有跟踪功能,但是要说主动识别,那基本不可能。 果不其然,那水柱一转弯,追着过来了,正正地撞向飞来的胖子。 砰地一声大响,水柱在六级灵仙身上炸开,接着水雾卷起一个巨大的风柱,里面震耳的雷声传来。 “小贼胆敢偷袭?”陈太忠根本不等对方反应,身子前欺,一出手就是无名刀法第二式,“纳命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太忠一刀既出,八级的灵仙脸色一变,满眼的骇然,“这是……无欲!” 那二级灵仙离得陈太忠最近,想也不想直接激发腰间酒葫芦。 他倒没想着攻击能奏效,只是想阻对方一阻。 谁曾想,面具人直接穿过水柱,冲着三长老一刀就斩了下去。 那胖中年反应很快,给自己拍一张高阶灵符,然后又祭出一块灵盾,迎了上去。 只一刀,灵盾就被斩得七零八落,再一刀,就斩向那三长老。 那三长老掣出长剑迎上来,却没有力拼,而是借着对方的刀势,身子一拧,转身向门外蹿去——高阶灵盾都吃不住一刀,他哪里敢硬拼? 然而,陈太忠的刀势,并不是那么好借的,就是蹿出去的那一刹那,他身上就结结实实地吃了三刀。 不过就在刀光及体的时候,他身上猛地冒起一团白光,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三刀。 “嘿,蝼蚁,我看你能挡我几刀,”陈太忠火了,箭也似地追了出去。 就在此时,那遭受了攻击的六级灵仙,皮肉已经被切割得一块一块,尤其那硕大的肚子,硬生生地被旋风削去两层,人也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看着就只剩一口气了。 这位敢跟陈太忠叫板,是因为他是来者中,防御力最高的,甚至超过了两个高阶灵仙,连他都被一击醉风雷击成这样,南宫家的术法,真不是吹的。 旁边南宫家的灵仙赶忙来救治。 “且慢,阁下,我们认栽了,”八级胖灵仙也顾不得心痛,赶紧大喊一声,“十块极品灵石,马上就给!” “二十块!”陈太忠在远处高声回答,那三长老委实油滑,在人群里蹿来蹿去,死活不给他放手施为的空间。 “好,”八级灵仙果断地回答,搁在以往,他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面对着一个修到了“无欲”境界的刀修,他真的提不起来对抗的心思。 而且那三长老,也是郁州分支近年来唯一的天才,郁州南宫家,除了此人,只有两个在走下坡路的七级灵仙,一段时期内,三长老将是郁州分支挑大梁的人物。 事实上,这八级灵仙本人,是棠州主支派来的,棠州那边,也是希望他能协助郁州分支,安稳地把人头带回去,不要再生事端。 当然,人头带回去,也是不容打折扣的,就像庾无颜分析的那样:南宫家丢不起这人。 至于说郁州分支来了姜家,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那他就只能许灵石了——反正许的不是主支的灵石。 陈太忠闻言,轻飘飘两步赶回来,手一伸,“拿来!” 八级灵仙郁闷地撇一撇嘴,从储物袋里点出二十块极品灵石,递交过来。 陈太忠给姜自珍十块灵石,剩下的则是毫不客气地揣了起来,“此间事了,我该走了。” 说完他一转身向外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转头回来,纳闷地问一句,“咦,你怎的不偷袭我?” 陈某人促狭,也就促狭在这里了,哪儿痛往哪儿下手——南宫锦标出来不是赚灵石的吗?那我偏偏要跟你家拿灵石。 那位胸腔一震,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你不能把被偷袭当作个产业来做吧? 他强压着怒火回答,“三长老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并不是有意偷袭。” “真没劲儿,”陈太忠摇摇头,想一想又问一句,“要不你再问问他,气儿消了没有?如果气儿没消,可以再偷袭我一次……这次我五折优惠,五块极品灵石即可。” 胖灵仙双拳紧握,真是恨不得一拳砸过去,他咬牙发问,“阁下可敢留下姓名?” “蝼蚁一般的人物,也配问我姓名?”陈太忠转头大步离去,快走到街口的时候,才有人惊呼一声,“看他脚下。” 这时大家才看到,此人脚下竟然没有沾到地面,离着地面约莫有一拳大小的距离,竟然是在虚空行走。 “咝……贵客居然是天仙?”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以大欺小,真不害臊,”八级灵仙轻声嘟囔一句。 “冒犯上位者,当责,”弃儿冷冷地回答一句,正是方才那二级灵仙斥责她时的话。 姜自珍紧追几步,转过街角,陈太忠已经踪迹皆无。 他心里空荡荡的,怅然若失,然而他也明白,现在贵客当着南宫家的人离去,正当其时。 南宫家此番用灵石买首级,算是吃了点小亏,难免打着转头再来的主意,然而,贵客已然离开,南宫家就要细细考虑,可能来自天仙的报复。 不管怎么说,事情终于是揭过了,姜家老祖清一清嗓子,高呼一声,“恭送贵客。” “恭送贵客,”姜家营里,无数人出声附和。 南宫家折了面子,也没脸再多待,带了南宫锦标的人头,匆匆离开。 那三长老转着眼珠,还想寻些人来出气,旁边的主家来人淡淡地警告他,“你若再不晓事,惹来天仙的报复,休怪主支袖手。” 面具人的警告,可是直指主支的,而且主支不可能因为分支和一个小家族的矛盾,就去贸然开罪一个天仙——别的分支有样学样的话,主支还活不活了? 主支关注的,是防范宵小的侵害,不是让你分支没事就四处找碴,今天惹出来天仙了,这还好说,明天惹出来玉仙怎么办? 三长老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原本还想了解老祖身陨在何处,看看能不能再收集到什么遗物,而眼下这局面,也只能快马加鞭离开姜家营…… 陈太忠并没有真正地离开,当天晚上,他又悄悄地来到了姜家营——赶走了南宫家,他还要拿天机术呢。 姜自珍闻言赶来,将他请进公馆,不多时,主母、姜景延和弃儿也闻讯赶来。 众人先是谢过贵客白天的援手之德,然后姜景延不好意思地表示,“庾无颜于两月前离开了锦旸山,他和净心神水的下落,我们还在积极落实……你若是能再等一等,是最好的。” 庾无颜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认识啊,陈太忠笑一笑,也懒得计较,“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可以把天机术给我了吧?” 弃儿拿出一块玉符来,放在桌面上,轻声发话,“只有到天仙的功法,玉仙之上涉及神通。” 反正我不能修炼,陈太忠也不客气,将玉符收了起来。 这时,姜自珍终于抓到了机会,他轻声问一句,“前辈,您……真的天仙了?” 陈太忠哈地笑一声,煞是得意的样子,“装神弄鬼而已……我要是天仙,要的就不止是十块极品灵石了。” 这才对嘛,姜家人认为这个回答相对靠谱,不过同时,心里又生出了淡淡的失落——做为跟陈太忠有交情的家族,他们自是希望,自己的盟友越强大越好。 陈太忠也没想那么多,下一刻,他拿出一片玉简来,“我需要点这样的材料,你们看一下……你家能凑出多少,我用灵石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拦路随喜 “说买不就见外了?”姜自珍闻言笑一声,然后伸手拿过玉符,神识扫了一下。 下一刻,他怔了一怔,“您这是……打算修习阵法了?” 玉简里,全是各种布阵的材料,他虽然不怎么懂阵法,却也能看出一二。 “嗯,找点消遣吧,”陈太忠点点头,“你家有多少材料,我按市场价收。” “我家阵法材料准备得不多,”姜自珍讪讪地回答,“有几样比较珍稀的材料,倒有些储备……要不你等一等,明天我安排人去城里帮你买点?” “我自己也会买,有多少算多少吧,”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不过这倒是让他反应过来一点,自己再不怎么喜欢积州,再不喜欢隐夏道,在这里买点材料还是很有必要的。 反正,他有了正式的身份不是? 下一刻,陈太忠又想起来点事儿,于是掏出那个血色骷髅的圆盘,“这个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他原本是想问庾无颜的,不过当时只顾着跟三多魔修显摆了,就忘了此事,后来老庾的情绪不是很好,他也懒得再问了。 反正,他手上的不明东西,能跟人请教的时候很少,姜家是知道他底细的,搁给别人,没准还要生出点是非来——也可能是嘲笑。 姜家的几个人拿起圆盘,挨个地看一看,转到主母手上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有点古怪,好半天才叹口气,将圆盘搁到桌上。 姜自珍见她的表情,犹豫一下发问,“是……那个东西?” “嗯,”主母皱着眉头点点头,犹豫一下才发问,“贵客,这是你想学习阵法的原因?” “这东西……跟阵法有关?”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魔修血魄宗的物品,万魂大阵的阵眼盘,”主母摇摇头,缓缓发话,“识得此物的人不多了,若非是你问我,我是不会说的。” 陈太忠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才问一句,“血魄宗后人?” “有点渊源而已,”主母淡淡地回答,眼中却有一点点戒备,“贵客,此物集齐万名修者的魂魄,才能成为阵眼盘,有伤天和……若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 “这……”陈太忠真是哭笑不得,“这玩意儿不是……神识攻击的灵器吗?” 姜自珍和主母又交换个眼神,姜自珍才发问,“不知此物,贵客得自于何处?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 陈太忠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很直接地回答,“上次在桃枝镇,从松林盗里一个二级灵仙的手上得来的。” “哦,那一次,”主母点点头,她看一眼姜景延,“是晨风堡的人?” “搞不清楚,”姜景延摇摇头,“反正不是咱们三大家的。” “喂喂,我说的是松林盗哎,”陈太忠打断他俩的话。 “松林盗早就被剿灭了,”姜自珍冲着他一摊双手,“可以说,那帮盗匪从来就没有形成过什么威胁……你所听说的松林盗,全部都是冒充的。” 我擦,陈太忠再度震惊了,想一想之后,他才发问,“成为了家族铲除异己的幌子?” 姜自珍嘿然不语,良久才苦笑一声,“总比直接开战要强很多,矛盾也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陈太忠是彻底无语了,他真没想到,松林盗这个臭名昭著的盗匪组织,竟然是某些家族为了满足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手精心炮制出来的。 然后他就想起一个问题来,于是皱着眉头发话,“我印象中好像……还有屠村?” “我姜家对此,并不知情,而且后来还派人调查过,”姜自珍很果断地摇摇头,“后期……其实很多外地人,也冒充松林盗。” “行了,你不用说了,”陈太忠一摆手,顺势收起桌上的血骷髅圆盘。 他的心里烦透了,虽然他也清楚,被屠村子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就是堵得慌,“把我要的阵法材料拿过来,我要离开了。” 姜自珍连忙站起身来,出门准备去了,他看得出来,贵客心情不好。 主母这时又出声发话,“其实这种冒充,有第一家冒充,第二家不想吃亏,还要报复,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甚至失控了。” “存在的……就都有它的道理,”陈太忠不想多说什么。 “贵客手上的阵眼盘,有百十条修者魂魄,”主母将话题岔开,“使用者并不知其奥秘,就像你说的那样……用来做神识攻击的灵器,其实也不错。” 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会影响到自身神魂吗?” “基本上没有,除非上了数千之后,你需要分神去镇压,”主母缓缓摇头,“阁下宅心仁厚,这是好事……此物少使用为妙,否则的话,一旦被人识破,就坐实了你魔修的名头。” “错非罪大恶极之辈,我不会用这个的,”陈太忠沉声发话。 主母沉吟一下,冲弃儿使个眼色。 弃儿犹豫一下,递过来一块玉牌,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恩”字,她勉力挤出个笑容来,“此为我姜家报恩牌,贵客大恩无以为报,您可能用不到,不过,给后人留一份余泽……也是不错的。” 陈太忠心情不好,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人家这也是个心意,于是他点点头收下,“难为你母亲想得周到……也算个缘法。” 弃儿低下头不做声,很显然,这是出于她母亲的授意,她执行得有点勉强。 看得出来,她还想说点什么,不过陈太忠从姜自珍手里拿过阵法材料之后,漏夜出了姜家营,并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由于对传送阵有着糟糕的感受,陈太忠并没有再坐传送阵,而是靠着双脚赶路,三天内来到了郁州,又在一个小城买了匹角马代步。 在郁州的郡治巴城,他买了不少阵法材料,又去功法商店,捡了几样合眼的功法买下来——都是十万灵左右的,更贵的,他没必要通过这种手段获得。 大肆采买一通之后,他有意大摇大摆出城,却是没发现传说中偷偷跟来,杀人夺宝的主儿。 然后他又去棠州走一趟,这里就是酒伯主支的大本营了,时不时就能看到腰挂酒葫芦的修者。 南宫家居然有这么多修者?陈太忠真是有点奇怪,不过进入郁州后不久,在一个小镇打尖的时候,就有人上前来推销酒葫芦。 推销的人说了,在棠州行走,有个酒葫芦,能省去太多的麻烦,一般没有人招惹。 不过卖价不菲,一个酒葫芦,要五十灵石,足够住七八天旅店的了。 陈太忠有点奇怪,“你们卖的这个酒葫芦,跟南宫家的不一样吧?” “外形看着差不多,就是上面没族徽,”卖东西的小贩笑着发话,“不过南宫家很多子弟出来,葫芦都是反着挂的,一来能显示低调,二来嘛,你懂的……” 他扬一下眉毛,递过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无非借此收拾几个不开眼的家伙,顺便敛财呗,陈太忠微微一笑,“那你们这么卖,南宫家的子弟不管吗?” “没人撑腰,我敢卖这么贵吗?”小贩白他一眼,“你以为我能赚几个灵石?你放心,南宫家人若要问起……你就说菊若镇的狠狠红卖给你的。” “行了,这个赏你,”陈太忠丢过去两块灵石,“我就当听了个故事。” “不买……你这不是耍我吗?”狠狠红眼睛一瞪,一副不善的脸色。 “爷八级游仙了,走到哪里也足以自保,”陈太忠一拍胸脯,斜睥他一眼,“赶紧走啊,别打扰我吃饭。” 进了南宫家的老巢,为防万一,他还是把等级暂时又下调一级。 小贩盯了他好一阵,才哈地笑一声,“有总比没有强,还是要谢谢您。” 陈太忠懒洋洋地点点头,都没再搭理此人,不过饭后出了镇子的时候,他还是观察了一下——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哥们儿最近运气不错,没怎么碰到那些不开眼的人。 又在马背上行了四五天,他来到了纪州边上的铁雉城,这里是隐夏道的边界,再向北百余里,就是折龙道了。 才进铁雉城地界不多远,就看到前面有个路口在收费。 陈太忠上一次去折龙道,就是跟刀疤一路游玩过去的,知道出入道的时候,不但要交通行费用,还要查验身份。 但是……这个卡子,不是该设在边界的吗? 他在疑惑,前面的行人也在抱怨,“我说有没有搞错,怎么这儿多了个收费的卡子?” “听好了,听好了,”一个设卡的人在那里大声喊着,“我家楚家老祖晋阶高级灵仙,跟大家收点随喜的份子……一人十个灵石,不愿意交钱的,等老祖庆典过后再过路。” “有没有搞错?”有人不服气喊了起来,“合着这条路是你家开的?” “谁说话呢?”一个拦路的九级游仙生气了,他左右看一看,“想死不是?” “就是这小子,”有人揪出一个八级游仙来,上前一阵拳打脚踢,最后将此人的一条腿骨打断,方才住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得陇望蜀 “识相点,”拦路的这帮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堵住的行人,一阵阴笑,“我家老祖图个喜庆,不给我家老祖面子,就休怪我们不给你们面子。” 于是就有人乞求,希望能便宜点,但是拦路的这帮人根本无动于衷。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后面来了两个女骑士,见到前面堵住了路,一个八级的游仙皱着眉头,娇声发问,“怎么回事?” “两位请过,”拦路的游仙见状,不敢怠慢,马上让开了道路。 两位女骑士看一看四周的众人,冷哼一声,策马从人群中走过。 “她们怎么就不用随喜呢?”有人不满意地发话了。 “废话,人家是细雨派弟子,看不到腰牌吗?”拦路的人冷哼一声,“来,谁是细雨派的弟子?也可以直接过。” 吵吵一阵,终究是有人着急赶路,支付十个灵石过关,不过也有很多人舍不得交这笔钱。 十块灵石,可以在青石城住两晚上单间,而陈太忠当初舍生忘死去做烈阳果任务,十颗烈阳果,才三块灵石。 过了一阵,又有几个人交了灵石,拦路的人得意地笑着,“这些穷鬼,不对他们狠一点,就不知道咱楚家的厉害。” 陈太忠冷眼旁观好一阵,才牵着角马走过去,默默地拿出十块灵石,就待前行。 “慢着,”一个八级游仙拦住了他,嬉皮笑脸地发话,“马也得交十块灵石。”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呆呆地看了他有五秒钟,才又摸出十块灵石来,“够了吗?” “你好像挺不服气的样子?”旁边又走过来一人,皱着眉头发话,“找事儿?”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面无表情地发话,“我灵石都交了,找什么事儿?” “我看你挺不服气的样子,”这位冷冷一笑,“你在哪里讨生活?” “散修,居无定所,”陈太忠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我可以走了吗?” “身板儿不错,”这位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点点头,狞笑着发话,“来我楚家做个护卫吧,我家二少爷……就喜欢你这体格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就放射出一股淫荡的味道来。 “没兴趣,”陈太忠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底线——尼玛你这啥眼神? “储物袋拿过来,”这位勾一勾手指头,一本正经地发话,“我们要检查,是不是试图对我家老祖不利。”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十块灵石过一人也就算了,看到此人有马,楚家人尝试一下收费,没想到对方又痛快地拿出十块灵石来。 这是肥羊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了,而且他们这些拦路的人里,除了两个八级游仙,还有个九级,不怕对方放肆。 “适可而止啊,”陈太忠笑了起来,他的储物袋里,值钱的东西不多,但也不是很少,换做灵石,起码值七八十个上灵。 这储物袋要是交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适可而止……你敢跟我这么说话?”这位脸一沉,手中蓦地多出一柄刀来,当头一刀就砍了下来,“找死!” 陈太忠身子一闪,堪堪地避过了这一刀,笑着发问,“真要动手?” “不但要动手,还要把你送给二少爷,让二少爷好好地疼一疼你,”这位狞笑着发话。 周边的楚家人闻言,哄地笑了起来。 “一个区区的七级游仙,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底气,”陈太忠缓缓地掣出刀来,微笑着发话,“冒犯上位者……死!” “死”字刚出口,他身子前欺,一刀就将此人从中砍做两片。 楚家人的哄笑戛然而止,顿了一顿之后,众人疯狂地冲了上来。 “小子纳命来!” “小子你死定了!” “一定要让你小子生死两难啊啊啊~” 陈太忠身子一闪,反手一刀,又将一个八级游仙斩做两段。 “围住他,用法符,十一哥跟他对攻,上防御,”有人大声喊着,协调自家的队伍。 一旁的散修早就看傻眼了。 就在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一起冲过去的时候,旁边一个楚家人放了一支烟花出去,“贼子扎手,大家圈住即可,静待家族支援。” 陈太忠也是来回乱窜,“惊险万分”地躲避着各种法符,同时还要抵挡楚家人砍来的刀剑,一时间显得狼狈不堪。 不过,错有错着,就在他这么来回乱窜,脚下猛地一个踉跄,手中长刀无意识地一挥,好死不死地,正正砍掉剩下的八级游仙的人头。 “我要你死啊~~”那九级游仙登时就红眼了,不顾性命地冲上来,手中双刀舞得飞快。 一声长啸,自远处传来,气势浑厚延绵不绝,“谁敢欺负我楚家人?” 楚家子弟们登时一喜,“家族来人了……哈,是云风堂主!” “小贼,看你今天怎么死!” 那双刀的九级游仙一听,是内堂副堂主来了,禁不住走一下神。 就这一走神的功夫,陈太忠身子前欺,左肩头吃了对方狠狠一刀——反正不破防的。 对方正在纳闷,这一刀怎么没效果的时候,他已经反手一刀,斩掉此人的头颅,刀光一闪,又将储物袋挑了过来。 他抬眼一看,登时就是一怔,“我擦,二级灵仙,跑啊。” 他转身就去找自己的角马,却发现已经被楚家人牵到了一边。 “日子不能过了,”他一边大喊,一边拔脚就往回跑。 “小贼纳命来,”来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子弟被砍头,想也不想就追了过来,速度奇快。 两人的身形以奇快的速度接近着,就在楚堂主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出手的时候,只见对方一回头,手一甩,“看我灵符!” 楚云风下意识地一闪,然后脸色就变得铁青,“小贼,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合着此人打来的不是灵符,而是一块下品灵石。 他再次猛地加速,前方那厮眼瞅着逃不脱,又是转身手一甩,“看我灵符!” 楚云风哪里会再上当?狞笑着继续追,然后他的身子猛地一震,“混蛋,居然真是灵符!” 陈太忠此次用的,是初阶冰箭灵符,这种灵符杀伤力不算小,尤其难得的是,踪影不好察觉,正式打斗中,可能作用不大,但是用来阴人,是再好不过。 “老匹夫,你追我追得很爽吧?”陈太忠一转身,又冲着楚云风冲了过去,手中的灵刀重重地砍了过去。 楚堂主眼里,其实没有九级游仙,但是他受伤在先,尤其是对方这个刀法,特别地古怪,不跟他正面相扛,就是侧面撞击。 而撞击之中,又有一股一股的古怪力道,通过自己手上的双环,传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时间,他居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疏忽,他甚至被砍掉了半边的头皮,鲜血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那九级游仙见势不妙,上来夹攻,却被陈太忠一刀砍去半个膀子。 “小贼扎手,放紧急烟火,”楚云风见状,大声喊道。 旁边围观的楚家人也不敢耽搁,三支烟火齐齐地放了出去,一高两低。 “行了,你的使命完成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抬手刷刷两刀,直接砍掉二级灵仙的两只手臂,然后一脚将人踹翻,大脚踩到他的头上,“追我追得很爽,是吧?” “楚家……楚家是不会放过你的,”楚云风不住地挣动着。 “巧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楚家,”陈太忠哈哈大笑着,“就等着你家再派人来呢。” 一边笑,他一边弯腰,解下了对方的储物袋,神识扫了一下之后,脚上再次用力,“混蛋,你个二级灵仙,连十块上灵都不带够?” “我家老祖,会为我报仇的,”楚云风艰难地发话,然后口一张,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须臾,一条灵舟自远而近急速驶来,刚刚降落,上面就跳下三人,正好是灵仙三四五级各一。 三个灵仙意见楚云飞被人踩在脚下,登时就急了,那四级灵仙想都不想,直接蹿上前来,抬手就是一拳,“混蛋,放开云风。” 他手上戴着两个拳套,拳套上有凸起的钝刺,一看就是近身搏战的路子。 陈太忠手中长刀一挥,狂野地迎了上去。 “嗵”地一声闷响,四级灵仙连退三步,一时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是……” “你给我去死!”陈太忠脚尖一点楚云风的头颅,身子前蹿,当头一刀斩下。 见他来势汹汹,四级灵仙不敢怠慢,扭腰发力,又是一拳重重地迎上来。 这一招硬碰硬,直接将四级灵仙砸出了十米开外,他的右臂也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样子,有点像……地球界的麻花。 折断的小臂骨,从他肘尖的皮肉处刺了出来,白生生的骨茬伴着殷红的鲜血。 “云扬哥小心,”他强忍着痛苦发话,“这家伙……扎手,起码有六级的战力。” 他对自己这一拳的威力,再清楚不过了,足以硬撼五级灵仙,而对方那一刀势大力沉,直劈得他毫无抵抗之力。 若不是他手上的拳套,是极地寒铁和火犀筋骨所炼,乃是得自中古宗门的灵器,他很可能半边身子都被砍掉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怕事大 楚家的五级灵仙名唤楚云扬,他非常清楚自家堂弟的战力,闻言先往自己身上拍一张中阶防御灵符,然后才沉声发问,“阁下何人?” 陈太忠下巴一扬,斜睥着他,“散修……我说你还动不动手?” “不动手如何?”楚云扬眼中冒着怒火,却还得硬压着,“动手又如何?” “不动手,我就赶路了,”陈太忠身子一蹿,落到自己的角马旁边,长刀斜斜一指,那看着角马的人没命地跑了。 他牵着角马,斜睥对方一眼,“想找死的话,只管动手。” 楚云扬都不需要动脑子,只看对方的角马,居然掌握在自家人手里,就知道是楚家子弟不开眼,得罪了路过的强人。 他暗叹一声,却是冷笑着抽出一柄半米长的玉尺来,“阁下伤了我楚家子弟,就想一走了之……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眼中隐约出现一丝怜悯,“你知道你家子弟做了什么吗?” “你肯束手跟我走一趟楚家堡的话,我们会仔细听取你的说法,”错非不得已,楚云扬也不想跟面前这厮放对,他沉声发话,“保证给你一个公平的结果。” 陈太忠的表情变得异样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地发问,“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正要请教,阁下大名,”楚云扬的眼角抽搐一下,强压着怒火发问。 “地球界,陈太忠,”陈太忠轻笑一声,“你知道你楚家子弟对我做了些什么吗?” “飞升上来的?”楚云扬又一皱眉头,却是没回答后半句。 “现在滚开,我饶你一条小命,”陈太忠长刀一指,笑着发话,“否则我不介意替楚家清理门户。” “去死吧!”楚云扬早已暗暗运气多时,闻言一抬手,玉尺带着白蒙蒙的光芒,当头砸了下来。 “想我死?你还差得远!”陈太忠长笑一声,无名刀法第二式使出,眨眼间,就听得一片叮当声响起,下一刻,那玉尺就凌空爆裂了开来。 紧接着,他的神识重重地撞了过去,趁对方头晕眼花之际,一条缚灵索抛出去,直接将此人捆了起来。 “贼子住手!”那三级灵仙不要命一般地扑了上来。 陈太忠反手一刀,直接将此人撩飞,然后手指迅疾落下,就给楚云扬下了禁制,顺手又拽下此人的储物袋,揣进怀里。 制住此人之后,看到那四级灵仙还要反扑,他直接神识击向三级灵仙,又将此人制住,其间轻描淡写地扫飞四级灵仙。 断了一条胳膊的四级灵仙救援不得,见势不妙就想拔脚走人,陈太忠哪里容得他离开,上前一刀将人砸回来,照葫芦画瓢下了禁制。 对于此人,他就不光是抢储物袋了,对方手上的拳套,他也剥了下来,此物吃得住他中阶灵刀两击,还能缓解外力对身体的冲击,绝对是个好东西。 他原本是打算斩杀这个四级灵仙立威的,不成想发现了这个玩意儿。 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今天居然没有斩杀掉一个灵仙,只杀了一些杂鱼的游仙。 三个灵仙被他上了禁灵锁,捆做一串,最早的那个二级灵仙由于失去了双臂,自己站立都是问题,他也懒得下禁制了。 拦路的楚家几个游仙,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一个六级游仙,站在老远处,张望着这里。 陈太忠看一眼躲得远远的众多行人,沉声发问,“你们谁知道,这楚家往日在铁雉城,是否也是这般张狂?”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声音飘飘忽忽地响起,却是看不到谁在说话,“连大路都敢堵,张狂与否,这还用说吗?” 咦,真有腹语术这种东西?陈太忠四下看一看,心里又生出点好奇,不过转念一想,这东西终究是小术,陈某人做事,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不喜欢缩头缩脑。 所以他又开始发问,“楚家可有经常伤人?” “不杀人害命,楚家哪来的那么多灵石?”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休得胡言,”楚云扬虽然被下了禁制,嘴巴还是能动的,“我楚家忠孝传家,有些子弟难免跋扈,却从无轻易伤人的例子。” “拉倒吧,”那个声音很不屑地回答,“铁雉四凶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难道不是楚家在背后支持?” “说人长短谁不会?”楚云扬冷笑一声,“阁下拿得出证据来吗?” “行了,有说法就行了,”陈太忠点点头,证据?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他一拽手里的绳子,“跟我走!” “我当然有证据!”一个小个子跳了出来,正是刚才那声音,他指着楚云扬大骂,“姓楚的,我豁出来不在这条线做生意了,十年前兄弟商队在这里遇匪,货被抢光,人被杀完,你敢说不是你楚家做的?” 楚云扬脸上一阵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那时我在闭关,对此事并不知情。” “装,你继续装,”小个子冷笑,“你没想到,商队里还有青隼吧?没想到,养青隼的人,当时掉队了吧?” “好了,这已经够了,”陈太忠不再听他们争辩,一拽绳子,牵着三个人上路,还回头发问,“有谁知道楚家堡怎么走吗?” 有太多的人知道楚家堡怎么走了,于是陈太忠赶走那二级灵仙楚云风,自己则是牵着三人,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那小个子游仙犹豫一下,还是跟上来问了一句,“大人,你要去楚家堡,不怕刚进阶的楚家老祖吗?” “切,高阶灵仙的老祖?”陈太忠只是不屑地一哼。 “您有信心,那我就不跟着碍事了,”小个子却是没信心面对高阶灵仙,事实上,他一个小小的八级游仙,面对楚家的九级游仙都有点脚软。 也就是刚才楚云扬信口开河,激怒了他,他忍不住跳了出来,现在上前,则是想打听出来,这生猛异常的男人,是不是天仙。 若对方是天仙,他倒也不怕跟着走一趟——天仙之下,皆为蝼蚁。 而他的几个结义兄弟,就是死在那场屠杀之下了,兄弟商队,原本就是几个结义兄弟张罗起来的。 但是对方不肯说出等级,那他也只好跑路了,在这样级别的修者争斗当中,他真的连做蝼蚁的资格都没有。 不成想,那高大的修者喊住了他,“你那个腹语术……卖吗?” 他怔了一怔之后,微微一笑,“一点小把戏,送您了。” 说完之后,他摸出一张空白玉简,直接就将技法刻录到上面,递给了对方。 陈太忠也不是个吃霸王餐的,接过腹语术之后,直接丢给他三张初阶灵符,“灵石就不给你了,省得你保不住,拿上灵符走吧?” “您这……真是太客气,”小个子一脸讪笑,接过灵符之后连连拱手,待对方走远,转头飞奔而去。 陈太忠牵着三个灵仙一路走着,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铁雉当地人,也有不少楚家的人,在一边咬牙切齿,却是不敢上前。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陈太忠在四级灵仙断了的胳膊处抹一把,那灵仙疼得直蹦跶,“咝,你干什么?” “再呲牙,我把你的膀子剁了,”陈太忠看他一眼,抹了一手血之后,他往自己脸上、身上擦抹着,血不够了,就再去抹点过来。 不多时,他就到处血迹,看起来很是凄惨的样子。 又走了五分钟,前面降下一朵云帕,上面站着四个人,当中的黑脸青年沉着脸,慢吞吞地发话,“阁下,我楚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就是楚云淼?”陈太忠眼睛一眯,对方是七级灵仙,气息还有点略略的不稳。 “正是,”这位点点头,继续冷着脸发话,“束手就擒,我只找你背后的人说话。” “我背后有个球毛的人,”陈太忠恼了,破口大骂了起来,“你家几个不长眼的兔崽子,借着你晋阶,在路上设卡收费,称之为随喜……混蛋,你好大的脸,才是个高阶灵仙,也要庆祝一下,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大号的蝼蚁?” “小子莫要放肆,”楚云淼身边一个壮硕汉子沉声发话,此人赫然是八级灵仙。 “闭嘴,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陈太忠毫不留情地抬手一指,“你们设卡收费,那就收吧,我交了十块灵石,然后,还让我给马交费,我又给了十块灵石……” “结果,反倒要检查我的储物袋,”他越骂越气,声音越来越响,“你说你姓楚的一家,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想给你脸,奈何你不要脸啊。” “你不是会勒索人吗?”他一指身后三个灵仙,“多了不说,这三个混蛋,一个人算五块极品灵石,你交灵石,我放人!” “我要是不交灵石呢?”楚云淼气得笑了起来,他一指身边的壮硕中年人,“这是我少年时的好友,你觉得在我俩面前,有放肆的资格吗?” “你要不交灵石,看起来……还真没什么办法,”陈太忠忽然就镇定了下来,然后指着自己的脸,微微一笑,“我都被你家人打成这样了,反正你楚家人拳头大……对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强出头 混蛋,那明明是我的血!楚家的四级灵仙气得就想骂娘。 不成想,下一刻刀光一闪,他前方的楚云扬一条胳膊就跌落在地。 陈太忠呲牙一笑,“我没办法,就只能把自己的灵石扔了……这是一块极品灵石没有了。” “小子,我要杀了你!”楚云淼就待冲过来,被他旁边的八级灵仙一把拽住。 “反正这是我的灵石,”陈太忠嬉皮笑脸地发话,“我想怎么丢就怎么丢,老小子……还换不换?” 楚云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发话,“我承认,我楚家这么大,难免有个把子弟欠调教……” “你放屁,”陈太忠再次破口大骂,“这仅仅是欠调教?怪不得生出一帮混蛋来,合着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是忠孝传家,骨子里颠倒是非鲜廉寡耻,一家子的男盗女娼!” 说着话,他就把刀搁到了楚云扬脖子下,狞笑一声,“再给你三息时间考虑,要不然,这四块极品灵石我也要丢了。” “好了,极品灵石我派人拿来,”楚云淼这个老祖也硬是要得,略略犹豫一下,当即拍板了。 事实上,对方抓住的灵仙,相当于楚家一半的战力了,楚家还有一个五级的灵仙,但那是他叔叔辈的,年纪偏大了,而楚云扬是楚家云字辈里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而眼下,这第二人居然被人卸掉了一条膀子,这仇真的结大了。 但是己方战力,有一半掌握在对方手里,他不服软也不行! 想到这些事,统统都是一些小辈不长眼,才弄出来的,他恨得牙根儿直痒,“拦道设卡的是哪几个混蛋?” “老祖宗饶命,”活下来的两人腿一软,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孩儿们也是一片孝心,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下辈子做人,记得长点眼,”楚云淼冷哼一声,空中幻化出一只大手,一掌拍下来,两个人就化作了两团血泥。 一掌下去之后,楚家老祖看也不看这两团肉泥,而是抬头冲着陈太忠冷笑一声,“阁下,你还算满意?” “不是留着他们放求救焰火,我早就处理了,”陈太忠一点都不承情,笑眯眯地回答,“听说你家还有个二少爷,一并杀了吧……喜好男风的那个。” “好好,”楚云淼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留下姓名?” “等灵石拿到,我自会说,”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哥们儿早就报过名了,你没收到,怪得谁来? 不多时,有个二级灵仙驾着飞行法器赶来,带来了灵石,还带来一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少年。 陈太忠走上前,接过十四块灵石,笑眯眯地点点头,“好了,你们来领人吧。” 楚家走来一个九级游仙,为三人去除禁灵锁。 陈太忠则是身子一晃,倒射而出,他大声地笑着,“记得,要杀掉那个二少爷,否则这事儿……没完!” “小贼你欺我太甚!”楚云淼见自家人被解救了,怒吼一声,头上又幻化出一只大手,比刚才的那一只要大了一倍,也更加地凝实,重重地击了下去。 “滚!”陈太忠怒吼一声,灵刀狠狠地斩去,只听得砰地一声大响,大手碎裂开来,他的身子却是再次地加速。 “小子哪里走!”那八级灵仙轻哼一声,纵身追了过去,速度竟然不慢。 “嗯?”陈太忠第一时间就发现,此人的步子奇快,心中登时一动——这又是送极品灵石来的。 所以他没再着急逃命,反倒略略放慢了一点速度。 身后追着的那位见状,越发地兴奋了,猛地又一提速,一粒珠子从他手里打了出去,眨眼就变得有碗口大小。 就不能少用点这些灵器吗?陈太忠心里吐槽,迅疾地拍了一张高阶防御灵符,左转右闪几下,终于被那珠子追及,重重地打到了背心上。 这珠子是自后袭来,杀伤力不是很大,但饶是如此,还是打得他摔了一个跟头。 “这十块极品灵石我不要了,”陈太忠火了,一个空翻稳稳站住之后,一转身,冲着那八级灵仙挥刀冲了上去。 后面的楚家老祖也在狂追,“吴兄,缠住他,我马上就到。” “放心,他逃不了,”吴兄冷笑一声,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就张得老大,倒吸一口气的同时,没命地祭出两块盾牌,同时又给自己身上拍一张高阶防御灵符。 “这是,这是……” 话未说完,凌厉的刀光带着雄浑的气势斩了过来,那气势苍茫古朴,绵绵密密直似无穷无尽,眨眼间就是几十刀,将第一块盾牌斩得粉碎之余,又将第二块盾牌斩得灵光黯淡。 而这只是一招! 对方第二招继续发出,那吴兄想也不想,转头就跑,“云淼,是是是……是无欲,不能抵挡,你楚家这是惹了什么样的大麻烦啊。” “想跑?由得了你?”陈太忠拔脚就追,“混蛋,你值十块极品灵石,有种不要跑。” 楚云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听清楚,眼瞅着自己倚为靠山的好友,转头没命地狂奔,自己也吓得掉头就跑,“吴兄,到底怎么了?” “你楚家得请天仙出面了,”吴兄高声叫着,“兄弟实在帮不了你,这家伙实在太狠了,我扛不住,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也不要想着走,”陈太忠长笑一声,身子陡然加速,当头一刀砍了下去,“砸我一珠,当我好欺负不成?” 吴兄根本不回头接招,闻声想也不想,冲后方打出一道中阶灵符,自己则是没命地奔逃——合着这灵符打出来,只是为了阻对方追击。 “滚!”陈太忠几刀将中阶的火球术破开,继续拔脚急追,狞笑着发话,“我追你上天入地,看你往哪儿跑!” “何必呢?阁下,”吴兄一边没命地奔逃,一边大声发话,“我只是打了你一珠子而已,你都杀了这么多人了。” “我跟你有仇吗?”陈太忠的嗓门也不小,“八级灵仙就可以随便打人?” “我这也是朋友有难,仗义出手啊,”吴兄大声嘶喊着。 “仗义出手,就可以不问是非曲直吗?”陈太忠脚下再次加速,“混蛋,你这是助纣为虐……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交过这混蛋透顶的过路费了?” “我……”吴兄还待继续辩解,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再吃我一刀!” 下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想也不想,身子向前一仆,抬手将珠子再次打了出去,“我愿意赔偿损失!” 陈太忠手上的灵刀跟珠子一磕,珠子登时飞得不见了去向,而他手上的灵刀,再一次地崩裂。 不过他对此早就熟悉了,一拍储物袋,手里又多出一柄灵刀,却是高阶的,一抬手就待砍下,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嗯……怎么赔偿?” “五块极品灵石,”吴兄苦着脸回答,“我真没十块灵石,而且,我也只打了您一珠子。” “你这条命,值多少灵石?”陈太忠笑了起来。 “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吴兄努力地辩解,眼珠却是情不自禁地乱转,用眼角的余光,在扫视着可能的逃生路线。 “误交损友,要付出代价,”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攥着刀的手一紧,“你就不想一想,万一我被你一珠子打死了……谁为我出头做主?” “六块极品灵石,”吴兄努力地讨价还价。 “你想我跟着你,去你家收钱吗?”陈太忠的笑容,变得有些阴森了,“你应该庆幸,我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喜欢灵石。” 吴兄想了好一阵,终于黯然地点点头,“也罢,妄动无名者,终是自取其辱。” “你呢?”陈太忠冲着老远的楚家老祖一扬下巴。 楚云淼已经逃回了楚家的阵营,一边紧张地解除自家几个灵仙的禁制,一边警惕地关注着那边两人的状态。 吴兄苦笑着冲楚云淼一摊双手,那是无可奈何的意思。 他连抱拳的举动都省了,因为他没有丝毫的内疚,反倒是觉得,此次是楚家带累了他。 “吴兄这是?”楚云淼看清了他的举动,不可置信地发问。 “本是来祝贺你晋阶高级灵仙的,”吴兄闻言,苦笑一声,“没想到啊……云淼,你害我不浅。” “哦,”楚云淼点点头,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最后眼睛一眯,一抬手,他身后苍白少年的脖子上,就多出一个酒杯大小的洞来。 苍白少年先是一怔,然后一捂自己的脖子,看到满手的鲜血,他呆呆地看向自家的老祖,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当然,主要的还是惊恐。 他的嘴巴动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他至死都想不清,自家老祖为何要杀掉自己。 楚家老祖做完这一切,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眼中满是怨毒,他咬牙切齿地发问,“阁下……可算满意了?” 这可是楚家嫡系长支的次子,非一般旁系子弟可比。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多开口 对于楚云淼的怨恨,陈太忠只是灿烂地一笑,“怎么,你觉得你委屈了?” 楚家老祖沉默片刻,调整一下情绪之后,方始叹口气,缓缓回答,“委屈倒也谈不上,只不过觉得,有点无妄之灾罢了。” “合着你楚家拦道收费,也是无妄之灾?”陈太忠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不过在别人的眼中,他的牙齿,或许是猩红的。 他对这些家族的奇葩思维,真是不能忍受,“合着你们抢我的储物袋,我该乖乖奉上?否则,那就是你家的无妄之灾?” 楚云淼叹口气,不再回答,这事儿怎么说,楚家都是没理,不能用“我不知情”四个字来抵赖——尤其在对方也具备不讲理的实力的时候。 陈太忠见他不做声,也懒得再欺负此人了,于是冷哼一声,“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你楚家要是不改这做派,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这还叫便宜?楚家老祖简直欲哭无泪了,楚家死掉的游仙,接近两位数,灵仙里,内堂副堂主楚云风算是废了,楚云扬也丢了一只胳膊。 再加上付出的十四块极品灵石,楚家此番大为伤筋动骨,可谓是浩劫了。 直到在他真正理解“陈太忠”三字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才知道自家是多么地幸运。 陈太忠也不理他,而是冲着不远处喊一嗓子,“姓吴的,十块极品灵石拿来,我还着急赶路呢。” 十块极品灵石?楚家人闻言,再次愕然了——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谁身上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极品灵石啊,”吴兄只能报之以苦笑了,“我得回去拿来。” “行,我跟着你去,”陈太忠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吴兄哪里敢让他跟着去?只得冲楚云淼一抱拳,苦笑着发话,“云淼,今天的事,我也不怪你,咱兄弟合该有此难……” “哼!”陈太忠听到这里,忍不住重重地哼一声。 吴兄闻言吓了一大跳,也不再说那些场面话,“啥话也不说了,今天觍颜,跟云扬你借极品灵石十块,来日奉还。” 楚云淼苦笑一声,“连累了吴兄,我实在心里有愧,这份灵石理当楚家出的,不过,楚家真的没有那么多极品灵石……已经出了十四块了。” “我可以打借条,”吴兄黑着脸发话。 事实上,他也知道楚家拿不出这么多极品灵石,但是这个话,他还是要说——用我的时候很顺手,这时候就退缩了? 楚云淼脸上的表情,是要多苦有多苦了,犹豫一下,他才干笑着发话,“吴兄你这话说得……好吧,我去帮你借,成不?”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只给你半天。” “阁下,能请教几招吗?”楚云淼还是忍不住了,终究是已经晋阶高级灵仙了,他承认吴兄比自己强一些,但是不碰一碰,他真是不甘心。 “对你,一招就够了,”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下一刻,身子猛地前蹿,雪亮的长刀破空斩落。 楚云淼感受到长刀带着的气势,在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吴兄果断认输——这根本就不是高阶灵仙能抵挡的一招。 用一些灵符灵器,或能抵挡片刻,但是没有宝符的话,基本上是不用想逃脱。 所以他也很干脆地抽身而退,嘴里大喊一声,“好,我服了,阁下果然厉害。” 陈太忠也懒得追杀他,于是停下脚步。 “切,不过是扮猪吃老虎,”旁边有人很不合时宜地嘀咕一句,语气还颇为不敬。 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转身扑过去,一刀将那说闲话的人斩为两截。 然后,他讶异地睁大眼睛,看看断成两截的人,再看看自己的刀,一脸的遗憾,“哎呀,我以为你也是扮猪吃老虎呢……你说你没本事,瞎唠叨什么,看看,死得冤不冤?” 旁边的人看得暗暗摇头,说怪话这厮,是铁雉城另一个家族的一级灵仙,此人平时嘴巴就很欠,总觉得自己不含糊,经常说一些怪话,本地人知道他的毛病,也懒得理他。 今天总算遇上不讲理的了,直接一刀将人砍做两断。 “你敢杀我?”这位躺在地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哥是细雨派的……” “痛快点死了吧,”陈太忠又是一刀,将此人头颅砍下,大大咧咧地捡起此人的储物袋。 这家人听说有子弟被杀,也很快赶来了人,陈太忠却是不管他们,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一壶酒来,优哉游哉地喝着。 这家人在了解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后,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不克制也不行,称霸铁雉的楚家,在家族子弟被杀之后,都乖乖地交出了灵石。 更有一些人,听说楚家在本地被人打脸,扶老携幼地前来看热闹。 天擦擦黑的时候,楚云淼回来了,他摸出七块极品灵石,很遗憾地表示,“时间太紧,我就借了这么多,能再宽限一晚上吗?” “你拿走吧,”陈太忠一摆手,不接受这七块灵石,然后站起身掣出刀来,对着吴兄冷笑一声,“死,还是去你家拿极品灵石……你选一条。” 吴兄叹口气,讪讪地回答,“我还有四块灵晶……可以吗?” “便宜你了,”陈太忠哼一声,三块极品灵石,可换四块半灵晶,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这些微的差距。 收了灵石和灵晶之后,他转头向自己的角马走去。 这时,楚云淼再次发话,“阁下,你答应的,会留下姓名。” “地球界,陈太忠,”高大的身影翻身上马,留下了六个字,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在傍晚的旷野中,久久地回响着。 一人一马,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原来是散修,”许多人轻声嘀咕。 “要通报关卡吗?”有人低声向楚云淼请示。 楚家老祖沉着脸怔了好一阵,才缓缓摇头,“不要再多事了,关卡那帮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 事实上他想的是:那帮家伙能拦住这人吗? 出了这种事,陈太忠也没想着要走关卡,入夜之后,他在荒野里选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打坐,顺便将刚得的灵舟把玩了一番——这灵舟,就是楚家三个灵仙赶来时,所使用的那只。 分别是三四五级的灵仙,赶来救护自家人,却被抢走了储物袋,连灵舟也丢了,这种事听起来好笑,但细细一思索,又让人心生无限感慨。 陈太忠就禁不住想起,自己跟姜家人坐着灵舟,从黑莽林回来的经历。 当时面对刘园林,若不是他没命地透支寿元激发宝符,灵舟被抢,恐怕也是必然的事情吧? 说不定,还要团灭…… 接下来,他又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安安稳稳地绕过了卡子,进了折龙道。 领了折龙,他就是信马由缰了,又逛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慢吞吞回到了听风镇。 隔着自家居住的地方老远,他就发现了变化。 小山包已经被一圈石墙围了起来,石墙足有四米多高,这样的工程,在地球上绝对不算小,但是在风黄界,有修者和法术,一个月建起来,是很正常的。 不过同样的,在地球界称得上厚实险峻的石墙,在风黄界完全不够看,只不过是象征性的壁垒而已,防君子不防小人。 他回来的这天,正好是镇子上的孩子们测试登仙天赋的日子,小湖旁边围了很多人,见到他回来,大家都满脸笑容,热情地打招呼。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陈太忠觉得,这跟他在地球上的感受,还是有些区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喜欢这种邻里邻居的安静和祥和。 他也冲大家笑着点点头,骑着马绕着山包转了一圈,发现整个一圈全是高高石墙,只有小湖那里,垒了只有有半米高的石墙,邻居们愿意的话,可以跨过石墙来小湖玩耍。 不过小湖的另一侧,通向山包的方向,围了一圈栏杆,摆明了就是不让那些熊孩子乱跑。 陈太忠越看越是喜欢,想着自己在外面也没什么事儿了,于是抬手招过沈家的护卫,“你去把沈作平叫过来,这块地……我买了!” 他是下定决心,要在这里静心修炼了。 不多时,沈家的女灵仙到场,原来沈作平最近出去了。 当初下巴恨不得扬到天上的女灵仙,现在对上自家的房客,真是恭敬到不得了。 不过谈起价钱来,她还是寸步不让,认为那些修建小湖和石墙的费用,都不应该在地价中折抵——了不得减免了租金就是了。 陈太忠跟她谈了一阵,就觉得一阵头大,“算了,你还是跟我的仆人去谈吧。” 话音未落,王艳艳已经门禁里跑了出来,隔着老远就欣喜地喊一声,“主人,你回来了?” “你看你那样儿,”陈太忠很不满意地一指她,“这都俩月了……还没突破?” “马上就可以突破了嘛,”刀疤满心欢喜地迎上来,没想到遭遇这么一盆凉水,忍不住低声嘀咕一句,“就差个契机了。” “过一百年,你还差一个契机,”陈太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然后一指旁边的女灵仙,“来,你跟她谈一谈,把院子买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刀疤晋阶 王艳艳近两个月不见主人,本来是满心欢喜,不成想当众被说了一顿。 不过,她讨价还价的本事还是很高的,将一百上灵的土地,砍到了九十二上灵。 沈作平回家之后,听到这样的消息,气得直打跌——有没有搞错,本来说好是一个极品灵石的,我出去一趟之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些就是小事了,陈太忠自打买下这块地之后,又找人在院子里修建了各种亭台楼阁,他自己除了修炼,就是琢磨怎么给这个院子,弄一个防御大阵。 他自诩天才,不过阵法这个东西,实在是要靠一点天赋的,而他还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越搞不懂,就越想搞懂。 其间他用于试验的材料,也花去不少,平均算下来,以一天七八十个中灵的恐怖速度消耗着。 眨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陈太忠猛然间发现——哥们儿用在阵法上的时间,是不是用得多了一点呢? 这个状态不对!他是善于发现问题的,于是丢掉正在琢磨的阵盘,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转悠一下,却听到不远处风翅兽在呜呜地叫着。 自打买下这块地,办了交割手续,院子里就盖起了兽栏,风翅兽可以大明大方在住在里面了——这是私产,旁人不得随意进入。 至于说一个小院子里,有三头五级灵兽的幼崽,可能引来别人的觊觎,陈太忠主仆也完全不在乎。 现在的陈某人,在周边已经很有点名气了,他跟沈家、城主府、调香派都有很好的关系,跟镇子上的居民也非常熟惯。 谁要想动他,不但要考虑他的超强战力,也要考虑他的人脉。 他走过去一看,王艳艳正在给三只风翅兽喂食,这三只灵兽长得奇快,也就半年多时间,现在肩高已经跟刀疤的肩膀平齐了。 王艳艳跟这三个小家伙也很有感情了,毕竟这是五级的灵兽,而她卡在游仙九级,死活是一时上不去——就算她晋阶灵仙,短期内也不可能有太大提升。 所以对她而言,这三个小家伙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是她的战斗帮手。 陈太忠是真有点无奈,心说哥们儿出去一趟,不知道折辱了多少高阶灵仙了,你指望这三只五级灵兽做打手——咱能有点志向不? 所以他见状,很不耐烦地发话,“我说,你多留点时间冲关好不好?好久没吃灵兽肉了,今天杀一只吃吧?” “我就差……” “你就差一个契机了,我知道,”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修炼去,这次你再冲不上灵仙,我是无论如何要杀一只风翅兽来吃了。” 于是王艳艳只能撇撇嘴,老老实实地去闭关,而登仙鉴的测试,也再次中断了下来。 镇子上的居民们也都习惯了,再加上,他们早就知道,王大人冲灵仙,只差临门一脚,随时都可能闭关冲级,所以并没有什么怨言。 要不说,人就是逼出来的,刀疤闭关到第五天的时候,闭关的场所灵气渐渐地聚集,不多时出现一个七八十亩的灵气漩涡。 这奇景,甚至引得不少镇民们前来观看,游仙升级灵仙,平时也不是能随便见到的。 这团灵气漩涡,直到傍晚才消去。 陈太忠肯定要放下一些事情,为自己的仆人护法。 不过刀疤此番晋阶,比两人前几次晋阶的条件要好得多,在自家的院子里,而且还是很大的院子,再加上院子的主人强悍异常,基本上是极为安全的。 晋阶之后,还有一个稳固境界的阶段,陈太忠是第二天上午,才进入刀疤闭关的小院的。 一进小院,他差点把鼻子气歪了,王艳艳就在院子中间打坐,而她身前身后,围着三只风翅兽,欣喜地扇动着翅膀,来回蹦跳着。 这是你刀疤晋阶,还是风翅兽晋阶啊?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王艳艳收功起身,本来是满心欢喜,见主人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忙不迭解释,“灵气挺多的,灵兽们也喜欢这种环境,能增加跟主人的亲密度,所以我……就把它们放出来了。” 陈太忠无语,只能一甩手,向门外走去,“本来想庆祝你晋阶呢,你看这满地大小便的,臭死了,赶紧收拾一下。” 他索性走出院子,来到镇子上,高价买了一只洗剥好的短尾貘,又去祝琦那儿,打算买半斤青胜雪。 祝老板死活不要他的钱,“这是庆祝王女修晋阶灵仙吧?就当贺礼了,咱们谁跟谁?等晚上了,我再去专程庆贺。” 等他回转院子的时候,门外也已经等候了几拨人,都是听说他到镇子上买东西,知道王女修晋阶灵仙成功,前来祝贺的。 虽说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但是游仙晋阶灵仙,还是相当值得庆祝的,若这个灵仙足够年轻的话,比年老晋级高阶灵仙更值得高兴。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家主仆会如此受欢迎,他赶忙表示说,等晚上了,大家一起来小湖,我主仆俩请大家吃饭喝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众人闻言纷纷散去,只有沈作平没有离开,他幽怨地看着陈太忠,“陈大人,当时您不是说好,一个极品灵石买院子的吗?” “剩下的,就当你今天的贺礼了,”陈太忠才不会跟他纠结这种枝节末梢,然后丢三个中灵过去,“下午安排几个人,给收拾一下小湖周边,再弄几个厨子,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沈作平咂巴一下嘴巴,转身悻悻地离开了。 沈家终究是龙鳞城数得上的家族,搞宴会什么的,一点都没有问题,当天下午就来了十几个下人,将桌椅摆放整齐,又支起了一个大厨房。 还有三个人,是专门收各种礼物和记账,沈家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但是这种时候,往多里算就是了,多出来总比不够要好。 不等天黑,镇子上就来了不少居民,对于大多数游仙来说,能参加一个灵仙的庆典,是很与有荣焉的一件事——尤其是对那些做过测试的孩子家长来说,这个灵仙并不是不认识,不存在妄加攀附的嫌疑。 待到天黑的时候,小湖旁边来了两千多号人,事先准备的一百桌根本不敷使用,沈家人不得不又紧急调了一大批物资过来。 气氛在陈太忠点燃几十箱焰火之后,到达了高潮,风黄界并不是没有绚丽的庆典术法,不过那些离大家都比较遥远,看到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焰火在空中炸开,现场的气氛极其热烈。 王艳艳身为今天的主角,站在高处冲在场众人讲了两句,虽然她依旧是戴着面纱,但是她的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喜悦。 “怎么感觉跟结婚似的?”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他想起了在地球上看到的婚礼,这气氛真的挺像的,而刀疤喜气洋洋的这股子劲儿,跟新娘子也有点类似。 不过,这么想,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他摇摇头,将这份联想抛在脑后,走到高处,跟大家一拱手,“好了,大家来一为庆贺,二就是凑个热闹,三就是等饭局了,我现在宣布……开动吧。” 这个场面,陈太忠还是花了差不多六个上灵,平均一桌也值三百灵,很是拿得出手了,而收到礼物,差不多能值十个上灵左右。 关键是图个热闹。 除了沈家,龙鳞城的其他家族也有人来,像曾经租给陈太忠房子的侯家,也派了一个一级灵仙来——陈某人原本是侯家房客,后来侯家另有他用,将院子收了回去。 若是知道,陈某人会跟调香派有那么深的交情,侯家肯定不会这么做,不过后来知道的时候,也就晚了。 那么,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时机,恭喜对方的女仆晋阶灵仙,表露出结交的善意来。 曾经得罪过陈太忠的吴家,也派了人来恭贺。 酒席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大部分的人散去了,沈家的人在收拾桌椅,剩下的酒鬼们,集中在七八张桌边,一边喝酒,一边醉醺醺地聊着。 一直陪着陈太忠和王艳艳的,就是沈作平,他很不见外地发问,“贵仆也晋阶灵仙,接下来,不知道您二位有些什么打算?” “闭门修炼呗,”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修为才是真的。” 沈作平眨巴一下眼睛,“那么……久而久之,你不怕坐吃山空?” “坐吃山空,那倒不至于,”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他这次出行,光极品灵石,就弄回来二十六块,足以支持他修炼几十年——如果不算他在钻研阵法上的消耗。 “有登仙鉴呢,它赚到的流水,足够我们花用了,”王艳艳不想显得过分有钱,婉转地回答一句。 “如果有赚钱的生意,贵主仆有没有兴趣接下来?”沈作平笑着发问,“灵石这东西,谁嫌多呢?将来要组建家族,只有嫌它不够。” “家族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考虑,”陈太忠缓缓摇头,想一想又说一句,“不过……若是有赚钱的买卖,你也可以介绍一下,希望风险不要太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 麒麟草 沈作平说这么多,其实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侧面了解一下,对方有没有建立家族的想法。 龙鳞城的资源虽然不少,终究是有限的,多出一个家族,就多出一股势力争夺资源。 纵然是这股势力跟沈家交好,但天底下哪里有永恒的友谊? 得到陈太忠这样的答复,他就可以满足了,人家无意龙鳞城这潭浅水。 当然,赚钱生意也是沈作平的目的之一,身边有这么一个战力超绝的主儿,也不虞错过什么大买卖。 不过王艳艳似乎对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是特别感兴趣,庆典过后的第二天,她就找到陈太忠,“主人,咱们可以搞些养殖,也能赚些灵石。” “养殖……”陈太忠听得就眉头皱了起来,剧情主线不对啊,怎么成了种田模式?“养殖太耽误时间了,你是一定要自甘堕落了?” “起码养些短尾貘,吃起来不是味道好吗?”刀疤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气。 陈太忠听得就有点意动了,他想一想,又问一句,“那一级灵兽阴阳蛇,你能养吗?” 短尾貘味美,但才是七级的荒兽,平日里里多花点灵石,总能买到。 然而阴阳蛇就不同了,除了味美,对灵仙也能补气血,他上次在黑莽林杀了一对,回来烹饪之后,那个味道真是奇美无比,软绵顺滑回味无穷。 “能养,”王艳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过这个蛇卵不好搞到。” “可以去调香派挂任务,”陈太忠并不觉得这是问题,“说句实在的,阴阳蛇的战斗力,我觉得比幼小时的风翅兽强。” 王艳艳想一想之后,才试探着发问,“我要是能养更强大的灵兽,你会不会支持?” “越强大自然越好,”陈太忠很自然地回答,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不会很臭吧?” 他之所以想杀掉风翅兽,固然是因为这东西的肉味鲜美,但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东西的排泄物,味儿实在太大了,熏人熏得要命。 “不臭,”刀疤笑吟吟地摇摇头,“而且这东西的战斗力特别强。” “再强还能强过我去?”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是我说你啊,刀疤,把心思多用在修炼上,比这些外物强很多。” “您现阶段的战斗力,十个也打不过它,”王艳艳很肯定地回答。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听得老大不服气了,“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王艳艳笑吟吟地回答,“麒麟。” “麒……我去,你还真没得说了,”陈太忠听得一翻白眼,“你怎么不说河蟹呢?反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别说你能不能降伏麒麟了,先说你找得到找不到吧。” “我当然有把握找到,才会这么说的,”王艳艳得意洋洋地回答,然后手一伸,亮出里面的物事,“你看这是什么。” 陈太忠探头一看,是三个圆乎乎的小玩意儿,约莫有杏子大小,形状不是很规则。 他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努力回想一下才发话,“这个……不是刘园林赔偿咱们的东西吗?” “没错,”王艳艳笑眯眯地点头,“他猜出这是种子了,却没猜出这是什么种子,他也没种活……这种异草,他要能种活,那才见鬼了。” 陈太忠听得有点一头雾水,“咱们好像在说麒麟来的吧?” “这草就叫麒麟草,”王艳艳得意地发话,“十年一开花,花开时节有清香,别的灵兽感受不到,麒麟对这个味儿最敏感,母麒麟喜欢在花丛里打滚,公麒麟闻到这个味儿,就会在这里等候母麒麟。” 陈太忠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呆了好一阵才问一句,“你会种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怎么种,”王艳艳得意洋洋地发话,“有三颗这么多,我绝对能试着种出来。” 陈太忠怒视着她,“这种消息,你为什么不早说?” 刀疤登时闭嘴,好半天之后,才闷闷地回答,“当时你精血损失很多,心情不好,而且,你也不想让我养风翅兽,我怎么敢乱说?后来……后来就忘了。” 你养别的,我可能不让你养,麒麟……我会不让你养?陈太忠还真是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当时精血损失很多,情绪确实不是那么太好。 所以他就懒得计较了,“那你培养一棵给我看看,咱们在这儿,起码还不得住上十年?” “不了,我得修炼去,免得拖你后腿,”刀疤还矫情起来了,假巴意思地作势往外走。 “你修炼个啥?”陈太忠眼睛一瞪,“才升了灵仙,时不时巩固一下境界就行了。” 见他真的对麒麟草感兴趣,刀疤这才解说起来,原来这麒麟兼具水火二属性,麒麟草也是如此,要水火相济,才能长得旺盛。 麒麟草十年一开花,花很多但种子极少,多半都是靠根系来扩张,而小麒麟生下来之后,要拿这种草来垫窝,为了防止别的麒麟寻来,一般的麒麟父母,要将草拔个差不多。 一个麒麟家庭,很可能对一片麒麟草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不过,麒麟草终归还是有种子的,尤其是垫窝的草里有种子的话,受了麒麟身上的水火两气,种子就可以生根发芽。 简而言之,就是这麒麟草的种子想要发芽生根,必须要经过水火法术的涤荡,只有水没火的话,孤阴不生,就算能冒个芽,也长不大。 然而,一般人拿到个植物种子,有几个会想到拿火去炼?就算有些火属性植物,可以拿火去炼,但是谁又想得到拿水去养? 而驭兽门得了上古的传承,知道这个麒麟草种子的培育,然而,这样的种子极其罕见,王艳艳也仅仅是确定,该这么处理,但还要靠实验来证明。 不过就是她的那句话,有三颗种子,足够她培养出麒麟草了。 第一颗种子的处理,就相当地成功,她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用水火法术交替淬炼,陈太忠看到那种子渐渐地枯萎,外皮开裂,都觉得没准已经被她弄死了,她还孜孜不倦地坚持。 不成想到第六天头上,种子的外皮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里面居然透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绿光,刀疤见此,大喜过望,“现在种下去,一年左右,就可以生根发芽了。” 当然,在什么地方种,也是很有讲究的,像他们现在的大院,就必须要种到湖边,另一边要种上火属性植物,或者火属性肥料——譬如说火属性灵兽的血肉。 陈太忠以为她要去种了,也没多操心,不成想,第七天的时候,发现她还抱着那颗种子在淬炼,“你这又是干啥呢?” “淬炼九天之后,随时种,随时可以生根发芽,”刀疤如是说,“既然前六天我做得没错,索性就淬炼九天好了。” 九天之后,种子的那点绿光都不见了,刀疤却说,这是淬炼好了,但奇怪的是,她坚决不往土里种。 “别是你自以为是,后三天淬炼死了吧?”陈太忠非常怀疑她弄巧成拙了。 “折龙道又不可能有麒麟,”王艳艳理直气壮地回答,“咱们种这儿干什么?” “等十年以后一开花,二十年以后又一开花,不就会多很多种子?”陈太忠表示不能理解。 刀疤的目光有点闪烁,支支吾吾地回答,“麒麟草虽然在风黄界绝迹了,但是一旦开花……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把它认出来?” “这是我私人的宅院啊,”陈太忠越发地不能理解了,“认出来又怎么样?有种来抢。” “这东西能引来的,是麒麟啊,你当别人不敢抢?”王艳艳白他一眼。 “总觉得你这家伙有什么话没说,”陈太忠直觉地感到,哪里有什么不对。 刀疤犹豫一下,方始低声回答,“等我得了复颜丸,咱们换个地方住,我给你种麒麟草。” 毛病!陈太忠看她一眼,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转身走掉了。 他对于情感这类东西,一向是很粗疏的,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能想到,刀疤是嫌这里的人常见她蒙脸,估摸到她的相貌有缺陷了,等容貌恢复以后,她就想换个地方居住。 可是这地方,哥们儿住得就好好的嘛…… 有意无意地,陈太忠让自己不去想某些纠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些日子,除了麒麟草要培养,短尾貘和阴阳蛇也纳入了养殖计划中,收购短尾貘的幼崽,就挂到了龙鳞城的任务大厅,一只幼崽五个中灵。 而阴阳蛇的蛇卵,则是通过沈蔷薇,挂到了玉屏门的任务大厅里,这女人真的是穷疯了,一枚蛇卵,居然开出五个上灵的天价。 须知陈太忠杀的四级灵兽双头碧蜥,成年的,还是囫囵的,也不过才卖十几枚上灵。 但是沈家老祖振振有词,说宗门贡献点兑灵石,其实是非常划不来的,而且蛇卵可以孵化,相当于是捉了活的回来。 再说这自小就培养,没准你还真就能把它驯化了呢,这谁说得准? 卖方市场,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阵法 不知不觉间,陈太忠从隐夏道回来,已经半年多了。 王艳艳灵仙一级的修为,是彻底地稳固了下来。 同时,他的小院里,也多出了不少动物。 小湖边的碎石上,有三十几只短尾貘钻洞做窝,离小湖不远的树林里,圈着六对阴阳蛇——这仅仅是一个家伙完成了任务,他杀了一对阴阳蛇,顺便寻到了十二枚蛇卵。 再加上兽栏里的三只风翅兽,陈太忠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小院叫做“万兽山庄”了。 不过这些小家伙,统统都怕他怕得要死,这跟阶位压制无关,主要是近几个月,他时不时就要弄点爆炸声出来。 这是他在试验阵法,迄今为止,院子的大阵还没设好,浪费的材料已经超过了两个极品灵石——当然,这是因为他没有将全部心思放在阵法上。 从某种角度上讲,陈太忠是个控制力相当强的人,他认为阵法只是怡情,修炼才是根本,所以他花在阵法上的时间,是相当克制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半年多时间,他已经是四级巅峰,离五级也就是半步之遥。 所以他最近花在阵法上的时间,才略略多了一点。 经过这半年多的习练,他已经能做出一些相当水准的阵法了,比如说卖给他无名刀法的江川,曾经在石窟外搭建过的聚灵阵,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时江川不过十二三岁,游仙二级,能布置的聚灵阵,自是不会高明到哪里。 而陈太忠现在在野外用灵石布置上个聚灵阵,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甚至可以布置上足够一百个高阶灵仙修炼的聚灵阵。 为什么会有这么快的进度?陈某人身为中阶灵仙,自身的灵气雄浑无匹,操控能力也强,脑瓜也够用,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舍得砸灵石去炼。 卖油翁是“无他,唯手熟耳”,陈太忠则是“无他,唯砸钱耳”。 所以他现在的阵法造诣虽然不高,但还是能布设出威力极大的阵法。 这个说法看起来有些矛盾,实则不然,所谓阵法造诣,就是用极小的代价,获得极佳的效果,这才叫造诣深。 就像姜自勤在黑莽林里说的,姜家不是没能力猎杀等级高一点的灵兽,关键是那样猎杀的话,不够经济——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陈太忠整出来的阵法,效果都没什么问题,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成本高——搭设的成本高,使用的成本也高。 同样的防御阵,同样的防御力度和面积,别人五十上灵能搭设起来,他得花七十到八十上灵,而这个防御阵全力运转的话,别人的阵法,一小时耗费十个上灵,他的阵法得耗费十五个上灵……甚至更多。 不过陈太忠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反正他不缺灵石,阵法的基本原理懂了,那就足够了。 至于造诣深浅什么的,那跟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 陈太忠不想在阵法上投入太多的精力,他认为:在我需要的时候,我能弄出个相应的阵法来,这就足够了,经济不经济,不是我要考虑的。 反正哥们儿又不指望当阵法师来赚钱。 不过对于自家院子的大阵,他还是打算设计得讲究点,而这样的大阵想设计好,地形地貌甚至风水堪舆都是要考虑的。 所以他最近是拆了搭、搭了拆,很多不着调的搭配,本身就容易引发爆炸,他搭好以后还要试验威力,院子里轰响连天,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总算还好,最近来小湖玩的孩子们少多了,因为湖边多了不少荒兽出来。 短尾貘是杂食性动物,但是地盘观念非常强,而它们本身是七级荒兽,攻击力是可想而知的,就算不咬人,只撞上一下,孩子们也受不了。 至于说小湖栏杆后的山,孩子们就更不敢去了,那里有蛇啊。 对于陈太忠主仆养了这么多荒兽,镇民们持一种相对宽松的态度,原因很简单,人家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着,只要保证不出院子,谁还能计较? 而且小湖边,还是有几个观景点,是没有荒兽的,去游玩的人只要不乱跑,也没事。 陈太忠就曾经笑着说过,家里养了一堆荒兽,效果似乎比沈家的护卫还好用。 他这轰轰了一段时间之后,某一天,他突然找到刀疤,得意洋洋地递给她一个玉牌,“从明天开始,你在山上到处走的时候,要带上这个玉牌,以免受到攻击。” 王艳艳愣了好一阵,才接过玉牌,“大阵设好了?” “好了,”陈太忠点点头,“聚灵、预警、防御、幻阵加杀阵,五合一,威力都没的说,哪怕我出去办事,你一个人看好阵眼,三两个高阶灵仙,根本攻不进来。” 其实他这个大阵,效果也就是一般家族护庄大阵的水平,不过是面积小一点,阵法繁复一点,灵石用得多了一点。 至于说大阵全面启动,灵石的消耗速度,简直能吓死心脏小的人,但是陈某人只求安全,又不求传承——等他真的建立了家族,护庄大阵就不能这么糟蹋灵石了。 反正做为他亲手设计的第一个大阵,他还是很自得的。 “那等晚些时候,我去见识一下,”王艳艳却是提不起来精神。 你这什么态度嘛,实在太扫兴了,陈太忠有点恼火,“现在你有很重要的事儿?” “我正在修习敛气术,”王艳艳很认真地回答,“现在差不多找到感觉了,做为灵仙出门……我觉得有点高调。” “你敛气了,好像别人就不知道你是灵仙似的,”陈太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听风镇上,有谁不知道你是灵仙?” “那去外地呢?”王艳艳的眼睛睁得老大。 “你这……好吧,”陈太忠点点头,转身离开,平常刀疤对修炼,并不能百分百地投入热情,现在她难得有这个兴趣,他也不好说什么。 通知了她之后,他又去通知沈家的护卫——目前院子已经是他的了,但是这么大的院子,总是要有人值守的,而沈家的护卫,他用得比较顺手,就继续聘用了。 沈家护卫当然乐得休息,虽然巡逻的工作并不是很重,但是可以偷点懒,为什么不呢? 陈太忠也没有再通知其他人。 然后事情就来了,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无人巡逻,就有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约莫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陈太忠正在阵眼附近打坐,猛地听到有示警的铃声响起。 可算来了!他一下就蹦了起来,来到了大阵的阵盘前,仔细查看,发现一个小红点,已经离院子很近了。 院子在听风镇的一隅,甚至可以说是听风镇的最外围,这个时候接近院子的,就不可能是好路数。 陈太忠身子一晃,就想叫刀疤来旁观——卖弄的心思是人之本性,很难克制。 然而下一刻,他又硬生生地忍住了,毕竟是他的阵法第一次实战演练,万一演砸了,岂不是要受自家仆人的嘲笑? 须知他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主儿。 为了尽快进入实战,他并没有激发防御阵法,而是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小湖方向,进入了自家院子。 陈太忠原本是打算发动幻阵,等对方不明就里地乱转一阵,转到杀阵附近的时候,直接用阵法将其击杀,不成想那货好死不死地,踏入一个小幻阵之内。 这样的小幻阵,整个院子里也才三个,是他试验阵中套阵的产品,本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对方既然踏入了,他毫不犹豫地激发这个小幻阵。 幻阵一激发,那红点明显地就慌乱了起来,无头苍蝇一般地到处乱撞——很明显,那厮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但是……陈太忠布设的阵法,真的很强大,这样的小幻阵,足以困住初阶灵仙,大幻阵的话,中阶灵仙没点手段,也不能幸免。 那红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就是在幻阵里团团乱转,陈太忠盯了足足够一个小时,相信对方绝对不可能出了幻阵之后,就又坐下打坐修炼。 然而有这么一遭,他修炼也修炼不到心上,时不时就要起身看一看阵盘,直到后半夜,他才静下心来,彻底安心修炼。 第二天,他还是没撤去那一个幻阵,而那幻阵所在之处,白茫茫一片,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镇子上的居民也就算了,知道院子主人最近在鼓捣阵法,王艳艳闻听之后,可是大奇了,于是找上了自家主人,“主人,小湖旁边那片白雾,是不是发动幻阵了?” “一个小幻阵而已,”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一个不起眼的小蟊贼昨晚进来,把他困在里面了。” “您的阵法真这么厉害?”刀疤顿时大吃一惊。 “我说你这什么表情啊?”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看她一眼,“别人的阵法能困人,我的就不行……有你这么跟主人说话的吗?” “阵法这东西,是出了名的易懂难精,”刀疤知道自己说走嘴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解释,“主人您真是天纵之才……这人现在要放出来吗?” “先熬他几天再说,”陈太忠不经心地回答,“我的地盘,哪里是那么好随便进的?” 第二百章 让你滚刀肉 陈太忠说的熬几天,一熬就是三天过去了。 等那厮被放出来的时候,形容憔悴不说,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此人是个九级游仙,陈太忠将人制住之后,从此人身上搜出套索、罗网及麻醉药等物,而那厮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迷路了。 陈太忠根本不跟他讲道理,直接将他剥光了,挂到门禁处,先示众三天再说。 这期间,就有听风镇上的居民认出,此人名唤宫浮,乃是龙鳞城有名的混混,不事生产,专喜欢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此人以前经常来听风镇,镇子上丢过不少东西,不过大家没有捉住过他现行,没办法计较,后来不知道被谁打了闷棍,将养了半年才好,于是就不怎么来听风镇了。 这次此人漏夜进院子,打的什么主意,不问可知。 等吊了三天,陈太忠将人放下来,此时的宫浮,已经是又累又饿,一条命去了小半条。 当然,陈太忠不会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谁指示你来的?” “我就是迷路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贱皮子,宫浮也是如此,他死活不承认自己有偷荒兽的打算。 不过遇上陈太忠,也算他倒霉,陈某人从来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主儿,“你不想说也由你,不管你通知什么人,拿五个上灵来赎人,否则你不要想走。” “不走,那你得管饭啊,”宫浮索性耍死皮,反正打是打不过对方,人家不让他走,他也不敢走。 “有短尾貘的粪便,相信我,你饿不死的,”陈太忠一伸手,掐着他的脖子往院子里拖,“每天得干活,不干活,连大便也没有。” 听到这话,宫浮真的急了,他就是不喜欢干活,要不然凭他这九级游仙,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陈大人,我真没钱,要是有钱,早给您了。” “真没灵石?”陈太忠眼睛一眯,冷冷地看着对方。 对方想偷他的短尾貘——这修为估计偷不了阴阳蛇,他就要用巨额罚款震慑住那些宵小,省得别人进自家院子,跟进野地一样自然。 若是没钱,那就要换个法子,反正杀一儆百是必须的。 “真的没有,”宫浮点点头,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除死无大碍,他做滚刀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你‘误进’我院子,这两条腿留下吧,”陈太忠话一出口,就掣出了灵刀,根本不等对方反应,就斩了下去。 “不……啊~”宫浮根本没想到,对方下手是如此地狠辣,他才要求情,说一些痛改前非的话,只觉得双腿一痛,忍不住叫出了声。 陈太忠斩落他两条小腿,手一抬,直接就把人扔出了门禁外——对于这种又奸又滑的宵小之辈,他没有兴趣浪费半点时间。 宫浮被幻阵折腾了三天,又被吊在门口三天,眼下被斩断了双腿,还是被扔出门的,登时就晕了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昏厥多久,等醒来之后,他先伸手点了大腿上几个穴道,让血流得不是那么快,然后一边喊救命,一边艰难地向着远处爬去。 此刻的他,还是赤身裸体,那模样是要多惨有多惨了。 听风镇上有些居民看着,也是有点不忍心,不过等到大家发现,此人正是被陈大人剥光了,吊在院子门口的宫浮时,就没谁再滥用同情心了。 原本镇子里知道宫浮的人不算多,但是被吊了几天之后,此人所做的坏事,都被一一地扒了出来。 风黄界的人,最鄙视的就是那些游手好闲的——身为九级游仙,干点啥养活不了自己呢?非要搞那些鸡鸣狗盗。 尤其是有些人,一直怀疑自家是被宫浮盗过,这些人嘴里,就更没好听的了。 所以宫浮一路爬过听风镇,没有一个人表示过关心,连口吃的都没人给他,在出了镇子不多远之后,活生生流血过多而死。 镇子上也没人觉得残忍,游手好闲也就算了,还偷鸡摸狗,这样的人活该惨死街头。 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个把狐朋狗友的,第二天,有人来收敛了他。 收敛他的人是个瘦干巴,他将宫浮的尸体掩埋在路边,头也不回地疾走,直到进了龙鳞城,才怨毒地看向听风镇方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太忠实验完阵法的威力,就将此事丢到了一边,继续他的隐居生活。 两个月之后,一个中午,他心满意足地起身,感受着刚刚稳定下来的五级灵仙,心里琢磨着,下一次晋阶,不知道还要多久? 王艳艳自他开始冲阶,就在不远处护法,院子虽然布设了大阵,但是最好还是有人在身边护法。 见他心满意足地收功,刀疤笑吟吟地欠身发话,“恭喜主人晋阶成功。” 陈太忠倒是没见如何喜悦,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晋阶速度,快不算什么,慢了才会让他着急,所以他直接问起另一件事,“镇子上还有多少人没有测过登仙鉴?” “还有两千多,”王艳艳很快地回答,想一想之后,“有些成年人,也在争取……想让登仙鉴测试一下。” “成年人都习练了功法,还测试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 “很多人习的是基础功法,可以改修的,”王艳艳苦笑一声,“比如说,宁树风都问我,他能不能测试一下。” 从这点上讲,刀疤此人,跟主人还是保持高度一致的,须知登仙鉴多测两次少测两次,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她就是不肯放水。 “宁树风……”听到这个名字,陈太忠有点明白了,老宁此人是八十多岁跨入九级游仙的,眼下一百岁出头,马上要走下坡路了,冲不上灵仙的话,这辈子就这样了。 事实上,这是大多数游仙的宿命,他们不知道什么功法最契合自己,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基础功法开始练起。 修炼过程中,他们会发现自己跟某些属性比较契合,于是就会偏重某些属性的修炼,但事实是否就真的如此,那谁也不知道。 宁树风成为九级游仙也不算早,又要稳固境界,待想要突破的时候,发现可能性不大,也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所以他才娶妻生子。 不过,见到孩子们都纷纷测试登仙鉴,他的心里难免要有些想法:我这个年纪,还是可以博一下灵仙的。 他只是想求一个自己努力的方向,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人活着,总要有点梦想不是? 陈太忠完全能理解老宁的想法。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叫门,不是别人,正是宁树风。 原来今天就是登仙鉴的测试日子,不过昨天夜里,院子里灵气漩涡大起,任是谁都想得到,院子里那主仆二人,怕是又有人晋阶了。 当然,看这响动之大,应该是主人晋阶,然后大家就想起——这做主人的上一次晋阶,也没过去多长时间。 不过,陈太忠的真实修为,在镇子上的人眼中,一直是个谜,大家都知道,此人的战力可媲美高阶灵仙,但他是几级,真没人知道。 而他所修习的功法是什么,更没人知道了,所以大家就猜,这灵气漩涡,未必就是晋阶了——高阶灵仙哪儿有那么快晋阶的? 由此可知,适当地保持一点神秘感,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大家都能确定,今天的登仙鉴测试,十有八九是又要延期了,时至中午,看院子里还没人出来,宁树风就过来问一声,看这登仙鉴的测试,该延期到什么时候。 门禁开启,他老老实实沿着大路走上来——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院子的阵法已经布设好了,还是陈大人亲手布设的。 来到练武场不远新起的小院门口,他猛地发现,陈大人和王女修都在,忙不迭上前一拱手,“恭喜大人成功晋阶。” “晋什么阶,现在还游仙九级呢,”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然后面容一整,“听说你要用登仙鉴?” “一点侥幸心理而已,”宁树风讪笑一声,他是有梦想,但是这个梦想,真的也有点可笑。 “有点梦想总是好的,”陈太忠一摆手,“帮你测也无妨,不过你得替我打听点事儿。” “陈大人尽管吩咐,”宁树风腰板一挺。 “你这镖局走南闯北的,帮我留意一下,哪里有净心神水,”陈太忠淡淡地发话。 他最近打算修炼灵目术了,不过这个东西是禁品,不能发布任务,而他在龙鳞城,信得过的人也没多少。 尤其是他交好的两大势力,是以邓蝶和沈蔷薇为代表人物,这两人不但是好友,沈蔷薇还没练出来灵目术,找她们打听净心神水,实在不太现实。 倒是这个宁树风,也算是消息灵通之辈,没准能有意外所得。 “好的,陈大人吩咐,我一定记在心上,”宁树风一听是这种事儿,马上笑吟吟地点头,“最多三个月,肯定给您准确消息。” “我要你打听清楚哪儿有,不是让你给我个‘没打听到’的回答,”陈太忠一听对方许以三个月为期,就有点不高兴。 “我肯定是给您打听到嘛,”宁树风笑眯眯地回答。 第二百零一章 神水消息 肯定给我打听到?陈太忠惊讶得差点把舌头吞进肚子里。 连玉屏门的沈蔷薇,都打听不到哪里有净心神水,你这小小的九级游仙,反倒能打听到? 这个时候,刀疤就充分地体现出了一个狗腿子的觉悟,她眼睛一瞪,很不高兴地发话,“说说你的计划……怎么,还等着我家主人问你?” “王大人,”宁树风讪笑一声,自打对方晋阶灵仙,他必须称之为大人了,哪怕此女仅仅是个仆人,他有点为难地回答,“这个……鱼有鱼路,鳖有鳖道,您就别难为我了。” “算了,”陈太忠一摆手,对那些于自己无害的人,他并没有兴趣强人所难,只要能吃到香喷喷的鸡蛋,认识那只母鸡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起码十滴净心神水。” 练习灵目术,一个人要耗去四滴净心神水,他加上刀疤,这就是八滴,剩下两滴,可以做人情,跟沈蔷薇换点东西也不错——反正两滴也够她练一只眼的了。 了不得一只眼有点神,一只眼差一点,总不能说,一只眼的灵目术,不是灵目术。 事实上,他说出来十滴,也是混淆视听,不想被人猜到,他是要干什么,若是他张嘴要十二滴,没准人家就能想到——这是有三个人要修习灵目术? “好的,没问题,”宁树风笑眯眯地点头,然后难为情地搓一搓手,“这个……您看?” “给他测吧,”陈太忠一摆手。 宁树风的测试结果,悲喜参半,喜的是,他还有一百一十岁可活,在游仙里算活得长的,悲的是,他的资质真的很一般,金木土三属性,没个突出的。 像这种极为普通的资质,也就只能修习基础功法,说句实在话,他能在八十来岁冲到九级游仙,就是已经充分地发挥了潜力。 “你儿子的水属性,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陈太忠见状,都禁不住嘀咕一句。 “估计是来自他妈,”宁树风在短暂的失落之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自家就是这么个资质,靠着努力达到了这一步,还能活得比别人长一点,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正经说起来儿子,他有点得意,“调香派的大人已经说了,只要小明在十五岁以前,不靠吃药晋阶四级,就接受他为外门弟子。” 调香派是木幻属性,小明的水木属性,正是水能生木,选择调香派,无疑是个不错的方向,不过对调香派来说,这种资质算是不错了,可是也不值得从小培养。 十五岁以前能晋阶四级,这才可以考虑纳入宗门,然后在宗门的资源培养下,不出问题的话,一个高阶灵仙跑不了,再往上发展,就要看个人气运了。 事实上,很多外门弟子的资质,还不如小明,不过人家在门派里有关系,这是没法比的,总算是小明的资质不算差,而且很小就查出来了,就有个登龙门的机会。 宁树风做为一个没根脚的散修,他也不能再有更多的奢望。 “好了,你跟大家说,登仙鉴这一期轮空,”刀疤适时发言,她已经猜到,他是为什么来的了,“下一期继续。” 这主仆俩使用登仙鉴,是相当随心所欲的,没事儿可以测,有事儿就轮空了。 但是听风镇的居民,还就吃这一套,他们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是觉得——人家本来可以不测的,没事的时候,还能记得按时测试,已经很不错了。 又过了三个月,宁树风来汇报,申请延期三个月: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目前看来,三个月有点不够。 陈太忠也无所谓,最近的隐居生活,养得他有点懒了,觉得就在这里晋阶天仙也是不错的。 湖边的短尾貘,越发地多了,现在有六十多只,小湖的面积都因此不得不扩大,树林里的阴阳蛇,也达到了十八条——前些日子,沈蔷薇又着人送来三对小蛇。 看到有两只短尾貘已经长到四十余斤,他就跟刀疤商量,“要不先杀上一只来吃?反正这么多小短尾貘,将来生崽,没必要指望这两只。” “等咱们换个大点的地方,养上多多的短尾貘,不好吗?”王艳艳有点舍不得,她还借用主人的语调来说话,“到时候,咱们一杀就杀两只,吃一只,扔一只。” “实在是有点闲得慌,”陈太忠忍不住嘀咕一句。 然而没等过几天,宁树风就前来通知,有净心神水的下落了。 不过,也仅仅是有下落,离到手还远得很。 宁树风打探消息,跟沈蔷薇之类的宗派弟子不同,他也撒出风去四下了解,但他主要还是盯着一些炼制丸药的门派——这些门派里,可能存在净心神水。 这次他带来的消息,就是百药谷有净心神水,数量还不少。 百药谷又称百药派,上门是奇巧门,奇巧门占据了折龙道的大半地盘,至于调香派所属的玉屏门,只是占了折龙道三个州,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陈太忠听得是相当地无语,“你不会是让我去百药谷讨要净心神水吧?” 如果能这么做的话,我何必问你呢?自个儿就去那些炼丹的门派,求取净心神水了。 “那倒不是,”宁树风笑着摇摇头,然后压低了声音发话,“百药谷最近,好像要练几炉大药,急需一些千年灵药来入药。” 不得不说,对他这种散修而言,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已经是不容易了,宗派里对各种消息,封锁得极严,哪怕需要什么资源,也是跟下面的家族或者其他宗派通气。 宗派和家族,占据了大部分的修炼资源,就算跟散修通气,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倒不如不说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千年灵药……你继续说。” “千年灵药固然不好找,但总是有人有的,不是吗?”宁树风眉头一扬,笑眯眯地发话,“咱们去找那些有灵药的,让他们跟百药派兑换净心神水,岂不是就可以了?” “这个点子听起来,并不怎么样,”陈太忠摇摇头,千年的灵药,那根本不是有灵石就能买到的,拥有灵药的家族或者散修,面对宗派的收购,也不会考虑灵石。 尤其是百药谷以炼药著称,兑换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丹药,也比灵石强。 比如说万戟派的大师兄刘园林,想乞求陈太忠的原谅,最先拿出来的除了灵晶,就是十颗破障丹——这个东西对家族的意义太重大了。 “重金求取即可,”宁树风认真地建议,“净心神水这东西,又不是多值钱,置换千年灵药,十来滴净心神水,也不过就是个搭头。” “这么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之后又发问,“你这么建议,想必是知道谁家有千年灵药了吧?” “易州钝锁胡家、湄涯冯家、杜家,还有些散修……”宁树风笑着回答,“反正过去看吧,据说现在杜家的灵石,有些吃紧。” “他起码得紧成沈家这个样子,我才有机会,”陈太忠笑一笑,又状似无意地问一句,“若是我能找到千年灵药,可以跟百药谷直接交易吗?” “这个当然可以,”宁树风一拍胸脯,得意洋洋地回答,“别的散修想交易,未必找得到门路,但是我兄弟有门路……其实只要你有货,这些门派,并不管你是散修还是家族。” “那是要走一趟了,”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在洄水密库里就得到不少千年灵药,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 刀疤一听说,主人要去弄净心神水,强烈要求跟着去,“主人,我也已经是一级灵仙了,不会怎么拖你后腿的。” “你这……”陈太忠不想她跟着去,不过转念一想,此番过去,无非就是交换一些物资,应该不存在什么危险,于是没有直接反对。 他只是问一句,“那咱院子里这么多荒兽灵兽,没人看着也不行啊,别人又没有驯兽的本事。” “这个好说,”王艳艳一跳老高,拍着胸脯表示,“我马上就去旺泉城买两个百兽囊,再加上原来的兽袋,全能装进去。” 百兽囊可装多头荒兽或灵兽,价值不菲,龙鳞之类的小城都没得卖,不过旺泉是郡治所在,应该有这个东西卖。 “那随便你,”陈太忠想一想,摸出灵舟递给她,“坐灵舟去吧……进城以后,找个铺子把灵舟上的‘楚’字抹去。” 灵舟来去,还是比其他的飞行法器便捷,毕竟是消耗灵石的玩意儿,第二天晚上,王艳艳就驾着灵舟返回,灵舟上的“楚”字不见了,换做了大大的“陈”字。 “不用这么高调吧?”陈太忠见灵舟缓缓降落,嘴角抽动一下,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他也想在灵舟上刻上自家的姓,但是如此一来,万一遇到紧急事情,他就不太方便冒充宗门弟子了。 不过刀疤已经这么做了,他也懒得再多说,省得显得他这个主人胆小怕事没担当。 天底下,应该也没那么多意外吧…… 第二百零二章 路趣 王艳艳买的两个百兽囊,价格可真不便宜,一个就值三上灵。 就这她还不满意,说旺泉城的商品档次太低,她早晚要买更好的百兽囊。 陈太忠也懒得理她,任由她去疯。 据宁树风说,百药谷收购千年灵药,应该在两月左右,不过刀疤有点忍不住了,跟主人建议说,咱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地过去。 陈太忠在小院里呆得也有点久了,就说那行吧,把家里收拾一下,然后动身。 其实小院里除了那些荒兽和灵兽,还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想到这次出门可能要用三五个月,刀疤临时发出通知,要给镇子上测试一千个孩子。 宁树风接到通知后,直伸大拇指,连夸王女修做事讲究。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连调香派和城主府都派了人过来,往常三天二十个地测也就算了,这次一测一千个,万一有什么好苗子,那可是要抓住了。 当然,以陈某人现在在龙鳞城的人面,也没人跑过来说,陈某某你这么做不对。 调香派派来的是个二级灵仙的内门弟子,那弟子甚至自己还带了十几个孩子来,要跟着沾光测试一下。 这一千多人,王艳艳用了七天才测试完,然后主仆俩休息一天,启程出发。 刀疤带上了所有的灵兽,而陈太忠则是把阵眼上的灵石都取走了,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潜进院子,也毫无所得。 临走之前,他又将沈家的护卫喊来,预付了一个月的费用,嘱咐他们好好看守。 两人出行的这一天,镇子上交好的朋友,将他俩送到镇子口,宁树风更是将人送到伯知镇的地界,自己方才回转。 这附近的地界,陈太忠和王艳艳都熟悉得很,于是两人先上了角马,一路驰骋,直到奔出六七十里地,才放慢了速度。 青州地界比积州繁华了不止一点半点,道路两边随处可见人烟,偶有鸡鸣犬吠声响起,十足的田园风光景象。 两人骑乘了一阵,索性下马步行,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走了一阵之后,刀疤拿出个小花篮,手一拍,将两匹角马收进了花篮里。 这花篮只是普通的高阶法器,不过篮子里面,有两个百兽囊,还有两个兽袋,王艳艳的储物袋,也放在花篮里。 现在的她,除了挎着一个花篮,就只有肩头的一把小弓,再加上她将自己的修为压到了游仙七级,面蒙青纱款款走着,像足了大户人家的侍女。 陈太忠见她这副装扮好玩,索性也从须弥戒里翻出了一件长衫,穿在自己身上——正是得自姜家的中阶灵衫。 然后他又取出一把折扇来,附庸风雅地拿在手里,这扇子得自于前两天从楚家抢的储物袋内,陈太忠无意中发现,此扇扇骨极为坚硬,甚至可以当作短棒来用。 这就是标准的书生加侍女的组合了,走在热闹的场合还可以,进入一些荒郊野地,就难免惹来一些人的觊觎。 前面四天,都是在郡治旺泉附近,不存在什么治安问题。 第五天傍晚,因为错过了住宿的地方,两人正琢磨着路边找个地方扎营,旁边树林里忽地蹿出十几个汉子,将两人围住了,“打劫!” 十几个人穿得都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碜,人人脸上都蒙着一块布,其中有两个九级游仙,还有两个八级游仙。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摇摇头,很遗憾地发话,“看起来都不富裕。” “主人你可别小看了他们,”王艳艳冷冷一哼,“都是住在附近的,家里指不定多有钱呢,只不过出来打劫,装作穷人而已,要不然,何必蒙面?” “我苦恼的就是这个,他们身上没带多少灵石啊,”陈太忠先叹一口气,然后脸一沉,冷冷地发话,“把储物袋留下,滚。” “哈,小子你说什么?”那九级游仙不怒反笑,抬手一刀就砍了下来,“不识趣,爷爷就连命也拿走了。” “找死!”王艳艳轻叱一声,从花篮里掣出一杆大枪,一抖手就迎了上去。 只一枪,就崩飞了那汉子的刀,然后枪尖向下一抹,直接将此人开膛破肚。 “臭婆娘你找死!”其他人的眼睛登时就红了,一拥而上围住了王艳艳,只余两人,在一边监视着陈太忠。 “真扫兴啊,”陈太忠叹口气,这样的蝼蚁,他都提不起杀的兴趣,不过刀疤既然先下手杀人了,他也不介意将这帮人杀光。 然而,他也没着急下手,自家的仆人已经很久没有跟人打斗过了,又刚晋阶灵仙不久,多参加一些战斗,有利于她的提高。 这帮盗匪却是越斗越心惊,他们原本就是临时起意,看到这一男一女有点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和侍女,才决定做这一票。 一个九级游仙,一个七级游仙,能厉害到哪儿去? 就连那小侍女一枪跳翻九级游仙,大家也以为是偶然碰巧了。 不成想众人一起围攻,也讨不了好,反倒一不小心,又被扎翻一个,想一想不远处还有个九级游仙在袖手旁观,大家正没个奈何处,远处的大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跑啊,”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众人转头就往树林里跑。 让他们跑了,那倒是笑话了,陈太忠一连串神识打出去,这些人纷纷栽倒在地——能夺财的时候,他可以考虑放过对方。 连财都没有,而且已经杀了一个,那么再杀一个也无所谓了。 王艳艳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大枪一枪一个,收割着性命,不过才杀了三人,远处的马蹄声已近,然后一声娇叱传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王艳艳抬头一看,登时一怔,来的是七八个男女,其中一女的坐骑,竟然不是角马,而是八级的荒兽闪电豹。 而且这闪电豹的体型,比一般的闪电豹还大了不少,一看就不是凡种。 说话的,正是闪电豹上坐着的女修,女修长着一张娃娃脸,圆圆的,眼睛极大,正愤怒地看着她。 对方虽然是三级灵仙,王艳艳也不看在眼里,只是淡淡地回答,“他们拦路劫财害命,为什么杀不得?” 说话间,已经有人下马走了过来,看一看现场之后,有人扭头看向豹子背上的女修,“大小姐,真的是劫财害命之辈。” 这是很好辨识的,陈太忠一身的长衫,王艳艳的装扮,就是个侍女加保镖的样子,而且这俩人一个九级一个七级,要说他俩拦路抢劫一帮子穷人,鬼才会相信。 “那随便杀人也是不对的,”大小姐听了这话之后,语气缓和不少,然后她眼珠又一转,“看一下,这些人的精血损失没有。” 这话就是认为,陈太忠主仆,有魔修的嫌疑——若是魔修,可以为了精血无缘无故杀人。 “没有,这些人尸身都饱满得很,”下来探查的人摇摇头,心说这大小姐真是正义感爆棚,魔修哪里是那么好碰到的? 他们在这里问答,王艳艳的大枪还在不紧不慢地收割着性命,将人杀了个遍之后,她将大枪往花篮里一收,拎着两个储物袋回来了,“真是穷鬼,只有俩储物袋。” “你们真的不是盗匪?”大小姐又有点迷惑了。 “为了俩储物袋杀人?”王艳艳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然后看向陈太忠,“主人,咱们再赶一段路吧,这里血腥气太重。” “嗯,再走一段吧,”陈太忠点点头,他也没兴趣在尸体旁边过夜。 王艳艳又一拍花篮,放出两匹角马来,她翻身跨上一匹。 陈太忠为了附庸风雅,穿了长衫,没办法骑马,索性一跳,站在马背上,两人一催坐骑,疾驰而去。 大小姐愣了好一阵,催着闪电豹追了上去,心说你们主仆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吧? 那闪电豹原本速度就极快,要不然也不能冠以“闪电”二字,行不多时,就快追上了两人,大小姐一拽豹子的后颈皮,那闪电豹“嗷儿”地怒吼了一声。 它这一吼不要紧,前面两匹角马登时屎尿齐下,玩了命地乱蹦。 王艳艳登时就火了,想也不想,直接又放出两只风翅兽来,她跨上一只风翅兽,一扭身就向闪电豹冲了过来。 风翅兽虽然是幼兽,终究是五级灵兽,一见到八级的小荒兽,登时就是一声怒吼,然后想也不想,一张嘴,一道风刃就吐了过去。 这种过激反应,也是因为它是幼兽,真正成年的风翅兽,眼里根本没有荒兽——它捡骨头种蘑菇,都要挑灵兽的骨头捡。 幼兽觉得,自家阶位比对方强大,但是它本身还很弱小,为防对方小看,就直接先动手。 那闪电豹一看到风翅兽出现,浑身的毛发刷地就乍了起来,要只有一只小风翅兽,它还不怎么怕,但是对方还有同伴,它想也不想,一转身嗖地就跑了。 大小姐没防住这一下,好悬从豹子背上摔下来,虽然最终保持住了身形,却是被颠得左右乱晃,手足无措。 王艳艳收起两只风翅兽,又安抚一下两匹角马,等了一等,两人才骑上角马,继续赶路。 又过一阵,远处传来一声娇怒的喊声,“啊,我的发型……” 第二百零三章 宗门贡献 陈太忠和王艳艳又驰出三十余里,天色已经大黑,两人在路边不远处的山坡下,寻一块比较平坦又避风的地方,支起了篷布。 然后王艳艳开始张罗晚饭,陈太忠则是拿出各种布阵材料,开始布设聚灵阵和防御阵。 以他现在这个修为,那个中阶灵阵还堪堪够用,再加上自家仆人也够。 但是灵阵终究是便携式的,覆盖的范围有限,而陈某人又学会了布阵,时不时地过一过手,能增加熟练度。 至于说消耗要大很多,那就无所谓了,他身边只有一个刀疤,没有家族需要供养,自然就没有什么压力。 等他布好阵,刀疤也把饭菜弄好了,两人端起碗才待开吃,远处传来马蹄声响,不多时,那大小姐一行人又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两人也不理会他们,端着碗埋头吃饭。 那一行人猛地在野地里看到火光,走近一看,虽然没觉得奇怪,但也多少有点尴尬——大小姐刚才因为发型乱了,很是生了一阵闲气。 倒是大小姐生过气之后,就将此事搁到了一边,见他俩在此扎营,于是吩咐一声,“这地方不错,咱们也扎营。” 两拨人之间,还是距离了有两百米远,刚才王艳艳冷酷无情地杀人,多少带给这帮人一点压力感。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太多的警惕,很明显,这主仆俩是跟他们意外碰上的,绝对没有故意的嫌疑——他们少赶一段路的话,就碰不上这俩了。 大小姐在等人做饭,时不时地远远偷瞄王艳艳两眼,瞄了几次之后,她实在有点忍不住好奇心,主动走过来发问,“小女仆,问一下,你刚才放出来的,是什么灵兽?” 刀疤白她一眼,“我为啥要告诉你?好让你这三级灵仙杀人越货?” “切,你们这点家当,我还看不在眼里,”大小姐不屑地哼一声,“我就是想问一下,刚才没看清……是灵兽吧?” 王艳艳不回答,倒是陈太忠出声了,“是灵兽。” 大小姐点点头,“我就知道是灵兽,能吓坏我的馋猫,绝对是灵兽……你们哪个家族的?” 王艳艳依旧不回答,陈太忠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笑眯眯地回答,“散修。” “哄鬼去吧,”大小姐不屑地一摆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这两人是散修,一个七级一个九级的游仙,不但大晚上敢乱走,还敢肆无忌惮地杀人。 散修怎么能做到这些? 当然,最关键的是,游仙散修,怎么可能拥有灵兽?只有大家族的核心子弟,才能在游仙阶段,被族中赐下灵兽护身。 “你不信,那也没办法,”王艳艳接口回答。 “就算你是散修,我也不会抢你们的,”大小姐很豪气地一摆手,“我堂堂百药谷的内门弟子,丢不起这个人。” “百药谷的?”陈太忠和王艳艳齐齐一怔。 “喏,这是腰牌,”大小姐见他俩反应挺大,少不得拍一下腰间的一块小玉牌,上面是一个捣药杵的标志。 “你百药谷的人,跑到玉屏门的地盘来做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 “这已经是奇巧门的地盘了好不好?”大小姐白他一眼,又看向王艳艳,“小女仆,你就告诉我,你那灵兽叫什么嘛。” 刀疤沉吟一阵,眼皮一抬,“有好处没有?” “真俗,”大小姐摇摇头,咂巴一下嘴巴,转身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两边人都起来了,各自洗漱之后,做了早饭吃,大小姐那边,又有人主动过来邀请,“一块走吧?” “我们主仆就是步行,一路要游山玩水呢,”王艳艳断然拒绝。 “别以为杀了几个农夫,就很了不得了,”大小姐也直接发话了,“这一路上,真的不太平,你俩这点修为,很危险的。” 王艳艳真的不想搭理她,不过想一想,还是问一句,“你们百药谷过一阵,要兑换千年灵药,你知道吗?” “知道啊,”大小姐一听,登时来了兴趣,也不着急赶路了,“你有千年灵药?” “现在没有,没准过一阵会有,”王艳艳似笑非笑地回答。 “有灵药的话,你就说是我引荐的,”大小姐马上激动了起来,快步走过来,“我叫雷晓竹,能落实是我引荐的,我帮你争取好条件。” “你这不是吃里扒外吗?”陈太忠冷不丁地说一句。 “你知道什么?”雷晓竹一摆手,很是有点鄙夷的样子,“我引荐了,有宗门贡献拿。” 她不怕直说出来,宗门贡献,只对百药谷的弟子有用,外人拿了也没用。 “那我要找别人引荐,没准……会得到更多?”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快来杀人越货啊,听说你很不差钱的…… “那你去试一试吧,吃了亏可别后悔,”大小姐却对此不以为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答应帮你就要做到。” “总得试一试才知道,”陈太忠一脸不开窍的样子。 “哎,你这人,”雷晓竹也懒得再多说,跨上闪电豹,跟着自家人一行人疾驰而去。 走出好远之后,才有人问她,“大小姐,为什么刚才不搜他们一下?” 大小姐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哼一声,“你知道人家是谁家子弟?” “大不了做掉他俩,”说话的这厮脸一沉。 “不过是一株千年灵药,我没那么掉价,”大小姐不屑地哼一声,宗门弟子里恃强凌弱的很多,但也不乏真正骄傲的。 “还有两只灵兽,”说话的这位,简直是有意添堵。 “你没完了?”雷晓竹脸一沉,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他,“我雷晓竹赚我该赚的,从不干那些歪门邪道的勾当……你这是想坏我道心?” “大小姐,你还是太善良啊,”另一人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风黄界就是人吃人的世道,太善良的话,走不远的。” “你少跟我废话,”雷晓竹冷哼一声,“胡乱伸手,导致家破人亡的例子有多少?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求问心无愧。” 陈太忠二人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一番争论,两人走了约莫二十来里地,刀疤高兴地喊一声,向道旁远处的一处山坡奔去。 陈太忠愣了一下,也跟着走过去,却见她跑到山坡边上一片小灌木处,兴高采烈地摘着灌木上的黑色果子。 见自家主人跟过来了,她笑嘻嘻地解释,“这种野樱桃,我小时候常吃,酸酸的、甜甜的,非常好吃……你也尝一个?” “这个……能吃吗”陈太忠看着满是疙瘩、凹凸不平的小圆果,有点疑惑,不过他还是将果子丢进了嘴里。 果肉只有薄薄的一层,他随口吐出果核,皱着眉头发话,“没什么味儿,寡不拉叽的。” “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我才长大的,”王艳艳笑着回答,语气里却颇多感慨,“哪一天能摘到野樱桃吃,就觉得是满满的幸福了。” 陈太忠又丢一个野樱桃进嘴里,嚼巴两口,吐出果核,“你现在还觉得……好吃吗?” “我吃的……是一种经历吧,”王艳艳扬一扬眉毛,这一刻,她表现得像一个诗人。 “呵呵,”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反正离交易千年灵药的时间还早,路上耽误一点时间,并不打紧。 而且他们在路上,阴差阳错地结识了百药谷的一个弟子,实在找不到别的机会,也可以走这个路子。 不过,陈太忠对家族和宗门中人,有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而且昨晚和大小姐的遭遇,也说不上是愉快,所以他懒得跟对方主动套近乎,倒是希望对方能抢自己一下,他好反抢。 抱着这种心态,两人一路游山玩水,用了差不多四十天,才来到湄涯郡,当然,路上也遇到了些不开眼的家伙,都被打发走了。 湄涯郡的郡治是湄水城,城的南北两侧是山,号称两山夹一城,河流众多土地肥沃,城外有大量的种植户。 陈太忠主仆二人并没有进城,而是来到附近一个叫三溪的镇子,跟镇子上的人打听,谢家在哪里住着。 这谢家就是宁树风介绍的朋友,是三溪镇的一个小家族,由外来的谢家五兄弟组建的,这五兄弟都是九级游仙,休养生息了两代,子女中出现了两个一级灵仙,都还很年轻。 这就是扎扎实实可以称之为家族了。 俩灵仙大的叫谢明峰,小的叫谢明弦,还有几个兄弟,年纪尚小,却也有冲灵仙的架势。 因为根基太浅,谢家是死死地抱着城主府的大腿,而这两个灵仙就是顶梁柱,平时出外做任务、送货之类的,都得他俩扛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兄弟俩跟普通人打交道极多,宁树风能认识他们,就很正常了。 陈太忠二人来到谢家的时候,谢明峰是出去公干了,谢明弦在家,听说有青州姓陈的来寻,还带着一个侍女,马上就迎了出来。 “原来是陈大人到了,”谢明弦面对两位来客,笑眯眯地一拱手,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人有点像公子哥,倒不怎么像高人。 第二百零四章 有点乱 谢明弦在观察对方,这主仆俩也在观察他。 陈太忠其实有点怀疑,宁树风跟谢家的关系,有没有那么铁,风黄界看人下菜的主儿,真的不要太多——你一个游仙,凭啥跟人家灵仙处得很好? 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宁的面子,还真不算小,这灵仙居然到门口来迎接,态度也十分客气。 这谢明弦身材高壮,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不算小的肚腩,长得也一副豪爽的样子,声音极其洪亮,做派有点像地球上的……帮派老大。 “冒昧登门打扰,还请主人莫怪,”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拱手,又斜睥王艳艳一眼。 刀疤从花篮里取出一个玉匣,递了过去,“家主人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这不就见外了吗?”谢明弦笑着摇头,“我跟树风可是过命的交情。” 他推辞两下,见推不掉,只得交给身边人收了,心说这公子哥做事也算有章法。 事实上,陈太忠对于这一套,是一窍不通,不过他身边有个风黄土著,刀疤对此可是门儿清的,上门之前,就跟主人仔细合计了一下,拿出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按说最好的礼物就是灵石,可送这个太过市侩,不但降低自家格调,也隐隐有小看对方的意思。 所以这盒子里,是刀疤从诸多功法中挑出的一门步法,高级游仙可以修习,灵仙没有太好的步法,也可以修习一下——正合适谢家这种根基浅薄的家族充实底蕴。 别说谢家极可能没有拿得出手的步法,就算有,多一个选择出来,也是件好事。 就像陈太忠有了《燎原枪法》,姜自勤送他一套《血魂枪》,他照样高兴得很。 谢明弦将两人让进大厅,又招呼人上茶,热情到不得了,根本不像是在接待两个游仙,搞得旁边的仆人都一头雾水。 事实上,谢明弦还真知道,来的这俩就不是游仙。 宁树风托人给他带的话就是——那女仆是一级灵仙,我亲眼目睹她晋阶的。 至于那做主人的,宁树风都不知道其修为,反正起码是高阶灵仙的战力。 谢明弦和宁树风的关系,其实没有双方说得那么亲密无间,不过两人都是给官方办事,在业务上有过不少合作,甚至也合作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彼此之间算是知根知底。 双方以后也还要继续相处。 所以,能让宁树风如此郑重其事叮嘱的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陈太忠就说起了来意,“百药谷即将交易千年灵药,我想花些灵石,让人帮我捎十来滴净心神水,听说谢长老有门路?” 谢明弦其实知道他的来意——就算不知道,这话也能听明白,捎十来滴净心神水,必然是卖药者帮着捎。 “最近冲着这个来的人很多,”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措辞,“湄水城里都多了不少外地人,还有冯家,公开用灵石收千年灵药,给的价格极高。” 湄水城中两大豪门,冯家和杜家,都是有高阶灵仙的,家族里也有子弟在宗派。 “杜家那里……不是听说缺灵石吗?”陈太忠出声发问。 “他们缺灵石,是因为囤积灵药,想借机发展壮大,”谢明弦摇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前一阵……百药谷的长老,去杜家走了一趟。” “然后呢?”陈太忠发问。 “然后百药谷平价买走了杜家不少灵药,”谢明弦想笑不敢笑,憋得煞是难受,“杜家都没几株灵药交易了,虽然确实缺灵石,但是怎么会轻易跟外人交易?” “囤积居奇之辈,”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 “那这就没有办法了?”陈太忠眉头皱一皱。 “办法总要慢慢地想,”谢明弦皱着眉头发话,“不过我要跟你俩说,你们逛湄水城的时候,不管什么地方卖千年灵药,千万不要去买。” “哦?”陈太忠听得来了兴趣,“为什么呢?” “绝对是假的,这个时候,市场上就不会出现真货,”谢明弦一摊手,非常认真地表示,“而且你买上假货,还有可能被人谋财害命。”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当然,我知道两位贵客不在意那些宵小,但是……能少一事,何必多一事呢?” 陈太忠对宵小倒不是特别在意,他想一想之后发问,“谢长老还有别的建议吗?” 谢明弦摇摇头,犹豫一下又发话,“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把你们带到葫芦峡,看谁有千年灵药,你们直接跟他们商量。” “葫芦峡?”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 “葫芦峡就是交易灵药的地方,”谢明弦笑着回答,“这次交易的灵药不少,不光是千年灵药,还有其他的灵药。” “我还以为会在湄水城,”陈太忠听得扬一扬眉毛。 “郡守府发话了,希望能挪到城外,”谢明弦笑着摇摇头,“这里毕竟是郡治所在,光那些外地人,最近都把城里搞得乌烟瘴气,百药谷要是来人,弄点事儿出来……到时候存在个谁主事儿的问题。” “这倒也是,”陈太忠点点头,他有点理解了,“百药谷和郡守府,谁该听谁的?” 王艳艳眼珠转一转,“湄涯的郡守,应该是天仙吧?” “中阶的,”谢明弦淡淡地点点头,然后苦笑一声,“可是郡守也需要百药谷的丹药啊,这个账……真的不好算。” “那我们进城转一转?”陈太忠眉毛一扬。 别的不说,只冲能知道交易地点在葫芦峡,他就没有白来谢家一趟,更别说谢明弦还答应到时候领路,有地头蛇的帮助,确实是能提供不少方便。 “这你得早去早回,”谢明弦很明确地表态,“你想在城里找个差不多点的住处,都很不容易,而且现在的城里,也没个啥逛的……我安排个人,领着你们走一趟吧。” 他安排了个中年人,叫做谢明矩,是个九级游仙,也是明字辈的,不过大约是灵仙无望的那种主儿,说话做事也很老道。 三人逛了一圈湄水城,陈太忠就有点明白,为什么谢明弦说没啥逛的。 不是城里没东西,湄水做为湄涯的郡治,货物种类还是比较齐全的,然而这里的东西就是一个字儿:贵! 陈太忠这不怎么逛街的都能感觉到,王艳艳更是表示,“几乎所有的东西,起码比旺泉贵三成。” 谢明矩笑着回答,“两位贵客,以往湄水的东西没这么贵,也就是最近,百药谷搞这个收灵药,来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人,搞得货物价钱都涨了不少。” 陈太忠点点头,才待发话,猛地眉头一皱,一个神识重重地击了出去。 然后就是一声闷哼,王艳艳的身边蓦地多出一个人来,此人的手正在伸向花篮,下一刻,他嘴角冒血,身子软绵绵地栽倒在地上。 “我艹,这隐身术都出来了,”谢明矩见状,也咂巴一下嘴巴,走上前直接给那人下了禁制,又用禁灵锁锁了。 “嘿,你们干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声嚷嚷,却是两个低阶灵仙,他俩走上前,狠狠一推谢明矩,呲牙咧嘴地发话,“小子,你找事儿?” 这隐身的小贼,不过才游仙七级,真是想不到,居然还有灵仙的帮手。 “外地人,我说你规矩点,”谢明矩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这儿是湄水,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我就撒野了,你又怎么样呢?”一名灵仙摸出一把短剑,二话不说就扎了过来。 “找死!”王艳艳想也不想,三枚飞针就打了出去,“老谢,湄水能随便杀人吗?” “有我作证,你们杀好了,”谢明矩也气得脸色铁青。 谢家一家都跟城主走得极近,官府里歪一歪嘴是再简单不过了——反正是外地的小偷,又不是什么地方豪强。 就在这时,远处有哨子声响起,那俩灵仙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下一刻,街角有四五个守卫走了过来,见到谢明矩之后,笑着打个招呼,“明矩……这小子是犯什么事儿了?” “贼,会隐身,来偷我谢家的客人,”谢明矩冲着陈太忠二人努一努嘴,然后笑着拱一拱手,“带回去搜魂,绝对没跑……我谢明矩不说虚的。” “哎呀,隐身贼?这两天闹得挺凶的,”一个貌似小头目的家伙眼睛一亮,然后笑眯眯地发话,“谢老哥,这活儿记在我身上,行不?” “随便,”谢明矩笑着一摊双手,“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家伙有俩灵仙帮凶,刚才跑了。” “知道他有帮凶……搜魂以后,帮凶也跑不了,”这位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看一眼陈太忠,笑着发话,“你家的客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可不是得招贼?” 陈太忠微笑着颔首,却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确实是心不在焉,刚才那俩灵仙悍然出手,对他的刺激有点大——偷盗不成,跑了就算了,居然敢来刺杀事主,真当哥们儿好欺负? 所以他的神识,一直遥遥锁定着那俩灵仙。 第二百零五章 顺手小忙 陈太忠的神识锁定,最终还是跟丢了那俩灵仙。 没办法,神识太强的话,容易被对方发现,他只能轻轻地锁定,但是湄水城的人太多了。 这俩灵仙心里有鬼,还专门在人多的地方钻来钻去。 等距离超过一里,陈太忠就实在锁不住这俩了。 他的神识刚收回来,一股强大的神识就扫了过来,登时把他吓了一跳。 目视一下神识扫来的方向,他轻轻咂巴一下嘴巴,正是一里多地外的郡守府。 这个肯定是天仙的神识,陈太忠跟丢了人,本来就恼火着呢,又差点惹来天仙的关注,他是再也没心思闲逛了,“找找看,什么地方有空房间。” “来了湄水,怎么能让您住外面呢?”谢明矩哈哈一笑,“那岂不是要让人笑话,我谢家不懂得待客之道?” “已经麻烦你家不少了,”陈太忠顺口客气,倒也没有坚拒的样子。 “带着您二位来,我一个人回去,家主可是饶不了我,”谢明矩笑着连连拱手,“贵客,我真的不想吃家法……我家院子不多,但是客房也绝对清净。” 这个邀请情真意切,他原本还怀疑,家族对这两人的重视,是不是有点过了,但是刚才那一幕,让他彻底明白——这俩客人真不是好惹的。 他看得清清楚楚,隐身的贼,一个神识就打得现形了,而那七级的小侍女,直接就跟两个灵仙放对,一点不带退缩的。 二长老郑重其事招待的客人,果然是有大来头的。 三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到三溪镇的时候,天甚至还没有黑。 谢明矩将他二人安排到一个半亩地大小的幽静小院,新起的家族就是这样,底蕴不够,不可能有巨松城姜家那样的豪华接待场所。 不过这小院闹中取静,也是相当不错,主家起码是用心了。 待到天色大黑之际,谢明矩又来相请,谢家二长老谢明弦和谢家家主谢昊风,两人邀请贵客共进晚餐。 谢家的权力结构,跟一般的家族还不一样,家主谢昊风,只是九级游仙,而他所在的昊字辈,比明字辈要高出一级来。 两个后辈已经晋阶灵仙,谢昊风原本是想让出家主之位,不过这俩对此都无兴趣,而且两人都在为官家效力,不可能跟一般家族的老祖一般,隐世静修。 他俩甚至都不想被称作老祖,家族底蕴实在太薄,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所以今天的宴会,也是以谢昊风为主导,而谢明弦只是一个陪客的角色。 有意思的是,王艳艳这个女仆,居然也上桌吃饭,谢家人也没表现出什么。 一顿饭吃饭,宾主双方相得甚欢,待下人将酒菜撤走之后,谢昊风才笑着发问,“听说陈大人有登仙鉴,不知我谢家可否借来一用?费用什么的,都好商量。” “无所谓,这东西本来就是让人用的,”陈太忠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又看一眼对方,“不过你们就不要再宣扬出去了,我们受到别人骚扰倒是小事,关键是对你谢家子弟也不利,我说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他说的这个不利,是指谢家一旦测出登仙苗子来,地方上的宗派肯定要找过来,到时候不管功法合不合,谢家子弟难免都要陷入麻烦中。 “这个自然,”谢昊风笑着点点头,都已经是组建了家族的人,他自是明白这里面的门道,然后转头看向蒙面的刀疤,“那就麻烦王女修了。” 王艳艳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此事宜尽早进行。” 他俩此来是参加药品交易的,帮忙无所谓,不能耽误正事。 谢家见他俩答应得痛快,也是大喜过望,马上就传出了命令去,要家族中人务必尽快准备好资质测试,同时还要严格注意保密。 饶是如此,也是在第二天下午,谢家才集合全了要测试的族人,其中有儿童和少年六百余人,还有四百余的青年人。 这些青年人,也是存在功法是否相合的问题,谢家血脉中以土属性为主,主修的是土系功法,但是土系功法也有不同的偏重,而且这么一大家子人,血脉中出现偏差的也不是少数。 这一测试,就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 王艳艳主管测试,其他维护秩序、书写记录、判研属性的事情,都是谢家人在做。 每一人被取走血样之后,都只能在那里等着,他们甚至见不到王艳艳本人,更遑论登仙鉴了,至于说自家资质到底如何,他们更不可能知道。 谢家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虽然很多谢家人怀疑,家里可能弄到了登仙鉴,但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而谢家家主谢昊风和谢明弦,则是一直陪伴在王艳艳旁边,也是三天三夜没有休息。 第三天头上的时候,出任务的灵仙谢明峰,带着一干谢家子弟回返,他们是在路上接到的消息,紧走了一天一夜才赶了回来——其中一些人,也要参加测试。 总体而言,这一次测试算是中规中矩,谢家没有出现那种铁定登仙的苗子,不过还是测出了四五个前景非常看好的人。 其中一个已经是八级巅峰,是金土双属性的,只要稳固土系功法,冲灵仙之际,寻到相合的金属性功法,在“土生金”的作用下,冲击灵仙不是问题。 唯一可虑的是,此人晋阶灵仙之后,须以土系功法打底,金系功法提高,二者中更偏向金,背离了谢家传统的功法属性。 不过真要能成功的话,谢家在不久的将来,可能出现一个中阶甚至高阶灵仙。 对于根基浅薄的谢家来说,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 当然,不和谐的音符也有,家主谢昊风的一个孙子,小小年纪已经是二级游仙,也是被大家所看好的,测出的资质非常糟糕,居然是木土双属性,还带有“轻”的辅助属性。 这个属性是极其糟糕的,木克土,而且土和轻一般也搭不上调,那孩子听说自己属性不太好,登时就大吵大闹,一定要再测试一次。 王艳艳肯定懒得答应,心说我只帮你家测试,又不管你的成长,有必要作弊吗? 而且登仙鉴是万戟派的,从来也没测错过什么——这是宗派测试的重器。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一笑,“这孩子……还真有意思啊。” 谢昊风的脸色却变了,直接发话,“拖出去饿他五天,不好好收拾一顿,谢家早晚要葬送在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手里,还没成气候,倒学会摆谱了……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他是谢家中兴的见证人,深知家族崛起的不易,根基尚浅的时候,藏拙尚且来不及,哪里敢惯这种少爷脾气? 总之,谢家这种新兴的小家族,危机感还是非常强的,风气是相对积极向上。 陈太忠主仆在谢家,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王艳艳测试完之后,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再次起来的时候,又是精神抖擞。 而现在距离药品交易,只有四五天的时间,当天下午,谢明峰、谢明弦兄弟联袂来访。 谢明峰的年纪大一点,身材魁梧,比自己的堂弟整个大上一号,看起来非常悍勇,但此人等闲不怎么说话,给人以相当稳重的感觉。 谢明弦则是笑着发话,“二位贵客若是休息妥当了,咱们可以明天一早动身……此番交易处龙蛇混杂,只由我一人陪两位前去,陈大人你看可好?” “有个人领路就行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安全第一。”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从三溪镇出发,直接向北行去,行至北山脚下,谢明弦建议将三匹角马寄放在农家,“接下来就是要翻山了,牵着马走,不方便。” 王艳艳一拍花篮,直接将三匹角马都收了进去,她笑一笑,“还是随身带着吧。” 谢明弦看她一眼,眼中有点怪怪的样子,“那就……随身带着吧。” 北山的山脉不小,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 所幸的是,谢家不愧为当地土著,谢明弦带着二人,穿行在山间小道上,有时候那小道,根本就看不到路,但是一脚踩下去,就能感觉到土质的厚实和坚硬。 原来这小路行走的人稀少,几天没人走,灌木和草丛,就又把路盖住了。 三人翻了四五个山头,就到了下午时分,这个时候,天上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饶是三人都是修者,有修为在身,这小雨也挺闹腾人的。 陈太忠手上有灵舟,但是此刻不宜施展,王艳艳拿出一把伞来,为主人撑起来,她自己则是祭起一个圆盘,在头顶上方挡雨。 “还好不远了,”谢明弦也摸出一把伞来,撑在头顶,笑着发话,“这葫芦峡,其实正经是应该从铁川方向走,不过那样走太远了,而且从这小道走,也不太引人注目。” 不过这话,他说得就有点早了,三人又走了半个小时,就在山路开始变得泥泞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山,在一片丘陵中穿行。 走不多远,前面猛地冒出七八个人来,大声发话,“站住,干什么的?” 拦路的人除了九级游仙,还有两个灵仙,而远处一柄大伞之下,还坐着三个灵仙。 第二百零六章 混战 谢明弦见状,登时就是一愣。 想到身边两个贵客的手段,他皱着眉头不答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小的一级灵仙,轮得着你问话吗?”一个二级灵仙眉头一皱,细声细气地发问。 此人身材削瘦,面庞有一种不正常的白皙,“老实说,你们来干什么。” “我在湄水城主府公干,”谢明弦脸一沉,拿出一块腰牌来晃一下,阴森森地发话,“交待你们的来路,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哈,湄水城主府,你吓死我了,”那二级灵仙仰天笑了起来,然后四下看一看,“弟兄们,我好害怕啊,是城主府呢……咱们怎么办呢?” 周围的人也哄堂大笑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有人发话,“小子,这里封路了,从哪儿来,你乖乖地滚回去。” “你放屁,这条路爷天天走,也没听说过封路,”谢明弦闻言,冷笑一声,“倒是你们,不像是湄水城的面孔,这么多灵仙,啸聚在一起,这是要干什么?信不信我上报上去,把你们都抓起来?” “小子,别给脸不要,”那二级灵仙慢吞吞地发话,类似女人的嗓音,听得人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要不是怕麻烦,直接就做了你们三个。” “这条路,爷今天还是走定了,”谢明弦冷笑一声,收起雨伞来,直接掣出一把灵刀,“杂碎们,让不让路?” “是来参加百药谷的灵药交易的吗?”远处大伞下,一个矮壮汉子发话了,此人赫然是五级灵仙。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谢明弦撇一撇嘴——他不会直接承认这种事。 “不管是不是,小辈你可以过,”那矮壮汉子一摆手,很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然后他一指陈太忠主仆,“那俩留下。” 谢明弦一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这是我朋友,要走就得一起走。” 矮壮汉子眉头一皱,“已经给你面子了,你真想死在这里?” “你可以试一试,”谢明弦退了两步,手里多出一个圆筒,咬牙切齿地发话,“看你手快,还是我官方求救焰火快。” 坐着的三个灵仙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商量两句之后,还是矮壮汉子发话,“既然这样,你身后那两条杂鱼,把储物袋拿过来,让我们过一下目。” 这时候,陈太忠就忍不住了,他背着双手,冷冷地发问,“凭什么?” “就凭老子拳头比你大,”一个一级灵仙走上前,对着他的胸脯就是狠狠地一拳,他狞笑着发话,“乖乖地把储物袋交出来,老子饶你一条活路。” 陈太忠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拳,脸不红心不跳地发问,“这算是抢劫吗?” 这一级灵仙也有点诧异,他这一拳没用多大的力气,但也不是一个九级游仙扛得住的,他甚至很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对方明明是一副公子哥的架势,身着长衫,身后还有侍女撑伞,怎么就……吃了自己一拳,居然毫发无损的样子? 不过此时,他已经是羞刀难入鞘了,于是狞笑一声,“你那点破烂,爷看不到眼里……乖乖地交出千年灵药。” “我没有千年灵药,”陈太忠沉着脸回答。 “犯贱不是?”那一级灵仙抬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有没有,得我们自己看……我艹,你居然敢躲?” 合着他这一记耳光,扇了个空。 “屡次三番对我动手,罪无可逭,”陈太忠脸一沉,“杀了他!” 话音未落,王艳艳一拍手臂上的花篮,一个葫芦出现在她手中,她一拍葫芦,一颗物事飞了出去,正正地撞上那一级灵仙。 “轰”地一声大响,那一级灵仙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葫芦是陈太忠得自周道平的,灵仙境界刚好使用,葫芦里可以飞出霹雳子,他觉得刀疤的攻击手段不多,又正好升了灵仙,就将此葫芦给了她。 这也是王艳艳一手撑伞,臂弯上又挂着花篮,实在不合适拿出大枪或者拉开藏弓。 然而,她的手段不止这些,对方刚刚落地,她又是一抬手,三只小银梭又电射而出,直奔地上躺着的那厮。 “贱婢,你好狠的心肠!”矮壮汉子怒吼一声,站起身子就扑了上来,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总算是这一级灵仙旁边,还站着一个女里女气的二级灵仙,他见势不妙,直接祭出一个贝壳来,挡住了两枚银梭。 终究还是有一枚银梭,打到了那一级灵仙的大腿上。 众目睽睽之下,王艳艳冲陈太忠微微一弯腰,歉然发话,“对不起主人,婢子失手了。” “贱婢纳命来!”矮壮汉子又是一声怒吼,手一抬,祭起一个圆钵,劈手打了过来。 “你找死!”陈太忠厉喝一声,先一记神识击昏那娘娘腔,然后抬手掣出一把长刀,脚踏聚气缩地步法,身子猛地前蹿,冲着那圆钵一刀斩了下去。 只一刀,砰地一声大响,就将那圆钵打得不知去向,然后他身子不停,冲着那矮壮汉子又是一刀斩了下去,刀沉势重,狂猛无比。 那矮壮汉子嘴角本噙着一丝冷笑,要看到那贱人在圆钵下饮恨,对于这个冲上来的九级游仙,根本不屑一顾。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看似公子哥的长衫青年,不但步法飘忽,刀法也威猛若斯,一刀斩飞圆钵,第二刀竟是直接冲着自己来了。 就这么一错愕,刀光已经匹练一般地袭来,一时间他全身冰凉。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柄飞剑带着尖啸声,从他身后电射而至,正正地迎上那刀光,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刀剑相交。 这声音并不算大,但是余音久久不绝,直震得人头晕眼花,耳鸣不已。 “剑修?”陈太忠怔了一怔之后,不屑地咧一下嘴,抬手又是一刀斩去,“剑修就很了不起吗?” 那飞剑跟他的长刀碰撞一下,光泽已经有点暗淡了,又拦了一下,剑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嗖”地一下飞了回去。 就这么一耽搁,那矮壮汉子已经在身上拍了一张高阶护身灵符,他摸出一对分水刺,怒吼一声扑了上来,“贼子你敢偷袭!” “你个混蛋放屁,”陈太忠想也不想,狂野地一刀迎上,“只许你偷袭我的女仆?” 叮当一阵乱响,矮壮汉子手里的分水刺就被削成了两个尖锥,其中有个尖锥还被削成了两段。 陈太忠得势不饶人,身子一弯,猛地前蹿,迅猛一刀斜劈,“你给我去死!” 矮壮汉子赶紧收回尖锥防御,不成想那灵刀来势太猛,斩断了分水刺不说,还重重地斩到了他身上。 白芒一闪,高阶防御灵符崩裂开来,矮壮汉子也被这一刀斩得倒退十几步,衣服前襟被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嘴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陈太忠还待前追,大伞下的两个灵仙已飘然而至,一人持棍,一人持剑,齐齐挡在前方,持棍者是灵仙三级,持剑者赫然灵仙七级。 “以大欺小,要脸不?”那剑修冷哼一声,阴森森地发话,他的本命飞剑已经受损,现在手上的长剑,只是一柄高阶灵剑,非本身精血所蕴养。 “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你还敢更不要脸一点吗?”陈太忠气得破口大骂,“我才是九级游仙,灵仙过来动手动脚,这不算以大欺小?” “你本来就不是九级游仙,”剑修的脸色越发地黑了,兀自强词夺理,“这……怎么算以大欺小?”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发现王艳艳已经布下了中阶灵阵,谢明弦也很有眼光,直接靠近她,两人躲在灵阵之中,倒是不怕旁边的人围攻。 既然同伴无恙,陈太忠就放下心来,轻飘飘地向斜后方一迈步,手中长刀顺势斩下,“那么,冒犯上位者……死!” 刀气过处,那在地上的一级灵仙拦腰被斩做两截,原本是生死不知,这下却绝无幸理了。 “你居然敢杀人?”那剑修阻拦不及,直气得睚眦欲裂。 “蝼蚁而已,”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又冲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妖灵仙。 “住手!”七级灵仙大喝一声,怎奈,陈太忠哪里可能听他的? 周围的几个九级游仙见状,拼死冲了上来,结果又有两个被当场斩杀。 “你敢!”他的身后,三个灵仙联手攻了过来。 “蝼蚁!”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一声,手一抬,红尘天罗放了出去,正正地裹住那个剑修,然后想也不想,冲着那五级灵仙一刀斩去。 那五级灵仙身上已经又拍了一张高阶防御灵符,手里拿着一把长刀。 不过他是真的怕了对方,眼见自家战力最高的剑修被束缚了,身子没命地向后退去,嘴里大喊,“你敢动手,钝锁胡家跟你势不两立!” 陈太忠根本听都不听他的,追着上前又是一刀,狞笑着发话,“胡家人我见多了,根本没你这种杂碎!” 就在此刻,那三级灵仙闪身挡在五级灵仙身前,“阁下莫要动手了,都是误会!” 误会你个头,陈太忠根本不听他的,一刀过去,只见那三级灵仙身上白光一闪,居然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刀! 第二百零七章 偷鸡不成 “护身符!”陈太忠看得眼睛就是一眯,这种白光,他在李毅身上见到过,在南特身上也见到过。 护身符跟普通的符箓不一样,是修为高超的人,将灵力灌注到媒介中,赏赐给自己亲近的晚辈,遇到危急情况,可以被动护主。 而这三级灵仙的护身符,居然能硬扛陈太忠一刀,说明此人身后,最少有一个天仙级别的靠山。 那灵仙也吓得浑身发抖,不过,看到自己的护身符真的挡住了对方的刀势,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胆子就大了起来。 于是他看陈太忠一眼,略带一点矜持地发问,“怎么样,现在知道是误会了吧?” 对方不能破掉护身符,当然要忌惮他身后的人。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吓得不轻,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音中还有些微的颤抖。 陈太忠却是怔住了,好一阵才点点头,“果然是天仙的手段,看起来还真是……误会!” “误会”两字还在嘴边转悠,他的身子已经再次前欺,手中的长刀幻化出漫天的雪花,向着那灵仙再次斩了过去,正是无名刀法第二式。 人都已经杀过了,那被冲撞了神识的二级灵仙,也极有可能会变成白痴,现在说误会什么的,都已经晚了。 而且,就算对方有天仙后台,那又如何?大不了也就是一战。 正经是他此刻收手的话,对方奈何不了他,很可能将仇恨转移到谢家身上。 若谢家因此受了连累,有违他的本心——想当年,有个修者小队,因为他的缘故,无辜地惨死在锦旸山散修费球的手上,陈某人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现在王艳艳身上穿着的防雷内甲,正是那时一个惨死的女修的家传之宝。 陈太忠不是特别看重因果,但是他自命讲究人,就不想有人代自己受过。 “你……还敢?”三级灵仙见状,吓了一大跳,总算是他心里藏着一份谨慎,身子没命地往后一跳,转身就跑。 “这是……无欲啊啊啊~”那被裹在红尘天罗中的剑修见状,没命地叫了起来,眼睛也瞪得老大,眼神中除了惊恐,还有浓浓的艳羡。 想他身为剑修,最是明白无欲的境界,那是天仙以下的剑修梦寐以求的。 然而别说天仙以下,就算天仙修为的剑修,能达到无欲境界的,也不过才十之一二。 而眼前这位,明显不是天仙,所修习的还是刀法,竟然能达到无欲,这是怎样逆天的一种存在啊。 就在这一瞬间,正在逃跑的三级灵仙捱了十来刀,身上白芒大盛,整个人也向前方抛飞了出去。 陈太忠狞笑一声,拔脚猛追,“倒要看你吃得住我几刀。” 不成想,那灵仙飞出去之后,打个滚,一转身就冲他跪了下来,大声地嚷嚷着,“大人,我真的是旺泉胡家人……我有眼无珠,得罪了您,您看在胡家的份儿上,饶我这一遭。” “你早说嘛,”陈太忠闻言微微一笑,就放慢了脚步,一步步走上前,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有若隔壁的阳光男孩一般,跟刚才暴怒的形象,根本恍如两人。 这三级灵仙可不敢相信他,抖手往地上丢一块玉牌,站起身又慌乱地连退二十几步,“这……这是我家族的身份牌。” “退那么远干啥?”陈太忠脸一沉,很不高兴地发话。 他本来就存着上前偷袭的打算,对方如此警惕,他少不得就要鸡蛋里挑骨头,于是绷着脸冷冷发话,“你既然叫我大人,却又信不过我……是想对我这上位者不敬吗?” “大人,请您看身份玉牌,”三级灵仙苦笑着一拱手,“您修为惊人,我这小小的蝼蚁,实在不敢让您近身啊。” “你当不让我近身,我就无奈你何了吗?”陈太忠哈地笑一声。 “大人的修为,我自然是佩服的,”三级灵仙又退两步,“今天之事,真的是误会。” “我若真是九级游仙,就不是误会了吧?”陈太忠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令三级灵仙无地自容,良久,他才嗫嚅着回答,“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的虎威……”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不听,”陈太忠一摆手,又指一指在场的其他人,“这些……都是胡家的子弟?” “都……呃,都不是,”三级灵仙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是我在外面行走时,结识的好友。” “这叫好友?这是损友!”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跟你胡家没交情,不过,总算有过一面之缘,今天就放过你,其他人……把储物袋统统留下!” “我们也只想强夺你的灵药而已,”五级灵仙的矮壮汉子不干了,他大声嚷嚷着,“你怎么能这么做?” “是我求你抢我的灵药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冷冷发话,“矮子,有种你再说一遍……没准我就放过你了。” 矮壮汉子看见他的笑容,身体没由来地哆嗦一下,却是再不敢吱声了。 王艳艳将众人的储物袋收缴到一块,又选出一个大个储物袋,将东西统统放进去,将其他储物袋叠摞在地上,抖手一枪,戳得稀烂。 众人看得心里一抖,却是不敢出声,只能暗暗地腹诽:真是败家啊。 然后,陈太忠制住红尘天罗里的七级灵仙,将人放了出来,扯掉储物袋不说,还从他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来——那也是一个储物空间。 剑修脸色苍白,却不敢反抗,连话都不敢说。 他不说话,陈太忠却还觉得意犹未尽,“把你的本命飞剑交出来。” 剑修身子一抖,终于忍不住了,“阁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的本命飞剑,你要之何用?” 一般而言,修者的本命灵器对他人来说,基本上是废物,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在杀掉南宫锦标之后,姜自珍对那酒葫芦看都不看,直接埋了。 而对一个剑修来说,本命飞剑无疑是重中之重,他们一身的修为全在飞剑上,飞剑受损,修为会大跌。 “给你两个选择,”陈太忠微微一笑,竖起两根指头来,“一,你交出本命飞剑,我不为难你,二嘛……你不交出本命飞剑,我就把你炼做看守洞府的人偶,你有三息时间考虑。” 人偶之术,是极为阴毒的,但是对方狠狠地得罪了他,又不肯乖乖地答应他的条件,那么,将人炼为人偶,也不算过分。 “老三,”剑修脸色苍白,冲那三级灵仙喊一声。 那胡家的子弟也有点为难,他才要张嘴,陈太忠冷冷一哼,“怎么,你也不想回你胡家了?” 这位犹豫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发话,“我大哥颇有些身家,赎身……可以不?” “二十块极品灵石,”陈太忠也不扭捏,直接开出了价码。 他这价钱也不是乱开的,在铁雉城遇到的八级灵仙吴兄,他是开出了十块极品灵石,但那时吴兄是属于帮忙性质,帮朋友的忙——虽然有些是非不分,可是八级灵仙帮刚晋级的高阶灵仙,本身就是含着友情在内。 而这名剑修,则是属于自寻死路,当然不能按十块灵石来算。 “二……二十块?”胡家子弟听得有点咋舌,这价钱可是能请动天仙出手了。 “没灵石就交出本命飞剑,然后拉去湄水城城主府,”陈太忠理所应当地回答,然后又冷笑一声,“一个个眼光高得,都不把城主放在眼里……这得让城主知道。” “好,二十块极品灵石,”剑修一听,登时拍板决定了——一旦被带去城主府,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诋毁城主这种行为,在背地里做一做无妨,以表示自己的不含糊,不过,真是被人告到城主面前,那真是有得苦头吃了。 “还有你,矮子,”陈太忠一指那矮壮汉子,“五块极品灵石,不给的话,我直接拿你炼人偶,都懒得惊动城主。” “我……”矮壮汉子想一想,终于是一咬牙,“好,我给!” “呀,有两株千年灵药呢,”正在翻看剑修储物袋的王艳艳跳了起来,一脸的惊喜,“哈哈,这下咱们也有千年灵药了。” 剑修的嘴角和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好几下,脸上的肌肉也突突地乱跳,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陈太忠听得反倒是纳闷了,他一抬手,吸取了地上的身份玉牌过来,细细看一眼,然后发问,“胡信喜,你们有千年灵药,还要抢劫?” “谁会嫌灵药多呢?”胡信喜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这些朋友……损友,都是什么家族的,说一说,”陈太忠的下巴微微一扬,“别跟我说,他们只是盗匪。” 这就是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真是盗匪的话,有灵药换了所急需的丸药,基本上就可以满足了,只有那些有家族拖累的,才会为族人争取更多的丸药。 “这个……”胡信喜有些为难。 “我用留影石摄下,带回城主府一一辨识好了,”谢明弦终于出声。 “小小家族,不劳阁下挂齿,”剑修艰涩地回答,“我是冯家供奉,老二是涯山城钱家长老,既然是一场误会,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第二百零八章 葫芦峡 “嘿,”陈太忠听了这位的话,气得笑了起来,“家族中人,来劫道抢劫散修……你们还真不嫌磕碜。” “谁家也不会嫌资源多,”剑修面无表情地发话,“强者为尊,本该如此。” “你们这么胡来,也是对百药谷的不敬,”谢明弦冷冷一笑。 “百药谷只管收药,他们不会在意,是谁跟他们交易,”剑修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倒是阁下一级灵仙,不要跳腾得太狠。” 正是因为我是一级灵仙,才必须跳腾啊,谢明弦心里暗叹,脸上却是一副笑意,“哦,原来阁下挡人去路,只是为了抢劫千年灵药?” “若不是为此,我犯得着冒着激起众怒的危险,这么做吗?”剑修淡淡地看他一眼。 “很多可能身怀千年灵药的人,被你们逼走了,”谢明弦眼睛一眯,半步不让地盯着对方,“百药谷知道你们如此做为,会怎么想?” 陈太忠刚才看到谢明弦跳出来,心里就有点奇怪,老谢你不能这么鲁莽啊,哥们儿是早晚要离开的人,你这区区俩一级灵仙的家族,不该这样拉仇恨。 不过,这终究是谢明弦自己的选择,他倒也不忙着提示对方——我不想给你谢家带去灾难,但是你一个劲儿地自找麻烦,我也拦不住不是? 不成想这一来二去的,反倒让他听出点眉目来:合着这帮人截道,不光是为了抢劫灵药,同时还要减少千年灵药流入葫芦峡? 减少灵药流入,那么出现在葫芦峡的灵药,交易行情自然就要看涨,看涨了,拥有灵药的人,得到的利益就多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其实也挺狠的,人为制造缺货的行情。 当然,百药谷若是知道这帮人还有如此用心,那绝对不肯答应——正如谢明弦所说的那样,这是对百药谷的大不敬。 可是这种敏感事情,你说出去,不是又给谢家找麻烦吗? 殊不料,那剑修听了,淡淡地看一眼谢明弦,“你不说,就没人想得到了,三溪镇的谢家,我早有耳闻,今天的事情……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原来是以进为退,陈太忠这才听明白,谢明弦手里捏了对方的把柄,全盘抖搂出来,也是在为自己的家族考虑。 要不说,谢家能有兴盛的苗头,这几个后辈都不是简单人物,谢二长老虽然过的也是刀头喋血的生涯,可这份心机,也不是一般修者能有的。 “陈大人说不计较,我自然不会计较的,”谢明弦笑着看陈太忠一眼,“不过,以后如此诋毁城主府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这便又是拿着陈太忠,变相威胁对方了——别以为我谢家好欺负,除了城主府,谢家认识的高人,也不少呢。 “那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剑修淡淡地回答。 在他眼里,只有两个小灵仙的家族,真的跟蝼蚁无异,错过今日,对方再在城主府歪嘴,冯家也不怕,正经是这个公子哥儿,能不招惹,还是不要再招惹的好。 “那个二级灵仙,我看着不顺眼,不男不女的样子,”陈太忠冲着昏迷不醒的灵仙一扬下巴,“钱家的……把他杀了。” “我来,”胡信喜不等钱家长老发话,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起刀落,将二级灵仙的人头砍下,“我看这货也不顺眼,忍他很久了。” “嘿,”陈太忠无语地摇摇头,抬手收起红尘天罗,“胡信喜,我在葫芦峡等你,二十五块极品灵石,你若敢不给,我去你胡家要。” 蒙蒙的细雨中,三人渐行渐远,看着那身着长衫、背着双手的公子哥,优哉游哉地前行,身后的侍女迈着小碎步为他打伞,一干盗匪面面相觑。 好半天之后,那剑修才微微一皱眉头,“此人手上的罗网,似是大有来历,一张网祭起来,我根本挣动不得。” “没准是人家修为深厚,”胡信喜有气无力地回答,“能捡一条命回来,不错了,人家本来是要杀人的。” “咱们还截道吗?”钱家的长老出声发问了,“总要截几个储物袋来吧?” “你就不怕再遇到这么一个杀星?”剑修白他一眼,缓缓摇摇头,“百药谷交易灵药……咱们还是小看了风黄界的修者啊。” “那咱们强行护送他人进葫芦峡,赚几个储物袋,总是没问题的吧?”钱家长老干没本钱的勾当,已经是炉火纯青了,随便就能想出个名目来。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剑修皱一皱眉,幽幽地叹口气。 陈太忠三人在细雨中前行了三十余里,前面地势猛地开阔,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官道,谢明弦笑着发话,“上了官道,再走十余里,便是葫芦峡了。” 官道就好走得多了,十余里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葫芦峡地如其名,峡谷口并不大,约莫有十余米宽,但是一过谷口,就豁然开朗了起来,里面是块占地一千多亩的平原,这里被称之为前葫芦。 前葫芦是个村子,事实上,它更像个镇子,因为后葫芦被百药谷的人占了,这个村子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一个中转站的作用。 百药谷的人占了后葫芦,是为了种植药材,虽然不是什么高端灵药,世面上也不能大量见到,而种植灵药的弟子,难免出来吃个饭,游玩一下什么的。 还有弟子在前葫芦有宅院,安排了家人居住。 而百药谷的一些低端丸药,在前葫芦村就能销售出去,这也吸引不少人前来。 久而久之,这里发展得就有点像个镇子了。 这次百药谷收集灵药,将地点选在了此处,为此,前葫芦村的村口,也设了两个弟子,检查过往行人。 两名弟子都是游仙,不过,就算是灵仙,也没人敢在他俩面前放肆,很规矩地登记来历,其中有那些来历不显的,还要拿出随身携带的灵药,证明自己是来交易的。 轮到陈太忠三人时,谢明弦的身份,还是很管用的,他拿出城主府的腰牌来,两名弟子拿过腰牌验看一番,就直接摆手让他们通过,甚至都没问另两人的身份。 不过陈太忠看的是别的,走出一段之后,他才出声发问,“百药谷的弟子,腰间挂的腰牌,不是一个捣药杵吗?” “那是正式入了内门的弟子,才是捣药杵,”谢明弦笑着回答,百药谷山门就在湄涯,他对此知之甚详,“其他弟子和杂役,可不算正式弟子。” 在前葫芦村,他也充分地体现出了一个地头蛇的能量,直接敲开了一个农户的院门,那农户恭恭敬敬地为三人腾出了三间房子。 在房子里简单拾掇一下,三人又冒雨外出,来到了百药谷在村子里的官方商店——百药阁。 村子不大,也是个十字形的结构,只有南北加东西两条主干道。 百药阁就位于这十字路口处,并不直接临街,而是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一栋小二楼,还有拴马桩之类的设施。 小二楼便是百药阁,一层是大厅,约莫有一百多平米,柜台只占了一边,里面有各种丸药和一些玉符——那是关于草药的一些知识。 这里售卖的丸药和玉符,都是各种大路货,好一点的丸药也有,价格却是惊人。 比如说灵仙破障丹,这里也有得卖,不过是两块极品灵石一粒,算下来合两百万灵石,不过真正的极品灵石,兑换比例当不止这点。 就算是这样,破障丹也不是想买能买得到的,每天只出售三颗,售完为止。 至于说买了破障丹之后,回去的路上太平不太平,百药谷也不负责——他们只负责,你在百药阁的院子之内,没人敢对你下手。 而真正跟百药谷有关系的人,是不会以这个价格拿药的,所以说没有根脚的散修之路,真的是太难走了。 百药阁也售卖草药,但是同样的,价格惊人,而且柜台上没有现货。 陈太忠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花费几上灵,买了十几块玉简——虽然这都是大路货的草药知识,但是在外面也是买不到的。 然后他又出手,花费两百上灵,买了二十颗极品回气丸,这个东西是高阶灵仙用来回气的,他抢了那么多人,手上也不过才四五颗极品回气丸,万一遇到生死大战,这点就不够了。 至于说从这里买回气丸,价格相对昂贵,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左右不过是一块极品灵石的价值,为了这点小事蝇营狗苟,还真不够丢人的。 眼下的百药阁,因为灵药交易的日子临近,闲逛的人不少,也有人交割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灵药,或买或卖。 陈太忠这么大手笔采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就在他踏出阁楼,还未走出院子之际,旁边走过一个少女,低声地发问,“这位大哥,请问你有千年灵药吗?” 少女的修为不是很高,区区的游仙八级,而她的愁眉不展,显得楚楚可怜,应该是遇到了麻烦事。 然而陈太忠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眉头一皱,不悦地发问,“我跟你很熟吗?” 第二百零九章 相似想法 少女闻言,眼中登时就泛起了泪花,她嗫嚅着回答,“我愿意……高价购买。” “你若有千年灵药,我也愿意高价购买,”陈太忠冷哼一声,向院门外走去,“真是莫名其妙,有灵石就大吗?” “家父火毒缠身,急需水火通脉丸医治,否则必死无疑,”那少女却不计较他的态度,一个箭步抢上前,再次深深地鞠一个躬,“还望公子垂怜。” 合着这书生打扮,就意味着好说话?陈太忠闻言就是一怔,不管在地球界还是风黄界,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叫做“公子”。 不过陈某人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别人喊老子都没用,所以他身形一闪,绕过了那少女,直接向门外走去。 倒是刀疤在路过那少女的时候,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何用意。 站在院门口,陈太忠稍微等一等,待王艳艳出来,又给他打上伞,他才迈步前行。 既然被人叫做公子了,焉能没有点公子的做派? 百药阁外,相对没有百药阁内安全,不过此番百药谷交易灵药,是派内一等一的大事,宗派里派出了不少弟子,维护前葫芦村的秩序。 谁敢在此时生事,那便是不给百药派面子。 陈太忠三人走了没几步,前方又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人一身布衣头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面目都不甚清楚。 细碎的小雨已经打湿了他的全身,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下颌,一颗颗往下滴着,都快连成了串,显然,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不短时间。 陈太忠眉头一皱,对方已经开口发话,声音沙哑而低沉,“我要一颗五转洗髓丹,做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杀个人。” 此人的修为,不过才区区的灵仙三级。 陈太忠觉得有点意思,忍不住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方始正色发话,“你的修为太低了一点,我的敌人很强大。” “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斗笠人用嘶哑的声音,很简洁地回答,“我可以越级杀人,越很多级。” “天仙……中阶的,”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发话。 斗笠人闻言,身子一僵,好半天才发话,“我要先得到丸药。” “这不可能,”陈太忠断然拒绝,“是你要洗髓丹,不是我要。” 斗笠人默默地站了一阵之后,迈步离开,再没有说一个字。 王艳艳带着面纱,没人能看得清她的表情,不过走了一阵之后,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主人你也真能调侃人。” “他自己非要装,反而是我的不是了?”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一声,“杀人……我用得着他一个三级灵仙帮我杀人?” “五转洗髓丹……求这种丸药,”谢明弦嘿了一声,不再多说话。 在修者中,洗髓丹是比较低级的丸药,多用于低中阶的游仙,高阶游仙都很少用,就别说灵仙之类的了。 而丹药多数为一转,二转就相当于是提高了一个阶位,比如说洗髓丹,是修者入门的丹药,适用于低阶游仙,中阶游仙想用洗髓丹,那得是二转洗髓丹。 而五转洗髓丹,从理论上讲,能对中阶灵仙都形成一定的效果——当然,是否真的有效,那是另当别论,理论上如此罢了。 而丹成五转,这可不是一般人的炼药师能炼出来的,同时还有个问题,谁吃得撑着了,去炼五转的洗髓丹? 所以这五转洗髓丹,适用人群极少,对炼药师的水平要求又极高,可谓是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丹药了。 不过,王艳艳恰好知道一种情况,适用这种丹药,“这别是家里有什么非修者的老人,年纪大了吧?” 风黄界不是修者的凡人,大致寿数在一百二十岁左右,活得久的,了不得能到一百五十岁,这就是上限了。 人老了以后,还想活得久一点,弄颗四转以上的洗髓丹,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把身体里的杂质排出来,就可以活得久一点。 对于非修者的老人来说,这就相当于是延寿丹,起码能多活十几二十年。 这个延寿效果,只会体现在非修者身上,对诸多的修者来说,根本没用——所以这丹药才会如此冷门。 谢明弦也知道这个说法,闻言不屑地笑一笑,“有些孩子天生体弱,也需要多转的洗髓丹,但是多转,这是浪费啊。” 陈太忠却是另一番感慨,“这交易会也真邪行了,不管认识不认识,谁都敢过来要丹药……真的就引来了这么多人?” 还真就有这么多人,三人在雨中又走一阵,居然又碰上两拨人走过来,一拨是花灵石收购千年灵药的——只要你开口,价钱好说。 陈太忠的感慨,可就多了,哥们儿当初的计划,可也不是来到这里之后,先拿灵石砸人? 然而事实证明,像他这么想的,不止一人,而且人家也未必是只会拿灵石砸人,什么帮忙杀人之类的条件,都玩出花了。 另一拨人更有意思,居然是青莲剑派的,这里不是玉屏门的地头,他们倒也不是很高调,拦住他们三个商量——你有千年灵药的话,我们用合理的价格收购,然后在青莲剑派的地头上,我们承诺帮你办一件事。 陈太忠这就奇怪了,“你们青莲剑派,居然没有千年灵药?” 青莲剑派肯定有千年灵药,对方支支吾吾地解释,但是,本派的上门是玉屏门,不是奇巧门——你懂的啦。 玉屏门和奇巧门同为清阳宗的下门,两门之间有配合也有争斗,奇巧门下有百药派,玉屏门下也有几派,对炼丹有一定的造诣。 要说起来,清阳宗中最拿得出的炼丹门派,百药谷是数得着的,不但供应上门,还要供应上宗,甚至其他门,也能从上宗得到百药谷的丹药。 但是,仰仗别人鼻息,何若自己发展?玉屏门就认为,有这千年灵药,咱不如自己留下,何必去增加百药谷的炼药熟练度? 陈太忠没办法评断,玉屏门这么做合适不合适,他只是很遗憾地告诉青莲剑派的人,我也没千年灵药——喏,你们看,才刚买了点灵药知识,我啥都不懂。 这一趟出门,三人都有点头大,小小的前葫芦村,中阶、高阶灵仙随处可见,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三人转了一阵,正待回转,猛地看到一行人走过来,正是下午在丘陵处碰到的那帮劫匪。 那三个灵仙正护卫着七八个人前行,一眼也看到了他们三人——陈太忠的做派,多少还是有点扎眼,只要是修者,谁会在乎下雨呢? 然而,两边就像不认识一样,就那么直接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没有。 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发生,不过第二天用过早饭之后,谢明弦建议,咱们要不要跟其他人一样,也出去收购千年灵药去? “没这个必要吧?”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已经有两株千年的灵药了。 “这个……”谢明弦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咱们也活动,就省得别人怀疑,咱们有灵药在手,这里的人,实在太杂了一点。” 他这是老成持重的建议,但是陈太忠想一想,还是摇头重复一遍,“没必要。” 这一次,他只说了三个字,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想他陈某人能有今天,也是靠着真刀实枪,从人堆里杀出来的,身为强者,就要有这份骄傲和自信。 甚至他手上秘不示人的红尘天罗,到现在都不怕暴露出来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手里有了一个赝品,万一被强悍的主儿盯上,他可以拿赝品说事。 谢明弦也感受到了他的骄傲,于是不再言语。 无所事事地呆到中午,陈太忠有些呆不住了,他借住的是民居,虽然这家主人对他和谢明弦很客气,但是他也不能就在这种地方,大喇喇地修炼。 于是他又带着王艳艳出门了,在街上东游西逛,雨已经停了,天依然阴着,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居然就逛到了后葫芦的口儿上。 后葫芦这里的防守,就严密多了,守门的虽然是个游仙,旁边却是坐着两个灵仙,挂的腰牌上,都是捣药杵的形状。 看着两人慢吞吞地走过来,那游仙老大不客气地发话了,“百药谷重地,不要在门口乱晃。” “我们离着你好远呢,”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起码隔着两百多米,你鸡毛子喊叫个啥? “小子你找事儿?”游仙守卫火了,敢对百药谷大不敬的,他真没见过。 “有病!”陈太忠白他一眼,你不过就是一门房,门外的事情你也要管? 守卫才要炸刺,旁边一个灵仙哼一声,“行了,等他走近点,你再警告也不迟,这两天闲杂人多,你计较得过来吗?” 你这小子也不是东西,陈太忠狠狠瞪那厮一眼,居然影射我是闲杂人? 不过,口头上的一点小摩擦,他也不会太当真,只是游玩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掉了,于是他转身走人。 再次回到前葫芦村,没走几步,旁边蹿过一个人来,抬手就拍向他的肩膀,“哈,陈小兄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第二百一十章 故人 陈太忠根本没防住这一下,不过以他的身手,自然不会任由对方拍上自己肩头,少不得轻飘飘一步,让开了对方这一掌。 下一刻,他侧头一看,脸上才泛起了笑容,“原来是老胡,你吓我一跳。” 拍他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出了隐夏道之后,在途中遇到的钝锁胡家的人。 “呦,小仆人变成游仙七级了?”老胡的眼光好得很,一眼又看到了王艳艳的修为,似笑非笑地发话,“我记得她以前是九级游仙的吧?” “人生已经很艰难了,就不要拆穿了,”陈太忠干笑一声。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游仙九级,”老胡笑眯眯地看他一眼,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五级灵仙,“没有哪个游仙,能躲过我这一拍。” “你老了,”陈太忠哈地一声笑了起来,“好汉不提当年勇,手脚不行了。” “好了,不扯了,难得他乡遇故知,”老胡又拍一下他的肩头,“找个地方喝两盅?” 他可是知道,小陈是地道的旺泉人,虽然两人在旺泉没有碰过面,但老乡就是老乡。 “行,”陈太忠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两人找一家挂了“酒”字的农家院子,要农户端上自酿的水酒,酒质很劣,不过里面加了一些灵药,再加上两人喝的是一种心情,倒也不计较这些。 老胡是个相对随遇而安的主儿,对这些也都不挑剔,然后说起来他此来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灵药的交易。 此次胡家派出了十余人组成的团队,里面包涵了各个主要分支,老胡是胡家三支一脉的,算是嫡系。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说自己带了几株灵药来,也没问小陈你带了几株灵药。 老乡相见是热闹,但有些交浅言深的话,还是说不得的。 说着说着,陈太忠就想起了打劫自己的那厮,“你们胡家,有个胡信喜,三级灵仙?” “哦,那是七支的,”老胡点点头,又狐疑地看他一眼,“七支这次没人来……你怎么认识他的?” “那厮打劫我,”陈太忠苦笑一声,将昨天的事情说一遍,当然,他要着重强调一下,“……当时要不是看他是钝锁胡家的,我直接就宰了他,最起码也要抢他储物袋。” “嘿……七支,”老胡苦笑一声,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家族里的事情,他是不可能的跟外人说的,“反正谢谢陈小兄弟你手下留情了。” “我回头还要找他要二十五块极品灵石呢,”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 “这是你跟他的事,”老胡摇摇头,一副没有兴趣插手的样子。 你没兴趣是最好的,陈太忠也不想多提此事,于是岔开话题,“百药谷这次是要炼什么大药,居然需要这么多千年灵药?” “他们要炼什么丸药,咱们怎么可能知道?”老胡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一旦传开,百药谷它自己也不得安生,别人求药,他给是不给?” 陈太忠听得叹口气,“唉,还是地位低了点啊……不过,这么多灵药,百药谷得付出不少东西吧?” “没准他们就不打算炼大药,只是为了收购千年灵药,反正这种东西,百药谷是不嫌多的,”老胡是个好为人师的性子,他斜睥陈太忠一眼,“明白了?”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他的智商绝对不低,“那就是说,就算百药谷炼出大药来,也可以说没炼出来,他们只是为了收购灵药,放出了风声。” “孺子可教,”老胡笑眯眯地点点头,“有些消息,不到一定的地位,是不可能了解到真相的,而你我乱猜,也是毫无意义。” “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啊,”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才又笑一声,“不入天仙,终是蝼蚁。”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老胡点点头,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然后又轻喟一声,感触颇深地发话,“其实,就算入了天仙,在玉仙眼里,还不是一样的蝼蚁?” 他虽然是灵仙,却有资格说这个话,须知钝锁胡家,是有天仙存在的。 “修为才是根本,”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在琢磨,看来这称号家族,日子也未必就滋润多少,也有自己的烦恼啊。 三天后,百药派的交易大会,正式开始了。 闲杂人等,不能再进百药阁,有灵药要交易的,才能进入小院等候。 这灵药并不是一定要千年灵药,只要够珍贵,就可以参与交易——有些罕见的百年灵药,其实比千年灵药还要珍贵。 不过百药阁这次主打是收千年灵药,所以交易者可以进入大厅,甄别之后,如是千年的灵药,可以上二楼详谈。 这次带来贵重灵药的人,似乎还是不少,院子里七八十号人,谈了一上午,才谈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离开大厅之后,无一不是急匆匆冲出院子,眨眼就消失了。 可以想像得到,大家身上带着的,都是平日里有灵石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当然会担心有人觊觎。 陈太忠是下午的时候,才进得大厅,旁边就有百药谷弟子做登记,“姓名,身份。” 陈太忠最烦登记这个,于是眉头一皱,“我只是来交易的,为什么要报身份?” “首先你这个灵药,要有个出处,来历清白是最好的,”负责登记的百药谷弟子,也是个娇媚的女修,四级灵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例行公事一般地解释。 “其次呢,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的是,你要交易,就要求取我百药谷的物事,你身家来历不是很清白的话,有些物事,怕是就不方便给你……登记一下身份,对你有好处。” 陈太忠是真不想登记这个身份,只说南特那混蛋起的名字,就让他无法开口,他想一想才问,“有你百药谷内堂弟子引荐的话,是否也算来历?” “这个当然可以,”女修微微颔首,又抬头看他一眼,“谁引荐的你?” “内堂雷晓竹,三级灵仙,”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 “晓竹师妹?”女修眨巴一下眼睛,“她出去公干了,你确定是她?” “是她,雷大小姐,谁不认识?”陈太忠苦笑一声。 女修低头登记一下,递给他一道玉符,“是千年灵药的话,请上楼,否则请顺着那条走廊,去两侧厢房。” 陈太忠接过玉牌,走到大厅的角落,拾阶而上。 二楼跟一楼不同,两边都是房间,中间大约有个六七十平米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几,桌几后坐着两人,一个是瘦干巴老头,一个则是美艳的少妇。 见到上来一个九级游仙,少妇连抬眼皮子的兴趣都没有,老头则是有气无力地发话,“你手上的玉符,拿过来……什么样的千年灵药?” “千年鼋茸,”陈太忠走上前,自顾自地坐在那张给客人坐的椅子上,递过玉符去,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盒来,轻轻地推过去。 千年鼋茸,就是长在水鼋背上的一种青苔,水鼋是八级荒兽,活个两三千年没有问题。 “鼋茸,”枯瘦老者皱一皱眉,还是拿过了玉盒,打开盒子上的封条,拈出一撮来,轻轻搓一搓,又嗅一嗅,淡淡地发话,“九百八十年左右,此水鼋精血不足……想交易什么?” 我擦,陈太忠真是有点晕,这也太专业了一点吧? 其实他很想通过探查术,查探一下这两人的修为,然而,他得到探查术的时候,吸血藤李家的人就说了,这种探查比较容易被高阶的修者感受到。 以往陈太忠使用探查术,是肆无忌惮的,因为遭遇的多是对手,哪怕是路人,他也不怕查探对方的修为——出门在外,谨慎点不是坏事。 但是现在,他是有求于对方,再做查探,就有不礼貌的嫌疑,于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份欲望,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最少也是高阶灵仙。 那艳妇给他的压迫感更强,是天仙的可能性极大。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石火地一过,然后他就不得不面对对方的问题了——这些鼋茸,我打算换些什么? 事实上,该怎么交换,应该是百药谷一方主动提出,交易者再酌情加价,因为……百药谷对灵药的收购,是比较在行的,而很多修者对其并不甚了解。 可是人家偏偏不开价,等着修者开价,要不说占据了主动权,就有这点好处。 那陈太忠别无选择,也只能漫天要价了,“要换二十颗破障丹,二十滴净心神水。” 干瘦老者的嘴角抽动一下,然后略带一点戏谑地看着他,“你觉得这个要求现实吗?” “很现实啊,”陈太忠一摊双手,一脸的无辜,“杀那水鼋,我可费了劲儿啦。” 老者很无奈地看他一眼,放大了一点声音,“小甜,出来判定一下,这鼋茸值多少。” 随着这一声,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少女,甜美可人,她走过来,端起玉盒看一看,又抽动一下小巧的鼻子,很干脆地发话,“五颗破障丹,净心神水不可能。” “得,我不卖了还不行吗?”陈太忠一伸手,示意对方交回玉盒。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见习生 陈太忠这句话,可是把那小甜说愣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百药谷对那些前来卖灵药的修者,早就习惯了俯视,他们说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 因为他们不但是宗门,还是会炼药的宗门,别的门派弟子来了,也不敢失礼。 所以在她想来,对方若是觉得价格低,可以再好言相商,提高一些价格。 可对方根本连还价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说不卖了——开什么玩笑?这是百药阁,你既然不想卖,拿东西过来干什么? 陈太忠却是无视了她的惊讶,手掌再次抖一抖,“既然你我双方对鼋茸的评价不一样,我也无意强求,所以不打算卖了……还给我吧。” “这鼋茸压根就不值二十枚破障丹,”小甜生气了,她的脸涨得通红,“水属性灵药中,鼋茸原本就不怎么值钱,也就是上了千年的,才有一定价值,而你的鼋茸不但不到千年,品质也很糟糕,量又不大,凭这一点,你就想换二十破障丹,怎么可能?”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大了起来,“而且你要换的净心神水是什么?是禁物!有再多灵石,在柜台上都根本买不到,千年鼋茸就算品相再好,也不可能换净心神水!” “不能换,那你就还我呗,”陈太忠也不跟她辩解,就是再次抖一下手。 “你!”小甜的脸色越发地红了,“你都不还价,就放弃交易?” 一边发问,她一边看一眼干瘦老者,那老者弟妹垂目,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这人一向不怎么喜欢讨价还价,”陈太忠微微一笑,对方既然要他主动报价,这交易的诚意,就谈不上有多少,而且,既然不能换净心神水,他交易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小甜犹豫一下,方才发话,“六枚破障丹……绝对不可能再多了。” 陈太忠笑一笑,这次他连话都不说了,只是伸着手。 小甜愣了一愣之后,气呼呼地将手里的玉盒放在干瘦老者旁边。 “这次你的表现,只能得五分,”干瘦老者微微一笑,又摇摇头,“你知道自己错了几处吗?” “不知道,请师兄示下,”小甜恭敬地一拱手。 这个老汉,是这小女娃娃的师兄?陈太忠看得有点眼晕,这辈分……真的没搞错? 小女孩儿的年纪不好说,修为却是在那里摆着,区区的一级灵仙而已。 “首先,这个鼋茸是一千一百年以上的,”枯瘦老者倒是很耐心,解读得相当详细,“品相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你上手的时候,先要正确判断它的年份。” “师兄你阴我!”小甜气得眼睛一瞪,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哈哈,”那干瘦老者放声大笑了起来,“师妹,这也是教你一招:遇到什么,先自己独立判断,别人的意见可以参考,但你要有主见……学到的知识,是要用的。” “我只是粗心了一点,”那小甜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 “嘿,”老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似乎很无奈的样子,“第二就是……你认为你开出的交易价格怎么样,算有诚意吗?” 小甜歪着头想一想,然后点点头,“算是吧。” 事实上,她还是有意压低了一点价格,不过,压得也不算太狠。 这次灵药交易,是百药谷近些年难得的大动作,所以在交易的同时,派里也派出一些弟子参与其中,主要是观摩,同时也让弟子们适当地出手尝试。 这就跟地球上医学院的学生,去医院观摩大夫诊治一样,有些东西必须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得到。 这些弟子派出来,既是学习,也有考核,小甜适当地压一压价格,也是想在考核上获得较高评分——她也不可能压得太低,压得太低,也是不懂行情。 不成想,被自家的师兄算计了一道。 “唔,”干瘦老者沉着脸点点头,“既然你认为价格合适,对方若是不加价,你也没必要再主动加价,这点鼋茸,咱百药谷还损失得起。” “我总是想促成这一单交易,”小甜小声回答。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干瘦老者点点头,然后才看向陈太忠,“就按我门内弟子开的价格算,六枚破障丹成交。” 陈太忠真是无语了,他勾一勾右手食指,“鼋茸还我。” “这是我门内弟子的测试,”干瘦老者有点不高兴了,“一千一百年的鼋茸,六枚破障丹,你也不亏!” “你门内弟子测试,关我什么事?”陈太忠眉头一皱,淡淡地发话,“我不卖了。” 他是来郑重其事交易的,百药谷却让年轻弟子来试手,这本身就不是令他很高兴。 还是那个比方,身为患者去医院看病,挂了专家号,出手的却是实习生,患者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也总觉得不舒服:你这是对我不够尊重啊。 至于说专家也是从实习生过来的,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而且他眼下,也确实是不想卖了。 “你是来戏弄我百药谷的?”干瘦老者脸一沉,不高兴地发问。 “是你让我自己开条件,”陈太忠觉得挺冤枉的,哥们儿这是招谁惹谁了?他一脸的无辜,“你觉得我开得高,那我不卖了还不行?” 干瘦老者气得笑了,“这点鼋茸,我百药谷真看不在眼里。”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很干脆地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可以走了,”老者不耐烦地一摆手,将玉盒推过来,又不屑地哼一声——不过就是点鼋茸,你矫情个什么? “我还有千年灵药呢,”陈太忠收起鼋茸来,又摸出一个较大的玉盒,“那个谈不拢,咱们可以谈这个。” 干瘦老者看他一眼,动都不动,只是微微地一动嘴,“小甜?” 少女一弯腰,将玉盒拿过来,很熟练地打开,双手端到眼下细细地打量,半天才开口,“蓝藤主根,一千二百年左右,采摘较好……可惜有些火气。” 干瘦老者闻言,鼻子抽动两下,缓缓发话,“腐火致瘀,份量要三去其一。” “腐火致瘀,就是主根被腐烂的叶子覆盖,产生的慢性木火,”小甜看一眼陈太忠,细细地解释,“火气长年侵入主根,此为致瘀,不能简单去火气,致瘀部分要做深处理,所以不能按整体形状来算。” “这个我不懂,”陈太忠摇摇头,他听明白了对方的解释,可他对药理一窍不通。 “我知道你不懂,”小甜淡淡地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解释给你听。” 我稀罕你解释吗?陈太忠撇一下嘴,直接发问,“还是我开价吗?” “既然你不懂,那我就开价了,八枚破障丹,”小甜也不想跟这个二货多说什么,直接开出了一个相对公道的价格。 陈太忠沉吟一下,然后发问,“换净心神水呢?” 小甜想一想,还是摇摇头,“不能换净心神水,蓝藤根比鼋茸要罕见一些,但是致瘀的蓝藤根,品级低了点。” 蓝藤根比鼋茸罕见,这是实话,水鼋背上若是有鼋茸,就不止一点半点,但是蓝藤能长到千年,却极为罕见,这东西也就几百年的寿命,而且不少荒兽爱吃它的根。 但是她的话,多少有点不实,这种东西,其实是可以换净心神水了,只不过她恼火对方刚才不给自己面子,就不答应换净心神水。 “那算了,”陈太忠一伸手,跟她讨要蓝藤根。 小甜记着师兄的话,也不还价,刚要递还给他,不成想那老者伸手将盒子接过来,轻捻了两下之后,沉声发话,“破障丹……十枚。” 蓝藤根,是这次炼药用不上的,但是火气致瘀的蓝藤根,却可以顶一味辅药,多储备一点,没有什么坏处。 “换不了净心神水,那我就不换了,”陈太忠摇摇头,对他而言,破障丹没什么意义,大不了就是一种比较硬的硬通货而已。 不过下一刻,他脑子里掠过一个戴着斗笠的形象,“能换几颗五转洗髓丹?” “洗髓丹……五转?”老者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你这些要求,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理论上,能换五颗,但是百药谷只有三颗,还不可能全给你。” “那还是算了,”陈太忠一伸手,拿过了玉盒。 这棵蓝藤根,干瘦老者还是有点舍不得,他又拿起玉符来扫一眼,眉头登时一皱,“雷晓竹是你的引荐人?” “嗯,”陈太忠硬着头皮点点头,反正那小丫头说了,引荐就有贡献拿,就算谈不成,也不是她的问题。 “看在晓竹的份儿上,八颗破障丹,一颗五转洗髓丹,”小甜沉声发话。 “不能看在她的份儿上,给我点净心神水?”陈太忠眼睛一眯,微笑着发问。 “千年蓝藤根的品级太低,”小甜算是看出来了,对方的重点在净心神水上,她偏偏不想让他如意。 “什么样的品级才算高呢?”陈太忠沉声发问。 “你若有千年的首乌、冰藕、风瑞草、蛟石,那自然没有问题,”小甜笑着回答。 “千年金纹火槿呢?”陈太忠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发问。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终成交 千年金纹火槿?百药谷三人闻言,齐齐地张大了眼睛。 那一直无所事事的艳妇,都猛地怔了一下,“你有?” 唉,还是要用到洄水密库的藏珍啊,陈太忠心里有点无奈。 密库的千年灵药不少,不过都是珍贵异常的,像这金纹火槿都算最低档次的了,他抢了两味千年灵药,就总希望用这两味灵药来解决问题。 掏家底儿吃,给他的感觉总不是很好。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就问一下,千年火槿的话,怎么换净心神水?” 这次是艳妇回答的,“三份神水换一份火槿,等重。” 这就是说,一斤的火槿能换三斤的神水,火槿的质地十分细密,三换一的话,体积也是应该差不多的。 陈太忠呲牙一笑,很不屑地回答,“十换一,等重。” 这火槿是很不错的东西,不但炼药用得上,制器也同样用得上,千年火槿的话,炼制宝器都绰绰有余。 相对而言,净心神水还真不配跟千年火槿比,上年月的火槿极其地稀少,还是越用越少,而净心神水目前还不虞匮乏,唯一的优势就是——神水是管制物品,所以市面少见。 “先拿出来看看,”艳妇不做正面回答。 陈太忠也不客气,直接探查术使了出来,然后就是一怔——我擦,看不清等级。 那艳妇似是觉察出了什么,娥眉微微地一皱。 陈太忠是不能拿出来火槿了,开什么玩笑,他五级灵仙都看不出等级,对方最少也是二级天仙。 “我好友处,好像有这个东西,”他面无表情地发话,“你若肯十换一,我就去相求……总得给他也争取点好处才行。” 艳妇脸一沉,冷冷地看着他,“你若是不探查我,没准现在就拿得出来吧?” “就算我储物袋里有,”陈太忠拍一拍储物袋,冷笑一声发话,“你堂堂百药谷的天仙,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艳妇被这话说得僵了一下,她固然是很垂涎千年金纹火槿,但是百药谷的名声还是要珍惜的,尤其现在是交易大会,参与者有宗派弟子,也有称号甚至封号家族的人。 于是她眼珠一转,冷冷地发问,“你要净心神水,是想做什么?” “我兑换到的东西,需要向你解释用途吗?”陈太忠哈地一声笑出了声,“百药谷这规矩,怎么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那你解释一下,你手里的两味千年灵药的出处,”艳妇的脸,越发地阴沉了,“一个区区的九级游仙,我怀疑你手里的灵药,来路不正。” “我要是解释不出来呢?”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就休怪我百药谷无礼了,”艳妇针锋相对地回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太忠冷笑一声,“我这两味灵药,又没跟你交易……你凭什么管我的来路?” “凭什么?”艳妇放声笑了起来,直笑得娇躯乱颤。 好半天,她才止住了笑声,不屑地一哼,“天仙之下,皆为蝼蚁……我何须向你解释?” “天仙……也不过是大号的蝼蚁,”陈太忠还之以冷笑,“你可敢留下姓名?” “不是我敢不敢,是你配不配知道,”艳妇懒洋洋地回答。 “你只管扣下我来,”陈太忠摸出一张金刚宝符,又摸出一块玉牌,捏在手中。 艳妇也不阻止他,就那么冷眼看着。 “不留姓名,整个百药谷跟着你陪葬,”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极为张扬,“赌一把,在你破掉宝符之前,我能不能捏碎这块同心牌。” 那干瘦老者眨巴一下眼睛,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嘿,小子不简单啊,似乎是灵仙五级,其实是八九级的修为……倒是能驱动得了宝符了。” “灵仙八九级?”艳妇闻言,又是一皱眉头,她知道身边的老者常年辨识药物,修得有灵目术,应当不是虚言恫吓。 虽然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但是她也清楚,一个巅峰战力的灵仙,有宝符护持的话,在她手下别说捏碎同心牌,就算多支持几息,都是正常的。 然而,多支持这么几息,就足够院子里的人听到响动了。 然后,不用等对方的强援到来,这个交易大会,就已经让自己搞砸了。 她本来就很怀疑,一个九级游仙,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千年火槿,须知这东西在天仙中,也是实打实的罕见宝物。 现在她明白了,对方本来就是高阶灵仙,而身后还有强援。 敢来参加交易大会的主儿,就没有什么人是简单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的觊觎,只是冷冷一哼,“装神弄鬼,早说你有这样的修为,我也不会怀疑你手上灵药的来路。” “你若要咨询,我有伴当,在湄水城主府中行走,”陈太忠报之以冷笑,“你何曾给我解释的机会?我奉劝你……还是留下姓名的好。” 艳妇被这句话噎得不轻,良久才冷哼一声,“既然你有城主府的伴当,且去问他。” 陈太忠眼睛一眯,“早晚要让你乖乖地把净心神水送上来,不信你就等着。” 他这话说得异常自信,只要今天能顺利离开,我打不过你这个天仙,还打不过你的家人?敢惦记我的东西,总是要让你长点记性! 这番强硬不是装出来的,那老者修有灵目术,也能感受到一二,于是轻咳一声,“本来是交易,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小甜……晓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好了,就那个蓝藤根吧,十滴净心神水,一颗五转洗髓丹,”小甜是相对单纯的,她其实也不喜欢艳妇强取豪夺的面目,而且百药谷的弟子,就应该维护门派的尊严。 她倒是没想,给出净心神水之后,艳妇那里潜在的威胁,就被消除了,她只是想着,满足了对方,蓝藤根也留下了,既办了事情,她的考核也算过了。 “二十滴,”陈太忠反倒要加价。 不过,正是因为他加价,反倒是显出了交易的诚意。 “十五滴,”小甜讨价还价,其实净心神水在百药谷,也不见得如何珍贵,不过是兑换的门槛极高,只要能兑换,十五滴和二十滴,并无太大差别。 “行,”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又说一句,“鼋茸我也换了,五颗破障丹,一颗水火……水火通脉丸。” “水火通脉丸不便宜,治伤的药,总是要更贵重一些,而且百药谷没有药方炼制,”小甜摇头,“三颗破障丹,加一颗水火通脉丸。” 陈太忠听到药方,忍不住又问一句,“你们收药方吗?” 这次不待小甜回答,干瘦老者就先发话了,“高价收!” “行了,成交,”陈太忠点点头。 不多时,他要的东西就都拿来了,他将东西放入储物袋,又看一眼那艳妇,转身向楼梯走去,就在即将下楼梯的时候,他身子一晃,就失去了踪迹。 “嘿,隐身?”干瘦老者眼睛一眨,用灵目术去查探,却是看不甚分明,禁不住苦笑一声,“二师叔,您这性子,得改啊。” “小贼太过嚣张,我实在有点忍不住,”艳妇冷冷地哼一声,心中却是也有点后怕。 她后怕,陈太忠也后怕,刚才是连哄带蒙,才侥幸过了这一关,那艳妇若是豁出去,一条道走到黑,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有鉴于此,他就越发地感到自己的实力低微,必须要尽快提高修为了。 出了百药阁之后,他找个街角显出身形,冲着站在百药阁门口的刀疤招一招手。 王艳艳也是走惯江湖的,见状一拉谢明弦,努一努嘴,两人径自向村外走去。 走出村外好远,谢明弦终于有点忍不住,“王女修,不等你家主人了?” “我已经跟上来了,”旁边空无一人处,有个声音传了过来。 “隐身?”谢明弦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干笑一声,“陈大人真是神出鬼没。” “快别提了,差点就交待在里面,”陈太忠苦笑一声,“百药阁还真是黑,你俩等一等,看能不能等上钝锁胡家,能等上的话,你俩跟着他们走。” 来的时候刀光剑影,离开的时候,肯定也不好走。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钝锁胡家倒是出来了,但是人家一出前葫芦村,就放出一条灵舟来,一行人坐上灵舟,直接走了。 陈太忠见状,果断发话,“等天大黑的时候,你俩也坐灵舟走,我一个人的话,脱身就方便多了。” 谢明弦真没想到,这位也有灵舟,一时间对此人的评价,就又高了几分,他犹豫一下发话,“一起坐灵舟走吧?” “我还有点手尾要处理,”陈太忠见天色渐黑,就显出身形来,“明弦,百药谷有个二级以上的天仙,少妇,圆脸盘……长得不算难看,知道她的来历吗?” “百药谷五个天仙,有三个是女人,”谢明弦想一想,“圆脸盘的……我帮你问一下吧,这种人我一般接触不上。” “哦,”陈太忠点点头,丢一颗丹药过去,“也不能让你白来,这颗破障丹,你拿回家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与人为善 对谢明弦来说,得到一颗破障丹,纯粹是意外之喜。 一颗破障丹,并不值两颗极品灵石,甚至都不值十块上品灵石,但是这东西真的太罕见了,有价无市。 一颗破障丹也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成就一个灵仙,但是能提高几率,这就足够了。 对小型家族来说,族中能多出一个灵仙,再怎么努力都不为过,更别说谢家只是一个新兴的家族,底蕴单薄,只有两个一级灵仙。 谢明弦这次热情招待二人,宁树风的面子只占很小的因素,关键是这两人修为高超,交好的话,对谢家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这主仆俩很好说话,拿出登仙鉴供谢家人测试,这都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正是因为如此,谢家尽心竭力地招呼,甚至陪着他们走一趟葫芦峡,路上还遇到点小麻烦。 饶是如此,谢家的所得,也大于付出。 眼下又得了一枚破障丹,谢明弦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然而,他终究是带着谢家走向兴盛的人物,心里虽然高兴,却不失分寸,而是一拱手,笑吟吟地发话,“谢贵客赏赐……真的不能一起走吗?” “不能,”陈太忠摇摇头,“我也不瞒你,在百药阁恶了那个天仙,物品上没准被下了什么印记,你若想谢我,安顿好我的仆人,尽早打听到她的底细。” 谢明弦一听就明白,这种级别的纠葛,他是插不上手的,不过沉吟一下,他还是建议,“贵客若是无法应对,可进湄水城,只要在郡守府附近,天仙也由不得她撒野,我自会帮你关说。” “哈,”陈太忠轻笑一声,傲然回答,“只要你俩安全离开,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见他如此笃定,谢明弦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问一句,“若有了消息,我该如何通知您?” 陈太忠看一眼刀疤,“每天午时,你记得开一阵对讲机。” 王艳艳默然,好半天才点点头,“好的,你多保重。” 陈太忠手一伸,“把中阶灵阵给我。” 拿到中阶灵阵之后,他一闪身就消失了,一个来小时之后,王艳艳驾着灵舟升空,也没有看到他再次露面。 谢明弦知道她的心意,少不得出声安慰,“陈大人吉人自有天佑,你无须太过担忧。” 良久,王艳艳才轻叹一声,“说来说去,修为才是根本啊……” 待他俩离开很久,陈太忠才显出身形,摸出中阶灵阵来打坐修炼,鬼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先把身体状态调整到巅峰。 一宿无话。 天亮之后,他精神饱满地启程,这次他走的不是来的路,而是顺着大路走的,先直奔铁川城,然后再向湄水城折返。 行了约莫六七十里地,路过一个小山谷的时候,前面猛地蹿出四五个人来,领头的壮汉轻笑一声,“阁下慢走,不知道你在葫芦峡有何收获,肯不肯相让?” 陈太忠没看他,而是盯着一个女修,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怪异,“你不是八级游仙吗?怎么就……变成五级灵仙了?” 这女修正是在院子里装可怜的那位,不过此刻她抛去了伪装,身着黑色劲装,手握一柄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听到陈太忠的问话,她嘴角抽动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游仙八级好言相求,多日没有半点收获,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硬求了。” “小子,你居然敢动宁姑娘的脑筋?”带头的大汉厉喝一声,“她可不是你能打主意的。” 陈太忠听得一时大奇,“我居然打她的主意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你居然记得宁姑娘是八级的游仙,这还不算打主意吗?”大汉声如洪钟,大声嚷嚷着,“交出在葫芦峡的所得,我饶你这一遭。” 此人虽然是四级灵仙,但是愣头愣脑的,给人一种没开窍的感觉。 陈太忠看他一眼,摇摇头,“我在葫芦峡并无所得。” “你骗谁?”大汉手里长刀一抖,狞笑一声,“你进入了百药阁二楼,却不知何时离开的,别以为爷不懂智谋。” 陈太忠皱一皱眉,又眨巴一下眼睛,猛地发问,“散修?” “当然……这个不是,”大汉结巴一下,然后狞笑着发话,“我不多要你的东西,只要你从百药阁带出来的丸药。” 对于这种屁话,陈太忠从来都不信,不过他也不着急动手,只是冲着两边的树林努一努嘴,“都给了你,这两边埋伏的兄弟怎么办?” “哈,小家伙挺机灵嘛,”一声轻笑之后,树林里走出一个精壮汉子,赫然是八级灵仙,他待理不待理地发话,“你交出丸药,以后就是我们的事儿了……不要想着挑拨我们。” “我要是不交呢?”陈太忠笑吟吟地发问。 “不交……那就是他们的事儿,”精壮汉子一指拦路的几个人,懒洋洋地回答。 拦路的都是中阶灵仙,树林里藏着的,可不止一个高阶灵仙。 陈太忠眉头一皱,看向那五级的女灵仙,“你们……这是联手了?” 女灵仙沉默片刻,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才淡淡地回答,“大家都是失意的人,联手跟你们这些得意的人讨一点残羹冷炙,不算过分吧?”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瓶,然后叹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地怪异,“其实……我帮你换了水火通脉丸,可惜啊,我真的努力想做个好人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的人登时就安静了下来,很多人都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有没有搞错啊,你手里的千年灵药,就随便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换丸药? 女修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眼神。 “小子你还敢说,没惦记宁姑娘?”四级的大汉暴跳如雷。 “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地与人为善,”陈太忠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轻轻地说着,像是在解释什么,又像是在喃喃地自语,“人和人的关系,本来没必要这么复杂的,对吧?” “交出那颗水火通脉丸,我做主了,今天放你离开,”女修深吸一口气,眼睛冷冷地扫一下四周,“谁敢为难你,就是跟我宁某人过不去!” “好大的脸,你算什么玩意儿?”树林旁的精壮汉子抱着膀子冷笑,“区区的一个五级花瓶,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有种的你再说一遍?”女修脸一沉,手就伸向了储物袋。 就在此时,又一个声音响起,“五转洗髓丹,你帮我换了吗?” 随着声音的响起,另一侧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 “换了,”陈太忠又摸出一个玉瓶,在手里抛一抛,似笑非笑地发话,“决定帮我杀人了?” “小样儿你给我滚远一点,”精壮汉子大怒,对方一个区区的三级灵仙,就敢在自己面前得瑟,他真是忍无可忍,“惹得我火了,弄死你。” 斗笠人却是理都不理他,只是看着陈太忠,“要我帮你杀哪个?” “这种杂鱼,还轮不到阁下出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说了,天仙。” “中阶天仙,必须先给丸药,”斗笠人的声音没什么波动。 “目标换了,初阶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当初换这颗五转洗髓丹的时候,就是想到了,要让这个斗笠人,跟百药谷的艳妇一斗。 所以他才如此交换,然后,因为替此人考虑了,他就又替那八级游仙的女修考虑一下。 至于这个斗笠人是不是在忽悠他,他根本无所谓,打不过,那你死了就算了,打得过的话,他也不会在意一颗丹药。 反正他的目标,是净心神水,神水已经到手了,用的还是抢来的千年灵药,他本人根本没损失,只有赚的。 “哈,两个小样儿,装得还挺像,”那八级灵仙狂笑着发话,“凭你俩,也敢惦记天仙?” “要我帮你杀了他吗?”斗笠人看陈太忠一眼,“我也看他有点不顺眼。” “这种小丑,不牢你费心,”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眯眼看向八级灵仙,“散修?” “也是不是散修,于你何干?”八级灵仙冷笑一声。 “那你就去死吧,”陈太忠身子一晃,轻飘飘迈出两步,掣出一把高阶灵刀,雪花一般的刀光就斩向了对方。 “凭你?”八级灵仙冷笑一声,一抬手,手里两只短棍就迎了上来。 “叮”的一声轻响,刀棍相交,另一只短棍冲着陈太忠一点,一团物事就飞了过来。 陈太忠的刀势已发,收手都来不及了,所幸的是,他使出的是无名刀法第二式,这第二式是将人碎尸万段的招数,刀光极密,也有防御的作用。 眨眼间,灵刀就斩到了那物事上,只见白芒一闪,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大响,物事惊天动地地爆炸了开来。 原来这短棍里,竟然能发射出霹雳子! 众人也被这猛烈的爆炸吓到了:区区的九级游仙,怎么可能扛住如此猛烈的一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意了 爆炸的白芒过后,陈太忠的身形出现在十米之外,他满面红光口鼻流血,头发凌乱。 满面红光,那是爆炸的冲击力导致的,所幸的是,霹雳子爆炸的威力不算太强,没有让他破相。 要说他此次,真是大意了,最近他过得有些顺风顺水,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杂鱼,都是信手拈来,灵刀一出,再无对手。 以至于他都有点忽略自身的防御,搁在以前,他不是拍张灵符护身,就是拿出小塔,随时准备祭出来防身。 这次,对方只是一个“区区的”八级灵仙,他又着急杀人示威,竟然彻底地忘了防御。 不过谢天谢地的是,对方的短棍里,放出的霹雳子威力不是特别大,而他还有长衫护身,再加上他本身的灵气,已经相当于高阶灵仙了,才能硬生生地扛下这一招。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陈太忠登时就火冒三丈,他长笑一声,在自己身上拍一张高阶灵符,再次冲了上来,“蝼蚁,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这次他的怒气值爆表,连那八级灵仙都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到了。 事实上,一干人早就被吓到了,一个区区的九级游仙,哪怕是用了敛气术,居然……能硬扛高阶灵仙打出来的霹雳子? 没谁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就连那斗笠人,都微微地抬了一下斗笠,显然震惊不小。 那八级灵仙见他扑来,想也不想,又是短棍一指,不成想对方脚步一错,硬生生地避开了短棍所指的方向。 然而,就算避开了,还是没用……这次短棍里射出的不是霹雳子,而是漫天的飞针。 飞针呈六十度角的扇形,刷地打了出去,陈太忠避开了正对面,却还是被飞针扫到了。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托大了,自然会加大防御,就在短棍再次激发的时候,他已经敏锐地注意到——这是另一根短棍。 所以他想也不想,直接祭出了小塔。 说实话,自打从庾无颜那里得知小塔的来历之后,他隐隐地就不想多用这个东西:万一被人认出根脚来,那也不是一般的麻烦。 他现在不想使用小塔,还甚于不想使用红尘天罗。 但是对方两只短棒太过阴毒,他已经阴沟里翻了一次船了,这次再不注意,翻得狠一点的话,小命都不保了。 于是他果断祭出小塔,同时神识凝结,狠狠地冲着对方来了一下——修者间的战斗,终究是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他这次托大,尝试到了对方拿手的攻击,这真不是一个好的体验,不过同时,此番遭遇也提醒他:不管对手实力如何,最好不要尝试对方的拿手攻击。 狮子搏兔,亦要用尽全力。 而那八级灵仙却没想到,自己手上的玄铁蜂针,竟然没有破了对方的防——玄铁蜂针与霹雳子不同,一个是凭着爆炸伤人,一个却是凭着锋锐的针尖伤人。 玄铁是极硬的材质,而他的蜂针也是经过特殊设计,穿透力极强,对方只凭灵气防御的话,那是要吃大亏的。 就算穿不透,蜂针上的力道也不小,只凭这么一下,也能延滞对方的攻势。 然后他打算再发射一颗霹雳子,然后再来一次蜂针,对方不死也得残废。 然而,他的霹雳子尚未激发,只觉得识海一震,然后脑中泛起一个念头,“神识攻击……坏了!” 这是他在风黄界最后的一缕思维,下一刻,对方手上的灵刀及体,眨眼之间,就将他砍做了数十段。 陈太忠一猫腰,捡起对方储物袋,然后抹一下口鼻之间的鲜血,灵刀冲着树林内一指,狞笑着发话,“蝼蚁们,都给我滚出来,爷今天心情不好,要多杀几个人!” 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却是里面的人见势不妙,直接拔脚逃跑了。 开什么玩笑?一个八级灵仙在眨眼之间,就被活生生地砍做了几十块,谁不跑才是傻的。 陈太忠也不追,刚才的教训已经告诉他了: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 人家比他来得早,谁知道树林里有什么埋伏没有? 他一转身,狞笑着看向拦路的一帮人,“还有谁想要丸药的?” 这拨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说话了,尤其是刚才那口出狂言的大汉,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 “你,”陈太忠微笑着一指大汉。 他觉得自己是微笑,但是他口鼻之间都在冒血,又被他胡乱抹了一把,那面目是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那大汉腿一软,咕咚一下,居然就那么坐在了地上,嘴里胡乱地说着,“我我我……我不要丸药了我,真的。” “告诉我,”陈太忠一指地上碎成几十块的肉块,“这鳖孙是哪个家族的?” 陈某人这通火气大了,光杀人不行,他还要搞族诛。 “我我我……我真不知道啊,”大汉胡乱地回答着,然后猛地灵机一动,看向那五级灵仙的女修,“宁宁宁……宁姑娘,你要帮我解释啊。” “我与你素不相识,解释什么?”宁姑娘冷哼一声,不过下一刻,她还是放缓了声音,冲陈太忠一拱手,“我们也是被胁迫的,他们是高阶灵仙,自是不会向我们吐露出处。” 陈太忠怔怔地看着她,直到看得她面色有点发红,他才发话,“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没个奸细……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众人闻言怔一怔,然后还是缓缓摇头。 “那留你们也没什么用了,”陈太忠狞笑一声,一抖手上的灵刀。 “我们真不知道啊,”一个四级灵仙哀嚎了起来,身子筛糠一样抖着。 “你可以走了,”陈太忠刀尖一指那五级灵仙,这女人长腿翘臀,脸上也长得极为精致,大眼睛,小小的鲜艳红唇有些厚实,反倒是增加了几分憨态。 他刚才是非常怨恨这女孩儿的——哥们儿真的想做一个好人来的,不过关键时候,她敢做主放他走,这个脾性还算对他胃口。 宁姑娘闻言退两步,却没走得再远,然后她犹豫一下,鼓起勇气回答,“我们本来也是临时凑到一起的,真的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我可以作证,”斗笠人在他身后发话。 “算,都给我滚蛋,”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然后一指那大汉,“你小子,把储物袋留下。” 大汉忙不迭地扔下储物袋,抱头就跑了,不多时,一群人就散了一个干干净净。 斗笠人没有动,宁姑娘也没有走。 陈太忠一皱眉,侧头看她一眼,“还不走……等着混午饭?” “那个……”宁姑娘的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低声发话,“那个水火通脉丸?” “拿灵石来买,”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想做好人,但绝对不会做烂好人,“我跟百药谷交易,一颗通脉丸,顶三颗破障丹。” “那岂不是要,六块极品灵石?”宁姑娘愕然地张开了小嘴。 这个价格,是百药谷对外销售的行情,其实破障丹真不值这么多,不过水火通脉丸更绝,柜台上根本就没有卖的。 “百药谷就没有通脉丸的药方,”陈太忠冷哼一声,然后又刺她一句,“那天你不是跟我说,灵石不是问题吗?” “我……我只有两块极品灵石,”宁姑娘苦笑一声,摸出两块极灵来,“我以为已经够了,这两块灵石,我都赚得很难。” “两块就两块吧,”陈太忠一抬手,将她手上的灵石吸过来,随手又丢个玉瓶给她,“还欠我四块灵石……给我做工还我吧。” 宁姑娘犹豫一下,才期期艾艾地回答,“可是……可是我要先回家一趟。” “把你家地址和姓名给我,”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 事实上,对他而言,两块极灵卖出去通脉丹,已经是赚的了,对方留个假姓名和地址,他也不算亏,不过,他总不能显得特别好糊弄不是? “那……”宁姑娘想一想,还是拿出一块玉简来,在上面刻一些字,然后递给他,怯生生地发话,“不过……我时常不在家的,不能等的话,你给我家留言即可。” “嗯,”陈太忠点点头,接过玉符收起来,然后才凝出点水,清洁一下自己的口鼻,扭头看向斗笠人,“跟我走吧。” 斗笠人也不说话,抬脚就跟着他走,有意思的是那宁姑娘,也远远地缀着他俩,而且再次收敛气息,赫然又变成了游仙八级。 走了一阵,陈太忠有点不耐烦,说不得回头看一眼,“我说,你不是着急回家吗?” “我……我一个人走,不保险,”宁姑娘讪讪地回答,合着她是想跟在这二位后面,安全就有了保障。 陈太忠也没话了,倒是那斗笠人猛地冒出一句来,“我比她还着急回家。” “现在你想都别想,俩月以后吧,”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对方号称能越级杀人,初阶天仙都能先杀人后收货,只有中阶天仙,可能不太保险,不过陈太忠也不怕丫翻脸。 他刚才要雷霆一击杀掉那八级游仙,固然是因为他受伤了,心情非常糟糕,但是同时,他这么做也不无提醒斗笠人的意思。 别看哥们儿是九级游仙,杀个高阶灵仙,跟玩儿似的,有些不该打的主意,你最好收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未雨绸缪 斗笠人似乎并没有打陈太忠主意的意思,三人一路埋头闷赶,两天之后来到了铁川城。 陈太忠和斗笠人都没有进城,只有那宁姑娘表示,她要进城传送离开,尽快赶回家。 两人在城外的集镇上买了两匹角马,一路赶向湄水城。 一天之后,眼见湄水城在望了,斗笠人才难得地开口问一句,“五转洗髓丹……要买的话,多少灵?”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想一想之后,他才又回答一句,“百药谷总共就三颗,他们手上起码要保证存货。” 这是常识,炼药的门派,不可能断了某种丹药,再少也得有,要不然是自砸招牌。 不过存货越少,价格就越高,这也是可以肯定的——你买不起是你的事,反正不是我缺货。 陈太忠甚至觉得,若不是对方真的想要那蓝藤根,这一颗五转洗髓丹,卖到二十极灵都正常。 斗笠人听了,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叹口气,“看来一个极灵买不下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哼一声。 “算了,就当它值二十极灵了,”斗笠人低声嘟囔一句,“反正杀一个初阶天仙,也能赚二十极灵。” 陈太忠闻言,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你对行情还挺熟嘛。” 刘园林曾经说过,二十灵晶就够请初阶天仙出手帮个小忙了,不过邀请其杀死同样阶位的天仙,二十灵晶显然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但是二十极灵的话,差不多是够了——这相当于是三十灵晶。 斗笠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并没有接口。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湄水城外,陈太忠冲着一片小树林一指,“今晚我就在这里过夜,你要想进城的话,随便你。” “我也无所谓,”斗笠人淡淡地回答。 陈太忠选择此地休息,主要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跟谢家的关系,对上一个号称敢杀天仙的主儿,他有必要保持适当的警觉。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离开了,“你在这里等着,晚上之前我会回来。” 转悠了一上午,他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在中午的时候隐身接近了三溪镇,然后拿出对讲机呼叫刀疤。 刀疤的对讲机是开着的,她在很短的时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主人……你在哪儿?” 看到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陈太忠心里多少有点舒坦,知道为自家主人担心,也不枉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要四下乱看了,把那个天仙的消息刻到玉符上,丢到地上,你就可以走了。” 王艳艳嘴巴动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玉符,刻画一阵,四下看一看,将玉符丢进一片草里,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 陈太忠继续隐身,观察了约莫半个小时,确定没人关注这里,走上前捡起那块玉符离开。 然后他找个无人的地方,显出身形放出中阶灵阵来修炼,直到天快黑了,才站起身,来到自己和斗笠人分开的地方。 斗笠人还是在那里呆着,不过此刻多了一堆篝火,他斜靠在一棵树上,似乎在闭目打盹。 陈太忠也不理他,找个地方放出灵阵,又拿出一壶酒,两块肉干,大口地吃起来。 两人在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各人吃喝各人的干粮,从不考虑请对方,说起来是合作,其实都无意跟对方有太深的接触。 吃喝完毕,陈太忠开始打坐修炼,修炼前说一句,“明天去铁川。” 两人才刚刚从铁川回来,待了一天又要再次去铁川,他没有解释原因,而斗笠人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没有问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策马直奔铁川,次日中午抵达,不过陈太忠并没有停留,而是绕过铁川城,继续赶路。 斗笠人依旧没有说什么,就是默默地跟着他走。 三天之后,两人出了湄涯郡,来到了葬龙郡,又走一天多,来到了一个小的集镇。 这里就是那百药谷艳妇的家族所在地了,葬龙郡止戈城,艳妇名叫池云清,而两人现在所处的镇子,叫池家镇。 池家镇上,池姓人只占了四成,不过也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镇子上的池家分两家,分别是南池和北池,两家的关系远远谈不上融洽,不过遇到外力欺压的时候,两家还是能拧成一股绳。 池云清是南池家的人,也是南池一族唯一的天仙,北池家也有个天仙,目前在折龙道掌道史司里公干,算是个不小的官。 陈太忠是从刀疤的玉简里知道消息的,不过他也懒得跟斗笠人分说,只是说一句,“用你的身份玉牌,登记进镇子。” “不行,”斗笠人摇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是来杀人的,不想被通缉。” 没准你本来就是个通缉犯呢,陈太忠心里暗哼一声,不过他也没有兴趣为此叫真,“那咱们就只能不进镇子了。” 斗笠人点点头,依旧是没出声。 你小子上辈子是哑巴吧?陈太忠实在有点受不了这货的做派,他是不喜欢话多的人,但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挺没意思的。 不进镇子的话,两人就直接来到了镇子南边的南池村,在离着镇子两里多的一片树林处,下马歇脚。 树林不大,也就二三十亩的样子,地上土石较多,不但不合适耕种,连树林都不是很茂密。 陈太忠下马之后,就拿出帐篷来开始搭建,同时吩咐一句,“这儿就是终点站了,你最好也准备一下,很可能要待不短的时间。” 其实池云清会不会找他的后账,他根本就不清楚,然而这种事,再小心也不为过。 他是跟对方险些冲突之后,才完成交易的。 人家好歹是天仙,随手做点什么印记,又不让他发现,并不见得有多难。 在从葫芦峡出来的路上,他差点着了一个八级灵仙的道儿,这让他深切地意识到:在风黄界行事,来不得半点轻忽,否则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所以他虽然不能肯定,池云清在他身上或者是他得到的丸药上做了手脚没有,但是他绝对不想赌,为此,他哪怕付出三四个月的时间来落实,也是值得的。 至于说选择艳妇的家族所在地,这用意就昭然若揭了:你不是觉得自己是天仙,很牛吗?倒要看你担心不担心自家人。 他相信,若是池云清发现,下了标识的主儿,跑到了她家门口,肯定会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百药谷最近在忙灵药交易,而池云清做为百药谷五天仙之一,派里的事情也不会太少,所以陈太忠决定,给她两个月的时间寻找自己。 若是两个月过去,她还找不过来,那就证明是他多心了,是一场虚惊。 然而,哪怕是一场虚惊,也比稀里糊涂陨落了强。 陈太忠吩咐完毕,斗笠人愣了一愣,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刀,开始扎营。 不过此人的扎营,就很寒酸了,他拿着把刀砍断几棵树,然后又拽几根藤胡乱一绑,最后在顶上搭一些树叶,就是齐活儿了。 陈太忠也没兴趣理他,他给自家扎个旅行帐篷,又弄一把阳伞,然后就拿出面具来带上,选了块石头,拿出中阶灵阵,坐在上面修炼了起来。 斗笠人看他一眼,也拿出个聚灵阵修炼了起来。 待入夜之后,陈太忠起身吃喝一阵,悄然离开了驻地,没有做任何解释。 斗笠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巴似乎隐约抖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陈太忠神神秘秘地折腾了三个晚上,第四天的时候,斗笠人有点忍不住了,“咱们就一直在这里坐着等?” “你愿意站着,那也随你,”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斗笠人被这句话噎得不轻,好半天才哼一声,“两个月,到时候等不来人,你也得给我丸药。” “等是一回事,杀人是另一回事,”陈太忠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像个冤大头,他冷冷地表示,“两个月等不到人,你可以拿着丸药先走,但是早晚你要帮我杀个天仙。” “嗯,”斗笠人得到这样的回答,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陈太忠也未必非要等到人才肯干休,若是那池云清没有做太多手脚,他也不会损失什么,无非就是耽搁了几个月而已。 反正现在他五级灵仙了,短期内升六级灵仙是不现实的。 两人在这里扎营了五天,天仙没看到,倒是等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天上午,两人正在修炼,路边走过来七八个少年,有男有女,在林子里嬉闹,有个女孩儿冲着这边走了两步,不留神发现,这里居然有人扎营,而且还是两个大男人。 两男人一个戴斗笠,一个戴面具,一看就很瘆人。 “啊”地一声,她尖叫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回跑。 “是芳妹的声音,”“芳妹,怎么啦?” 三四个声音响起,然后少年们一股脑就冲了过来。 待见到是两个人坐在那里打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勃然大怒,“混蛋,你们什么人,敢欺负我南池村的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尔反尔 陈太忠抬起眼皮,看一眼面前的少男少女,沉吟一下才回答,“我们没有欺负她。” “没有欺负她,芳妹怎么会喊?”眉清目秀的少年咄咄逼人地质问。 他们这些少年,修为都不高,最高的也不过是五级游仙,按说是不敢随便招惹人的。 然而,这里离南池村极近,南池家的人在附近也霸道惯了,少年们根本不会考虑对方的战力怎么样,惹了池家的人,插翅也难逃。 陈太忠不耐烦地皱一皱眉毛,他是真没兴趣跟这帮小崽子掰扯,可是动手吧,也实在没意思,说不得只得淡淡地回答,“她为什么会喊,你问她啊。” 少年们围着芳妹一通问,然后才知道,她是猛然间看到,树林里多了两个窝棚出来,还有两个男人,被吓了一跳。 这芳妹年纪虽小,出落得却也标致,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煞是勾人,再加上那种惊魂未定的表情,实在惹人怜惜。 问明白缘由之后,少年们不免有点讪讪,然而池家在这片就是天,他们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是我南池村的地盘,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陈太忠禁不住笑一笑,“跟你说了,你懂吗?” “你,”少年的脸登时就涨红了,他的手向北方一指,“告诉你们,这里是南池村的地方,你们两个,马上给我们滚蛋……马上!” 这次,是斗笠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来,嘴里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与此同时,他三级灵仙的气势也重重地放了出来,一股巨大的威压,冲向几个少年。 这其实气势哪里是他们能抵挡的?几个少年胸口一闷,好悬一口血喷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跑出好远才扭头大骂,“两个混蛋,你们等着……有种就不要跑。” 陈太忠两人当然不会跑。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又有十几个人怒气冲冲地找了过来,打头的赫然是一个二级灵仙,也是眉清目秀,跟那个少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一干人走到两人面前,二级灵仙四下扫一眼,率先发问,“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陈太忠这时候若是想找事,真是连理由都不用想,不过他在等池云清,若是那艳妇没有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印记,他也犯不着去硬撼一个拥有天仙的家族。 而且这天仙,还是有门派的天仙。 所以他淡淡地看一眼对方,“路过。” “身份玉牌带了吗?”二级灵仙沉着脸发问,对方有个人,修为还在他之上,倒也不能太过冒失。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想一想之后回答,“没带。” 他的玉牌不可能亮出来,斗笠人也早就说了,不想被通缉,那么两人自然就没有玉牌了。 二级灵仙脸一沉,“没带,这就不合适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真是拦不住的作死啊,陈太忠眉头一皱,“我就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查我们的玉牌……你的身份牌带了吗?” “这里……是我南池村的地,”二级灵仙冷笑一声,“我池家人,当然有资格查你们。” “地契拿来我看,”陈太忠一伸手,淡淡地发话,“地契上说明这里是你家的地,我们马上就离开。” 这次,二级灵仙无语了,这块地,虽然大家公认是靠近南池村,也认可南池的管辖权,但是事实上,池家还真没有这块地的地契。 不过,没有地契也无所谓,池家在镇子上还罩着那么多商铺,也没有地契,无非就是个势力范围的问题。 他很干脆地发话,“没有身份玉牌,我也不难为你们,马上离开……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俩。”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很好说话了,殊不料陈太忠听得有点火了,合着这里不是你家的地,你就要撵人走——这不叫难为人,什么叫难为人? 于是他微微一笑,“我这同伴受了毒伤,不能擅自移动,要在这里静养两个月,既然你没有地契,还请阁下体谅了。” “唔……受了毒伤?”二级灵仙眼珠转一下,他忌惮的就是这个三级灵仙,九级游仙什么的,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对方既是受了毒伤,他忍不住就有点想出手的冲动,然而,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万一打不过受伤的灵仙,麻烦就大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既然是受伤了,那就……呆着吧,不过这周围都是我池家子弟,你们终究是没有身份牌,交点押金,我认可你们在这里休养。” 陈太忠闻言点点头,“这个要求,还算合理,要押多少灵石?” “押金……十个中灵就行了,”二级灵仙想一想,开出一个价码,“不过你们每在这里呆一天,要交十个灵石。” “你有毛病吧?”陈太忠脸一翻,直着嗓子喊了起来,“有十个灵石,都够住店了!” “你们这不是住不了店吗?”二级灵仙嘴一撇,似笑非笑地发话,“别说受伤,只说你们没有身份牌,怎么住店?”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略带点无奈地发话,“那我们交了灵石,在这里受不受保护?” “保护……谁可能专门来保护你俩?”二级灵仙嘴角一撇,不屑地哼一声。 陈太忠闻言眼睛一瞪,“你又没地契,又不给保护,我凭啥给你灵石?” 二级灵仙一摆手,他觉得跟这夯货就没啥话说,于是很不耐烦地发话,“这是我池家地盘,外人不敢随便来造次,交了灵石,我池家人就让你在这儿呆着。”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憨憨地点点头,“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得打个收条吧?” “我池金波的话,就是收条,”二级灵仙傲然地回答。 “那我们先呆两个月吧,”陈太忠点点头,从储物袋里往外摸灵石,摸了十六块中灵出来,站起身递给对方。 两个……储物袋!池金波看一看这两人,想一想,还是收了灵石,转身走人了。 待这帮人离开,斗笠人才缓缓开口,“杀了他,引出他家老祖来,不就完了吗?” “我知道你赶时间,”陈太忠白他一眼,又冷哼一声,“但是我这人讲究,杀人也要杀得无愧于心才行。” “惺惺作态,矫情,”斗笠人不屑地哼一声。 “你不矫情,也不见你杀人,”陈太忠冷冷地还他一句。 两人虽然没什么沟通,但是他隐隐觉得,这斗笠人恐怕也是讲究人——如若不然,以其能斩杀天仙的能力,何愁弄不到一颗五转洗髓丹? 接下来,两人继续修炼,倒是再没人打扰了。 不成想,过了五天之后,一大早又有七八个人找到了树林。 这次,打头的是一个五级灵仙,还有一个四级的中阶灵仙,池金波也跟在其中。 五级灵仙的气场很足,走上前就站在一边,动都不动,那四级灵仙上前,冷冷地发问,“两个小辈,是谁唆使你们来的?” 陈太忠缓缓站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直视着池金波,微笑着发话,“你不是说,我们交了灵石,就可以安心呆着了吗?” 池金波冷笑一声,“我总觉得,你们行迹诡异,昨日我三叔回来,自是要向他禀告。” “那我的灵石是白交了?”陈太忠笑着伸出手,“还来!” “小辈张狂!”四级灵仙厉喝一声,将自己的气势放了出来。 “不还是吧?”陈太忠丝毫不受影响,笑一笑之后,扭头看一眼斗笠人,“今天你杀不杀人,跟我无关。” “有什么话,进南池村再说吧,”四级灵仙狞笑一声,头顶幻化出一只大手,冲着他抓了过来。 落单的修者,是最容易受到觊觎的,池金波得了十六块中灵,根本不可能知足,他只是看到对方有个三级灵仙——三级灵仙的储物袋里,好东西应该不少吧? 可惜的是,他不敢贸然动手,于是等本支的叔父回来,他就带人找了过来。 而他两个叔父的着眼点,却是不在储物袋上,而是在于——对方有个三级灵仙。 对南池村来说,三级灵仙也可以算是主要战力了,对方不愿出示身份玉牌,就极有可能是散修,不如擒回来,做自家的客卿,也能发展壮大本支。 当然,为了防止万一,他们一开始还是要问一下对方的来路。 这就是那四级灵仙问的——你们是受何人唆使来的。 这位的大手抓下,陈太忠不躲不避,硬生生吃了这一记,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激发一张中阶灵符护身——哥们儿可不能两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 一击无功,四级灵仙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能用肉体直接硬扛他一击的,就算不是中阶灵仙,也绝对是有高级炼体功法的初阶灵仙,他大叫一声,“这是个误会……” 陈太忠根本不等他说完,掣出一柄中阶灵刀,当头就是一刀,直接将此人从中劈开。 然后他也不看那五级灵仙,轻飘飘一步迈出,就来到了池金波的身边。 刷刷两刀,直接斩断此人两只手臂,他才狞笑一声,“收钱不办事,只好剁了你的爪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冷酷老祖 “小子找死!”五级灵仙直看得睚眦欲裂,想也不想……先在自己身上拍一张高阶灵符。 然后,他才掣出一柄月牙铲,恶狠狠地扫来。 这就是老牌家族的经验了,族人惨死,首先考虑的先是保护好自己,然后再谈复仇。 有些热血中二少年就不行,血气一上头,只顾着上前冲杀报仇。 跟着来的人里,就有这样沉不住气的,直接上前围攻那九级游仙。 他们却是忘了,地上还坐着一个三级灵仙呢——就算注意到了也无所谓,这厮中毒了。 不成想,那斗笠人一跃而起,掣出一柄拂尘来,轻轻一甩,软绵绵的拂尘扫过一柄灵刀,那灵刀登时断做两截,再一扫,头颅就飞了起来。 有意思的是,这家伙可能是穷疯了,杀了一个人之后,他不着急杀第二个,而是先去抢储物袋。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杀人的速度,眨眼之间,跟来的人就被他杀得一干二净。 那五级灵仙,也惨死在陈太忠的手下,不过他是被腰斩了,还来得及问一句,“阁下……池家可曾得罪过你?” “嘿,你自己送死上门的,好不好?”陈太忠指着他,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们都已经交了灵石了,是你池家不开眼,一定要找死啊。” “你二人找上我池家,定然是有所图!”那五级灵仙凄厉地喊叫着。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吧,”陈太忠哈哈大笑,“没错,有所图……听说池家有天极宗的藏宝图,我们就是来抢藏宝图的,又不好意思撕破脸,还好你侄儿不错,给了我们一个杀人的借口。” “噗,”五级灵仙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大张着双眼,没了气息。 气死这老货之后,陈太忠捡起此人的储物袋,然后侧头看一眼,“咦……怎么还有个活口?” 斗笠人杀了其他人,留下了池金波,不过池金波的储物袋,他也收走了——反正这厮没了双臂,无法反抗。 “总得有个人报信吧?”他慢条斯理地回答。 “我最想杀的,其实就是这家伙,”陈太忠走上前,灵刀一挥,又斩断对方一条腿,然后退后一步,满意地点点头,“剩下一条腿就够了嘛,可以单腿蹦着回去。” 池金波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眼见对方不再动手,怨毒地看陈太忠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单腿跳着走了。 陈太忠看着他离开,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我早说了,你杀的这些人可不算数。” 斗笠人低头检查储物袋,头也不抬地回一句,“我赶时间。” 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也好,把池家杀狠了,池云清总该回来了,两人也不用再等下去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剧烈冲突,他也不用考虑对方有没有在自己身上留印记了,反正有个帮手在,初阶天仙,干掉也就干掉了,省得一颗五转洗髓丹打了水漂。 “希望这货能尽快通知南池村的高阶灵仙吧。” 池金波断了双臂一腿,总算他已经晋阶了灵仙,能自行闭锁断口处的经脉和血管,但饶是如此,他独腿跳了有半里地,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南池村里了,有路过的族人,把他救回了村子。 他是跟着他本支的两个中阶灵仙出去的,现在只一人回来,而且四肢去其三,这个消息,甚至惊动了族长,八级的灵仙池云峰。 所以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族长大人,一时间,他只觉得不尽的哀伤用上心头,热泪滚滚而下,“族长,我……” “池家的男人,流血不流泪,”池云峰面无表情地发话,不怒而威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细细说来……” 池金波也知道,族长是眼里不揉沙子的,说不得将事情经过说一遍,甚至他都没敢隐瞒,自己是先收了灵石,然后又去找碴。 池家的规矩极大,他敢向族长隐瞒的话,他最后一肢也保不住。 而且这次,他惹出了泼天的祸事,对方杀中阶灵仙,就跟杀鸡一般。 听他说完之后,族长久久没有发话,倒是一边旁听的二长老出声了,“你是说……你收了灵石之后,对方在后来三天,也没有动过地方?” “是金池该死,不该再次寻衅,”池金波流着眼泪回答,“不过他们说了,是要来咱池家找天极宗的藏宝图的。” “根本是胡说八道,”族长池云峰一摆手,“咱家哪里有天极宗的藏宝图?” “但是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池金波总是要为自己辩护一下,“而且咱南池村门口,猛地多了两个诡异的高手,不得不防啊。”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族长气得哼一声,然后看向二长老,“看来……只能请奇榀老祖裁断了。” 南池家的老祖有二,池奇榀是九级灵仙,池云清则是二级天仙,不过就跟听风镇沈家一样,池云清已经身属宗门,并不怎么管池家的事。 池奇榀二百三十余岁,前三十年曾经云游天下,找寻晋阶天仙的契机,眼下看来,是冲天仙无望了,不过他还有五六十岁好活,能护得南池家一段时间。 奇榀老祖闭关处也不远,不多时他赶来,听清楚事情缘由之后,他沉默良久,才出声发问,“对方本来要看地契?” “是,”池金波哆里哆嗦地回答。 “你就不要再占用修炼资源了,”池奇榀手指遥遥一点,直接破了他的丹田,“蠢材!” 然后他看向池云峰,“云峰你认为该怎么处理?” 池云峰沉吟一下,方始回答,“我的建议是……等!” “唔,”老祖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发问,“等多久?” “两个月,”池云峰皱着眉头回答,“我怀疑,咱们家的高阶灵仙,对方也不看在眼里……两个月一过,总能看出他们的意图。” “云骅和云辛就这么死了?”二长老登时有点恼了,他又看一眼池奇榀——他知道自家的老祖,脾气还是相当火爆,也是相当护短的,“总要试他们一下才行。” 池云峰眉头一皱,“若是打不过呢?再死俩高阶灵仙?” “咱们可以邀天仙来助阵啊,”二长老理直气壮地回答。 “云清老祖未必有空,”池家族长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狠了,“所以还是等等看的好。” “约别家的天仙也可以嘛,”二长老是主战派,他义愤填膺地回答,“实在不行,多约几个高阶灵仙,拿人也堆死两个混蛋。” “请人的话,费用先别说,你考虑到对方的来意了吗?”池云峰叹口气,很无奈地发问,“人家说了,要天极宗的藏宝图。” “咱家根本就没有啊,”二长老气得大喊。 “是,你知道没有,我也知道没有,老祖也知道没有!”池云峰眼睛一瞪,大声地发话,“但是咱们请来的人……他们知道咱家有没有吗?” 一言既出,池奇榀和二长老都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陈太忠这话,只是一时的戏言,对方硬要指责他“有所图”,他想也不想就说要找藏宝图,总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对方死不瞑目。 然而他这一句戏言,就带给了池家太大的压力,连帮手都不敢找了。 天魔大战之后,明阳宗和天极宗灭宗,风黄七宗只余五宗,天极宗的藏宝图……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没准大公和五上宗都会找上门来。 良久,池奇榀才冷哼一声,“无论如何,这两人,我是要会一会的。” 池家这个老祖,性情极为火爆,一时恼火,就直接废了后辈的修为——虽然池金波继续修炼下去,也确实没什么前途了。 他也知道要从大局考虑,但是现在,他只是老祖而不是家主,所以不该退缩的时候,绝不退缩。 事实上,池云峰也是这么个性格,池家人的性格都差不多,然而他既然身为家主,就不能那么率性行事,“老祖你要防护好自己……需要族里谁相陪?” “你们去了,都是累赘,”池奇榀一摆手,面色凝重地发话,“老祖我厮杀的水平不算绝顶,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那……开启大阵,全族备战?”池云峰迟疑着发问。 池家敢做出等的决定,那也不是彻底的怯战,南池村也有这份自信,这里的护庄大阵是高阶灵阵,祖祠更是初阶宝阵,中阶以下的天仙,就不要想着能灭掉南池村。 而且池家虽然分家了,但是南池一旦陷入灭族的境地,北池也不可能坐视。 只要池家人不主动出门找事,呆在庄子里,是非常太平的。 池奇榀眼睛一眯,“备战吧,等闲不要外出,但也不要太过声张,给你一天时间去做好此事,外松内紧……明白吗?” 接着,他咬牙切齿地发话,“一天之后,我会去找他们,你们等着我的信儿。” “要知会云清老祖吗?”池云峰再次请示。 “如果我回不来,再知会她也不晚,”池家老祖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二百一十八章 老祖破庄 池家人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不提,村子外的两人,将那一地的尸体掩埋了之后,稍微挪了点位置,等着即将到来的报复。 在对方家门口杀人,报复来得绝对不会慢了。 不过令陈太忠感到奇怪的是,当天村里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当天夜里,他是非常警醒的,时不时就要拿出红外夜视仪来,看一看附近是否有人接近——来明的他不怕,但是也得防备对方玩阴的。 斗笠人却是没表示出异常来,自顾自地打坐修炼。 陈太忠本来想告诉他,不远处哥们儿布了大阵,万一不敌的话,你可以往那里跑。 他确实是布了大阵,一个幻阵和一个防御阵,须知他是以天仙为假想敌的,准备得再怎么充分都不为过。 以陈某人的阵法水平,两个阵法效果都还说得过去,防御阵挡天仙几击没有问题,幻阵更是加了空幻效果,天仙一旦入内,想飞出来,也要费点时间。 阵法还将就,耗费的灵石就不用想,肯定海了去啦。 也就是说,陈太忠是客场作战,但是在这片小树林里,他拥有部分的主场优势。 他原本想向斗笠人提个醒,但是看到这厮如此大大咧咧,他也就懒得说了——哥们儿是你的雇主,不是你的保姆。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陈太忠白白警戒了一晚上,不过他没有任何的沮丧,反倒是精神抖擞得很。 次日临近中午时,两个正在打坐的家伙齐齐一顿,然后相互看一眼,待发现对方有所警觉,就接着打坐。 不多时,一个中年汉子背着手,施施然走了过来,淡淡地扫视两人一眼,沉声发问,“杀害我池家子弟的,便是你二人吗?” 斗笠人依旧坐着不说话,陈太忠也不想说话,不过想一想,还是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们一定找死,怪不得别人。” “哦?”中年汉子眉头一扬,面无表情地发问,“他们是怎么找死的?” “你也不是来讲理的吧?”陈太忠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发问,“九级灵仙……这是打了小的,惹出来老的?” “我确实没打算讲理,”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池家的老祖池奇榀,他冷冷一哼,“池家人做错事,也只有池家人能杀,你们两个小辈……该死!” “你说什么?”陈太忠呲牙一笑,很灿烂的一笑,“老货,有种你再说一遍?” “给你个机会,”池奇榀自顾自地说话,也不去重复,“老实交待,谁让你们来的,池家或者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老实交待,是谁授意你池家难为我俩的,”陈太忠嬉皮笑脸地回答,“这里你家没有地契,我都交了灵石,还要为难我……老货你实话实说,我也可以考虑从轻发落你。” “看来你我都没打算讲理,”池奇榀脸一沉,下一刻,他身边泛起一道白光,一身皮甲就出现在他身上。 紧接着,他掣出一支长长的月牙铲,在手里掂一掂,冷笑一声,“希望阁下的手,能像你的嘴那么硬实……吃我一铲!” 陈太忠见状,自然也不会马虎,直接拍一张高阶灵符在身上,掣出灵刀就迎了上去,“倒要看你这老货手底下,能有……我艹,你使诈!” 合着中年人手一抖,不是挥舞长铲,而是打出了一团白雾,这白雾猛地爆裂开来,眨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将这一片树林遮挡住了。 陈太忠不敢懈怠,直接又祭出了小塔,趁着小塔的灵光隔绝着白雾,认准一个方向,猛地箭射而出。 同时他心里还在想,这东西……千万别有毒吧? 早知道会发展成这样,直接一个红尘天罗丢过去,何必跟这厮废话呢?他心里不禁暗叹,还是不够沙发果断吖。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啊~”的一声惊呼,白雾在迅速地变淡,然后又是嘭地一声轻响,然后就听到一串脚步声,迅疾地离开。 到了灵仙这个程度的修者,不能说踏雪无痕,但是一般来说,除非是修者本人有意,在行动间是不会带起什么响声。 那么眼下这么迅疾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在逃跑。 谁在跑?陈太忠愣了一下,他的聚气缩地步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几步就跑到了树林边缘,眼下白雾又在变淡,视力也恢复了一些。 说不得他脚上一紧,就冲着脚步声追了过去,踏出三五步之后,猛地看到,一个穿了皮甲的人,没命地奔逃着。 跑的人正是池家来的中年男人,此人似是受了莫大的惊骇,一边没命地飞奔,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纳命来吧!陈太忠心里喊一声,脚下和嘴上却是没有半点声响,蹿过去当头就是一刀。 他心恨对方狡诈,根本不给此人任何的警告,直接果断地偷袭。 殊不料那中年汉子也异常了得,百忙之中,居然瞥到了这一抹刀光,他身子诡异地一扭,居然硬生生地避过了这一刀! 这是陈太忠飞升以来,遇到的第二个能躲开他无名刀法的人,第一个是九级灵仙南宫锦标。 “我擦,老货你居然敢躲?”他登时就恼了,无名刀法第二招使出,“你再吃我一刀!” 刀势方起,那中年人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无欲……我艹!” 他想也不想,咬破舌尖,“噗”地一口精血喷出,整个人化作一道飞虹,刷地不见了踪迹。 “混蛋!”陈太忠气得狠狠一跺脚,他手里还拎着红尘天罗,随时准备祭起,不成想那老货见势不妙,居然直接血遁了。 这时,他身后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扭头一看,却是斗笠人冲了过来,他低声咆哮着,“老货……不要让我抓住你!” 陈太忠见状,却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你这是……吃亏了?” 斗笠人轻哼一声,“来得倒是大明大方,可是烟雾里有毒,这混蛋真是卑鄙。” “不是真的吧?”陈太忠登时愕然,“什么毒?” 斗笠人想一想,才讶异地问一句,“你身上……没什么感觉?” “没有啊,”陈太忠收起小塔来,放出个火球术,屏住呼吸,将小塔烘烤一番,然后将小塔收回储物袋,“我这个防器,还挺管用的。” 斗笠人顿了一顿,才悻悻地发话,“软骨毒,这么大面积施为,他也不容易弄到别的毒……我本以为他要跟你打,没想到这混蛋直接冲着我来了。” “冲着你来,这不是正常的吗?”陈太忠听得就笑,“他一打二啊,先把你这个低手干掉,才能放心跟我拼。” 斗笠人听得登时就恼了,“凭什么你就是高手?” “我当然是高手了,”陈太忠洋洋得意地发话,“昨天,那俩中阶灵仙,可都是我干掉的,你只不过收拾了一帮杂鱼。” 斗笠人顿时不吱声了。 陈太忠也无意刺激得他太狠,于是微笑着问一句,“你也没中毒吧?” “跟我玩毒,算他瞎眼了,”斗笠人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个大风卷,直接将树林上空残存的白雾驱散。 “他在你手上吃亏了?”陈太忠好奇地看着他。 斗笠人不再说话,而是又打出一个大风卷来,缓缓走回他所在的聚灵阵,坐下继续调息。 陈太忠觉得挺没意思的,只能哼一声,“这老货被我逼得血遁了,估计再来,就该是天仙了,你别再那么拿乔啊。” 斗笠人依旧一声不吭…… 陈太忠说得有点不对,池奇榀离开的方式,并不是血遁,而是使用了秘法“鸟投林”。 池家老祖说自己逃命的功夫一等一,那真不是吹的,他不但步法高超,还有逃遁秘法。 这鸟投林是在安全的地方,下一个精血引子,配之以相应的阵法,原理类似于传送,本体一旦激发秘法,自然回归到阵法处。 池奇榀为了晋阶灵仙,在风黄界闯荡三十余年,不但眼界大开,也得到了一些好处。 他的阵法,就设在自己闭关之处,原本是可以直接回归的。 不曾想,他一头就撞上了护庄大阵,而这秘法的速度又极快,“砰”地一声大响,他倒是撞破了护庄大阵,而池家的老祖,也口吐鲜血,直挺挺地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不过九级灵仙终究是非比寻常,他又穿着高阶灵甲,纵然是被撞得七荤八素,又跌得奄奄一息,他还是努力挺起身子,口吐鲜血,一边喘气,一边瞪着眼睛厉喝。 “哪个混蛋开启的护庄大阵?” 老祖受伤了!护庄大阵被破了! 两个消息,在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南池村。 池云峰接到禀报的时候,登时一蹦老高,带头就冲了出去,“池家的子弟们,生死存亡……就在今天一战了。” “那个……家主且慢!”另一个报信的也赶了过来,见状大声嚷嚷着,“大阵是老祖破的,没人攻进来!” “什……什么?”池家的家主登时就怔在了那里,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发问,“你是说,破掉咱护庄大阵的,是老祖?” 第二百一十九章 离开 等到池云峰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池奇榀有“鸟投林”秘术,整个池家知道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这是属于南池的核心机密,从战略的角度讲,有一个神出鬼没、随时可以现身的老祖,有助于震慑不怀好意的势力。 那么老祖秘术的原理,自然是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一来没了神秘感,二来……敌对的势力,可以针对这秘术的缺陷,找出应对的法门。 池奇榀出庄的时候,不想弱了池家的名头,所以没做什么小动作,他就是要当面会一会那俩小子,至于会面之后动手,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应当的。 但是在离庄之前,他强调过,说护庄大阵没必要开,我先去碰一碰那俩。 他没说原因,别人倒也不敢不听,不成想他才离开村子,内堂堂主来了,一看就有点恼火,他是不知道鸟投林的,于是直接训人,“大阵怎么没开?不知道这两天不太平吗?” 看守阵盘的这位苦着脸回答,“老祖出去了,走的时候说,不要开大阵。” “你他妈胡闹,老祖是不让开到顶级吧?”内堂堂主以为这货疏忽了,还要狡辩,很不客气地发话,“你拿咱池家全族开玩笑?最少也要开个警戒级。” 警戒级就是甄别进村子的外人,同时还能防备初阶灵仙强闯。 按说他这个命令也不算错,可是谁能想到,池奇榀会以秘法遁回呢? 高阶灵仙的老祖,直接撞破了防备初阶灵仙的大阵,不过老祖本身也没好受了——跟地球上飞机撞飞鸟,是一个道理。 这事情一调查就明白了,池奇榀气得又吐了几口血,却是没办法处理内堂堂主。 哄乱了好一阵,大家才反应过来——阵还破着呢,得赶紧修复啊。 修复大阵倒也方便,从破阵到修复,不过短短的十来分钟。 池奇榀回到静室,吞下一些丹药,将养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才长出一口气,“就按云峰说的办……等,再等两个月。” 静室里也没外人,池云峰出声发问,“对方很强?” “不是一般的强,”池奇榀的眼中,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那个冒充九级游仙的家伙,刀法起码达到了无欲的境界。” “无欲,”其他人闻言,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池云峰再次建议,“既然这样,是不是请云清老祖回来?” “这人还不算可怕,”池奇榀看他一眼,缓缓摇头,“另一个才更可怕,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云清回来,估计也难逃对方毒手。” “啊?”众人齐齐大惊失色,二长老忍不住出声发问,“也是天仙?” “倒应该不是天仙,”池奇榀随口答一句,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好半天之后,他才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家伙也未必可怕,但是打了这个小的,绝对惹出来老的,那根本不是云清能扛得住的……奇巧门都未必扛得住。” 众人闻言,竟然无人说话,屋子里静得,连掉根羽毛都听得到。 池云清也不过才是百药谷的五天仙之一,而奇巧门,可是百药派的上门,有玉仙的。 又过好一阵,二长老才出声发问,“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池奇榀摇摇头,想一想才回答,“不可说,说了便是麻烦,不过你们放心,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人家看不上咱家这点东西。” “那样的话,等是最好的选择了,”池云峰闻言,缓缓点头,这建议原本是他提出的,但是此刻,他的脸色并不好。 原因很简单,池家的家主,也是脾气暴躁之辈,而且非常地护短,这建议是最合适家族的,却不是他真正情愿的。 “也是这个道理,”二长老闻言点点头,“如果对方真有恶意,刚才大阵破了的时候,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冲进村子。” 众人闻言,顿时再不说话,这话一点都不假,刚才大阵一破,老祖受伤,村子里根本就乱套了,对方若是真的觊觎什么藏宝图,早就杀进来了。 池奇榀待了好一阵,才叹口气,“待此事了结,如实通报各支,引以为戒吧……” 他们偃旗息鼓了,陈太忠两人并不知情,紧张地等待了几天之后,发现对方全无反应,他少不得又在幻阵里鼓捣一番,埋上一颗核弹。 只要你在幻阵里待上片刻,哥们儿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直接引爆。 当然,这只是下下策,他手上的核弹不多,省一颗是一颗,若是能用宝符干掉池云清,那是最好的。 不过,需要他用到这些手段的时候,首先斗笠人得挂掉才行。 他就这么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偶尔吃点东西,其他时间都是在修炼。 而斗笠人修炼了几天之后,却是夜里频频失踪,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直到天亮才回来,当然,陈太忠也懒得问他。 直到有一天,斗笠人发话了,“两个月的时间到了。” 陈太忠盘算一下,还果真是时间到了,一时间有点恼火,“这个混蛋池云清,让我白等两个月,早知道……哎。” “早知道你也最好等,”斗笠人一摊手,“五转洗髓丹,给我。”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还是取出一个玉瓶,抛了过去,“你欠着我一条天仙的人命,怎么算?” “去涯山城任务大厅发布任务,”斗笠人很干脆地回答,“寻找天仙任务,任务报酬,一枚洗髓丹。” “好的,”陈太忠也是痛快之辈,“你放心,我只会找初阶天仙,不让你杀中阶天仙。” “下一次出任务,每天一个上灵,”斗笠人却是不买他的账,“这俩月白跑,搞得我整天啃干粮,瞎耽误功夫。” 陈太忠闻言也呛了,“下一次我都不陪你,给你个人名,直接去找吧,多长时间能杀了人,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是你好心陪我吗?你还不是担心,别人给你上了印记?”斗笠人一般不说话,说起话来,还实在有点那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没印记。” 我去你大爷的,陈太忠闻言,好悬没气晕过去,“你知道为啥不早说?” “切,”斗笠人不屑地哼一声,“我早说了,五转洗髓丹你什么时候才会给我?” 陈太忠闻言,好悬没把肝儿气炸了,他愣了好一阵,才哈哈大笑起来,“反正你也帮我杀了那么多人,我不吃亏。” 他心里不好受,就要故意恶心对方——要不好受,大家都不好受。 斗笠人也不理他,站起身去远处牵角马,直到跳上马背之后,他才哼一声,“其实我可以帮你灭掉南池村的。” 看着他策马离开,陈太忠怔了好一阵,才恨恨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不过贱人虽然贱,他也是彻底了却了一桩手尾,说不得收拾起摆设在树林间的阵法,也策马离开。 再到三溪镇,就是五天之后了。 谢家的两个灵仙都出任务去了,不过此时,谢家出了第三个灵仙,谢明湖。 谢明湖早就是九级巅峰,但是因为战力超群,经常承担一些家族任务,拖累了修行,此次谢家得了破障丹,家族公选此人服用。 他见了陈太忠,那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若不是有破障丹,他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突破。 而陈太忠对他,感觉就非常一般了——现在赶不上哥们儿的,以后也永远赶不上,他跟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总算是对方把晋阶之功,全推到他的身上,出于那点虚荣心,他笑眯眯地跟对方共进了午餐,然后托词有事,带着刀疤离开了。 谢明湖一直将他俩到镇子口三十里之外,见灵舟腾空,转眼飞得不知去向,才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二长老这次,真是引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两个多月不见,王艳艳自打上了灵舟,就一直围着主人问东问西。 猛然之间,陈太忠觉得,斗笠人不喜欢说话的习惯,其实也满不错,“这俩月,谢家没有怠慢你吧?” “没有,他们敢?”王艳艳略带一点得意地回答,“有两个灵仙来谢家报复,还被我的霹雳葫芦放翻一个。” “灵仙报复?”陈太忠的眉头一皱,“是想抢咱们灵药的那帮人……胡信喜?” “不是,”王艳艳摇摇头,“是那个会隐身的小偷,他不是有俩灵仙同伴吗?” 原来湄水城的守卫接收了小偷之后,直接搜魂术对待——此人偷了太多大户,公愤太大。 等得了信息之后,城主府按图索骥地捉拿那俩灵仙,不成想那俩也很警醒,漏夜逃出了湄水城。 想到此事是三溪镇谢家引发的,这俩潜藏一段时间之后,就前来报复,不成想谢明弦早有准备,安排了人埋伏。 别说有王艳艳在谢家暂住,就算没她在场,那俩也跑不了,不过她维护了谢家的宅院,还出手打翻一个,又混了五个功勋到手。 陈太忠听她说完,感慨一声,“谢家……怎么说呢?身在体制里,这方便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啊。” 第二百二十章 招揽 坐上灵舟飞行,速度是很快的,用了两天,就来到了青州境内。 陈太忠原本想着,去旺泉的钝锁胡家,找胡信喜要一下那二十五个极品灵石,可是转念一想,对方可是有天仙的封号家族。 对现在的他来说,天仙未必有多么可怕,但是真要斗起来,他使尽浑身解数,大概也就是个旗鼓相当,一不小心的话,没准还要吃一些亏。 账是肯定要讨的,但也未必就急在这一时,他现在已经是五级灵仙,等升到七级灵仙的时候,应对起来就比较游刃有余了。 当然,里面还有若干技术性的问题,也不能忽视,比如说天仙会飞,而陈太忠不但不会飞,遇到一些身法诡异的高阶灵仙,他都未必留得住对方。 所以眼下,还是静心修炼,等到翅膀硬了,再去讨债,到时候对方若是想耍赖,就直接掀桌子好了。 抱着这种心态,两人在进了青州之后,降下灵舟换乘角马,不停歇地一路直奔龙鳞。 到了听风镇,就是三天后的傍晚了,见到数月离别了数月的院子,陈太忠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生出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院子里还是他们走时的样子,不过杂草生出了不少,王艳艳简单收拾一下两人的房间,洒扫一下尘土落叶什么的,也顾不得旅途疲惫,就升起火来,打算给主人做饭。 然而,还真不用她做饭,两人回来没多久,镇子上就有人过来探望。 来的人有沈作平,还有宁树风,以及镇子上的其他邻居。 众人此来,都是带了酒水饭菜,祝贺两人平安归来。 当然,陈太忠主仆的人缘,还没有好到爆表,事实上,大多数人还是想了解一下,登仙鉴的测试,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开始。 “先歇两天,”陈太忠笑眯眯地表示,“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们这一路也真是累坏了,先容我们缓两天。” “小湖我们能去玩吗?”有邻居发问。 合着他俩离开之后,沈家的护卫把小湖都封了起来,防止有人不开眼乱闯,进了这无主的宅院——进宅院不可怕,可怕的是陷进阵法里。 沈家已经把院子卖了出去,绝对不方便破阵救人。 “等我先检查一下阵法吧,”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第二天,主仆两人开始整理院子,陈太忠检查各种阵法,而王艳艳则是忙着将各种灵兽和荒兽安置回去。 这一通忙完,整个院子又变得生机勃勃了,那些灵兽和荒兽在兽袋里待得太久了,一放出来就东奔西跑,活泼到不得了。 王艳艳少不得又要喂养和安抚它们,不知不觉间,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过了几天,邓蝶来访,她依旧戴着面具,不过沈家的护卫知道她,倒也不敢阻拦。 陈太忠闻言出来接待,邓蝶见状,有一点好奇,“难得啊,你这修炼狂人,怎么不是你的小女仆出来?” “刚得了点好东西,她忙着修炼呢,”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刀疤对修习灵目术非常着迷,在路上就忍不住想修炼,还是一直克制着,回到院子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收拾妥当之后,跟他要了五滴净心神水,闭门修习灵目术。 陈太忠也在修习灵目术,不过他修炼途中能够分心,听说有人来了,可以出门接待。 邓蝶一听来兴趣了,“看来出门一趟,还是弄了点好玩意儿啊……什么东西?” 陈太忠笑一笑,指一指自己的眼睛,他的灵目术修炼到一半,她若是肯用心观察,也是瞒不过去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邓蝶的灵目一闪,登时就有点吃惊,“没搞错吧,你真把净心神水弄到手了?” 陈太忠干笑一声,“机缘巧合而已,我的运气一直就特别好。” 真是运气吗?邓蝶白他一眼,心里也不是很相信,“弄了多少?” “八滴,”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他这时候肯定不能说实话,虽然他在搞净心神水的时候,是考虑过沈蔷薇,但是沈家老祖……太穷了。 他只是想着,推脱不过的时候,卖给沈蔷薇几滴,如若没有被人抓住现行,能不卖还是不卖了,要说把东西送人……他还不如送给庾无颜。 “这东西就是样子货,”邓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她没修习灵目术的时候,认为是极好的功法,但是一旦修行了,就觉得这术法也很是一般。 而净心神水神水真的是很宝贵的,很多地方用得上。 陈太忠却不吃这一套,只是似笑非笑地回答,“你俩当时六块极品灵石,卖给我功法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邓蝶登时语塞,好半天才问一句,“那你现在还有四滴净心神水?” “我俩都修炼了,哪里还来的四滴?”陈太忠愕然。 “你……你不是这样吧?”邓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灵目术,你们主仆有一个人修炼,就可以了啊。” 陈太忠看她一眼,随意地笑一笑,不做解释,仅仅是灵目术的话,哪里值得他如此大费周折? 灵目术是不错,不但能看人修为,还能看出人的伪装——甚至一定程度上能识破隐身,可是他和刀疤修习此术,是为了以后好修习天目术。 那是洄水密库里的好东西,修炼有成,可看气息、天机,修炼至大成,可隔墙视物。 “我来找你,是商量点事儿,”邓蝶终于书归正传,“手上有个活儿,杀一个七级灵仙,你主攻,我辅助,有兴趣吗?” 陈太忠想一想,缓缓摇头,“我觉得现在的日子不错,只想清净地修炼。” “绝对没有后患,哪怕杀不了,能跑了就行,”邓蝶很认真地发话,“我保证没有人追究你……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陈太忠又沉吟一下,他是领了对方一点小人情,但是一想到城主府,他心里又有点抗拒,谁知道你们要杀的是什么人呢? 他被南特带人围攻过,对类似行为相当抵触,而且错非不得已,他也不喜欢随便杀人。 不过这两点理由,显然说不出口,于是他问,“报酬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邓蝶直截了当地发问,想一想又补充一句,“都好商量。” 我飞升上来,是要修炼,不是来杀人的! 陈太忠抿着嘴巴考虑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摇头,“我想了想,真的什么都不缺……杀个高阶灵仙,我要是跟你要二十块极品灵石的话,你肯定也不会答应,对吧?” 高阶灵仙的性命,真不值二十块极品灵石,但是少于二十块,他还真没兴趣干——哥们儿确实不缺灵石。 邓蝶也不会答应二十块极品灵石,她想一想之后,抛出个诱饵来,“功勋要吗?事成给你一百功勋。” “我虽然没有功勋,但是我仆人功勋多啊,”陈太忠一摊双手。 若是没去了葫芦峡一趟,他对功勋或者还会感点兴趣,但是面对天仙池云清,他只有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不是功勋能弥补的。 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下,功勋屁都不顶,还是要拿实力说话。 “啧,”邓蝶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要不是我被对方认住了,这事儿本来不用麻烦你……我若是主攻的话,城主府会被动。” “我没兴趣听这些,”陈太忠摇摇头,不过他也不好拒绝得对方太狠,“你若是能把此人引到我院内,我可以诛杀擅自闯入者。” “我是要埋伏此人,”邓蝶哈地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若是能把他引出来,我杀他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那就没法了,”陈太忠撇一下嘴,然后他又想起来个因果,于是就建议,“那你为什么不找沈蔷薇呢?她可是缺灵石缺疯了。” 邓蝶垂下眼皮,再次摇头,语气沉重地回答,“宗门弟子不得随意介入官府争斗。” 那还是能查出她是宗门弟子嘛,能查出她来,查不出我?陈太忠很是无语。 说白了,他也不介意杀个人,以获得邓蝶的友谊,但是他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缺,坐在家里都能安安稳稳地晋阶到天仙,他吃撑着了,再出去惹事? 陈某人不怕麻烦,但是他从来也不喜欢麻烦。 两人都不再说话,院子也寂静了下来,只有微风吹动的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声。 良久,风中传来一声轻嘶,似乎是哪只风翅兽打了一个响鼻。 “对了,”邓蝶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这个仆人,似乎很擅长豢养荒兽和灵兽?” 她不知道院子里养得有风翅兽,但是院子里有短尾貘和阴阳蛇,她却是知道的。 “这东西有什么稀罕?”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随便养一些,等大了杀来吃。” 其实他也知道,驭兽的法门,传得不是很开,短尾貘这种高阶荒兽,一般人就不可能驯服,更别说阴阳蛇这种一级灵兽了。 刀疤就是因为会驭兽,才被梁家关进水牢。 但是此刻,他偏偏要表现出不在乎——对我来说,这就是小儿科。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前账 果不其然,陈太忠说得轻描淡写,邓蝶反倒是不好再试探了。 她一直认为,此人是个有根脚的,对那些宗门的佼佼者而言,得到一些驭兽秘诀,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说得轻巧,邓蝶就顺势发问,“既是这样,你可否多豢养一些灵兽?城主府愿意高价收购。” 嗯?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淡淡地看她一眼,“你这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他因为口腹之欲,豢养一些灵兽,这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桩雅事。 但是豢养灵兽来卖灵石,以此谋生的话,就有一点屈辱了,陈某人一级游仙的时候,在青石城的任务大厅,都看不上那些服务性质的任务。 “你也莫生气,”邓蝶笑着回答,“龙鳞城附近,还真没有人会养灵兽,而城主府整天迎来送往的,难保什么时候有贵客……像这阴阳蛇,最好还是活着杀,涉及到城主府的体面。” 龙鳞城的城主,弄点灵兽肉还是不难的,但是遇有贵客,想找些活的灵兽,而且还是味美的,也不是很容易。 弄那些切好的灵兽肉,未免有点掉价,不配城主的身份。 身份这种事,可大可小——像祝琦种的茶叶,顶级的茶叶,都轮不到龙鳞城惦记,郡治旺泉直接包圆了。 “我自己养来吃的,”陈太忠断然拒绝,我是修者,不是养殖户。 但是他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少不得补充一句,“而且这个院子太小,养殖灵兽,是要占很大地方的。” 这就是他欺负对方不懂了,其实养殖阴阳蛇,这院子是绝对不小了,正经是养殖荒兽短尾貘,那个小湖是太小了,现在都已经是拥挤不堪了。 “把整个后山都划给你,你看如何?”邓蝶笑吟吟地发问,“不用你交灵石,每年交易二十只短尾貘,五对阴阳蛇,怎么样?” “整个后山?”陈太忠犹豫一下,他这个小山包后面不远,还有一座大一点的山包,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亩地,真要把这个山包也拿下来,刀疤养的灵兽,绝对自己吃不完。 不过这个事情,他还是要跟刀疤商量一下——养这么多灵兽,肯定要耽误修行的。 而且他打心眼里,很讨厌“执此贱业”,于是点点头,拿出学自地球的官腔来,“这个事儿嘛……回头再说吧。” 他在地球上,被人求得多了,大多时候,他直接强硬地拒绝了,一点不给别人面子,但是也有个别时候,说话还是要稍微婉转一点。 邓蝶一听,也知道暂时没办法谈了,于是东拉西扯几句,站起身告辞。 王艳艳直到傍晚才出关,她双目炯炯面带笑容,显然是修习灵目术进展顺利。 她随手做了一点晚饭之后,两人开始用餐。 陈太忠吃饭是极快的,三口两口划拉完,又拿出一壶茶冲泡上,才笑吟吟地发问,“今天邓蝶来了,跟我说了这么个事儿……” 王艳艳也不说话,默默扒完碗里的饭之后,才放下饭碗发话,“我养的灵兽,你吃没问题,别人……凭什么?” “我不就是这么一问吗?”陈太忠看她一眼,他其实是有倾向的,但是刀疤如此说,他反倒要辩解几句,“我是想着……跟城主府搞好关系,也没坏处。” 王艳艳看他一眼,眼中有点说不出的东西,“你不是想在这里终老吧?” “这里怎么不能终老呢?”陈太忠狐疑地发问,“我倒也没想终老,但是修炼到天仙巅峰没有问题啊。” “养那么多灵兽,我是没时间修炼了,”王艳艳悻悻地回答。 她这样抱怨,陈太忠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讪笑一声,“其实,灵兽随便养一点就行,我是想着地方大了……咱不是可以种麒麟草吗?” “我不会在这里种麒麟草的,”王艳艳缓缓摇头,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语气坚定。 陈太忠一时有点无语,端起茶杯来轻啜:咱俩到底谁是主人? 他不说话,刀疤也就不说话了,隔了好久,她才起身收拾碗筷,转身之际,她轻声嘟囔一句,“我本来以为,你会在百药谷换一颗复颜丸。”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有点明白了,为啥刀疤最近总是有点怪怪的感觉——合着她是埋怨自己,没给她换复颜丸。 想一想也是,他能帮别人换水火通脉丹和五转洗髓丹,却是偏偏忘了帮自家的女仆换复颜丸,实在是有点粗心了。 不过,他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可是面子上下不来,于是冷哼一声,“去一趟李家就拿到了,为啥一定占那个名额?” “嘿,”王艳艳轻叹一声,也不说话,端着碗筷走了。 “这还是仆人吗?”陈太忠实在有点恼火,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不多时,刀疤又转了回来,轻声发话,“我刚才语气不好,主人你原谅,实在是……我真的很想恢复容貌,到时候咱们换个地方,我帮你种麒麟草。” 陈太忠其实能理解她,但是他心头一口气难平,少不得冷哼一声,“你就算恢复了容貌,能有多漂亮?” 王艳艳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声回答,“比你想像的,要漂亮很多。” “切,”陈太忠不屑地一哼,想一想她肯定已经被梁家人蹂躏过了,他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哥们儿的目标,是要成为风黄界的传说,哪里会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 就在这时,刀疤轻声嘟囔了一句,他一下没听清,“你说什么?” 王艳艳的脸微微一红,终于鼓足勇气,声音也大了一些,“我说我尚是完璧!” 你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陈太忠有点无奈,他索性打消对方不切实际的念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梁家的水牢里吧?” “那又如何?”刀疤瞪大了眼睛,很不服气的样子。 “这……还用我说吗?”陈太忠决定给她留点面子,不说得过细。 “你真是……”这次,轮到刀疤无语了,她苦笑一声,“这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吗?” “咦?”陈太忠这下奇怪了,他就很好奇地发问,“他们对水牢里的囚犯,不是予取予求的吗?” “你这听谁说的?”王艳艳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不过她也知道,主人来自于下界,对于风黄界的常识,有很多不了解之处,于是耐心解释,“抓我的是家族,不是盗匪,家族在这一方面,管理是很严的……” 原来这风黄界的家族,不但对散修狠,对家族成员的管理,规矩也很大。 像这种家族里抓住的“人犯”,除非有特殊原因,严禁家族子弟同其发生肉体关系。 因为人是感情动物,尤其有些修者,练有壮阳或内媚之术,久而久之,就容易造成一些隐患,尤其是有些修者,还练有采补之术,采得灵气之后,自然就好逃脱。 用刀疤的话来说就是,风黄界很久以前,不怎么注重这个,但是由此引发的教训太多了,而家族里很多事情,是不能曝光的。 比如说,还是抓了王艳艳的梁家,梁家私下修得有战阵之术,只要有“人犯”跑出去,将此事捅出来,那梁家的结果就是注定的——族诛,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陈太忠这算是又小小地开了一把眼界,心情也好了不少,虽然他没想着跟自家女仆发生什么,但是刀疤起码是干净的,这让他心里比较舒服。 想到自己忘了为她讨要复颜丸,他点点头,“这样吧,过两天我去一趟积州,帮你把复颜丸要回来……李家应该有货了。” “算了,”王艳艳摇摇头,“还是等你最少晋阶灵仙高阶吧,到时候打不赢,起码还是跑得了的……我也不急在一时。” “你恨不得把手指头戳到我鼻子上了,还不急在一时?”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 王艳艳这份尴尬,也不用提了,她才待说什么,门禁那边传来声音,“陈大人,有隐夏道积州郡的人来访,说是您的故人。” “嗯?”陈太忠一听就愣住了,他侧头看刀疤一眼,不成想她也在看着他。 “你这嘴巴真厉害,”他撇一撇嘴巴,无奈地冲她指一指,“还愣着干什么,去带人进来。” “你先隐身吧,”王艳艳也知道,他在积州是何等的处境,她也很珍惜目前的平静生活,“我先试探他一番。”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不过没过多久,她又领着一个壮汉进来了。 壮汉身材魁梧,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陈太忠本来是隐身的,见到此人,禁不住大怒,直接现出身形,掣出灵刀就一刀斩了过去,“南特,你个混蛋还有脸来找我?” “喂喂,咱不带这样的,”南特这货煞是卑鄙,见他刀势惊人,想也不想,直接就躲到了刀疤的身后,“我找你有事!” “今天非痛打你一顿不可,”陈太忠见刀疤挡在中间,少不得收起灵刀来,又摸出了一副拳套,正是他从铁雉城楚家抢来的,能挡得住无名刀法一击的。 “居然敢找上门来,我看你皮肉痒痒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南特的脸皮 南特不要脸起来,真是特别不要脸,他一把拽住王艳艳的后衣领,举着她挡在前面,“真有事,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艳艳自是不甘被她制住,就想扭动着脱身,但那只是徒劳,南城主是什么人?陈某人二级灵仙的时候,都不能奈何他。 “你比庾无颜卑鄙多了,”陈太忠无奈,收起拳套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南特不拘小节惯了,很随意地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又收起右脚踩在凳子上,“许久不见,居然有伴儿了?” “我从梁家庄里救出来的可怜人,”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你要敢在我院子里抠脚,我打断你的手!” “呵呵,”南特笑一笑,倒也不着恼,“梁家私下修习战阵,青石城出动战兵,将其族诛,这个消息你没有听说吗?” “自打离开积州,我就再没关注过那里,”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倒是你神通广大,我住在这种小地方,你都找得过来。” “龙鳞城总比青石城大吧?”南特一甩手,直接丢个上灵给王艳艳,笑眯眯地发话,“给你的惊吓费,给弄点吃的,饿了。” “这么点儿啊?”王艳艳被他拿住当挡箭牌,心里有气,她一拍手镯,摸出三块极品灵石来,斜眼瞥着他,挑衅地发话,“南城主给错灵石了吧?” 她手上极品灵石不多,也三五块,但是拿出来炫耀,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如不要,那就还我,”南城主是能屈能伸,而且是真的没啥架子,“你跟着陈太忠,又打劫了多少家族啊?” “行了南特,到底什么事儿?”陈太忠也懒得跟他插科打诨。 “北域郑家来查你了,”南特终于正色回答,“现在积州闹腾得挺厉害。” “你不是已经把我杀了吗?”陈太忠不满意地瞪他一眼。 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这个破名字,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你说你给我的身份牌,是个什么玩意儿,名字操蛋不说,还欠了五十多年税!” 南特轻笑一声,从腰里拿下酒葫芦,灌了一口,“这是手里的存货,多少年没用了,本来是给庾无颜准备的,便宜你了……亏得这个身份牌欠税了,要不我找你还难找。” 陈太忠确实很少使用他的身份牌,连买地用的都是王艳艳的身份,而且他在城市里短暂居留,是不会有存底的,也只有通过缴税记录,才好查到他的情况。 不过陈太忠对这个话题,实在不感兴趣,“我重复一遍,我已经被你杀了。” “你在铁雉城又露面了!”南特气得哼一声,“你说你闲得没事,报什么名号?搞得我好像是沽名钓誉似的,被动得很。” “好像你不是沽名钓誉似的,”陈太忠闻言冷哼一声,“不服气再打一场,看谁宰了谁?” 南特却不上这个当,他对铁雉城的战斗有所耳闻,所以他不以为意地回答,“对上高阶灵仙,你都能一打二了,我吃多了撑的,跟你单挑?” “算你识相,”陈太忠冷哼一声,他相信,若是现在动手,南特底牌再多,都要命丧他的刀下,“我一旦超越过的人,永远都不会再成为我的对手。” 小子还真是狂妄啊,南特心里暗暗感慨,然而纵然是心高气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下界飞升上来的小家伙,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家伙修炼三年,顶得上别人修炼一百年。 说句实话,南城主每每想到这些,有时候都忍不住生出夺其功法的冲动,当然,这也只能是想一想,他的本心抵制这么做,也从来都看不起这么做的人。 所以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而是书归正传,“郑家的人在青石四处找你,散修吃了不少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 不过还是那句话,陈某人不愿意让人代受己过,少不得冷笑着发话,“你好歹也是青石城的城主,就是这样守护子民的?” “他们来东莽,肯定还是要收敛一点,我这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南特一摊双手,然后端起酒葫芦喝一口,又看一眼王艳艳,“我说,能弄点吃的吗?” 刀疤不理他,却是看向自家主人,陈太忠一摆手,“去吧。” 待她离开,南特才又问一句,“这事儿你真不管?” 陈太忠摇摇头,“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管。” “也是,你就没理由管,”南特点点头,顺着他就说下去了,“反正你把周家、梁家收拾得挺惨,郑家虽然也是想抢你的噩梦蛛,但人家是侯爵……你没必要跟郑家一般计较。” “我艹,”陈太忠听得脸上笑意大盛,合着是嘲笑我欺软怕硬?南特你这缺德玩意儿,这话是怎么难听,你就怎么说啊。 他知道这是南特的激将法,可是他不能无动于衷,真要说起来,没错,郑家才是元凶,而他陈某人飞升之后的光明前景,就是毁在郑家人突发的贪心上了。 这种因果,你要说他不在意,那根本不可能,以前陈某人没往这方面深想,此刻被人点出来了,他若是还不敢真正面对,那就坐实了他欺软怕硬的心态。 不过他不好受,也不能让姓南的好受了,于是他干笑一声,“北域的手都伸到你地盘上了,南城主你也真沉得住气,还指望我这种人帮你出面,像个城主的样子吗?” “我已经扛了一波,现在来的人,郡守打过招呼,”南特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斜睥他一眼,“反正我这人气量不算大,正是因为他抢我青石的功勋,我才会生气,现在找到你了,要是你宽宏大量不想计较,我也没辙。” 陈太忠哈哈大笑,“我这人的气量,却是着实不小。” “那就算了,你肚量大,佩服!”南特站起身来,眼里有明显的不屑,他很干脆地发话,“我的女儿南希差点被人放蛇咬了,这个事情肯定不算完……告辞了。” “哎,”陈太忠听得不高兴了,眉头一皱,“我让你走了吗?” 南特眉毛一扬,“莫不成,你还想强留下我?” 嘿,陈太忠听得乐了,他哈地笑一声,“我若是想强留下你,你待如何?” 南特先是一怔,然后咂巴一下嘴巴,“有人知道我是找你来的,沈家的护卫也看到了……我若是失踪,他们会寻上门来。” “你真够不要脸的,”陈太忠又好奇气又好笑地指一指他,不过南城主此话,是间接他承认不是自己的对手,陈某人也就懒得计较。 于是他问一句,“南希那小胖妞儿,差点被蛇咬,肯定是郑家干的?” 想到那个小胖妞,他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做鼠粮任务,明明是发生在三年多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当然是他们干的,”南特眼睛一瞪,“亏得是在功法商店旁边,我有老友在那里,出手相救了……要不南希起码在床上躺半年,我还有心思干别的吗?” 南城主这人不修边幅无欲无求,唯一的逆鳞,就是他的女儿。 陈太忠沉吟片刻之后,眼珠才转一下,“我出手的话,你会不会出卖我?” 南特很不屑地白他一眼,“你要是没胆子出手,我也不强求,反正你肚量大……我本来都要走了,是谁喊住我的?” 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我琢磨着,要是就这么把你放走了,没准你小子就会泄露我的住址,然后把郑家人引过来。” “哈,”南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然后面皮一绷,“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知道你不会做,”陈太忠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会授意他人去做。” 他不想插手,但是又不能不管,他甚至不能因此向南特收取出场费——这涉及到他陈某人的名声,涉及到他是不是真的欺软怕硬。 所以他就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南特这货做事儿太阴,我要不管的话,没准有后患。 南特看了他好一阵,然后才点点头,“所以你为了自己的安全……既然不能杀我,就只能杀郑家人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陈太忠点点头,很干脆地回答,“杀人之后,我就远走高飞,要是有人又找过来,我就说消息是你提供的。” 南特沉吟一阵,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像,真像。” “什么像?”陈太忠愕然。 “你和庾无颜……真的很像,”南特轻叹一声,眼神也变得有些深沉,有些茫然,“明明是一定要做什么事情,还非要给自己找个不得已的理由。” “明明是庾无颜和我像,好不好?”陈太忠冷哼一声。 南特点点头,“没错,庾无颜也会这么说。” 两人说话的当口,王艳艳端上了两碟干果,两盘切好的熟肉,一壶烫好的酒。 南特甩开腮帮子大吃,陈太忠看得心里也有点佩服,搁给他,是真学不来南城主这洒脱,“说吧,郑家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修为?”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南郭先生 郑家这次来调查的,有两个高阶灵仙,一个七级一个九级,九级的叫郑海,七级的叫郑勇昌,还有中阶灵仙三人,初阶灵仙四人。 这样的团队,在积州堪称豪华了,就算去了晨风堡,当地最大的地头蛇温曾亮也得弯着腰献媚,没办法,惹不起啊。 至于青石城,被陈太忠一通大杀之后,整个青石城地面,灵仙加起来都不够两位数,而中阶灵仙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南特。 这种场面,若不是南城主异常地强势,青石城根本经不住这帮人折腾。 尤其要命的是,北域郑家还来了一个三级的天仙,不过此天仙不在积州,而是坐镇道治麻陵郡,在掌道史司里做客。 陈太忠听得有点头大,“这么多人,你让我一个人杀?” 他有跟九级灵仙对战的经验,不管是南宫锦标,还是池家的那个九级灵仙,都不是好惹的,小心一点的话,败敌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想杀掉对方,就不好说了。 只一个九级灵仙,就够他头大了,别说还有那么多的灵仙。 “功法商店我那个老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南特吃喝完毕,一边拿着一根牙签挑牙,一边慢吞吞地回答,“他最擅长音攻,可克制中阶灵仙以下的神识。” 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郑家人在青石,真的折腾得很厉害?” 南特想一想,郑重地回答一句,“在城主府观察不到的地方……是非常厉害。” “那便是他们自寻死路了,”陈太忠点点头,又轻叹一口气,“我本以为,可以收心修炼,奈何有人……他非要作死啊。” 王艳艳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发话,“主人……我建议你,还是等再晋一级之后,再去积州不迟。” “没事,”陈太忠摇摇头,他斗南宫锦标和池奇榀的时候,虽然很不顺手,但是之所以不顺手,是因为他有两项优势,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一来就是,他都没有用隐身术,杀南宫锦标的时候,他才是四级灵仙,对方却是积年的九级,他的隐身有被对方察觉的可能,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隐身。 但是他现在五级了,被察觉的可能性就又降低不少。 而他跟池家那个九级斗的时候——他现在都不知道池奇榀的真名,当时他是坐等对方来犯,也就没有隐身。 若是真要发动隐身术,想杀九级灵仙,也没有想像的那么难,就像他最后杀南宫锦标,还是用了隐身术。 而他若能一开始隐身,另一大杀器红尘天罗,就可以派上用途了,跟那俩斗的时候,他都来不及使用红尘天罗,但是隐身了,他就有大把的时间祭起,还不虞对方逃跑。 有这两大杀器,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危险。 “现在倒也不着急,”南特笑着回答,“郑家最近遇到点事情,东莽的子弟全撤走了,如若不然,我也不能随便离开,他们再回来,我估摸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对了,你联系得上庾无颜吗?” 陈太忠摇摇头,“他神出鬼没的,我哪里知道?” 他能理解南特和庾无颜那种友谊,至于说庾无颜可能活不过十年的事儿,还是不用说了。 南特喝一阵酒,又把陈太忠的“青胜雪”连喝几杯,然后站起身来,“好了,恶客做够了,就此告辞,不打扰你两位的良宵美景了。” 在王艳艳的眼中,微醺的南城主,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陈太忠出声挽留,他是不习惯留客的,不过此刻他拥有这么大个院子,倒也不介意对方留宿一晚,“龙鳞城都关门了,听风镇也没什么好的住处。” “随便找个树林就歇息了,”南特很随意地回答,竟然是有点不领情。 “我这儿也有树林,”陈太忠也很随意地回答,不过想一想,他还是意兴索然地一摆手,“随便你吧。” “我要赶赴旺泉城,”南特笑一笑,但是他脸上的漠然,让他的笑容显得有点勉强,“过一段时间,是我母亲的忌日。” 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忍不住又问一句,“你是旺泉人?” 他有点好奇,旺泉并没有姓南的大家族,而他曾经听人说过,南城主出自一个显赫的家族。 “你不知道我家?”南特也很奇怪,然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那家伙本来就不是个多嘴的……旺泉的城主,是我叔父。” “旺泉城主……你姓南郭?”陈太忠眉头一扬,心里有点明白了,他在龙鳞城定居时间不短了,知道青州郡治的城主,名唤南郭俊荣。 南郭是折龙道里响当当的封号家族,家里不止一个玉仙,而且有在宗门的,也有在官府的,甚至家族里都有玉仙潜修。 南郭俊荣这一支,就在旺泉城扎根,人丁不旺但是战斗力不弱,据说还有中阶的天仙隐修,不过南郭城主手上有战兵,一般也很少使用家族战力。 再加上那里又是郡治,郡守虽然也是初阶天仙,但是大权在握,所以南郭家族在旺泉城里,不算特别地高调。 当然,也没人敢惹,郡守都不敢随便招惹——南郭城主背后,可是有强大的封号家族。 “家门不幸,出了我这样一个孽子,”南特很无所谓地笑一笑,“不过俊荣叔对我不错,你若有事,也可以找他……当然,能不找是最好的。” “我还真有点事,”陈太忠想起了胡信喜担保的灵石,他原本是想提高一点修为再去要,不过眼下既然有门路,何必再等?“钝锁胡家差我点灵石,能帮着要一下吗?” 南特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扬一下眉毛,“值得你开口……差多少?” “二十五块极品灵石。” “要来分一半,”南城主毫不含糊,马上喜眉笑眼地回答。 “还是我自己要吧,”陈太忠一听,果断摇头,然后他又想起个典故来,就刺激对方一下,“你这南郭家的人,居然有擅长音攻的朋友……真是奇哉怪也。” “什么?”南特没听明白,眉头微微一皱,“我南郭家音攻怎么?” “南郭应该都是不擅长音乐的吧?”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 “你胡说什么?”南特难得地生气了,他瞪着这坏笑的家伙,“我南郭家创始人,一曲凤舞九天,可引来凤凰助战,你说我南郭家不懂音乐?” “听说过齐湣王吗?”陈太忠也不着恼,笑嘻嘻地发问。 “没有,”南特很干脆地摇摇头,“我已然不是南郭家人了,只是听不得你信口胡言。” “齐宣王呢?”陈太忠又问一句,他一定要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以恶心对方。 “还是没有,”南特继续摇头,然后他猛地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宣?家族倒是有祖训,起名不得为‘宣’……你什么意思?” 我擦,真是滥竽充数的故事?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怔,好半天才干笑一声,“为什么起名不得为宣?” “这我怎么知道?”南特白他一眼,“很多祖训,都是很莫名其妙的……你知道原因?” “我知道的原因,恐怕你不想听,”陈太忠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 “一看你这笑容,我就知道你憋着使坏呢,”南特哼一声,不过,他大抵还是抵挡不住那份好奇,尤其还是关于自己家族的事,“你说吧……不过要是太过分,你小心我揍你。” “哦,我好害怕,”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然后问一句,“可是你打得过我吗?” “不说,我就走了,”南特当然知道,自己对上这货,怕是毫无胜算。 “这是我们地球界的一个故事,”陈太忠见他要走,少不得出声,他一来是为了损对方,同时也是在寻找,可能出自于地球界的消息。 故事很短,三言两句就说完了,看着自家主人嬉皮笑脸的样子,刀疤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觉得他太过阴损。 这种故事,一听就是有意糟蹋南郭家,什么齐宣王喜欢众人吹竽,齐湣王喜欢单独听吹竽,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嘛。 就算真有这故事,滥竽充数的人,可以姓南宫,也可以姓欧阳,为什么一定要姓南郭? 而南特则表现得很淡定,认真地听完之后,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他转身就向院子的门禁走去。 走出好远,他的声音才隐约传来,“算我说错了,你比那货还操蛋。” “哈哈,”陈太忠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是主仆两人回来之后,登仙鉴第一次测试的日子,宁树风兴奋地跑来跑去,测试完之后也不着急走,而是叫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陪着两人吃饭。 陈太忠煞是奇怪,忍不住问一句,“最近发财了?” 宁树风往日手脚也大,尤其是主持了登仙鉴的抽签之后,好处不断,但是今天的手笔,还是大了一点。 “倒不是,是湄水的谢明弦,在朋友圈里,好好地夸了我一通,”他笑着回答,“还说以后湄水附近的任务,可以帮我做。” 第二百二十四章 树欲静 看到宁树风与有荣焉的样子,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再说话。 “镖局说了,近期也不要我出去,”合着他还有第二个喜讯,“要我认真帮着听风镇的人测试,不管怎么说,测出登仙苗子,也是龙鳞城走出去的。” “城主府这次懂点事儿了,”陈太忠点点头,相较宗派试图垄断登仙苗子,得不到也要毁掉的行为,城主府的选择,无疑是多出了不少善意。 本来嘛,本地的登仙苗子,如能发展得好,跟地方总是有点香火情的。 宁树风嘿嘿干笑一声,也不参与这种评论,事实上,他能获得这样的待遇,跟听风镇其他居民的活动,是分不开的。 吃喝一阵,陈太忠想起,自己这算是在听风镇置业了,少不得就又问一句,“要是以后有什么探险任务,我也可以参加了吧?” “那是,”宁树风笑着点点头,“我最近就帮您操心着打听,有了就通知您。” “近期倒是用不着,”陈太忠摇摇头,他最近打算静修几个月,同时随时准备再去积州。 若是南特昨天没来,他也就将跟郑家的恩怨放在一边了,但是听到郑家如此变本加厉,他心中的火气实在按捺不住——哥们儿还没找上门去,你们倒还没完没了啦? 他正想着,冷不丁听宁树风发问,“对了,您朋友找到您了吗?” “我朋友?”陈太忠愕然,“你是说,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 “不是,”宁树风摇摇头,“是两男两女……” 原来陈太忠和王艳艳离开十来天之后,镇子里来了四个人,打听小院主人的情况,听风镇上的人问对方来历,对方只说,是院子主人的朋友。 我在风黄界,哪里有恁多熟人,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南特能找过来,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一下又来四个人,他根本想像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熟人。 唯一可能的,就是巨松城的姜家了,不过,按说姜家也找不到这里才对,除非姜家给的报恩令,有GPS定位系统。 他又问一问那四人的相貌,仔细想一想,在记忆深处实在搜索不出来相应的相貌,“他们没说来自哪里吗?” 宁树风想了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人家不说,哪里有硬问的道理?” “下午我去问一问镇子上的守卫,”刀疤闻言,主动接话。 结果,镇子上的守卫也记不清了,他们只记得那些人在镇子上待了四五天,其中登记身份的人——似乎是中州人士。 风黄界的身份管理方式,就是这样,有合法的身份玉牌,可以在任何允许逗留的地方逗留,但是没有值得记录的事情发生,就不会有记录留下。 “来自中州”这四个字,让陈太忠主仆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俩在中州,真是没有任何朋友,做主人的不说,做仆人的,也是东莽生长的。 “也许是认错人了,”陈太忠只能这么认为。 他虽然惹事不少,但是除了北域郑家,其他的仇家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踩趴下了。 “其中有三个灵仙,”王艳艳愁眉紧锁,“感觉这地方……似乎不是很安全了。” 陈太忠无语,其实他觉得听风镇就不错,尤其是在南特来访过之后,不远处的郡治旺泉城,他都有城主做靠山了。 “我觉得还是GPS的问题,”他嘟囔一句。 三个灵仙,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就算三个全是高阶,他都无所谓,不过他也知道,王艳艳是真不喜欢这个地方。 忙过这一段时间,去帮她把复颜丸要来吧,他暗暗地下定决心。 接下来又是一段休闲的时光,大约用了一个月,主仆二人相继修成了灵目术。 陈太忠觉得,这灵目术真是好东西,虽然不能完全取代夜视仪,但是观察近处,真是分毫毕现,三五十米的草丛里藏个人或者灵兽,只要激发灵目术,就能发现不对劲。 至于识破隐身术,他没有条件试验,但是邓蝶已经用行动证明,这个不难。 刚刚学会的时候,他就不断地东瞅西瞅,甚至发现了几处短尾貘埋藏食物的地方。 不过这玩意儿用多了,眼也累,总算还好,休息一下就行了,不至于像搜魂术一般,用得多了会引起反噬。 目前的灵目术,跟天目术还是不能比的,但是陈太忠很惊讶地发现,这玩意儿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发现隐藏的阵法。 这个功能就太有效了,风黄界的阵法除了起保护作用,也有大量的杀阵,陈某人在南池村设置的幻阵,也是为了将人引进去杀掉。 有了这个灵目术,他可以有效地识破一些阵法埋伏。 除了灵目术,陈太忠还在修习的,就是无名刀法第三式,不过,他无名刀法第一式,是在灵仙一级修习成功的,第二式是在灵仙四级修习成功的,第三式……大约得到灵仙七级了。 反正磨刀不误砍柴工,先熟悉一下总没错。 除此之外,他还在修习拳法,得自洄水密库的舍生取义拳。 这个拳法是灵仙六级才能修炼的,威力惊人,而且还有一番妙处——若是在对战中,能突破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有一定的几率,能晋阶七级灵仙。 也就是说,这套拳法,跟燎原枪法类似,也是冲阶的利器。 不过这拳法是冲高阶灵仙用的,安全性要差很多,玉简上说得很明白,这是速成的晋阶法门,目的在于短期内提高一大批人的战力。 晋阶时会有相当的危险,晋阶后会有虚弱期,甚至可能会有轻微的后遗症。 所以玉简上强调:不到万不得已,慎用! 但是这种警告,对陈太忠来说,就是耳旁风,他太明白加强实力的重要性了,于是他对自己说,哥们儿只练一练,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用就是了。 尤其是,他在铁雉城,抢了一副不错的拳套,这简直就是为他定身制作的一样——老天都知道,哥们儿要练舍生取义拳。 休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一眨眼,他回来就两个月了。 这天,他正在屋里打坐,有人求见,他出来一看,认识,正是南特身边的那个二级灵仙,至于此人叫什么,他是不知道。 “见过陈大人,”这位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发话,“我家大人要我转告您,郑氏族人即将回转青石城,希望您早作准备。” “唔,”陈太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下一刻,他眉头一皱,“南特回去祭奠母亲,现在何处?” “大人尚在族中,”二级灵仙面无表情地回答,“大人说,你若害怕,可以等他回转,一起走。” “我跟他在一起,才更不安全,”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然后一摆手,“告诉南特,回来得快一点,要不然我就不等他,一个人动手了。” “大人还是希望您用自己的眼光看一下,那些人是否该杀,”二级灵仙恭敬地回答。 “我杀人,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了,”陈太忠下巴一扬,本想示意他离开,然后他又问一句,“南特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族中有事,”二级灵仙的嘴巴,还是很紧的。 “行了,你去吧,”陈太忠一抬手,把人撵走了。 然后他就开始琢磨,该带点什么东西出发,他确信自己逃得脱,但是万一遇到那个三级天仙,重伤将养个一年半载的,倒也正常了。 所以须弥戒里的大多数东西,比如说极品灵石之类的,他不想随身携带太多。 一直以来,他就跟在地球上看的修仙小说一样,所有家当都随身带着,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一直就在东奔西走、东躲西藏。 但是现在,他有自己的产业了,就要考虑东山再起的问题了,或者,将一部分物资藏在某个隐秘场所,是比较负责的做法。 事实上,那么多的极品灵石,对他来说,不过是数字而已,用得到的并不多。 搜罗了那么多功法和技法,用得到的也寥寥无几。 他正盘算呢,王艳艳走了过来,“主人,我也要跟你去。” “你开什么玩笑?我都想留点家当在家里,”陈太忠可不认为这要求正确,“此行危险度比较高,顾不得招呼你。” “我在洄水旁等你,”王艳艳却是个认死理的,“我都一级灵仙了,而且你这次去积州……以后还去吗?” “没有其他原因,我是不想再回去了,”陈太忠随口回答。 “我就知道,你这次要去吸血藤李家,”王艳艳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李家人也知道,咱们是主仆两人。” “啧,”陈太忠苦恼地咂巴一下嘴巴,他确实有这个心思,既然去积州,就顺便往李家走一趟,当然,李家若是不认账的话,他打算打得对方认账。 不过,真要惹出来灵风董家的话,他十有八九估计还得跑路,等有资格收拾董家的时候,再去狠狠地虐对方一把。 然而他也知道,刀疤对这个复颜丸,不是一般地看重,眼下她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 第二百二十五章 物是人非 三天之后,陈太忠主仆二人一起上路,两人先乘着灵舟飞进隐夏道,然后昼伏夜出,一路飞到积州。 洄水河畔,陈太忠放下了王艳艳,自己则是带上面具,大摇大摆地一路前行。 用了两天的时间,他来到了虎头镇,走到镇子口的时候,他并没有进镇,而是冲着守卫招一招手,“你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这守卫的口气可是不小,而且眼睛一瞪,“找死吗?” “呦喝,”陈太忠气得乐了,这守卫不过区区的七级,对自己这个九级居然呼来喝去,“小子,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把雷大当家给我喊出来。” 守卫听得眉头登时就是一皱,对方虽然是九级游仙,但是他还真看不到眼里,出门在外还穿一身长衫,十足的公子哥。 以往红箭盟的人,是比较忌惮这些公子哥的——散修都不怎么愿意招惹家族子弟,然而现在不同了。 不过,对方既然喊得出雷大当家的名号,他紧张地四下看一眼,低声发话,“你快走吧,现在已经没有雷大当家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太忠奇怪了。 “现在红箭盟都没有了,”守卫有点不耐烦了,冲他一摆手,“快走,再不走,信不信我喊人把你抓起来?” 陈太忠皱一皱眉头,他来虎头镇,是打听消息来的,他对现在积州的状况,两眼一抹黑,而他在青石城也没什么熟人,也只有在这个散修窝里,他能比较轻易地打听到一些消息。 所以他不想惊动别人,对于这个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家伙,他也不愿轻举妄动。 正没个奈何处,他的眼角猛地扫到,远处出现个熟悉的人,说不得抬手招一招,“徐建宏,老徐!” 徐建宏正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事,猛地听到有人喊,抬起头来看一眼,然后就是一怔,他呆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慢吞吞地走过来,很随意地发问,“你谁啊?” 若是有足够细心的话,隐约可以听出来,他的声音里有点微微的颤抖。 “你收了我那么多东西,忘记我是谁了?”陈太忠略带一点不高兴地发话,“你要是这么翻脸不认人的话,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啊。” “你能把我怎么样?”徐建宏不屑地冷哼一声,“现在虎头镇做主的,可是血沙侯郑家,你掂量掂量,惹得起惹不起吧。” 嗯?陈太忠听出味道了,他不知道徐建宏是不是有意点出来的,所以也是阴阴地一笑,“我收拾你还是没问题的……有没有打算给我个交待?” “好好,怕你了,”徐建宏苦笑一声,迈步走过关卡,“咱们到一边说去。” 两人走出七八十米,他才压低声音,一边走一边发话,“我说老大,你也胆子真大,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郑家正撒开网到处找你呢。” “我也想找他们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这到底怎么回事,雷大当家呢?” “嗐,别提了,”徐建宏苦笑一声,微微摇头,“他被郑家人杀了,这就是散修的命啊……” 原来郑家来人之后,在青石地界大肆搜查陈太忠,并且要求当地家族配合。 但是青石城仅剩的陶家和褚家,并不怎么卖他们的账,其他家族也很不感冒——你血沙侯郑家再牛,终究是北域的势力,来我东莽吆五喝六,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陶家和褚家,都是被陈太忠杀怕了,而一落千丈的周家,行事一直就被其他家族诟病,谁会有兴趣站出来,帮周家报仇? 更别说,城主南特对外地势力也顶得特别狠,郑家第一拨的来人,有个二级灵仙,直接被人打了闷棍以后搜魂,变成白痴了。 谁干的?鬼才知道是谁干的,散修有嫌疑,家族有嫌疑,南特更有嫌疑。 所以郑家又派了人来,其中不少高端战力。 不过这次郑家也学精了,先冲散修下手——明目张胆地对家族下手的话,就违背了风黄界的规则,都是有根脚的,告状也有渠道。 城主南特若是愿意叫真,出动战兵都是有可能的。 面对散修,郑家人要轻松不少,最极端的子弟,甚至喊出了“散修就是原罪”这种口号,想当初陈太忠能说“家族狗就是原罪”,郑家人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而收拾散修,就也要有个章法,于是这虎头镇就落入了郑家的眼里。 这个镇子并不是青石城设立的,而是自发形成的,南特没有在这里部署管理人员,管理者几易其手之后,是由散修的红箭盟把持着,也算青石城散修的聚集地。 郑家的十几个人,直接就打上门来了,有人多说一句话,就身首两处。 雷晓声甚至还没来得及出驻地,郑家人就寻了过来,防御阵被轻松地打破。 血沙侯家的名声,真是杀出来的,来人只问了一句谁是雷晓声,辨明正身之后,不等他发问或者回答,直接一掌拍做肉泥。 这便是杀鸡吓猴,郑家人先竖起一个标杆来,展示出自己的铁血形象。 接下来,他们就控制了红箭盟的骨干,然后撒出网去,四处打听陈太忠的消息。 而红箭盟里,也有不少软骨头,跑前跑后挺热心,说到这里,徐建宏忍不住叹口气,“现在你的消息可是值钱了,五十块上品灵石,还可以入侯府公干。” “那你等一会儿可以去汇报,”陈太忠笑着回答,此刻两人已经走出好远,又迈过一座小丘,身后的虎头镇早已看不见了。 “鬼扯,都是骗人的,”徐建宏不屑地哼一声,然后又沉重地摇摇头,“郑家这些人,何曾把散修当人看来着?我早就对着雷老大的头发誓了……散修,也不全是没骨头的!” 陈太忠对他的话,不会全信,于是又问一句,“他们给你们,下的是什么禁制?” “还好了,一开始比较严,现在禁制基本上都取了,”徐建宏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回答,“他们其间离开一趟,前两天才又回来……试图离开的人,一旦被抓,都是生不如死,现在他们似乎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打击逃跑的人身上了。” “所以你被解除了禁制,却也不敢跑,”陈太忠冷冷地问一句,“是这样吗?” “逃……能逃到哪儿去?”徐建宏惨然地一笑,“事实上我想的是,如能联系上你,定然为晓声报仇,这里最容易遇到你,让我走我也不走。” “我知道消息晚了一点,”陈太忠冷冷一笑,“我还没找他们麻烦,他们竟然还敢回来,真是花样作死……把他们的组成情况,简单跟我说一下。” 徐建宏对郑家的消息,知道得也不甚详细,他往日里接触的最多的,是郑家几个初阶灵仙,所以他的消息就是,郑家此行,有四五个中阶灵仙,可能有一个高阶灵仙。 那个“可能的”高阶灵仙,就住在雷晓声以前住的院子里,一般人见不到,不过看郑家子弟的样子,应该是位置不低。 而红箭盟的驻地,已经是关押散修的大本营了,目前大约有七八百号散修被关押着,有些桀骜不驯的,被随便安个罪名,当众斩杀,还有十几个人被废了修为。 也有部分散修,被查出跟陈太忠无关,不过郑家不放他们走,而是要他们帮忙打探消息,谁敢悄悄地跑掉,抓回来就是极刑。 现在驻地里的郑家子弟,天天提审散修,还有几个是负责对外抓捕的,至于打探消息的任务,大部分是落到了红箭盟和其他散修的身上。 而且打探消息,郑家给定出了任务,完不成一样要吃苦。 刚才徐建宏愁眉苦脸,就是因为被郑家人呵斥了一顿,对方说了,三天之内,找不到二十个嫌疑人的话,你就尝一尝截脉掌的滋味吧。 而徐二当家真是不知道,还有谁是知情不报者,他也不想随便抓人顶数。 陈太忠听完之后发问,“刚才那个守卫,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不会,他不认识你,”徐建宏摇摇头,想一想又补充一句,“此人跟雷大当家的感情也深,只不过胆子小一点。” 陈太忠点点头,“你把你们驻地的平面图画出来,还有郑家子弟的位置,尽可能地标明,他们大约是什么级别。” 徐建宏没有听说过“平面图”三个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理解,闻言他眉毛一扬,兴奋地发问,“您是打算动手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不动手,我来这儿干什么?” “好,我马上画,”徐建宏点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得不说,他画图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不但画出了大院的位置,画出了人物,还画出了一些暗哨和阵法。 说实话,陈太忠对中阶以下的灵仙,兴趣真是不大,他最关心的,还是怎样摸近那个高阶灵仙。 待看到那个高阶灵仙所在的位置的时候,他沉吟一下,指着那里发问,“这个家伙身边……有没有老仆之类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不要脸 陈太忠的发问,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他百分百地确定,住在雷晓声院子里的,就是七级灵仙郑勇昌。 南特给他的消息,自然比徐建宏自身的消息,要靠谱得多,若是他认为,对方只有一个高阶灵仙的话,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还有一个九级灵仙,应该是潜藏在暗处,是郑家用来对付他的杀手锏。 为什么不能是郑勇昌潜藏暗处,而郑海处于明处呢?原因很简单,郑海是单名。 风黄界的家族,规矩很森严的,姓之后是族谱辈分,然后再加名,所以多数家族子弟,都是双名的——三个的名字都有。 一般来说,双名的比三名的要尊显一点,单名的不是奴仆,也是家族里不被看重的子弟。 像陈太忠曾经斩杀周家一名二级灵仙周载元,此人为庶出,原名周元,本没资格进家谱的,成就灵仙之后才被家族认可,准他名中加上载字。 名字特征是如此地明显,所以陈太忠一听就知道,此番郑家来人,是以郑勇昌为主,那郑海虽然贵为九级灵仙,也不过是个打手或者保镖罢了。 当然,郑家知道了他在铁雉城的战绩,还敢派人过来,那么这个郑海,很有可能就是对付陈某人的杀手锏。 “老仆?”徐建宏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皱着眉头想一想之后,他苦笑一声,皱着眉头摇摇头,“真没见过老仆。” “那个高阶灵仙,身边有什么人?”陈太忠也不想贸然说出“郑海”二字,到目前为止,徐建宏的表现一直中规中矩,但是他并不能百分百地相信此人。 想在风黄界活得久一点,活得好一点,该有的谨慎,一丝都不能少。 “那人身边……没什么人啊,”徐建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索性是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只有个青衣小书僮。” “连侍女都没有?”陈太忠有点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家族中人出来,是很喜欢摆谱的,就连刚刚飞升的南宫那谁,都带着书僮和侍女。 “没有,”徐建宏摇摇头,“那个家伙,好像不是特别注重个人享受。” “书僮叫什么名字?”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 他这问题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可是徐建宏也不敢计较,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不确定地回答,“好像叫……海哥儿?” “我擦,”陈太忠轻声感慨一下,顿了一顿之后,才又发问,“什么修为?” “游仙八级,”这次徐建宏回答得很快,“其他人都是灵仙,我也只能看透他的修为。” “真够不要脸的,”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九级灵仙,你伪装成八级游仙,这尼玛也太过分了。 徐建宏的眼角猛地抽搐两下,我这是修为不如人,你怎么……能说我不要脸呢? 陈太忠猛地见到他脸色不对,少不得干笑一声,“我是说……来的居然全是灵仙,咱青石总共才几个灵仙?太不要脸了。” “那是,”徐建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陈太忠又问两句,得知那书僮通常都陪着高阶灵仙在院子里,禁不住暗暗叹口气——这还真不好杀。 问完话之后,他冲徐建宏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这镇子也太危险了,回头得想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早上吧,”徐建宏在他身后提醒,“一般早上,郑家的灵仙会在镇子上巡视,顺便惩罚那些可能逃跑的人,你下手的机会比较多。” 陈太忠闻言,扭过身子来,“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安排一个人逃跑,”徐建宏咬牙切齿地发话,“你指定地方,我让他跑过去,你正好埋伏下来,袭杀他们。” 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缓缓摇头,“没必要,太冒险了,郑家的人,我本来就不会放过,我也不想沾染别人的因果。” 徐建宏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略微大了一点,“我们愿意!” “你先好好考虑几天,”陈太忠也没跟他一般见识,转身离开,风中隐约传来声音,“过两天,我会再来,你多注意这个路口,保持联系。” 走了没多远,他的身子一晃,不见了踪影。 徐建宏呆呆地看了好一阵,才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返回。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走,陈太忠后脚就跟了过来。 陈太忠确实是不想沾染别人的因果,做为一个讲究人,他若是真要设下埋伏,自然会竭力保障诱饵的人身安全——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做得到这一点。 他是有点不太放心徐建宏,人心隔肚皮,雷大当家死了,徐副盟主不但没有报仇,还忍气吞声地为对方服务,这血性就差了一点。 当然,刚才徐建宏的解释,也说得过去,不过陈太忠不愿意把宝压在这样的人身上。 他想独自去探索红箭盟驻地,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才会考虑采用诱饵的方式。 就在这大白天里,他隐身跟着徐建宏,大摇大摆地进了虎头镇。 徐建宏进了镇子之后,也跟没事人一样,召集几个散修,大家在一起商量,怎么样才能找到更多的、知道陈太忠去向的人。 很快,就有人发出了抱怨,“这根本是大海捞针,咱们不如向他们建议……去锦旸山找?” 锦旸山离着青石不远,那里现在聚集了十几个散修的灵仙——加上隐蔽的,没准都超过二十之数了。 而锦旸山的山主,是高阶灵仙。 这也是虎头镇散修不满的一点,郑家敢欺负红箭盟,却不敢去同是散修的锦旸山找碴。 这种欺软怕硬的行径,令很多人极为不耻——有本事你们去锦旸山,人家陈太忠现在的修为,也够资格在锦旸山呆着了。 又有人不屑地哼一声,“锦旸山也不是什么好鸟,有些人杀起散修来,比家族狗还狠。” 锦旸山灵仙费球大肆屠戮散修的行径,早就被传得广为人知了。 别处的人或者觉得,杀也就杀了,哪个修者的手上,没有别人的鲜血? 但是对于青石城附近的散修来说,这锦旸山就太可恨了,尤其是那帮人的对手,正是青石城散修的骄傲——散修之怒陈太忠。 听到这话,就有人干笑一声,“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他的笑声之后,伴随着就是一声叹气,显然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陈太忠听得实在无趣,索性离开这里,前往原红箭盟的驻地。 在接近那里的时候,他就变得异常地小心,他想得到,郑家既然知道他的难缠,居然还敢派人出来捉拿他,肯定有人家的仗恃。 他一步一步地小心移动,几乎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不过陈太忠天生就是比较极端的性格,若是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嫌麻烦。 四百多米远的距离,他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待走到驻地门口的时候,他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因为一直在频繁地使用灵目术探查,他的眼睛有点疲惫。 红箭盟的防护阵,是前副盟主罗成的杰作,本身也有警戒效果,不过据他观察,现在的警戒效果被降至最低,跟徐建宏说的差不多——白天的戒备比较松。 陈太忠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正好有人要进驻地,他隐着身,跟着此人走了进去。 此人是来向一个六级灵仙汇报,说是在黑莽林附近,发现了疑似陈太忠呆过的地方。 那六级灵仙毫不客气地吩咐一句,“给他尝尝截脉掌的滋味……我不要听陈太忠‘可能’出现在哪里,我只要听到他出现在哪里,或者可能知道他在哪里的知情人。” 然后这厮就被拖下去上刑了。 哥们儿就在你面前,遗憾的是你看不到啊,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冷哼。 若不是他有别的图谋,真想此刻就想砍掉此人的头颅。 紧接着,受刑者惊天动地地哀嚎了起来,陈太忠也懒得再多听,悄悄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向驻地的练武场。 据徐建宏说,练武场里关了绝大部分的散修,他要去看看真假。 一路小心地走来,还真是让他发现了两个极为隐秘的警讯,警讯是触发式的,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若有若无的灵气。 如果不是他极为小心,就算开着灵目术都没用,太容易被忽视了。 可是陈太忠不怒反喜,忍不住要赞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哥们儿要是没修炼了灵目术,就算再多一万个小心,也未必发现得了。 练武场的门口墙角,又是三个隐秘的警讯,若是谁想贴着墙根儿进来,十有八九要中招。 练武场的门口,是两个原红箭盟的守卫,门里坐着一个四级的灵仙。 陈太忠小心地绕过他们,又小心走了一圈:这里果然关押了许多的散修。 散修被关在几个练功房里,人被下了禁制,练功房的门口也下了禁制,等闲不得出入。 一个练功房,不过五六十个平米,起码要塞进去两百多号人,真是人挨人人挤人,污浊的空气,站在门外都感受得到。 陈太忠见到这一幕,脑中就忍不住浮起“春运”二字。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耐心 事实上,地球界的春运,不管是回家还是出门打工,人们虽然疲惫,眼角眉梢,多少还能看出一些诸如“期待”之类的神情。 而眼前这满满几屋子人,面如死灰眼中无神,细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出些微的麻木,甚至是绝望,只有极个别人眼中,潜藏着深深的不甘。 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陈太忠真是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些散修,都是受了我的连累!他默默地转身,继续探查这个院子。 就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是个女人的声音。 然而这一刻的陈太忠,冷静得就像一个面对小三逼婚的男人一般,心里早有主见,任何的外力因素,都影响不了他。 他不紧不慢地挪到那一处,不管里面的女人是如何地哭喊。 然而,当他终于站到那处房间的门口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差一点就产生些许的冲动:散修真的是原罪吗? 屋里的两男一女,正在给一个小女孩儿上酷刑,而那酷刑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七十二抽髓指,是比截脉掌还要阴毒的刑罚。 更糟糕的是,这个女孩儿他认识,虽然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他管她叫“拔刀”! “你还是乖乖交待了吧,”一个女人抱着膀子冷笑,“以你兄妹二人,家中居然能有一个上灵和三十七个中灵,你对周家的了解很多,而你暴富……也是在陈太忠离开之后。” “我都说了,是我师傅给的,”女孩儿疼得呲牙咧嘴,汗出如雨,“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魂,不过……我师傅不会放过你们的。” “能收你这游仙为徒,你师傅也不过是蝼蚁罢了,”女人冷笑着发话,“可能认识陈太忠,就是你的错,怀璧……更是大错特错!” 原来还是上灵被人发现了啊,陈太忠很是无语,不过这女孩儿也算够谨慎了,他记得自己当时,给了她十个或者十五个上灵,现在只被人发现一个上灵,以及几十个中灵,证明她平日里,做事还是很小心的。 很显然,郑家也没以为,这小女孩儿一定认识陈太忠,仅仅是有杀错没放过的意思。 若是能因此,发现小女孩儿赚取上灵的秘密,也就不枉拷打一回了。 总之,对郑家人来说,此女的嫌疑,是可有可无的,而搜魂术也不能随便施展,所以她才没有被搜魂。 至于她嘴里的那个“师傅”,其威慑力有多大,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陈太忠转身离开之际,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那个死在费球手上的兄妹俩,他轻轻地深吸一口气:这种惨剧,不会在我面前重演的。 接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自己探查其他地方的时候,变得更加小心了——严格地说,他是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太慢了。 当他将雷晓声的院子前后都探查个遍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微微地发黑,他在院子前,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除非从正门直直地走进去,否则很难不惊动对方——预警太多了。 然后他就打起墙的主意了,墙上也有些预警装置,不过真要翻墙的话,只要瞅准落脚点,基本上不会惊动对方。 不过最后,陈太忠还是选择了上房,这院子不大,也就是两亩地方圆,房瓦上有明显的预警阵,而空隙也极其明显。 他之所以选择上房,是因为房顶的预警阵,同整个驻地的大阵是连在一起的,手法也类似,并不诡异,也就是说,郑家并没有对房顶做出什么改动。 上房之后,他很轻易地选了院子里一块保险的地方,轻轻地跳了下去。 他跳落的地方,是在厢房的一侧,然后他一侧头,就发现正房的正中央,有个年轻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执一本纸质书,旁边桌子上,有一壶茶。 年轻人看书看得很投入,时不时轻啜一口茶水,眼皮都不带撩一下。 陈太忠也不敢放出神识观察对方的等级,甚至他都不敢用灵目术扫视此人。 因为他被灵目术扫视过不止一次,知道对于那些感觉敏锐的人来说,被灵目术观察,也能生出一些感应。 所以他并不知道,此人是几级灵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的等级在他之上。 他已经是五级灵仙了,能在他之上的,除了六级灵仙,都是高阶灵仙以上,于是他认为,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郑勇昌了。 不敢探查郑勇昌,但他还是敢探查周边环境的,这一探查,他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屋子周边,不是一般的戒备森严啊。 别的他不知道,起码在郑勇昌的周围,有一个防御阵蓄势待发,门槛里面,有个幻阵,至于幻阵旁边,还有两个阵,他一下看不清楚,不过估计是杀阵。 而门槛外面,有一个带状的触发阵,应该是可以激发幻阵的,不过这触发阵,同时还连接着两个隐藏得极好的喷管。 这喷管里,绝对不会是好东西,不过陈太忠认为,喷出毒药的可能性很小,更可能喷出的,是特殊香料或者……显影粉。 很明显,对方如此地戒备森严,就是防着他隐身,而郑勇昌大喇喇地呆在这里,想必也考虑到了他上门行刺的可能。 如此严密的戒备,陈太忠肯定不可能一击得手,只要稍有拖延,旁边九级灵仙的书僮,就会赶过来支援。 中了香料或者显影粉之后,他想逃脱都不容易,郑家随时可以请那个三级天仙来支援。 从这个角度上讲,傻瓜才会在喷管里放毒药,毒不倒对方,又留不下人的话,那就是白忙一场,正经是显影粉或者香料沾身,陈太忠就要有不尽的麻烦了。 这样的设计,不能说不精巧了,不过饶是郑家再处心积虑,他们也没想到,某人居然学会了传说中的禁术——灵目术。 灵目术再加上无数的小心,才是哥们儿现在稳稳地能站在这里的原因,陈太忠想到这里,也忍不住有小小的得意。 然而得意过后,他开始挠头了,这家伙戒备这么森严,我怎么杀他啊? 当然,他可以选择那个郑海来杀,杀掉九级灵仙,应该是去除了他此行的最大威胁。 然而陈太忠并不这么认为,郑勇昌的级别虽然低了一点,只是七级灵仙,但是此人身为郑家上了族谱的子弟,地位可不是郑海能比得上的。 而郑家此次是有备而来,有什么杀手锏,想必也是在郑勇昌身上。 所以依他的估计,这个七级的灵仙,应该是比九级的灵仙还难杀。 而他现在,就只能选择等待了。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对面厢房的门一响,走出一个齿白唇红的少年来,青衣小帽,他几步走到正房门前,微微一鞠躬,“二少,晚上想吃些什么?” 陈太忠并不把此人当作少年来看,事实上,这少年人有着一双与其年纪不相符的眼睛,那沉稳、老辣、冷漠的眼神,只要是有心人,一瞥就能知道,此人绝对是个老家伙。 对于修者来说,外形身材都可以骗人,但是眼神很少能骗了人。 陈太忠都不敢直盯着对方的眼神,生恐引起对方的警觉,但饶是如此,他也能断定得出,对方的年纪不小了。 至于此人是八级游仙,他也没有去拿灵目术去查探,不过他可以肯定,七级灵仙旁边,跟着一个貌似少年的老家伙,若说这老家伙才是八级游仙——谁信啊。 书僮发问了,二少爷摆一摆手,“不用准备了,这小地方的饭菜太过一般,还不如我储物袋里的干粮,你有兴趣的话,自己去吃。” 书僮笑一笑,转身开门走了。 看到大开的院门,陈太忠心里隐隐有点动手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强行按下了:眼下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事实上,他可以留个核弹在这里,拍拍屁股走人,待走得远了,直接遥控起爆即可,但是想到不远处的众多散修,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散修何辜? 而且,他手里的核弹是不可再生的资源,用一颗少一颗,为了一个区区的七级灵仙,实在有点划不来。 那就蹲守吧,陈太忠做出了决定,陈某人一旦决定了做什么,有的是耐心。 书僮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端着各种吃食,吃完之后将盘子往门外一放,就关了院门。 接下来一宿无话,夜里的时候,二少爷灭灯睡觉了,陈太忠也没想着破门而入之类的。 等到第二天,天色放亮的时候,陈太忠正在那里静静地盘坐着,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紧接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雨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居然是下雨了! 我艹,陈太忠心里暗骂,他的隐身术,是最怕遇到这种天气了,想当初那贝先生识破他的行迹,可不就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而雷晓声这个院落,建设得也十分坑爹,除了正房,两侧的厢房,屋檐还不到二十个厘米,根本没办法避雨。 是该躲到树下,还是正房的屋檐下呢?陈太忠正犹豫着,那青衣小帽的书僮推开门走出来,他看一眼天,“哎呀,下雨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得手 “下雨了吗?”随着书僮的一声喊,正房的房门也被拉开,二少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下雨好啊。” “那帮懒鬼又该找到偷懒的理由了,”书僮悻悻地哼一声。 “总算下一场雨,出去走一走吧,”郑勇昌扭一扭脖子,脚尖点地,活动一下脚腕,“整天窝在屋里,憋屈得很,正好活动一下。” “二少爷,你还是少出门的好,不太安全,”书僮脸一沉,有点不高兴了。 “下雨呢,能有什么事儿?”二少爷笑着发话,“不开大阵的防御,任由雨下就行了。” 红箭盟的驻地是有防御大阵的,若是开启,雨滴就会被大阵隔绝在外。 这主仆俩不开大阵,自然也是知道,除了水隐,其他的隐身术在下雨时,会露出一些行迹,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担心陈太忠的偷袭。 “那你也是披上外衣的好,”书僮冷冷地发话,竟然是祈使句式。 “嗯,我知道,”二少爷转身走向屋里,不多时,拎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出来。 他似乎是在屋里憋得太久了,以至于连穿衣服的时间都等不得。 二少爷站在院子中,施施然地穿衣,而那书僮却是走向大门旁,那里耷拉着一根绳子。 陈太忠原本是想着,等着此人出门之后,在寻机暗算,不过眼见二少爷穿衣服,而书僮向绳子走去,他就知道,此刻不动手不行了。 那长衫十有八九是防器,穿上了更难杀死,而那绳子,显然是喊人的器具,一旦拽一下,估计不多时就会来些护卫。 于是他小心谨慎地凑近二少爷,直接祭出了红尘天罗,同时又是一记狠狠的神识刺。 那二少爷和书僮,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大早的,已经有人潜伏在这四处机关的院子里,更是抓住了这唯一的疏忽机会,悍然出手。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对陈太忠有了极高的估计,各种措施也准备得非常充分,他们认为,只要此人肯露面,等待他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乖乖地束手就缚。 然而,谁又能想到,陈太忠不但修炼有灵目术,察觉了大部分的埋伏,还有杀手一般的耐心,能在院子里静静地死等一个夜晚? 入夜之后的驻地,不但大阵开启,各种警讯和巡逻也会更多,因为大家都知道,对于一个会隐身的人而言,茫茫的夜色会令其如鱼得水,极大地增益隐身效果。 而以往的事迹也说明,陈太忠并不是一个擅长隐忍的人,此人的性子,比绝大多数人要火爆得多。 于是,悲剧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二少爷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的一只胳膊刚套进袖子里,另一只胳膊正在往袖子里伸,猛地觉察身边有异样,想也不想,身子猛然暴退,着了袖子的胳膊用力一甩,大半个长衫就冲着异样之处,猛地抽了过去。 由于动作过于迅速,长衫划破空气,竟然发出了猎猎的破风之声。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已经摸向了储物袋。 非常遗憾的是,袭击他的不是人,不是任何的兵器,一张轻飘飘不着力的大网,怎么破? 他快到了顶点的反应,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对方处心积虑的一击,他的身子甚至还没有落地,就被大网裹住,猛地向前一拽。 此刻,那前去拽绳子的书僮,才反应过来,院子里出事了,他想也不想,一转身,一枚飞梭就打了过去。 陈太忠的反应却也不慢,他手一抬,回收红尘天罗,同时斜斜迈一步,正正地将身子藏在二少爷身后。 飞梭电射而至,不过,就在及体的一瞬间,二少爷身上亮起一道白芒,硬生生地将飞梭隔离在皮肤之外。 然而飞梭的功效并不仅仅是伤人,紧接着,飞梭砰然炸开,冒起一大团白雾来。 “我艹,”陈太忠怒骂一句,他情知不是好路数,拎着红尘天罗,狠狠地撞向大门,直接将门撞出一个大洞,拎着人就穿了过去。 同时,他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那爆炸产生的白雾来得太快,二少爷身上的白芒尚未完全消散,遇到这白雾之后,反而又亮了些许,将白雾驱散开来。 “哈哈,”他忍不住长笑一声,“好厉害的护符。” 话音未落,他已经蹿出去了六七十米,聚气缩地一旦用来跑路,那效果也是一等一的,丝毫不比南宫锦标和池奇榀的步法逊色。 书僮气得好悬吐出一口血来,他的飞梭不但能伤人,爆裂开来之后,冒出的白烟有毒,可以令对手轻易致幻,而这次他的飞梭里,还添加了些许追踪的香粉。 二少爷有护体符,他知道,他更知道,二少爷不怕自己的毒,所以他不怕飞梭会误伤。 可恨的是,这一飞梭不但打到了二少爷身上,二少爷的护符还挡住了毒雾和香气。 似此情况,他心中的郁结可想而知,见对方跑得快,他身子一晃,就从门上的大洞处追了出来,一抬手就放出一支示警的焰火,同时大声喊着,“小贼找死!” 其实,这里刚有响动,就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待撞门声响起,焰火腾空,就有人意识到出问题了。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迅疾,纵然是有心理准备,大家还是免不了有一个短暂的惊愕,然后才匆匆赶来。 只这一耽搁,陈太忠就跑得快接近驻地的大门了,而且在跑动中,他绕过了各种哨卡、陷阱和预警处。 眼瞅着距离大门只有百十米了,旁边猛地蹿出两人,挡住了他的去向,分别是五级和四级的灵仙。 陈太忠想也不想,一个神识放出,重重地撞向那五级灵仙,同时掣出高阶灵刀,轻飘飘向前迈一步,无名刀法第二式全力使出。 不是每个人都有防范神识攻击的宝物的,陈太忠的神识攻击对二少爷没用,但是这五级灵仙明显地身子摇晃了一下。 只这一下,就丧失了性命,下一刻,他的身子化作数十块,抛洒在空中。 那四级灵仙见状,“啊”地一声大叫,浑身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然后一抬手,一柄血红的灵刀当头斩落。 此人是又急又气,又恐惧又兴奋,没命地一刀下来,竟然是凝聚了全身的灵气。 陈太忠最不怕这种拼命的,他是怕各种小花样和层出不穷的底牌,眼见对方亢奋到无以自持,他轻飘飘一步躲开,反手又是一式“无欲”,将此人也砍做数十段。 不过,时间实在仓促得紧,后面的人离他只有十来米远,他甚至没空弯腰捡拾储物袋。 将红尘天罗包裹着的二少爷往后甩一下,以阻挡追兵可能的偷袭,然后一刀斩开驻地大门,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混蛋,我和你不死不休啊!”青衣小帽的书僮想也不想,直接就追了出去。 他的脚步也不慢,虽然追不上前方二人,但是远远地缀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绝的是,没过多久,一艘灵舟在后面远远升起,合着后面郑家的人,祭出灵舟追了上来。 前面有书僮前后脚跟着,后面有灵舟尾随,而那书僮判定方向之后,就会扬手发出一团焰火,指引后面灵舟的追赶。 陈太忠被追得很狼狈,他手里拎着一个没命挣动的二少爷,根本无法隐身,若是想隐身摆脱追兵,只能将此人杀掉。 他倒是不怕杀人,但是这厮身上有护符。 他现在已经能断定,此人就是郑勇昌,七级灵仙嘛,可是七级灵仙所带的护符,会出自何人之手,根本是不消说的,就在这逃跑的空当里,他想杀都杀不掉。 所以他只能提着此人,一路向黑莽林奔去,任由灵舟在头上来回打转。 一开始,灵舟上的人,也降落下来跟他打斗,不求取胜,只求能暂时拦住他即可。 但是陈太忠根本不予理会,身子一绕就跑了——除了后面追着的,是个九级灵仙,他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结果灵舟还得降下来,将降下来的人接上,继续追赶,追兵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陈太忠也不好受,头上有个灵舟,人家可以通过各种法符和兵器,远距离攻击他,所幸的是,他手上有个天然的挡箭牌,直接举起红尘天罗里的二少爷迎上去即可。 饶是如此,他躲闪几次之后,也是大为光火,恼怒之下,激发两张高阶灵符攻击灵舟。 遗憾的是,一张高阶灵符打空了,另一张擦了个边,打得灵舟晃了两晃,却是没什么大碍。 不过吃了这一吓,灵舟也升高不少,不敢再降得太低。 当然,陈太忠可以用远距离攻击的宝符,应该能够奏效,但是……划得来吗? 反正他心里暗暗地发狠:等忙完此事,哥们儿得学点远攻的手段了。 就在这追逃之间,陈太忠逐渐地接近了黑莽林。 他的逃跑路线极其明确,追着追着,后面的青衣书僮受不了啦,尖啸一声,大声发话,“前面的鼠辈,可敢停下来,公平一战?” “我战你妈的头!”陈太忠大声地回答,“还公平?真不要脸……青石城的散修们,你给了他们公平了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凡器也疯狂 书僮是真的着急了,就像陈太忠想的那样,在血沙侯家,九级的郑海,地位远远赶不上七级的郑勇昌。 撇开家族身份不说,郑海现在已经两百三十多岁,天仙彻底无望,而郑勇昌却是还不到一百五十岁,在郑家不算顶级的天才,但也不算差的。 血沙侯家资源极多,类似郑勇昌这样的杰出子弟,只要能攒够相应的家族贡献,大把的资源支持下,堆也堆上天仙了。 郑家此番捉拿陈太忠是真,目的在于挽回郑家的面子,至于追查此人修习的功法,也是目的之一,却是无法明说。 不过郑勇昌若是葬身在对手手中,就算捉了陈太忠得了功法,等待郑海的也没什么好果子。 所以郑海必须要激将,眼见陈太忠不吃这一套,又即将进入黑莽林,他也急了,大声厉喝,“山间撒下追踪粉,跟这厮死磕了。” 追踪粉不算太珍贵,但也不是很便宜,郑家此次前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会隐身的对手,带了大量的追踪粉。 得了郑海的吩咐,灵舟上开始飘飘洒洒地撒下粉末,陈太忠见状,只能换个方向。 但是聚气缩地的步法再快,终究是赶不上灵舟飞得快,不多时,他前进的方向多个方向,就被追踪粉撒到了。 陈太忠见状,只能另觅方向突围,心里却是在暗暗地感慨:这个事情,一开始就没计划好,否则现在,哥们儿没准已经全歼了对方。 以后要搞什么行动,还是要事先策划好啊。 总算是他对周边的地理环境还算熟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无路可走。 可喜的是,就在这一追一逃的时间中,雨越下越大了,雷声也渐渐地由远及近。 陈太忠还在泥水中飞奔,不过在他蹿进一片树林之后,终于被四下的追踪粉围住了。 终于围住了此人,郑家人禁不住松一口气,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坐等麻陵的三级天仙赶来,一举拿下对方。 郑海很担心陈太忠对二少爷动手,少不得在树林外大声喊话,无非是你若放了二少爷,一切都好说之类的云云。 树林里却是没有半点回声,好半天之后,郑海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到底是谁?你若是陈太忠,只要你放了二少爷,此前的种种恩怨,一笔勾销。” “凭你个奴才,也敢说这样的话?”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在树林里闷声闷气地回答,“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地球界陈太忠……我从来不欠你郑家的,是你郑家欠我太多!” “你杀我郑家姻亲一族,怎能算得上我们欠你?”书僮不愧是出身于血沙侯郑家,豪强理论张嘴就来。 对于这样的话,陈太忠连理都懒得理,合着你郑家一开始就打我噩梦蛛的主意,也算是有理了? “你带着面具,未必是陈太忠吧?”书僮继续没话找话。 陈太忠却是顾不上理他,他在这片小树林被围,也不是必然的,如若肯加把劲的话,再逃一天一夜也无妨——事实上,他的手里都有灵舟的。 不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逃窜,因为他知道,有个天仙很可能正在急匆匆地赶来。 他必须在这里解决掉郑勇昌,没了这个包袱,那真是天高任鸟飞了。 当然,被追了这么远,光是杀人,也解决不了他一肚子气,所以他要在这里设下一些阵法——风黄界并不是只有你郑家会用阵法。 陈某人的阵法水平是有的,只是造诣不怎么高,他摆了三个相对隐秘的幻阵之后,才将扔在一棵大树后的二少爷拎出来。 被一路拖拽着,时不时还磕碰两下,二少爷早就是浑身的泥水,脸色苍白,再没有了早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陈太忠上下打量此人一眼,隔着红尘天罗,探手解下对方的储物袋,然后从自家储物袋里摸出一副禁灵锁,他要隔着罗网给对方上锁。 然而就在此刻,二少爷的脸色猛然间变得通红,身体也陡然胀大了一号,浑身上下飘出淡淡的红雾来。 这正是血沙侯家的不传之秘,血沙三法之一“逆血沙”,此乃灵力凝滞之后,可以借用体内灵气,短期内爆发战力的秘法。 爆发之际,战力会倍增,但是神智也会受到些微影响,只想暴虐杀人。 此功法要有郑家血脉打底,没有郑家血脉,很难发挥其精髓,而血沙侯也是因为手上训练了这样的一支家族卫队,作战勇猛悍不畏死,才博来侯爵的爵位,以及郑家赫赫的名声。 郑勇昌原本想迟一点出手的,但是眼见储物袋即将不属于自己了,他就忍不住了。 不管什么样的修者,修为再怎么强悍,终是要借助外力的,储物袋不在手里,他的战力十停里去了八停——就未必打得过对方了。 他不知道的是,真要丢了储物袋,他百分之百地打不过陈太忠了,他只是想着,不丢储物袋的话,没准我还能拿下对方。 郑勇昌万里迢迢地赶来,是要赚家族贡献的,不是要丢人现眼等着被人解救。 陈太忠也没想到,这货竟然在此刻爆发了,说不得又驱使着红尘天罗,没命地勒紧。 就在这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红尘天罗上冒出些微的黄光,竟然主动地开始吸收气血,不光郑勇昌的身子不再胀大,那些冒出他体外的红雾,也是纷纷地倒卷向红尘天罗。 “这是……”郑勇昌感受到异样,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太忠生恐他嘴里说出红尘天罗四个字,说不得上前噼里啪啦地一顿毒打,虽然有白芒护着对方,但是如此剧烈的碰撞,足以让对方说话断断续续。 他殴打了对方足足半个小时,眼见此人的身体变得枯槁了起来,他才停手——既然你认不出来,那就到此为止好了。 然后,他很轻松地给此人戴上禁灵锁,通过控制红尘天罗,先将储物袋拿出来,然后才一抖罗网,将人放出。 放出之后,他二话不说,又连上几道禁灵锁,至于说下禁制,他暂时不去考虑,人家身上有护符,他是无法手动禁制的——禁灵锁能无视护符,是因为并不伤害对方,只是阻止灵气流动。 接下来,他找出一卷胶带,在对方嘴上缠绕几圈,然后开始剥掉对方的衣服。 这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他想将对方的防器全部取下来。 事实上,血沙侯家的子弟,还真是富有,二少爷身上,除了长衫是防器之外,内里还穿了一副内甲,下身的长裤,脚上的鞋子……居然都是灵器。 他手上的戒指,也是好东西,不过效用,暂时不太清楚。 还有就是,他头上有一个青玉的发簪,也是灵器,陈太忠试验一下——原来正是这个东西,可防神识攻击。 不多时,二少爷就被他剥了一个精光,可是他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护符。 一时间,他有点奇怪,少不得拎出灵刀,一刀斩去,结果对方体表又冒出一道白芒,抵住了这一刀。 二少爷的眼中,泛起嘲讽的笑意,不过遗憾得很,他此刻发不出声音来,否则他定然会大声讥笑对方——你个下界飞升的土包子,我的护符,是家中长老种在体内的。 护符种在体内,用地球界的形容,是相当高大上的手段,差一点的势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种了符的家族子弟,不用担心护符遗失,若是遇到敌手,也不怕护符被人抢去,而对方想破体取符的话,只说破体这一关,就过不去。 陈太忠不知道这个,不过他能想得到,侯爵家的手段,应该是比较高明的。 然而找不到护符,不代表他没有办法了,说不得,他找块不太大的石头,在石头周边布设一个初阶防御宝阵。 这四个阵法,他布设得都非常仓促,但是效果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就是……耗费的灵石和材料太多,四个阵眼,全是极品灵石,那防御宝阵一共九块灵石,全是极品灵石构成的。 接下来,陈太忠将二少爷绑在那块石头上,取出一台小型发电机来,接上三百八的电压,将此人左手和右腿各绕一根导线,然后一拽马达的拉绳。 然后,二少爷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浑身不住地抽搐着,而淡淡的白芒再次泛起。 仅仅这些,显然是不够的,然后陈太忠又取出一挺高平两用机枪,枪口顶着对方的肚腹,扣动了扳机。 反正这些凡器,一般来说,对游仙都不破防,但是冲击的动量,也足以浪费那护符里的能量了。 没错,陈太忠打的主意就是——你有护符,我有耗费你能量的法子,慢慢地消磨着,倒不信耗不完你的护符。 然而,沉闷的枪声响起之后,林子外的郑家人就再也忍不住了,书僮带队,领着三个中阶灵仙,小心翼翼地摸了进来。 他们摸到枪响的地方的时候,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待看到现场的情况,书僮登时暴跳如雷,“混蛋,你死定了!” 那些古怪的器械,他并不识得,但是只看到自家少爷被剥光了衣服,身上不住地冒着白芒,他哪里还想不到对方的想法? 第二百三十章 百般摧残 陈太忠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根本懒得理会,随手换个弹带,继续射击。 书僮则是带着三个灵仙,疯狂地攻击起防御阵来,四个人的攻击也很猛,尤其那三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战阵,强悍异常的“陈氏防御宝阵”,也是一晃一晃的。 陈太忠还是埋头射击,这是一个抢时间的时刻,谁先得手,谁就占了优势。 他甚至摸出了几张高阶灵符,随时准备激发,不过他认为,给二少爷种符的,起码也得是中阶天仙,区区几张高阶灵符,怕是消耗不了对方多少,反倒是浪费。 那书僮见势不妙,直接掣出了两张初阶宝符,重重地轰击到防御阵上。 这两下还真吃劲儿,防御阵被攻得摇摇欲坠,不过托九块极品灵石的福,终于还是坚持了下来。 “去一个人,把大家都叫进来,”书僮冷哼一声,又掣出两张宝符,眯着眼睛发话,“倒不信这防御阵有多么难破!” 很显然,他是打算集大家之力,合力攻打,再适时激发宝符,估计就能破掉此阵了。 一个人转身离开,陈太忠这时又换上一个弹夹,找块石头往扳机处一卡,轻笑一声,嗖地蹿出了防御阵——防御阵是防外不防里的。 然后他的身子电射而去,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灵舟,“你们慢慢地攻打防御阵吧,小爷走了。” “哪里走!”那书僮想也不想,拔脚就追了过去——对方有灵舟,只要腾空飞走,突破追踪粉的封锁,是分分钟的事。 他却没顾得上想,这厮有灵舟,为什么这时才想起用。 他想的是,解救少爷是任务之一,任务之二,却是要活捉这厮。 他才蹿了两步,只觉得眼前的景色一变,方才还是雨中的树林,现在居然四处是漫漫的黄沙,他的脑子登时一抽,“坏了,进了阵法。” 陈太忠是布置了三个阵,但是这么大的地方,他仓促布下的阵法,根本不可能罩得住多大地方。 刚才郑家四个人进来,就没有经过任何的幻阵,这令他感觉到有点遗憾,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大概率的事件。 现在,他不得不亲自跑出去,吸引对方来追,将其引入阵法。 那书僮也真够傻的,居然就这么中招了。 陈太忠见到计谋奏效,想也不想就拍一张灵符护身,然后激发了三张高阶灵符,统统打向阵中的书僮。 这时,那俩中阶灵仙见书僮陷入阵法,登时放弃了攻打阵法,齐齐向他攻来。 陈太忠有高阶灵符护身,硬扛了对方的攻击,见那书僮被三张高阶灵符打得东倒西歪,蹿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就是一招无欲。 事实上,书僮的青衣,也是中阶护身灵器,而他才一入阵的时候,也拍了一张高阶金刚灵符护身,正是因为如此,他扛住了三张高阶灵符的攻击。 不过待到陈太忠在他面前现身,那就什么都晚了,一招无欲不但彻底斩毁了高阶灵符,也将他斩做了几十段。 陈太忠弯腰捡起对方的储物袋和宝符之际,又吃了两记攻击,不过好在对方不敢进入幻阵攻击,倒也没受多大攻击。 下一刻,他一脚踢开一块阵石,幻阵登时解除,入眼就是一个六级的灵仙,正是他偷偷进入驻地的时候,见到的下令上“截脉掌”刑罚的那位。 他想也不想,又是一刀无欲斩去,同时猛地神识一击,然后又是一刀无欲。 那六级灵仙登时就化作了数十块尸块。 陈太忠对此三人组成的攻击阵法,还是颇为忌惮的,现在三去其一,他心里就踏实点了。 另一个四级灵仙见状,忍不住倒退两步,他不是怕死,实在是……六级和九级的灵仙,都被此人杀了,他倒是想打呢,那不是送肉吗?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也懒得搭理,弯腰捡起六级灵仙的储物袋,走到防御阵前,随便摆弄两下,防御阵就消失不见了。 这便是随身携带的阵盘,和自己搭建的防御阵的区别,自己搭的防御阵,从外面破解,是无须暴力的。 见他要迈步进阵,那四级灵仙终于忍不住了,周身冒起淡淡的红雾,合身扑上来就是一刀,“贼子吃我一刀!” “真是作死,”陈太忠冷哼一声,直接祭出红尘天罗,将此人擒了,然后看一眼远处正在赶来的郑家人,拎着人施施然走进防御阵,然后摆弄一下,防御阵再起。 这次,他就没有任何的着急了,外面除了一个四级灵仙,其他的都是初阶灵仙,你们慢慢地攻打防御阵吧,我先把这二少爷磨死再说。 于是,郑家的诸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勇昌少爷赤身裸体地斜躺在那里,而面具人拿着一个奇怪的长杆,顶在郑勇昌的胸腹间。 伴随着“哒哒”的闷响,那长杆的端头,有耀眼的火焰不住地吞吐,不断地喷出一颗颗极小的飞梭,撞向那柔软的肚腹。 可怜的郑勇昌,却是连怒骂的能力都没有,他双唇被胶带缠得死死的,只能斜靠在大石头上,无助地抖动着。 郑家人看到这一幕,真的牙都要咬碎了——耻辱,赤裸裸的耻辱啊。 然而面对着宝级的防御阵,除了干瞪眼看着,他们并不能做到更多,虽然也有人疯狂地攻击着防御阵,但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 细密的雨丝透过树叶,缓缓地流到众人脸上,顺着脸庞淌下的晶莹水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然而,这一切,并不因为他们的愤怒或者悲哀而中止。 陈太忠一个弹带打完,又换上一个,直到打得枪管发红,他才略略停一下。 停下来之后,他也有事可做,顺手将那被红尘天罗裹着的四级灵仙抓过来。 此人也是运起了逆血沙功法,一身气血被红尘天罗吸得七七八八,面容有些枯槁,可见血沙侯家的功法,多少是有点邪气的。 抓过这位来之后,陈太忠甚至都没有解开红尘天罗的意思,抬手摸出一支长枪,就待扎过去。 “饶命啊,”这位哀嚎了起来,裤裆里屎尿齐下。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敢一时气血上头,跟陈太忠搏命,但是真正束手面对死亡的时候,却是无法淡然接受,“我有绝密消息告诉您,只求饶我一命。” 这声音也传到了防御阵之外,诸多郑家族人听得差点气炸了肺。 有那脾气大的,直接破口大骂了。 “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陈太忠微微一笑。 “你这未免有点太过不讲理……”四级灵仙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改口,“可是能晋阶玉仙的大机缘,你饶我一条小命吧。” “我对机缘没什么兴趣,”陈太忠冷冷地回答,他不是对机缘完全没兴趣,但是敌手提供的消息,不可测的负面因素太多,他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可能送命的麻烦。 事实上,他本身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就算没有机缘,他认为自己修成玉仙,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那四级灵仙登时愕然,好半天才苦苦哀求,“我说的都是真的,麻烦您给我一个机会。” “那些散修,你给他们机会了吗?”陈太忠轻叹一声,抬手一枪,正正戳破对方的喉咙。 外面的郑家人又是一阵轰动,自家的族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当着大家的面就被冷酷地杀死,搁给谁也受不了。 陈太忠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眼见高平两用机枪的枪管还在冷却中,少不得灵机一动,又拿出乙炔瓶和氧气瓶来,开始切割二少爷的肢体。 当然,他的目的不可能实现,但是氧割那两千多度的温度,还是让二少爷身上的白芒再次大盛…… 总之,他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摧残着对方,外面围观的郑家人,却是险些气炸肺。 这厮都是用了什么手段啊,除了发出响声的管子、喷火的尖嘴,还有带着尖齿的转动的圆盘、高速转动的锥子……种种稀奇古怪的手段,展现在大家面前。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此人果然是下界飞升上来的,这诸多闻所未闻的法子,也只能出自于下界了。 然而饶是如此,陈太忠还是觉得慢,还时不时地抽出灵刀,冲着对方来上几刀——事实上,这才是他计划中的重点,消磨护符,还是灵力最靠谱。 不过,他也没让围观的人看得太轻松,有一次,他拔出灵刀,斩了郑勇昌几刀之后,毫无征兆地跳出防御阵,冲着围观的灵仙就是一通猛杀,手上登时就又多了四条人命。 尤其关键的是,他将郑家最后一个中阶灵仙也干掉了。 这下,郑家人连围观的胆子都没有了,远远地退避了开来,这时他们才想到,其实现在的陈太忠,已经具备令他们全军覆灭的能力了。 也就是二少爷现在身上有护符,才将姓陈的拖住了,否则就该他们亡命奔逃了。 郑家此次的抓捕行动,基本上是失败了——除非麻陵的天仙能尽快地赶来。 这也是他们挽回败局的唯一希望。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接到了青石城内郑家子弟的通讯鹤,“青石城的传送阵故障,城主府正在四处找人修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救 青石城距离麻陵城超过两千里,就算驾驶着灵舟飞,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 而且这么远的距离,通讯鹤也无法正常使用,所以郑家对于跟自家天仙沟通,采用了最笨的办法,速度却是不慢——人力传送。 也就是说,在青石城里留了一个联系处,有任何的消息,联系处直接将人传送到麻陵,那人再联系天仙。 今天中午的时候,消息传到了麻陵,郑家天仙也没想到,那支灵仙队伍居然摆不平对手,他出去应酬去了,所以接到消息的时候,稍微晚了一点。 当然,等他听说,不但一个疑似陈太忠的家伙露面,还劫走郑勇昌,根本就坐不住了,直接来到传送阵,传送去了积州。 不过积州郡治离青石,距离也不短,依旧得传送,然而接通青石的传送之后,状态显示,是青石的传送“正在使用”中。 传送本来就是危险性较高的,他见状只能等,结果一等就等到天快黑了,最后他还是找到郡守府,了解一下青石的情况。 然后他就得知,原来青石的传送阵出了故障,目前正在维修——严格说是正在找人维修,连人还都没找到。 郑家这位想发火,都不知道该冲着谁发,青石城主南特回乡探亲中,下面人都主不了事儿,能代南城主做点小主的,又都是南城主的人,根本不听别人的。 “南特,你个混蛋!”郑家的天仙破口大骂。 他也知道,南特极为反感郑家人,这传送阵上午还能用,下午就不能用了,坏得如此凑巧,要说纯属偶然,里面没有一些说法,他自己首先就不信。 既然不能直接去青石,他只能取道晨风堡,传送至那里之后,然后再飞过去。 黑松林附近,郑家一干子弟得知了消息之后,也是一脸的愤懑,破口大骂南特——如此一来,他们必须要撑过这个黑夜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南特还安排人来了这么一手,他心里预期的时间,也是天黑,若是天黑之前还干不掉郑勇昌,他必须要转移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移之际,郑勇昌身上的白芒,逐渐地衰弱了下来,衰减程度肉眼可见,他少不得连着发出七八式无欲,终于将人斩做数十块。 这手段真的极其残忍,一个被高阶天仙下了护符的高阶灵仙,居然被活生生地磨死了。 陈太忠却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没有人拖后腿了。 杀人之后,他顺手在周边放一个扰乱天机查探的术法。 事实上,他不放这个术法,郑家也会知道,人是陈太忠干掉的,但是天机术不单单是可以查杀人凶手是谁,也可能推断出一些关于他的动向。 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可陈太忠认为,江湖险恶,小心谨慎才是对自己的负责。 扰乱了天机之后,他慢吞吞地收起防御阵,又将那三个幻阵收起,然后身子一蹿,就冲向郑家几个灵仙聚集的地方。 那几位见势不妙,拔脚就跑——他们乘坐的灵舟,在六级灵仙的身上,而那人已经被陈太忠杀死,眼下他们跑路,只能靠两条腿了。 但是只靠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陈太忠? 借助着手里的夜视镜,陈太忠将三个灵仙一一斩杀,这才驾起灵舟,直奔虎头镇而去。 他要解救在驻地里关押着的散修。 这时候,那个三级的天仙随时能赶到,但是他并不畏惧,因为累赘已经被他亲手斩杀了,在这样的漆黑雨夜,没有拖累的话,哪怕对方是初阶天仙,他也有信心逃脱。 正经是那些散修,是因他而受到了牵连——哪怕有些人,只是因为怀璧的原因被抓,但是这番因果,是要算到他的头上。 陈某人自命讲究人,自然会了却这一段因果。 他在驻地门口降下灵舟,看到驻地已经撑起大阵,少不得冷笑着拔出灵刀。 只一刀,轰地一声大响,整个驻地的大阵就破了。 这大阵原本就只是初阶的灵阵,要说建造者罗成的阵法造诣,没准还在陈太忠之上,但是仅仅是初阶灵阵,真的是先天不足。 郑家在驻地里,还留有一个二级灵仙,眼看大阵破得干净利索,那二级灵仙再也没有郑家子弟的嚣张,直接翻墙跑了。 陈太忠来到练武场,径直闯了进去,这里还是有两个守卫把门,但是见到他杀气腾腾的样子,早早就退到一边蹲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人听好了,我是陈太忠,”他站在院子里,洪亮的嗓门,隔着两里地都听得见,“现在来解救你们,门开之后,一个挨一个走出来,不许争抢,按屋子排好队列,不听话的人……杀!” 话音刚落,各个屋子里轰然地爆发出了欢呼声。 “陈太忠救我们来了。” “我就知道,散修之怒绝对不是孬种,不会被家族狗吓到。” 陈太忠也不着急动手,等了一等,才又大声发问,“现在你们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能!”“绝对能!”“没问题!”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 接下来,他挨个门砍开禁制,屋子里的人登时就向外涌来。 就算他提前打了招呼,这么多人,也难免有几个心急的,遇到这种情况,他神识微微一动,那些不规矩的人,就纷纷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有他事先的警告,又有现成的典型在地上蹲着,四个练功房里出来的人,很快就主动地排成了四行。 陈太忠四下扫一眼,很干脆地发话,“有个天仙随时可能过来,时间紧张,我就不跟大家多说了……想留在驻地翻腾东西的,就留下,不想留下的马上跟我走,有自信自己能脱身的,也可以独自离开。” 话音刚落,一个瘦高男人出声发问,“打扰一下,我想问一句,您真是散修之怒吗?” 不怪他有此一问,此刻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冒充陈太忠,有灵石拿吗?”陈太忠淡淡地一笑,“好了,别站着不动,相互帮忙解开禁制吧。” 说完之后,他先出手,噼里啪啦地解开二十几个人的禁制,其中就有拔刀。 拔刀脸色苍白精神萎顿,一副大伤元气的样子,但是见到他之后,眼中冒出了异样的光芒,还冲他微微挤一挤眼睛——她当然看得出,眼前这位是真货。 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瞪她一眼:傻帽,我要是郑家派来试探的,你就露馅了! 十来分钟之后,七百多人的禁制就解开了,有些人因为被禁制得太久,一时有点缓不过来。 就像陈太忠想的那样,有两三百号人当下就表示,要马上离开,也有十几个精神相对好一点的家伙表示:我们想在驻地里搜索一番。 “搜索随便你们,”陈太忠看这些人一眼,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选择了这条道,他也无意干涉,但是有一点,他还是要强调,“若是真得了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散修,商量着来,不要轻易地起龌龊。” “这个您放心,”一个魁梧的汉子笑着发话,“我们一来是求点小财,二来就是……大家的名册都被记录下来了,这些东西,还是毁掉的好。” “我明白,”陈太忠点点头,“其他郑家人都已经被我杀了,驻地里再发现类似的东西,你们毁掉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耽搁,扭头招呼一声,“想跟我走的,就跟上,腿脚不便的,旁人帮个忙,不要轻易掉队。” 说着,他就冒雨走出驻地,后面黑压压地跟了五百余人,所幸的是,被关押的都是修者,有些人一开始还有点蹒跚,走了一段时间,气血行开了,速度就跟了上来。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三十余里,那个瘦高汉子又追上陈太忠,“陈大人,您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 “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既然把你们救出来,总不想让你们死在天仙的手上,”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熬过这一夜,大家各走各的也行。” “但是……”瘦高个小心地看一眼后面的人群,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压低声音发话,“但是他们里面可能有郑家的眼线,万一让他们留下印记,就麻烦了。” 陈太忠胸有成竹笑一笑,并不回答。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郑家的眼线——事实上他很怀疑,这个瘦高个就是。 不过总体上来说,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看一看散修在郑家人手下的处境就知道了,如果人家怀疑什么人,直接就上刑甚至搜魂了,看不顺眼的,一刀斩杀——雷晓声死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话。 这么悍猛的势力,犯得着去埋钉子吗?还不够麻烦的。 不过,陈太忠心里,是做了两种打算的,队伍里真要有钉子,他也不怕,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跟三级天仙干一场的准备。 当然,这种事他心里知道即可,传出去的话,戏法可能就不灵了。 瘦高男子见他不做声,沉吟片刻,再次发问,“陈大人,我想做您的侍从,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收下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煎熬 侍从?陈太忠沉吟一下。 此人是九级游仙,在眼下的青石城地面,也算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这还真不够看,现在他的女仆王艳艳,都已经是灵仙了。 当然,修为低微只是一方面,关键是,陈某人就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至于说此人有可能是钉子,倒是不在他的顾忌范围之内——我就没打算接收,还顾忌什么? 不过他此次前来,是了结因果的,倒也不想恶语伤人,所以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散修活得……实在太憋屈了啊,”高瘦汉子叹口气,然后苦笑一声,“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九级游仙,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只能任打任杀。”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久才出声发问,“就为这一点,你宁可放弃自由?” 对散修而言,最可贵也最值得炫耀的,就是自由,无拘无束地生活。 “你不是束缚别人自由的人,”瘦高汉子很肯定地回答,“我想跟着你,和你一样快意恩仇……你真的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快意恩仇,嘿……”陈太忠轻笑一声,多少带着一点不以为然,“只要你愿意做,你就可以做到快意恩仇,这仅仅是个态度问题,跟修为无关,跟你追随谁也无关。” 这是他的大实话,想陈某人自打飞升以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有多少次险些丧命,但是他宁可冒险,也不会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对方愿意高抬贵手的可能。 瘦高汉子闻言,也不再说话。 又走一段路,他才低声发问,“若是我肯认你为主呢?” “嘿,”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不入天仙,终是蝼蚁。” 这话似乎是答非所问,事实上,已经是拒绝了——你连灵仙都不是,还说什么天仙? 而瘦高汉子直接会错意了,他以为陈太忠是说:我目前不是天仙,最想做的是提高修为,其他事儿不考虑。 于是他再度地陷入了沉默…… 虽然是黑夜,又下着雨,不过这五百多号人都是修者,埋头赶路的时候,速度还是很惊人的,两个来小时,就走出了一百多里地。 来到一个山谷之后,陈太忠招呼大家歇息。 这山谷一边是小山,一边是悬崖,而这悬崖根下,还有一大块凹陷进去的地方,足有两三千平米,这里可以避雨,甚至可以生火做饭。 如果不是站在特殊的角度上,很难发现这块地方。 陈太忠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还要拜托他早期在青石城的逃命生涯。 “就在这里过夜吧,”陈太忠做出了决定,又摸出一个储物袋来,装了些食水和各种药丸——他身上带的药丸不算太多,但是白天抢了几个储物袋,里面却是不缺这些。 他随手点几个人,“你、你、还有你,把储物袋里的食物和丸药,按需求分配给大家,若是不公平的话……你们懂的。” “恩公你分吧,”一个被点到名的中年女修发话,她的样貌一般,不过也是九级游仙。 “我还有别的事,”陈太忠将储物袋往她手里一塞,一转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夜里。 他点的几个人,都是修为较高的,而这几人也足够懂事,首先是禁止所有人生火,然后挨个儿地了解情况,将食水和丸药发下去。 要说绝对的公平,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大致还是相对公平,而这五百余人也知道,若是喧闹的话,会惹来天仙,又感于性命被陈太忠所救,能得到点意外的馈赠,只有感激的份儿。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众人就都吃饱了,有一些受伤的,也得到了丸药救治,一时间整个悬崖底下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低声发话,“也不知道散修之怒……现在在做什么?” “肯定是养精蓄锐了,”又有人低声回答,“没准等天亮了,他要跟天仙一战。” “不会吧?”有人愕然出声,陈太忠在青石城的散修中,形象和地位都非常高,但是也没谁会相信,他有能力跟天仙一战。 此刻,一个女声弱弱地发话,“但是,他不会丢下咱们不管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拔刀,她的修为太低,陈太忠并没有安排她参与分发食水——否则别人看到眼里,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一夜,众人是在忐忑中度过的,固然有少许神经粗大的人呼呼大睡,但是更多的人,是彻夜无眠。 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陈太忠才回转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点一点在场的人头,一共五百一十八人,于是数出五千一百八十块中灵,交给了几个临时主事的人,“你们的储物袋都没有了,虽然……其实我不认识你们中的任何人,但是总归是我的原因,我送你们每人十块中灵,想走的就可以走了。” 五千余块中灵,折合成上灵也,四十多块,但是他说送人就送人了,手笔大得吓人。 至于说昨夜没跟他走的二百余人,不送也就不送了,陈某人做事就是这么随性——不肯跟我走的人,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可是他这么说,现场反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正说自己的大手笔吓住了这些人,不成想瘦高汉子发问,“我们走了,您打算怎么办?” “我在这里等天仙找过来,”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他一晚上没睡,就是在那边的山头布置各种阵法,阵法虽然粗糙,但是他相信,杀不掉那个三级天仙,起码也让丫蜕层皮。 最最糟糕的结果,也是阻住天仙,他有充足的时间撤离。 “那我们倒不能走了,”瘦高汉子淡淡地回答,“以防有人走漏消息。” “就是,”旁边不少人纷纷附和。 就算有人巴不得马上离开,此情此景,也不敢多说——万一被人认作奸细,都不用陈太忠出手,旁边的人就会一拥而上。 你们这是都有病吧?陈太忠有些无语,我这是想掩护你们撤退啊。 不过,大家肯为他着想,他也有点高兴,于是就问,“你们不怕遭了池鱼之祸?” “天仙的目标是您啊,”瘦高汉子笑着回答,“您在这里,他哪里顾得上跟我们计较?” “懂了,”陈太忠点点头,“我要赢了,你们没事,我要输了……你们也没事,对吧?” 这话就问得有点诛心了,不过却是实情,郑家捉这些人,可不就是想获得陈太忠的消息吗?他若是输了,人家估计都没兴趣跟这些人计较。 瘦高汉子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这散修之怒说话,还真是直截了当,于是他换一种说法,“那您跟他打斗的时候,我们离开,这总可以吧?”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点点头,“也好。”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跟天仙一旦接触上,这五百多人就放羊了,可以随便跑。 哪怕是最糟糕的结果,他也能阻住天仙一段时间,而天仙脱困之后,肯定是最先追他,其他人也就安全了。 此刻郑家的天仙,却是刚刚抵达驻地,原因很简单——他迷路了。 郑家原本就不是东莽的家族,而他传送到晨风堡的时候,天色已黑,连城门都下了,他是天仙,偷偷翻越这样的城墙不算多大事,但是想带个向导出去,那就难了。 所以他只能单身前往,然而,这里已经是东莽边缘,晨风堡、青石城之类的地方,是极为荒凉的,飞七八十里也遇不到一个村子,是极为正常的。 走过无数次回头路之后,他终于在天色放亮的时候,抵达了虎头镇。 看着死气沉沉、一片狼藉的驻地,他愣了好一阵,才大喊一声,“郑家子弟,没死绝的话,给我出来一个!” 这一声,是他用了灵气喊出来的,方圆二十来里地都听得清清楚楚,余音滚滚延绵不绝。 良久之后,远处飞来一支飞梭,飞梭上正是昨天看守营地的二级灵仙,陈太忠甫一攻破大阵,他就脚下抹油溜掉了。 见到自家的天仙,他登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死了,他们都死了……六爷爷,您一定要帮我们报仇啊。” “都死了?”这三级天仙眉头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哭什么哭?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勇昌不是有宝符在身,怎么也会有事?” “勇昌是被人从驻地里抓走的,”二级灵仙抽抽搭搭地回答。 事实上,对于昨天的战况,他并不是特别清楚。 此人名唤郑勇庠,从小胆子就小,在郑家这一拨人里,并不怎么遭人待见,大家出去战斗的时候,就是留着他守大本营。 昨天白天,大家都追出去了,他一个人守着驻地,也是不断地从通讯鹤得知消息,就连青石城的传送阵故障,也是他通知前方的。 但是他想了解细节,前方这帮人却不告诉他,只是说郑海如何如何,郑海又如何如何……呃,郑海被杀了…… 大家不跟他细说的原因,也很简单,郑勇庠的胆子虽然小,但是嘴巴特别大。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战天仙 大嘴巴的人,从来都不是遭人待见的,郑勇庠也不例外。 风黄界的家族,一向都很强调凝聚力,但是不管是哪个家族,总是有些小圈子的,也不缺个别公认的惹厌玩意儿。 郑勇庠就是这么个人,武力值差一点尚在其次,关键是他修为不行,又不想被人小看,就卖弄见识,最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么说吧,除了家族明确规定,绝对不许乱说的事情之外,他是逮着什么说什么,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事儿也做了不少。 这种习惯就太让人痛恨了,家族里对他不满的人海了去啦——若不是一个家族的,没准有人连杀他的心都有。 昨天郑海被杀,就没人跟他讲详细过程,省得他回去之后,喋喋不休跟旁人卖弄。 至于说郑勇昌被剥光了衣服,让人慢慢地折磨,大家更不会说,这消息若是被大嘴巴传进族里,以后二少爷再怎么做人? 所以郑勇庠对昨天惨烈的状况,了解得不是很多,他只知道郑勇昌在跟面具人战斗了很久——至于二少爷被抓之后,是如何脱身的,大家也没告诉他。 三级天仙对郑勇庠的汇报,是异常地不满,这一支郑家子弟几近于全军覆没,他已经很恼火了,忍不住就大声发泄了出来,“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到底知道点什么?” “我就知道,他们全战死了,”郑勇庠苦着脸回答,“仁护爷爷,当时他们在激烈地搏杀,也顾不上跟我说什么啊。”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也未必就不成立——陈太忠悍勇异常,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围攻,谁还有心思向后方直播战况? “一帮废物,”郑仁护气得破口大骂,“就算死,也总得试探出对方的底牌不是?这两眼一抹黑的……是不是只有陈太忠?他有没有外面的帮手?” “这个……没听说有,”郑勇庠的汗都快下来了,然后他眼珠一转,“对了,他知道您马上会到,所以昨天催那些散修马上离开。” 他的胆子极小,昨天跑出驻地后,没命地跑出很远,眼睁睁地看到陈太忠带人离开,他却是连回驻地的胆子都没有——万一那只是个圈套,人家又杀回来呢? 当然,陈太忠不可能这么做,为一个小小的二级灵仙杀一个回马枪,根本不值得。 但是郑勇庠不敢赌,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他也不例外。 不过没跟着陈太忠走的那二百多人,有两人正好路过他的藏身之处,他直接将两人擒下,才打听出了陈太忠说了些什么。 郑仁护也知道,郑勇昌和郑海在这里,对散修的手段极其狠辣,还抓了不少人,不过对他来说,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在意的是,“陈太忠知道我会赶来?” “他知道,”郑勇庠很肯定地点点头,“只是他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到。” 他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到了,郑仁护想到这一点,就越发地生气,昨天他在郡治等前往青石的传送,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若是早识破南特的奸计,就能来得早一点,自家子弟也许就会幸免于难。 看来陈太忠,果然跟南特有勾连,郑仁护默默地点点头,如此一来,事儿还真难办了。 南特是星沙南郭家的人,若是南郭家也插手的话,别说郑家的灵仙了,他这个天仙,也有陨落的危险。 别人或者不知道,但是郑仁护心里很清楚,郑勇昌身上的护符,是族里高阶天仙种下的,虽然没有达到最大效果,也可挡中阶天仙三次全力一击。 要说陈太忠能靠自身修为,破除护符之后,再杀掉郑勇昌,他是一万个不信。 但若是星沙南郭家出手,这就正常了,南郭家也是高手如云。 郑仁护甚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可以确定,出手的是陈太忠吗?” “只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郑勇庠小心地回答,事实上,他也在怀疑,此人是不是陈太忠,“他自称是散修之怒陈太忠……我觉得,未必是真。” “是啊,未必是真,”郑仁护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戴个面具冒名顶替的事,他听闻过的,真的不要太多。 事实上,陈太忠也习惯冒人名号,不过昨天早上,他之所以直接报名号,是他散修之怒的名气,在青石已经算是一杆响当当的旗号,他既是为解决因果而来,就会亮真名。 他不是没有想过冒充南郭家的人,不过,那真未必起得到作用——天底下没几个傻瓜。 而且这么躲躲藏藏的,也容易被人小看。 他是这么考虑的,孰不料就算报了真名,郑家人也未必相信。 郑仁护思索了半天,才果断地点点头,“走,跟我去寻此人。” 好歹是个天仙,既然来一趟,总要跟对方碰一碰才行。 不过他没有裹了郑勇庠飞行,而是放出一条灵舟来——天仙固然能凌空飞行,可是总要耗费灵气,面对这未知的局面,他实在不敢不谨慎。 陈太忠经常感叹,身为中阶灵仙,做事实在不能粗枝大叶,宁可瞎操心,不可不用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对天仙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乘着灵舟,搜查还是很快的,大约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猛地发现,有一处悬崖下,有烟火冒起——却是那五百余人的散修,开始生火做午饭了。 既然陈太忠有意跟天仙做一场,又允了他们,可以在打斗时逃跑,大家索性也就升起烟火来做饭——虽然都是修者,但是这下雨天寒气逼人,不少人又伤了元气,吃点热乎的好。 灵舟很快就逼了过来,下面的人登时大呼小叫了起来,郑勇庠细细分辨一番,点点头,“果然就是昨夜逃走的散修。” “真欺我郑家无人?”郑仁护气得笑了起来,两地相隔不过百十里,明知道有天仙会来搜查,居然还敢生火做饭? 不过,若要他这个天仙出手,对付一帮游仙的蝼蚁,这也太磕碜人了,于是他冷笑一声,“陈太忠,你若是不肯露面,休怪我将这帮蝼蚁杀得干干净净。” “哈哈,真出息啊,”随着一声大笑,悬崖对面的山包上,从树林中走出一人,此人脸带面具,上身一个小坎肩,下身一条齐膝短裤。 现在的气温着实不高,差不多就是七八度的样子,又下着雨,此人一身短打扮,走在雨中,那彪悍之气,隔着老远就感觉得到。 他放声大笑着,“郑家的杂碎,有种下来跟我大战三百合,别光是想着欺负弱小,跟个娘们儿似的,不嫌丢人啊?” 郑仁护冷笑一声,降下灵舟来,不过,他才不会在对方选定的地方作战,眼前的一切一切,都透露出诡异,他这四百多岁,可不是白活的。 所以他就将灵舟降在山包和断崖中间,然后吩咐一句,“勇庠,去杀几个散修。” 他眼里是没有游仙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吩咐自家子弟,去杀游仙。 郑勇庠有自家的天仙做主,倒也不怕去杀游仙,他是家族出身,对上散修的二级灵仙,都毫不畏惧,就别说一帮子游仙了。 不成想,他才走了几步,只觉得一股强横的神识扫了过来,然后身子一挺,就摔倒在地。 “小辈你敢!”郑仁护气得睚眦欲裂,他是真没想到,对方的神识,竟然强悍到这样的程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神识击倒自家的子弟。 待到他打出神识回护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 恼怒之下,他的神识直接反击了回去。 两人的神识重重地一撞,他感到识海猛地一震,也觉得有点吃力。 而对面的面具人,却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出反应来。 陈太忠跟对方硬碰硬地一撞,也不好受,他只觉得识海天翻地覆,脑瓜有若被大锤猛击了数十下,全身气血涌动,胸口又有些憋闷,好悬一口血喷出来。 他的神识,终究是比不上对方的。 可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不信邪,深吸一口气,神识再次狠狠地撞出! 还来?郑仁护也有点吃惊,不过他也不可能不迎战,神识直接迎了上去。 又是狠狠地一桩,郑仁护的脸色有点发白,面具人却是更不堪,身子猛地一抖,倒退了两步,身子也有点摇晃。 “小子纳命来!”郑仁护得理不饶人,身子向上一飘,凌空就扑了过去。 陈太忠的脑瓜有点晕乎,不过也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不堪,第二次神识碰撞,他是吃了亏,而且还不小。 然而,他终究是心性坚毅之辈,强自镇定着,掣出灵刀,一边调理着识海,一边拍一张高阶灵符护身,等着对方扑来。 他敢硬碰硬地神识相撞,就是因为他得了护理神识的功法,否则还真不敢这么做,一般来说,神识受损,不是三两天能调整过来的。 而对方不敢再拼神识,也颇合他的心意,眼见一柄血红长刀斩来,他长笑一声,踏前一步,无名刀法第二招使出,“去死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兹此誓成 “砰砰砰”几声连响,两刀相交。 郑仁护前扑的身形一顿,陈太忠也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刀法不错,可惜修为差一点,”郑仁护狞笑一声,得理不饶人,又是一刀斩了过去。 “当我怕你不成?”陈太忠冷笑一声,又是一刀迎上。 诚如对方所言,他的刀法精妙足够了,遗憾的是,修为真是比不上三级天仙。 不过他也不怕,没有累赘,他是跑得了的,正经是难得有三级天仙落单,他要衡量一下,自己跟初阶天仙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再一刀相撞,陈太忠手中的高阶灵刀,化作了碎片。 把高阶灵刀玩碎,对他而言,这也是极难得的体验了,无欲这一招,是相当毁刀的,初阶灵刀根本无法使出这一招,就会化作碎片,而中阶灵刀,能反复使用十几招。 而高阶灵刀,这是第一次坏在他手上。 不过陈太忠认为,最大的原因还是,对方使用的血红色长刀,应该是初阶宝器级别的,再加上人家又是天仙,所以自己手上的刀,根本扛不住对方。 不但是刀伤了,他自己也受伤了,一口鲜血再也憋不住,噗地喷了出来。 然而对这种狼狈的局面,他也有心理准备,鲜血喷出之际,他抖手打出一张宝符,正是初阶宝符“阳关三叠”。 现在他的气血程度,相当于高阶灵仙,不频繁使用宝符的话,应该无损寿命。 郑仁护对此人,也没有半点小看之心,面对对方打来的宝符,他冷笑一声,身子一晃,就避让了开来。 阳关三叠宝符,是可以追踪人的,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借着避让的时候,直接拍一张高阶灵符护身,又运气在身。 待到宝符及身,他硬生生地扛下了这道“阳关三叠”,当然,高阶灵符也彻底被毁。 郑仁护的储物手镯里有宝符,然而眼下并没有到了危急时刻,他也要节省着用。 眼见宝符无效,他不过是气血有些波动,“只有这点手段吗……我艹,你居然敢跑?” 陈太忠激发宝符之后,都不带看结果的,整个身子电射一般地倒退,在空中的时候,他居然还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嘴里大声地嘲笑,“不跑,还等着你杀?” “小贼受死,”郑仁护气得压牙根儿直痒,撑过宝符的攻击之后,凌空就追了过来。 陈太忠却是抓住这个机会,没命地紧跑两步,然后一掐隐身诀,直接隐身。 “小贼你……”郑仁护简直是要气疯了,才待继续再追,可是转念一想,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好狡猾的小贼。” 他要防着对方有埋伏,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坚决不在对方预设的战场作战。 只不过几招之后,他也打出了真火,就忘了初衷,此刻要追击了,才猛地警醒起:我还须得防他有帮手。 事实上,过了几招之后,郑仁护心里已经有谱了,这个年轻人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只要不给对方充分发挥的机会,他完全有可能斩杀对方。 他甚至有点疑惑:就这样的战斗力,怎么杀得死郑勇昌? 郑勇昌本人的战斗力也就一般,但是小家伙身上,可是有护符的! 没有道理啊,郑仁护有点犹豫,不过他的手上可不犹豫,轻哼一声,他的脑后冒出一只血红的大手来,冲着前方重重地拍了下去,“给我死!” 这也是血沙侯郑家的血沙三绝技之一,名唤“血沙手”,很多人说起来,认为是神通之下的绝顶功法,一掌拍下去,中者骨断筋折,哪怕被波及,都要体酥骨软,吐血不止。 不过这功法太过彪悍,天仙之下无法修炼,否则陈太忠昨天就该享受到了。 郑仁护一掌拍下去,方圆足足有八十米,血沙手打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掌印,紧接着轰然炸开,一大团血雾向四周蔓延开去。 这血雾的威力也极其强悍,他相信,只要波及到对方,那厮就只能显出身形等死。 我擦,你不按牌理出牌!陈太忠真是有点生气,他准备了诸多的后手,还没来得及使用,对方就直接拿出了这种大杀器——你至于谨慎到这个地步吗? 在来青石之前,他曾经盘算过,杀掉郑家的队伍并不难,而且他有极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但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变数实在太多了,首先那个郑勇昌身上的玉符,就搞得他狼狈不堪,根本甩不脱郑家的追踪。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他最开始抓住的是郑勇昌,若是抓了别人,他想消灭这个小队都难——他根本绕不过郑勇昌。 第二个变数就是,他就没算到,解救了诸多散修之后,因为散修们元气伤得厉害,他还得将人妥善送走——这成为了他的新累赘。 然而,陈某人既然自命讲究人,总不能不管。 第三个没想到就是,他真没想到堂堂的天仙,做事会这么谨慎,这让他准备的诸多后手,有难以发挥的可能,而更要命的是,这个血沙手,来得有点太快了…… 总而言之,很多看起来轻易的事情,做起来却未必是那么回事,陈太忠禁不住由衷地感叹,真是不敢小看天下的任何人。 尤其是家族狗们,斗起来真的不容易。 感慨归感慨,当务之急是避开血沙手的血雾,他才待祭出小塔防身,猛地又生出个大胆的念头来,何不试一试红尘天罗? 于是他将红尘天罗祭在身后,说起来也可笑,往日里他祭出红尘天罗,都是抓人用的,这次却要用它来防身。 祭出红尘天罗之后,他还是觉得不保险,又拿出小塔,随时准备激发。 正如他所料的那样,红尘天罗直接挡住了他身后的漫天红雾,甚至还吸收了一部分。 然后他脚下加劲,一溜烟跑出去有一里多地。 血沙手的红雾一起,郑仁护也不太能看得清楚太细的东西,尤其是时值雨天,他这一掌拍下去,泥浆和小石子乱溅,更是影响视线。 待红雾散去,他四下看一眼,咦?奇怪了……那厮怎么还没显出身形?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够不要脸的,大欺小不说,还使用独门血沙手,你这么不要脸,血沙侯知道吗?” 去尼玛的,郑仁护想也不想,对着声音起处又是一掌。 这一掌当然又是劳而无功,他想一想,不对,这个事儿里透着邪行。 血沙手无功而返的时候不是没有,却不该是对这样修为的人。 于是他围着第一个手印,转悠了好一阵,然后猛地发现——看不到对方的脚印! 雨水会冲刷掉脚印,但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应该不至于。 这厮难道……晋阶天仙了?郑仁护不相信这种可能,但是他无法不这么想。 然后陈太忠的声音再次响起,“行了,你也别找我了,我不跟你玩儿了,然后,你就等着被我追杀吧。” 这话不是吹牛,他的战力,虽然比对方差得很远,但是他会隐身。 郑仁护也很清楚这一点,若是在战斗中,他扛下对方的刀法,或者是宝符,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平日的生活里,他不可能时时这样警惕。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然后,他就面临着下一个问题,此人杀是不好杀,继续留下来的话,还要提防对方作怪,那么……要不要再继续周旋下去? 若是在血沙侯纵横的北域,这根本不是问题,但是在东莽,这就是问题。 尤其要命的是,他身边只有一个家族子弟,若是子弟众多的话,围一个大圈子,也能搜出此人来——当然,可能会损失一些人手。 而眼下他没办法搜,更别说他还怀疑,对方设了什么圈套等着他钻。 思索一下,他又将注意力打到了那些散修的身上,于是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狞笑一声,“有种你出来,咱们再决一雌雄。” “有种你进来,”这一次,声音来自于树林,对方懒洋洋地回答,“尝一尝我给你准备的大餐。” “我数三息,你若不出来,我便杀一散修,”郑仁护狞笑着发话,“直到杀得你出来为止!” “请,尽管杀,”陈太忠的声音大了一点,“散修朋友们,这一次对不住了,不过你们放心,我陈某人以风黄界诸生灵起誓,你们不会白死,你们死一个,我让郑家陪葬一百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待说到最后,声音竟有若洪钟大吕一般,在山谷间回响。 “……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 “兹此誓成”,“此誓成”,“誓成”! 听到久久回响的誓言,郑仁护的眼角都忍不住抽动一下。 只要明白点事的人就知道,如此古老而庄严的起誓,是郑重其事的宣告,任何起誓者,只要还想继续提升修为,就不敢有一点点忽视。 郑仁护知道,对方有杀郑家子弟的实力——偷袭的话,连他都可能杀得了。 他更知道,陈太忠真的做得出这种事——如果此人真是陈太忠的话,郑家的麻烦就大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声威赫赫 郑仁护非常清楚,郑家此次出头,明面上的原因,就是姻亲周家被杀得太狠。 至于觊觎功法什么的,那是不方便明说的。 事实上,陈太忠对周家的报复方式,颇令人咋舌,不但手段狠辣、残暴,而且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考虑任何的影响。 要知道,散修能逃脱家族的残害,大多数会选择远走高飞,没几个会选择极端的报复方式——这不符合风黄界的潜规则。 散修天生就不该对抗家族,谁要这么做,早晚会惹出更狠的来,将其灭杀。 而陈太忠不但做了,做了还不止一家,先前的梁家被他灭门两次,周家也被打破祖祠,典型的睚眦必报的心性。 郑家正是拿着“看不过眼”的借口,强势地干涉此事,但是陈太忠真的如此一发誓,由不得郑仁护不犹豫。 这厮不是说一说而已,而是真的做得出来啊。 而他现在,想灭杀对方还没有能力,而真的将火气撒到这帮游仙的散修身上,也实在不值得——为了这些蝼蚁,让郑家子弟面临凶残的报复,划得来吗?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决定的范畴。 有鉴于这些考虑,下一刻,郑仁护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反应,他走到昏迷着的郑勇庠身边,抬手招出灵舟,然后将人拎上去,直接飞走了。 没错,就那么飞走了,连句话都没留。 事实上,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了:他能说什么? 天仙有天仙的骄傲,奈何不了陈太忠,又不能杀人,再唧唧歪歪,难免会自取其辱——起码也是跟身份不合。 但是这番情况看在散修眼里,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竟然逼得一个天仙一句话不说,直接拔脚走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强悍啊! “陈大人果然是好样的!”有人大声喊叫了起来,还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大家兴高采烈地做这些的时候,灵舟甚至才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离开。 郑仁护听到散修的反应,脸上青光一闪,催动灵舟离开——蝼蚁的喜怒,他是不会在意的,不过,多少也有点挂不住。 灵舟一离开,陈太忠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既然事实证明,他可以在郑家的三级天仙面前逃脱,那么他就没有多少忌惮了。 至于说刚才袖手旁观散修的生死,他认为自己做得没错,若是真沉不住气站出去,那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反正他都发誓要报仇了,若是有人连这点都看不透,他是连解释的兴趣都不会有。 “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陈太忠沉声发话,“各位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陈大人,我要跟你一起走,”那瘦高的汉子再次发话,他一脸的郑重,“我可以起誓。” “我也要跟你走,”拔刀也跳了出来,“陈大人,他们都以为我跟你有关系。” 她这话里有话,不过旁人就未必听得懂了,有人冷哼一声,“咱们被抓的散修,哪个不是这样?没有嫌疑的,人家也不会抓啊。” “好了诸位,就此别过,”陈太忠笑着冲大家一拱手,下一刻,整个人消失不见。 “唉,就这么离开了,”有人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 传说中的散修之怒再次现身,对血沙侯郑家痛下杀手,这消息再一次轰动了青石。 对散修来说,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郑家前一阵的做事方式,委实有点天怒人怨。 而陈太忠赶来之后,不但杀了郑家的人,还解救了七百多被关押的散修,甚至在救出人后,还给了每人是个中灵。 散修眼里的陈太忠,形象正面到一塌糊涂,凶猛彪悍胆大心细,有血性有担当,而且做人极其地讲究——无辜受牵连的,人家都赔出了灵石。 不过家族眼中的陈太忠,就是多种形象了,有人佩服之,有人又恨又怕,更有人考据出,陈太忠自打飞升到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赚到那么多灵石。 这厮的灵石,根本都是从家族的手中抢来的! 没错,只可能抢自于家族,散修都是穷哈哈。 陈某人拿得自于家族的灵石,施恩于散修,真够不要脸的。 这么做,强烈地破坏了风黄界的现有秩序,人人得而诛之。 这种呼声,逐渐地开始酝酿,不过陈太忠出身的青石城,几个家族都不做声。 陈太忠并没有关心这些,在众散修散去之后,他还在树林里呆了两天,其间还看到郑家的灵舟在天上飞——郑仁护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要收殓家族子弟的尸体,还要找青石城评理。 第二天夜里,陈太忠确定郑仁护短期内不可能找自己的麻烦了,这才收拾好树林里的各种阵法,悄然地驾驶灵舟离开。 他来到洄水之畔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灵舟方一落地,王艳艳就从远处跑了过来,满怀欣喜地发问,“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跑了一个天仙,”陈太忠的兴致也不是很高,虽然他根本不是三级天仙的对手,但他是来杀人的,没有将人全部留下,终究是有一点点遗憾。 “这样也不错了,”王艳艳笑吟吟地发话,然后又安慰他,“等你天仙了,再去杀他。” “杀来杀去的,有些厌倦了,”陈太忠叹口气,“对了,咱们暂时不能去坪陵,还要在这儿再待一个月。” 坪陵就是吸血藤李家居住的地方,位于积州的西部。 王艳艳一听,就有点浑身不舒服,她真是日思夜想都想尽快得到复颜丸,不过主人既然这么说,她只能强行按下心中的渴望,“为什么?” “不为什么,”陈太忠也不想多解释,“你接着藏好就行,我只是担心,没准郑家人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他算是体会到这一点了,此次同郑家一战,虽然不无遗憾,他也算完成了既定的目标,然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则是这一战里发生的种种变数。 若非运气足够好,他选对了目标,而红尘天罗又可以克制郑家的功法,此番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还真不好说。 没准会又折寿七八十年,才能逃得脱。 所以他要在这里多等些时日,他没发现对方在自己身上下印记,并不代表没有。 “小心一点也好,”王艳艳重重地点头,她是被下过精血印记的,“要不咱们躲到巨松去?桃枝镇还有姜家的宅院呢。” “没必要,”陈太忠摇摇头,看一眼不远处湍流的河水,“好歹是在洄水边上,打不过,跳进河里也能逃脱……” 事实证明,他又一次地多虑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主仆二人的生活顺风顺水,除了两人之间隔着十来里地,距离远了点,就再没有什么不方便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陈太忠仔细地翻了翻这一战缴获的储物袋,收获……还真是不小。 其中,是以郑勇昌和郑海的储物袋最为丰富。 两人的储物袋里,有宝符九张,这算相当大的手笔了,还有极品灵石五块,上品灵石则是有两百多块,还有各种灵器和灵兵,丸药也不少。 而且,郑勇昌可谓一身是宝,也不知道郑家到底多么富有,此人身上的行头,最差也是灵器。 陈太忠对鉴宝这一套不太熟,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郑勇昌那一双鞋,起码是中品灵器,踩在灵刀上都没事,而且对步法有加成效果。 搁在网游里,那就是加敏捷加防的鞋子,可以算是小极品了。 陈太忠自认,自己的步法还算拿得出手,穿上这双鞋子,也就是百分之十的加成,倒不如把鞋给了刀疤。 王艳艳一开始,对这双鞋很是排斥,一个女人家,穿男人的鞋,算怎么回事?不过她试了试之后,发现对自己的步法,增益极强。 她也练过聚气缩地的步法,但因为不是气修,灵气耗费极大,游仙时每次只能迈出两步,晋阶灵仙之后,也不过能迈个七八步。 而穿上这双鞋子,她居然能施展个十五六步。 多出这么几步,逃跑时没准就能多出一条性命来——于是她果断地收下了。 至于其他人的储物袋,就很是一般了,不过能再次收获一艘灵舟,也是不错了。 这艘灵舟,比陈太忠得自楚家的灵舟要大不少,楚家的灵舟可载五人,挤一挤也就是七八人,而郑家的灵舟,则可载十六人,挤一挤的话,三十个也能放得下。 用地球上的出行工具来形容,楚家的灵舟只是普通的小轿车,而郑家的灵舟,则是接近于中巴了。 “看来郑家为了对付我,还是下了不少功夫嘛,”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郑家不可能全是这么大的飞舟,只能说是他们对这次行动,有必得之心。 那么,郑勇昌一身豪华行头,也就有了解释……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很快,终于,在一天早上,他发话了,“好了,去坪陵。” 因为面具在青石城外出现过了,他的本来面目,又被晨风堡不少人看到了,所以两人直接乘着灵舟飞过晨风堡,来到毗邻的罗石城,才降下灵舟步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也认真了 陈太忠主仆俩只在罗石走了百余里,就进入了坪陵的地界,这个地方靠西,相对繁华一点,不过也仅仅是比巨松城强一些,比龙鳞城还是大大的不如。 二人一路游山玩水,走得煞是轻松,进了坪陵的第二天,两人决定去大名鼎鼎的断剑坡一游。 断剑坡是人妖大战时,一处著名的战场,虽然战斗规模不大,但是惨烈异常,参战的三十六名灵仙级剑修全部战死,阻挡了兽修的进攻势头,成为了一处凭吊先人的著名景点。 事实上,这里并没有什么可玩的,至于说拣宝,那更不可能,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翻烂了。 三十六名剑修,组成了一个合葬的大墓,因为很多人的尸骨不仅仅拼不起来,根本连认都认不出来。 大墓的前面有墓碑,讲诉了那惨烈的一战——妖修自黑莽林而出,全面侵占东莽,三十六名灵仙剑修组成天罡大阵,足足阻挡了二十余名天仙级兽修,以及无数灵兽的进攻。 大墓的周边,树木已经有三人合抱粗细,甚至墓头上的树木,也有海碗粗了,显得异常的荒凉和凋敝。 陈太忠见状,一时间生出无限的感慨来,最后才叹口气摇摇头,“这世间最可怕的,终究还是岁月,任你泼天的功劳,不尽的风流……总要被雨打风吹去。” 两人转了一圈,又点燃一炷香,上了点祭品,然后默默地离开。 不成想才走几步,天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王艳艳见状,“呀”地呼一声,“那香会不会灭掉啊?” “无非是一片心意,”陈太忠笑一笑,懒洋洋地回答,“灭与不灭,很重要吗?” 因为来了断剑坡,两人继续前往坪陵城,就不得不走很长一段没什么人烟的山路,不过他俩也不着急,反正不赶时间。 至于说遇上毛贼,那更不值得担心——这里估计没有天仙级别的毛贼拦路吧? 走了约莫五个多小时,王艳艳翻看一下地图,一指前方,“翻过前面的山头,就是白砂镇了。” 两人翻过山头,下一刻,就愣在了那里,王艳艳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他俩目光所及,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再往远处看去,是一个隐约的大镇子,不过细雨蒙蒙,就算运足了目力,那镇子依旧是朦朦胧胧的。 不过,王艳艳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山下的村庄,一片混乱,有一群身着深灰服装的人,正在村子里大肆地打砸。 而一些身着杂色服装的人,却是在没命地反抗,其中有老弱妇孺,也有健壮汉子,哭喊和咒骂声连成一片。 “盗匪吗?”陈太忠眉头一皱,禁不住想起在桃枝镇的遭遇。 “感觉不像,”王艳艳站在他身后,为他打着伞,闻言摇摇头,她有她的理由,“盗匪的话,估计就直接杀人了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剑芒闪过,两个相邻的院子轰然倒地,院子里的房舍尽毁。 紧接着,房舍里钻出个小童,又一个房舍里,钻出个老年妇人,手里抱着大小的包裹,其中小童被砖石所伤,一脸的鲜血。 出剑的剑修一脸的笑意,还带着一点不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太忠和王艳艳看得好奇,于是从山上走下来,王艳艳看得好玩,还拿出一块留影石来,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混蛋,你在干什么?”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一个灰衣男子怒视着他俩,“青莲剑派办事……你俩想死吗?” 话音未落,一道飞剑就斩了过来,却是刚才出剑的男子听到这边的响动,扭头看过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是一剑。 “贼子你敢!”王艳艳一手拿着留影石,一手撑着雨伞挎着花篮,见状登时勃然大怒,她将留影石一收,抖手取出一支长枪,稳稳地迎了上去。 “砰砰砰”地几声连响,那飞剑登时被她砸了回去,她娇斥一声,“你敢伤人?” 由不得她不生气,他俩都隐藏了修为,一个游仙九级一个游仙八级,而发出飞剑的这厮,却是一级灵仙。 剑修的攻击力原本就惊人,又是这样暴起发难,要说此人没有杀人的意思,那鬼都不信。 “这女人隐藏了修为,”那剑修高声叫着,他堂堂一个灵仙的剑修,居然被一个八级游仙挡下了飞剑,真是太没有面子了。 不过同时,他也能确定,此女真的是隐藏了修为,“定然是探子!师兄弟们上啊。” 这种混乱之下,是没有任何理性可讲的,王艳艳扭头歉然地看主人一眼,将雨伞递给他,一手花篮,一手大枪就迎了上去。 总算是她还记得,打斗之前,在自己身上拍一张初阶护身符。 这些灰衣人里,也是游仙居多,有三个初阶灵仙,还有一个中阶灵仙,背着手淡淡地看着这里…… 这一刻,成为童晓川印象中抹不去的一幕。 童家是大砂村的一户普通人家,他的父辈有兄弟三人,以务农和采砂为生,前一阵镇子上突然有大人通知,要大砂村的人搬离,没有给出任何的理由。 对于大砂村的人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风黄界虽然大,但是整个村子搬迁,仓促之间哪里可能找得到合适的地方。 而且他们开垦出来的熟地、土地上的房屋、以及副业采砂,都不会再属于他们了。 一想到村民们会被赶到一块荒地,不但要重新开垦土地、建设房屋,采购物资也变得极为不方便,还要找足够养家的副业。 同时——他们还可能面临盗匪或者荒兽的袭击,以及当地人的抵触。 筚路蓝缕地垦荒,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镇子上对此并非没有补偿,但是每人五十灵石,够干什么? 所以大砂村的村民们,就要找镇子上的大人讨个说法。 讨说法的结果就是,不少壮劳力被打伤,童晓川的父亲和两个叔叔,都是被人抬回来的。 今天,便是镇子上给的最后期限,要求村民们搬家,童晓川才十一岁,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不过他已经成为了修者——一级游仙,所以抢救家里的财物,就由他来干。 谁曾想,不等他搬完家里的东西,房子就轰然倒塌,他只抢救出了一些要紧的东西,头上还被砖石砸破了。 这还亏得是他,若是换给他的弟弟妹妹,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他停下来歇口气,然后抹了一把流到眼睛上的血水,也顾不得抱怨,才待继续冲进瓦砾中,看能不能再翻出一些东西,猛地就听到了打斗声。 抬眼一看,却发现一个蒙面女修手持大枪,已经跟镇子上来的灰衣人战做了一团。 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身着长衫的公子,手执一把雨伞,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童晓川非常确定,这两人绝对不是村子里的…… 王艳艳跟在陈太忠旁边这些日子,也不是白混的,面对一个灵仙加四个游仙的进攻,虽然有点左支右绌,可勉强还能守得住。 遇到实在招架不过来的时候,她轻飘飘迈出一步,就能缓解了险情——新得的鞋子,在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眼见几人连攻不下,在他处的两个灵仙也赶了过来,这俩灵仙略略等一下,就有点不耐烦,然后旁边有游仙冲着陈太忠指指点点。 “小子,去死!”一个灵仙脾气暴躁得很,直接一柄飞剑就斩了过来。 这一剑霸道无比,分明是不杀人不肯干休。 陈太忠眉头皱一皱,在他眼里,这些人无非是蝼蚁,他本来也没兴趣跟蝼蚁叫真,只是想看一看刀疤最近长进了多少。 但是这一剑斩来,他真是连坐视都不可能了,少不得一拍储物袋,掣出一个初阶的灵盾来,挡在面前,硬生生地挡住了飞剑。 然后他皱着眉头发问,“我说……你认识我吗?” “我杀你这种探子,何须认识?”那灵仙冷笑一声,又是一剑斩来,“既然你俩是一块来的,那你就死吧。” 陈太忠的灵盾又挡下了这一击,然后笑着发问,“你是认真的?” “杂碎,凭你也配我开玩笑?”那灵仙两剑没有效果,登时勃然大怒,又驱使着飞剑攻来,“给爷去死!” “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也认真了,”陈太忠轻叹一声,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他收起盾牌,一伸手,硬生生地抓住了那柄飞剑。 童晓川的记忆,在这里有个定格,多少年以后,他兀自能想起,那个身着长衫的年轻公子,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捏住了剑修的飞剑,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地和蔼可亲…… 见到陈太忠伸手捏住了飞剑,两个灵仙的脸色,刷地就变了,连不远处背着手旁观的中阶灵仙,眼睛都是一眯,身子箭一般地冲了过来,“住手!” “你说住手就住手,那我多没面子?”陈太忠微微一笑,手上默运“无欲”的心法,只听得砰地一声轻响,那柄飞剑登时炸裂了开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蝼蚁,想活吗? 眼见飞剑炸裂,在场的灰衣人脸色齐齐就是一变,大家都知道,这飞剑是那初阶灵仙的本命飞剑,起码也可以媲美初阶灵兵。 但是既然……经不住对方轻轻一捏。 “兄台……大人!”那中阶灵仙急了,一边跑一边高叫着,“这是个误会……我们是青莲剑派的弟子。” 陈太忠根本不理他,轻飘飘两步,就到了那灵仙的面前,笑眯眯地发话,“蝼蚁……想活命吗?” 那灵仙本命飞剑被毁,正在狂喷鲜血,闻听此言,想也不想地回答,“噗……有种……噗,你就杀了我!” “如你所愿,”陈太忠轻笑一声,一手撑伞,一手掣出一杆大枪,轻描淡写一挥,直接将此人斩做两段。 “你敢!”中阶灵仙来不及阻挡,只能怒喝一声,“你是要跟我青莲剑派为敌?” 陈太忠依旧不理他,侧头看一眼另一个初阶灵仙,继续笑眯眯地发问,“蝼蚁……想活命吗?” “你……你去死吧!”这位犹豫一下,还是一狠心,祭出飞剑斩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只要能挡住对方一招,外事堂的副堂主就能赶过来,这个时候若是掉了链子,以后回到派里,真的是没法做人了。 “蠢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根本不理会那飞剑,又是一枪挑去,直接挑飞此人的人头。 与此同时,那飞剑也斩到了他的身上,不过他身穿中品灵衫,自是不在乎。 此刻,那中阶灵仙才跑过来,眼见他连杀两人,睚眦欲裂地发问,“阁下,我已经说是误会了……你当真不把我青莲剑派放在眼里?” “蝼蚁……想活命吗?”陈太忠笑眯眯的,第三次问出了这句话。 蝼蚁?中阶灵仙先是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对方起码得是高阶灵仙,才敢如此大言不惭。 此刻他心里有再多的不忿和怨恨,也只能强行压着,咬牙切齿地回答,“如能不死,谁愿意死?” “我偏不让你活,”陈太忠哈地大笑一声,又是抬手一枪。 这中阶灵仙,比初阶的要难斗一点,但也不过仅仅架住他第一枪,第二枪,他就将此人拦腰斩做两段。 这番变动,吓得旁边围斗的人早就住手了,眼见四级灵仙都不是对方一枪之敌,众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我艹,这是惹上什么人了? 而这中阶灵仙一时却还没死,他疼得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咬牙切齿地发问,“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陈太忠哈地一声大笑,“这倒奇怪了,是你们要先杀我,居然问我为什么……难道我要束手被你们杀?” “可我明明说了,我不想死,”中阶灵仙的声音,开始变低。 “你看,你也知道你是蝼蚁,”陈太忠哈哈大笑着,“蝼蚁想不想死,我需要在意吗?” “噗,”中阶灵仙喷出一口鲜血,大睁着双眼,含恨而亡。 “跑啊,”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喊,灰衣的众人闻言,撒腿就跑,尤其是那个最先出手的初阶灵仙,跑得最快。 “若要你们跑掉,我也不用混了,”陈太忠轻笑一声,接连十几个神识发出,灰衣人都化作了滚地葫芦。 他在洄水之畔停留的时候,早就将神识恢复了,还略略有一点长进,所以并不吝惜神识攻敌。 当然,他把这些人打躺下,就足够了,剩下补刀的事情,就交给刀疤了。 王艳艳也不待他多说,手持大枪,一枪一个的速度解决着,顺便还将那些人的储物袋收起,她对财富的执着,令人叹服。 有一个九级游仙神识较强,在即将被杀的时候,神智还极为清醒,他出声辩解,“我并没有动手啊。” “敢对我家主人动手,没有阻止的,也该死!”刀疤一边回答,一边毫不留情地就是一枪。 她也是个妙人,把那个最先惹事的灵仙,排到了最后,还笑眯眯地问一句,“蝼蚁……想活命吗?” 这厮也知道逃不脱了,于是一闭眼,冷笑着发话,“你们就等着承受青莲剑派的怒火吧。” “你若是肯交待,为什么要为难这个村子,想要活命,倒也不难,”王艳艳笑嘻嘻地许愿,“你最好明白,我是认真的。” 那灵仙睁开眼睛,看了她好一阵,才冷哼一声,“青莲剑派没有怕死的孬种。” “那是,”王艳艳笑眯眯地点点头,“青莲剑派只有会欺负弱小的人渣!” 说完,她也不待对方回答,手起枪落,斩下了他的四肢,又一枪戳破了他的气海,最后才一枪挑破对方喉咙,“主人,我这样处置,合适吗?” “随便你,”陈太忠笑着回答,然后一摊双手,“左右不过是一群蝼蚁。” 然后他又吩咐一句,“在场的都是些可怜人,储物袋里的东西你收了,储物袋就送给他们吧。” 一个储物袋,起码也要四五百的灵石,对于这个村子的人来说,不无小补。 事实上,他主仆俩最不缺的,就是储物袋了,因为这东西不能大量往外卖,他俩有意毁掉的都数不胜数,哪里会把这种小钱看在眼里? 说完之后,他又看一眼在场的村民,“有谁知道,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吗?” 在场的村民这才从杀戮中反应过来,不少人直接跪下磕头,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童晓川也跪下磕了九个头,然后他直起身子,冲蒙面女修使个眼色,怎奈那女修没看到,说不得他又冲那公子使个眼色。 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收到,然后轻咳一声,吩咐自己的女仆,“收点荒兽肉,咱们今天晚上,就在山上扎营好了。” “还是进村子吧,”有村民热情地相邀,“这大雨天的。” “你们还是尽快准备搬离吧,”刀疤沉声发话,她的言语挺让大家扫兴,“我和主人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 事实上,他俩赶过来的时候,就接近傍晚了,待两人在山上扎营之后,天色已然微黑,细细的小雨还在绵绵密密地下着。 等天色大黑的时候,刀疤已经做好了饭,就在此刻,山下鬼鬼祟祟地摸上来一个瘦小的黑影。 王艳艳的现在的神识,也算不弱,她老远就发现了此人,禁不住眉头一皱,“嗯?” 陈太忠微微一笑,“是个小家伙,好像知道点什么。” 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童晓川,他一路躲藏着来到山上,甫一见到这二人,登时就跪下,连磕了几个头,“两位大人,求你们救我们大砂村一救。” “我们只是路过,”王艳艳根本不等他说什么,就先冷冷地回答,打断他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念头,“今天白天,我们也出手了。” “先听听他说什么,”陈太忠倒是不着急,笑眯眯地发话。 童晓川听得明白,于是他一咬牙,直奔主题,“我们被撵走……是因为村子附近发现了白晶矿,这些人想采矿。” “白晶矿?”陈太忠和王艳艳听得一声惊呼。 白晶是一种质地坚硬、能极好地传递灵气的材料,在风黄界用处众多,除了可以炼器之外,也是各种大阵的主材之一,白晶磨成粉,也可以辅助炼药——甚至它本身就可以入药。 更奢华一点的话,就是用这个东西造房子,陈太忠盖他的院子,就用了不少白晶。 这个东西不算特别罕见的资源,但是它的需求量大,产量又很一般,所以比一般的矿藏,还要贵重一些。 而且,白晶矿经常会出现伴生矿,比如说玉晶矿,就多存在于白晶矿中。 玉晶就更了不得了,可以制造各种法器、灵器,而那些记载功法的玉简,多数也是玉晶制成,是极其高档的一种材质。 “这个消息,是我叔叔告诉我的,”童晓川四下看一看,压低了声音,“他说很可能还有属性玉晶,不过他不让我说出去……我们只想要个合理的搬迁价格。”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合理的价格?”王艳艳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能给你们每人五十灵石不错了,你们又得了那么多储物袋,还是赶紧趁夜搬走吧。” “可是,这原本是我们的土地,”童晓川再次跪下磕头,眼中满是泪水,“两位大人,还是请您二位帮忙做主,大砂村的父老乡亲恳求您们了。” 王艳艳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我们不方便说话。” “方便,怎么不方便?”童晓川急了,他终究是个小孩子,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 原来这白晶矿的消息,并不是人所周知,有那消息灵通的主儿,决定先下手为强,占据了这里,那么等到消息传开,就算别的势力要求分润,他们也占了先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帮灰衣人看到王艳艳拿出留影石,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杀手——多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利润。 童晓川认为,这事儿不怕敞开了说,“他们也怕消息传出去,而且,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有地契和房契!”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惠仙子 风黄界的地契,并不一定要靠购买来得到。 整个风黄界地广人稀,可待开垦的土地极多,所以官府有政策,一块无主荒地,若是有人连续开垦二十年,这地就归开垦者所有。 陈太忠有灵石买沈家的山包,大砂村的村民可没这么多灵石,整个大砂村的土地,就是这里的居民胼手胝足、一点一点地开垦出来的。 开垦土地,不但累也凶险,不知道过了几代人,这里才热闹喧嚣了起来,而眼下,祖辈们辛苦开垦出的土地,就要被人强行夺走了。 童晓川听叔叔们说,每家的地契和房契,是官府颁发和认可的,眼下村民们被人强行夺走土地,主要还是大砂村的人里,没有极为高强的修者,替大家做主。 若是真有人主持公道,那就不一样了,所以他很期盼地看着这一男一女。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犹豫,按说他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不过这事儿他也实在有点看不过眼——官府发的房契和地契,也保护不了这些可怜人? 当然,这主要是他牵扯进这件事了,若是他没有适逢其会地碰上,他才没兴趣干预,天底下不公的事儿多了去啦,哥们儿管得过来吗? 可是真要伸手,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说,这个青莲剑派,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中阶高阶之类的灵仙,他不怎么害怕,但是要知道,这个剑派,可是有天仙的存在。 一个天仙,他打不过或者还能逃得了,两三个围住他,他如不是被杀,那就是耗尽寿命、精血干涸而死。 当然,他若拿定主意打游击,下场或者不会这么惨,但是他要帮大砂村出头的话,就得在这儿钉着,都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 事实上,他无法支持大砂村,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只是一个过客,行色匆匆地路过这里,若不是有白天发生的事,他甚至不会对这个地方有多大的印象。 诚然,陈某人这次来坪陵,是有大把空闲时间的,临时耽搁几天甚至几个月,也是无妨,但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摇摇头,“这件事我爱莫能助,白天我已经帮了你们,做为路人,我已经做得不少了,如肯听我劝,你们还是趁夜离去。” “可是他们也怕消息传出去啊,”童晓川再次强调一下,他真的想不通,白天杀伐果断的公子,晚上怎么就变得这么胆小了呢?“您只要表明态度帮我们,我们又有房契和地契,他们敢怎么样?” “官府怎么没帮你们呢?”陈太忠没好气地摆一摆手,“你还小,这种事情你不懂。” “官府是得了好处了,”童晓川很不服气地回答,他想证明自己不小了。 “他们敢怎么样?他们敢做的事儿多了,”陈太忠不想跟这小家伙叫真,“青莲剑派来上几个天仙,谁逃得了?” “天仙上人,不会管这种小事吧?”童晓川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好像你跟天仙是亲戚似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惹来天仙是必然的……你当那些灰衣人,都是假冒青莲弟子的?” 他对此非常确定,宗派弟子不是不能杀,但是他一下杀这么多,还是在青莲的地盘,青莲剑派若是不闻不问,那以后都没脸抬头见人了。 不过下一刻,他脑子里就冒出个疑问来,说不得看一眼刀疤,“宗派的吃相,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吧?” “这应该是青莲剑派的部分人授意的,”王艳艳皱着眉头回答,“若真是剑派出面,出来征地的应该是官府……宗派高高在上,不跟村民打交道的。” “听明白了?”陈太忠斜睥那小家伙一眼,“我劝你啊,早点跟你们村子的人说明白,明儿一大早我们还要赶路,护不得你们了。” 童晓川闻言,只得悻悻而去,回去跟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一说,他父亲躺在那里骂一句,“笨啊,你为什么不问一句,咱们能不能把地契和房契卖给他呢?” 小家伙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他完全不能理解,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的二叔马上叹口气,“算了,跟孩子无关,关键是那两人,也是游戏红尘的样子,兴之所至,帮了咱们一把……” 陈太忠是没听到这对话,否则他难免要再纠结一番,虽然他肯定不会留下来处理此事,但是买下这些房契和地契,等他天仙之后了,前来收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投资。 第二天两人继续上路,因为在大砂村大开杀戒了,就没有再去白砂镇,而是绕了条路,直奔坪陵城而去。 又过一天半,两人终于来到了坪陵城,进城之后,先去任务大厅挂租房任务,不成想,那里就有官方宅院挂着出租,省去了一些麻烦。 房子是个两进的小院子,有聚灵阵和防御阵,一个月的租金是五百灵石,一次最少租半个月。 陈太忠觉得,自己在坪陵住不了半个月,不过他对这独门独户的院子还是比较喜欢,倒也不差这点钱。 安顿好之后,两人又在城中四下逛了起来,逛着逛着,猛然发现一处叫做“鉴宝阁”的处所,陈太忠登时一愣,“鉴宝?” 他飞升上来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什么鉴宝的地方,能鉴定东西的地方是有,不过除了当铺,就是一些制器的铺子,尤其那当铺殊为可恶,根本不会说老实话。 他手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搞不清楚功用的,他也不敢随便找人打听。 比如说那个血色骷髅的圆盘,他也是帮了姜家好大的忙,才敢让对方帮着看一看。 结果一看才知道,合着是万魂阵的阵眼盘——他要真找外人看了,麻烦还大了。 还有就是通天九霄塔、红尘天罗这些,也是巧合之下得知了来历,就没个简单的。 此刻他身上,青铜圆环的来历还不知情,拳套的来历,估计也有点不便问人,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他是打算鉴定一下。 两人走进鉴宝阁,王艳艳虽然蒙着面,但是陈太忠的派头在那里摆着,虽然仅仅是九级游仙,可只看那一袭长衫,就知道有点底蕴。 鉴宝阁的店面不大,里面也就四十来平米,而且……居然主要以卖东西为主。 陈太忠先在卖货的地方转一转,瞅准了两套比较冷门的功法,价格不算便宜,却也说不上贵——他收购功法很长时间了,行情还是懂的。 再有就是,他居然看到了一块紫乌金,这是好东西,金行杀阵的必备之品,很多杀阵也用得到,他一直摆不出杀阵来,就是找不到这个东西。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东西他早就有,就是洄水旁那只年轻的小龟,送给他的四样东西里的一样,拳头大小一块,他一直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可真不便宜,架上那块,差不多是他手里紫乌金的三分之一大小,销售价九十九上灵,要不说阵法师是烧钱的职业,一点不假。 他在这儿看,柜台里就走过来一个青衣女子,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他。 “你买不买?”他身后有人不满意了,抬手推他一把,“不买就让开,别占着地方。” 陈太忠扭头一看,发现推自己的是个青衣小厮,小厮身后,则是一个艳丽的女修,灵仙二级,女修的身边,还有一个游仙九级的侍女。 有毛病啊,陈太忠心里挺不高兴,但也无意跟一个小喽啰计较,于是淡淡地掸一下身上被碰到的地方,冷哼一声。 “你哼什么?”那青衣小厮却是来劲儿了,又上前抬手去推他,鼻孔朝天地发话,“挡着惠仙子的路,想死不成?” “啪”地一声脆响,却是王艳艳出手了,她抬手就给了那小厮一个耳光,“混蛋,我家主人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 那小厮年纪不大,却也是游仙九级,活生生吃了游仙八级一记耳光,登时就恼了,想也不想就拔出一柄长剑来,“贱婢你找死!” 王艳艳也掣出一柄长剑,冷笑一声,她除了修习燎原枪法,最近也在修习剑术,在野外对战的时候,她习惯用大枪,长枪威猛,杀人也利索,是应付群殴的利器。 这种狭小空间内,就是用长剑比较合适了。 就在此刻,旁边传来冷冷的一哼,出声的是一个极其高瘦的汉子,他坐在一张躺椅上,坐着都跟众人站着差不多高,他眯着眼睛发话,“鉴宝阁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想打架的出去!” 陈太忠一眼看去,竟然看不透此人的修为,说不得灵目术一扫……嘿,这瘦高汉子虽然宛若常人,但是体内灵气,居然跟五六级的灵仙差不多。 那汉子明显感觉到了他这一眼,于是转头看向他,眼睛一眯,“嗯?” 与此同时,艳丽女修也发话了,“川盛,收起长剑来。” 见他收起长剑,王艳艳才冷哼一声,也收起长剑来。 这时,柜台里的青衣女子出声发问,“这位公子,想买点什么?” 第二百三十九章 鉴宝 买点什么?陈太忠现在,还真没兴趣买什么。 两门功法是挺冷门,但他也不是非要不可,至于紫乌金,他手里就有好大的一块。 所以他看那青衣女子一眼,转身走向瘦高汉子,“你这里……鉴宝是怎么鉴?” “看章程,”汉子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一抬手,懒洋洋地一指屋角的一张告示。 陈太忠看了看章程,微微颔首,这鉴宝阁还真有点名堂。 这里的鉴宝规矩很简单,鉴宝阁为客人解说宝物的来历和价值,而这个价值,是鉴宝阁收购该宝物开出的价格。 客人若是不想卖?可以,但是要出价格的十分之一,做为鉴定费。 这对买卖双方都有一种制约,客人要是觉得对方恶意压价收购,那么他付出十分之一的鉴定费即可。 对于鉴宝阁来说,他也不可能把价格压得太低,否则人家一旦不卖,鉴定费就收得少了。 当然,表面上看是这样,具体是否真的是这样,那就说不清楚了,起码来鉴宝的客人一看这章程,就会觉得挺有道理。 “嗯,”陈太忠点点头,“章程我知道了,找谁鉴宝?” “楼上,”瘦高汉子一指旁边的楼梯,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来,很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 “小子,你手里的宝物不值十个上灵的话,还是少上去丢人现眼了,”那青衣小厮捂着被打的脸,狞笑着冲他发话。 陈太忠不喜欢多事,不代表他好欺负,这是第二次了,他冷冷地看那艳丽女修一眼,“把你家的杂碎管好了,听见没有?” 那惠仙子因为小厮被打,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听他这么说,禁不住有点恼了,说不得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的事,还轮不到阁下指手画脚。”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那青衣小厮继续狞笑着发话,“跟你说,今天的事儿没完,有种你就一直躲在鉴宝阁里。” 陈太忠理都不待理他,只是看着那惠仙子,笑眯眯地问一句,“这么说……你是不管了?” “哼,”惠仙子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柜台,根本是懒得回答了。 那青衣小厮见她生气,却是越发地得意了,“敢招惹惠仙子,小子你……” “聒噪,”陈太忠冷哼一声,一个神识重重击了过去,这次却是没有留手。 他有自己的傲气,不怎么以大欺小,但是真有人不开眼,他也一点不介意以大欺小。 “啊”地一声尖叫,那小厮登时摔倒在地,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腿一蹬,没了气息。 “你……”惠仙子身边的侍女也尖叫一声,眼睛都有点直了。 惠仙子扭头一看,也愣住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敢在鉴宝阁动手?”那瘦长汉子恼了,刷地站起身来,他坐着的时候还不要紧,一站起来,陈太忠的身高,竟然只跟他的胸口平齐。 陈太忠抬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发问,“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 瘦高汉子登时语塞,他感受得明明白白,对方是用强大的神识,杀死了青衣小厮,要说动手是没动,但是……这也确实是广义上的动手。 既然有点小语病,他就要强词夺理,少不得冷笑一声,将强大的气势放了出来,“你是有意找我鉴宝阁的麻烦了?” “哈,”陈太忠笑一声,然后慢吞吞地问一句,“你是有意……给鉴宝阁招麻烦了?” 瘦高长汉的气势一放出,就连惠仙子都忍不住退了两步,中阶灵仙有意释放出的威压,不是她能扛得住的——力扛的话未尝不可,但是容易伤到自己,也有不敬对方的嫌疑。 但是陈太忠就站在那里,一点不在乎对方的威压,别说是他,就连他身边的王艳艳,因为站在他侧后方,也扛住了对方的威压。 而他放出来的话,更是狠辣——竟然敢对鉴宝阁发出威胁。 惠仙子闻言,禁不住和自己的侍女交换个眼神,都看得到对方眼中浓浓的骇然。 那瘦长汉子也愣了一愣,然后才哼一声,“嘿,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个性的人了。” 他的话里虽然还是有点不含糊,但是他的动作恰恰相反,只见他身子一挪,又坐回了躺椅上,继续眯着眼睛,在那里半死不活的样子。 鉴宝阁也是一个相当不小的势力,虽然远不如天下商盟这种巨无霸的商家,但那只是分店比较少,若论身后的老板,一点不比天下商盟差。 不过既然是商人,就要在商言商,维护店子的正常秩序是一定的,但是错非不得已,他们也犯不着跟顾客顶牛。 而陈太忠表现出的实力,是这个鉴宝阁很可能拿不下的,他杀人也确实没有动手,那瘦高汉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那个小厮,真的就是上杆子找死!瘦高汉子都这么认为……你闲得没事,居然在我鉴宝阁里找别人的碴,看看,撞正大板了不是? 死了活该! 陈太忠见他不炸刺了,也懒得再理会,一转身拾阶而上,而王艳艳紧随其后,一边走,她还一边警惕地回头,防止旁人暗算。 二楼有一个枯瘦老头,坐在那里喝茶,应该是听到楼下的动静了,不过他就跟没听到一样,见到两人上来,只是懒洋洋地问一句,“鉴定什么?” 陈太忠先拿出得自郑勇昌的长衫。 那老头拿过来长衫,先摩挲一下,紧接着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然后闭目沉吟了片刻,方始缓缓发话,“毳雀羽和雷蛇筋所织,杂以吞金兽毛,高阶巅峰灵衫,防御力可媲美初阶宝器,防金、雷术法尤佳,本阁二百三十上灵收。” 陈太忠也不着急决定卖不卖,而是好奇地看他一眼,“灵目术?” “鉴宝眼,只是灵目术的分支,”枯瘦老者淡淡地回答,“这个问题,值十个上灵,本阁二百二十上灵,收此灵衫。” 怪不得那瘦长汉子感受到我的灵目术,表情那么怪异!陈太忠心里有点明白了,然后一拍储物袋,取出三十三上灵来,交给对方,也不多说。 老者也没什么反应,直接就收下了,“还有吗?” “这个鉴宝眼怎么卖?”陈太忠觉得,买这个鉴宝眼的功法,其实不错。 “加入本阁之后,凭贡献和业绩可获得,”枯瘦老者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个问题,就不跟你收费了。” “这么说,从你们这儿,可以用灵石获得很多情报?”陈太忠再次发问。 他想起了修仙小说上写的情报阁什么的,他又不缺灵石,缺的是情报来源。 “错,本阁只负责鉴宝,以及一些跟鉴宝有关的内容,”枯瘦老者慢吞吞地回答。 “可否委托贵阁,代为收购一些罕见物资?”此刻的陈太忠,真有点好奇宝宝的样子。 枯瘦老者很无奈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才回答,“能提代购条件的,须得满二五八线,宗门二代弟子,五万本阁信用度,八级灵仙以上。” 宗门二代弟子和八级灵仙,陈太忠暂时是不想了,不过他还是想问一问,“五万信用度,这怎么算?” “不论买卖,一个上灵一度,”枯瘦老者本来都有点不想回答了,然而,考虑此人或者是潜在的大客户,他还是耐心地回答,“现在你已经有三十三信用度了。” 那岂不是要三四百极品灵石的交易?陈太忠吧嗒一下嘴巴,也懒得再问了,于是又取出得自郑勇昌的长裤。 长裤乃七级灵兽山魈皮所制,算是中阶灵服,对土系术法有极好的抵挡效果,并且能对木系术法有加成,老者开价一百二十上灵,并且指出,这是因为有攻有防,而且防土系术法的衣服很少,否则一般的中阶灵服,卖不到这样的价钱。 陈太忠又出了十二上灵,他绝对不喜欢穿别人的裤子,但是……这不是少见吗? 哥们儿自己不穿,拿出去送人也很拔份儿的吧? 接下来也不用再细说,陈太忠鉴定完毕之后,真的是为郑家的大手笔咋舌,合着郑勇昌身上的各种灵器,价值就超过了十个极灵,而且仅仅是鉴宝阁的收购价。 这还是没算上王艳艳穿的那双鞋! 其中最贵的,竟然是那根木簪,竟然是千年蕴神木所制,这蕴神木不但可防神识攻击,而且可以寄托神魂——对于玄仙来说,蕴神木都是极好的东西。 这根木簪有点小,无法寄托神魂,除非是玉仙或者天仙有法门,练成了神魂离体,或者可能用得上。 但是用来抵抗神识攻击,或者修炼时平静情绪,效果是极好的,灵仙晋阶天仙时,会遇到无明障,有蕴神木护身,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枯瘦老者开价六百五十上灵,见不果之后,竟然又加了五十上灵,不过最后,他还是只收到了六十五块上灵的鉴定费。 鉴宝阁还有一点好的,就是免费给对方出鉴定书,不过陈太忠见到鉴定玉简上打下的“鉴宝阁”三个字的LOGO,总觉得这出鉴定书,也应该免费——这不是广告吗? 总之,陈太忠虽然花了一百多的上灵,但是对这几个鉴定结果非常地满意——事实上,他能知道自己须弥戒里有块紫乌金,就算没白来了。 下楼之后,他将那两套功法买到手,才一出门,就是一怔:我擦,这么多人? 第二百四十章 盛气凌人 鉴宝阁的门外,起码围了四五十号人,不过陈太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惠仙子。 那女人站在人群的外围,身后还是她那个侍女,那个死去的小厮已然不知被挪到了哪里,她正在跟身边的三男一女低声说着什么。 那三男一女也是一表人才,男的英俊朗逸,女的娇媚异常。 陈太忠略略怔了一下,然后就抬脚迈步,然而他才一抬脚,前面就堵上了四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人穿着守卫的制服。 一个游仙八级的守卫率先开口,他皮笑肉不笑地发话,“怎么,杀了人就想走?” 陈太忠看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倒是王艳艳在后面冷哼一声,“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拦住我家大人?”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来了坪陵,就要守坪陵的规矩,”这位脸一沉,“你俩杀人了,跟我走一趟吧。” 王艳艳火了,冷冷发话,“咱俩打个赌,信不信我杀了你,一点事儿没有?敢不敢赌?” 这话就太硬了,须知这是坪陵城,是在城镇里,这种地方杀人,都是大事,就别说杀守卫了,她敢这么说话,背景显然是大得惊人。 八级游仙闻言,目光登时就是一滞。 可王艳艳却不肯放过他,见他不回答,她又是一声冷哼,“我就特别奇怪,无非是杀一奴仆而已,何曾轮得到你守卫出面了?” 这便是风黄界的规矩了,奴仆的生死,是掌握在主人手里,官府一般都不能过问,就像家族族长,可以决定家族子弟的生死一样。 所以杀一奴仆,其主人不出面的话,守卫根本就没理由出面,当然,若是其主人觉得奈何不了凶手,可以求助于官府。 但就算求助于官府,基本上也不会有杀人偿命一说——奴仆根本就不算完整意义的人,在地球上,大概就是大型宠物犬那样的地位。 狗被人打死,狗主人可以狮子大开口索赔,也可以暴打一顿对方出气,甚至可以暴打加索赔,但是没有一命顶一命的道理。 除非弄死这只狗的,也是一只狗。 八级游仙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向后退两步——他所倚仗的,不过是这一层身份,对方不吃这一套,他暂时没有接话的兴趣。 敢在城里公开说杀守卫的主儿,不是背景惊人就是白痴,对方像是白痴吗?他不这么认为。 他退缩了,旁边又有一个青年男子发问,“那此人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杀之泄愤?” 王艳艳才待开口回答,陈太忠却抢先开口发问,“死的那个,是你的奴仆?” 年轻男子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摇摇头,“不是。”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你杀死的,是我的奴仆,”不远处有人发话了,说话的是个剑眉朗目的年轻男子,皮肤白皙面沉似水,“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冒犯上位者,当诛!”王艳艳冷冷地回答。 “凭你们两个,也算上位者?”白皙男子毫不客气地反驳,“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王艳艳大喇喇地点点头,很不以为意地发话,“你说。” 这位的嘴巴动一动,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我是不是在为自己家里招灾呢? 于是他话锋一转,不答反问,“你两位又是什么来路?” “是杀了你都没事的来路,”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手一扬,冲着那退了两步的守卫扔去一物,“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 那守卫见她扬手,先是吓得又退了一步,待看到是身份玉牌,才一伸手,将身份玉牌捞在了手里。 他先粗略地扫一眼,又拿出个玉鉴来鉴别,然后他的嘴角越来越上翘,最后竟然哈地一声笑出了声,“哈,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不过是个散修。” “瞎了你的眼,”王艳艳不屑地一笑,“看看我功勋有多少。” 八级游仙这才想起来,还有功勋一说,然后顺着看去,登时就是一愣,上翘的嘴角,被一脸的骇然所代替,“你……你竟然有这么多功勋?” 功勋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王艳艳的出身是散修,没有所属宗派也没有职位,那此刻,她七百多的功勋,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功勋从来不是那么好挣的,有地位的人没多少功勋,这种情况很常见,有很多功勋却没地位的,数遍风黄界也没几个人。 功勋不会有假,这也就是说,这女人的其他信息,可能有假。 “凭我这么多功勋,杀你一个小小的守卫,会有人帮你出头吗?”王艳艳笑着发问。 这位登时不敢再多说,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将身份玉牌递还,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功勋为什么可贵?那不仅仅是升官的倚仗,也是减罪的利器,不小心杀几个人,可以用功勋来冲抵,有七百多功勋,足以杀四五个游仙守卫而逍遥法外。 功勋并不好挣,王艳艳在湄水城杀了一个二级灵仙的盗贼,也不过才挣了五个功勋,七百多功勋的话,她起码要杀一百多个初阶灵仙。 当然,做为外地人,在坪陵城里杀守卫,地方上一定要追究的话,也可以判她一命抵一命,不过人家若是逃脱了,不会落到被通缉的地步,身份玉牌依旧有效。 了不得就是坪陵单独通缉,人家再不来坪陵也就是了。 若是坪陵人现在强势,能逼着她服软,这是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人家若是有信心走得脱,那就是“不是猛龙不过江”。 这种局面下,一个小小的八级游仙守卫,哪里敢掺乎进来?很可能死都白死。 王艳艳收起身份玉牌,冷冷地四下扫一眼,她戴着面纱,旁人看不出表情,但是眼中的轻蔑,是个人就能看得到,“还有谁想送死?” “女人你太狂了吧?”白肤青年看不下眼了,“我家仆人死了也就死了,你这么张狂,是不把坪陵的修者看在眼里吗?” “就是,”旁边又是个高胖的青年大声嚷嚷,“你想撒野,也要看一看地方,这里是坪陵,凭你们两个,也敢得罪惠仙子?” “教训这两个外地人,”又有人躲在人群里,大声地火上浇油。 在群情激奋中,一个瘦瘦的少年走了出来,双目直视着陈太忠,手按腰间的利剑,一字一句地发话,“狂徒,向惠仙子道歉,否则……死!” “哗,连燕家十三郎都出头了,”有人惊呼,“惠仙子的人气,还真是高啊。” 陈太忠淡淡地看那干瘦少年一眼,眉头微微地皱一皱,一级灵仙,居然被人称作“郎”,想必是很年轻的。 真是个冲动的年纪啊,他淡淡地发话,“蝼蚁,你是要找死吗?” “没有人能侮辱惠仙子,而不受惩罚,”少年很认真地回答,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情不自禁地悄悄瞥惠仙子一眼。 惠仙子还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少年的热血,登时就涌遍了全身,他大声地发话,“道歉!或者……死!” “聒噪,”陈太忠冷哼一声,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神识击过去,将此人放翻在地,然后抬腿向人群外走去。 前面还有人想拦着,王艳艳掣出长枪,噼里啪啦地将人打开,硬生生地自家主人打出一条路来。 这一下更是惹了众怒,大家正待追赶,猛地有人发现了一桩奇事,“看那男人的脚!” 陈太忠一步一步地走着,但是细心的人可以看到,他的脚并没有落地,而是离着地面还有一拳左右的距离。 城市里识货的修者太多了,登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咝……是天仙?” 惠仙子本来是一脸的淡然,正要迈步去看昏迷的燕家十三郎,猛地听到这话,忍不住侧头看一眼,俏脸上登时泛起了一丝骇然,“天仙?” 下一刻,她匆忙转身,冲着三男一女低声发话,“古师兄、方师兄……你们看?” 古师兄是个一身劲装的年轻人,一张脸什么时候都是冷冰冰的,等闲不苟言笑,他淡淡地发话,“我派中也有天仙,不怕!” 陈太忠主仆二人甩开众人,就回到了租住的小院,开始张罗晚饭。 至于说外面有没有人盯梢,他们根本不在乎,反正没人敢进来,谁敢进来就是擅闯民居,直接弄死都可以。 第二天,又是蒙蒙的小雨,早饭过后,陈太忠主仆出门,一边走,一边打听吸血藤李家的位置。 李家在坪陵虽然今不如昔了,依旧是顶尖的家族,随便一问,就有人指出了方位。 两人身后,远远地缀着几个闲汉,很快地,他们也知道了,这两人是找李家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人脸色微微一变,拔脚传信去了,其他人还是不紧不慢,远远地跟着。 细雨绵绵,一个身着浅青色长衫的公子,很闲适地漫步着,他的身后,是一个蒙面的侍女,一手挎着花篮,一手为他撑着一把雨伞。 来到一扇大门前,侍女冲着门卫微微一颔首,“是吸血藤李府吗?” 门卫眉头微微一皱,“正是李府,你二人所来何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敲错门 王艳艳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请问玉屏门明远护法的姐姐在吗?” 门卫本来是一脸漫不经心,听到这句话,神情登时就郑重了许多,他抬手拱一下,“敢问二位是何来历?” “我们的来历,你不用问,”王艳艳淡然回答,“我们只想知道,她是否在府里。” 门卫闻听此言,登时就警惕了起来,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还请二位赐告来历,否则我不便回答。” “你就告诉她,屈木镇的故人来访,”王艳艳也不生气,“见与不见,在她,你只管去传话好了。” 门卫怔了一怔之后,转身匆匆走进门去,这时旁边的小屋里又走出一位来,站在门口,顶替离岗的这位。 不多时,那个门卫出来了,淡淡地回答,“二位,不好意思,三支的夫人不在府中。” 王艳艳的眉头皱一皱,平静地发问,“那么……她是在李家寨了?” “这个……”门卫想一想,然后微微地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再回去汇报一句,”陈太忠站在不远处,淡淡地发话,“寻不到李董氏,我们会找一些李家子弟来问,希望他们能尽量配合,不要引起误会。”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那门卫眼睛一眯,“阁下看来是找事来的?” “是你李家敬酒不吃吃罚酒,怪得谁来?”王艳艳冷冷一笑,“别拿你李家来吓唬人,我们敢登门要账,就不怕你不给!” “要账?”门卫真的有点傻眼,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两位的来历,而三支的李董氏,平日里确实是在城里居住,但是前几日回了李家寨。 因为这俩人刚才不报来历,他进去请示之后,就得了一个授意——将此二人打发走即可,也别说李董氏就在李家寨。 待此二人去了李家寨,李董氏是否愿意见他们,那就是由三支来定夺了。 反正李董氏不在是真的,李府只是没确切地告诉他们,她在李家寨。 王艳艳也不理会他,转头看向主人,“咱们现在?” “去李家寨,”陈太忠想也不想,一转身拔脚就走。 主仆二人,很快地就消失在了细雨中,那门卫愣了一愣,转身又快步走进大门…… 出了坪陵城之后,陈太忠放出了灵舟,李家寨距离这里有七十余里,光靠走的话,有点耽误时间,不如直接飞过去。 这么短的距离,灵舟飞起来是很快的,不多时,视线前方出现一个村子,两山夹一谷,正是李家寨的地形。 在距离李家寨一里远的地方,灵舟停了下来,王艳艳寻个高处,支起一把大伞,又摆出桌几,为主人泡好了一壶茶,才撑着伞挎着花篮,款款地走向寨门。 陈太忠选择这样的位置停下来,也是时刻准备翻脸,董家寨里曾经走出过天仙,护庄大阵很可能有比较变态的攻击型器械——就像青石城的灭灵弩炮一般。 距离稍微远一点,万一有什么事,他也来得及应变。 倒是刀疤一点不害怕,自告奋勇前去打探——她想复颜丸都快想疯了。 反正只是一里地远,虽然蒙蒙的细雨很是阻挡视线,陈太忠一边喝茶,一边用尽目力望去,也能看个模模糊糊。 刀疤离李家寨越来越近了……刀疤开始跟寨子口的人说话了……刀疤说话用了很长时间了……寨子里又出来别人了……刀疤转身往这里跑了…… 什么?陈太忠蹭地站起了身子,刀疤怎么会往回跑? 王艳艳换了双鞋子,运动的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一眨眼就跑到了距离他一百余米的地方,她一边跑一边喊,“主人,他们要抓我……”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追近的五个人,两个初阶灵仙,三个游仙而已,刀疤若是力敌,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输不了,不过很显然,在对方寨子口打斗,吃亏的终究会是她。 所以她根本不恋战,转身就跑过来,以免主人来不及施救。 看到自家仆人跑得仓促,陈太忠心里恼火,他冷哼一声,“几个毛贼,居然敢惹我的人?” “连这厮也一并抓了,”一个灵仙大声喊着。 “找死,”陈太忠火了,神识出击五次,登时将五个人放翻在地,“抓起来,慢慢地问。” 第一个被审问的,是一个二级灵仙,不过那厮看到是两个游仙抓了自己,态度极其恶劣,只是破口大骂,说他俩是暗箭伤人的小人。 王艳艳火了,拿着大枪的枪柄,狠狠地抽了这厮十几下,最后听他说得难听,少不得枪杆重重一敲天灵盖,直接将此人砸晕。 第二个被审问的,是一个九级游仙,这厮态度倒是还不错,不过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陈太忠有点傻眼,“什么,这里是郭家沟?不是李家寨?” “这里真的是郭家沟啊,”那九级游仙苦笑着回答,“李家寨比郭家沟大很多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合着王艳艳前去打听李家三支的大夫人在不在,郭家沟的人觉得奇怪,这大雨天的,你孤身一人来找李董氏,怎么会找到我们郭家呢? 所以他们就要套话问话,王艳艳却不肯说得太明白,说了一阵,她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就在这时,寨子里又冲出两个灵仙,要捉拿她。 于是她拔脚就跑,郭家沟的人怀疑她别有用心,跟着就追了过来。 按说这是一场误会,无非是陈太忠雨中有点不辨方向,说开了也就完了,不过陈太忠总觉得,就算认错路了,郭家沟也不该这么大的反应不是? 反正刚才那二级灵仙嘴很贱,陈太忠少不得给五人下了禁制,一并带到灵舟上,要那个九级游仙指引正确的方向。 看到这俩游仙居然驾驶着灵舟,郭家的五个修者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郭家的另一个一级灵仙讪讪地发话,“朋友,我家老祖是玉屏门的执法堂郭执事,此番……真是误会。” “嘿,”陈太忠听得乐了,想一想之后发问,“郭奴心?” “这个……正是!”郭家人讪讪地回答,奴心上人的绰号,真的是嘲讽居多,不过郭执事不在乎,郭家的小辈,就难免有点尴尬。 陈太忠也懒得理会他们,他对郭奴心没什么好印象,但也谈不上坏印象,郭奴心和沈蔷薇的恩怨,是那俩的事儿。 郭家沟离李家寨并不远,相距也就二十里地,不过李家寨比郭家沟气派多了,同样的两山夹一谷,山和山就不一样大。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李家寨里能装几万人,可见董明远的女儿说的,李家是有几万人的家族,真不是在吹牛。 而且李家寨的外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城镇,差不多也有桃枝镇或屈木镇大小的规模,纵然赶不上听风镇,却是比虎头镇大一些。 陈太忠驾驶着灵舟,在寨门一里远的地方停下,照旧是郭家沟门口的那番做派,不过下了禁制的五个郭家人,被他赶到雨地里淋雨。 陈某人不愿意受气,是骨子里注定的,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是郭家人既然不开眼,惹到了他头上,他也不介意拿这几人做道具,威慑一下李家。 王艳艳去寨子口通知,不多时,李家第三支的李墨白携夫人李董氏一起出庄,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大伞前不远处。 见到两人来了,陈太忠连站起的心情都欠奉,只是坐在那里淡淡地发话,“许久不见贤伉俪,此番我的来意,想必你二位已经知晓了。” 上一次在晨风堡,他几乎是狼狈地逃走,虽然最后没有引发出大的事端来,他也杀了晨风堡两个人,但是这终究是一场不太令人愉快的回忆。 而引发那场事端的,正是董明远的姐姐李董氏。 所以他眼下,自然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他这样的态度,看到不远处郭家的五个人眼中,那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 郭家的老祖是天仙不假,但只是玉屏门执法堂的执事,而董明远虽然也是天仙,却是玉屏门的护法,九级巅峰的天仙,和一级的天仙……能比吗? 然而眼前这九级游仙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对待董明远的姐姐? “这个……”李墨白讪笑一声,冲陈太忠拱一拱手,略带一点无奈地发话,“贵客既然上门了,可否入庄闲谈?” “免了,我跟你没这份交情,”陈太忠一摆手,干脆地拒绝了,而且一点情面都不留,“你把差我的东西给我,我转头就走人。” “陈凤凰,”李董氏有点不高兴了,她出声发话,“上次的事情,你也没有损失,我李家欠的东西,我们认,你也别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 她想强调的,其实是“陈凤凰”三字,李家在坪陵的势力,不是白给的,陈太忠丢下狠话走人之后,李府跟李家寨一联系,很快就知道此人因何而来。 紧接着,他们从跟踪陈太忠的人的口中,打听出了此人近日的做为,然后又调出了这几天入城的名单,因为王艳艳的身份玉牌曝光了,陈凤凰的身份,自然也就被人查出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起龃龉 李董氏这话,就是想告诉对方,坪陵终究是我李家的主场,你外地人前来,不要太过嚣张。 她没想到的是,陈太忠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陈凤凰”三字。 他听到这样的称呼,就冷哼一声,“我不跟你废话,就问你一个问题,给……还是不给?” 李董氏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无比,但是她终于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因为据李家得到的消息,陈凤凰主仆在城里,异常地强势,竟然在鉴宝阁里面,公然用神识杀死一个小厮,鉴宝阁竟没有太大的反应。 又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此人竟然是天仙——能离地行走的,不是天仙是什么? 李董氏是不太相信这个,两三年前,陈凤凰还被晨风堡的八级灵仙温曾亮逼得狼狈逃窜,这才过了多久,就晋阶天仙了? 然而鉴宝阁对杀人事件没反应,却是大家亲眼所见。 正是因为如此,听说陈凤凰主仆来了李家寨,第三支的主家夫妇才会冒雨迎出来。 所以她有再大的怨气,也得忍着,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李家的人了,董家的势不是很好借。 这时候,就该李墨白出面了,他笑着一拱手,“阁下,有个不情之请……” “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陈太忠一摆手,强势无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同你家有个两年之约,时间已经到了。” “这个嘛……”李墨白干笑一声,然后看一眼淋雨的那几位,“这几位……咦,怎么是郭家的人?” 郭家沟和李家寨是毗邻的,两家的高端战力,想不认识也难。 郭家的几个人,脸色也极其不好看,他们的灵力被禁,被雨水打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实在是有点太尴尬了。 若说他们是不在乎这点小雨,不介意这么淋着,他们手上的禁灵锁赫然在目,不支持这样的谎言。 “我们找错地方了,找到了郭家沟,”陈太忠既然有拿郭家做道具的心思,自然不怕说两句,他很随意地回答,“这几位的火气有点大,我请他们淋一淋雨,去一去火气。” “嗯?”李墨白眉头一皱,他从这话里面,就听出了点信息。 他的修为不高,才是九级游仙,但是能主掌了一支,智慧绝对不差,于是他看一眼那二级灵仙,淡淡地发问,“郭自强,找我李家的人,就算找错地方……你怎么火气那么大呢?” 那二级灵仙原本是桀骜无比,可是一路看下来,他心里的傲气早就被丢到爪哇国了,此时此刻,他若再猜不出来,擒了自己的人是隐藏了修为,那真是可以一头撞死去了。 面对李墨白的发问,他很果断地将事情推到下面,“我是听门卫说,有人鬼鬼祟祟地探庄,以为有宵小之徒……其实这是个误会。” “我看,未必是误会吧?”李墨白的嘴角抽动一下,似笑非笑地发话。 “我说,你们两家的事儿,回头再说行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客气地发话,“等我走了,你们聊多久都无所谓。” 李墨白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还不待他说话,李董氏就已经冲着那五个姜家人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发话,“你们几位,稍微往旁边走一走,我们有些事情要谈。” 郭家几个人相互看一眼,也没啥脾气,若是李墨白如此说,他们还有点心里不忿,但是李董氏出面,再不忿也得忍着。 且不说李董氏娘家强势,只说她本人,也是二级灵仙,自不是李墨白那半步灵仙能赶得上的。 不过他们心情之糟糕,也是可想而知,这副丢人样儿,让李家的人看了个真又真,现在人家谈事,又把他们撵到一边——好像我们愿意来啊。 五人走出一百多米,其中一个九级游仙忍不住嘀咕一句,“他们要是谈崩就好了。” “本来谈崩不谈崩,都不关咱们事的,”二级灵仙郭自强闻言,忍不住狠狠地瞪他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丢人现眼不说,没准还要有大麻烦。” “这个时候,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九级游仙委屈地回答,然后侧头悄悄看一眼,“咦,李家跟这俩也有了龃龉?” 何止是有龃龉?陈太忠都有暴走的冲动,他狞笑着发问,“我给了你两年的时间,你现在跟我说……没有复颜丸?” “我们真的争取过了,”李墨白苦笑着回答,“实在是弄不到,这样吧……你再给我一年时间。” “再给你一年时间,让你到时候再说对不住?”不等陈太忠发话,王艳艳先恼了,“你们知道我们来一次,要耽误多少事吗?” 是你这个丑女忍不住了吧?李董氏心里暗暗地腹诽,脸上却略带一点歉意,“这样吧,一年之内,我们保证把复颜丸送到两位手上,不用你们跑,这样可好?” 当然,这样的回答,也带有一点威慑性质:我们已经知道你俩的来路了,我们可以送货上门,但你们若是真的不识趣,我们也能打上门去。 “我怀疑李家压根儿就没去争取,”王艳艳这时也豁出去了,“做人要讲信用,只是敷衍了事得过且过……永远成不了大事。” 双方争吵一阵,也没更好的解决办法,陈太忠觉得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于是干咳一声,“我就问一句,那我们这次,是不是白来一趟?” 李家夫妇哪里敢直接承认?对方既然敢找上门来,定然就有所准备,李董氏很干脆地回答,“自是不能让你白来,愿奉上功法一套赔罪。” 这也亏得是陈太忠主仆先在城里小小地放肆了一下,否则的话,她十有八九敢问一句——白来一趟,那又何妨? 风黄界就是这么现实,没有实力的人,得不到尊重,而且这里是李家的大本营,实力差一点的,李家都懒得抬眼皮去看。 “什么功法?”王艳艳沉声发问,她可不想让对方随便拿出一套功法,就打发了自己主仆二人。 “一套细柳随风的身法,”李董氏沉声回答,“初阶灵仙可用,实战效果尚可,尤其难得的是,毫无烟火气,正合适阁下这种女修施展。” “正宗的细柳随风?”王艳艳一听就开心了,这个身法在风黄界名气不小,属于基础身法之一,不过正因为实战效果略逊,一般不怎么被人看重。 事实上,这是没有得到真传的缘故,正经宗派中的“细柳随风”,实战效果也不错。 但是这身法更著名的一点在于,不管是那个宗派,细柳随风都大同小异,一旦施展开来,施者身形有若行云流水,姿态曼妙飘飘欲仙,最是合适女修使用。 因为有“正版”和“盗版”的区别,盗版就越发地没人用了,效果差不说,也容易被人笑话为东施效颦。 而这身法,在游仙阶段就可以使用,直可用到初阶灵仙。 大抵来说,这还是低级功法,所以陈太忠一直没放在心上,可王艳艳一听是这种功法,却是很有兴趣——须知她马上要得到复颜丸了。 “当然是正宗的,”李董氏见她喜欢,少不得凑趣一下,“都是女修,我骗得了你?” 王艳艳心里已经肯了,不过想到白来一趟,她又有点不甘心,“那你说吧,下次若是还没有,我们该当如何?” 李董氏想一想,才出声回答,“还是你说吧。” “下次若是还没有,须得赔偿我们五十块极品灵石,”王艳艳狮子大张嘴,事实上,没拿上复颜丸,真的令她很扫兴,“你若不赔,我们便自取。” 这话就说得极为难听了,不过李董氏想一想,还是默默地点一下头,心说你莫张狂,且等撑过今天,咱们再看。 她也不是一定要昧这颗复颜丸,但是对方这大喇喇的态度,实在令她不舒服。 “既是如此,咱们走吧?”陈太忠也不参与她们的讨价还价,等商量完了,他才出声。 就在这时,李墨白出声了,“王姑娘很喜欢灵石?” 王艳艳闻言,就是一皱眉,“灵石这东西,谁不喜欢呢?” “那么,我现在有个赚取灵石的路子,”李墨白笑眯眯地发话,“不知道王姑娘有没有兴趣?” 王艳艳这下愣住了,她刚才主动参与谈判,是因为复颜丸原本就是给她用的,但是说到别的事,就不该是她做主的了。 说不得,她悄悄地看主人一眼,见自家主人没什么表情,她才沉吟一下,微微颔首,“我主仆一向看不起小钱的……说来听听?” 陈太忠听到这话,却是暗暗腹诽:刀疤啊刀疤,不这么财迷会死吗? “听说你们在城里,跟惠家的小女娃发生冲突了?”李墨白不答反问。 “凭她……也配?”王艳艳不屑地哼一声,那个惠仙子的相貌,确实不错,一颦一笑也极为动人,但是她却偏偏看不惯,“只不过懒得理她。” “被人宠坏了的女娃,”李墨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聊吗?” 合着他夫妻俩以及几个随从,从出来到现在,一直是在站着说话。 第二百四十三章 嚣张剑修 李墨白夫妇坐下之后,身后的随员也支起了一个雨棚,相较而言,陈太忠主仆支起的阳伞,反而显得渺小了许多。 不过双方都不是很在意,李墨白坐下之后,率先发话,“你们见到的惠笑靥,是青莲剑派代玉屏门培养的弟子,天资聪慧进境极快,三十一岁即晋阶灵仙……” 惠家是坪陵城的一个小家族,三十年前才搬来坪陵,人丁不旺,全族不过百余人,有一个三级灵仙坐镇。 这种连中阶灵仙都没有的小家族,按说是要投靠比较大一点的家族,才能生存,但是惠家却是个例外——合着他们之所以搬来坪陵,就是因为惠笑靥被玉屏门一个长老看中了。 那长老是走轻灵幻剑的路子,是看重了她的资质,而惠笑靥也争气,虽然是被送到了青莲剑派代为培养,却是在三十一岁晋阶灵仙,七年后晋阶二级灵仙,现在还不到四十岁。 晋阶高级灵仙之后,她是妥妥要回上门的,回了上门之后,资源也能得到保证,现在看来,登仙几乎是必然的。 此人不但修为进境快,人又生得娇媚,因为尚未婚配,不少青莲弟子将其视为女神,坪陵城内的青年俊杰,也有不少人为其神魂颠倒。 说到这里,李墨白轻叹一声,“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是不可小看啊……” 王艳艳早听得不耐烦了,她才待表态,猛地灵光一闪,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李董氏,发现她并没有因为夫君的赞许而表示出什么,禁不住心中一动。 同为女人,她最是清楚女人心态,忍不住就要想一想:李董氏为什么不吃醋? 就在此刻,猛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啸,那啸声清亮,中气十足延绵不绝。 眨眼之间,就看到远处飞来一人,脚踩一柄飞剑,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董家寨门口。 此人落地之际,猛地看到寨子门口不远处有人,于是飞剑一个漂亮的回旋,刷地掠了过来,一直来到距众人三十余米处,才降下飞剑。 其时天空依旧细雨绵绵,此人御剑飞来,身上衣物却滴水全无。 李墨白夫妇见状,交换一个眼神,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阴霾。 来人四下扫一眼,就看到了被下了禁制的五个郭家人,于是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是谁把郭家弟子掳过来的?” 在场的人没人回答——李家人没必要回答,陈太忠不屑回答。 过了一阵,王艳艳才出声,“是他们犯贱……自找的。” “小辈找死!”来人根本没有二话,飞剑直接斩了过来。 王艳艳回答的时候,已经判断出来了,此人的级别,正在她能查探到的级别顶端——灵仙六级。 见此人一剑斩来,她根本没有抵挡的想法,轻飘飘一步迈出,然后又是几步。 那飞剑虽然灵活,追着她斩杀,但是她躲了几步,终于掣出一张中阶灵符,狠狠地同对方对攻一招。 剑修的攻击力太强大,如果没有境界上的压制,防御是不可取的,对攻才是正确的选择。 “咦?”这剑修一剑无功,也忍不住轻呼一声,在他想来,这虽然不是自己最强的一招,可一个区区的八级游仙,怎么抵挡得住? 于是他执剑在手,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眼睛一眯,“你是何人?”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发问,“小辈,狂够了吗?” 那剑修看他一眼,下巴一扬,“你又算什么东西?” “下一次装逼的时候,记得先打听对方来历,”陈太忠慢吞吞站起身,下一刻,身子猛地前蹿,“区区一个六级灵仙,什么玩意儿!” 话音未落,漫天的刀光已经冲着那剑修斩了过去。 陈太忠恨他出手狠辣,一出刀便是无欲,同时凝聚神识,狠狠地攻了过去。 不过这剑修也着实了得,硬生生地扛住了他的神识攻击,同时飞剑已经迎了上来——真要说起来,剑修注重心性修行,又要操练飞剑,神识比一般的修者要强很多。 然而饶是如此,接下这一招,他也退出了十几步,然后“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陈太忠的无欲,除了刀势之外,也注重意境,刀剑全力相碰几十下,来人是受了重创。 陈太忠此时若是继续出手,大约只须再用两招无欲,便可将来人斩杀。 不过他也不着急上前,而是手持灵刀,淡淡地看着对方。 那剑修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瓶,取出一粒丸药放进嘴里,然后才抬头看向对方,呲牙一笑,鲜血染红的牙齿,显得分外地狰狞。 “居然是无欲……阁下好卑鄙!”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他没有乘势进攻,反倒落了“卑鄙”二字,他忍不住一紧手上的灵刀,微微一笑,“小辈,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剑修眼睛一眯,冷冷地看着他,却是没有再次重复。 “哈,”陈太忠仰天大笑起来,“若我的仆人不幸被你斩杀,你便不卑鄙了?我呸……你算什么东西?是男人的话,你就再说一遍!” 那剑修当然知道,自己一开始做差了。 不过他也有他的理由,李家的朋友把郭家的人拿了,而且那俩人还是找李董氏的——这可是能牵扯出玉屏门董护法的主儿。 所以他来之后,见到回答话的是个八级游仙,而且还是一个站着的八级游仙,知道此女身份低微,他就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二话不说当头一剑。 若真是李董氏站在那里,闭着眼睛让他杀,他也没那个胆子。 当然,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撞正大板了,八级游仙没那么好杀,而游仙的主人,修为……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不过他气势汹汹地来,自是不肯落了自家的威风,怔了一怔之后,他冷笑着发话,“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我去尼玛的,”陈太忠身子往前一蹿,手中灵刀一挥,无欲再次使出,“蝼蚁而已,我何须知道你个小辈!” 当当当一阵大响,剑修又接下了他第二招,不过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飞剑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待他第三招无欲使出,那剑修索性直接收起飞剑,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刀,不过与此同时,他身上一阵白芒闪过,竟然是毫发无损。 “哈,护符吗?”陈太忠气得笑了,泥煤啊,打不过人就玩护符,家族狗和宗门狗,你们敢不敢别这么丢人? 不过就算是护符,他也不怕,“我倒要看看,你的护符扛得住我几刀!” “陈前辈,且慢,”这时候,李墨白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护符不是大路货,身上能有护符的,都是家族和宗门里极其被看重的弟子。 这样的弟子被杀,那就是结了大仇,陈凤凰或者不在意,但是姓陈的可以一走了之,可他李某人却是执掌着李家的一大支,跑都跑不了。 于是他冷冷地看向剑修,“你是何人,身上护符是谁给的?” 剑修沉着脸,好半天才悻悻地回答,“我乃青莲剑派精英堂首座祁羽,护符……是上门执法堂郭上人给的。” “我擦,又是郭奴心这个玩意儿,”陈太忠气得一抖长刀,“要是一级天仙的护符我都破不了,真是该找个地方撞死去了。” “陈前辈……有话慢慢说,”李墨白吓得蹭地一步迈上前,阻在两人中间,然后狠狠地瞪那剑修一眼,“混蛋,还不道歉?” 那唤作祁羽的剑修,早就傻掉了,原来自己倚为仗恃的郭上人,在对方的眼中,居然是如此地不堪。 可笑的是,自己还打算拿对方的仆人开刀,真是瞎了眼啊。 反正形势比人强,他剑修就是再傲气,也不得不低下了头,“陈前辈,实在抱歉……” “别跟我逼逼这个,”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道歉有用的话,要执法堂干什么?我陈某人的仆人,不是随便什么蝼蚁就能动的。” 那我也不知道不是?祁羽心中,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他却是忘了一点——蒙面女修若不是身手了得又有足够的背景,那被他杀,也就杀了。 他想一想,然后心一横,“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吧。” 陈太忠左手一伸,干脆利索地发话,“五块极品灵石……压惊费!” “这个……”祁羽的脸登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能不能降一降啊?” 对宗门弟子来说,修炼资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很多时候,宗门贡献度比灵石还有用,拼命增加修为赚贡献度,获得更多的资源,才是根本。 所以说,他们虽然不缺灵石,可真要一下拿出五块极品灵石的,也极为少见。 在这一点上,很多家族的老祖,都要比他们富有。 “没得商量,”陈太忠摇摇头,“你随便杀人的时候,就要考虑杀人的后果……有没有,给句痛快话。” “这个,”祁羽嗫嚅着发话,“我也是保护郭家子弟,看在郭上人的面子上……” “扯淡,”陈太忠很干脆地一摆手,“别说是你,郭奴心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要这么多,他敢不给,我照杀不误!”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艰不拆 祁羽这下就坐蜡了,想了好半天,猛地看到那五个郭家人,于是眼睛一亮,手一抬,“郭自强,你给我过来!” 郭自强犹豫一下,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祁前辈,何事?” “你说什么事?”祁羽眼睛一瞪,“你们不开眼,得罪了陈前辈,我看在郭上人的面子上,来救你们,这五块极品灵石,莫非还要我出?” “这个……五块极品灵石?”郭自强苦着脸重复一遍,他隔得老远,也早听到这些对话了,可是真轮到郭家出这五块极品灵石,他也肉疼。 于是他沉吟一下回答,“我这小小的二级灵仙,做不了主啊。” “那你去跟郭上人请示吧,”祁羽一摊双手,淡淡地发话,“我能力有限。” 无论郭上人管不管此事,他的能力尽到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了,郭上人肯来,就是他跟这姓陈的交涉了;郭上人不来,出灵石就是郭家的事儿了。 郭自强也苦恼,因为他知道,自家在玉屏门的那个老祖,真是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郭家沟的人对外说起来,是自家有个天仙的老祖,但是不少外人都知道,这老祖根本跟郭家就没啥联系。 老祖除了在门里公干,其他时间,就是惦记着裤裆下面那二两,好端端的铁指郭家,愣是让老祖修成了双修的藤鹰指,而郭奴心的绰号,基本上也是尽人皆知。 也就是这次,郭家有大事,再三恳求老祖,老祖才从青莲剑派找了个人,来郭家坐镇。 不过此次老祖派来的人,却还算靠谱,郭家也有个八级的老祖,现在却是已经两百八十岁了,连六级的灵仙都打不过。 而青莲派的祁羽,虽然只是六级的剑修,但是能力扛高阶灵仙而不落下风。 下一刻,郭自强摇摇头,算了,这些事,家族里自然有中阶灵仙操心,他犯得着苦恼吗?“那我要先跟家族联系一下。” “那你去吧,”祁羽下巴扬一下。 “且慢,”就在这时,李董氏出声发话了,她沉着脸,“郭自强你留下,派个人去。” 郭自强闻言,只能将另一个一级灵仙派回去。 那灵仙被解除了禁制之后,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时候,李董氏才沉着脸发问,“郭自强我问你……我李家有什么对不住郭家的吗?” 李家对不住郭家的地方多了——事实上,两个称号家族离得这么近,是少不了龃龉的。 不过这种龃龉,大多也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两家实力仿佛,相互之间打个脸抢个怪之类的常有,但是大冲突还真少见。 郭自强嘴角抽动一下,勉力笑一笑,“李夫人言重了,怎么会呢?” “那我就奇怪了,”李董氏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为什么找我的人……你郭家就想抓起来呢,是看我不顺眼吗?” “李夫人,”郭自强勉力地笑一笑,“我们怎么敢?都说了……是误会。” 李董氏盯着他看半天,才沉着脸发话,“我看不是这么简单,你是不想说实话,对吧?” 郭自强嘿然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陈太忠看他们争执,也不插嘴,反正他要等五块极品灵石落袋,而且他也有点好奇,无非就是迷路了敲错门,怎么就被人追杀? 李董氏盯着郭自强,良久之后,才叹口气,“是为了白砂镇的白晶矿,我说得可对?” “这个……”郭自强苦笑一声,露出一副“人生已经很艰难,你就不要拆穿了吧”的表情。 “我李家原本对那个矿的兴趣不大,”李董氏缓缓发话,“我也猜得到,你郭家未必愿意让那个矿被卢家和燕家占了去,但是你防到我李家头上,这不是做邻居的诚意。” “嗯?”陈太忠听得一愣,白砂镇的白晶矿? 李墨白见他一副好奇的样子,说不得干笑一声,“这就是我想跟王姑娘说的……赚灵石了。” 这个矿,最早是卢家人发现的,随后燕家人也发现了,好在矿足够大,两家就商量着,合力开采。 卢家在官府势力很强,而燕家是有三个弟子在青莲剑派,两家有一定的互补性。 李家和郭家就不肯答应了,说这白砂镇周边是无主之地,凭什么就要让你卢家和燕家占了呢? 当然,大砂村是有主的地,不过在这四家的豪强眼里,和无主的地没什么两样。 李家和郭家也都是有根脚的,然而,他们两家的仗恃,不在青莲剑派。 有人要分一杯羹,总是麻烦事,卢家和燕家一商量,索性又拉上了惠家——反正惠家是个很小的家族,胃口也不会很大。 惠家有个惠仙子,早晚要进上门的,而且在青莲剑派里,也是一呼百应。 要说燕家在青莲剑派里,也有子弟,但是那三个子弟孤身出来帮忙都难,就别说再拉师兄弟了,正经是惠仙子地位超然,又有众多的倾慕者,能拉出不少师兄弟帮忙。 事情的背景,就是这样。 郭家不肯就这么罢休,才通过老祖请来了青莲剑派的祁羽,不过他们也防着李家搞小动作。 这个时候,陈太忠迷路了,王艳艳找李家寨,找到了郭家沟,开口问的还是李董氏。 她要是问别人,郭家沟的人未必会在意,但是李董氏那是什么人?是董明远的姐姐,玉屏门的护法! 好死不死的是,王艳艳才游仙八级,这就是摆明了送菜上门,所以郭家不但有游仙追出来,还有灵仙也跟着追出来。 他们想抓住她,打听李家有什么对策。 然后的事情……各位看官也就明白了。 必须指出的是,祁羽刚才想杀王艳艳,真的没有什么压力,就算回头董明远过问,也就是个不知者无罪——当然,他要在王艳艳表明身份之前杀人。 毕竟祁羽也是青莲剑派的精英子弟,还是首座,将来前途无量,极为可能登仙的,董护法没有充足的理由,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八级游仙,毁了本门派的希望。 不过这一切不能说的东西,都随着李董氏的问话,敞开在大家面前。 李董氏的算盘,不可谓不精,李家若是仅靠她这个媳妇出头,别人肯定不会在意——董明远的姐姐就怎么了,谁家还没有仨瓜俩枣的亲戚? 但是她若能笼络住陈凤凰,这就又不一样了——这是现成的战力啊。 别说姓陈的可能是天仙,就说他能打得青莲剑派精英堂首座差点丢命,这战力就足够硬扛卢家和燕家了。 若是卢家和燕家再请出狠人来,那就是以大欺小,李董氏就可以跟她弟弟张嘴了。 董明远要是真有理由过问此事,都不用出面,找人传句话,卢家和燕家就得乖乖地夹起尾巴走人。 而李墨白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后续因果,所以才会问王艳艳,有没有兴趣赚点灵石。 其实这番因果,不光是李家人想到了,郭家人也想到了,到了现在,甚至连祁羽都回过味儿来了——李家有没有这个陈前辈,那是大不一样。 对宗派来说,低级弟子之间搞点事,只要不过分,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过分就行。 也正是因为如此,祁羽来此办事,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他想的就是,帮郭家从那三家手里抢些份子过来,其中主要是要压榨卢家。 卢家所靠的官府,跟宗派不是一回事,他们若是不开眼,他不介意下点辣手。 郭家惦记着这里,却也防着李家出手,李家在上门也有人,只不过跟郭家一样,在中间衔接的位置出了问题,没有中间力量。 董明远堂堂的半步玉仙,真要为一个白晶矿出面,还不够丢人的。 但是李家若是找到了中间力量,就是另一份局面了。 这几家只能比拼中间力量,李家若是赢了的话,谁敢以大欺小,董护法就可以不忍。 所以他们非常清楚,这个陈前辈一旦做为中坚力量加入,后果会有多么地恐怖。 陈太忠却是没有这份觉悟,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帮你李家争矿场?有没有搞错,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家的信用?” 这话弄了李家人一个大红脸,除了李墨白夫妇,其他李家人也知道,上次帮忙的酬劳还没付完呢。 不过李墨白也是有主见的,当即很干脆地回答,“这次我们先支付报酬,功法、灵石和珍稀材料……什么都好商量。” 先支付报酬?这个倒是不错,陈太忠已经开始琢磨,真遇到麻烦的时候,自己可以直接放对方鸽子,以出上一次的怨气。 不管是怎么想的,他都是没兴趣讨论细节,于是看一眼刀疤,“这事儿交给你了。” “主人你放心好了,”王艳艳双眼放光,兴奋地点点头,“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挣点灵石,你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陈太忠觉得有点无语。 下一刻,他听到刀疤发话,“在谈合作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下,李家是否打算跟惠家合作?你们若是打算合作,那就没得谈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刀疤的小算盘 听到王艳艳的问题,李家的人哪里会想不到其中因果? 这主仆俩跟惠笑靥结了点小仇,相看两厌是极其正常的。 而且李董氏身为女人,自是也能猜到王女修的那点的小心思——女人的天敌,只有女人。 于是她果断地点头,“我李家本来也就跟惠家没什么交道,呵呵,惠仙子……惊采绝艳的人太多了,不入天仙,终是蝼蚁。” 事实上,李家真的不怎么忌惮惠笑靥,没错,她是早晚是进玉屏门的,资质也妖孽,那又怎么样?妖孽得过两百岁出头就九级天仙的董明远? 别说是惠仙子,就是看好她的玉屏门长老,见了郭护法的面,也要恭恭敬敬。 眼瞅着两方要谈合作了,郭自强急了——郭家再没什么表示的话,就要出局了。 郭家原本就是在局外的,现在得了祁羽这个强援,才敢惦记分一杯羹,当然,因为有个天仙老祖在,他们也不怕事情搞大。 但是他们的强援,不如李家的强援,天仙的老祖,也远不及半步玄仙的董明远,同在场外的李家若是强势介入,那就真没郭家什么事儿了。 正经是该趁这两家没开始谈的时候,果断介入,等两家谈得七七八八,他们再介入,那两家面临份子缩减的局面,肯定不会舒服了。 于是郭自强干脆地发话,“墨白兄,你若肯给我半分薄面,我现在联系家里老祖,这矿咱们两家联手吃下,你看如何?” 李墨白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们跟陈前辈没谈好呢,稍微等一等吧。” “陈前辈是性情中人,没什么谈不妥的,”郭自强干笑一声,“你若有心,我再让人去传信,李家一家吃下这个矿,怕是也有点勉强,郭家真的很有诚意。” “你刚才不是对我李家的客人,喊杀喊打的吗?”李董氏沉着脸发问,“这便是你的诚意?” 郭自强干笑一声,“这不是……没想到李家也惦记那里吗?” “我李家约了不止一个人,”李董氏冷着脸回答,“其中有些人,是郭奴心都惹不起的……你们最好没有干过别的事。” 说完之后,她也懒得再理会,扯了王艳艳到一边说事。 郭自强见状,又赔着笑脸走向陈太忠,他一拱手,“这位陈前辈,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主仆,五块极品灵石马上送到……我能再派个人催一下吗?” 催一下是假,传话是真,不过现场四个郭家人还被下着禁制,祁羽倒是有解开禁制的能力,但是他有那个胆子吗? 想解开禁制,还是得求面前这位,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既然涉及到极品灵石的赔礼,他也不在乎多放一个人,于是微微点一下头,“速度快点。” 郭自强又放一个族人离开,剩下的三个郭家人,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再乱走了,祁羽也很懂事,知道自己走不得——一旦打算离开,恐怕那姓陈的就要施辣手了。 所以这四个人也弄出一个大凉伞来,躲在下面避雨,祁羽被陈太忠几刀斩得不轻,又摸出药丸来打坐疗伤。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郭家沟还不见来人,就在这时,王艳艳离开李董氏,眉开眼笑地转回来,“主人,谈得差不多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随口问一句,“得了点什么?” “两块极灵,以及一些功法,”刀疤的声音不算小,足以让郭家的人也听到。 “两块?”陈太忠一呲牙,他纵然对细节不上心,这个数目也令他极度地不满,“我说……你把我这主人卖得也太便宜了吧?” “两块是出面,动手的话另算,”王艳艳笑着回答,然后压低声音解释一番。 对现在的李家来说,能请到陈太忠,那绝对要当顶级战力来用,能不动用就不动用,反正这主仆俩昨天在城里整的动静足够大,在坪陵也算有了点名气。 所以两块极品灵石是出场费,一旦遇到陈太忠必须出手的时候,打倒一个中阶灵仙加两块极品灵石,打倒一个高阶灵仙,加五块极品灵石。 这么一解释,陈太忠心里就舒服多了,按劳取酬还是很科学的,不过他总觉得,哪里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狐疑地看她一眼,“功法呢?” “呃,就是一些普通的功法,”刀疤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眼睛,“她派人去取了,我总要拿到满意为止。” “嗯,”陈太忠又点点头,没再计较什么。 但是刀疤的心里,却是有一点紧张,如果她没带面纱的话,可以看得到,她的脸有点微微的泛红。 原来李董氏悄悄告诉她,自己私藏有一套《至正和合混元双修功》,如果她愿意,可以将这套功法给她。 王艳艳也是江湖上闯荡的,一听说“和合”二字,心里就有数了,再加上双修,那就不用说了,于是她表示,这功法于我没啥太大的用处。 “你尚是处子,当我不知?”李董氏终究是过来人了,啥话也敢说,“这功法最是拴得住男人,等你拿到复颜丸了,再用此功法,保证他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王艳艳就半推半就收下了,因为有了这意外收获,她忍不住就要想,修习此功法之后,可能产生一些什么旖旎风光,心思就有点乱,以至于接下来的谈判,她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见到自家主人狐疑,她的心虚得很,于是马上转移话题,“我是想着,如果能借此机会,解决了大砂村村民的困扰,也是不错的。” 陈太忠听到这话,怔了一怔之后,才点点头,然后嘬一下牙花子,心里觉得有些悲哀——这几家抢来抢去的矿产,其实本来是有主人的。 风黄界里,势力弱小便是原罪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来要复颜丸虽然未果,总算是赚了五块极品灵石,再接一单买卖,赚灵石之余,还能弄点功法,再帮助一些可怜人,也不算白走一趟。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艘灵舟,灵舟上走下四五个人来,打头的是个五级灵仙,他微笑着打个招呼,“墨白,我听到消息就来了,这个事儿……估计你做不了主吧?” “我做不了主,总有人能做主,”李墨白笑着回答,“远来是客,进庄谈?” “好说,”这位点点头,又看陈太忠一眼,原本想打个招呼来的,看到人家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眼角都不带看一下,于是干笑一声,“不小心得罪了你家贵客,一点小小的心意,表示个歉意……” 说着,他一努嘴,旁边早有人端个盘子上来,盘里是五块极品灵石。 “客气了,”李墨白笑眯眯地表示,但是手上反应并不慢,接过盘子递向蒙面女修。 王艳艳也不客气,直接抓起五块灵石,放进了储物袋,连一句话都没有——她都差一点被人杀了,还可能说“谢谢”吗? 不过收起灵石之后,她就走上前,将三个郭家人解除禁制,收起禁灵锁,站到陈太忠身边,又将阳伞之类的东西收起。 “一起进来吧?”李墨白出声相邀。 陈太忠看他一眼,摇摇头,“我要回城里住。” 李董氏发话了,“矿场的份子,不得谈一谈?” 听她的意思,是要算上陈某人一份,不过事实上,她别有算计,先让陈某人认下一份子,反正此人不可能在坪陵长待,到时候还不得转手低价卖给她? 如此一来,坑的是郭家,倒不存在坑陈太忠的嫌疑。 不过陈太忠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反倒是要担心,有了这一份子的牵挂,没准什么时候,就被李家弄去做了供奉。 这种事儿真的太可能发生了,别的不说,董明远有机会路过此地,看望一眼姐姐的时候,顺手就把他这没根儿的散修拿下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他可不认为,自己扛得住半步玉仙,正经是得了好处,就该走人了。 所以他摇摇头,也不说话,直接放出一艘灵舟,迈步而上,蒙面女修为他撑着雨伞,也跟着走上灵舟。 灵舟嗖地离地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远处的天空。 看着灵舟下方一个大大的“陈”字,那五级灵仙皱一皱眉,侧头看一眼李墨白,“这陈家,是咱隐夏道的吗?” 李墨白呲牙一笑,也不回答,而是一摆手,“请。” 与此同时,李董氏叫过一个侍女来,低声吩咐两句,那侍女眨巴一下眼睛,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陈太忠二人回了坪陵城,也懒得再逛街,直接回到了小院。 令陈太忠感到奇怪的是,刀疤没得上复颜丸,应该很不高兴才对,不成想一进院子,她就进了她自己的屋子,说是闭关修炼一阵。 “真是莫名其妙啊,”他也暂时没心思修炼,于是走到院子的阵法处,仔细研究一下,时不时还开启一下防御阵,观察雨滴落在防御阵上时,阵法的运转。 一琢磨起事儿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眨眼之间就要到中午了,陈太忠正琢磨着,要不要叫刀疤弄饭吃,这时有人叩门。 第二百四十六章 惠仙子上门 “谁呀?”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 “请问是陈大人的住所吗?”门外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陈太忠走上前去,一开门,一张娇媚的脸映在他面前,正是昨天见到的惠笑靥。 惠仙子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裙,肩头披着一块白色丝巾,丝巾极长,在腰里绾了一个活结,几缕浅蓝色的流苏,在腰间轻轻地晃动着。 她的身后,是昨天的那个侍女,也是为她撑着一把伞。 惠仙子站在那里,浅浅地笑着,又抬手做个揖,“昨天的事,实在是冒犯了,笑靥特地登门赔罪,还请陈大人海涵。” “没什么,这原本不关你的事,”陈太忠心里挺讨厌她,但是他做事,有时候还挺矫情,一个小女娃娃登门赔罪,他不能绷着脸说:我不接受你道歉。 毕竟最终是他杀了人,不存在丢面子的问题。 话虽然如此说,他还是门神一样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延客入内的意思。 “笑靥也知道,仅仅空口道歉,似是诚意不足,”惠笑靥捂嘴轻笑,“时近午时,特地为陈大人准备了一席酒菜,算是赔罪,笑靥亲自来请,不知道陈大人可否愿意赏脸?” 我跟你很熟吗?陈太忠愣了一下,才待组织说辞,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发话,“主人,咱们中午吃阴阳蛇羹好吗?” 却是王艳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她也不看外面的女人,只是盯着自家主人。 “阴阳蛇?”惠笑靥听得先是一愣,然后又是浅浅一笑,“如陈大人喜欢,也可以补一道这样的菜。” “我说的是活的,”王艳艳很不满意地看她一眼,一拍花篮,捉出一条阴阳蛇,在手上玩弄着,挑衅地看她一眼,“你的酒宴上有吗?” “活的?这可是罕见了,姐姐好功夫,”惠笑靥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来,“那我叨扰姐姐一顿,不知可否?” 王艳艳嘴巴一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活生生地忍住了——她不能太抢主人的话。 陈太忠也知道,阴阳蛇和风翅兽,都是刀疤的心头肉,目前还没长大——她眼下是为了别气,若真的这么吃了,她会心疼的。 于是他沉吟一下,“今天中午没胃口,不吃了……阁下上门来,到底有何见教?” 惠笑靥微微一笑,又看一眼院子里面,轻声发话,“可以进去谈吗?” 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转身往里走。 侍女心里有点生气,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自家的主人,却见主人嘴角极细微地抽动一下,浅笑着迈进门去。 谈话就是在前院了,院中廊下有石桌石凳,陈太忠走到一张凳子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嘴对嘴地喝了起来,“说吧。” 这番作态不止粗鲁,他甚至都没有给对方倒茶的兴趣——对嘴喝了的,没法倒。 惠笑靥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阵,慢慢地,眼中就泛起了泪花,“笑靥自知年少不晓事,没有加以约束卢家的下人,还望陈大人海涵。”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这还是那个天之骄女吗?陈太忠心中有点疑惑,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无非是一个二级灵仙,论修为速度,从来只有他将别人甩开,没有别人能被甩掉还追得上来的。 所以,终究还是蝼蚁,他淡淡地点点头,“这事没有再提的必要。” 惠仙子见他态度淡然,果断地出击,“既是这样,那我便直说了,现在有一桩大买卖,笑靥愿与大人联手,共取之。”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得不说,她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一点,而且,大砂村的村民,也真的很无辜。 陈某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做不到,为了一个白晶矿,就强夺那些可怜人的生存资料——手里漏一漏就有了,有多难呢? 于是他摇摇头,“我对做买卖并无兴趣,我也不缺灵石……这样吧,可以明白告诉你,凭你一个小小的二级灵仙,还不配跟我合作。” 惠笑靥的笑容在脸上一滞,然后才略带一点尴尬地笑一笑,“上万枚上品灵石的买卖,陈大人真的不动心?” 上万枚的上品灵石,若是按官方牌价算,要合上百枚的极品灵石了,不过严格来说,这只是有这么多矿藏资源,不是说能赚这么多。 撇开这个不太靠谱的货币体系不提,只说矿藏开采要有成本,运输和加工也要有成本,管理和销售还要有成本。 除了成本,生产、运输和销售还需要时间,所以说,这个矿藏不等于一百枚极品灵石。 就像巨松城姜家的玄铁矿,卖给巫家是作价两千多万灵石,合两千多上灵,但是那个玄铁矿,起码能生产出价值五千万的玄铁。 白晶矿比玄铁矿还要贵一点,蕴藏量大一点的话,生产出价值数百极品灵石的白晶,也是正常的,正是因为有如此大的收益,坪陵几个家族都忍不住出手抢夺。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真是很扯淡的事情,他笑着摇摇头,“我真不差灵石。” 惠笑靥却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地眼高,连这么大的买卖都放在眼里,她想一想之后,浅笑着发问,“想必大人非是本地人,不喜欢那些琐事,琐事可以交给笑靥来负责。” 陈太忠这算是想明白了,合着惠家跟那两家合作,因为到手的份额太少,就生出了其他的想法,打算最起码甩掉一家。 如果不是有那个很糟糕的第一印象的话……也谈不成! 陈太忠没有半点跟她合作的兴趣,别说刀疤已经跟李家谈得七七八八了,就说这小女娃娃,只靠着有一个玉屏门长老的赏识,再揽上一个“高手”,就敢考虑踢开一家,现实吗? 须知说来说去,惠家也不过一个三级灵仙,再加上她这个二级灵仙,如此可怜的力量,就要惦记吃这么大一块肥肉——合作伙伴一旦翻脸,你控制得住局面吗? 这些因果,他想的不是很细,但是他知道一点,你自身没有实力,贸贸然地去请素不相识的高阶修者帮忙,很容易把自己玩进去。 于是他再度摇头,“还有别的事吗?” 惠笑靥怔了一怔,她是真没想到,对方是如此油盐不进,想一想之后,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陈大人,此事对笑靥,真的很重要,要不……您提要求,笑靥无不应允。” 坪陵人皆称她为惠仙子,殊不知,她做事也是相当不择手段,只求结果,她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她觉得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多的灵石,更多的修炼资源。 修炼讲个法侣财地,她诚然是天才,但是惠家是小家族,没有更多的财力支持。 她跟很多追求者若即若离,表面上也不怎么接受馈赠,保持了一份高傲,可是她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一旦有了值得追求的目标,她绝对不吝出手。 像现在说的话,她就相当于是把自己都送出去了,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我早晚要等登仙的,这样的条件开出来,你总该答应了吧? “嘿,”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想一想之后,他说句话,“别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修者最重要的,是自身的修为。” 惠笑靥这次,是彻底地无奈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陈太忠的嘴巴动一动,想一想之后,最终还是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惠笑靥黯然起身,走到门口,还又回头看一眼,“陈大人若是改变主意,可随时派人来惠家通知我。” 王艳艳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打开大门,然后就是一愣,“咦……你找谁?” 合着门外站着一人,正要抬手叩门,见门开了,于是赔着笑脸发问,“请问,陈大人是在这里歇脚吗?” “有什么事?”王艳艳的眉头一皱。 “这是王女修吧?”门外来的这位是三级灵仙,却是很客气的样子,他看一眼门口的惠笑靥,然后笑着发话,“上午谈的酬劳,我带来了。” 合着他是李家派来的,见有惠仙子在场,话就不好说得太细。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惠笑靥出门走了十几步步,旁边就陆续走来几人,打头的也是一个三级灵仙,“李墨云居然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都是在坪陵城生活的,不管哪家的灵仙,走出门来,有几个人不认识? “看来这陈大人,还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惠仙子浅浅一笑,眼中掠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怨恨。 李墨云进了院子之后,摸出两块极品灵石,客客气气地递给王艳艳,又摸出十几块功法玉牌来,笑着发话,“还请点查。” 刀疤也不客气,先将极品灵石收起,然后挨个查看玉牌,最后只拿走五块,“其他的,不是我们有了,就是太普通,数量有点不够。” 陈太忠就坐在那里,也懒得多话,他知道刀疤的眼力很差,但是吸血藤李家送过来的玉牌,应该是没什么漏可捡——就算李家眼力价不是太好,拿不准的玉牌,总可以不送吧? 他不说话,但是李家这位却是主动找话,“那行,再找几套功法来……陈大人,刚才那是惠笑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诡异功法 陈太忠挺讨厌这货问得这么直接——你算老几,敢问我的事? 不过既然收下定金了,他还是决定讲一点节操,于是淡淡地回答,“上门道歉来的,还想拉我合作,但是我没兴趣。” 李墨云闻言,登时就是一声冷笑,“凭他惠家……也配跟您谈合作?” 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是啊,这年头自不量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李墨云沉吟片刻,眼珠又转一转,“她……不是想跟您合作白砂镇的矿藏吧?” “不知道,没问,”陈太忠很干脆地摇摇头,“不谈合作,我问那么多干什么?不过,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李墨云笑一声,又摇摇头,“这小女娃娃,真是不懂事儿啊。” 我觉得,你也不见得有多懂事!陈太忠看他一眼,“你还有事吗?” “我此来,是两件事,”李墨云见他神情冷淡,只能赔着笑脸回答,“一件是送报酬,再有一件,就是留在这里,代您跟家族里沟通。” “你还要留下?”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我不进屋也行,就在房檐下呆着即可,”李墨云赔着笑脸回答,心里却是挺委屈,我好歹也是三级灵仙,却是连住间房子的权力都没有。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家族和本支,他再大的委屈也认了,没办法,谁让对方的修为太强横呢?李家需要这样的战力做支持。 他是李家第三支的族人,也是本支修为第二高的,此次抢夺白晶矿,主要出头的就是三支的人,三支在几支之中,困顿很久了,眼下这个机会,简直是为第三支量身打造的。 而他呆在这里,除了要跟陈大人联络好感情,还有一项重任:要防其他家族的前来挖人! 这是因为……第三支跟陈大人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好,当然要未雨绸缪。 一开始,他还只是想着杜绝这种可能,待亲眼见到惠笑靥也在院子里,才深切地意识到:这种可能……还真的就存在啊! 陈太忠对他留下,是实在有点不满,“这是怕我拿了灵石走人?” “不是这个意思,”李墨云赶紧赔着笑脸回答,心说你还没拿到复颜丸,怎么可能走人?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只能婉转地回答,“您要在坪陵城走动,好歹我也能做个向导,而且……您终究是在城里杀了人,旁人要拿这个幌子为难您,我可以出面。” 这话确实在理,事实上,惠笑靥心里都有这个打算,不管仆人的地位再怎么低下,总也是个人,而功勋可抵杀人……杀人者终究是外地人。 她这样的手段真要使出来,陈太忠不会有多大的损失,但是麻烦肯定少不了,挺恶心人的,而她说不定还能借此施加压力,套出陈太忠一些其他的身份。 陈太忠也明白这个道理,听李墨云这么说,少不得点点头,“那你待着吧,对了……要打架尽快啊,我没多少时间等你。” “这个要看几家的协商了,”李墨云赔着笑脸回答……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三天,陈太忠正闭门修炼,王艳艳跑了过来,“主人……我有修炼上的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这倒少见啊,”陈太忠听得心里好奇,在他印象中,刀疤对修炼,一向是不怎么热心。 只有两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对修炼极其地上心,估计那时她做散修做怕了,一旦有了功法和灵石,是没命地修炼。 但是久而久之,她就有了一定的惰性。 而且她还是风黄土著,主仆之间,正经是他问她的时候居多。 所以他笑着回答,“你说吧,我可未必清楚。” 王艳艳犹豫一下,扭扭捏捏地发问,“你灵仙一级晋阶二级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一些……幻觉?”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到现在为止,我哪一级晋阶都没有出现过幻觉……就算你又不能跟我比,可是一晋二,都是初阶,应该没有什么瓶颈才对。” “哦,那算了,”王艳艳意兴索然地叹口气,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陈太忠喊住她,讶异地上下打量她两眼,“你要晋阶了?” 别看他晋阶奇快,但是他还真不相信,别人也能这么快晋阶,刀疤上次晋阶灵仙,距离现在似乎还不到两年。 “多少有点感觉了,”王艳艳耷拉着眼皮回答,也不抬头看他。 见她这副样子,陈太忠反倒越发地好奇,“什么样的幻觉?” “嗯,没什么,”王艳艳明显有点慌乱了,她胡乱地回答着,转身向外快步走去,“你要是没事,我就修炼去了。” 陈太忠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下一刻收回目光,微微摇一下头,“莫名其妙。” 事实上,这并不是莫名其妙,王艳艳这两天,还真是有点晋阶的感觉了。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事,连她自己都没想着,能在短期内冲击灵仙二级,不成想,一修习李董氏给的那本《至正和合混元双修功》,事情就来了。 王艳艳还没有得到复颜丸,但是这本功法到手,她实在忍不住要关上门细细研究一下。 风黄界的双修功法不少,她以前多少听说过一些,发现自己得的功法,是辅助性质的,而不是主修功法,她就试着修炼一下。 若是主修功法,她还真不敢轻易尝试,就像她建议陈太忠不要贸然学习搜魂术一样,功法这东西,真是来不得半点差池。 风黄界里修炼了残缺功法,导致发生的惨事,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辅助功法,却是无妨,她修炼了两日之后,总觉得心神不定,隐约有个声音告诉她:修炼此法,于她有大碍。 一开始她只当是自己心虚,没得复颜丸,就先习练起讨好主人的法门了。 然而,昨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这本功法被人抢走了,然后她一怒之下,就晋阶灵仙二级了。 对一般人来说,做梦是常见的事,对修者来说,这就是大问题了,是幻觉,意味着识海内有些东西不稳了,王艳艳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做梦是在哪一年了。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王艳艳醒来之后,一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盘腿打坐一阵,才猛地发现:自己一级巅峰了! 没错,一级修为满满的,体内灵气充盈,甚至有冲二级的趋势,她甚至可以确定,相比自己以前的晋阶,这次感觉是最有把握的。 所以她就吓坏了,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天,也没发现任何的蹊跷——说良心话,在一开始,她真是极度怀疑李董氏在功法里动了手脚。 死活检查不出来问题,她才会去请教自家主人,不过主人的回答,也略略彪悍了一点——他晋阶就跟喝凉水一样,根本没啥感觉。 咨询完主人之后,王艳艳回了屋子,开始愁眉苦脸地琢磨:这个功法,感觉是有点邪门……我这要不要继续修炼呢? 想来想去,她终于横下一条心,还是继续吧,反正这功法是辅助性质的,灵气的运转只经过少数经脉,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 关键是,主人的进境太快了,她要上跟上他,必须要尽快提升自身的修为…… 陈太忠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仆人身上的事,最近这段时间,他在集中精力在修炼的,是舍生取义拳和缩地踏云的步法。 缩地踏云的第一层聚气缩地,他已经掌握得很娴熟了,但是第二层缩地成寸,是怎么都练不成,明明已经走出了那份感觉,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可偏偏无法捅破。 这种感觉真的令人郁闷,他越琢磨,就越觉得只差一点点,抓耳挠腮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 他一出门,李墨云肯定是要陪着,出去多久陪多久。 如此一来,他不但方便不少,也清净了不少,后来他才知道,想跟他套近乎的人真不少,只不过李家人在跟前,太不方便了。 这一天他回来之后,刀疤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不过人却不在,只留了块玉简在桌上——她到了瓶颈,要闭关。 吃过饭后,陈太忠正要修炼,猛地觉得有点不对劲,走出屋子一看,发现四周灵气正在向急剧地向自己的小院涌来。 “呃,”他一时有点晕乎,禁不住低声嘀咕一句,“我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杰出的主人,你压力一定很大,但是……也没必要这么玩命吧?” 没错,刀疤是在晋阶,而他认识她,怎么算都不到四年,三年多时间,一介散修,就从从游仙八级晋阶灵仙二级——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这番响动,同样也惊动了李墨云,他看了好一阵,才低声问一句,“这是……一晋二?” 他是过来人,看这点东西还是比较准的,刀疤本人也没有她主人那么变态的功法。 “唔,”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哼一声,然后吩咐一句,“你帮着招呼一下门外,我去给她护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能传说 王艳艳的晋阶,被无数人发现了,不过他们租住的是官方的小院,倒也没人来不开眼地打扰。 第二天上午,李董氏亲自前来道贺,她已经听李墨云说了,此女晋阶二级灵仙——如此一来,她二人的身份也对等了,前来道贺不算屈尊。 陈太忠跟她没有多少话说,就是问一句,“我说,你们要动手就得尽快,我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快了快了,”李董氏笑眯眯地回答一句,转身找小女仆聊天去了。 一关上门,王艳艳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我说李夫人,你给我那套功法不错啊。” “哪套功法?”李董氏一头雾水,想一想之后才恍然大悟,然后送她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是不错吧?你现在还是完璧……以后才更能体会到其中好处,倒是要恭贺你晋阶灵仙。” “这还多亏了李夫人的功法啊,”王艳艳似笑非笑地回答。 多亏了我的功法?李董氏听得还真纳闷了,“什么功法?” “双修功法啊,”王艳艳似笑非笑地回答,“我修习了以后,幻念丛生心性不稳,稀里糊涂地就突破了,我都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不是在幻境里。” “你没搞错吧?”李董氏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笑一笑,“我给你的双修功法,是辅助功法而已,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我不开玩笑,”王艳艳缓缓地摇摇头,一字一句地发话,“甚至我还请示过我的主人。” “他也说这双修功法有问题?”李董氏急眼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这怎么可能?我自己也有修习,哪里来的幻念丛生?” 王艳艳摇摇头,直视着她,“我没敢拿这功法给主人看,很丢人的事,对吧?不过我郑重告诫你……你真的动了什么手脚,我主人绝对看得出来,你现在老实说,还来得及。” “老实说?我有什么可说的?”李董氏气得一翻白眼,又好气又好笑地发话,“辅助功法,你居然能修出幻觉来……这样吧,你现在就把功法拿给他看,让他评评理?” 王艳艳哪里好意思把功法拿给陈太忠?少不得眯着眼沉吟一阵,方才冷冷回答,“我暂时不好意思说,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绝对有幻觉,而且你知道吗?我是梦中晋阶!” “幻觉?”李董氏听得真是无语,你个丑丫头,马上要拿到复颜丸了,又得到双修功法,有点绮念,这不是正常吗? 于是她点点头,颇为体谅地建议,“你修炼这个的时候,尽量少想你家主人……呃,梦中晋阶?” “我的幻觉不是你想的那方面的,”王艳艳的脸有点发烫,还好她带着面纱,“没错,就是梦中晋阶……修炼这辅助功法,我居然会做梦,有意思吧?” 李董氏原本是哭笑不得的样子,闻言之后,她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好半天才问一句,“梦中晋阶……你确定自己做梦了?” “嘿,”王艳艳没好气地哼一声,这次晋阶,她真的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偏偏地,她晋阶得异常顺利,而且基础打得极牢,她也拿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董氏坐在那里,好半天也不说话,屋里静得可怕。 十来分钟之后,她站起身来,“我要走了,给你个建议……你最好问一下你的父母,你出生的时候,他们做过什么梦没有。” “嗯?”王艳艳登时就怔在那里,她倒没想,自己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她想的是——我会是大能转世? 风黄界传言,父母都是修者的话,若是大能转世投胎,有时候会托梦。 李董氏能说出这话来,是因为她猜测,自己的弟弟董明远,十有八九便是大能转世,他出生时倒没有托梦,但也曾经梦中晋阶。 小丫头能梦中晋阶,有可能是上一世跟双修功法有一些因果,这便解释得通。 不过大抵来说,大能转世多为传言,大家都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真没几个人曾经近距离地接触过——有若地球上亿万彩票的中奖者一样,客观存在,但知情者寥寥。 大能转世,通常是要低调再低调的,这大能可能有同门朋友之类的,但肯定也有敌人对手,一般人说起这个话题,可以谈得眉飞色舞,可一旦真的接触到其人,慎言才是王道。 这种反应,同样可以参看地球上亿万彩票的中奖者。 所以李董氏不能说得再多,就是点一下——你父母做梦了吗? 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这小姑娘是大能转世的几率有多高,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哪怕这几率真的极低。 反正修炼一种功法,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反应,她只是指出一个较为极端的例子以证明——你这种反应,是有多种可能的。 王艳艳也被这个猜测惊呆了,凭良心说,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风黄界就没几个正常人会这么想——李董氏敢这么想,也是因为她有一个弟弟,实在过于妖孽了。 不过关于大能转世的种种传言,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愣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董氏已经离开了。 想到自己可能是大能转世,她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然后狠狠地一捏拳头,轻声嘀咕一句,“叫刀疤叫得很爽是吧?以后你就叫臭嘴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的女仆晋阶二级灵仙,很快就在李家传开了。 又过得几日,李家来人通知,次日前去白砂镇谈判,中午先到李家寨汇合。 陈太忠想到白砂镇,就回想起,自己曾经在那里大开杀戒,出院子之前,换了一身打扮,还将面具也戴上了,刀疤得了他的通知,也换了身打扮,花篮什么的东西,全部装起来,只是肩头一把藏弓,腰间几个储物袋和兽袋。 两人再加上李墨云,走出城外,祭出灵舟直奔李家寨。 李家寨是陈太忠来到风黄界之后,见到的最大的家族聚集地,几万人的家族,光占地就数十万亩,山谷里是大片的灵田,各种阵法无数。 最中心的寨子才有护庄大阵,城墙有五米高,面积足有近万亩。 这份奢华排场,不是普通家族能比的,就连曾经当过城主的巨松姜家,也没这么气派。 陈太忠进庄,就被领进了迎宾馆,不多时,李墨白亲自赶来,陪着两人说笑聊天。 时近中午,李家寨大排宴席,宴请来宾,陈太忠本来没兴趣凑这个热闹,架不住李墨白一个劲儿地劝说,他实在有点烦,说不得就走一遭。 宴客厅在迎宾馆的大殿内,光这个大殿,就足有一万平米,里面也不是圆桌,而是一张张的桌几,摆了有七八十张,旁边还有各种装饰品和服务人员。 简而言之六个字:空旷、大方、奢华。 桌几摆放也有讲究,每一支和每一支,都是扎堆的,陈太忠和王艳艳,就坐在第三支这一堆。 三支里除了他俩,没有身着李家服饰的,还有五人,其中有三个中阶灵仙,两个三级灵仙。 五个灵仙看到两个九级游仙的外人坐过来,也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跟旁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不过大家都是三支的客人,这种场合纵然心有疑虑,也不会说什么。 其他的几支里,也有外人,但是不多,其中多是中阶的灵仙,大致来说,在场的七八十人,百分之八十多还是李家寨的人,李家现在高阶灵仙断档,但是中阶和初阶灵仙不少。 总体来说,像这种抢夺矿藏的大战,高端战力才是最重要的,低阶灵仙基本上都算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了,更遑论游仙了。 人到得差不多的时候,主桌上有人大声招呼,说话的是李家的族长李墨卿,他是五级灵仙,“诸位贵客、亲朋和族人,今天把大家邀请至此,首先要感谢各位……” 总之就是巴拉巴拉一顿讲,不过李墨卿说话还算简短,将事情因果诉说一遍之后,然后就表示,“咱们坐在这里,先不着急吃饭,拿个章程出来。” 合着这就是吃酒之前,先把规矩定下来——其实就是李家人自说自话,其他来帮拳的,听从安排就行了。 陈太忠也没兴趣听这些,耷拉着眼皮喝茶水,不过猛然间,他觉得有点杀气,说不得顺着方向看去,却见到一个美艳少女,正怒视着自己。 少女梳着双环望仙髻,一身淡青色的劲装,脸上有点婴儿肥,不是董明远的女儿又是谁? 她坐在长老的那一堆里,身后还有一个中年仆妇,袖手站在那里,穿的也不是李家的服饰,应该是她从董家带来的人。 这货也来了?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我戴着面具,你怎么也能认出我来? 少不得,他恶狠狠地瞪李墨白一眼,然后低声跟刀疤嘀咕,“那小丫头也来了,不知道带了复颜丸没有。” 王艳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登时就是一直——复颜丸? 就在这时,猛地有一个干瘦中年人站起身来,“李族长,我察某人来了就是厮杀来的,这没二话,但我是冲着墨添的面子来的,墨白老弟主持这个事情,我觉得不太妥当……他那边没什么强战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作死 发话的此人,赫然是八级灵仙。 在场的高阶灵仙一共两人,一个七级,一个八级,他可以说是级别最高的。 而李墨白所邀请的三名中阶灵仙,是两个四级一个六级,三支若不是主事的,邀请到这样的战力,再加两个三级灵仙,就算很是可以了。 但是这点战力想主事,看到其他支眼里,未必有点不公平,我们请来高阶灵仙,反而不能主事,这算怎么回事? 更别说这第三支的掌支李墨白,才仅仅是个游仙,其他支的掌支,怎么还不得是个低阶灵仙? 其实主事与否,都是个由头,李家尚有族长在,不会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关键是第三支若是主事,战后的利益分配就大了。 不过这种话,李家族人自己内部,是没办法说的,家族嘛,必须是要讲团结的,有什么不甘心,也不能当着外人闹笑话。 但是发话的这厮,是请来的外人,人家感觉不公平,想问一句,也很正常,尤其这位是在场修为最高的。 至于说他这番发话,有没有受了别人授意,那就是鬼才知道了——反正他有资格置疑。 “墨添,”李墨白的嘴角抽动一下,李墨添是五支的掌支,本身是四级灵仙,比较偏向本支,而五支在他手里,也确实发扬光大了。 族长李墨卿面对这样的置疑,只能笑一笑,然后扫一眼三支的位置,“墨白?” 李墨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冲那干瘦中年笑着拱一拱手,“察老哥,咱俩也有点交情,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墨白,我不是不给你面子,”那察老哥也笑着拱一拱手,“但是我好歹也是八级灵仙,受墨添老弟相邀而来,你考虑到我的面子没有呢?” 明明是我李家自己的事儿,你非要插一杠子,这算什么?李墨白心里暗骂。 你既然不想要这个面子,就别怪我扫你面子了,他看一眼自己请来的人,“谁有兴趣跟察老哥玩两手?” 跟高阶灵仙玩两手?几个灵仙相互对视一眼,均觉得有点棘手,对修者来说,越级打斗不算太大的事,但是越阶打斗,风险就大得太多了。 这一刻,这几位齐齐地恨上了那位高阶灵仙: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李家人自己的事儿,你一个外人跳腾什么? 不过此刻,再抱怨也没用,对方划出道来了,没有办法回避。 修者原本就讲个血勇之气,他们要是退缩,不仅仅三支的耻辱,也是他们自身的耻辱。 略略愣了一下,那六级灵仙就站了起来,不过同时,另一个四级灵仙也站起了身。 这位冲着六级灵仙一拱手,笑眯眯地发话,“王兄,且让我先会他一会,如若不敌,阁下再出手也不晚。” 王兄沉吟一下,点头沉声发话,“张兄可要小心了,察铸央一身火系术法,端的厉害无比。” “若只是火系术法,那我还真是不惧,”张兄轻笑一声,他身上刚好有一件中阶的水系灵器,属性生克之下,自保大约是无碍的。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那察姓中年人狞笑一声,直接一个神识击来。 身为八级灵仙,察铸央的火系术法相当有名,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其他的强项——他的神识比同级别的人也强一些。 严格来说,仅仅是强一些而已,然而他认为,强出这么多就足够了,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四级灵仙,杀鸡焉用牛刀? 他的目标,锁在那个六级的王兄身上,对于这种四级的小玩意儿,他一下击倒就够了,耽误时间多了,那还不够丢人的。 那四级的张兄根本没防到这个,他还琢磨着,自己跟对方坚持几个回合,纵然是不能取胜,若是能全身而退,也就足以打响自己的知名度——这可是四级灵仙硬扛八级。 反正大家都是来帮忙的,他也不担心对方下狠手,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人家根本都不给他出门交手的机会,直接一个神识打了过来,他只觉得识海一震,登时捂着脑袋就蹲了下去。 “你!”那六级的灵仙气得拍案而起,“竟然偷袭,当真无耻!” 神识攻击算不算偷袭,这并没有定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眼下双方要进行的切磋,并不涉及太多的恩怨,属于切磋性质。 既然是切磋,双方一般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在对方没有准备之下,这样的神识攻击,基本上可以纳入偷袭的范畴。 再退一步讲,哪怕不算偷袭,察铸央这样做,也是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根本没将其当作可堪一战的对手。 而这对于第三支所邀请来的客人,无疑是极大的侮辱。 “凭他,也配我偷袭?”察铸央不屑地笑一声,“你很不服气吗?” “我今天……”这王兄再也不能退让了,他才待发狠话,李墨白站起身来,一拱手,“王兄,还请你代为看护一下张兄。” 王兄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是将这口气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察铸央的对手,只不过是此情此景,他不得不争。 既然主家有话,他正好借坡下驴——事实上,这本来就是李家内部的事。 说不得,他狠狠瞪那厮一眼,快步走向蹲在地上的四级灵仙。 察铸央大嘴一咧,狞笑着发话,“看在墨白的面子上,我饶你这一次。” 这厮是生恐事情不大,李墨白见状也火了,我请来帮忙的朋友,你这么糟蹋? 说不得,他冲陈太忠一拱手,“陈前辈,此人如此小看你,非是我李家本意……” 陈太忠低着头喝水,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过了一阵,才抬起头,一脸的讶异,“嗯?怎么不接着说了?” 说完了啊,我还接着说什么?李墨白心里也是有点无奈,接下来,难道不该是你义愤填膺地跟那厮放对吗? 他对陈太忠可是相当有信心,事实上,他延请此人来,就是要斗高阶灵仙的。 于是他干笑一声,“察兄觉得,他比您要厉害很多,这也是不给您面子啊……” “哦?”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又侧头看一眼那察兄,很随意地笑一笑,“他是怎么想的,我需要在意吗?” 他对这话真不在意,在他眼里,八级灵仙也不过是蝼蚁,而且他觉得这种有事没事就出来吸引仇恨的主儿,挺傻逼的,跟一个傻逼叫真,那他成什么了? 他并不喜欢当着一群看客的面,搞什么切磋,陈某人不动则已,动就要见血。 李墨白却是被他这话噎得直翻白眼,你这叫什么话? 他并不知道,某人当初在桃枝镇御匪时的奇葩表现,陈某人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忙,那就是出一份力,收一份灵石——物议什么的,他才不会在乎。 李墨白这边发愣,察铸央却是不满了,他哈哈大笑这发话,“墨白,你招揽的毛头小子,不怎么听话啊,要不要我帮你管教一下?” 这个话说得就有点冒了,很多李家人听了,都是眉头微微一皱,心说你也不过是个帮忙的,在我李家地盘上指手画脚什么? 然而,这份不满,他们也只能强压在心里,且不说人家是在场修为最高的,只说他们若跳出来,李家人内部就得先吵起来,会被外人看笑话。 李墨白很无语地看了一眼察铸央,又看一眼陈太忠,苦笑一声,“也罢,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无须在意了。” 他也明白,自己跟陈前辈根本就没什么交情,人家可以帮忙厮杀,现在这事儿,真是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 “是不在意呢,还是不敢呢?”察铸央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区区的九级游仙。”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这游仙十有八九是隐藏了修为的,能让李墨白如此低声下气相求,战力绝对不俗,不过……只要不是天仙,他还真不怕。 小子你真作得一手好死!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转向李墨白,“要我出手也行,要按斩获算,你答应吗?” 他要商定出手的价钱——一个高阶灵仙,就是五块极品灵石,对吧? 李家的大殿,登时鸦雀无声,就算是个傻子这时也看出来了,这个九级游仙绝对不简单,不是装样子的。 大家更想知道的是:也不知三支的掌支李墨白,答应了此人什么? 李墨白当然知道自己许诺了什么,想一想五支这么随便出来搅和一下,自己就得多出五块极品灵石,心里又是一阵肉疼。 若不是现场有这么多外人在,他真想拎住李墨添的脖领子大吼一声——你知道不知道,损失的是李家的财富? 不过陈太忠都问出这话来了,他也真的无法退缩,只能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吧……赢了便是五块极品灵石。” 五支一定要捣乱,他也只能奉陪了——大家听到此人出手的代价了吧? 在场的人听了之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价码真是不低。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九级游仙听了此话,眉头一皱,“还有他的储物袋。” 第二百五十章 狂妄 陈太忠认为,按斩获算的话,除了奖励,我的战利品也得算在内。 那姓察的跟他素不相识,无缘无故非要作死,他不介意送对方上路。 可是李家人听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小伙子你怎么就能狂成这样呢? 严格来说,赢一个高阶灵仙,斩获五块极品灵石,这价钱虽然高,大抵还在大家的理解范围之内,二十灵晶请一个初阶天仙出马,斩四个高阶灵仙,价位相差不多。 不过,此人敢猎高阶灵仙收取灵石,估计就是天仙之下没有对手了——比较弱的高阶灵仙,李家也能派出人收拾。 但是……双方同为帮忙的人,这厮居然直接要收对方储物袋,太猖狂了吧? 大家一开始,还觉得李墨添请来的人嚣张,现在看来,李墨白请来的人……更嚣张啊。 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察铸央就一蹦老高,指着陈太忠开骂,“小子……做事须留三分余地,你敢要我的储物袋?” 由不得他不生气,他刚才欺负那个四级灵仙,也不过就是用神识狠狠地来了一下,储物袋什么的,他根本没想着要——大家都是帮忙的嘛。 “死人要储物袋没用,”陈太忠随口回答,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李墨白,“墨白兄你怎么说?” 李墨白还真没办法回答他,赢了的彩头他可以给,但是对方输了,陈前辈不但要储物袋,还要杀人……这他怎么答应? 少不得,他侧头看一眼李墨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就要看墨添哥的意思了,他不敢答应的话,我也不能替他答应不是?” 这话一说,三支和五支的矛盾,就赤裸裸地表面化了,因为他用了一个很极端的词——“不敢”。 三支的处境一直不是很好,李墨白积极主持抢矿一事,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李家只有他能办好——五支是很强势,但是办此事不行。 但是五支授意察铸央搞事,极其地咄咄逼人,他就算是泥人,也有火性:你当光你李墨添会打脸,我李墨白就不会吗? 李墨添的嘴角抽动一下,淡淡地一笑,“墨白你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是……朋友们是来帮忙的,本是切磋的事情,搞得生啊死啊的,有意思吗?” 他也感觉出来了,那九级游仙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叫板,察铸央十有八九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才前所未有地说出这种软话。 “原来他是帮忙的啊?”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他本来也就无意出手,但是对方成功地撩拨起了他的火性,现在又要缩回去了。 更别说,这李墨添一脸的道貌岸然,说话却是阴阳怪气,不着痕迹地推卸责任,搞得倒像是他陈某人咄咄逼人——尼玛,刚才是谁得势不饶人来的? 所以他的风凉话张嘴就来,“又是吼叫又是神识攻击的,我还以为是李家的替补家主呢。” “嘿,小子,看把你狂的,”察铸央实在受不了了,他一摆手,狞笑一声,“墨添你也别为难……就是这小子,我跟他生死斗了,看看谁收谁的储物袋。” “生死斗,凭你也配?”陈太忠嘿地笑一声,然后一摆手,“放心,我会一点一点玩死你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你们谁杀了谁都无所谓,但是不管谁赢,三支必须是主事的,否则就是跟我过不去!” 大家闻声看去,却是长老那一堆里,一个梳着双环望仙髻的小丫头在说话,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才区区的游仙八级。 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牛气。 不过察铸央却不敢小看此女,原因很简单,她跟李家的长老们坐在一起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此女的身份绝对不得了。 更别说,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的仆妇。 察铸央微微一笑,“小姑娘,你还小,这世上……” “铸央兄,”李墨添一见他还要说下去,忙不迭地打断了他的话,“算了算了,不要说了,坐下听安排好了。” 他可是很清楚,那双丫髻是董明远的爱女,他可以跟李墨白对着干,却是不敢纵容察铸央得罪此女,开什么玩笑,那是半步玉仙的女儿! 察铸央看他一眼,悻悻地哼一声,然后又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 “你瞪我一眼什么意思?人要找死,真是谁都拦不住!”陈太忠拍案而起,抬手一指他,“小子,乖乖把储物袋给我送过来,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你!” “狂妄!”察铸央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神识击了过去! 两人之间隔了很多人,大殿里也不便打斗,不过神识攻击是无妨的。 陈太忠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想也不想就直接迎了上去,两人的神识在空中重重地相撞,无形中砰然炸开,余波荡处,在场的人都觉得身上刷地一颤。 两人之间差着三级,不过陈太忠的神识,比察铸央的还要强一些,他的身子只是微微抖了一下,而察铸央则是猛地一震,脸色也有点发白。 “我数三息,”陈太忠眼睛一眯,笑了起来,“三息之内……” “好了,”坐在主位上的李墨卿重重咳嗽一声,笑眯眯地发话,“诸位贵客,都是受我李家相邀而来,李家也感谢诸位的厚爱,此事毕了之际,李家自有心意送上,些许的小口角,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陈太忠微微一笑,一指才坐下来的那四级灵仙,“那张兄被鼠辈偷袭之事……就这么算了?” 张兄心里也正憋着火呢,听他这么说,说不得笑着一拱手,“多谢陈前辈厚爱,此刻正事要紧。” 搁在二十分钟前,他眼里没这个九级游仙,但是现在,一声“陈前辈”叫得是情真意切。 “若是如此,在下对李家掌控局面的能力,深表怀疑,”陈太忠果断地冲刀疤一扬下巴,又对李墨白拱一拱手,“墨白兄,咱们来日方长……李家这番盛举,我就不攀附了。” 说着话,他就要带着刀疤向外走去。 “贵客且慢,”李墨卿不能让他俩就这么走了,在场的外人不少,他一旦处置不当的话,军心就散了,而且一旦传出去,这不成笑话了吗? 李家族长当然知道,这事儿的症结在哪里,不过家大了业就大,家族是要讲凝聚力,但是摊子太大,一碗水不可能完全端平。 所以三支和五支相掐,在一定程度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族里内斗肯定是不好的,可若是将其控制在一个度内,成为良性竞争,倒也未尝不可。 可是他就没有想到,这次李墨白和李墨添,直接掐出了火药味儿,还是当着这么多人,在这种大事面前。 这场矛盾的因果,他看得明明白白,李墨添做得有点偏激了,但是谁又能想到,李墨白竟然能请来这样一个高手呢? 然而,他现在也不能处置李墨添,一动的话,那察铸央面子上挂不住,定然也是要转身走人。 凭良心说,他认为九级游仙的作用,要比察铸央大,起码看起来是这样,但是他必须要考虑到,现场还有其他请来的外人。 李家需要照顾这些人的感受。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李墨卿头大之余,也有点悲哀:不止一个外人,在这样的场合炸刺,要是搁在李家鼎盛的年代,谁敢? 他想一想,然后哈哈一笑,“察先生是受我所邀,有做得不对的对方,敬请海涵,不过,也成功地激起了诸位的战意……给陈先生和张先生,一人奉上极品灵石两块。” 没办法,这个时候,他只能自己背黑锅了,就一口咬定是自己授意的,当然,灵石肯定是没有察铸央的份儿了。 事实上,他只想赔灵石给陈先生,至于张先生,那只是跟着沾光,他总不能只给一人,不给另一人。 要不说这大家族的族长,有时候也挺不好当的。 闻听他此言,不少人心里就生出了佩服之意——拿得起放得下,果然不愧是一族之长,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他硬生生地给圆了过来。 只有小美女身后的中年仆妇,眉头不引人注目地一皱,又微微摇一下头——李家的没落,非是无因啊。 陈太忠对这种和稀泥的局面,也是极为地不满。 是个人就想得到,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族长授意?李墨卿真有这样的想法的话,轮得到三支主持此事吗? 不过,两块极品灵石,他有,张兄有,察铸央没有,也算是变相地表态了。 然而,陈某人的怨气,也不是这么容易消化的,他冲着察铸央冷冷一笑,“事完之后,你最好乖乖地别走,要不然这两块极品灵石,我拿来买你家地址!” 察铸央现在也后悔了,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他当初嚣张个什么呢? 李墨卿的那番话,他其实有点不满——不给他灵石,那摆明就是变相的惩罚。 不过听了对方的话,他也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对方敢放这话,此刻他敢离开的话,人家绝对会毫不含糊地追杀过去。 而那时候的李家,肯定撒手不管了——没准会把他家的地址也提供了。 果然是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啊,他心里暗暗地感慨。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吴婶 察铸央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缩不得了,于是只能冲着陈太忠冷冷一笑,“等你撑过明天的大战再说吧。” 陈太忠根本懒得跟他斗嘴,斗嘴有用的话,大家修炼干什么? 事情谈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然后上酒菜开吃。 又有女修来到场地中间,翩翩起舞,供客人们观赏。 经过刚才的事情,陈太忠虽然没有动手——只是动了下神识,但是整个大殿里的人,无一不把他视作神秘高手。 既然是高手,就要笼络和套近乎,三支之内的人也就算了,三支之外的人就纷纷前来敬酒。 不过来到此人的桌前,大家都有点傻眼:此人桌上的饭菜,一筷子没动,酒也没动,就是端着一个茶壶,一口一口地轻啜。 可是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缩回去,于是大家笑吟吟地劝他喝酒。 陈太忠不喝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他跟李家的交情,根本就没深厚到可以放心吃喝的份儿——饭菜里下点说不清楚的东西,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然,他也不会明说,说我不放心,只能笑眯眯地回答,“我天生酒精过敏……咳咳,就是喝了酒以后,要大病数日。” 反正三支的人都看到他不喝酒了——连菜都不吃,没人来劝,其他人不好跟三支请来的客人搞得太近,劝了几次之后,也只能放弃。 吃喝一阵之后,大厅的气氛渐渐热闹了起来,陈太忠这里,大家碰了几次钉子后,倒是清净了一些,俨然有点“闲人莫近”的意思,倒也符合他神秘高手的做派。 他正安心地品茶,不成想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我还以为你就消失了呢。” 陈太忠听到这声音,登时一撇嘴,喝一口茶之后,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出现是正常的,倒是你这欠债不还的,也好意思在我跟前晃悠?” “谁欠谁债,还不一定呢,”小美女还他一个冷哼,然后也不理他,径自走到李墨白夫妇的桌前,一举手里的小酒杯,“姑姑、姑父……我敬你们一杯。” “胡闹,”李董氏一把就抢过她手里的酒杯,绷着脸发话,“你才多大一点,就学别人喝酒……这是谁敬你酒了?” 合着一会儿工夫不见,小美女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些微的红晕,她的脸本来就有点婴儿肥,白中透粉,现在则是粉嘟嘟的。 “我这……是几个长老啦,”小美女吃姑姑这么一训,有点讪讪的样子,“他们说少喝一点没事,对了,我喝的是女儿香,有养颜效果。” “你这皮肤,还用保持?”李董氏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拧她脸蛋一把,然后看向她身后的中年仆妇,“吴姐,你帮看着点。” 奇怪的是,她对小美女说话很无所谓,但是对这仆妇说话,却是恭敬得很。 吴姐微微一笑,“酒没有问题,我试过的。” 李董氏的眉头微微一扬,“可是她这么小,让她喝酒合适吗?” 仆妇嘴角抽动一下,面无表情地回答,“董护法交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她。” 那言外之意就是:她喝不喝酒,你管得着吗? 李董氏郁闷地撇一下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美女眼珠转一下,扭头看向陈太忠,然后手一指,“吴婶,上次就是他打我。” 仆妇眼睛一眯,冷冷地扫陈太忠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太忠却是感觉,像是被人剥光了一样,这一眼,将他身体内外,扫了个通通透透。 他有点不满意地一皱眉,“我说,灵目术看人,很不礼貌的。” “嘿,还知道灵目术,”那中年仆妇笑了一笑,却也不再说话。 “吴婶,上次就是他欺负我啊,”小美女一指陈太忠,声音大了些许,惹得不少人侧目。 “谁让你把护符悄悄丢在家里?”吴婶白她一眼。 她对上一次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自是知道这年轻人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不过,这年轻人对小姐动手,也是不值得鼓励的事情。 于是她又瞪陈太忠一眼,“你也是一样,年轻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谁家少年不轻狂?” 吴婶不理会他,她得到的指示就是,保护小姐,多的事他没兴趣管。 倒是那小美女听到这话,有点来劲了,她点点头,“没错,年轻嘛,上一次我还以为你是色狼,没想到你挺忠贞的。” 合着她看到王艳艳,就想到上次的蒙面女修了——那么丑的女修都没换。 你能规范一下自己的措辞吗?陈太忠真是无语了,不过他也懒得再次解释,这是他的仆人,于是干咳一声,“我说……复颜丸你带来了吗?” “没有,”小美女很干脆地摇摇头,然后又看一眼王艳艳,“你要让我打你一顿,我就把复颜丸给你拿过来。” “凭啥呢?”陈太忠也懒得搭理她,不过刀疤的复颜丸,终归是要从董家拿的,他倒也不愿意开罪了这不懂事的小女孩,“克扣报酬,真不讲信用。” 他这是按着逗弄小孩的话说的,然而小美女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得意地一笑,“报酬是我姑姑答应你的,你跟我说……没用。” 陈太忠听到这话,就不想理她了,不过此时他才发现,旁边有不少人扭头看过来。 就算李家的人,知道小美女身份的也不多,然而她刚才那一嗓子,让五支的掌支李墨添都出面阻止察铸央,谁也猜得到,此女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不简单的小美女,对上神秘高手,听起来还是素识的样子,所以有太多人将关注的目光投射过来。 陈太忠眼珠转一下,笑吟吟地大声发话,“除了让你打一顿,我再做点什么,才能从你手里弄到复颜丸呢?” 他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其他在场的人听的——哥们儿我现在缺复颜丸,谁手上有货,赶紧联系我了啊。 复颜丸是很宝贵,但是不排除有人拿在手里没用的可能——就连陈某人手上,也有两颗破障丹,搁给家族中人,这是打破头都要抢到手的,但是对他来说没用。 李家倒是欠他一颗复颜丸,不过,若是无须等待,他何必再等呢? “让我打一顿,我给你两颗,”小美女眼珠一转。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太忠一摆手。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还有人在那里灌酒,陈太忠则是早早地起身,和王艳艳回客房去了。 不过他在客房里也没待了多久,李墨云就敲门进来了,“陈先生,麻烦你收拾一下东西,现在集合,马上要出发了。” 咦?陈太忠有点奇怪,“不是说,是明天吗?” “今天晚上到白砂镇,”李墨云笑着解释,“早过去准备一下,顺便探查一下地形,以免中了对方的埋伏。” “这还真是大战的氛围了,”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 人很快就集合好了,此次前往白砂镇的,大约有四十多号人,不少中午见到的灵仙,并没有出动,不过这也正常了——李家寨还要守庄子的。 甚至大部分李家的子弟,都已经回到了中央的寨子,一股大战之前的紧张氛围,弥漫在寨子的上空。 李家有一辆小巴——呃,是一艘大一点的灵舟,还有三艘小一点的,再加上一个灵仙自带的灵舟,装四十来个人有点紧张。 陈太忠没兴趣跟他们挤,直接放出了自己的灵舟,不但他俩坐了上去,李墨云和李董氏也跟着坐了上来。 看着灵舟上大大的“陈”字,有人暗暗地点头,此人果然是有根脚的…… 灵舟飞行,就快了很多,而且这一大五小的灵舟队伍,让任何人都生不出觊觎的心思,倒是有个把飞行法器见状,远远地就避开了。 又有不少人在远处指指点点,猜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飞行得快捷,抵达白砂镇的时候,天还大亮着,灵舟并没有进镇子,而是在大砂村村后的山头上落下,正是陈太忠曾经落脚的地方。 大砂村的房屋又倒了数间,整个村子空荡荡的不见一人,陈太忠见状,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希望那些人都跑掉了,但是见到如此残破凄凉的景象,也满不是滋味。 小山包上倒是人不少,除了灵舟载来的人,还有十几个人在热火朝天地扎营帐,这是李家子弟出面,安排镇子上的人干的。 不多时,一个简陋的营地就盖了起来,还布设了简单的防御阵,称号家族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 陈太忠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立独行,他和刀疤在营地里占据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又将中阶灵阵取出,非常中规中矩的反应。 李家的人就忙碌多了,不停地四下打探消息不说,还要埋锅造饭,为营地里的主要战力提供饮食。 安顿下来没多久,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营地中的李家人纷纷站起身,冲着哨子响的地方望去,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过李家人并不是特别在意,还笑着冲其他人解释,“这是我李家的暗哨发现了可疑人物,只是普通的示警。” 陈太忠正感慨,李家的训练果然有素,就见远处空中飞来两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玉叶 两个天仙?陈太忠见状,登时就是一愣。 不光是他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本来是灵仙之间的事情,居然来了天仙? 这……还能不能愉快地战斗了? 两条人影似快实慢,眨眼就来到了营地前,大家这才看出,不是两个天仙,而是一个天仙,裹着另一人在飞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墨卿已经迎了出去,他长笑一声,恭恭敬敬地作一个揖,“原来是郭老祖驾到,墨卿来不及远迎,还望老祖恕罪。” 那郭老祖个头不高,身体肥硕异常,连下巴都比别人多长了两个,一个光亮亮的脑门,再加上一双小眯眯眼,什么时候都像是在笑。 这造型搁在地球界,演释迦牟尼都不用化妆。 不过天仙能长成这样,就太罕见了,须知灵仙晋阶天仙之际,是有塑体过程的,塑过体还是这样的容貌,真的是……令人很感意外。 陈太忠却是没注意那些,他只是盯着那厮的双手,看着那一根根肉呼呼胖墩墩、像小胡萝卜粗的白皙手指,他很严肃地想着一个问题——修习了藤鹰指,手指就会变成这样吗? 那郭老祖甫一落地,就是发出一声娇笑,没错,银铃一般的笑声,他上下打量李墨卿两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郭老祖?我可不敢当,倒是看阁下……可是墨卿老祖当面?” 李墨卿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了许多,他讪笑一声,“老祖开玩笑了,墨卿是后辈小子,怎当得起您如此的玩笑?” “玩笑?我可是认真的,”郭老祖微微一笑,尖声尖气地回答。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胖大粗壮的男人,说话声音竟然如同一个女人一般,甚至比大多数女人的声音还要细。 这货练的功法,不会是《葵花宝典》吧?陈太忠心里生出点猜测来:嗯,喜欢用手指……没准还真有点说法。 郭老祖一笑,本来不大的小眯眯眼,就越发地小了,他阴阳怪气地发话,“合作取矿,李家寨占六成,郭家沟四成,你说……我不管你叫老祖,那不是冒犯你吗?” 李墨卿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区区的白晶矿,竟然直接把郭家的天仙老祖炸出来了,没错,来的人正是玉屏门执法堂的郭奴心郭上人。 他只能苦笑一声,“我们只当上人在上门中修行,哪里想得到您会下凡尘一游?” 郭奴心又是轻声一笑,“那我现在来了,你待如何?” 李墨卿的脸色极为糟糕,想一想才回答,“老祖既然来了……四六分自是不行,郭家李家五五分,你看可好?” 郭奴心人一到,李家就凭空划出一成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家是天仙呢?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人家肯跟他这蝼蚁商量,就算给面子了。 从另一个角度上看,郭上人一来,这矿场之争,就毫无悬念了。 李家和郭家原本打算联手,跟卢家、燕家和惠家恶斗一场,虽然胜数比较大,但也不能说就稳操胜券,再说了,这种规模的战斗,很可能是会死人的。 一旦死人,不但仇结得大了,而且善后和抚恤等工作,也是要花灵石的。 李郭两家的阵营中,出现了天仙,这意味着这场战斗或者可以直接避免。 省了这么大的事,划出一成份额来,对李家来说,也算划得来。 然而事实证明,两全其美的方案,一般是不存在的。 “嗯?”郭奴心闻言,不满意地一哼,小眯眯眼一眯,基本上都眯成一个小缝了,他阴森森地发话,“墨卿老祖……果然好大的手笔,多分给郭家一成呢。” 李墨卿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也有些不高兴,不过面对天仙,他只能苦笑一声,“上人,您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定充分考虑。” “我的想法就是……一千上灵,买了你李家的股份,”郭老祖细声细气地发话,可语气却没有任何协商的意思。 “一千上灵?”李墨卿听得有点傻眼……这根本连十块极品灵石都不到,就要买这个矿的五成份额? 须知他今天中午化解陈太忠和察铸央的恩怨,都拿出了四块极品灵石,郭奴心啊郭奴心,你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我本来一块灵石都不想给你的,”郭家老祖淡淡地发话,“无主之地,谁得到就是谁的,不过郭李两家对抗那三家,你既然担个名分,就给你一千上灵。” 合着他一人扛四家,也有点不现实——他早晚要离开郭家不是?正好按原来的计划,这两家扛那三家,等得手之后,再用一千上灵,买断了李家的股份。 正如李墨卿想的那样,郭奴心也认为,自己若是出面,这场架根本就打不起来,所以李家此来,不过是站脚助威的角色——一千上灵还算少吗? 当然,完全不给也不合适,他一介天仙,来为难李家的一众小辈,已经有大欺小的嫌疑了,若是一点灵石都不给,李家也搬出天仙来,事儿就大了。 郭家从来都不见得比李家强势,只不过此次,他郭奴心来了,只冲他这个天仙来了,郭家就有理由得到更多。 至于说一千上灵,是不是能买到白晶矿的五成股份,那属于估价的问题,反正郭家出灵石了——矿藏这种东西,谁能估得那么准? 如此一来,李家的天仙回头想找场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就像在听风镇上,某个四级灵仙趁着沈蔷薇不在,就敢打沈家房客登仙鉴的主意一样,只要当场得逞了,没有让沈家太下不来台,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郭奴心仗着就是他自己来了,而同样的,李墨卿也知道,人家这么开口,李家还真没什么好应对的法子。 他想一想之后,苦笑着回答,“此事是我三支的李墨白主持,上人何妨听一听他的意见?” “李墨白吗?”郭老祖冷笑一声,看一眼自己带来的族人,“静纶,你去将李墨白喊来,这些小辈,我还真不认识。” 他带来的族人,正是郭家的族长郭静纶,是四级灵仙,郭族长闻言,往前走两步,一拱手大声发话,“墨白,我家老祖请你来见。” 李墨白排开众人,沉着脸从营地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李董氏,李董氏的一只手拽着小美女,小美女身后不远处,是中年仆妇吴姐。 郭奴心一见,自己喊一个人,对方居然出来四个人,就有点恼了,大袖一拂,“无关人等,给我退下!” 李董氏最先吃不住这一拂,她只觉得劲风扑面无法呼吸,更有一股莫大的威压压来,实在令她无法抗拒。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身子一挡,挡在了小美女身前,紧接着脸色通红,忍不住倒退几步,不但撞得小美女连连退后,她更是一口鲜血涌到了嗓子眼里。 她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鲜血,不过还有一抹血丝,从她嘴角溢了出来。 郭奴心这一拂,有点示威的意思,却也没想着定要伤人,对方只要顺势老实后退,最多也不过是短暂的气息不畅罢了。 但是李董氏一心回护身后的侄女儿,怕伤着她,硬要顶着这股气势,不受伤才怪。 仆妇吴姐将这一幕看到了眼里,事实上,她也知道,小倩的姑姑拽着小倩上前,是存了什么心思,不过小倩跟她姑姑关系好,愿意跟着上前,她也无法阻拦。 看到李董氏硬生生护住小倩,她微微颔首:你还算有点良心。 虽然有人挡着,但是小倩也被这一拂弄得胸口憋闷无比,天仙之下皆为蝼蚁,随手一击,也不是一般蝼蚁能吃得住的。 她登时就有点恼了,再看到姑姑的嘴角出血了,登时大怒,抬手一指对方,“你个胖混蛋,敢伤我姑姑?” “聒噪!”郭奴心厉喝一声,他狂惯了,眼见一个蝼蚁居然也敢指责自己,忍不住大怒,抬手就要出招,下一刻,却是硬生生地止住了,愕然地发问,“你姑姑?” 他看着狂,其实心里明白着呢,李墨白是谁,他真不认识,但是李墨白的老婆是董护法的姐姐,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就算他不清楚,郭家也会有人提醒他。 不过,董明远的姐姐又怎么样呢?郭老祖早打定主意了,他就不闻不问,哪怕是错手伤了,也就是个不知者不罪——不要伤得太厉害,赔个礼就是了。 但是待他听到,一个小女孩儿管前面的女人叫“姑姑”,是再不敢出手了——万一是董护法的千金,那是真的不能下手。 然而,他后悔得有点晚了,只他刚才那一声厉喝,就直接震得小女孩儿东倒西歪,跟一个醉汉一样,左右摇晃且踉跄着。 小美女晃了好一阵,才勉力大喊一声,“吴婶救命啊~” 中年仆妇闻听此言,想也不想,直接凌空飞起,两道白光抬手射出,“混蛋,郭奴心你竟然敢以大欺小,纳命来!” “我擦,”郭奴心登时眼睛一直,他哪里想得到,对方的阵营里居然也有天仙?他身子一晃,化作三道影子,迅疾地向后退去。 待看清楚那两道白光,他才惊呼一声,“玉叶吴纤纤?”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迁怒 玉屏门护法董明远麾下,有四大得力助手,人称“凤栖桐叶”。 凤后来成为董明远的妻子,栖和桐至今在为董护法效力,而叶则是玉叶吴纤纤。 四大助手里,吴纤纤只排在最后,但她却是董明远夫妇最信得过的人,三十余年前消失不见,据说是转入幕后了。 她消失的时候,是三级天仙,也跟不上董护法的修为了,所谓天才就是这样,不但进境快得令你的对手绝望,连你身边人都跟不上你的步伐。 小女孩儿一喊出“吴婶”,郭奴心又认出了两枚玉质的柳叶刀,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的来历?一时间他只吓得魂飞魄散。 凤栖桐叶四人,当初跟着董明远,可是打出偌大的名头,其他三人不必表,只说玉叶吴纤纤,一手柳叶刀阴损狠辣,杀人不见血,手上的人命太多了。 别说此女可能已经晋阶中阶天仙,就算是初阶天仙,郭奴心也没胆子跟对方搏命——哪怕他胜了吴纤纤,只要留不下她,灭不了所有的活口,他必然会遭到来自董明远势力的报复。 他本来已经分化了身影,认出她来之后,又没命地倒飞出三百余米,祭出一个盾牌挡在前方。 吴纤纤的“玉叶”并不是白称的,划破两道虚影,对着他的真身就追了过去,然后两声轻响,又穿过了盾牌。 不过这个时候,柳叶刀的势头已尽,郭奴心伸出胖胖的指头,轻弹两下,将刀弹飞,嘴里大声嚷嚷着,“吴前辈且住,在下并无冒犯之心!我与董护法同是玉屏门人!” 同门不得相残,这个规矩,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救了他一命。 吴纤纤一抬手,召回两枚玉叶,缓缓地降落在地上,淡淡地说一句,“敢再对小姐动手,就算你是玉屏门中人,照样杀无赦!” 下一刻,她收敛精气神,又回到了那个人兽无害的中年仆妇的样子。 直到此刻,诸多李家子弟才知道,这娇滴滴的小女娃,竟然是董明远的爱女,于是兴奋地嘀嘀咕咕,至于那些外聘的高手,根本就傻眼了——怪不得这小姑娘口气这么大。 郭奴心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捂着储物袋愣了好一阵,才拿出一个物事来,走上前笑眯眯地递过去,“董小姐,刚才失礼了,这是个傀儡娃娃,会说会笑会走,还可以自爆……可杀中阶灵仙,送给你玩。” “我不是小孩子,”小美女脸一沉,摆手拒绝,“听说你会不少双修功法?” “小姐!”“小倩!”吴纤纤和李董氏铁青着脸,齐齐大喊一声。 “我自有分寸,”小美女胖胖的下巴微微一扬,得意洋洋地发话,“把那些功法都毁了。” “那些功法……毁了?”郭奴心眨巴一下眼睛,愕然发话,他实在搞不清楚,对方是要毁掉那些传承玉简,还是要……废了我相关的功夫? “你不想毁就算了,”小美女看他的样子,估计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手指头勾一勾,“我被你吓到了,来两块极品灵石压惊……这个你不会没有吧?” “有有,”郭奴心忙不迭摸出两块极品灵石递过去。 “我姑姑也受到惊吓了,”小美女又冲李董氏努一努嘴,“还受伤了。” “一块极品灵石,”郭奴心很干脆地又递过一块极品灵石过去——董明远的女儿,和董明远的姐姐,这待遇绝对是不一样的。 小美女得意了,斜睥他一眼,“那这个白晶矿怎么分啊?” “这个嘛……”这时候,郭奴心就不能再让了,要不然他白来了,于是他斜睥吴婶一眼,“要看吴前辈的意思了。” “你别看我,我只负责保护小姐,”吴纤纤淡淡地一摆手,“其他时候,我概不出手。” 看护好小姐,就是她的唯一职责,至于说对付那两家,她一旦出手,也算是大欺小,她可没有郭奴心那么厚的脸皮——就算她脸皮够厚,董明远还丢不起那人呢。 不过,看护好小姐,基本上李墨白这一支,就在她的保护之下了,谁要遇到危险,往小倩身边一躲,那就没人敢惹。 郭奴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心里暗暗地嘀咕一句:董家也真够不要脸的,打架的事儿我来,你们坐吃好处,什么玩意儿。 他却是忘了想,若不是他来,李家还是打算这么迎战,没人考虑吴纤纤存在的因素——最多就是事不可为的时候,有她在,事情不会发展到最糟糕的一步。 所以他看一眼李墨卿,“还是五五分,你有意见吗?” 李族长已经硬着头皮,让李墨白顶了一次了,不能再没担当了,于是硬着头皮回答,“郭老祖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明天一战,还是要多仰仗郭老祖了。” 尼玛,有我在,你们都不用出手了,郭奴心心里这个郁闷,也就不用提了,他想一想,又说一句,“你们若采出水属性玉晶,除了自用的,不得卖向市场,必须市价卖给我。” 合着他此来,不是冲着白晶矿产生的利润来的,他是冲着属性玉晶来的。 这才合理嘛,李家也反应过来了,对天仙来说,这个白晶矿固然意味着不小的财富,但是能让天仙放下架子,悍然参与进来,定然要有别的缘故。 “好说,”李墨卿笑着点点头,这只是个姿态而已,李家真采出水属性玉晶,采出多少,郭奴心可能完全知情吗? 反正真有收获了,没多有少地卖给郭家一点就是了,李家真没太大需要的话,多卖出去点也无所谓,不过,这就要看开采的后期,还会发生什么变故了。 总之,这个承诺不但是个姿态,也是个活话。 郭奴心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虽然是五五分了,他心里依旧不是很舒服。 李家的三支不好动,严格说,只要是李家人就不好动,于是他抬眼看一眼营地,干笑一声,“墨卿老祖……李家这次,邀来不少好手啊。” “当不得老祖,”李墨卿讪讪地回答,他也知道对方心里气儿不顺,不过眼下大局已定,虽然己方有个吴纤纤,他也不想无事生非——吴纤纤总有走的时候。 “呀,还有两个高阶灵仙?”郭奴心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目标,于是笑眯眯地发话,“手有点痒,来切磋一下?” “这个用不着了吧?”李墨卿讪笑着回答,“您是天仙,他俩肯定不是对手。” 就算脑子里全是浆糊的人,也知道郭家老祖是要找人泄愤。 “我会控制力道的,”郭奴心白他一眼,也不多说,直接冲着察铸央招一下手,“来,小子,八级灵仙了,上人我指点你两招。” 察铸央哪里敢出去交手?天仙之下皆为蝼蚁,这话不是白说的,只冲一边能飞一边不能飞,这仗就没法打,他只能苦笑着一拱手,“郭上人,在下自知不敌,就不献丑了。” “就这么点胆子?”郭奴心脸一沉,“我好心指点你,你居然如此不给我面子?” “上人的面子,在下真的承受不起,”察铸央一拱手,转身就走,心里却是在暗暗叹气,直到走远了,才轻声嘀咕一句,“欺人太甚!” 好死不死的,被他神识击伤的张兄,就在他身边不远,闻言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欺人太甚四个字啊?” “你!”察铸央怒视他一眼,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出匀,差点憋成内伤。 郭奴心连点两个灵仙,那俩灵仙根本不迎战,他一时间就更气了,然后他猛地就想起一件事来:似乎有人击伤了祁羽? 这件事他原本就打算拿来做文章的,只不过他刚才出手,没把握好分寸,把董家得罪得太狠了,一时没办法拿这番因果说事。 现在他就可以提了,于是他扫一眼营地内的人,脸一沉,细声细气地发话,“那些没胆鬼也就算了……打了我郭家的人,还击伤祁羽的那位好汉,该给我个交待吧?” 此刻陈太忠也在看热闹,因为他也很好奇,天仙出手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战过一个三级天仙,劣势很明显,打得也不是很痛快。 闻听郭家老祖点名叫阵,他就是微微一愣。 李家知道这番因果的人,还真是不多,当时天下着雨,又是在庄外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三支和个别高层知道——李墨白为了主持此事,小心地雪藏着这匹黑马。 见到李家弟子没什么反应,郭奴心越发地恼了,“你不是说,我郭某人在场,你也不放在眼里吗?吹牛的时候有胆子,现在……胆子还给师娘了?” “实在不好意思,”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你这么女里女气地说话,口音太重,刚才没听明白,而且,你稍微等一下……” 人群哗地让开,露出一个面具人来,面具人旁边,是一个蒙面女人。 陈太忠笑着冲郭奴心点点头,扭头看向李墨白,“我有点疑惑……干掉这家伙的话,斩获怎么算呢?” 李墨白两眼向天上一翻:我说陈前辈,玩笑是这么开的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奴心 李墨白对陈太忠的修为,一直也是很好奇的。 上一次在屈木镇相遇,此人便是九级游仙的修为,现在依旧是九级游仙。 不过那一次,此人杀二级灵仙都要过几招,而此次一招就能败了青莲剑派的首席精英弟子祁羽,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两年时间,战力能提高这么快,李墨白相信,自己的小舅子董明远,怕是也做不到。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不相信此人会是天仙——没准只是中阶灵仙,战力超群罢了。 听到陈前辈如此发问,他十分地无语。 没错,咱们是没规定,击败天仙的报酬,但问题是……你打得过吗? 倒是李董氏思路跟得上,她笑眯眯地发话,“仅仅是切磋性质,天仙嘛……五块极品灵石好了。” 她强调一下切磋性质,自然也是不无回护之意,但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天仙才值五块极品灵石,忒便宜了吧?” 你能打得过我,我再给你五块极品灵石!郭奴心都要气疯了,不过这话出自于董明远的姐姐之口,一来他不好随便插嘴,二来……他也觉得有点蹊跷。 “是有点便宜了,”李董氏点点头,“不过,你们还有番因果在前面呢。” “你要是能打过他,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小美女接话了,然后用肉乎乎的手抓出两块极品灵石,“还再奖励你两块极品灵石。” 她是深恨这男人对自己和姑姑下手,既然吴婶不管,她当然希望别人能报仇。 “嗯,”陈太忠点点头,抬腿向外走去,不过下一刻,他就一扭头,怒视着身后的刀疤,“你添什么乱?老实呆着。” 合着刀疤跟在他身后,也往外走。 “我是你的仆人啊,主人作战,我当然要协助,”王艳艳不以为然地紧走两步,然后冲他一挤眼。 陈太忠见状,心知有说法,于是住脚等她,结果刀疤凑过来,低声地发话,“我有藏弓啊,对付天仙最好用了……我都灵仙二级了。” 陈太忠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庾无颜当初在姜家营外面就说过,你都能对付得了九级灵仙,还怕什么天仙? 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是非常矛盾的,极其不符合逻辑,现在才明白,合着庾无颜是指藏弓,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那货早就知道他有藏弓。 藏弓能对付天仙!他想明白之后,一伸手,就去刀疤身上摘藏弓,“行了,兵器借我用,你不许跟着……捣什么乱!” “你的箭法……”王艳艳很不服气地看着他,她的箭法,根本不是主人能比得上的。 远了不行,离得近点还不行?陈太忠白她一眼,“回去……他能以大欺小,咱不能以多打少,赢了也不光彩,传出去成什么了?” 郭奴心听到这话里带刺,好悬又气得吐血,不过下一刻,他眼睛一眯,“藏弓?” 藏弓并不难认——南特都认得出,而且大家都有储物袋,非把一张弓挂在身上,那这弓的来历,猜也猜得到。 “是藏弓,”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莫非你还要限制我用兵器?” 他的箭术是不如王艳艳,但是藏弓给她之前,他也练过的。 “藏弓又如何?”郭奴心冷笑一声,转身向外奔去——他这么做,是要节省灵力。 从本质上讲,藏弓并不可怕,之所以能成为天仙克星,主要是基于两个原因。 首先,藏弓是远距离攻击武器,攻击天上飞的东西,有天然的优势,比灵符什么的好用多了,打得足够远。 其次,藏弓不用考虑弹药问题,箭枝永远不虞匮乏,同时少了抽弓搭箭的环节,攻击的频率就上去了。 藏弓的攻击力,跟使用者的修为有关,王艳艳用藏弓,对郭奴心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陈太忠用,那攻击力就不一样了——若是真的短兵相接,陈某人也不怯那些初阶天仙。 然而,就算王艳艳用藏弓,依旧会让郭奴心头疼,天仙是能飞行的,但是飞行中再使用灵气防御,灵气的消耗自然会加大。 郭奴心明白藏弓和天仙的关系,所以他宁肯用跑的,也暂时不想飞起来,战斗中谁会嫌灵气多? 奔到两里地外,他停下身转过来,狞笑着发话,“开始吧?” “没问题,”陈太忠的脚步也不慢,一路追了过来,闻言二话不说,先给自己身上拍一张初阶防护宝符。 起码是高级灵仙!郭奴心瞬间就判断出了对方的修为,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反倒是不着急飞起来了,就站在那里,右手食中二指重重点出,“去死吧,小辈!” 这正是郭家赖以成名的凝铁指,两根巨大的指头幻化出来,重重地点向对方。 “笑话!”陈太忠身子前蹿,弓往肩上一搭,一抹刀光已经从头顶闪现,眨眼间,幻化做漫天的雪花。 无欲和凝铁指重重地撞在一起,砰地一声大响,刀光消失,铁指也消失不见。 “再来!”陈太忠长笑一声,团身扑上,又是一招无欲使出。 郭奴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半步不让,两根手指重重地迎上来,左手的手指却是点向对方——不知道何时,他的手指上已经戴上了褐色的护套。 郭家的凝铁指可以远攻,但是近身的威力更强,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你还真能挡得住我郭家的成名绝技? 他对此人的攻击力,已经有所了解,估摸对方在短期内无法攻破自己的防御,就想着一边抵挡,一边攻击。 他的想法没错,但是真的交上手,他才能感受到,合着对方的刀法,真的太不简单了,一式数十刀,根本令他疲于防备,很难抽出手进攻。 就这,他还是沾了凝铁指的光,同刀法、剑法或者枪法相比,指法是最灵活的,若使用的不是指法,只接对方的刀法,就足够他手忙脚乱。 叮叮当当几招过后,他竟然只攻击了对方三指,而那三指又被防御宝符接下了,竟然是劳而无功。 若是搁在平日里战斗,他也不会着急,慢慢地消磨对方的灵气即可,天仙肯定不怕跟灵仙耗灵气——这么强猛的刀法,倒不信你能用多久。 然而眼下围观者极多,对方又是他急于拿来立威之辈,那么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就在他打算变幻手段的时候,猛地听到手上的指套发出奇怪的声响,凝神感受一下,禁不住勃然大怒——他的指套有点损伤了。 这指套原本是高阶灵兵,在晋阶天仙之后,他将指套重新炼制过了,威力可抵初阶宝兵,根本不是普通灵兵能伤得了的。 郭上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身形猛地向后一撤,就要同此人拉开距离。 但是被陈某人近了身,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甩开的? 陈太忠见他要脱身,想也不想,就大步欺了过来。 要说郭奴心的身法,肯定不比南宫锦标差,一开始的时候,他若要避让,陈太忠的无欲也未必砍得到,不过他跟南宫锦标不一样的地方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不能避让。 若是让了,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堂堂的天仙,居然不敢接下蝼蚁的攻击? 然而话说回来,避得开是避得开,但是陈太忠要追着他砍,他也只是避得开刀,却脱不了身。 “你还来劲儿了?”郭奴心真的火了,直接手一划,幻化个光盾挡在身前,下一刻身子一蹿,退出老远去。 这是玉屏门的独家法门,以雄厚的灵气为基础,幻化出的灵力盾牌,对灵气的要求比较高,非天仙不能施为。 对郭奴心来说,施展这一招也要消耗一些灵气,但是他已经有点红眼,也就忽视了自己要节省灵力的初衷。 事实上,对方的攻击力不过尔尔,虽然对高级灵仙来说,能有这样的攻击力已经不错,但是真看不到他眼里,所以浪费点灵气也不算啥。 就在刀光斩破灵气盾的时候,郭奴心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他取出一个青色的玉瓶,捏个法诀,玉瓶口冒出一股手指粗的白雾来,游龙一般重重地击向对方。 这白雾是无数细小的白色玉石粒,用玉屏门独家心法祭炼,每一颗石粒都重逾星沙,能自动追踪,可聚可散,打到人身上就是骨断筋折。 陈太忠冷笑一声,脚踏聚气缩地步法,手中灵刀不住舞动,磕了几下白雾,发现路数不对,果断地祭出玲珑小塔。 “扑簌簌”一阵轻响之后,小塔竟然安然无恙。 “咦?”郭奴心一时心里大奇,说不得又取出一把玉石做的短剑,持剑在手,对着陈太忠遥遥点来,空中登时幻化出万千的剑影。 这也是玉屏门的技法,小剑名为掌中剑,脱胎于剑修功法,为玉屏十八绝技之一,走的是搏杀的路子,而不是术法。 这种远程搏杀的技法,陈太忠是第一次遇到,他也不招架,就凭着脚上的步法,惊险地穿梭在万千剑影外,一时也没什么危险。 这就是他跟南宫锦标一战的翻版了,不过角色互换了,他有精妙步法,对方想斩到他,还真的不容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需要防御 “咦?”观战的吴纤纤见状,忍不住轻咦一声。 小美女正看得入神,听到她这一声,忍不住侧头发问,“吴婶,他会输吗?” 她终究是修为尚浅,见两人有来有往地斗了这么久,也看不出个名堂,禁不住有点担心。 她担心的当然是面具人,对战的两人虽然都得罪过她,但是郭奴心给她的印象太糟糕了——不但对她动手,还伤了她的姑姑。 “这小家伙,不得了啊,”吴婶轻声感慨一句,她是积年的天仙,又是帮董明远做事的,眼力价非同一般。 起码她看出来,那小塔就是个不得了的宝物,最少也是初阶宝器,否则断然挡不住玉屏门的玉髓沙,而小家伙的步法,就更不得了。 这步法气度森严说不出的大气,轻灵矫捷中,还带着些许的古朴和雄浑,一看就是有不小的来历。 这么些年没在外面走动,现在风黄界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吗? 小美女听她这么说,就高兴了,“他能赢吗?” “赢可还早,”吴婶微微摇头,虽然郭奴心在术法和搏杀上,暂时都奈何不了这年轻人,但是天仙的手段,可是太多了。 如果年轻人只有藏弓这一杀手,接下来的打斗,未必占得了先机。 郭奴心见掌中剑奈何不了对方,凝铁指也不能近身搏斗了,知道用搏杀的手段不能取胜,索性飞到空中,手一掐诀,九枚白色的火球呼啸着冲向地上的对方。 这是玉屏门的火系术法“九阳连环”,火色发白,说明已经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天仙体内的真火,杀伤力极强。 不过陈太忠有初阶宝符护身,倒是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击,可惜宝符此前已经发挥了作用,再受此重创,护身宝光暗淡到几近于无。 “哈哈,”郭奴心长笑一声,又是一指凝铁指点去,“且看你的宝符能支持多久?” 陈太忠挥刀斩开两根巨大的手指幻影,轻笑一声收起灵刀,一抖肩膀将藏弓掣在手中,抬手就是两箭射出去。 郭奴心也没躲避,他有心试一试对方的射箭的威力,说不得抬手将两支箭弹飞,也尖着嗓子笑一声,“不过尔尔,再吃我一招。” 在其他人眼中,一个高阶灵仙能跟天仙战成这样,已经足以自傲了,郭奴心也不想太浪费工夫,又是一记“九阳连环”。 陈太忠这次,不得不再次拍一张宝符到身上,祭出小塔实在太费灵气,而且这东西万一被人看出根脚,麻烦也大。 发出这一记九阳连环之后,郭奴心长笑一声,远远地退到四五里地外,站在空中尖声笑着,“倒是要看你有几张宝符。” 合着他接藏弓射来的箭,灵气也是在消耗中,所以他索性不打了,直接退了开去——任何宝符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他可以再上来袭扰。 面具人若是不想被袭击,只能再次激发新的宝符,如此一来,郭奴心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么做,听起来有点恶心人,不像个天仙的担当,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郭家老祖通过此种手段告诉大家:藏弓虽然好,但是没有足够的防御力,说什么天仙克星,那是胡说八道。 我都不需要跟对方认真打,游走即可,耗得对方没防御了,这就赢定了。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这个面具人,其实还是个“阵法师”,布设一个防御宝阵也不是很难。 然而,陈太忠也没兴趣布设防御阵,首先,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会阵法;其次,他布设阵法的性价比,也太糟糕了一点,一旦布设出来,没准招来的不是夸奖,而是耻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想赢,想赢的话,靠防御阵是赢不了的。 于是他一扭头,冲着五百米外的李墨白笑一笑,“我杀了他,储物袋归我,责任你背……这个没有疑问吧?” “这个嘛……”李墨白傻眼了,嘴巴也张得老大,他哪里敢授意人杀了玉屏门的执事? 事实上,他心里也在纳闷,刚才这一番交战,你并未占据上风啊,怎么就敢说能杀了人? 小美女一听,却是乐了,“杀吧,他以大欺小,再三缠着你,要是你杀了他,玉屏门找你麻烦的话,我包你平安!” 宗派弟子,可不是外人能随便杀的,但是公平争斗下,尤其郭奴心还是以大欺小,以天仙欺负灵仙——这两大阶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天仙之下皆为蝼蚁。 这种情况下,天仙若是被杀,宗派十有八九都没脸去找麻烦。 当然,很多宗派视灵仙如无物,蛮横起来根本就不讲理,可是有董明远的女儿出面,宗派就不能做得太不要脸了。 玉屏门禁止弟子内斗,但是不能阻止同门说句公道话。 陈太忠一听乐了,于是拿出块留影石来,“小倩你再说一遍?” “小倩是你叫的?”小美女脸一沉,然后哈地笑出声,“你放心去打,公平争斗下,郭奴心死在你手里,我保你没事!” 她的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心里也挺好奇:你真能杀得了他? 不止是她好奇,在场的人,就没有不好奇的,只有郭家的族长郭静纶,脸色不是很好,他不是很担心老祖被杀,但是……万一被杀呢? 郭奴心虽然离得很远,然而他的听力和视力都极佳,这边的声音又不小,听到这话之后,只是脸皮抖了一抖,勉强算是个笑容,他才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你想杀我?想杀我的人多了,你拿什么来杀我,靠嘴吗? 不过,他心里还是提起了一些小心——那厮看起来,不像是神智有问题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太忠慢吞吞地收起留影石,然后冲着远处天空的郭奴心轻笑一声,“我也想看看,你有多少防御宝符可用。” 这话正是刚才郭奴心所说的。 众人正奇怪这话啥意思呢,就只见那面具人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隐身术!”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原来是隐身术,”李墨白皱一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他知道陈前辈有隐身术,他也见识过,但是只靠隐身术……就能杀人? “很高明的隐身术啊,”吴纤纤轻声嘀咕一句,她这老牌天仙,能觉察出隐身功法的好坏,此人一旦隐身,她都无法察觉。 诚然,这跟她与对方之间的距离有关,两者离得越远,隐身术越不易察觉,但是对方传承的功法,绝对不简单。 小塔、步法、隐身术……然后她看一眼身边的小美女,“小姐,这人还有什么厉害的杀招?” 没有杀招的话,再厉害的隐身术也没用。 小美女想一想,然后摇摇头,“不知道。” 与此同时,远处的郭奴心见到面具人隐身,登时也吓了一大跳,我勒个艹,只是切磋一下,你居然玩起隐身来了? 怪不得对方要说防御宝符,对上一个随时可能出手的隐身对手,可不是要说防御? 不过,你真有手段,破得了我的防御吗?郭奴心不是太相信,天仙自然有天仙的傲气。 为了谨慎起见,他将对方刚才施展的招数回想一遍,觉得对方的刀法着实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就算不激发防御宝符,只要他有备,就防得住对方。 然而,若是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很可能也就阴沟里翻船了。 不想那么多了,郭奴心悄悄地摸出一张宝符在手,然后厉声尖叫,“蝼蚁,我尚未说杀人,你就敢口口声声地杀人?” “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一个声音,在无人之处响起——却是正在逼近的路上。 郭奴心闻言,一句话不说,凌空电射向那个方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近距离感受一下那厮的隐身术,若隐身术不是那么高明……真当他郭某人不会杀人? 他以奇快的速度,凌空划过那片区域,同时调动全身的感觉,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和神识……总之是一切能调动的,他都调动了起来。 然后他的各项感知告诉他——那里没人! 这就有点可怕了,郭奴心想一想,终究是不敢赌,对方有没有强力攻击的大杀器。 他还不想死! 他自是也知道,对方的小塔和步法,都是了不得的东西,刀法其实也很厉害——能有三样了不得的东西,难道不能有第四样? 他沉吟片刻,然后笑眯眯地发话,“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一场切磋,就当是平局了。” “可把你美得,”无人之处又传来一声冷笑,“忘了自己张牙舞爪的时候,有多得意了?你指使人屡次三番为难于我,到现在都亲自出手了……这事没完!” “少年人,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郭奴心现在的头,足有两个大,心说我都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你还这么没完没了啦? “是谁斤斤计较在先呢?”隐身的人移动了,而且移动的距离不短——证明此人很警觉。 郭奴心很无奈地叹口气,他当然知道,是自己先没完没了的,按说祁羽受挫,他就不该再出头了,“你真有可一击必杀我的手段?” 陈太忠冷笑一声,信心满满地回答,“不止一种手段!”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不要脸 陈太忠这话,当然不是虚言,他隐身之后,想的就是要拿红尘天罗擒下对方。 郑家的七级灵仙郑勇昌,就是被红尘天罗擒下的,而且此人体内的护符被激发,却也没有挣开红尘天罗的束缚。 基于这种判断,他认为,使用红尘天罗,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可以擒下郭奴心。 至于第二种手段,大家也都知道,不止能弄死郭奴心,还能让整个郭家沟都灰飞烟灭。 郭奴心一听这样的回答,真是头大了,他听得出来,对方信心满满的,想必不是虚言。 而且对方隐身之后,还在不住地移动,警惕性可见一斑,他没有什么偷袭的机会。 想来想去,他哈地笑一声,“好了,无非是切磋,我赔付你两块极品灵石,可以吧?少年人,不要那么大的火气。” 这就是自找台阶下了,对于惜命的人来说,这种选择很正常,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陈太忠却是不吃这一套,他再换个地方,冷笑一声,阴森森地发话,“待杀了你之后,你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我艹,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郭奴心直气得鼻孔生烟,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对方隐身前,问过李家的小辈,要拿自己的储物袋。 慢着……李家的小辈? 下一刻,他抬眼看向李墨白,沉着脸发话,“李家小辈,你就不约束一下你邀来的人?现下我大可一走了之,但是日后的事情……便不好说了。” 他这也是急了眼了,我好歹也是天仙,打不过也走得了,你要再这么放纵此人,小心我找你李家的后账。 反正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郭奴心介入此事,已经是个丢人了,再丢一些人,也无所谓了——什么不能以大欺小?扯淡! 李墨白闻言叹口气,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希望陈前辈干掉郭奴心,但是现在,两人不过是战成了拉锯战,虽然坚持下去,陈前辈得手的可能性很大,然而……郭奴心可以跑啊。 此人眼下不跑,无非是有个白晶矿的牵挂。 他无奈地一抬手,对着空气发话,“陈前辈,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他的声音极大,空旷处传来一阵阵的回声,“作罢可好?”“可好?” 然而,等了许久,没有人回答他。 这便是无声的回应:陈前辈铁下心思,要诛杀郭奴心了。 李董氏见状,眉头拧做了一团,重重地叹口气,“唉~” 小美女见姑姑不高兴了,眼珠一转,“那个谁,你已经赢了,郭奴心也承认技不如人了,到此为止吧。” 她心里有恨,纵然是劝说,也是话里带刺,可是郭奴心听到她说“技不如人”啥的,也没办法叫真,他倒是得有那胆子。 反正这件事能这么了结,也算……不错吧。 不等陈太忠回答,小美女继续发话,“他已经认输了,很丢脸了,你要再继续下去,非要杀人,玉屏门那里,我就不好帮你说话了。” 你就可劲儿糟蹋我吧,郭奴心气得一转身,又飞出老远,索性是眼不见心不烦。 陈太忠听到这话,才现出身来,如果为了一时之气,背上整个玉屏门的追杀,其实也挺划不来。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不能杀人之后一走了之,回头他还得再来李家,要复颜丸呢。 他指一指距离自己差不多一里远的郭奴心,冷笑一声,“今天算你走运,小倩帮你说情。” 郭奴心看他一眼,连一句话都没有,一甩袖子,直接飞走了。 不走等啥?越说越丢人啊。 “喂喂,两块极品灵石!”王艳艳着急地大声喊,眼见对方降下来,消失在十余里外的树林里,她转头看向郭静纶,沉着脸发问,“郭族长,你家老祖许的诺,你听见没有?” “两块极灵,好说,一会儿就让人给你带回来,”郭族长好脾气,被一个九级游仙质问,也不着恼,他笑眯眯地四下一拱手,“我家老祖就是这脾气,大家见谅啊……” 事实上,他也没啥可不满意的,老祖的面子……老祖愿意丢,关他什么事? 反正郭家的老祖,是出了名的不靠谱,郭族长开心的是,白晶矿现在五五分了。 下一刻,他转头看向李墨卿,“正经是我此来,还是想跟墨卿兄商量一下,明天的事儿,该用些什么章法。” 两个族长回了营地,讨论章法去了,不多时,郭家又来两个人——郭家的营地离此不远。 这俩人来的时候,带了两块极品灵石来,然后李郭七八个人聚在一起,讨论明天的事。 李墨白也很痛快地拿出了五块极品灵石——事实上,李墨卿刚才表示了,这五块极品灵石,走族里的大账。 不管怎么说,李家邀来的灵仙,折了郭奴心的面子,对李家来说,是极其振奋人心的事,既然扬眉吐气了,李族长不会吝啬这点赏金。 至于说被分走了一成份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仙就值这个价,陈前辈又不可能一直留在李家,无法有效震慑郭奴心。 事实上,有郭奴心插手,不但明天的事情易办,以后两家采矿,也不用担心横生枝节,总体来讲,也未必就是吃亏。 这七块极品灵石,陈太忠理所应当地收下了,不过看到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也递过来两块极品灵石,他毫不犹豫地一摆手,“边儿去,我还没落魄到抢小孩子的东西。” “你才是小孩子,”小美女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做人要讲信用,我答应了给你,自然要给你。” 陈太忠本来都已经打算去修炼了,听到这话忍不住吐槽,“你要真讲信用的话,把复颜丸给了我吧?” “那是我姑姑答应的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小美女大大的眼睛一瞪。 下一刻,她眼珠一转,“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马上找人把复颜丸弄来。” 陈太忠警惕地看她一眼,在他眼里,小美女刁钻、不讲理不说,也带点不通世事和自以为是,但是同时,这女孩儿不能说半点心机都没有……起码刚才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现身。 所以他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小美女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点狡黠,“而且我这么善良,不会让你做那些杀人灭火的事儿。” “你……善良?”陈太忠禁不住咧一下嘴,甚至露出了下牙床,你跟这个词儿沾边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善良吗?”小美女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抿嘴看着他,脸蛋上的婴儿肥更明显了。 我感觉……我比你善良多了,陈太忠也懒得跟她争辩,“说一说,什么条件?” 小美女四下看一眼,微微凑近他一点,压低了声音发话,“你能用哪几种手段,杀掉那个胖秃顶呢?” 陈太忠怔了一怔,又上下打量她一眼,“没事吧你?” “你这是什么话?”小美女气得提高了一点声音,然后又赶紧压低,很委屈地看着他,“我就是好奇嘛,你说一说,我也不可能学得会。” 陈太忠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好半天才来了一句,“你出门在外的时候,还真得带上你的吴婶……没事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小美女气得一跺脚。 就在这时,吴婶诡异地出现在她身边,低声发话,“小姐,随便打听别人的底牌,是很犯忌讳的事,对你来说是好奇,对别人来说,则是性命攸关……” 陈太忠回到雨棚下,放出中阶灵阵,和刀疤一起打坐修炼。 李家人提供的是帐篷,不过他并不习惯跟不太熟悉的人离得这么近,所以还是用了雨棚,视野也略微开阔一点,反正他修炼的时候,不怕山风来袭。 傍晚这一战,陈太忠大出风头,不少人前来套近乎,不过看到两人坐在那里,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只能黯然地离开。 然而,还是有个人,站在雨棚旁边转来转去的,陈太忠没感觉到杀意,本来不想理会,架不住这厮一转就是两个来小时,实在让人心烦。 陈太忠终于睁开眼,看到此人之后,忍不住眉头一皱,“你就当你自己是头驴,我这儿也不是磨盘,转来转去的,有病不是?” 能让他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只能是察铸央了。 “陈前辈,”察铸央猫着腰,一脸笑容地拱手,“我这人生来嘴臭,今天中午的事儿……真是对不住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杀人吗?”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少跟我说废话。” 察铸央也知道,这厮相当地记仇,傍晚若不是那小美女出声,硬是要跟郭奴心不死不休。 但是傍晚这一仗,他是真的吓坏了,别的不说,只说此人的刀法,能跟天仙硬对硬地抢攻,就足以令所有的灵仙胆寒。 至于小塔、宝符之类的,那都不算是重点了,没出手的大杀器,他也不想猜测是什么,反正只那刀法、步法和隐身术,就绝对是他的噩梦。 打得过吗?真的打不过,只有送死的份儿。 察铸央也是个自视极高的灵仙,此情此景,只能赔着笑脸发话,“为了表示歉意,我准备了五块极品灵石,一点小心意……”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五块极品灵石?陈太忠对上惹了自己的高阶灵仙,开口起码十块极品灵石。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因为灵石讨价还价,而是冷笑一声,“跪一炷香。” “什么?”察铸央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前辈你不是最喜欢灵石的吗? 陈太忠又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跪两炷香,就在我面前。” 陈某人是喜欢灵石,但是从骨子里讲,对惹了自己的人,他一向是喜欢以牙还牙。 想抢他储物袋的,他要抢对方的储物袋;想杀他的,他要反杀人。 察铸央在李家的大殿上,公然挑衅他,想通过打脸来彰显自己的不凡,那么,他就要打脸回去——你不是不含糊吗?给我跪下吧。 至于灵石什么的,无所谓,要不要都行,他也不差这点灵石。 想羞辱别人,那你就要做好被别人羞辱的心理准备。 “啊?”察铸央愣住了,对他来说,真是善财难舍,五块极品灵石,也是颇令他咬牙的。 手头真要宽裕的话,他都未必会趟这趟浑水——当然,眼下因为有郭奴心的出现,浑水已经变清了,但是当初,真的是浑水来的。 若不是面具人已经放言,事毕要找他的麻烦,他才舍不得出五块极品灵石。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下跪,也是他不好接受的,修者在圈子里,活的就是个脸面和尊严,很多人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 此刻膝盖一软,以后他如何在圈子里做人? 然而话又说回来,像察铸央这样眼高于顶、却又欺软怕硬的主儿,通常骨头都不是很硬,对他来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更愿意选择下跪,而不是支付灵石。 跪了就怎么了?跪了也是八级灵仙,照样可以小看各种中阶以下的灵仙。 他是这么个心性,但是当面具人真的提出,不要灵石只要下跪,他却又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都打算赔灵石了,你怎么能如此侮辱我? 陈太忠的思路,还正是治他这种人:哥们儿不缺灵石,灵石多得是,就是要出这口气,让你以后再装逼打脸! 这样的咄咄逼人,也算反抽人反抽到家了。 察铸央就有点犹豫,于是赔着笑脸发话,“陈前辈,我中午那么做,也是不得已,看在李墨添的面子上……” “他算什么东西?”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再叽歪就是四炷香,你只有两个选择……跪,或者死。” 察铸央犹豫好半天,还是一咬牙,腿一软跪了下来——没办法,这位说得到就做得到啊。 这消息以及两人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李墨添的耳中,李墨添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好半天才叹口气,“难怪墨白要主事……真阴啊。” 有些人就只能看得到别人的不好,不喜欢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宿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营地里就开始忙碌上了,做饭的、探查的都出动了,巡视了一晚上的弟子,也略带一点疲惫地回到营地休息。 李家紧锣密鼓地准备,不过真正的高手还是不着急的,陈太忠甚至连吃早饭的意思都没有,一直打坐到大队人马启程。 几家邀斗的场所,在距离此地二十余里处——这里才是白晶矿最初始被发现的地方。 想到因为这个矿,导致二十里外的村庄被毁,陈太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修为低,果然就是原罪啊。 李家抵达的时候,其他几家也陆陆续续到了,惠家到得晚一点,不过声势一点也不比别家的小——众目睽睽之下,一艘灵舟自空中落下。 灵舟不要紧,但是灵舟上的标识,是九把剑组成的莲花图案,这便谁都不能小看了。 这是青莲剑派的制式灵舟。 灵舟落下之后,上面下来先下来五个人,是惠笑靥及其同伴,均是低阶灵仙,不过在场的人没兴趣看他们,而是眼巴巴地继续看着灵舟。 然后,灵舟上又下来七个人,身着青莲剑派的制式灰色衣衫,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冷冽,带来一股莫名的威压。 这七个人里,有两个高阶灵仙,四个中阶灵仙,只有一个低阶灵仙,腰上却是挂着兽袋,一看便是有特殊长处的。 见了这阵仗,在场的人登时就傻眼了,不光是李郭两家愣住了,卢家和燕家也怔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有人上前发话,“这个……欢迎青莲上派来人。” 大家心里有疑惑,却还不好多说,倒是郭家老祖郭静纶胆大,出声发问,“不知上派此来,可是为了白晶矿之争?” “这种俗物,我们还不看在眼里,”一个英挺汉子冷笑着回答,他是个八级灵仙。 “他们只是顺路过来办事,”惠笑靥淡淡地发话,眼角眉梢,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异样神情。 “眼下有事在身,请诸位暂且旁观,”郭静纶一拱手,不冷不热地发话,“待我们办完事,再接待各位上派的朋友。” 青莲剑派偌大的名头,但是真正有点底气的,倒也不是特别地害怕。 英挺汉子闻言,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家族,倒是好大的架子,原来只有你们的事,才称得上正事?” 郭静纶也不理会他,这种挑衅的话,他不搭理就行了。 他转头冲着另两个中年人说话,“卢家燕家既然都到了,那么我就直说了,这白晶矿,我郭家和李家有必得之心,为了不伤几家和气,你们还是退去吧。” “嘿,静纶兄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一个三绺长髯的汉子笑了,他是卢家的族长卢晋永,“此地矿藏,明明是我卢家先发现的,邀燕家一起来开掘,怎么反倒成了郭家和李家的了?” “晋永兄此言略有谬误,”燕家的家主,是一个长大的汉子,他爽朗地大笑,“说好是咱两家一起发现的,你又想占我便宜。” 两人齐齐放声大笑,左右顾盼之间,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很显然,青莲剑派这一拨人到场,给了他俩莫大的信心,已经将这白晶矿视为囊中之物了。 “两年之前,李家和郭家,就已经探到了此处的矿藏,”这时,李墨卿也走过来,他微笑着出声开口,“卢兄燕兄两位,还是晚来了一步啊。” 李族长也挺恶心人的,明明是要撕破脸开打了,偏偏还要面子上装个幌子,信口胡说八道,以求在道义上占据上风。 占据了大义,这就叫师出有名,不管是真的大义,还是做了婊子又立牌坊,反正有大义比没有强。 当然,若是双方实力太过悬殊的话,那就只说实力了,谁会在意大义是什么玩意儿? 陈太忠在远处看得暗叹,真正有大义在手的,只不过是一帮可怜的村民,但是他们连开口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几人你来我往几句之后,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本来就不是靠嘴解决的,李墨卿索性一摆手,一指四周,“也别说那么多了……反正都准备好了,用拳头说话吧。” 确实都准备好了,这几家选的碰面的地方,就是一个山坳处,里面有四五百亩那么大,四家人各占据了一处高坡,就连惠家,也占据了一个不高的小坡。 “怎么个说话法?”卢晋永轻笑一声发话,“这白晶矿不可能分得太细,一点半点的赢来赢去,实在没有意思……咱先约定,一方得了,就是全得。” 风黄界里抢矿藏或者地盘,方式很多,有份子数一说,大致跟地球上的股份制类似,若是不能合力开采,也有划势力范围的方式。 不过卢晋永的态度很独,不是卢家和燕家吃下这一块矿,就是郭家和李家拿走,不接受任何的细化拆分。 这个矿本来就是卢家先发现的,后来跟燕家商量好合作,李家和郭家凑过来,前两家当然不能接受细化——原本就没后两家什么事儿,你过来打几仗,万一弄走个一成两成的,也算可以满足了,但是我们两家亏得可就大了。 反正卢家和燕家准备得很充分,也不怕就输给对方——万一不成了,这两家还勾连着惠家,惠家的小丫头,可是带了很多青莲弟子过来。 同样的修为,家族子弟一般不是宗派弟子的对手。 “那该怎么打呢?团战还是单挑?”李墨卿眼睛一眯,笑了,“一家出几个人?还是在场的人都算上?” 卢晋永看他一眼,不屑地一咧嘴巴,“听起来,墨卿兄准备得很充分啊。” 李墨卿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准备了一年多,可能不充分吗?” “燕兄说吧,”卢晋永看一眼身边的长大汉子。 “不用说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细声细气的一声。 下一刻,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背着手,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下巴微扬,两眼看天,将下颌的另外两个下巴也展露出来,淡淡地发话,“单挑吧,就我一个人,你们两家随便派人上来,谁不服气尽管上……直到打得你们服气为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多出一个 “郭家老祖?”卢晋永见到此人,眼睛登时瞪得老大,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 燕家族长也是同样的表情,不同的是,他还倒退了两步,称谓也有点小小的不同,“是郭上人?” 惊讶过后,两人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尼玛,咱不带这样的。 对方虽然说,接受车轮战,但是一个天仙,接受灵仙的车轮战——你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可是,郁闷归郁闷,这俩也不敢有任何的失礼,要不然,他两家可当不起天仙一怒。 冷场了好一阵,卢晋永苦笑着一拱手,“郭老祖,这原本是地方上的事情,您在上门中修行,神仙日子,何等地逍遥快活,何必涉入这红尘浊世呢?” 郭奴心的小眯眯眼一眯,似笑非笑地发话,“你这是在教训我?咹?” “不敢,”卢晋永吓得连连摇头,“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我是在门里修行,但也是郭家的老祖,”郭奴心双手一背,冷冷地扫视一眼在场的众人,“谁不服气,可以挑战我……有谁不服气吗?” 一时间,山坳里到处都是他细声细气的回音,“有谁不服气吗?” 良久,终于有人冷笑一声,“郭奴心……你好大的脸!” “我擦,谁呢?”郭奴心一听,两眼登时张得老大——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脸大了。 “是我,”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来,身材枯瘦却是挺直异常,行进间肩不摇膝不弯,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像尺子一般地标准。 此人相貌平凡,却给人一种凌厉逼人的感觉,简直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原来是梁长老,”郭奴心看清此人,不屑地哼一声,“梁新远,注意点自己的身份,有你这么跟上门执事说话的长老吗?” “我敬重的是上门,又不是你郭执事,”梁新远面无表情地发话,“你要找人挑战吗?我还真不服气你!” 郭奴心也有点头大,这梁新远是二级天仙,青莲剑派的长老,按说身份不如他,但是人家是剑修,战斗力可比他强出一截。 不过他上门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倒也不用太忌惮对方,“你这是打算以下犯上了?上门的规矩……懂吧?” “正是因为我敬重上门,所以看不得你以大欺小的行为,”梁新远一直脖子,面无表情地发话,“上门形象,不能坏在你手里,若是无人迎战,我陪你走两招。” 下派终究是下派,他迎战就已经是极限了,当然不敢说杀了上门的执事。 “早晚要请你去执法堂走一趟,”郭奴心狞笑一声,他不但是玉屏上门的,还是上门执法堂的执事,做点小动作不是很难。 梁新远就跟没听到一样,抬手一拱,“郭执事可有暇指教两招?” “莫不是我挖了你家祖坟?”郭奴心心里这个火,也就别提了,他已经拉下面子,来以大欺小了,偏偏撞上这么个浑不吝,非要主持正义。 他也不说自己拒绝指教,只是冷冷一笑,“我是郭家老祖,所以要参与此事,莫非你也要代表青莲剑派,介入地方事务?” 这个指责,其实是很厉害的,宗派和官府,一直是泾渭分明。 像白砂镇的白晶矿,若是在青莲剑派的直辖地盘内,地方官府根本不得过问,就算没人开采,也是在那里放着,谁敢动? 而此刻的白砂镇,是官府直辖地,青莲剑派想动手开采,也只能通过代理人,不能直接划作宗派的产业,要不然太不给官府面子。 当然,若不是白晶矿而是灵石或者灵晶矿的话,宗派和官府就要扯皮了。 梁新远也是被噎得不轻,他若执意介入此事,郭奴心都不需要找理由对付他,直接就可以出动玉屏门执法堂执法了——你这是想挑唆门派和官府的关系? 他想一想之后回答,“我自是无意介入,只要郭执事你不要以大欺小。” 小子,算你狠!郭上人心里也不痛快,于是双手一背,懒得再理这厮,而是对着卢家和燕家发话,“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家出一个最强的,几个人做一场,就这样了。” 他虽然被挤兑得不能出手,但是制定规则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他也深知,郭家和李家的战线里,有个面具人,战力极其逆天,只要没有天仙出手,锁定胜局毫无疑问。 这话出口,卢家和燕家自是没胆子反对——事实上,这个规矩不算太糟糕。 而梁新远也没有继续干涉的理由了,只能闭口不言。 出战的选手,很快就被选出来了,郭家的是祁羽,李家是个面具人,燕家的是一个八级灵仙,卢家则是一个九级的灵仙。 第一场是卢家和郭家,祁羽虽然只是六级灵仙,但面对九级灵仙,一点都不手软,宗派的剑修,越阶作战不算什么。 两人斗了有十来分钟,最终是两败俱伤,祁羽的飞剑在对方身上穿了个口子,自己也被对方一掌打得吐血不止,明显地失去了战斗力。 李家和燕家的打斗,那根本就是一面倒了,陈太忠三招无欲,就将对方的兵器和防具全部斩碎,灵刀架到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此次出战,他也防着青莲剑派有灵目术什么的,并没有用敛息术,直接是展示出了五级灵仙的修为。 至于说五级灵仙干脆利落地胜了八级灵仙,这种事确实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不成想,他才一收刀,一个灰衣的英挺汉子走了过来,抬手一拱,“阁下需要休息多长时间?” “我擦,你谁啊?”陈太忠直接就怔住了,祁羽跟对方两败俱伤,他本来以为,这就算战斗结束了,“不是说了吗?青莲剑派的,你就少插手地方上的事。” 此刻,惠笑靥站在不远处发话了,“这是我惠家请来的,朱师兄跟你一战,便可决定白晶矿的归属。” “有毛病不是?”陈太忠回头看一眼郭奴心,“郭老祖,你怎么说?” “有什么可说的?”梁新远绷着脸发话了,“祁羽能代表郭家出战,青莲的弟子,就不能代表其他家出战了吗?” 陈太忠斜眼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问,“刀剑无眼,我若错手杀了他,应该没问题吧?” 不等梁新远回答,郭奴心狞笑一声,“杀便杀了,公平决斗,学艺不精怪得谁来?谁若是找你麻烦,须知我玉屏门的执法堂不是摆设!” 他本来是极恨面具人的,但是这梁长老当众打他的脸,更是让他无法忍受。 梁新远的嘴角抽动一下,没有说话。 陈太忠闻言,倒也不着急上前,而是就地打坐,回复一下灵气。 倒是惠笑靥心里一动,低声向他发问,“梁长老,此人有没有可能是天仙?” 你为什么这么问?梁新远看她一眼,眉头皱一皱,抬手招一下,那个青莲剑派里唯一的低阶灵仙走了过来,“梁长老什么事?” 梁新远低声嘀咕一句,那弟子登时向前走了百十米,不多时,回来低声禀报,“那人真实修为,大约就是八级巅峰……也可能是九级。” 梁长老闻言,微微颔首不再说话,派里的灵目术,自然不会出什么偏差。 陈太忠打坐了十来分钟,缓缓站起身来。 那英挺汉子也不着急出招,而是一抱拳,“我并非有意针对阁下,只是你那无欲刀势,实在令我见猎心喜,你尽管放手出招,我不会伤你。” 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你伤得了我吗?” 对方所说的是否实情,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口蜜腹剑的主儿,他见得太多了。 所以他也不等对方出招,长啸一声,轻飘飘地上前一步,手里的灵刀就斩了过去——哥们儿先占个先机再说。 而那朱师兄,还真是托大,根本不用本命飞剑,只是掣出一柄高阶灵剑来应对。 三招之后,灵剑碎裂,他也不着急,又掣出一柄高阶灵剑来。 又过三招,灵剑和灵刀同时崩裂,两人掣出兵器再战。 对陈太忠来说,这是他飞升以来,战得最痛快的一仗。 对方是剑修,攻击力超强,但是他的攻击力也不弱,而对方没有其他法术和法宝,他也就不用分心考虑,应对那些意外的因素。 至于他的压箱底宝贝,小塔、红尘天罗、宝符之类的,都不用动用。 而且面对这种搏杀的路数,聚气缩地的步法,对他的帮助也极大,场面不占优的时候,他轻飘飘两步,就能化解了危机。 当两人的兵器再度崩裂之后,那朱师兄笑一声,“我要出本命飞剑了,阁下小心!” 只冲这一句话,陈太忠决定,有条件的话,可以放此人一马。 本命飞剑的威力,自是比灵剑又强一些,几招过后,陈太忠手上的灵刀再次碎掉。 “我艹,”郭奴心看得轻声嘀咕一句,“姓朱的小子,攻击力不弱啊。” 他昨天跟面具人也打了一场,但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毁了对方的灵刀,而这两人战了这么久,面具人已经被毁了三把灵刀。 第二百五十九章 辣手 面具人的灵刀再次碎裂,这一次朱师兄就不再留手了。 趁着对方失去兵器的一刹那,他控制着本命飞剑,幻化做三柄,斩向对方,正是青莲剑派的绝技——剑光分化。 陈太忠登时就觉出不对了,这一式给他的威胁感太大——或者是气修的缘故,他对于各种危机,有着近乎于本能的直觉。 他甚至来不及取出灵刀,脚踩聚气缩地,身子左右闪动两下,发现这剑光会跟踪,他果断地前欺,抬手一拳,击向对方。 朱师兄却是没想到,此人竟然不掣出灵刀,斩向那三道剑光,竟然是拳头打来,于是身形暴退,要不要召回一道剑光护身呢? 他用这一招,也要耗费不少的灵气,尤其是改变剑光的轨迹,更是辛苦。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一瞬间,陈太忠身子前欺,再度加速,重重地一拳,砸到了他的胸口。 除非使出防御剑法,剑修的防御跟他们的剑法一样,走的也是极端——异常脆弱。 不过再怎么脆弱,朱师兄也是高阶灵仙,中阶灵仙可能破他的防御,但是用拳头,那就未必了,除非对方在拳脚上有极深的造诣。 下一刻,他的胸口处传来一股无比的巨力,身子重重地飞起,直摔出二十几米远。 所幸的是,他还有同门在场,梁新远身子一动,迅疾地飘过来,凌空接下了他。 飞剑没了人操控,幻化出的剑光登时消失,掉落在地。 紧接着,朱师兄身子一颤,“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喘了几口气,他从胸口取出一个物事,看了一眼之后,有气无力地发话,“好狠的拳法!” 剑修基于防御太差,剑法又容易走极端,很多人胸口都有护心镜,他胸口也有一个护心镜,此刻的护心镜上,拳印宛然,凹下去足有半寸。 须知这护心镜,乃是金红钛石掺杂了玄铁和千年玉髓炼制,坚硬、轻灵又不乏柔韧。 这拳法当然狠了,陈太忠都忍不住用左手去揉右拳,嘴角微微地抖动着。 他用的是“舍生取义拳”,事实上这拳法他已然熟悉,不过此拳法,灵仙六级使出,威力更大,而且有一定的几率冲阶——不过真要冲阶,又有极大的副作用。 平日里练拳,他是用拳套的——就是那双无欲都斩不开的拳套,但是这次实在匆忙,根本来不及戴拳套,于是只能赤手出拳。 这一拳好死不死的,还砸到护心镜上了,他疼得直暗暗咬牙——亏得哥们儿是气修,要不然这只手……麻烦可就大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赢了,战了两个高阶,十块极品灵石到手,他一边“很随意地”揉着拳头,一边若无其事地四下看一看,“这算结束了吧?” 就在其他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惠笑靥脸上掠过一丝阴毒,抬手一指,厉声发话,“围住他!” 随着她这一声,青莲剑派五个弟子刷地冲上来,围住了陈太忠,这五人都是中阶和高阶灵仙,围成一个直径二十余米的圈子。 “咦,”郭奴心火了,率先向场内走去,“姓梁的,你这青莲剑派输不起,就不要玩!” 他一动,郭家人和李家人也冲下高坡,逼了过来——这是要打群架? “我都说了,我此来有事,”梁新远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过,宗派弟子的眼中虽然没有家族,但是有些家族,也不是宗派能轻易招惹的,梁长老见有引发众怒的趋势,于是回头看一眼惠笑靥,“你来说吧。” 此刻,惠笑靥已经把面具人恨到骨头里了,她又不是没接触过此人,就是在鉴宝阁为难她的陈凤凰嘛。 想到自己屈尊去请此人,甚至都开出任由对方索取的条件,这么屈辱的条件,此人竟然视若无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想她惠某人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从小她就被玉屏门的长老看重,在青莲剑派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此后修为飞涨,身边更是凝聚了一批忠实的拥趸,被大家一致称作“惠仙子”。 仅仅是这份屈辱,也就算了,不成想,对方拒绝了她之后,居然又接受了李家的邀约。 接受了邀约也就罢了,他还赢了,成为对方抢矿场的最大助力。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不令她怒火中烧? 看到梁长老让自己说,她调整一下心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漠一点,然后淡淡地发话,“十八日前,青莲剑派十余名弟子,在白砂镇附近蒙难,证据显示,凶手用的就是刀。” 你这不是扯淡吗?陈太忠听得心里暗哼,他是杀人凶手不假,但是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当时和刀疤,用的都是枪。 “十余名弟子?”郭奴心闻言错愕一下,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但是青莲是玉屏的下派,十余名宗派弟子,也不是个小数了,“都是什么修为?” “一个四级灵仙,还有三个初阶,以及若干游仙,”惠笑靥漠然地回答,“梁长老此次出来,就是寻找用刀高手,好缉拿真凶。” 真凶明明用的是枪!梁新远心里明白得很,起码有个真凶用的是枪。 但是他看郭奴心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也不辩解,再加上他心恨小朱被人打伤,只是淡淡地发话,“气机已经被干扰了,捉拿各种嫌疑人是必然的。” 惠笑靥看一眼面具人,很冷漠地发话,“你最好说清楚,十八日前,你身处何方,有何人为你作证?” “你这不是有病吗?”陈太忠眉头一皱,“谁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谁主张谁举证,这道理你不明白?” “你若是不肯说,少不得要将你带回青莲,细细盘问了,”惠笑靥面无表情地发话,那种高傲和冷漠,再加上风中微扬的裙袂,真有仙子一般的感觉。 “我若是不让你带呢?”陈太忠四下看一看,一来是寻找逃跑的路线,二来就是想看一看,有谁愿意为自己出头。 谁敢为他出头?没人敢出头,就连郭奴心都不例外,他想一想,才细声细气地发话,“若是带走此人……这矿场怎么算?” “矿场当然按刚才的结果算,”惠笑靥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也舍不得矿场,但是她更明白,自己若是纠结于矿场,很可能激得郭执事保人。 到时候,矿场还是保不住,而她连出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虽然是弱女子,但涉及到利益纠葛时,能干脆利落地做出决断。 “那我就没话了,”郭奴心转身离开,“你们最好按规矩来,若是屈打成招,休怪上门执法堂过问。” 这根本就是场面话,无非是在意天仙的面子罢了,他在场都没办法插手,不在场的事情……又能怎么过问? 这时候最纠结的,大约就是李墨白夫妇了,人是她俩邀来的,这么被带走,他们也没面子,但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十八日前,陈太忠在哪里。 李董氏更是琢磨着,此人若是被带走,那十块极品灵石的酬劳……大约是不用给了。 “我就没发现,我的人缘有这么不好,”陈太忠见众人噤若寒蝉,无奈地笑一笑,又看一眼人群中的刀疤,“对不住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他绝对不会跟着青莲剑派走,眼下只有一个天仙,估计是留不住他,但是刀疤……他是真的护不住了。 就在此刻,人群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我可以作证!” 却见一个梳着双环望仙髻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来,她的目光清澈,脸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十八日前,他跟我在一起……没见什么青莲剑派的人。” “刚才你怎么不说?”惠笑靥冷冷一笑,身子猛地前蹿,长剑当头斩落,“作伪证者,死!” “你敢!”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厉喝,一道身影凌空而起,两道白芒从她的手中打出。 “天仙?”梁新远眼睛一眯,想也不想,飞剑直接迎了上去,“你找死!” 然而,他的飞剑被两道白芒重重地撞开,下一刻,那空中的天仙,抖手又是一道白光打出。 而受得这么一阻,此刻惠笑靥的剑,直接斩向小美女的额头。 “混蛋!”陈太忠一声厉喝,直接一个神识刺击了过去,他被五个剑修围着,根本没时间冲出去救援。 然而,那剑离着小美女还有半分之际,只见小美女身上白光一闪,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剑。 惠笑靥吃神识一撞,基本上就晕过去了,整个人呈自由落体一般往下掉。 吴纤纤的玉叶飞刀也到了,径直在她肩头划出一个极大的口子。 “你敢动她?”梁新远见状,急得大喝一声,飞剑没命地攻来,“这是玉屏门童长老内定的徒儿,你死定了!青莲弟子何在?” “童芸荔算什么?”吴纤纤冷笑一声,手里又发出一把飞剑,直接将惠笑靥拦腰斩为两段,“敢动小姐……童芸荔本人来了,我照杀不误!” “找死啊,”众青莲弟子看到尸横当场,眼睛登时就红了,挥舞着长剑就冲了上来。 然而下一刻,大家齐齐一怔,“此人连童长老也不怕?” 第二百六十章 因何架梁 梁新远听得也是一愣,不过他还是用长剑护住惠笑靥,狞笑着发话,“你就等着童长老将你千刀万剐吧……郭执事,同门有难,你敢见死不救?” 郭奴心都走出人群外了,正背着双手,在那里优哉游哉地看热闹,闻听他此言,胖脸一抖,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偏不救,有种你来咬我啊。” 此刻,吴纤纤已经降落下来,她将小美女挡在身后,手里抬手一指梁新远,阴森森地发话,“滚开,我不想杀青莲的天仙!” 梁新远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感觉得到,对方的修为和战力,还在自己之上,于是沉声发问,“还没请教,阁下是何人?” “接了我的玉叶,还认不出我,”吴纤纤淡淡地一笑,“下派终究是下派,你的眼力,差郭奴心很多啊。” “你是……吴纤纤前辈?”梁新远登时就石化了,他既然知道吴纤纤,自然就知道她是属于什么势力的,而对方口中“小姐”的身份,那也呼之欲出了。 想到自己无意中竟然差一点惹了董护法的女儿,他禁不住一阵后怕,于是一侧头,狠狠地瞪一眼某个笑得极为开心的胖子,“郭执事,你真有上门的风采。” 郭奴心放声大笑,直笑得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你自己不开眼,非要撞上去,怪得谁来?” 梁新远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看向吴纤纤,“吴前辈,此女真是童长老所选之人,青莲剑派只是代为培养,可否饶她一条性命?” 惠笑靥已经被斩做两段,暂时还未死去,如能护得她回了玉屏上门,没准童长老真有回天之法,将此女救回。 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种猜测,童长老有没有这个能力暂且不说,只说将人救回,被腰斩过的,资质也绝对要大打折扣了。 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惠笑靥死在自己面前,接下来救得了救不了,是童长老的事情,就不关碍到他的责任了。 事实上,梁新远清楚,吴前辈十有八九不是童长老的对手,但是她敢杀人,就不怕报复——人家身后站着半步玉仙。 吴纤纤淡淡地摇摇头,“敢对我家小姐妄动歹念,必须死!你莫要自寻死路!” 她不杀梁新远,只是因为对方是天仙,搁在上门也算中坚战力,杀了之后,董护法难免被动,但是对方真要不开眼,那么,杀了也就杀了。 梁新远心里自然也有数,说不得苦笑一声,“董小姐身上有护符,这不是没事吗?” 吴纤纤看他一眼,缓了一缓,方才淡淡发话,“让我家小姐激发护符,便是死罪。” 这话说得,实在是霸气十足,不过董明远原本就是个霸气的主儿,他给女儿做的护符,里面有灵气消耗,能瞒得过他吗? 吴纤纤若要不追究,她自己都不好向董护法交待。 梁新远被噎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叹口气,“她原本也是为派内之事,其罪当诛,其情可悯。” “笑话!”小美女闻言,忍不住大声发话,“我出来作证,她想也不想,就判定我是伪证,还要杀人灭口……分明是比输了泄愤,你若不信的话,吴婶,去搜她的魂!” 吴纤纤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她乃高高在上的天仙,懒得为这种事耗费口角罢了,于是冷冷地看梁长老一眼,“若不想颜面尽失,你让开罢。” 梁新远嘴角抽动一下,最终叹口气,默默地走向一边——别的不说,惠笑靥将大枪的痕迹指为刀法,这一点就足够了。 吴纤纤抬手一指,直接将惠笑靥的额头点出一个大洞,收手转身离开。 今天抢矿的一战,真是一波三折,先后竟然惹出三个天仙来,而卢家燕家大败亏输不说,惠家最被看好的惠仙子,更被人当场杀死。 然而,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了,李家三支的主母,竟然请来了自己的侄女坐镇,还有董护法麾下的玉叶吴纤纤陪伴,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君不见,连青莲剑派的天仙长老,都不敢多说一句吗? 至于说那面具人跟董护法的女儿是什么关系,没人敢去问,小美女所说的,十八日前两人在一起,也没人敢去质询真假。 是真还是假,此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董护法的女儿如此说了,那事实的真相,就该是如此了。 陈太忠对小美女的仗义出手,很是领情,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刁蛮不讲理,此刻看来,不讲理也有不讲理的好处啊。 他先去找李墨白,领了自己的十块极品灵石之后,就前来找她道谢,“今天的事,多亏阁下仗义,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奇怪的是,他客气,小美女也跟着客气了起来,“无所谓,顺手之忙罢了,我只是见不得那些输不起的人……输了就输了,反倒巧立名目报复,真当我姑姑好欺负?” 原来她站出来撑场面,只是认为对方输不起,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这倒真是……好吧,这个因素倒也是客观存在的。 他道谢完毕之后,又是刀疤上前道谢,事实上刚才那场面,陈太忠遁走的几率还是极大的,最后倒霉的,只是她而已。 自打可能得到复颜丸,王艳艳对那些接近主人的女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但是现在,她也不得不谢谢对方,“呵呵,对董小姐来说,是顺手之劳,对我来说,可是性命攸关了,大恩不言谢了。” “我也是看你主仆情深,”小美女正色回答,下一刻,她眼珠一转,看向陈太忠,“对了,要是我不出面,你遁走之后,打算如何报复青莲剑派?” 小丫头的好奇心,还是强了一点,正是昨天问题的翻版。 这一次,陈太忠就不好不理她了,只能正色解释,“我有一秘法,若是肯付出极大的代价,能毁灭整个青莲剑派。” “毁灭整个青莲剑派?”小美女听得一咋舌,眼中也满是骇然,“真有那么大威力?”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小接触的就是各种门派知识,对毁掉青莲剑派所需的能力,她有比较直观的认识。 “应该差不多吧,”陈太忠点点头,怕她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他又解释一句,“不过手段不太光明,代价也极为高昂,小倩你出身名门,这些东西你就不用关心了。” 小美女愣了好一阵之后,才又问一句,“那我父亲学到这个,他是不是可以灭掉一个上门?” “那倒不是,”陈太忠摇摇头,核弹的威力,跟施放者的修为可没什么关系,“这个术法……你父亲学不来的。” “小姐”吴纤纤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发话,“该给你姑姑道喜去了。” 于是这俩就这么离开了,王艳艳遗憾地叹口气,“哎……还想问问她,能不能尽快拿到复颜丸呢。” 陈太忠其实也有这个想法,经过这件事,他自觉跟小家伙的交情又进了一步,然而,这次他是领对方的情,总不能人情领个没完。 同时,他也不是个愿意欠人人情的,于是摇摇头,“咱们也该回了。” 接下来,两人前往李家的营地告辞。 矿场的大局已定,不过郭家和李家还是赔付了卢家和燕家各一千上灵——经过这个手续,相当于四家对矿场的归属达成了一致认知。 至于说惠家?没人去在意,小家族的悲哀就在这里,惠笑靥这天之骄女一旦亡故,惠家真是屁都算不上。 李墨白正在安排家族中人留守营地——大部队很快要回庄子了,留下的人,需要坚守一阵,待挖掘队过来,矿场就可以开工了。 陈太忠前来告辞,他很诚恳地挽留。 然而,陈某人已经被李家伤了心,就很干脆地拒绝,他也知道,刚才没人保他是正常的,有人保才不正常,可是他心里,总是转不过这个弯子。 李墨白的态度,将两人送到营地门外百余米,“既然留不住,陈前辈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我办的吗?” 陈太忠一指山下残破的村子,淡淡地发话,“这村子原本是有主的,被你们撵走了,如果可以的话,给他们一些合理的补偿。” “这个好说,没问题,”李墨白笑着点点头,这么大的矿到手,支付点补偿算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愕然地看向对方,“原来……青莲剑派的人,真是你杀的?” 青莲剑派的那十几个人因何而死,刚才也有人大致猜了一下,更有人隐约听镇子上说,就是因为这个村子迁移的事情,才导致惨剧的发生。 “是不是我杀的,现在还重要吗?”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放出灵舟,载着刀疤,划破长空而去。 两人这一趟出门,时间不短,花了七八日赶回龙鳞城。 回了院子之后,又有一番热闹不表,当天晚上,刀疤将短尾貘、阴阳蛇和风翅兽放出兽袋,这些活物一直在兽袋里,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过了三日,院子里恢复了往日的景象,一干灵兽都已经恢复状态,湖边也多了一些孩子和大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同时晋阶 就在这天下午,城主府来人了,王艳艳将人领进来,陈太忠正在练武场练拳,见人进来,随手脱下拳套,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坐,上茶。” 来的这位是个一级灵仙,他也知道院子主人不好惹,所以态度很和蔼,“陈先生不必客气,我此来,是送请柬来的。” “请柬?”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自打飞升上来,他也就是在听风镇,才接到过一些请柬,不过那些请柬都是镇子上的居民派的,娶妻、生子或做寿。 可是这堂堂的城主府,跟他素无交集,怎么就想起送请柬来了? 而且送请柬的人,也不是邓蝶。 “城主喜得麟儿,满岁之喜,”来人笑眯眯地发话,“还请陈先生届时赏光。”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接过请柬来,翻看一下,眉头微微一皱,“十日之后?这个……啧,我近几日正要闭关,好了,我知道了,到时自有一番心意。” 对于镇子上居民的请柬,他想去就去,随意得很,但是城主的邀请,他兴致可是缺缺,届时高朋满座,他去了没啥存在感,反倒容易生事,不如不去。 反正他在龙鳞城,也呆不了多久,刀疤死活不喜欢这个地方,估计等她得了复颜丸,两人就得再觅去处了。 不过他也无意得罪城主,人不到,礼到了也成,无非一点花费而已。 他如此表示,那一级灵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婉转地提示一下,“城主对此事极为重视,陈先生能亲自去,还是去一趟的好。” 这话有点不恭敬,陈太忠却也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这位出了院门之后,才脸色一沉,微微地哼一声——姓陈的还真狂得可以。 城主府此次的请柬,可并不仅仅是为孩子过周岁,过周岁不过是个借口,敛财之余,关键是要把龙鳞的高端战力集合起来,商量点大事。 陈凤凰此人虽然不算高调,在龙鳞城这一带,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撇开战力不提,只说此人手上的登仙鉴,也足以让龙鳞城的其他势力刮目相看。 不过严格说来,这人又不算龙鳞城当地人,老家是郡治旺泉的,客居在此,有些事倒也不好强求…… 又过一日,沈作平来访,沈家也接了城主府的请柬,说起来此事,他很为陈先生的选择纳闷,“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呢?” “很好的机会吗?”陈太忠表示不能理解。 “去一趟的话,基本上整个龙鳞的头面人物,你就都见到了,”沈作平也有点没奈何,于是苦笑着回答,“以后龙鳞有点什么事儿,也省得打打杀杀了。” 他还不知道,对方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陈太忠笑一笑,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就算见到又怎么样呢?我这次出去一趟,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你认识什么人,这不顶用,关键时刻,还是要说自己的实力。” 他这番感慨,就是因为梁新远差点对他动手一事引发的,他可是给李家助拳的,结果二级天仙一翻脸,李家也没胆子出头。 “您都觉得没实力,那我们就不用活了,”沈作平听得就笑。 “实力是永远不嫌多的,”陈太忠叹口气,那个小美女还在帮老爹寻觅,灭掉一个称门宗派的法子呢,九级天仙尚且不知足,他有什么理由懈怠呢? 当然,他也要强调,“我不去赴约,关键是最近略有所悟,必须闭关一阵子。” 这话也不是虚言,陈某人晋阶五级灵仙,已经“足足有”半年多了,此前去往百药谷,此番又接连转战青石和坪陵,历练也足够了。 再加上此次差点又把刀疤撇下,自己逃跑,他受的刺激也不小。 当然,还有一点因素,是他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刀疤也晋阶二级灵仙了。 往常他总嫌她晋阶慢,会成为累赘,但是她现在的晋阶速度,让他这个做主人的,隐隐有了点危机感:要是晋阶比你慢了,那就太没面子了。 于是他闭门苦修,去城主府赴会的事,就交给刀疤了。 礼品什么的,也不用费心张罗,直接上两块极品灵石就是了,至于说这礼物有点市侩,硬通货不比啥强?想买啥就买啥。 十天后的一个夜晚,院子上方,灵气再次凝聚成漩涡,听风镇的居民们看得都有一点熟视无睹了:这主仆俩,隔一阵不弄个灵气漩涡,就闲得慌。 不过这次的灵气漩涡,又有所不同,本来是一个越来越强的大漩涡,不成想,凝聚到一半,旁边又凝聚出一个小一号的漩涡。 大家看得登时傻眼:这又是怎么说的呢? 陈太忠在即将晋阶之际,就把院子的大阵开启了,虽然有刀疤护法,但是修行这种事,也不能全指靠别人——让她负担小一点吧。 冲级成功之后,他又稳固了一下境界,一宿的时间就过去了。 然而,他觉得这一次晋阶,神识的增长有点慢,然后就想到了探查术,分裂神识能助长,于是在境界尚未完全稳固的时候,又咬牙强行地分裂出十数道神识。 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做可行不可行,他只是全凭着经验摸索——没有系统的理论,没有宗派或者家族做靠山,也只能指望自己了。 他没想到的是,刚进阶的神魂,分裂时不是一般的疼,疼得痛入骨髓,疼得撕心裂肺,疼得痛不欲生。 不过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任是痛得浑身颤抖,依旧咬紧牙关,坐在那里打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觉得疼痛减轻了些许,然后他内察一下,猛地发现,神识似乎确实有所增长。 不过新增长出的神识,仅仅是些虚影,以后需要不断地锤炼,将这些虚影凝实,才能成为真正的战斗和护身利器。 然而下一刻,他又发现了一些异样,在他的神识周围,还有三个小小的神识。 这是他分裂出去的神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湮灭,而是又返回他的识海,好像是有了一些自主的意思。 这是不是好事啊?陈太忠有点不清楚,任由这神识自己发展下去,万一弄得人格分裂,就没啥意思了。 他尝试着控制一下这三个小神识,也能控制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是跟主神识有些格格不入。 他又选了一个小神识做试验,强行融入主神识的话,好像也可以,但是没过多久,小神识又慢慢地被主神识挤了出来。 这问题大了啊,陈太忠心一横,直接爆掉一个小神识,然后他的识海猛地一震,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又过了许久,他才缓过劲儿来,再细细内察,发现小神识只剩下两个了,而爆掉的那个神识彻底地消失,主神识的虚影部分,也没有明显的凝实。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呢?陈太忠琢磨一阵,发现想不通,也就不去再想了,反正试验证明,如果这小神识能威胁到主神识的话,他可以随时爆掉。 他一点都没兴趣培养出另一个自己——到时候,你算是我?还是我算是我? 做完这些,他才猛地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心说我也不知道闭关了多久,少不得喊一嗓子,“刀疤,快弄点饭来。” 不多时,王艳艳将热腾腾的饭菜送来,他赤手就抓起来大吃一阵。 他吃饭的时候,刀疤在旁边一直看着,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陈某人只想着识海里的小神识该怎么处理,没心思跟她说话,吃完饭一抹嘴,又耷拉下眼皮修炼了起来。 有了前次的经验,他琢磨的重点,就是在这小神识到底怎么运用上了。 尝试了一下,他发现小神识也有妙处,比如说,他放弃操控主神识,全力操纵小神识的时候,居然能用神识摄物——而他的主神识都做不到这一点。 小神识能摄的物品不大,也就是三五斤重的物体,不过可喜的是,这小神识能放出极远,当然,距离越远,能力越差。 下一刻,他又想到,自己在湄水城神识跟踪人,居然跟丢了,那么,用小神识跟踪人,会不会一直保持着呢? 接下来,他就开始测试了,也不跟刀疤打招呼,直接蹿出院子就不见了。 两天之后,他心满意足地回来,大吃一顿躺倒就睡,连着试验两天,总算是把神识的变异情况,测得差不多了,但是频频操控小神识,也特别地累人。 他这一睡,又睡了整整一夜半天,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再次见到刀疤,女仆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主人,这是修炼完了吗?” “完了,”陈太忠点点头,笑眯眯地回答,“此次,晋阶收获不小。” “您都忙乎半个月了,”刀疤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这次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修炼狂人了……街坊邻居都问我呢,您是不是出了状况。” “我有什么状况可出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此次收获不小,小神识也没什么隐患,他心情自然很愉快,“都说修炼无岁月,果然如此啊,随便修炼一点什么,时间就刷地过去了。” 下一刻,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侧头看一眼刀疤,怔了一怔之后,又眨巴一下眼睛,“我说,你这就……三级灵仙了?没道理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乱石滩 发现自己的女仆晋阶二级灵仙后不到一个月,又冲到了三级灵仙,陈太忠的郁闷可想而知。 尤其是他自己冲到六级灵仙,光巩固境界和测试一些神识的妙用,就用了半个月,这让他这个做主人的……情何以堪? “一点小意思啦,”刀疤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其实我以往修炼不太认真,前两天差点被青莲剑派的抓走,痛定思痛,我就开始认真修炼。” “少扯!”陈太忠一摆手,这话哄别人可以,可是哄不了他,“你老实说,怎么就冲到三级灵仙了?” “我……”刀疤想一想,很委屈地回答,“我就是看你要晋阶了,想着不能拖你的后腿,一着急,就也成功冲级了。” “是吗?”陈太忠很怀疑地看一看她,“就没有什么心得和经验,跟我分享一下?我强大了,才能保护你啊。” “我……我真是没有,”王艳艳嗫嚅着回答,若不是有面纱遮着,她的主人可以看到,她已经是满面通红了。 她的晋阶,固然是有点着急,跟不上主人的修为,但是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她又去修炼那个《至正和合混元双修功》了。 她也不知道,修炼这个功法,怎么就会迅速晋阶,事实上她对这个功法,有点敬而远之的心态,对不明内里的现象,心存敬畏是人之本能。 她都已经决定不去修炼了,可是看到主人的修为勇猛精进,她就又忍不住拿出来练一练,这也是人之本性——感受到走捷径的便捷之后,谁忍得住不走呢? 当然,这种因果,她是没办法跟主人说的,于是她暗暗告诫自己,等过几天,我冲上中阶灵仙之后,就跟主人坦白——同时也细细探讨一下,这个功法为什么会这么诡异。 不过……也许在我吃了复颜丸以后跟他说,会更好一点?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自家的仆人还有这种经历? 事实上,他本就不是一个习惯防人的主儿。 飞升之后,他倒是渐渐变得有点小心——比如说池家镇一行,但那都是别人逼出来的。 所以他就将此事放到了一边,反正主仆俩经历了太多的磨练,他也不担心她会害自己。 正经是灵仙六级了,他就要尝试一下舍生取义拳法的威力,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又开始练拳,不过才练了两招,他就不得不停手,走出院子到后山练拳。 原因无他,这舍生取义的拳法,有点过于刚猛,虽然比无欲还差一些,但是此拳法有配套的步法,一旦使出来,游走的范围极大,大开大合的,很容易砸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除了练拳,他还习练刀法的第三式和聚气缩地,不过第三式依旧使不出来,而聚气缩地到缩地成寸,也总是差一点感觉。 这让他非常地郁闷,因为他很清楚,刀法和步法一旦突破,他的战力又会上一个新的台阶,到时候再遇到郭奴心,估计隐身术都不用使用了。 就在这纠结中,又过了几天,某一天,他觉得心绪有点不宁,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等到临近中午,刀疤也修炼完毕,正要收拾做饭的时候,她“啊”地喊一声,拎着一块玉牌跑了出来,“主人,同心牌……又裂了。” 同心牌是在她的屋子里放着,这个东西装进储物袋的话,有时候会影响感应。 “你就不能给点好消息吗?”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忙不迭抓过同心牌来。 因为这个糟糕的消息,他的心情十分的不好,“庾无颜这个混蛋,尼玛你都不说你在哪儿……让哥们儿去哪儿帮你?” 下一刻,他发现同心牌有点不对,索性啪地掰做两瓣,里面露出一张纸条来。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麻陵望月镇南乱石滩。” “走了,”陈太忠一抬手,将纸条震得粉碎,想一想又一伸手,“藏弓借我用一下。” 他跟庾无颜,其实没有几面的交情,但是缘分这个东西,是没有办法说的,知道对方有难,哪怕可能对上天仙,他也义无反顾。 “我跟你一起去,”王艳艳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陈太忠眼一瞪,登时就火了,那是庾无颜都要求救的事情,你居然想掺乎?“找死也不是你这种找法,要不我现在杀了你算了,省得我还要替你报仇!” 王艳艳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声回答,“那还是让我死在别人手上吧……只要你能活着。” “尼玛,”陈太忠难得地骂一句脏话,想一想之后,他点点头,“行,你这次要死了,我绝对不替你报仇。” “等我收拾东西,”刀疤箭一般地蹿了出去,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了风翅兽的嘶吼。 “这娘们儿真烦,”陈太忠气得直跺脚,“每次都跟搬家似的。” 不过就是那句话,搬啊搬的,搬多就习惯了,差不多十分钟,刀疤就跑了回来,“好了,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我还没关阵法呢,陈太忠这才想起来,不过……算了,总共也不值几个钱,直接走人吧。 两人驾起灵舟,刷地飞到龙鳞城外,然后步履匆匆地直奔传送阵。 等传送去麻陵的人不多,两人说不得又包了一个专场。 到了麻陵之后,陈太忠都顾不得身体有点小小的不适,抬脚就要往外走,猛地听到一边有人打招呼,“呦,又是你?” 他扭头一看,却是上次见过的书记官,那位一见他,就喜眉笑眼地发话了,“那个啥,开销票吗?” 陈太忠心里烦得跟什么似的,才要敷衍一句走人,猛地想到点别的事,于是压低声音发问,“能销了我这次的传送记录吗?” “哎呀,”那书记官的眼珠直转,拉长了声音发话,“这个……可不好办。” 陈太忠也懒得跟他废话,“多少灵石?” “五块上灵,”书记官低声回答,然而,这厮也算有点职业道德,“我只能销了这边的,那边……嗯,是龙鳞那边,我是爱莫能助,还办不办?” “给我销了,”陈太忠四下看一眼,摸出五块上灵悄悄递过去。 能销了这边的就不错,麻陵做为道治,传送的人多了,四面八方来的,只要这边查不到,想从来处查,那可是费老劲儿了。 那书记官隐秘地揣起灵石,四下看一看,手上摆弄一下玉盘,嘴唇不动地发话,“好了。” 陈太忠本来还想问他一下,望月镇怎么走,但是转念一想,这厮知道他是龙鳞来的,那去向就不便说了,否则万一被人一查,消息就太集中了。 不过望月镇也不难找,去街上一打听,是在麻陵东南,于是两个人出了城,驾起灵舟,用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了镇子上。 望月镇距离麻陵城大约一百二三十里,位于两山之间,镇子的规模不算小,粗粗看上去,差不多有四五万人的模样。 镇子南边,有一条干涸的河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旁边不远处,有一处庄园,占地约有百余亩,可以看得到里面耕种的农人。 是这里吗?陈太忠想一想,控制着灵舟在空中停了一阵,还是停到了距离庄园四五里的地方。 下来之后,两人也不着急着扎营,而是好整以暇地四下看着,俨然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 还不到十分钟,有两个中年人从庄园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发话,“敢问,可是来自姜家的陈先生?” 我说,这是什么称呼?陈太忠嘴巴撇一下,不过他上次跟庾无颜相见,就是在姜家营之外,于是他点点头,“有什么事?” “我家于先生有请,”一个略胖一点的中年人笑着发话,“着我们前来为贵客带路。” “他倒是好大的架子,”陈太忠嘀咕一句,抬脚跟着两人走了。 进了庄园,穿过一条小回廊,面前出现了一座小院,小院的门是虚掩着的。 带路者在院子门口止步,恭恭敬敬地发话,“于先生就在院子里。” 陈太忠眉头皱一皱,“于先生跟这个庄园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这庄园便是先生的,”带路者赔着笑脸回答,“我们只是帮工,承先生不弃,在这里帮忙做事……” 陈太忠点点头,又问一句,“最近有人找你家先生吗?” 带路者再次摇摇头,“这里只是先生的别院,很少招待外客。” 陈太忠点点头,上前推门而入,这里既然只有庾无颜在,那就无须太过小心。 小院分三进,他进去之后,也不着急走动,放出神识四下搜寻了起来。 下一刻,中间的院子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说,你有点客人的自觉性成不?” 陈太忠来到中间院落,正在四下查看,却见一间小屋的墙壁瞬间消失,庾无颜的身形,出现在房屋里。 他坐在一张躺椅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错,比我想像的来得还快一点。” 陈太忠却是一皱眉,抽动鼻子闻一下,瞬间,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于是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不是要我来帮忙的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送友 庾无颜似乎没觉察到异样,他微微颔首笑着发话,“是找你帮忙,怎么,不乐意?” “开什么玩笑?”陈太忠的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你只剩下一丝生机了,身上还有血腥味……” 庾无颜轻声笑了起来,“不简单啊,没想到灵目术还是被你练成了……你身后这位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我收的仆人,名义上的仆人,”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此刻他没兴趣介绍刀疤。 他怒视着对方,大声发话,“你说要找我帮忙……是帮忙埋了你?” “呵呵,”庾无颜又笑了,下一刻,他眉头猛地一皱,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才又睁开,他笑着发问,“我说请你帮忙……没说要你帮我打架吧?” “有病!”陈太忠气得骂一句,“就你这二把刀的修为都活得下来,你还担心我?” 庾无颜看他一眼,淡淡地问一句,“你找我帮你打过架吗?” 陈太忠嘴巴动一动,想要说什么来着,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以他的骄傲,不会随便求人帮忙,但是……庾无颜也有他自己的骄傲啊。 庾无颜看他不语,轻叹一声,“你我是一类人。” 陈太忠沉默好半天,才出声发问,“是谁把帮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那人已经被我杀了,”庾无颜淡淡地回答,“我自知寿数不多,不能放跑那个元凶,总算是在生命终结之前,将人斩杀。” 你只要开口,我送你两颗核弹何妨?陈太忠的嘴巴抽动一下。 不过,终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再多说也没用,他盯着对方发问,“那人真的死了?” “我没死,死的自然是他,”庾无颜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的语气清淡,却听得出来,他是抱着与敌偕亡的心态去的。 陈太忠点点头,不再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事,“要我帮什么忙?” “说正事之前,先给你点东西,”庾无颜手一挥,地上多出几样竹枝一般的东西,不过比竹枝粗长多了,“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吧?” 陈太忠的眉头先是微微一皱,然后点点头,他对这东西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噩梦蛛的蛛腿,我送给你的。” “这个蜘蛛腿,其实我没大用处,”庾无颜有气无力地笑一笑,“你那个缩地踏云步法,从聚气缩地到缩地成寸,这个性质涉及了空间转换,如果想短期内修炼完成,最好有空间型的动物材料做引子。” 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你上次看到我这个步法,脸色有点不对劲。” “我怎么可能想得到你有这种功法?”庾无颜老大不服气地反问一句,然后又轻喟一声,“当初应该给你留下点来着……不过现在也不迟,这个蜘蛛腿,是最好练步法的。” “怎么练?”陈太忠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一窍不通,“你不会告诉我,吃掉它吧?” 噩梦蛛虽然只是五级荒兽,但因为生长在飞升通道中,蜘蛛腿伸展开了,能有五百米长。 “吃掉它?也行,”庾无颜先是一怔,然后笑着回答,“不过用神识去感悟,效果更好,感悟一种律动,空间的律动……你可以认为,空间是活的,是动态的,是不住变化的。” 这家伙懂得真多啊,陈太忠是从来不肯佩服人的,此刻也不得不服气,说到神识,他就又想起自己神识方面的变异,少不得又请教一下。 庾无颜听他说完,脸上也泛起一股奇怪的表情,“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晋阶之后,大家都是忙着稳固境界,也只有你敢这么尝试,我庾某人长这么大,头一次佩服人。” 原来你也佩服我?陈太忠心里才有点高兴,接着就忍不住怒了,“你是佩服我无知者无畏,对吧?” “哈,”庾无颜又笑一声,“不过我觉得,也不是坏事,多了神识,你以后可以培养身外化身或者替身,不过你起码得到了玉仙,才可能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你跟我一样,也是傻大胆,什么都敢试,”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下一刻,他考虑到老庾已经命不长久,也懒得扯这些了,“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这个庄园,你有没有兴趣接手?”庾无颜看他一眼,“在这儿干活的,也都是些苦命人。” “没兴趣,”陈太忠果断地摇头,“我这人就没啥朋友,既然你注定要在这里埋骨,我怎么可能住这里?” “呵呵,”庾无颜干笑一声,“酒伯的酒,还有吗?弄出来喝点。” “有,”陈太忠拿出个酒葫芦,又看刀疤一眼,“杀一对阴阳蛇,给他下酒。” 庾无颜听到这话,眉头一扬,喜眉笑眼地发话,“蛇胆我要生吞……不错啊,还能吃到这么一顿。” 王艳艳知道主人要送朋友上路,倒也没有心疼,当下就开始张罗。 两人倒上酒,谁也不说话,三杯下肚,庾无颜的脸色有点红润了,“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我的宗门还留有些财富,我也带不走。” 陈太忠点点头,“那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一准帮你送到。” 庾无颜又是一杯酒下肚,呆呆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心说老庾你的酒量,不至于这样吧? “我姓于,不姓庾,”庾无颜叹口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像是在讲述,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家门不幸,出了我这样一个逆子,不听老人的话,执意要报仇,没有好好地苟活于世,我无颜见于家先辈,所以……我叫庾无颜。” “选择了,就不要后悔,”陈太忠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能想什么说什么。 “蛇胆来了,”王艳艳端着一杯血酒走过来,里面泡着两颗蛇胆。 “我只给于家留下一个后人,”庾无颜一抖手,丢个玉牌给陈太忠,“你帮我好好调教他一下,起码让他给我生三五百个小子……” 不等陈太忠答应,他端起血酒一饮而尽,一伸脖子,将两颗蛇胆囫囵咽下肚去,咂巴一下嘴巴,大喊一声,“痛快!”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掂着玉牌,狠狠地瞪着他,“让我当幼儿园阿舅?你还不如让我杀个天仙算了……喂喂,你倒是说话啊。” 庾无颜缓缓地倒在躺椅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一天之后,庄园里起了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陈太忠主仆给坟头上了三炷香,又摆上瓜果祭奠,不等天黑,两人祭起灵舟扬长而去。 至于庄园的将来,陈太忠没有兴趣过问,对那些帮忙的人,他每人散了十块中灵,将人遣散了,也算是给庾无颜最后一个交待。 事实上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老庾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姓于。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他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就足够了,而且他也决定,把此人的儿子抚养大。 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说的就是这种惺惺相惜的心情。 庾无颜留下了大量的财富,甚至比之洄水密库也不遑多让——只是极品灵石少一点,但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法和材料,堆积如山。 不过陈太忠没有兴趣去盘点,他决定把这些东西都留给那个姓于的小家伙。 当然,有些功法和心得,他还是可以借鉴一下,只不过此刻,他实在没有心情。 王艳艳不是很悲伤,江湖走得久了,生离死别见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她这次来是打算上阵搏杀的,能够不拼命,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她问自己的主人,“这个于海河,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他?”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苦恼,“啧,在中州啊……你说他没事,把人送那么远做什么?” 王艳艳想一想,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等一等再去?” 她有种感觉,这个小男孩,恐怕会陪着他俩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她自是不想让自己眼下的容貌,被人看了去。 “唉,头疼,”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他点点头,“正好我顺便练一下步法。” 既是要练步法,两人也就不着急往回赶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待回到龙鳞城,差不多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陈太忠原本想着,趁此闲来无事的时候,用个半年左右的时间,突破到灵仙七级,不成想他回到家才两天,宁树风找上门来,还带着一个人——湄水城的谢明弦。 谢明弦是来旺泉办事,因为上次谢家得了好处,他要谢谢宁树风,还想来探望陈前辈,结果听说陈前辈带着女仆出去一段时间了。 今天他都要走了,听说陈太忠回来了,就专程来探望,还带了一些礼物来。 比如说湄水城的特产明目鱼珠,常吃有助于视力的增长,虽然增长得极为有限,但别的地方也不好买到,是他一份心意。 接下来的客气话,那也就不用说了,聊一阵之后,谢明弦才发问,“听树风说,陈前辈有意接一些探险任务的活儿,我这里正好有一桩,不知道您感兴趣不?”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旺泉城主 陈太忠以前确实是有心搞一搞探险什么的,不过他是外地人,在听风镇也没什么产业,可信度比较低,别人不太接受。 随着他在镇子上买了地,住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名气也大了起来,给人感觉,就是可信度比较高。 尤其谢明弦跟他共过事,所以也是相当放心。 陈太忠听得却是有点犹豫,他觉得自己苦练舍生取义拳的话,冲击七级灵仙不是问题,不过,多见识一下风黄界也好,“什么活儿?” “探索横断山脉,”谢明弦笑吟吟地回答,“如果您感兴趣,我就给您报上名了。” “横断山脉?”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眯,想一想之后点点头,“能说说细节吗?” 横断山脉是横亘于中州和东莽之间的大山,山不是一般的大,有数千里宽广,长就更不用说了,直接截断了中州和东莽的联系。 大山里不光是灵兽,还有灵兽之上的妖兽和兽修,甚至偶尔还有蛮人和魔修,是比黑莽林还要可怕的地方。 不过陈太忠想的是,他早晚要去中州的,哪怕单单为了找庾无颜的儿子于海河,他也要去,更别说中州才是修者云集的地方,强手不知道有凡几,想开眼界,也必须去。 “是百药谷两个弟子,接了宗派探险任务,”谢明弦笑着回答,“估计是有什么目标,不过他们舍不得门里的贡献度,所以不喊师兄弟,想从外面找人帮忙。” 陈太忠听说是百药谷的弟子,眉头微微皱一皱,不过他既然在南池村待足了两个月,也没见到池云清,估计此事就过去了。 而且宗派弟子虽然讨厌,但是顶着宗派的名头,一般很少暗算人——他们一般是明着欺负人。 陈太忠不怕人欺负自己,倒是有点不喜欢暗算,于是沉吟着发问,“阶位呢?” “门派定义是中阶灵仙任务,”谢明弦笑着回答,他对陈前辈的修为很有信心,“我若是去的话,就是跑腿打杂的。” 中阶灵仙任务,这个倒是可以接,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费用和收获怎么算?” “出场费用不高,我能帮您争取到五个上灵,”谢明弦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可知道对方的胃口。 然而,他也有别的道理,“自己斩获的猎物归自己,集体所得按成数分……关键是百药谷的弟子,采药很厉害,那个收获就大,还有,可以趟一趟去中州的路,去了总是没坏处。” 去中州的路……陈太忠沉吟片刻,点点头,“行,那我去。” 去中州的路,这一条的吸引力比较大。 东莽去中州就没路,只有传送阵,但是这种跨地域的传送,有个极为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传送的时候,要检查储物袋。 这原因很简单,以陈太忠所知的风黄界,人族居住的地方,分为东莽、西疆、南荒、北域和中州,各地风土人情和特产不同,有些东西一旦跨地域交易,价格就离谱得很。 这种暴利交易,是需要官方授权的,而储物袋这东西可大可小,真要有人夹带大批货物,官方的授权就成笑话了。 还有一点就是,储物袋或者兽袋,可能带危险品过去,这也是要严查的。 比如说,曾经有西疆的修者,带了大漠百毒蜮进中州,而中州没有百毒蜮的天敌粉蛾鸟——这种粉蛾鸟只在西疆有,结果这百毒蜮在中州肆虐一方,杀人伤人无数,用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 所以说,想传送没问题,价钱贵一点也不是事儿,但是……得让检查储物袋。 在这种跨地域传送的阵法面前,陈太忠估计,自己的须弥戒也是藏不住的——别的不说,庾无颜都能看出来他有须弥戒。 但只要是个修者,就不愿意被人检查储物袋,而且就算他不走私,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并不能保证须弥戒里的东西,不被人觊觎。 刘园林能从西疆来东莽,人家是有宗派身份,郑家人能从北域来东莽,是有侯爵府的身份,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修,谈何身份? 平常的时候,他可以不交待自己的身份,做出莫测高深的样子,但是在那种战略级别的传送阵面前,可由不得他装逼。 当然,也有人不通过传送阵,就能从东莽到了中州,但那就是走私的线路,这种门路,是顶级的机密,谁会跟别人说? “想去的话,您准备一下,”谢明弦见他答应了下来,就笑着回答,“十日之后,您从旺泉传送到湄水即可。” “我那个女仆?”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他现在做什么事,刀疤都要跟着。 “您只要能负责她的安全,可以去,”谢明弦笑着回答,“不过初阶灵仙……她要是不帮人打杂,出场费就是一个上灵,没有分成,当然,她自己的收获还是她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怎么把刀疤留在家里。 然而,不用他想办法,第二天,他才跟刀疤提起此事,她就表示说,“我最近有点感觉,想闭关一阵,您一个人去,要多注意安全。”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听得一呲牙,他不想让她去,但是听她这么说,他也是相当地愕然,“你这是……又要突破了?” 距离上一次突破,才过去不到一个来月,距离上上一次突破,也不到两个月,我说你这么勇猛精进,让你的主人情何以堪啊? “这个……也不是,”王艳艳支支吾吾地回答,她其实真的有点突破的感觉了,不过想给他一个惊喜,眼下就不肯承认。 “你就没句老实话,”陈太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算了,你能安心修炼,我也能省不少事,你把家看好。” 他对这次去横断山脉,抱有一定的期待,所以在修炼了几天之后,收拾一下行囊,特意跟刀疤把藏弓拿上,提前两天赶赴旺泉,想的是有备无患。 不成想进城门的时候,他才一拿出身份玉牌,门禁系统刷地亮起了蓝色的光芒。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登时傻眼了,他也不是没来过旺泉城,今天怎么出了这样的状况? 不过守卫也没太在意,蓝色预警是最低的警戒等级,拿起玉鉴鉴别一下身份,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才冲他一摆手,“你且等一下,城主府有人找你。” “城主府?”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是谁要找我?” 他跟旺泉的城主府,没有打过任何的交道,甚至他听说过的,也仅仅是一个人——城主南郭俊荣。 守卫听他这么说,不乐意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让你等着就等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这倒不是他拿乔,实在是他此刻不克分身,而对方虽然跟城主府有关,但身份玉牌显示,此人是本地人,而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不认识对方。 我不认识的,就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这就是守卫的逻辑。 反正他有事,又不能放跑此人——气息都上了蓝色预警的人,所以他的态度不是很好。 陈太忠一听也呛了,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而且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于是他脸一沉,“是不是我等完了今天,还得等明天?” 守卫一听,这话不对啊,于是侧头看一眼,他的心情依旧不是很好,却也不能信口开河了,只是问一句,“我这么说了吗?” “你吃了火药了?我去,这城我不进了,”陈太忠火了,一甩手就往城门外走——既然南特的叔叔是城主,我这个身份,估计不会再次被吊销吧? “你干什么?”守卫一见着急了,蹭地拦到他前面,瞪着眼睛怒吼,“我让你走了吗?” “小样儿,你有种再说一遍?”陈太忠直接放出灵仙的威压来,狞笑着发话,“不敬上位者,知道是什么罪吗?” “这位前辈,且慢,”旁边又跑过一个守卫来,有板有眼地发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可以吗?” “狗眼看人低,”陈太忠瞪前一个守卫一眼,然后才又说,“城主府有人找我,你带我去一趟。” “好的,”这位干脆地点点头,又看自己的战友一眼,心说你也真是缺弦,城主府蓝色预警找人……这人身份能差了吗? 他领着陈太忠一阵疾走,不多时就来到了城主府,然后走上前,跟看守的卫兵嘀咕几句,声音里隐约传出“陈凤凰”三字。 卫兵看陈太忠一眼,转身进去汇报,不多时,他又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发话,“跟我来。” 陈太忠跟着卫兵走进一个小院子,又由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带路,穿过一个小弄堂和两个院子,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里。 “阁下稍等,”家丁面无表情地吩咐一句,也没再多说,倒退着离开了。 陈太忠背着手,随意地欣赏着小院的景色,这里林木繁茂,建筑并不多,装饰也异常古朴,闹市中有这么一处曲径通幽的去处,很见主人的品味。 事实上,他在风黄界接触过的家族,住宅的格调通常都是这样,极少见那种暴发户一般的富丽堂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婉拒 就在陈太忠四处打量的时候,脚步声响起。 他侧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一条小路拐走了过来,步子不急不缓,给人一种岳峙渊渟的感觉,说不出的沉稳和雍容。 男人个头不高,大约就是一米七左右,身材极为匀称,肤色微黑面容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根本引不起人注意的类型。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站在陈太忠面前,却带给他一丝压力——不是对方释放了什么气势,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气场。 那人上下打量他两眼,沉声发问,“陈太忠?” 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也试探着问一句,“中阶天仙?” “还真是不吃亏,”中年人嘴角扯动一下,他自是知道,对方是通过反问,来保持气势不被夺取。 不过这点小伎俩,看不在他这个中阶天仙的眼里,事实上,小家伙的坚持,在他眼里,不但显得可笑,也显得很幼稚,他不喜欢这么狂妄的人。 他很无所谓地点点头,“嗯,我就是想看一看,我送出去的身份玉牌,被谁拿走用了。” “原来是南郭城主当面,”陈太忠一拱手,正色回答,“多谢城主大人的厚爱,不过,这份情我算是领了南特的,南郭城主如有什么话,请只管吩咐。” 这个身份的事儿,他当然不可能同时领两个人的情,所以他态度很明确——你说吧,有什么事情要帮忙。 南郭城主肯定不是为了要看一看他,就发出蓝色预警,否则他以前来旺泉城,就被发现了,还用等得到现在? 然而,对方提的要求不难办到的话,他也不介意帮个顺手的小忙。 南郭俊荣微微颔首,不过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真不知道将陈太忠说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下一刻,他沉声发问,“你真的击败了郑仁护?” “郑仁护……”陈太忠眉头一皱,他对这个名字非常地陌生,下一刻,他才试探着问一句,“郑家那个三级天仙?” 南郭城主微微颔首。 “打不过他,”陈太忠摇摇头,很直率地回答,不过他也不忘记补充一句,“但是他也奈何不了我,所以他就离开了……我在青石盘桓了一个月,才放心离开。” 我对你侄儿南特,也算仁至义尽了。 “唔,”南郭俊荣点点头,听到小家伙直接承认打不过,他也没有失望,反倒觉得其言可信——你一个飞升不过四年的家伙,能打过三级天仙的话,就算南郭特再怎么拦着,我也挡不住别人把你弄到南郭家去。 事实上,陈太忠这火箭一般的升级速度,不止是郑家觊觎他的心法,对南郭家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 然而,南特极力反对这么做,说此人修习的是古气修之法,而南郭俊荣很疼爱这个侄儿,同时,他也有南郭家的傲气——我家的功法也不差。 下一刻,他收起这些想法,“既然是旺泉城的身份,你为什么要住在龙鳞?” 陈太忠笑一笑,“因为我的本名叫陈太忠,住在这里,怕会给城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南郭俊荣又沉吟一下,方才发问,“你怎么不参加龙鳞的商团议事?” “商团议事?”陈太忠讶异地重复一遍,然后才茫然地摇摇头,“我没听说此事,我不住在龙鳞……只是住在听风镇。” “就是他儿子周岁,你不是没去吗?”南郭俊荣解释道,“那就是商团议事……龙鳞城想组建通往中州的商团。” 原来龙鳞城主邀请大家赴宴,就是想纠集龙鳞的顶尖战力,组建商团,获得前往中州交易的官方授权。 陈太忠听得有些神情恍惚,早知道是商量此事,哥们儿我去一趟也无妨啊,他也不图前往中州赚什么钱,只求个来去方便。 看到他的样子,南郭俊荣很不满意地一哼,“旺泉也想跟中州交易,龙鳞能跟旺泉比吗?他自以为得了郡守的默许,就能斗得过旺泉,殊不知那只是一个笑话。” 陈太忠懵懵懂懂地点头,“我明白了,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我旺泉人,没参与进去,这很好,”南郭城主点点头,“旺泉也打算组织这么个商队,有兴趣加入吗?” 他并不是很清楚郑仁护的战力,郑家的天仙有二十几个,他不可能一一都清楚,但是小家伙能力扛一个三级天仙,足以说明实力和潜力了。 对于这样的人,纵然南郭俊荣是四级天仙,也要生出大力拉拢的心思。 陈太忠想一想,考虑到对方是南特的叔叔,就实话实说,“加入……其实我只是想自由地来去,对赚灵石的兴趣不大。” “像你这么想的人多了,”南郭俊荣不以为然地咧一下嘴,“修者嘛,图个不受拘束,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我对此,兴趣就真的不大了,”陈太忠摇摇头,东莽去中州也,不是难到哪里,无非就是检查一下储物袋,实在不行,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不要把要紧东西放在储物袋里,空手去也就行了。 “要不……你加入我南郭家的商队好了,”南郭俊荣看他一眼,“代价就是,你在我南郭家挂个供奉,到时候血沙侯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凭良心说,这是难得的好条件了,星沙南郭可是封号家族,家里有玉仙的,哪怕是中阶天仙投靠,十有八九也是客卿,想做供奉,起码得是高阶天仙。 而陈太忠真实的修为,不过是灵仙六级,就算有能力跟三级天仙周旋,给个客卿也算给面子了,供奉是想都不用想的。 南郭俊荣如此拉拢,只是看好他的发展潜力,当然,也有南特的面子因素——南郭家有供奉给青石城主撑腰的话,南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一刻,陈太忠有些许的心动,一直孤魂野鬼般地生存,其间酸楚,真的不足为外人道,这可是封号家族的供奉。 然而最终,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陈某人不是个喜欢受拘束的,而且供奉不代表麻烦就少,端人饭碗就要服人管。 他更喜欢无拘无束地生活,于是他笑着摇摇头,“多谢南郭城主厚爱,我还是想一个人闯一闯……而且,我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 “做了供奉,你也可以料理事情,”南郭俊荣明显地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摆一下手,“算了,今天主要还是见你一面,忙你的去吧。” 他对招揽陈太忠,已经没了兴趣,这家伙真的是不知道好歹。 不过,南郭家还有人跟此人有接触,这就足够了。 陈太忠对这个召见结果,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想一想南郭俊荣是南特的叔叔,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担心……担心得过来吗? 正经是听风镇的庄园,被太多人知道了,似乎已经不能够保密,那么接下来换个地方,大约也是必然的了——刀疤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又过一天,准备充分之后,他提前跨入了传送阵,早到一天早好,而且传送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休息一天调整精神,也是不错的。 不成想,他提前一天到达,谢家也有人在传送阵旁边守着,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晋阶灵仙的谢明湖。 谢明湖见了他之后,热情是可想而知的,陪他在湄水城转一圈之后,又将他引到城外三溪镇谢家的居住地。 两天之后,百药谷的弟子来到了湄水,谢明弦带着陈太忠前往。 众人是在城外汇合的,百药谷此番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五级灵仙,女的却是陈太忠的熟人,雷家大小姐雷晓竹。 不过雷晓竹最近显然有什么际遇,上一次她还是灵仙三级,此番竟然是灵仙四级了。 除了这俩,还有三个外人邀来的高手,其中两个是本城杜家和冯家的灵仙,一个叫冯桦,六级灵仙,据说是冯家的供奉,改姓冯的。 杜家的灵仙叫杜春辉,七级灵仙,不知道多大岁数了,但是相貌很年轻,整个人也是不苟言笑,很有点傲气的样子。 还有一个,是郡守府内卫长介绍来的,六级灵仙卓文秀。是个女修,相貌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她自我介绍就是——擅长识别草药。 相较他们三个,陈太忠的来路就有点不够显赫,百药谷的男修孔令剑更是眉头一皱,“这位陈朋友,显示一下真实修为?” 陈太忠被逼无奈,稍稍地将自己提升到灵仙四级,“够了吧?” 孔令剑抿一抿嘴,也不说话,不过看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差强人意的修为,你还非要玩敛气术,真不知道装什么。 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杜春辉当仁不让地表示,“出场费我已经跟令剑兄弟谈好了,我只强调一点,我看好的战斗对手,希望各位不要擅自插手。” 这不是说他打算出多大的力气,事实上,横断山脉里灵兽不少,他不希望别人抢怪。 卓文秀和冯桦没什么可表示的,每人要求是三块上灵——事实上,出场费还是小意思,关键还是要看收获。 不过,当陈太忠表示,我要五块上灵出场费的时候,这俩还没说话,杜春辉先不干了,“才是四级灵仙,你搞清楚自己的修为了没有?” 第二百六十六章 遇兽修 陈太忠一听这话也呛了,这是人家百药谷的人出灵石,你杜家人出来多什么嘴? 不过谢明弦知道他的脾气,不等他说话,就先发话,“孔前辈,雷前辈,我可以保证,陈前辈的真实战力,绝对值五块灵石。” 杜春辉闻言,就越发地不爽了,“谢明弦,你才是初阶灵仙,修为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插嘴了。” 杜家在湄水,也是老牌的强势家族,前一阵因为囤药时间,跟百药谷起了一点小龃龉,损失了不少灵石不说,也惹得百药谷极为不高兴。 所以他们最近在努力修复跟百药谷的关系,就连中阶灵仙的弟子也不放过,否则的话,他这个七级灵仙,真的未必会出场。 但是谢家这种区区的小家族,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眼下谢家又多了一个一级灵仙,但是……那又如何?正经是谢家这种旺盛的势头,他看着很不顺眼。 雷晓竹见到陈太忠之后,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此刻才插嘴,“陈先生,你的女仆没有跟着来吗?”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 “可惜了,她要来的话,也能多一分助力,”雷晓竹轻叹一口气,然后看向孔令剑,“孔师兄,此人当得五块上灵。” 孔令剑眉头皱一下,果断点头表示,“晓竹师妹既然这样说,那就这样定了吧。” 杜春辉闻言,脸色就有点难看了,不过百药谷的弟子发话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 天底下怎么这么多欠揍的呢?陈太忠实在是有点无语,不过蠢人太多,计较也计较不过来,他真的是都懒得生气了。 除了他们六人之外,还有四个初阶灵仙和两个九级游仙也跟着来了,谢明弦也在其中,这六人便是打杂的角色。 陈太忠忍不住想,宁树风上次跟人探险,大约也是类似的场面,九级游仙能不死的话,随便分润点什么东西,也就不白来一场了。 “既是如此,那便走了,”孔令剑取出一艘灵舟,“我的灵舟可坐四人,你们谁还带了灵舟?” “我带了,”杜春辉也掣出一艘灵舟,随便指了三人,其中有六级的灵仙卓文秀,“我的也只能坐四人,你们上来吧。” 他没点冯桦,是因为杜家和冯家的关系不怎么好,而冯桦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冯家人,至于说陈太忠和谢明弦,他是绝对不会点的。 不过谢明弦不着急,他知道陈前辈有灵舟,倒是孔令剑有意无意地看陈太忠一眼。 陈太忠其实不喜欢别人坐自己的灵舟,可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取出灵舟,“我和明弦算两个,再来俩人。” 三艘灵舟渐次起飞,眨眼就消失在空中。 冯桦也上了陈太忠的灵舟,还有一个,是冯家的初阶灵仙。 冯桦初开始,也是不怎么看得起陈太忠,但是百药谷的雷晓竹出面协调,他对此人就生出了点好奇心。 尤其是看到此人的灵舟,上面还打有一个陈字,他就越发地感觉神秘,飞行不久之后,他出声发问,“原来陈先生跟雷晓竹是素识?” “有过一面之交,”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冯桦见他态度冷淡,也就知趣地闭上了嘴,都是心高气傲的修者,你不待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灵舟飞行是极快的,等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已经抵达了涯山地界,再往前走就是横断山脉了,不过孔令剑的灵舟无意在涯山停留,绕过去之后继续飞。 其他人也习以为常,本来嘛,大家出来探险,前期工作肯定要准备到位,若是回来的时候,可能休养一下精神,去的时候休息什么? 所以三艘灵舟直接飞进了横断山脉,飞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孔令剑的灵舟开始减速,然后大家跟着他降落。 才一降落下来,六个打杂的就忙乎开了,选好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判断一下风向,大家在山石边扎营。 敢跟来的低阶修者,都是熟手,不多时,营帐扎了起来,又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这里已经是横断山脉的外围,”饭毕,孔令剑冷冷地发话,“一级两级的灵兽常见,你们自己安排值守。” 夜里的横断山脉,并不是那么宁静,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兽吼,预示着这里不是个良善之处。 头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灵舟又飞行了约莫两个多小时,天空中的灵兽多了起来,孔令剑降下灵舟来,神情肃穆地发话,“外围就算到这里为止了,接下来要靠脚走路了。” 横断山是不允许人类飞行的,这是兽修和人族达成的协议,若是有人敢飞行,兽修就要出面阻止,而且打了小的来老的,不打服你不算完。 当然,若是不怕死的话,那随便飞。 清阳宗曾经有人不信邪,驾驶着宗派灵舟穿过横断山脉,还杀死一些灵兽和兽修,后来才有了“四大妖王围清阳”的战役。 最后还是清阳宗驱逐了肇事分子出宗,又赔了兽修一批丹药,此事才算作罢。 要说这桩公案,实在怪不得人族软弱,而是横断山脉里,是兽修休养生息的地方,曾经不少人族来猎取灵兽幼崽甚至兽修的幼儿,一旦被发现,驾起灵舟就跑。 兽修还不能追到人族的地盘,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挑衅,所以才有了这个协议出台。 闲话扯完,孔令剑带着大家继续前行,他手里有张地图,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旁人知道轻重,没谁敢凑过去看。 走着走着,前方升起一道强大的气势来,然后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传来,“人族……滚!” “我艹,”孔令剑忍不住低声骂一句,“这儿怎么也有兽修?” 兽修就等于人类修者天仙的级别,这一行十二人就算战力不小,但是也没谁认为,大家联合起来,能干掉个兽修。 须知在同级的情况下,兽修的战力还要超过天仙,陈太忠够目中无人了,暂时也不敢打兽修的主意。 孔令剑低骂一句之后,又提高声音,“恳请前辈告知,您所划的范围……我们是百药谷的弟子,前来采药。” “再不滚,就死!”那兽修明显有点恼了,不过下一刻,他咦了一声,“百药谷弟子……你若奉上化形丹十颗,我便告诉你我划的范围。” 合着这百药谷的弟子,在横断山脉还是相对比较吃香的,兽修炼制丹药的水平极低,它们倒是守着不少天才地宝,但是很多药物,都是炼制为丹药,才能将药效最大化。 不过这位的胃口,明显也太大了一点,只告诉一下自己的势力范围,就开口要十颗化形丹。 “我们低阶弟子,哪里会有化形丹?”孔令剑发现,这位其实还算比较好说话,于是苦笑着回答,“五枚安胎丸,我们穿过您的范围……您看如何?” “老子是雄……男的!”那兽修的脏话出口,不过他也不生气,安胎丸在兽修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兽修或者灵兽生育幼崽,也存在个安胎的问题,但是对于这一点,兽修实在是没有研究,因为不少兽修认为,适者生存,胎儿嘛,生不下来那就活该夭折,这样才是自然之道。 但是随着灵智见长,越是高阶的兽修,越看重传承和亲情,安胎丸就有了一定的市场。 人族拿安胎丸来买路,其实也未必就划得来,这有“人奸”的嫌疑——多几个兽修活下来,对人族不是好事。 所以这兽修不生气,“没有化形丹,化骨丹来上十颗。” 这化骨丹不是杀人灭尸用的,而是化去兽修喉中的横骨,对兽修来说,是仅次于化形丹的好东西——化形可以在人间走动,化骨却是能口吐人言。 你都会说话了,孔令剑心里暗暗腹诽,“这我也没有……两枚狂暴丹如何?” 狂暴丹是短期内提高修为的丹药,对人族来说,副作用大到生死一搏时才会用,但是兽修一般精血旺盛,手里有狂暴丹,抢地盘之类的时候,用两颗实在很方便。 “二十枚,”这兽修继续讨价还价。 到最后,是五枚狂暴丹成交,不过兽修也有狡猾的天性,让他们把丹药放下之后,只告知了他的势力范围,却不许人族的人横穿——你们绕行吧。 光是这兽修占据的地方,方圆就有八百多平方公里,绕路的话,起码要多走个一百多里。 这一百多里还是山路,既然不能飞行,难走程度可想而知,孔令剑忍不住叫苦连天,“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端端地多出个兽修来,真是亏大了。” 雷晓竹笑着安慰他,“咱们标志了他的势力范围,回宗门也有贡献的。” “但是狂暴丹是有数的,我带的不多,”孔令剑看她一眼,又看向其他人,“这个狂暴丹,要算大家的支出,谁有意见?” 谁能有意见?虽说百药谷弟子有领路的责任,但是同时,他们肩负着探路的宗门任务,这也都是事先说好的。 正经是大家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兽修,能安然脱身,还是多亏了百药谷弟子的丹药。 只有卓文秀淡淡地说一句,“狂暴丹要按你们宗门内部价格来算,不能按市场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怀心思 卓文秀的话在理,狂暴丹不值多少钱,但这是个定规矩的问题。 百药谷的丹药,市场价和内部价,相差极为悬殊。 就拿陈太忠换取的破障丹来说,百药谷的售价是两个极品灵石一颗,而且每天就卖那么多,买的人多了,就缺货了。 但是真要宗门内部价拿,两块极品灵石起码能拿四五颗。 不过孔令剑也不是好财货的人——起码眼里没这点小钱,他点一点头,“那便内部价,不过只有集体使用时,才享受内部价。” 那就是说,谁若是因为个人原因受伤了,就用自己的药,否则跟百药谷的人拿药,享受不了多少优惠。 这一次绕路,就不怎么好走了,超出了地图所示的范围,一行人走了差不多五十里,天就快黑了。 不过这半是因为路途不熟,一半也是因为,孔令剑、雷晓竹和卓文秀一边走,还一边查探四周有无灵草灵药。 灵药还真有,尤其是一些辅助药材,横断山脉里真的不缺,一天下来,孔令剑和雷晓竹各自采了四五株,卓文秀才叫夸张,见到一处山崖下有乌风草,直接将二十余株乌风草横扫一空。 孔令剑都有点看不下去,乌风草这个东西,确实也是药材,但是不到百年的话,炼丹上用量不大,正经是还能用到阵法上,“你采这么多乌风草干什么?” “卖灵石啊,”卓文秀理直气壮地回答。 “都像你这么采,乌风草早晚绝迹,”孔令剑没好气地哼一声,“待到乌风草过了百年,药效可就又不一样了。” 卓文秀也不多说,“我又不是只为自己采,旁人都有份的。” 孔令剑只能不说话了,按照约定,他们三个采集到的药材,要折合成灵石,拿出两成来分给其他人,蚊子虽然小也是肉。 百药谷的弟子采药,从来是走高端路线,不到年月的药材不采,若是遇到宝贵的,就挖出来移植回去,但是他不能强迫别人也这么做。 不过这事也不是一定的,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正说要休息了,猛地在山崖下一个小泉眼边,发现七八株漫天红,孔令剑当即表示,“这漫天红我要了。” “也就四五十年的样子,”卓文秀嘀咕一句,漫天红比乌风草贵重多了,不过也是越上年份的,越值钱。 孔令剑并不回答,倒是雷晓竹解释一句,“近期派里缺漫天红,贡献度调高了。” 原来你们也不是不爱财,只是看划得来划不来罢了,陈太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 不过这漫天红,可不是能随意采摘的,十有八九有看护的灵兽,杜春辉最先表示,“若是青纹箭蛙,由我来对付,战利品归我。” 青纹箭蛙是五级灵兽,有剧毒,背上一串鱼鳍一般的尖刺,可飞射伤人,这尖刺是制器的好原料。 不过它的肉质鲜嫩可口,剧毒可以淬炼兵器,也可以入药。 “若是青纹箭蛙,毒囊是我的,”雷晓竹当仁不让地发话。 杜春辉的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愠怒来——他想要的,也就是尖刺和毒囊,至于精血,就在其次了,蛙肉是更其次的东西。 见他不高兴,雷晓竹就发话了,“你若不同意,就由其他人来对付。” 青纹箭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也是百药谷两个弟子请人前来的缘故,杜春辉若是不同意,其他三个中阶游仙,对付一只箭蛙也不成问题。 不过到时候,他就只能跟其他人一起,分那毒囊和漫天红折价之后的两成灵石。 杜春辉想一想,还是咬牙同意了。 这就是合作探险的典型模式,发现灵药之后,连看护灵兽都要捎带杀了,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队伍,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上,真要有青纹箭蛙,那毒囊也价值不菲。 谁要不服气想吞独食,大家就不带他玩。 而陈太忠等人,看似很亏,可是有人承包了打怪,他们不出手,也能落一份。 当然,这一份钱也不是干挣的,他们要戒备四周,同时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杜春辉手执一个小圆盾,小心翼翼地上前,等了一阵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就弯下身子,作势要摘那漫天红。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叶子的时候,猛地一道白光一闪,有东西快速地袭来。 杜春辉早有准备,将小圆盾往前一扔,身子电也似地往旁边一闪。 只听得一声轻响,一道水柱直接将那小圆盾打出一个大窟窿,然后又是几根青芒,电一般飞向杜春辉。 “果然是青纹箭蛙,”杜春辉不怒反喜,又掣出一面盾牌迎上去,漫天红的看护灵兽,会有好几种,青纹箭蛙的概率高一点,若是出现其他的低阶灵兽,他免不了要失望。 方才的小圆盾,只是一个破损的中阶法器,现在他手里的盾牌,却是中阶灵器。 灵器挡住了几支飞刺,不成想,不远处又是白芒一闪,却是又出现了一只箭蛙。 我勒个擦,杜春辉心里暗暗骂娘——怎么会有两只? 不过再想一想,这里有七八株漫天红,能引来两只青纹箭蛙,实在不足为奇。 杜春辉应付一只箭蛙没问题,但是应付两只,还真的吃力。 冯桦见状,微微一笑,“要增援吗?要的话,让出你的战利品。” 这也是组队规矩,有人包打怪,不让别人抢,那么别人上来支援的话,就要拿走所有的战利品——没那个能力,当初你包打什么? 当然,这也是队伍完整,哪怕杜春辉此刻停手,其他三个中阶灵仙,也有拿下这两只青纹箭蛙的实力。 若是没有陈太忠和卓文秀,冯桦十有八九要跟对方商量——一只是你的,一只是我的。 杜春辉怎么可能让?他打两只吃力,又不是打不了,于是断然拒绝,“不用,青纹箭蛙就是我的。” 于是他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将两只箭蛙杀死,但是同时,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损坏中阶灵器盾牌一个,回气丸若干,中阶解毒丸一颗,中阶护身灵符两张,中阶灵剑一把,一双疑似低阶灵器的鞋子也受损了,还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仔细算一算,收获和支出平齐,仅仅是略有盈余。 他的收益,甚至还不如旁边的一众看客——人家站在那里,也要瓜分毒囊的收益。 要不说有的时候,包打也未必是好事。 反正杜春辉有点扫兴,就是姜自勤所说的,这么杀灵兽,有点不太经济。 不过没有人同情他,谁让你要包打,还拒绝协助来着? 当天晚上,大家就在山崖下扎营,陈太忠和谢明弦坐在一起,他拿出一壶云雾酒,跟对方分享,“变天了,我看没准明天要下雨,喝点酒,御御寒气。” 两人在队伍里的地位,有点尴尬,谢明弦做为引荐人,身份有点不够,而陈太忠做为主要战力,修为稍微低了点。 所以两人并不怎么受欢迎,就是呆在营地的一角,支起了中阶灵阵。 一壶酒快到见底的时候,一个人影婷婷袅袅地走过来,“这两天比较轻松,过两天的话,就要倚仗陈先生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雷晓竹,她走到两人身边,很随意地坐下,“还有酒吗?” 陈太忠又拿出一壶酒来,“想喝自己倒,我俩修为低微,你指望我们,可是错了。” “你修为低微?”雷晓竹哈地笑一声,“你交易千年灵药,我可是挣了二十个宗门贡献。” 合着你也知道,我帮你挣了宗门贡献?陈太忠撇一撇嘴,那你前两天,是什么态度嘛,“我还以为,你扣了二十个宗门贡献呢。” “有区别吗?”雷晓竹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得罪了池长老,害得我也被动……我宁肯被扣二十个贡献。” 我擦,陈太忠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合着池云清没有得逞,就把怒火迁移到引荐人身上了。 这才真是的……他想一想方始回答,“要不要我帮你干掉她?” “你看,我就知道你行的,”雷晓竹无语地指一指他,“都有胆子干二级天仙,还说自己不行……” “男人嘛,怎么能说自己不行?”谢明弦在一边笑得东倒西歪。 这俩都没理他,倒是雷晓竹又问一句,“我回去查了一下,上次那个东西……是不是风翅兽?” 合着她对王艳艳惊吓了自己的闪电豹,十分地在意,回去特意翻了灵兽图谱,才发现那可能是风翅兽的幼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认为王艳艳若是能来,便又是一道助力,须知大家此次进入的是横断山脉,最不缺的就是灵兽和兽修,若是有个精通驯兽的人在,能多出多少便利来? “差不多吧,”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这壶酒送你了。” 两人谈了也没多久,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启程的时候,孔令剑有意无意地溜达到陈太忠身边,低声发话,“离雷晓竹远一点……对大家都好,不需要我多说吧?”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转头往回走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定规矩 陈太忠能问出这句话,是因为他不怕转头往回走。 这两天下来,他控制着小神识,基本上把对方手上的地图,记得七七八八了,就算离开这帮人,他也不担心在横断山脉没有收获。 但是孔令剑真没想到,此人竟然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愣了一愣之后,他才冷笑一声,“我只是建议而已……你想得多了。” 第二天上午的收获,比第一天的收获还要大一些,不过仅仅限于草药方面,灵兽方面,大家只遇到了两头四级的灵兽,以及其他的低阶灵兽。 杜春辉还想包打四级灵兽,因为昨天一战,他有点亏得慌,但是冯桦不干了——都像你这么包打,那我们直接走人就行了,做事怎么能这么独呢? 两个百药谷弟子并不介入他们的纷争,杜春辉心气不顺,于是冷笑一声,“要不这样,咱们轮流包打,按顺序来,可以吧?” 冯桦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真要惹上大块头,大不了放弃包打权力,有什么呢? 卓文秀也跟着答应了,众人于是将目光转向陈太忠,都很好奇此人有没有这个胆子。 现场中人,也只有谢明弦,对他最是有信心——雷晓竹都要差一点。 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嗯,我也同意。” 大家都存了看此人热闹的心思。 不过陈太忠的运气不太好——当然,在别人眼里,也可能是他运气不错,冯桦和卓文秀各猎了一只四级灵兽,而到他的时候,只是碰到了一只二级灵兽蜃羊。 蜃羊的战斗力并不高,只是长于幻术,不过对于低阶修者而言,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灵兽,中了它的幻术,甚至有可能自己杀死自己。 然而,对于陈太忠来说,这就不算什么了,他的修为级别原本就远高于蜃羊,神识更是强大无比,哪里会在意区区的幻术? 但是他干脆地杀死蜃羊,还是让别人认为,有侥幸的一面。 不过他的收获,就没人认为是侥幸了,蜃羊的精血不值得一提,可头上的双角,是布设幻阵的好材料,蜃羊的四蹄可幻生风云,是制器的好材料。 人和人就差这么多,按说杜春辉昨天杀死的青纹箭蛙,价值更高一些,但是箭蛙的毒囊被百药谷收走了,而陈太忠今天得的蜃羊角,百药谷却一点兴趣没有。 杜春辉再度出手的时候,是一只二级的雷雕,那雷雕警惕性极高,被斩掉半个翅膀,兀自挣扎着飞走了。 陈太忠看得暗暗摇头,他在二级灵仙的时候,跟姜家几个低阶灵仙去黑莽林,还猎杀了一只雷雕,现在的队伍级别高了,可是一团散沙之下,高阶灵仙竟然没有留下一只雷雕。 不得不说,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杜春辉没有留下雷雕,也是异常地生气,“我包打的灵兽飞走了,下一只还是我的。” “下一只轮你,倒也无所谓,”冯桦懒洋洋地回答,一只灵兽而已,说起来价值不菲,可修为到了这样的级别,大家也未必看到眼里——真要计较,还不够丢人的。 关键是气儿不顺,“但是你这么不讲规矩,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你这是什么话?”杜春辉也恼了,总算还好,他保留着点理智,“以后低阶灵兽轮到我,我弃权,你们接着轮,这总可以吧?” 这还是有挑肥拣瘦的嫌疑,不过总不像一开始一般,那么咄咄逼人了。 冯桦等人也就默许了,毕竟他们不损失什么。 事实上,这一行人所处的位置,也仅仅是刚突破横断山脉的外围,基本上没有太强大的灵兽,众人猎到的最高阶的灵兽,也只是五级。 那是一只独角紫犀,死在了卓文秀的狗腿刀下,她的战力不足以完胜这只紫犀,不过大家发现它较早,她在兵器上下了毒。 那紫犀吃了一刀之后,没多久就狂暴了,视力也模糊了,自己撞在石头上,撞了个半死,然后就此殒命。 待她杀完,孔令剑走过来,很不客气地要走了犀角,不过紫犀身上的珍贵材料很多,精血又足,卓文秀还算是赚到了。 这一切,让杜春辉越发地不忿了。 待到天擦擦黑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一行人开始扎营休息,在横断山脉里,雨夜比普通的夜更加危险,因为沙沙的雨声,会影响人的听觉。 而且有一些喜雨的灵兽,专喜欢在夜间发动袭击,有些不喜欢雨的灵兽,在下雨的时候,情绪会变得焦躁。 正是因为如此,孔令剑要求大家,要停止使用聚灵阵,防御阵可以准备好,但不要激发,波动的灵气,随时会引来灵兽。 其他人也是野外生存的老手,自是不会反对。 不过饶是如此,值夜的一个九级游仙,还是被毒虫咬伤了,毒虫的级别,大约就是荒兽八九级的样子,难在防不胜防。 百药谷的弟子提供了解毒丸,因为是值守的时候被咬伤,这又要算到团队支出里。 雨到半夜越下越大,第二天的天亮,还是没有停歇,卓文秀提议大家休息一天,不过被孔令剑否决了,“现在我们依旧是刚突破外围,走得慢一点,今天晚上扎营,大概就绕过那个兽修的地盘了。” 这话也在理,大家只好收拾上路,其间又遇到几只灵兽,陈太忠猎杀的又是一只二级灵兽,而杜春辉压根儿就没出手。 到了中午,雨停了,大家也终于绕过了那个兽修的势力范围,于是这才有心情讨论,“怎么外围会出现一个兽修呢?” 对大多数灵仙来说,兽修这种存在,是遥不可及的,大多数的兽修对人族天仙以下的修者,并不友好,此番他们还算是遇到了一个相对好说话的兽修。 “大概是势力争夺的失败者,”冯桦以过来人的口吻猜测着,“可惜咱们不知道他本体是什么,要不然就更好推算了。” 孔令剑听到这话,老大的不服气了,白他一眼,“你有胆子上前看他的本体?” “随口说一说而已,”冯桦笑着回答,倒也不着恼。 陈太忠坐在一块石头上,也不发言,就那么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脑子里却是在想:此番任务结束,我是跟着回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再多探查一阵? 歇息片刻之后,大家继续往前走,走了三十多里地,前方猛地蹿出一只大狗来——严格地说,是狗头猿身,足有三米多高,它身上是一道一道棕绿相间的条纹。 它冲着一行人咆哮着冲过来,还没有近身,几道冰箭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是斑猵!”杜春辉第一时间就撑起了灵盾,“七级灵兽……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 “轮到我了,”冯桦哈哈一笑,“文秀朋友,可否邀请你一同猎杀此物?” 七级灵兽,不是在场任何人能接得下来的,已经超出了包打的范围,此刻他邀请卓文秀一起出马,正是想利用包打的规则,两人合作,拿下此灵兽。 杜春辉的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了。 不过斑猵此兽,不但有冰系术法的天赋技能,身手也相当矫健,而且力大无比,皮毛极其硬实,中阶灵仙都很难破了它的防御。 冯桦和卓文秀联手,乒乒乓乓打得十分热闹,战了好一阵,卓文秀的一把小刀,才划开斑猵肩头的一块皮肤,砍下巴掌大一块来。 那斑猵吃痛,登时又是一声怒吼,山谷的另一侧,也跟着响起一声怒吼来。 “坏了,此物有同伴,”这时,孔令剑也不能淡定了,他大喊一声,“一起上,速速诛杀此物,否则麻烦就大了!” 一起上,那就是共同瓜分猎物了,百药谷弟子做为雇主,说出来的话,大家都要服从。 杜春辉率先动手,他手起剑落,因为蓄势已久,这一剑就将斑猵的肩头,砍出一个大大的伤口,甚至差点伤到脖颈。 那斑猵恼怒之下,猛地一捶胸口,怒吼一声,眼睛登时变作了红色——它开始狂暴了。 狂暴的灵兽,战力超出寻常,不过孔令剑和雷晓竹也开始出手,百药谷虽然是炼丹的门派,不以战斗力著称,但是宗门弟子,终究不是白给的。 五个打一个,眨眼之间,那斑猵身上就又多了几个口子,不过它处在狂暴状态,根本不知道疼痛,倒是认准了杜春辉这个杀伤力最大的修者,接连几掌打了过去。 这一下,杜春辉就不好受了,他长剑的攻击,被冰箭荡开,而对方的掌力,直打得他胸口发闷,嗓子眼发甜。 他有心避让一下,奈何对方还就认准他了,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攻击。 他躲来躲去,看到姓陈的那厮站着不动,忍不住大怒,“都说要一起上了,你呆头呆脑的,装傻子吗?” 你妹!陈太忠气得嘴角一撇,他是气修,若不用灵符的话,只能选择近身搏杀,可是五个人打一只灵兽,他插得上手吗? 灵符当然是能不用则不用了——大家都是这样,于是他掣出一杆大枪来,抖手扎向那斑猵。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兽狡 在这种场合,陈太忠的燎原枪法,就有点低了,一枪重重地戳去,竟然不能破了斑猵的防——他手中的大枪,也只是中阶灵枪。 不过他体内的灵气不是白给的,自打晋阶六级灵仙,他的灵力已经相当于九级巅峰。 一枪过去,没有破防,但却把那斑猵直接震得倒飞了回去,狗嘴一张,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枪,看得周围的人齐齐地愣了,那四人的攻击打偏了,不过大家更惊讶的是,姓陈的区区的四级灵仙,居然……能将狂暴的斑猵,震出内伤? 这得是怎样的修为和战斗力啊! “看什么看?”陈太忠厉喝一声,“帮我拖住一下,我换兵器!” 此刻他显示出的战斗力,有呵斥别人的资格,孔令剑闻言,首先将手里的钵盂祭起,重重地击向斑猵。 不过他嘴里也没闲着,他恼怒地喊一句,“你站了那么久,不知道换兵器?” “你知道什么?”陈太忠哼一声,将长枪收起,快速地套上两只拳套,抖手一拳打了过去,“我这是近战灵器,你能帮我防着冰箭术?” 这话也在理,斑猵的冰箭术,是灵兽的天赋技能,释放起来不需要蓄力,不需要时间,谁想跟它近身搏斗,防守冰箭术,是必须要考虑的。 当然,陈太忠有缩地踏云步法,还有无欲刀法可伤敌,不过面对这么一个松散的队伍,他不想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暴露出来。 而他的舍生取义拳法,也没怎么经过实战的运用,此刻不拿来演练,要等什么时候? 几拳过去之后,那斑猵被他打得连连倒退,再也顾不上纠缠杜春辉,而是将怒火对准了他,大部分的冰箭术和拳掌,都奔着他去了。 可是令它愤怒的是,对方这个人类,实在有点滑不留手,冰箭每每被其险之又险地避过去,而它的巨掌,更多时候是跟对方的拳头相碰。 对方的拳头虽然不大,但却是势大力沉,震得它一口一口地喷血。 冰箭术打不住对方,拳掌又打不过,它的郁闷可想而知,直急得它怒吼连连。 在这期间,其他人族修者的攻击,也令它身上多了七八个伤口,不过那些小伤口,它一时还是撑得住的。 就在这个当口,另一声怒吼再度响起,而且这一声极其悠长,听得出来,它的伴侣在以奇快的速度接近着。 “快点,下重手!”杜春辉忍不住对着陈太忠怒吼。 “说得轻巧,你来试一试?”陈太忠哼一声,也不理他,只是有板有眼地使出舍生取义拳,同时注意规避对方发出的冰箭。 这话殊为无礼,不过大家也不会叫真,事实上,看着一个四级灵仙,居然通过拳法,打得出名力大无比、皮糙肉厚的斑猵步步后退,已经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这家伙真的是四级灵仙?不止一个人在暗暗地怀疑。 就连知道点内情的雷晓竹,也忍不住暗暗咋舌:这么蛮横的打法,偏偏能占据上风,这俩家伙……到底谁是灵兽啊? 这只斑猵还没打倒,另一只斑猵已经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见到同伴被人族围攻,形势岌岌可危,后来的这一只登时就怒了,一边奔跑一边捶着胸口。 它竟然在没接战之前,就直接狂暴了。 斑猵这灵兽有猿类的血统,不需要狂暴丹就可以自主狂暴,当然,若是有狂暴丹的话,效果会更好。 看到这一只直接狂暴,众人心里齐齐叫苦。 不过他们出招的速度并不减慢,攻击越发地凌厉和快捷。 “嗷呜”一声,后来的这一只奇快地扑进战团,想也不想,冲着陈太忠狠狠一掌打去。 既然是灵兽,灵智远超荒兽,它也看清楚了,必须先合力把这个人类抹杀,才能考虑其他。 然而,它的算盘虽然打得好,可陈太忠拳脚的份量,又哪里是它能想像的? 只一拳,它就被击得倒飞出去四五米,一只前臂登时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然而就在此刻,那被伤得不轻的斑猵,对着陈太忠又是狠狠两掌,跟着倒飞了出去。 后来的斑猵怒吼一声,嘴里喷出漫天的冰箭——冰箭术是它的天赋技能,但是这么多的冰箭,也是它酝酿了不断的时间,才能有如此效果。 就在众人纷纷抵挡和避让之际,这俩斑猵转身就跑,后来的这一只虽然废了一只前臂,却是用另一只前臂拽过那只,那一只也毫不犹豫地跳到它背上。 要不说灵兽终究不是荒兽,更别说高阶灵兽了,不但知道打不过就跑,而且在撤退的时候,还很有章法。 受伤重的这一只斑猵出了两掌,就是掩护后面那只释放术法,后面那只一开始没释放冰箭术,打的也是“不行就跑”的主意,还懂得多酝酿一阵术法。 尤其是受伤重的这只,出了两掌,顺势就退到了同伴身边,有冰箭术的掩护,两只斑猵抓住时机,果断地脱离战场。 哪儿有这么便宜的?陈太忠虽然不想暴露太多底牌,却也不想让对方这么轻易地溜走,躲过冰箭之后,拔脚猛追,抬手又是一拳击出。 受伤重的那一只,硬生生地吃了这一拳,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不过背着它的那一只借势加速,几个纵跃就不见了踪迹。 这时候,如果能用灵舟的话,这两只斑猵,根本逃不脱众人的掌心,但是在横断山脉里……真的不能飞行。 “什么破规矩,”孔令剑收回灵器,气得怒骂一句。 他没说规矩是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哼,”陈太忠轻哼一声,也不说话,脱下拳套,转身走到一边歇息。 他已经将小神识附着在那两只斑猵身上,如果晚上宿营,距离那两只斑猵不远的话,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偷偷溜出去,干掉那两只。 不过,他虽然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其他人却是不敢再小看他了。 能以一己之力,仅靠着拳头和蛮力,就能打跑两只斑猵——还都是狂暴状态下的斑猵,这样的灵仙,谁敢小看? 当然,大家也明白,在击退两只斑猵的时候,其他人的助攻,也起到了牵制的作用,让他不那么束手束脚,但是牵制终究是牵制,不是主要战力。 若没有陈太忠在场,仅凭着其他四个中阶灵仙和一个高阶灵仙,大家就算胜,也绝对是惨胜,未必会折损人手,但就算留下两只斑猵,也绝对不是赚钱买卖——不经济。 歇息一阵之后,大家继续动身,孔令剑这时强调一句,“咱们离那个兽修,已经越来越远了,前方出现高阶灵兽的概率大增,我希望下一次,大家是合力猎杀。” 这一番话,宣告了此前轻松之旅的结束,此刻的队伍,必须拧成一股绳了。 陈太忠自然是无所谓,他是来开眼界的,其他的低阶修者也很兴奋——合力猎杀,意味着大家都可以分润猎物了,虽然不多,但远胜于无。 冯桦和卓文秀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只有杜春辉例外,他虽然也没说什么,但是从他脸上,多少能看到点悻悻——前几天的猎物,真的不太令他满意。 又走了四十多里山路,天色就不太好了,孔令剑担心又遇到下雨,要求大家散开,寻找一处比较合适的扎营地点。 陈太忠不太提得起精神,因为他的小神识告诉他,那两只斑猵离开他们之后,是越走越远,根本不带回头的,就更别说报复什么的了。 此刻他离着斑猵,差不多已经有七八十里地了,如果想漏夜过去偷袭,真有点耽误时间,而且他并不确定,他如果直线赶过去的话,会不会遇到其他灵兽。 真是可惜啊,不能飞行。 不多时,有个低阶灵仙找到了一个地方,比较合适扎营。 孔令剑过去看一看,认为确实不错,于是召集大家到那里汇合。 又过一阵,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只有杜春辉不见去向,直到一个小时后,他才脚步轻盈地赶来——他的手上,拎着一只跟人差不多高的灵狐。 灵狐已经被他杀了,而且是一剑穿喉,看到大家都看着那只灵狐,他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杂色灵狐,三级灵兽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三级灵狐也是笔收入,是他单独猎杀的,没道理跟别人分。 倒是雷晓竹皱着眉头问一句,“这只灵狐……袭击你了?” 在灵兽中,灵狐的灵智还远超其他同类,三级的灵狐,基本上没胆子袭击七级的灵仙,更多的时候,它们是悄悄地溜走。 杜春辉也知道灵狐的习性,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袭击倒是没有,只不过既然碰到了,那就顺手杀了。” 雷晓竹看着他愣了有三四秒,摇一下头,也没说什么。 陈太忠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无意插嘴,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尤其看着那死去的灵狐,心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来。 这纯粹是他的直觉,至于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出来。 然而没用了多久,他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成为了现实。 第二百七十章 阴阳狐 在遭遇了斑猵之后,这一支修者小队,在横断山脉中,开始陆陆续续遭遇高阶灵兽。 不过可喜的是,此刻众人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在战斗中,战术也逐渐成型。 陈太忠是当之无愧的近战主力,主要吸引仇恨的就是他。 其次吸引仇恨的,应当是杜春辉,高阶灵仙的战力不俗,他的长剑也是近身攻击的。 此行的雇主,百药谷的两个弟子,主要是远程攻击,他们手里的灵器,最合适这样的攻击。 冯桦主要是游斗,这家伙深得游击战的三味,而且他的出手时机,掌握得非常好,未必能对灵兽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绝对可以起到迟滞的作用。 卓文秀的战法跟他类似,不过她的底牌似乎更多一点,虽然战力一般,可是她手上的灵器要强一些,偶尔还会使用药物。 就采用这样的战术,这支队伍在五天之内,杀了七只高阶灵兽,其中有一次,是对上了两只八级的灵兽紫金貉。 消灭这一对紫金貉,殊为不易,高阶灵符都用了几张,不过探险推进到了这里,就不能讲节省了,一来是收获变大了,二来就是……一旦节省,那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唯一失手的一次,是对上了一只九级灵兽,拥有土属性技能和上古血脉的貔熊,这貔熊力大无比防御惊人,大家围着它砍,都砍不动。 它还会沼泽和钻地术,神出鬼没的,想造成围攻的局面也很难,大家反倒是要注意,这家伙的偷袭。 这一战里,陈太忠用的依旧是拳套,不过他非常怀疑,自己拿出灵刀来,使用无欲那一式,是否能砍得动对方。 然而,大家最后还是成功脱身了,这个功劳要归到冯桦身上,他居然模拟出了碧玉王蜂飞行时的嗡嗡声。 碧玉蜂是六级灵兽,它们和貔熊是死对头,虽然打不过,但是胜在数量多,也能让貔熊吃尽苦头。 而碧玉王蜂一旦出现,那就相当于跟貔熊的决战了,不死不休,貔熊对此也很头疼,一般来说,它会避免这样的决战,更别说,这只貔熊心里还很委屈——老子没有偷吃蜂蜜啊。 这一仗,有一个九级游仙断了一只手臂,不过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遇到了拥有上古血脉的异种、仅次于兽修的貔熊,能脱身已经值得庆幸了。 这只是在猎杀灵兽的方面,药材采集方面,大家的收获也极大——事实上,他们杀掉的七只高阶灵兽,有五只就是药材的守护兽。 当然,没有守护兽的药材也很多,所以虽然距离探险的终点还有两百余里,不过所有人都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包括那名少了一只胳膊的游仙。 这天晚上,大家夜宿在一个小山头的半中间,谢明弦被安排到后半夜值守,陈太忠极其罕见地出声,表示谢明弦以后都是前半夜值班,至于原因,他并没有说。 他不说,别人自然也不好问,不过晚饭之后,雷晓竹还是找到了他的住地,“快到地方了,此次探险结束,陈先生有什么打算?” “等真的完毕再说吧,”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还远远不到乐观的时候。” “只要不出现兽修或者妖兽,应该问题不大,”雷晓竹笑着发话,同貔熊的一战,虽然没有取得胜利,但是这支队伍多了几分自信,九级巅峰的灵兽都奈何不了大家,那除了兽修,还真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已经开始考虑将来的事了,“你若要有兴趣,我再去派里接几个横断山脉的任务,你看可好?” 陈太忠听了,一时有点奇怪,“现在你就不怕得罪池云清了?” “你俩的事,本来也不是你的错,”雷晓竹不以为然地回答,“在百药谷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此事……我是你的引荐人,所以才知情。” 那场龃龉,池云清确实不占理,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有损百药谷的形象。 陈太忠却没有完全相信这话,他狐疑地看她一眼,“这次你见我的时候,感觉很冷漠,我还以为你怀恨在心。” 雷晓竹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是我说你值五块上灵的,虽然现在看起来,你确实不止值五块上灵……不过你总不能说,这算冷漠吧?”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瞥一眼远处的孔令剑,嘴角微微地撇一下,“只不过有些人嘴比较多,闲事也管得多。” 陈太忠想到孔令剑对自己的警告,于是点点头,“这家伙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喂,说正经的呢,”雷晓竹将话题绕了回来,“你到底跟不跟我合作?”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吗?”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这趟活儿,恐怕比你想的要麻烦一点。” 雷晓竹登时就怔住了,她可没想到,队伍里实力最强的陈先生,竟然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如此地谨慎。 然后,她就想到了安排值守时,发生的事情,于是愕然发问,“所以你要谢明弦值守前半夜……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一种感觉吧,”陈太忠笑一笑,抬起头来,向漆黑的远处望去,低声地喃喃自语,“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咱们。” 雷晓竹听到这话,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刷地竖了起来,她是中阶灵仙不假,但是对于潜藏的未知危险,谁能不恐惧? 她呆了好一阵,才轻声发问,“你……为什么不提醒大家一声?” “只是一种感觉,怎么提醒?”陈太忠看她一眼,耷拉下眼皮,竟然开始了打坐修炼。 不过他这番话,真不是吓唬人的,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身为气修,他对各种气机都非常敏感,最近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窥视着自己一行人,但是细细捕捉那种感觉的时候,就又猛地消失了。 他甚至使用过灵目术观察四周,但是……效果也不是很好。 到现在为止,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他才要求谢明弦值守前半夜。 后半夜的风险不但要高一些,而且值守了后半夜,接下来的白天,精神难免要稍微差一点,万一袭击发生在白天,差一点的状态很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他的感应一点都没有错,就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个守夜的初阶灵仙正在打哈欠,猛地听到风声响起,身子猛地向下一伏,凄厉地喊一句“敌袭!” 他是在社会上游荡多年的灵仙,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值此黎明之际,正是值守者精神最松懈的时刻。 他的头脑反应过来了,但是身子有点跟不上,一道白芒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肩。 他还算幸运的,另一个值守的九级游仙,脖子上直接被击出一个大洞来,腿一蹬就咽了气,临死的时候,目光都是很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示警声响起,下一刻,营地里的防御阵就激发了——都是些小型的防御阵,各人带各人的,也有两三人共用的,比如说陈太忠和谢明弦,就共用着一个中阶灵阵。 孔令剑随身携带的,是高阶防御灵阵,他站起身四下看一眼,怒吼一声,“何方鼠辈,胆敢偷袭?” 陈太忠也跳起身来,掣出一柄初阶宝器级的长刀,目光却是已经锁定了左前侧的山脚——那里有很浓重的杀气。 “偷袭?”有人在那里怪笑一声,“只不过叫你们起床而已。” 随着这一声,树林处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里面就走出了三只灵狐,两只是棕色白点,一只是黑白相间的花纹。 尤其是这只黑白狐狸,它不是四肢着地,而是用两条后腿走路,两条前腿在胸前交叉着,正是人类那种抱胸的动作,看起来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但是这一干人类修者,没谁会觉得滑稽——这只狐狸居然能口吐人言! 孔令剑长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双手,微微一抱拳,“这位兽修大人,我们是百药谷弟子,前来采摘一些药材。” “我对你是什么人,不感兴趣,”黑白狐狸尖尖的嘴巴动一动,两条前腿松开,往腰部一搭,挪动着屁股走两步,有点像人类背着手散步的样子,不过步伐显得有点蹒跚。 他一边走,一边抽动鼻子嗅一嗅,“满手血腥,杀了不少灵兽啊。” 孔令剑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对方的尾巴,待看到三条毛茸茸的尾巴,他的心里一凉:果然是兽修! 风黄界灵狐的种类极多,根据血脉的不同,级别相差也很大,而且灵狐是有相对完整晋阶体系的灵兽。 修出三尾的灵狐,就已经脱离了灵兽的体系,成为兽修了,化形不化形的并不重要,关键是看尾巴的数量。 不会人言的称之为妖兽,化去横骨可以口吐人言的,则为兽修。 能修出六尾的灵狐,则是妖修,脱离了兽的范围,相当于人类的玉仙。 孔令剑知道这些,其他人的相关知识也不少,雷晓竹的脸色也变得刷白,她低声嘀咕着,“我就知道,灵狐不是那么好杀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狐性多疑 黑白狐狸背着手走了两步,又看一看一干人族,“我也不想以小欺大……嗯,错了,是以大欺小,你们就都自裁了吧。” “为什么呢?”卓文秀不满意了,反正已经是个没辙了,她反倒生出点脾气来,“你逼着我们自裁,就不算以大欺小?” 黑白狐狸侧头看她一眼,眼中居然有一分谐谑,“谁让你们乱杀灵兽?该死!” 就在“死”字说出口的同时,冯桦动了,他身子一晃,电射一般蹿向右前方的山脚,竟是要逃跑。 陈太忠一行人是在半山腰扎营的,往山上跑是活生生的靶子,根本不可取,只能往山下跑,既然左前方有敌,右前方就相对安全一点。 冯桦在逃跑的同时,往身上拍一张高阶灵符,嘴里还高喊,“看什么看?跑啊!” 不得不说,他现在的反应是最正确的,兽修这种存在,大家加起来也打不过,更别说那兽修身边,还有两只高阶灵狐。 正经是一哄而散的话,没准能跑几个出去。 不过他的话刚说完,前方猛地出现一只灵狐,一扬尾巴,抖出一颗物事,啪地爆裂开来,冒起一团黄色的烟雾。 “我艹……咳咳咳咳,”冯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想也不想,身子倒飞而回,刚一落地,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一阵山风掠过,带过来一点黄雾,陈太忠最先忍不住了,一捂鼻子,“噗啊,真臭……这技能太无敌了。” 一边说,他一边取出一个防毒面具来,戴在头上,闷声闷气地发话,“大规模杀伤武器,都快比得上发改委了……” 其他人也被熏得要命,卓文秀捂着鼻子,大声地分辨,“我们不杀灵兽,难道坐等着被它们杀吗?兽修大人你这话,未免太强词夺理了。” “你们杀其他灵兽,我不管,”黑白狐狸背着两条小前腿,嘴角甚至泛起一丝不屑来,表情相当人性化,“但是杀我灵狐一族,我们却是不能不管。” “灵仙杀灵狐,杀不得吗?”杜春辉铁青着脸发问了,要说别的灵兽也就算了,灵狐可是他杀的,这责任可太大了。 所以他一定要辩解,“正经阁下身为兽修,一定要杀我们灵仙泄愤,不是强者风范。” “切,强者风范……强者就不用吃饭了?”黑白狐狸伸出长长的猩红舌头,在嘴角舔一下,冲着他狞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凶手,你说什么都没用。” 杜春辉原本也没指望能瞒过对方,但是听到对方确定自己为凶手,背心还是忍不住一凉,颤巍巍地回答,“我从来没听说过,灵狐是杀不得的……我又不是天仙。” “如是我狐族犯你,死在你手里也就罢了,”那黑白狐狸的眼角一耷拉,极为深沉地看着他,“我就只问你一句,我狐族可曾犯你?” 不等他说话,它又阴森森地补充一句,“你若是敢欺骗我这上位者,天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杜春辉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最喟然叹口气,“它曾经窥视我,但是……确实不曾犯我。” “那便是了,”黑白狐狸点点头,伸出前爪一指众人,“所以你们统统都得死!” 它这句话,也是不无道理的。 横断山脉的外围,和靠近外围的部分,是人族和灵兽交界处,冲突免不了,只要不是以大欺小,事情严重不到哪里。 就像卓文秀所说的,人族在这里,经常就被灵兽攻击,不还击不行,而百药谷在这里采药的话,也会跟守护兽拼个你死我活。 这种情况下,修者或者灵兽,哪一边死亡都很正常。 但是一只灵兽不招惹修者,被修者追着杀死了,这修者就多少有点理亏。 而灵狐一族,等闲不会主动招惹太强大的修者,黑白狐狸的生气,也就在这里了——你仗着自己强,硬杀我狐族。 所以它现在仗着自己强,也要欺负人族:我就欺负你了! 黑白狐狸的想法有迹可循,但是卓文秀闻言不答应了,“我们也没动手,为什么我们统统都得死?” 其实灵仙跟兽修,是没资格讲道理的,兽修一怒,杀了眼前这些修者,随便安排个罪名,也就糊弄过去了。 所以说灵仙见了兽修,从来都是要躲着走,遇到好说话的兽修,可能没事,但是事实上,是那些兽修都懒得捏造罪名对付他们。 不过她既然发问了,黑白狐狸也不吝啬卖弄一下口舌,“你们既然是一起的,不阻止他,那就是同犯,同犯也该死!”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杀灵狐,怎么阻止他?”冯桦大声嚷嚷了起来,他吐了好一阵,神情有点萎顿,“阁下既然是兽修大人,想必判断得出来。” “是啊,”孔令剑闻言,也赶紧发话,“你们灵狐固然死得可怜,我们值守的九级游仙,死得也很委屈……你们何尝没有滥杀无辜?” “杀就杀了,那又如何?”黑白狐狸脖子一直,索性开始不讲理了。 虽然它已经相当于人族的天仙,狐族也是相当聪慧的兽族,但是既然被称之为“兽修”,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子兽性。 “你若是执意动手,那我们也不能束手就缚,”孔令剑眼睛一眯,缓缓地掣出一个钵盂,还有一根灵鞭,冷冷地发话,“百药谷没有怕死的弟子!” 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从来没有露出过灵鞭,想必也是压箱底的绝招了。 雷晓竹、冯桦、卓文秀也是个个神情凝重,各自掣出了兵器——如果必须死的话,不如力战而死,也不负这一世修炼一场。 陈太忠的手里,除了宝器长刀,也悄悄地扣上了三张宝符,其中有一张是中阶宝符,一旦激发,肯定是要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 不过这个时候,雷晓竹居然有心情看他一眼,看到他手上拿的是刀,忍不住微微一皱眉——难道此人最强的,还不是拳法? 眼见大战将起,那黑白狐狸皱着眉头,呆了一阵之后,才哈地笑一声,“我最喜欢有骨气的了,哪怕你们是人族……好吧,今天放过你们,我只要这小子!” 它虽然是兽修强者,但是狐性多疑,对方有两人是百药谷的弟子,它本来就有点犹豫,见到对方要拼命,就有点担心后果。 百药谷只有几个天仙,它是不怕的,但是万一惹出奇巧门,那就不好了,奇巧门上面还有清阳宗。 当然,这俩小小的灵仙,未必牵得出清阳宗和奇巧门来,但是百药谷的弟子,在横断山脉里,名声还是不错的,狐族若是恶了百药谷,自身也会受到影响。 说完,他一指杜春辉,呲牙咧嘴地发话,“小子,乖乖地自己剁掉双腿,听候发落,真待你胡爷爷动手,那你就生不如死了。” 杜春辉脸色铁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何种选择,自断双腿他是不会干的,但是想要逃跑,那也是妄想,很明显,灵狐一族在周边还有埋伏。 想一想,他还是掣出了掣出了长剑,同时拿出一张宝符来,剑指黑白狐狸,嘴巴颤抖着,却硬是说不出话来。 “真要找死啊,”黑白狐狸又做出一个很人性化的表情,它“无奈”地叹口气,两尾分别拂向身边两只灵狐,“怎么,你俩还要我动手?” “且慢,”孔令剑高喊一声,然后拱一拱手,“可否先待我们离去?毕竟同是人族修者,我们不忍目睹。” “嘿,”杜春辉嘴角泛起一丝惨笑,也没说什么。 “人族就是事儿多,”黑白狐狸很不满意地一摆小前爪,“快滚!” 不成想,它这态度,惹恼了陈太忠。 他看杜春辉,就从来没有顺眼过,按说此人倒霉,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事实上并不然,一帮人族修者,被一群灵狐吓得不敢出声,这也就算了,谁让人家修为高呢?风黄界讲的就是拳头大就有道理。 然而,让一群人族撇下同类,就这么离开,任由同类被兽族凌虐,这就是他不能忍的了,更别说对方对人族,还是相当的不敬。 于是他上前两步,抬刀一指黑白狐狸,“杀灵狐的人,我们已经留下了,杀人的灵狐……你交出来!” “嗯?”黑白狐狸非常惊讶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大睁着双眼,不可置信地问一句,“你说什么?” “陈前辈,”谢明弦跟在他身后,没命地拽着他,哆里哆嗦地发话,“前辈……咱们还有任务呢,不能耽误。” 要说他这反应,真的是很令陈太忠看不起的,但是他也清楚,这个时候,敢跟在他身后,没命地拽他,这已经是冒了奇大的风险。 陈太忠反手打开他的手,眼睛还是直视着黑白狐狸,冷冷地发话,“灵狐是性命,人命也是性命,我们交人了,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黑白狐狸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意思啊,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族了……我要是不交呢?” “那就少不得做一场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陈兄,”杜春辉出声了,他铁青着脸,冲对方一拱手,“好意心领了,你还是走吧……阴阳狐的战力极强,可媲美中阶天仙。”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子弱智 杜春辉当然不想陈太忠走,这是他唯一生存的机会了。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黑白色的阴阳狐,是灵狐中的异种,一旦成就兽修,根本不是普通初阶天仙挡得住的,而且这阴阳狐成就妖修的概率也极高,非常可怕。 他估摸着,陈太忠放弃了拳套和拳法,前所未有地拿出刀来,没准能跟天仙拼一下,但他的对手是阴阳狐! 所以他很干脆地决定,点出这一点,反正自己已经走不了,何必拉人下水? 杜春辉是很孤傲的,目无余子到有些不讲理,但是孤傲的人,很多时候也有傲气。 “中阶天仙,那又如何?”陈太忠先是一怔,然后冷笑一声。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挑战个兽修,居然就是中阶天仙战力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陈某人已经表示出要维护人族的尊严,那就必须做下去,半途而废不是他的性格,他也丢不起那个人——欺软怕硬的,算什么玩意儿? 那阴阳狐闻言,抬起小前爪,很人性化地摸一摸自己的尖颌,若有所思地发话,“你让我想一想,该用什么方法,最干脆地杀了你呢?” “要不……赌一赌你几招能杀了我?”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打,他估计是打不过,但若是逃的话,他还是有八成把握逃得了的,若是能挤兑得对方来攻击他,扛过几招的话,也能把杜春辉救下来。 陈某人是血勇之辈,但是明着送死的事儿,他也未必去,总是要有一些生机可以争取,他才不怕拼命。 “看来……你是有点秘术了?”阴阳狐眯着眼睛打量他两眼,缓缓发话,灵狐本来就是极为聪明的兽类,猜出这些并不难。 下一刻,不等他说话,山腰上方,传来一声轻咳。 阴阳狐登时就是一怔,居然就愣在了那里。 “出来吧,”陈太忠头也不回,淡淡地发话,“这两天一直在窥视我们的,想必就是阁下了,跟了一路,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跟踪你的,不是我,”山顶的一块巨石旁,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身着长衫,脸上戴着面具,不过它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狐耳,说明它也是狐族的一员。 “化形狐族,”杜春辉艰涩地咽一口唾沫。 今天若是死不了,他发誓回家就闭关,不到天仙绝不出关。 兽族修炼到能化形,基本上就都是妖修了,甚至妖修都未必能化形,兽修里也有能化形的,但那不是血脉惊人,就是有大机缘的。 不管怎么说,又来了一个最最起码也是兽修的主儿。 孔令剑那些人,已经走出很远了,远远见到,这里又出现了一个化形狐族,都不敢再疾行了,只能一步一步地倒退。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皱着眉头发话,“感觉你没有杀气……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这种可笑的伎俩,”化形狐族不屑地笑一声,“想求饶,可以直接说……我讨厌骗人的人族。” “我还真没想着求饶,”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只是相信,你们留不下我,只要我能脱身,你狐族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小子,你竟敢跟三公子如此说话!”阴阳狐怒吼一声,一爪向前拍去,隐约中竟然带着风雷之声。 陈太忠身子一晃,眨眼之间,竟然躲出去十余丈,堪堪地躲过了对方的攻击,那一爪落在地上,十丈之内的山石上,砸出一个几达半米深的大坑,碎石乱溅。 这阴阳狐的战斗力果然了得,随手一爪,都是这么大的威力。 “你竟然敢躲!”阴阳狐气得眼睛一瞪,才待继续出招,只听得一声轻咳传来,它才悻悻地收手,然后冷哼一声。 “脱身之后,你要请帮手?”化形狐族看着陈太忠,淡淡地发话,“需要我帮你请吗?你说出名字来,我替你请……不过只限湄涯郡,太远的地方我不想费劲。” “对付你狐族,我何须帮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 “原来你这么厉害,”化形狐族想一想,然后微微颔首,“既然如此,你们走吧,我也省得为狐族招来大麻烦。” “三公子!”阴阳狐受不了啦,气呼呼地喊一声——放人不是不是不行,但是,你不能用这么奇葩的理由放人吧? 这厮随便说两句,你就担心为狐族惹来大麻烦——一个小小的灵仙,能找来什么大麻烦?这厮现在自身都难保! 咱是狐族,不能这么弱智啊。 化形狐族淡淡地看它一眼,下颌微微一扬,“我已经说了,放人!” 阴阳狐气得嘴尖的胡须直往上翘,“三公子,他们可是杀了您的小厮!” 原来那被杀的三级灵狐,还有如此的来历。 “你也杀了人,”三公子都不看它了,只是看着陈太忠,“留下尸身。” 旁边的杜春辉闻言,二话不说,抖手就把灵狐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然后他想一想,又走几步弯下腰,将那被杀的九级游仙的尸体抱在怀里。 他这么做,也是讨好陈先生的意思——否则以他的骄傲,哪会把一个九级游仙的尸体看在眼里? “过节既然揭过,那就告辞了,”陈太忠冲化形狐族一拱手。 他也有点纳闷,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不过,既然狐族这个公子智商有点问题,他也乐得不起刀兵。 “还不走,话多!”阴阳狐的尾巴一抖,瞬间变得有十余丈长,两三丈粗,直接将两人扫出去,不过既然是三公子放人,它在尾巴上也没用狠劲儿。 可饶是如此,这一股大力,也将陈太忠二人扫出五六十丈。 陈太忠看一看那粗长的尾巴,又看一看三公子,想一想之后,抬手一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直到那一群修者消失在狐族的眼中,阴阳狐才轻叹一声,“您真的是太好说话了。” “你是想说,我傻吧?”三公子盯着一群人消失的方向,轻喟一声,也不看它。 “我可没这意思,”阴阳狐忙不迭地摇头,开什么玩笑,它才不敢承认。 三公子沉默一阵,才轻声发问,“此人的步法是缩地成寸,你觉得几招能取了他性命?” 缩地成寸就怎么了?阴阳狐心里冷哼,它可是兽修,虽然不能跟人类的天仙一样飞行很远,但是短期内的凌空飞行,也是没问题的。 再牛的步法,还比得上会飞的? 不过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他想一想,“哎呀,此人肩头估计是藏弓,倒也不太好杀。” “你啊,”化形狐族叹口气,顿了一顿,话锋一转,“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倒也没错,狐族若无劣迹,不能随便被人族杀,只是你应该看准元凶。” 阴阳狐讪讪地笑一笑,“我听说人族有句话,叫做‘瞪我一眼,杀他全家’,原本以为,应该学习人族的想法呢。” 化形狐族很无语地白它一眼…… 陈太忠和杜春辉脚上加劲,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队,不过大家一时间,竟然没什么可说的——丢弃队友,真不是件光彩事,哪怕是遇到了不可抗的对手。 倒是杜春辉沉默良久之后,冲陈太忠微微颔首,“陈兄,以后若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杜某人修为虽然浅薄,一条性命是豁得出来的。” “我不是帮你,”陈太忠摇摇头,他其实一直看这货不顺眼,不过对方这两句话说得情真意切,他也就不好再计较,“只是咱们身为人族,能力许可的情况下,总要维护人族名誉。” 他这话其实没有所指,但是孔令剑一干人听在耳中,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又过好一阵,雷晓竹才出声发问,“陈兄,你现在的修为,到底是什么级别啊?” 这也是大家都好奇的,敢主动挑衅成就了兽修的阴阳狐,这绝对不是灵仙能办到的吧? “你们都看到了,中阶灵仙啊,”陈太忠撇一下嘴巴,“谁练得有灵目术,来,扫一下,我真的不介意。” 他是货真价实的中阶灵仙,但不是表现出来的四级,而是六级灵仙,不过这一点小差距,应该不算撒谎吧? “真让我们这些宗门弟子愧煞啊,”孔令剑感触颇深地叹口气,然后才看向杜春辉。 既然最难开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就不怕直说了,“春辉兄,不是我们有意撇下你,横断山脉不能随便启衅,这是老规矩,你都差点害得我们陪葬。” “嘿,老规矩,”杜春辉嘴角扯动一下,勉强算个笑意,却也不再说话。 老规矩确实如此,但是这年头,谁还把老规矩放在心上?不过真要细抠,他多少是做差了一点,反正他此次代表杜家来,是为了修好跟百药谷的关系,既然惹了那么大的祸事,都留得下一条命,他还计较什么? “好了,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卓文秀出声建议,“大家都有点心力交瘁了。” 其实现在还是早晨,不过一大早起来,遇到这么大一桩事,众人都觉得,跟赶了半天的路差不多。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见真菌 心理上的恐惧带来的疲劳,不是歇息一会儿就能消除的。 众人走了差不多五十里山路,已经快到中午的时候,来到了几个小丘陵处,孔令剑决定,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了,下午也不走了。 这个决定比较体恤人,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除了今天早晨的事,整个队伍在横断山脉走了差不多十天,白天不是赶路就是战斗,弦一直绷得很紧,也是该休养一下了。 陈太忠依旧跟谢明弦在一起,不过这时的谢明弦,已经没谁敢小看了——只冲他展示出的跟陈先生的交情,谁能不忌惮一二? 湄水城可是没有称号家族,冯家杜家两霸,也不过是家有高阶灵仙,谢家的好友,却是敢跟兽修叫板的主儿。 杜春辉没有紧跟着陈太忠,他终究是傲气之人,嘴上说豁出去命都行,可是要他跟屁虫一样跟着对方,那他还真不习惯。 不过,丢了这么大的人,他也无意再做出什么举动,一声不吭盘坐在自己的营帐里修炼。 吃午饭的时候,冯桦拎着一壶酒,笑眯眯地来找陈太忠,“喝点酒吧,下午也没事了,多放几个警戒就行了。” 陈太忠对冯桦也有点看不惯,这厮早晨逃跑,固然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毕竟是第一个跑的,只不过他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只是摸出一壶酒来,冲对方晃一晃,“我自己有。” 冯桦也不以为意,风黄界虽然是修者的世界,但是饮食里面,依旧是最好动手脚的,组成探险队伍的人,固然是相互都比较知情的,可有些人表现得谨慎一点,却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你早上才救了杜春辉,我现在动手脚,岂不是要遭到大家的唾弃? 他只能认为,陈先生是个性情比较古怪的人。 两人边吃边聊,不多时饭吃完了,就端着酒杯干喝,随着酒意微微上头,言谈之间,也就少了一些隔阂。 冯桦寻个机会,伪作失言,“杜春辉那家伙,傲气得很,别看你救了他,他嘴上说得漂亮,没准他还憋着劲儿害你呢……恩将仇报的事,我见得太多了。” 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晃一下脑袋,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才很随意地问一句,“他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你救了他啊,”冯桦笑一笑,眼神有点迷离,声音越发地低了。 “他不恨自己做错在先,反而恨你出手太晚,让他失了面子,再说,你中阶灵仙能有这么高的战斗力,我看啊……没准他还惦记着什么别的东西。” 陈太忠有点讨厌这家伙了,此人说的固然可能是实情,但是挑拨离间的用意,那是昭然若揭——遇到硬仗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现在还好意思歪嘴? 当然,他也知道,湄水的杜家和冯家不合,于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救他,只是看在同为人族的份儿上,至于说他有什么别的想法……我需要担心吗?” “陈先生的胸襟,令人佩服,”冯桦笑眯眯地竖起个大拇指来,“也就是您修为惊人,有这份底气,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陈太忠难得地看他一眼,然后微微颔首,“我其实没什么仇家……他们都死完了。” “那就好,”冯桦笑着点点头,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不自在。 事实上,他也颇好奇对方的功法,贸然动手是没这胆子,但是忍不住要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结果这试探,显然是比较失败的——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的。 又说了两句,陈太忠站起身泡茶,冯桦见状就告辞走人。 他离开不久,雷晓竹就走了过来,她放出一只椅子坐下,又摸出个茶杯来,显然是打算蹭茶喝,嘴里发问,“我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摇摇头,“等此次任务过后,咱们再细谈。” 雷晓竹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脸色猛地有点发白,紧张地发问,“你……不会是还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吧?” 想到此人昨天神棍一般的预言,她还真是有点担心——再有类似的危险,就太可怕了。 “我又没学天机术,”陈太忠笑一笑,这么小的胆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到中阶灵仙的。 下一刻,他看一眼不远处的谢明弦,“明弦你要不困的话,帮着其他人巡逻一下周围。” 谢明弦是个挑通眉眼的,他知道这俩人有话要说,于是笑着站起身来,“刚才探查的时候,发现有短尾貘的踪迹,我去看一看,能不能弄一只回来解馋。” 陈太忠点点头,“小心点啊,最好找人就个伴儿。” 谢明弦果然找上一个休息的初阶灵仙,对方也有意跟他拉近关系,两人一拍即合,站起身离开了营地。 陈太忠见周围没人了,才压低声音发问,“我是想到那边去……你有门路没有?” “那边……你是说中州?”雷晓竹闻言,先是一皱眉头,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我说,这事儿可是太犯忌讳了。” “我知道,”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不看我把谢明弦都支走了? “这个事儿,我还真帮不上你忙,”雷晓竹沉吟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她是宗派弟子,对走私不怎么上心,而且雷大小姐本来就历练不多。 然而,她还是压低声音,给出了建议,“如果要找这种门路,涯山城比较合适,不过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你最好谨慎从事。” 陈太忠缓缓地点头,涯山就是紧靠横断山脉的,这里知道类似门路的人,肯定要多一些,可是……想找出这种人,还真是不好找。 “我派里有师兄,好像也有类似的门路,”雷晓竹继续低声发话,“我可以回去帮你问一下,但是不敢给你准确答复。” “能问一下就行,”陈太忠点点头,“那我等你,顺便帮你做些任务。” 雷晓竹想一想,又问他一句,“你找这种门路,是要做什么?” 肯定是偷偷过关啦,陈太忠才待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岂不是说明自己是散修,于是莫测高深地笑一笑,“我自有缘故……你门派里师兄,怎么也干这个?” “谁会嫌灵石多?”雷晓竹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她都告诉他,自己可以帮着打听这种犯忌的消息了,他却不好好地回答。 不过她也没往多里想,只是觉得不被当作“自己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下一刻,她又解释一句,“其实很多药材,咱东莽很少,我们主修炼丹……就要自己想办法。” 又聊几句,喝了一杯茶,她站起身来才要走人,猛地又问一句,“你说咱们接下来的探险,不会再遇到大麻烦了吧?” “这我哪里知道?”陈太忠笑一笑。 接下来的探险,还真没有太大的麻烦,其间又遇到一只九级灵兽,不过此灵兽主修木系功法,被精通木系的百药谷弟子克得死死的,而杜春辉则是金属性功法,有属性压制。 一场恶斗之后,灵兽还是逃脱了,陈太忠在这场战斗中,依旧是用拳套,起的作用不是很大,可也没人敢指责他。 最大的意外,还是出在孔令剑手中的地图上,合着他得的地图,是百药谷从一个天仙手里拿到的,标识得不够清楚。 那天仙昔年路过这一块,只是发现一簇尚未成熟的“见真菌”,知道当时摘取,无疑是暴殄天物,后来他有事相求百药谷,将这消息传了过去。 不过他给的这个地图,委实有点离谱,上面的比例尺严重失调,大家以为再走两百里,就能到了目的地,不成想足足走出三百里,才看到了地图上所示的峡谷。 峡谷并不大,宽约十七八米,长有两里地左右,两边的断崖倒是有两三百米高,里面阴森潮湿,光线并不是很好。 凭着峡谷外巨石上,三块“品”字形的白色斑纹,孔令剑点点头,“就是这里了,大家小心点,按计划行事。” 希望不要再有兽修吧,众人心里齐齐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这次进横断山脉,遇到的兽修也实在有点多。 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整个队伍组成战斗队形,前方两人探路,后方两人接应,中间是随时准备出手的主战队。 不过,大家将峡谷横穿了一遍,也没看到任何的灵兽,倒是有一些喜欢阴暗的虫蚁,一大群蝙蝠。 没有强大的灵兽,这是好事,但糟糕的是,大家也没有发现见真菌,孔令剑的脸色,登时就有点绿了,“撒开了,好好搜一遍。” 这里的光线,实在有点阴暗,不过在场的都是修者,倒也不怎么受影响,搜了差不多两小时,才有个初阶灵仙惊喜地发话,“找到了,这就是见真菌吧?” 孔令剑闻言,几个大步就蹿了过去,不过雷晓竹离得更近,到得更快。 她走过去弯下身,下一刻就惊叫了起来,“见真菌……居然被摘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故人 “什么?”孔令剑听得大惊失色,几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下一刻,他的眼睛一眯,愣了好久之后,轻叹一口气。 见真菌生长的地方,是在一堆杂草之下,杂草之上,还有一棵朽木和散乱的石块,朽木上长着一些青苔,不小心检查的话,真不会发现这块地方。 为什么断定,这里就是生长见真菌的地方呢?因为有六七株小白蘑菇,在那里存活着,而这小白蘑菇的边缘,隐隐有一丝青色——这是小的见真菌。 而小见真菌旁边,有一大块不自然的凹陷,这大约就是成年见真菌所在的地方。 见真菌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不但要阴暗潮湿,还要受其他诸多环境影响,而见真菌从幼苗长到成熟,要一百年以上。 因为幼菌取之无用,所以采摘者将幼菌留下了,再过个七八十年,就可以过来采摘。 孔令剑站在那里,愣了足有两分钟,才侧头看一眼雷晓竹,“雷师妹,你觉得该怎么办?” 雷晓竹也紧皱眉头,目光中满是失望和无奈,“这还真麻烦,不是白来一趟吗?” “也不算纯粹白来吧?”卓文秀闻言出声,她对药材相当精通,“见真菌是不好找,但是炼制证见丹,还需要其他的珍贵药材吧?” 见真菌是炼制证见丹的主药,这证见丹,是灵仙突破天仙时的辅助丸药,主要是用来破除无明障——这个丸药的性质,跟游仙冲灵仙的破障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证见丹只是驱除杂念,并没有推动修为的作用,不像破障丹一样,本身可以增强修为,强行冲关晋级。 但是突破灵仙和突破天仙,这等级相差实在太悬殊,所以证见丹,比破障丹不知道珍惜了多少,不是灵石能衡量的。 事实上,见真菌还可以炼制其他丸药,此药材哪怕生服,也能静心凝神,短期内不为任何虚妄所动,在幻相中去伪存真,故名见真菌。 像修习术法、刀剑,遇到瓶颈的时候,服用一颗掺杂有见真菌的丸药,有利于突破瓶颈,领悟术法真谛或者是刀势剑意。 见真菌的价值,也可想而知,不过大抵来说,终究还是辅助丸药,要说珍惜,也就未必珍惜到什么地方去。 孔令剑不理会她的话,他抽动鼻子嗅一嗅,然后又蹲下身子划拉一下,观察好一阵才发话,“这见真菌被取走,差不多一个月了。” 陈太忠闻言,握着灵刀的手微微松一下,他对什么菌在不在,真的无所谓,他只是站在外围,小心警惕着——摘了药材的人,没准还在暗处埋伏着。 “这五百贡献,是拿不上了,”雷晓竹郁闷地叹口气,“不过算了,已经是这样了,反正咱们充实地图,也有贡献可拿。” 他俩此行的目的,固然是要摘取见真菌,可探查地图,也算一项不弱于此的任务。 而且两人在途中,还采摘极多灵药,又杀了不少灵兽,怎么算都是赚的,只不过最终任务没有完成,有点不够完美罢了。 孔令剑怔了一怔之后,摸出个留影石,记录下眼前这一幕,然后将留影石放回,手一抖,摸出一柄木刀,和一个玉质小锄头,又叹一口气。 “孔师兄你干什么!”雷晓竹吃了已一惊,“见真菌不能人工种植的,你为什么不下百药谷的禁制和标志?” 按风黄界的规矩,野生灵药无法带走,可以降下门派标志,表明这是有主的东西,同时也有小禁制,虽然不能彻底禁止人取走,但是起码是个标识,同时防一防虫蚁之类的,也是没问题的。 孔令剑扭头看她一眼,脸上有点恼怒,“你知道采走见真菌的,是人还是灵兽?” “但是……咱们种不了这见真幼菌啊,”雷晓竹依旧表示反对。 “不试的话,永远也种不了,”孔令剑也不跟她多说,弯下身子开始动手,“我宁肯挖一些幼菌回去,省得被那些灵兽暴殄天物。” 他既然如此决定了,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正经是雷晓竹又安排大家,继续四下寻找,看还有没有见真菌——此物生长不易,但是这里条件极为得天独厚,能有一簇,不能有两簇? 然而事实证明,此物……果然生长不易,再也没有了。 众人在峡谷里,整整找了两天,毫无所获之后,只能转身走人。 离开峡谷的时候,陈太忠和谢明弦断后。 陈太忠冲着某个方向,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眼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 他们足足离开了十余里,峡谷口一块微黄的石头动了一下,然后逐渐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只双尾的黑色狐狸。 那黑色狐狸看向众人消失的方向,呆了好一阵,才一转身,抽动着鼻子,跑进峡谷里…… 大家回去的路上,就安全了很多,基本上没什么灵兽了,不过这一次,孔令剑、雷晓竹和卓文秀就像约好的一样,一路没命地大肆采集药材。 很多药材,都是他们来的时候看上了,不过价值比较鸡肋,不想占用太多的储物空间,现在要回去了,自然不采白不采。 大家走到横断山脉外围,就是十天之后了,此番进山,众人也相当疲惫,于是放出灵舟,直奔涯山城。 他们并没有掩饰来路,在城外降下灵舟时,周边有些修者,用异样的眼光斜睥着他们——其中不乏中级和高级灵仙。 孔令剑心情不怎么好,直接一掀衣服下摆,露出了百药谷的腰牌,冷冷地四下扫视一眼。 雷晓竹也摘下自己的腰牌,拿在手里把玩着。 那些人见状,意兴索然地转移开了目光。 谢明弦忍不住叹口气,低声嘀咕一句,“啧,还是宗门弟子好啊。” 陈太忠知道,这货也不是真正的循规蹈矩的主儿,于是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其实,我倒希望他们来抢……要不然没理由抢他们。” “陈先生您的修为在那里,自然巴不得他们来抢,”谢明弦愁眉苦脸地叹口气…… 进城之后,大家歇息了一天,然后坐在一起算账,陈太忠除了出场费,还得了二十九块上灵,一共三十四上灵,再加上两只灵兽,基本上就是他的全部收获。 想一想用的时间,还算划得来,但是再想一想风险,这种探险还真心有点不经济,不过怎么说呢……他终究是开始接触横断山脉了,而且也在实战中锻炼了舍生取义拳。 结清款项之后,大家就打算打道回湄水,不过这时候,又出了点小问题,众人来的时候,是十二个人乘三艘灵舟来的,而此刻,陈先生要留在涯山。 除了死去的九级游仙,团队里还剩十个人,只有两艘灵舟了,挤一挤的话,每艘五个人也能坐下,不过谢明弦和卓文秀表示,要走传送阵——他俩都是湄水官方的人,有别的事情要做。 陈太忠闲来无事,陪着两人到传送阵,谢明弦还邀请他,“陈先生,你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做任务去吧,没多少灵石,但是以您的修为,没有任何危险。” “我倒是没事,可也没多少兴趣做任务,”陈太忠笑一笑,“还没来过涯山,打算在这里玩几天。” “涯山这地方,可是龙蛇混杂,”谢明弦很认真地提醒他,“这个城里,起码有两位数的天仙,而且很多是过路的,行事比较肆无忌惮……陈先生你修为是够了,但是也要小心。” “这个我省得,”陈太忠笑着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陈先生您这无拘无束的,走到哪里玩到哪里,还是很让人羡慕,”谢明弦笑着感叹,“不像我们,整天都是事儿。” “修行本身就是一场旅行,”陈太忠听得就笑,“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这不是挺好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睛一直,瞥了某个方向一眼。 “有事?”谢明弦长于察言观色。 “没事,不过是看到一个熟人而已,”陈太忠笑着摆一摆手,不再说话。 待送走二人,他转身在街上溜达,才说要去任务大厅,看看有什么任务,不成想又看到刚才那个熟人了——那人跟着一群人,进了一家酒店。 看一看也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他也跟着走进酒店,就看到那人冲着店家吆喝,“有好东西只管上,快点啊。” “七级游仙而已,”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此人是他在风黄界见到的第一个家族子弟——正是四方界飞升上来的南宫不为。 想当初,南宫不为排场可不小,刚飞升上来就是二级,身后还有书僮侍女,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而现在四年过去了,也不过才七级游仙。 而被他鄙视的陈某人,现在已经六级灵仙了。 陈太忠张狂,那是有张狂的原因,他的修为一旦超越过什么人,根本就不考虑对方追赶自己的可能。 原本他对南宫不为还有点小芥蒂,可是看到对方混到这个“惨样”,他连找碴儿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凭良心说,他认为南宫不为混得很惨,其实这厮还是很风光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熟人连连 南宫不为一行人有十七、八个,都是腰上挂着酒葫芦标志的。 而在这十七、八个南宫家的修者中,数他修为最低,其他的最差也是九级游仙——这种人都是穿着侍卫的衣服,连酒葫芦都是黑色的铁牌,根本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行人里,甚至有两个高阶灵仙,南宫不为跟那些中阶灵仙坐在一起,显然很得看重。 事实上,南宫不为飞升以来,只用了四年多时间,从二级游仙晋级为七级游仙,搁在哪个家族,都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了。 陈太忠也无意多琢磨此人,叫了几个菜大吃一顿,然后结账站起身走人,不成想走到门口,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人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不过那人身手极为敏捷,蹭地一下躲了开去,然后出声娇叱,“你走路不带眼睛?” “嘿,”陈太忠乐了,还不知道是谁瞎呢,他看对方一眼,“你这……咦,是你?” “呃,是你?”这位愕然看着他,脸色刷地一变,气势登时就下去不少。 “你家不是葬龙郡吗?”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女人大眼睛厚嘴唇,正是前一阵葫芦峡外,那个得了他水火通脉丸的女人。 此女现在,是四级灵仙的修为气息,不过他可是记得,这女人拦路抢劫的时候,显示出来的是五级灵仙的气息。 “我来办事,”这女人小声回答一句,“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咱们再聊。” 回头我再想找你,怕是难了吧?陈太忠真的有点怀疑,这女人上次给了自己个假地址——天底下的事,不可能这么巧吧? 说良心话,他也没想回头去找这女人,兴之所至做点好事,他并不求什么回报,不过,对方若是可能忽悠他,他就会不爽,于是他笑着回答,“那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 “宁姑娘,”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说话的不是别人,还正是南宫不为,他站起身走过来,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然后冲女修发话,“这人……找你麻烦?” “一个熟人,”宁姑娘勉力笑一笑,神色不太好看。 “哦,我还以为是找你麻烦的,”南宫不为又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目光有点不善,“我家长辈都在,若是有事,你只管说话。” 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我就算找她有事,关你什么事?” “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懂不懂?”南宫不为脸一沉,冷冷地看着对方,此人的修为,明显高过他很多,但是他也不怕,“你知道我是谁吗?” 想他在下界,就是南宫家的天之骄子,所以才能飞升。 他飞升上来之后,短短四年多就晋阶七级游仙,又被当作南宫家的绝顶天才。 一般来说,飞升上来的修者,潜力都相当可观,不过对南宫家来说,只有晋级高级游仙,才能算天才苗子。 南宫不为用了四年多晋阶成功,而作为飞升者,他的魂龄也只有四年,虽然以后进境肯定会慢一点,但是冲灵仙是板上钉钉的,若是能像惠笑靥一样,三十多岁晋阶灵仙的话,那不出意外,登仙不成问题。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潜力,他七级游仙的境界还没稳固,家中长辈就带他出来游历,大家对他也极其和气。 陈太忠却是被他问得愣住了——我说,你自我感觉不要太好行不行?哥们儿本来看在一同飞升的份儿上,也放弃找你的碴儿了,你一定要作死吗?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宁姑娘笑着发话了,“好了,都是熟人,没必要这样,你先走吧……” 一边说,她一边就伸手去推陈太忠,力气也不算大,顺便还微微挤一下眼睛——我这么做,肯定有缘故的。 看到她推那个男子,南宫不为越发地火了,然而,在佳人面前,他还不便太撒野,于是狠狠地瞪对方一眼,接着,却是愣了一愣。 然后他皱着眉头发问,“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有——他不屑跟此人说话。 带着家长又怎么样,几个高阶、中阶灵仙罢了。 然而他眼中的不屑,被南宫不为看了个真又真,心里真是要多恼火有多恼火了。 他带着宁姑娘坐到饭桌旁,眼睛兀自不住地扫向门外——以他过往的经验,族中长辈就该过问此事了。 不成想,一个高阶灵仙看他一眼,“不为,这儿是涯山,出门在外……不要多事。” 南宫家固然是伯爵,但不是本地的,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天仙,涯山这里紧邻横断山脉,从来不缺天仙,各路牛鬼蛇神也极多。 酒伯的名头,在这里还真不算什么。 “八爷爷,他什么修为?”南宫不为却是眉头紧皱,一方面是因为不服气,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高阶灵仙看他一眼,“四级灵仙,修为倒是不高。” “哦,”南宫不为点点头,在脑子里搜索一下相关记忆,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什么人跟此人对得上号…… 陈太忠走出酒店,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这样的蝼蚁,不值得他操心——哪天不顺眼,一巴掌拍死就完了。 不过由这个欠自己债的,他又想到了另一个欠债的——那斗笠人也说了,若是想杀哪个天仙,可以在涯山的任务大厅里挂任务。 他现在没什么天仙需要杀,阴阳狐虽然可恶了一点,但那事出有因,他没兴趣把杜春辉的恩怨,揽到自己头上。 正经是,他打算在任务大厅里,寻几个任务来做,赚钱是次要的,关键是在雷晓竹再来横断山脉之前,他想多熟悉一下这里。 涯山城的任务大厅,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城市的大厅都热闹,他还没来得及进门,旁边就有人上前招呼,“哎,四级灵仙……你是接任务来的,还是发任务?” 这种揽客方式,让他想起了地球上的火车站,他的眉头微微皱一下,“我来干什么,需要向你解释吗?” 这回答挺呛人,揽客的也是四级灵仙,但是此人并没有着恼,而是笑着回答,“横断山蝎子岭的任务,再招一个搏杀类的灵仙,团队就出发了……队长是六级灵仙。” “野队,不参加,”陈太忠摇摇头,径自向内走去,他在风黄界没怎么组队跟人做过任务,但是他在地球上,可是打过修仙类的网络游戏,知道这种临时组的队,根本不靠谱。 刚刚解散的那支队伍,都是知根知底的,那感觉就不一样,可饶是如此,见到阴阳狐发威,冯桦照样是撒丫子跑路。 进了任务大厅,他四下走一走,却猛地发现,这里的任务不但分类型,还根据发布人的身份,分本地和外地。 外地人发布的任务,他没兴趣看——那些孤魂野鬼的来历,谁知道是真的假的?他怕倒是不怕,但是嫌麻烦。 本地人的任务,挑战性要差一点,他选来选去,挑了一个不需要组队的任务,涯山本地的一个家族,子弟要进横断山脉外围试炼,聘请一个中阶灵仙保护。 试炼期是十天,报酬为五百中品灵石,连五块上灵都不到,不过胜在清闲。 陈太忠就决定,选取这个任务了,不成想领任务的时候,被办事员拒绝了,“外地人不是宗派弟子或者家族子弟,不得接这个任务。” “那你在任务上标明嘛,”陈太忠有点恼火,不过同时,他也有点感慨,看得出来,本地人对外地人,保持着很高的警惕心。 就在他很扫兴地离开之时,跑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压低声音发问,“大人,我有任务发布,不过报酬的话,需要你自己杀灵兽获得。”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少年,不过是四级游仙而已,他微微摇头,“我对你的任务,不感兴趣。” “我是涯山本地人,不信的话,我可以去发任务,”少年着急了,指手画脚地表示,“我是家里爷爷病重,要去采雕翎草,我认识路,但是去不了那里……家里也没多少灵石,不能挂任务,但是可以临时挂。” 雕翎草?陈太忠对此有些印象,比较低端的草药,根茎可以入药,百药谷那俩在回程的时候,也采了一些——不过百药谷的弟子眼光比较高,只采五十年以上的。 看着少年穿得破破烂烂的,他想一想,“算了,也不用你挂任务了……你真是本地人?” “我肯定是本地人,”少年摸出一块玉牌来,“不信您验一下。” 陈太忠手上,没有检验玉牌的玉鉴,神识看到的那些,也做不得数,他也就懒得验了,直接一摆手,“你对横断山脉很熟?” “草岭之外没有问题,”少年很干脆地回答。 草岭是一片只长了草的丘陵,差不多在横断山脉外围三四十里之处。 “最高有几级灵兽啊?”陈太忠随口问着,两人并肩向大厅外走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办事员一直懒洋洋地看着他俩,直到他俩走远了,才摇摇头,轻叹一声,“善良的人……在涯山都活不长!” 第二百七十六章 顺应本心 陈太忠是下午出城的,第五天中午的时候,他才一脸悻悻地回来。 他又杀人了! 那少年当天反应还正常,第二天也引着他,杀了一只二级的灵兽,不过两人来回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雕翎草。 陈太忠意在熟悉环境,也不着急,不成想当天晚上,那少年在做饭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施放毒烟。 就在他觉察到不对的时候,远处飞来一只灵舟,上面下来四个灵仙,两个低阶两个中阶。 陈太忠不是百毒不侵的体格,他强压着不适,直接神识击翻了五个人,也不听对方解释,一刀一个连杀五人。 然后他仅仅逼毒,就用了两天两夜——普通的解毒丸,对这种毒没什么大效果。 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心里真的憋了一肚子火:哥们儿只是想着,顺手之力帮一帮别人,怎么就是这样的回报呢? 杀了这几个人,其实他还是得了一笔小财的,但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灵石上,再拿十倍的灵石来,也换不回他的好心情。 他此番回来,是去丸药商店的,借口说有友人中了这样的毒,买了几颗丸药,实则是落实一下,体内是否排除干净了。 在涯山城呆了一晚上,他又出城了,任务大厅里的任务太闹心,他也不想再相信别人,索性自己一个人进横断山脉摸索。 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要小心一点,在外围晃荡没有任何的危险。 不知不觉中,他又回到了在青石城时,那种被通缉的状态,吃住都在野外,修行之余,就是四处乱走,遇到不开眼的灵兽,他也不会手软。 过了十来天,他已经深入了横断山很远,眼瞅着离禁飞区域不远了,想到雷晓竹也快来了,这才开始回转。 这一天晚上,他扎下营,不成想天黑不久,天上就下起了雨,陈太忠觉得自己驻扎在洼地不太好,于是瞅准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山坡,迅疾地奔过去。 就在奔跑过程中,他隐约地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有人喊救命?陈太忠忍不住犹豫一下——我这是救不救呢? 前几天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其实不小,他想一想,最终还是决定:算了,既然碰到了,就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万一是灵兽欺负人族呢? 当然,哥们儿只是去看一看,不一定要管,他这么告诫自己。 黑夜里行动,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问题,简直是如鱼得水,隐身诀一掐,灵目术一开,哪里能拦得住他出入? 不多时,他就顺着声响摸到了地方,前方是一顶帐篷,里面的情况,灵目术不太看得清楚,他又拿出夜视仪来看。 帐篷里有两个人影,离着不远坐着,一声低低的淫笑传出来,“宁姑娘,你又何必呢?我南宫不为早晚是登仙的人,跟着我,你不委屈!” “真没想到,堂堂的酒伯南宫家,竟然是如此的小人,”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救命,救命啊~”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啊,而且营帐外,有中阶防御灵阵,”南宫不为淫笑着,“良辰美景,我只是不愿意用强,你何必这么扫兴呢?” “不想用强的话,你把我禁制解开,”清脆的声音恨恨地发话,“我先去找你八爷爷,要个名分再说。” “名分?这太可笑了,我八爷爷他们以为,我早把你送走了,”南宫不为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早晚要登仙的人啊……能做我的婢女,你已经该知足了。” 原来是这一对,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这天底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他对双方都没有特别好的印象,原本他对这女人没什么看法,但是考虑到对方可能留了一个假地址,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坦。 不如就此离开?他正拿不定主意,猛地听那清脆的声音发话,“早晚登仙的人……居然也能使出下毒的手段,你真够无耻的!” 什么……下毒?陈太忠听到这俩字,忍不住眉头一皱,硬生生止住了即将离开的脚步——好歹也是酒伯南宫家的人,居然无耻到下毒? 联想到前几天的经历,他就越发地恼了,你竟然敢下毒? 这一走神,里面人在说什么,他就没听清楚,然后才又听到南宫不为得意洋洋地说,“……若是肯听话,我留你一点神智,也未尝不可。” “卑鄙,”女人怒骂一句,然后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贱婢,你居然敢打我?”南宫不为恼了,里面旋即传来砰砰的响声,“爷不想用强,奈何你自己犯贱,看来……” “看来怎么样呢?”陈太忠长笑一声,抖手就是一刀,直接将面前的中阶防御灵阵阵斩开,连里面的帐篷,也斩做了两半。 “什么人?”南宫不为的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剑斩来,同时身子斜斜地暴退。 然而,两者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反应再快,对陈太忠而言,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地可笑。 下一刻,陈太忠抖手祭起了红尘天罗,狮子搏兔亦当全力以赴。 他并不确定,对方身上有护符没有,所以就不想增添变数——他在这些家族子弟的身上,遇到过不止一次护符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南宫家的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用最快的方式结束战斗。 南宫不为的战斗力,真的有愧于绝顶天才的称谓,是他见过的最渣的,红尘天罗罩下去,那厮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直接束手就缚,简直就像一只蹒跚的小鸡。 直到将人拎在手里,陈太忠才反应过来,不是对方太弱,是他成长得太快——原来这就是碾死一只蝼蚁的感觉? 营帐内有一颗不大的照明珠,可以看到,床被砍翻了,而那女修正从地上爬起,手上还戴着禁灵锁,衣衫倒是还算齐整。 “是你?”见到帐篷外的他,她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眼中冒出欣喜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种目光,陈太忠猛地想起三年前,也是一个女修,曾经用一种绝望的目光看着他——那时,那女人已经被费球蹂躏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今天哥们儿要是晚一点出手,会不会再次看到那种目光呢? 念及此处,陈太忠就觉得,刚才的纠结很没有必要,想救人就救,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回头这女人骗自己,了不得出手再杀了,还能怎么样? 于是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拎着南宫不为转身就走,“这里不安全,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就跟我来。” 那女修二话不说,抬脚就跟了上来,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跑了一里多地,才低声发话,“前辈,能先帮我解了禁制吗?” 陈太忠停下脚步,帮她打开手上的禁灵锁,这时他才发现,她的身上已经满是泥水,难为她了,一路上竟然没有出声叫苦。 天色实在不好,两人又走了两里多地,躲进一片小树林,陈太忠放出一个小帐篷,带着她钻了进去,又摸出一颗照明珠来。 女修的全身被雨水浇得透湿,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虽然她的身上有不少泥水,模样也极其狼狈,但是那娇媚的脸庞,以及曼妙的身材,足以让无数男人为之心动。 陈太忠直接无视了这一点,他出声发问,“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吗?” “知道,”女修点点头,又一指红尘天罗里的南宫不为,“解药在他的储物袋里。” 陈太忠看一眼手上的南宫不为,这时才发现,这货居然伸着舌头……死了。 他提人的时候,是拎着红尘天罗的缚索,不知道为何,那缚索在南宫不为的脖颈处绕了一圈,直接就将人勒死了。 早说没护符啊,哥们儿至于提着你走这么远吗?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然后摸出一柄短剑,冲着对方的喉头就是一剑,结果这厮毫无反应,“果然是死了。” 他将人从红尘天罗里放出,探手从其身上摘下一个黑色的储物袋,就用神识去查探,“解药是什么样子的?” 女修脸上闪过一丝羞怒,“那储物袋……是我的!” “哦?”陈太忠愣一下,他在黑色储物袋里,也看到了一些女修的贴身物品……镜子、香帕甚至还有内衣,一时感觉有点讪讪。 于是,他又弯腰捡起一个灰色的储物袋,借着这个工夫,他掩饰自己的尴尬,“哼,小女娃娃家,用黑色的……解药在什么地方装着?” “他向我出示过,在一个青色木盒里,”女修也觉得有点尴尬,讪讪地回答。 她不但灵气被制,神识也被制,连打开储物袋的能力都没有。 陈太忠很快找到了解药,那女修服下去之后,打坐一阵站起身来,“我想换一套衣服,你能回避一下吗?” 谁稀罕看你啊?陈太忠转头向外走去,“我连帐篷都送给你了,咱们有缘再见……地上的尸体,你记得帮着埋了。” 既然是率性而为,他也就懒得再跟这女人纠缠了,至于说回报?省省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遗址消息 “你这人,”女修气得哼一声,“那行,你不用走,我当着你的面儿换,可以吧?” 修者都习惯了四处闯荡,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儿女,换身衣服还怕人看? 陈太忠一听,觉得这女人说话挺有意思,于是笑一下,“我也没兴趣看你,还没我女仆好看……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你这是还等着我管饭?” “这是横断山脉啊,前辈,”女修还真干脆,直接开始解裙袂了,一边解,她一边随口回答,“我这修为还没恢复呢,别说南宫家那几个老东西,随便来只灵兽,我也受不了。” 陈太忠见她开始脱衣服了,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一闪身就退出帐篷,“我说,我欠你的了?上次你还差四块极品灵石没给我呢。” “我不是给你留地址了吗?”女修在帐篷里回答。 “你这不是扯淡吗?”陈太忠想起自己可能是被骗了,心里就是一阵恼怒,“你这葬龙郡的,跑到涯山郡来干什么?” “你不是也来了吗?”女修理直气壮地回答,顿了一顿之后,她的声音稍微低了一点,“那儿是我表姐家,你给他们留消息,我也能知道。” 陈太忠登时无语,想一想才问一句,“是不是你小时候,你表姐经常欺负你?” “也不至于吧,”女修一边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一边信口回答,“自从知道我晋阶灵仙之后,她家总麻烦我,我也给她找点麻烦。” “真是姐妹情深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原来你还真打算昧我四块极品灵石。” “你那药卖得太贵,”女修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已经给了你两块极品灵石了,对吧?” “贵?”陈太忠一听不高兴了,“我给你两块极品灵石,你给买一颗来?” “能弄得到的这药的,花不了两块极品灵石,”女修慢悠悠地回答,“对于弄不到的人来说,两块极品灵石也弄不到。” 一边说,她一边就钻出了帐篷,抬手去扎湿漉漉的头发,漆黑的雨夜中,那白皙的小臂,显得格外地晃眼,“我也告诉你我表姐家了,没打算欠着不还,不过你提的要求太过分的话,那我就只能躲着不见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愣了一愣,才点点头伸出个大拇指来,“姑娘你真是条汉子,痛快。” “或者等我灵石富裕了,还你也来得及,”女修很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又叹口气,“没想到,今天又被你救了,啧,人情欠大了。” “无所谓,”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他恨对方出言太直接,索性很刻薄地回答,“你这条命在我看来,不值几个灵石……还不还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女修被这句话噎得不轻,她想一想之后,又笑了,“要不这样,我有个遗址的信息,咱俩一起去探险,如果收获够大,咱俩就算两清了,你看呢?” “免了,”陈太忠第一印象,就想到前几天被他杀死的那个少年了,你再捏个套子,把我装进去?他倒是不认为,自己进了套子,一定就跑不了,但是……伤感情不是? 而且,他不怕麻烦,并不代表喜欢麻烦。 “真不去?”女修斜睥他一眼,“我跟你说,那可是有天大机缘的……要不是我感觉你这个人还算不错,我才不会说。” 你继续装!陈太忠哼一声,也懒得理她,弯腰进帐篷,将南宫不为的尸体提出来,在地上击出个大坑,就打算将尸体丢进去。 “等等,”女修出声叫住了他,“他身上几样法器不错,你不要的话,给我留下。” 陈太忠无语望天,你好歹也是个中阶灵仙,做人能有点追求吗? 再一低头,看到此女兴高采烈地扒死尸的衣服,他咂巴一下嘴巴,“散修吧?” “散修就怎么了?”女修白他一眼,抬手掰断南宫不为的一截指头,拽下一枚戒指来,喜气洋洋地发话,“这个法器戒指,可以发出三次大范围杀伤性法术,能卖个好价钱。” 你不要像个捡破烂的一样,好不好?陈太忠越发地无语了,不过下一刻,想到这女人居然毫不犹豫拿出两块极品灵石来,给老父亲买水火通脉丸,他就觉得她顺眼了不少。 于是他问一句,“你父亲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女修头也不抬地回答,“起码能活个二百七、八十岁了。” 陈太忠登时愕然,“你父亲也是灵仙?” 父女都是灵仙,女儿还是中阶灵仙——怎么不组建个家族呢? “我的敛气术,就是父亲教给我的,”女修站起身来,将收罗到的东西放进储物袋,“因为是散修,我不想暴露自己是灵仙……你也是散修,知道咱们为什么学敛气术。” “谁告诉你我是散修?”陈太忠眼睛一瞪,“我是体制内的。” “装,你继续装,”女修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不怕跟你说,我的眼睛毒得很,谁是同类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一边说笑着,她一边飞起一脚,将尸体踢进大坑,顺手还扰乱一下气机,然后开始覆盖泥土——做这些的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老农拨弄庄稼一般,极其自然。 “我要走了,”陈太忠收起帐篷来,“你小心南宫家的人追过来。” “南宫家的人不在,要不然这小畜生也不至于这么放肆,”女修随口回答,她是中阶灵仙,对高阶游仙不屑一顾是很正常的,“不过,小心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跟你走。” 陈太忠也懒得理她,大约还是两人脾性比较相近,他也没撵此人走,反正他打定主意了,你引我去什么遗迹,哥们儿不去就是了——省得坏了我以后帮人的兴趣。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二十多里路,大概是后来,女修的修为恢复了一点,脚步也快了许多。 来找到一处山崖中间,这里有块凸起的大石头,石头上还有几棵树,下方悬空处比较干燥,成了一处天然的避雨处。 陈太忠就在这里盘坐下休息,那女修也不客气,贴着他坐下——这一处的空间,并不是很大。 她不在乎,可是陈太忠在乎,他才被人下过毒,少不得身子往外挪一挪,又放出中阶灵阵来,防御和聚灵齐开——有防御阵,就不怕下雨了。 “好东西,”女修看一眼中阶灵阵,点点头,然后也闭目打坐,不过她穷得连个聚灵阵也没有,就是在那里干打坐。 两人打坐了一夜,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女修才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该死的毒排干净了,早饭吃点什么……你敢吃我做的吗?” 陈太忠闻言,也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她,又抬头看看天,“啧,这雨下的……” 他这副模样,搞得女修也有点火了,“你都知道我叫宁伶仃了,还没请教阁下大名。”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想一想之后回答,“陈太忠。” 既然都是散修,他就没兴趣隐瞒自己的出处,而且对方对他的信息知道得极少,而他却能知道对方的表姐家。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女修的话音,有个明显的迟钝,事实上,她本来想说——这个名字好土。 陈太忠一听,登时就有点小小的得意,散修之怒嘛,你听说过也正常。 不过,他并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肤浅,于是面无表情地发话,“宁姑娘,你看,你这毒也大好了,我这算好人做到底了,那四块极品灵石……给个具体的还债期限?” 宁伶仃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问,“你知道南宫家找我,是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 “他们在找一个遗址,在笋岭,”宁伶仃淡淡地发话,“我对笋岭比较熟悉。”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这女人提供的探险之处了,所以并不接话。 “我是真的打算帮你找笔外财的,起码是个机缘,”宁伶仃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有点火了,“我欠你的我承认,但是你这个态度,没有高人风范。” 陈太忠很无语地咂巴一下嘴巴,他也知道,自己有点拒人千里之外,但是……这不是被人寒了心吗?他想一想,回答一句,“我跟百药谷的弟子约好了,帮着做几个宗派任务,没时间考虑其他的。” “原来是跟宗派有关系,”宁伶仃冷笑一声,站起身一抱拳,“那我就高攀不起了,救命之恩我会铭刻在心……他日山水有相逢,必会报答。” 陈太忠微微点头,连话都懒得说。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细雨中,他默默地撇一下嘴巴,对方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他没兴趣赌,至于说可能伤了对方的心,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反正是对方欠他,他并不欠这女人什么。 想清楚这些,他也就没什么纠结了,于是拿出锅灶准备做饭,不成想下一刻,一条人影婷婷袅袅地走了回来。 “大不了叫上宗派的弟子,一起去探险,”宁伶仃抱着膀子,看着他面前的锅灶,似笑非笑地发话,“我才想到,要是我不敢跟他们一起,反倒好像真的在算计你。”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新队伍 “你这丫头,”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觉得这女人也实在有点意思。 不过,宁伶仃敢邀请宗派弟子一起前去探险,那十有八九还真不是圈套。 宗派弟子,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陈太忠当初在白砂镇,曾经对青莲派的弟子大开杀戒,那是因为对方在地方上跋扈惯了,没想到会遇到他这个杀神,没有做预防工作。 像雷晓竹这样的,本身就是内门弟子,若是跟不明不白的人一起去探险,肯定要做一些提防,她一旦遇害,宗门会比较容易找到杀人凶手。 不是没人敢杀宗派弟子,但是通过这种手段杀的,还真没几个。 反正陈太忠觉得,这女人挺好玩的,本来看不惯宗派弟子,却是因为不忿被误解,反倒又跑回来,要求合作。 而且他拿出锅灶,准备吃饭,也被对方看在了眼里,这岂不是说明,他就是信不过对方?所以他点点头,“一起吃点?” 宁伶仃警惕地看他一眼,“你不会在饭里……下什么东西吧?” 陈太忠很无语地看她一眼,他觉得对方这话是反讽,“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用得着使用这种手段?而且,说句不客气的……我真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看上眼。” 通过一夜短暂的交流,他已经比较清楚对方的底细了。 散修,而且是极不张扬的散修,因为修炼了敛气术,平日里并不招惹是非,不过手头也就因此比较拮据,只有去外地做事的时候,能赚到点与身份相符的财货。 “少扯吧,”宁伶仃冷笑一声,她也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主儿,“我这个遗址的信息,你不想知道吗?” “倒是忘了啊,”陈太忠干笑一声,大手曲张两下,“很久没用搜魂术了。” 宁伶仃也知道,此人是在开玩笑,所以走过来,大喇喇地坐下,“你想过没有,咱俩在一起,万一碰到南宫家的人,你会比较不方便?” “一帮蝼蚁而已,”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醉风雷的滋味,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咦?”宁伶仃诧异地看他一眼,“说得还跟真的似的。” 陈太忠也不理她,他知道自己跟南宫家交过手,这就够了,何必去向别人证明? 宁伶仃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块肉干,借着他的火微微烤一下,塞进嘴里默默地吃了起来——她说是不担心陈太忠下手,但是也多少有点提防。 风黄界里,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也不少。 吃完之后,她才又问一句,“你的仆人若是没有跟着,我可以蒙面,再挂个花篮,冒充一下她。” 陈太忠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那随便你。” 两人就这么约定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一边等雷晓竹,一边带着宁伶仃在横断山脉外围转悠,采点草药,顺便猎杀灵兽。 在这期间里,他也搞清楚了,南宫家和宁伶仃身上发生的事情。 南宫家似乎是从家里的藏书中,得到了一些什么信息,要在笋岭找一棵古怪的侧柏,但是笋岭很大,侧柏是数不胜数。 所以他们找到了对笋岭比较熟悉的宁伶仃,要她帮着指引。 要说这笋岭,在横断山脉也有点名气,这个地方,正是横断山脉外围的分界线,再往西走,就进入内圈了,而往东的话,还算是外围。 宁伶仃一听这侧柏的信息,就知道这帮人在找遗址——因为她有这个遗址的相关信息,但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侧柏是在笋岭。 而横断山脉这么大,里面侧柏太多了,她有信息也找不到。 当然,她不会把这个消息跟南宫家人说,她带着南宫家人,在笋岭找了十来天,找到几棵有类似模样的侧柏,但是很明显,都不是真的遗迹所在。 这不仅仅是她有私心,她也不敢指出那几棵更像的,因为她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一旦人家真找到遗址,她就惨了——以宁伶仃的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考虑不到? 南宫家人一无所获,就结束了跟她的交易,目前正呆在涯山城,打算再找几个熟悉笋岭的人,再过来寻找。 而她尽量想表现得与此事无关,所以南宫不为纠缠她,她也只是虚与委蛇,不敢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不成想,一不小心就被下毒了。 她说这些,都是轻描淡写,不过陈太忠也有点佩服她,别的不说,只说笋岭,那里不是什么善地,对中阶灵仙来说,也算得上凶险。 而这女人居然能对那里很熟悉,不得不说,散修真是有散修的苦。 然而,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下一个问题就出现了——南宫家目前还没有放弃寻找遗址,他要去笋岭的话,双方很可能就撞到了。 是等南宫家找完之后呢,还是等到雷晓竹就去? 凭良心说,陈太忠对探险,真的没太大兴趣,因为他对自己的资质太有自信了,发自内心的骄傲,让他不太看得起这些。 于是他就问:这遗址里面,到底有什么? 宁伶仃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她能断定,这个消息来自于中古时期,当时修者和妖兽共同抵御天魔,笋岭曾经是个据点,后被天魔占领。 大战胜利之后,占据笋岭的天魔离开了,由于它们走得比较从容,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不过宁伶仃得到的口信,是宁家传下来的,横断山脉有侧柏,侧柏旁有惊喜……至于说侧柏旁该怎么找,她不跟陈太忠说。 所以陈太忠就决定,先跟着雷晓竹做任务吧——南宫家的天仙没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惊喜。 这时候,他分外庆幸,刀疤没有跟着来,如若不然,以她的财迷性格,没准要撺掇着他,跟南宫家争一争。 又等了几天,雷晓竹终于到了,接到她的信息之后,陈太忠迅速赶回涯山城。 不过宁伶仃这次就不想回城了——南宫家应该已经发现,南宫不为死了,万一被南宫家的人撞到问起,她是少不了麻烦。 陈太忠来到城门口,一眼就看到雷晓竹站在那里,不过令他微微错愕的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修,也是他见过的,百药谷那次收药时的少女,他依稀记得,此女叫做什么甜来着。 这女人跟我讲价讲得特别狠,他脑子里这个印象最强。 当然,现下他是无心计较这些,于是走上前,“怎么用了这么久?” “别提了,”雷晓竹一脸的苦相,“上一次任务完成得不好,被指派了一个宗门硬性任务,我整整辛苦了二十天,现在才脱身……这是小甜,你俩见过的,对吧?” 陈太忠点点头,“有印象,杀价杀得特别狠。” “你这人,”小甜有点不高兴,“当时我也是看晓竹姐的面子,够照顾你了,神水都多给了你十滴……你说你换的都是些什么丹药嘛。” “好了,都不说了,”雷晓竹笑着打岔,“进城里休息一天,明天一大早出发?” 陈太忠看小甜一眼,才是个二级灵仙,于是犹豫着发问,“只在外围……还是进内圈?” “小甜不用咱俩担心,”雷晓竹看出了他的心意,冲他挤一挤眼,“她是出来历练的,保命手段可多呢……内圈外围都有。” 陈太忠还想问一问,关于走私的路,打听得怎么样了,不过碍于身边有个电灯泡,实在不便张嘴。 三人找了一家旅店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出发的时候,陈太忠出来得比较晚,出门才猛地发现,百药谷弟子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此人身材瘦小、面目普通,站在那里就像个人畜无害的中年大叔。 不过陈太忠却没有小看此人——这位可是个九级灵仙。 发现对方身上没有百药谷的腰牌,他狐疑地看雷晓竹一眼,“这位是?” “是负责保护小甜的,”雷晓竹轻描淡写地回答,“你放心好了,人绝对可靠,我可以打包票。” 其实我连你都不是很信得过,陈太忠看她一眼,也懒得多说,只是点点头,“哦,正好,我也有个同伴,在横断山脉外围等着。” 听到他这话,雷晓竹的眉头也是一皱,“可靠吗?” 其实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在这种探险中,谁都不喜欢不可靠的同伴。 “还行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回答得不是特别肯定,宁伶仃给他的感觉还算靠谱,但是他也不会打包票。 雷晓竹看小甜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点点头,“可靠就好。” 四人走出城外,陈太忠放出灵舟,载了四人,一路飞向他和宁伶仃约定的地方。 宁伶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面蒙黑纱,手肘上挎个花篮,乍一眼看上去,跟刀疤并没什么不一样。 甚至雷晓竹直接就认错人了,她走下灵舟之后,轻笑一声,“原来是你呀,我还当是谁呢……你的灵兽带来了没有?” 宁伶仃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怔,待她看到对方身后的小甜之后,又怔了一怔,等见到了那个九级灵仙,她索性身子后退两步,细声细气地发话,“主人,我有要紧情况汇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太上之女 宁伶仃的声音,跟刀疤的声音自然是不同的。 不过雷晓竹跟王艳艳也仅有过一面之缘,交谈又不多,所以分辨不出来。 陈太忠闻言,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不动声色走过去,“何事?” “主人你且随我来,”宁伶仃转身向远处走去,直走出三百多米,才停下脚步,一脸不善地看着他,压低声音发话,“怎么你认识的,全是百药谷的女弟子?” 这关你什么事儿啊,陈太忠心里不舒服,他其实对多出两个人,也有点意外,不过宁伶仃这么说,更让他反感。 他强压着怒火解释,“上一次有男弟子来的。” “第二个女人,我很不喜欢,”宁伶仃一本正经地发话,“能撵走她吗?” “不可能,”陈太忠摇摇头。 “上一次在葫芦峡,她也在场吧?”宁伶仃冷笑一声,“你就是那时候勾搭上她的?” “你适可而止啊,”陈太忠火了,脸一沉,“那女人姓啥我都不知道,你也清楚,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像是色鬼吗?” “反正这女人给我感觉很不好,”宁伶仃的声音稍微平和了一点,她皱着眉头发话,“如果你跟她们在一起,那我就不奉陪了。” 陈太忠看她一眼,想一想之后,微微颔首,却也不说什么。 他有什么可说的?是这姓宁的女人,硬要跟着他在一起的,本来就不是他的意愿,至于说她可能知道笋岭的遗址,那又怎么样? 倒是宁伶仃有点奇怪他的反应,忍不住问一句,“那遗址你不想去了?” 陈太忠一撇嘴巴,不屑地发话,“遗址?我只是有点好奇,老实说,还真看不到我眼里。” 你真要跟我分开?宁伶仃登时就无语了。 说实话,她看到两个相貌中上的女修伴着他,心里就是说不出的不舒服,这两个女修的修为虽然比她差一点,但是人家是宗门弟子,比她这孤魂野鬼的散修,不知道强了多少。 不过,他既然这么选择了,她也不会没皮没脸地跟着,于是问一句,“那我给你遗址的信息,你也不会要了?” 陈太忠微微一笑,“无所谓,我更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还了我那四块极品灵石。” “你!”宁伶仃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她又传来低低的一声,“最后那家伙,你小心了,那是城主府的。” 城主府?陈太忠才待开口发话,却发现她几个蹿跳,已经消失在了前方树林中…… 待他转身回去,雷晓竹还好奇地发问,“咦,你那仆人哪里去了?” “出现点突发事件,她处理去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不想把话题停在这里。 事实上,别人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少了一个未知的因素,甚至小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 接下来,就是制定此次进山的规矩了,经大家商量,公推雷晓竹为队长,至于说收获怎么分,百药谷两个女弟子一致表示……到时候再商量。 用了半天时间,大家就走到了外围边缘,此次雷晓竹领了四个任务,都是采药任务,不限数量不限时间。 一般而言,百药谷的弟子,很少接这样的任务,耗费时间不说,还很危险。 但是身边有高手,那就不一样了,尤其这高手也意在熟悉环境,不在意花费时间。 然而,这样的任务,还有一些不便,那就是不能大张旗鼓地雇人,既然非常耗费时间,那么雇人也是一笔费用。 于是陈太忠就悲催了,他要起一个先锋探路的作用,身后不远处是雷晓竹和小甜,负责后方警戒的,则是那个九级灵仙。 这一次,众人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也不着急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收获却还不小。 仅仅一个下午,百药谷的两个女弟子就采了不少药,晚上扎营之后,她俩又主动做饭,不过这俩做的饭,实在味道不佳。 陈太忠三口两口划拉完,起身警戒去了,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扭头一看,却是雷晓竹走了过来。 “坐,”陈太忠招呼一声,他是躲在一堆藤蔓之后,里面的树木已经枯朽,形成一个不小的空间。 他一边招呼,一边随口发问,“那九级灵仙,到底怎么回事?” “是涯山城主府安排的,”雷晓竹走到他身边坐下,左右扫一眼,压低声音回答,“小甜是太上长老的女儿,太上炼丹很厉害,朋友遍天下。” “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路的事儿,你问了吗?” “真不好意思,没问出来,”雷晓竹苦笑一声,“我也特意来向你道歉,这样……你需要去中州的时候,我陪你走一趟,你看可好?” 陈太忠瞥她一眼,“若是我储物袋里有违禁品呢?” 雷晓竹笑一声,“若是数量不大,我先帮你保管,带过去交还你便是,不过……太过分的东西,我就不便帮你携带了。” 陈太忠想一想,默然点点头,他不介意在横断山脉多熟悉一阵,但对方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他心里也不会舒服。 像眼下这样就挺好,他也不说收什么灵石,对方承认欠他个人情,有这么一条夹带的路子,就算不用,心里也有底气。 第二天,四人继续往内圈走,他们要采的药材,有些在外围也有,不过真要想有大的收获,还是必须在里面。 城主府的灵仙姓朱,众人就称其为朱先生,他此次跟出来,主要是保护小甜,他很多时候的反应,让陈太忠想起玉叶吴纤纤——基本上不出风头,连话都很少说。 然而,有朱先生在,大家还真的省不少事,身为涯山城主府的人,起码他知道,什么地方可能有兽修,在他的提示下,这些危险的地方,大家远远地避开。 如此一来,四个人的小队在横断山脉里,也是如鱼得水,事实上他们这四人的战斗力,比上次孔令剑带的队伍,也只强不弱。 这天,陈太忠又用拳头打死了一只八级的灵兽青鬣,此兽看护着一棵近五百年的紫芝。 紫芝可是极为珍稀的药材,用得到的地方太多,五百年这年份,极其地吓人,比陈太忠昔日出手的千年灵药,还要珍惜许多。 小甜小心翼翼地采下紫芝,还是连根采——这种灵药,百药谷是可以种植的,但就算可以种植,一般的紫芝也挺不到五百年,大多就被人用了。 她眉开眼笑地发话,“雷姐,这次咱俩可是立了大功,起码得两千贡献点吧?” “火焚木!”雷晓竹哭笑不得地一指她身后,“紫芝周围,定有火木,这起码是千年的火焚木,还是桐木,不收起来?” “收收收,”小甜忙不迭地点头,将一根老大的木头小心翼翼地劈开,从里面取出了半尺粗,两米多长的树心,美不滋滋地装进储物袋。 她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是异常的细心,一点都没有请别人帮忙的意思,陈太忠也乐得袖手旁观。 不过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蹲在地上砍削木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尤其这火焚木是被天火烧过的,黑乎乎的。 活儿干完了,小甜的身上脸上,都是白一道黑一道,陈太忠看得直咧着嘴笑。 小甜还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一低头,发现身上全是黑灰,马上就摸出镜子照一下,然后就捂着脸蹿到了树后,去清理自己了。 砍树这个活儿,就耽误了老大工夫,完成之后,天色就不早了,雷晓竹提出建议,“这是青鬣的地盘,应该没有什么凶狠的灵兽,就在这里过夜吧?” 有了这样的收获,大家都混高兴,没人反对。 就在扎营的时候,雷晓竹好奇地问一句,“陈先生,你对八级的灵兽,都只用拳头,为什么不用刀呢?” 朱先生也正在搭设帐篷,闻言就抬起头来,看陈太忠一眼。 这一眼看似很随意,但是他心里的惊骇没人知道,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整支队伍的顶梁柱,是责任最重的一个。 至于那陈先生,他也知道此人很厉害,雷晓竹再三强调过,而且能用拳头干掉这只青鬣,战力岂止是不俗?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此人最擅长的,竟然是刀法。 于是他的心里,就没由来多了一点警惕——此人显示出的修为,十有八九是假的。 陈太忠倒是不在意,他笑着摇摇头,“你不会喜欢看到我的刀法的,真的。” 朱先生闻言,却是来了点兴趣,“你用的是什么刀法?” “刀法无名,”陈太忠一摊手,很随意地回答,“注重一点气势,有我无敌罢了。” 这回答貌似很谦虚,但是细细一琢磨,好像……也很狂妄。 帐篷才搭起来,陈先生和朱先生的眉头齐齐一皱,看向东南方。 百药谷两个弟子见状,齐齐地收手,雷晓竹的经验稍微丰富一些,直接掣出了一面锦帕,小甜见状,也拿出一杆白色长幡。 陈太忠在警戒之中,还有心思看一下二女的准备工作,见到这支长幡,也忍不住咧一下嘴:都说你灵器多,可是这长幡……是用来抓鬼的? 第二百八十章 有人夺宝 就在这紧张气氛中,东南方的树林中,走出来七八个人,带头的是一个英挺的青年,他四下扫一眼,就看向在场的四人,“那只青鬣……是你们杀的?” 四个人都不回答,那俩百药谷的弟子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其他两人则是自矜身份。 好半天之后,朱先生见陈太忠也不说话,才轻哼一声,“嗯,有事?” 英挺青年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来,“那这么说,那枚紫芝也是被你们拿了?” 朱先生这次闭嘴了,他不屑回答——你一个小屁六级灵仙,也敢跟我呲牙咧嘴? 倒是雷晓竹开口了,“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紫芝……我们不知道。” 英挺年轻人目光一闪,看到了她腰间的腰牌,于是灿然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百药谷的弟子……百药派鼓励弟子撒谎吗?” 雷晓竹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她面色不善地发话,“你是打算侮辱我百药谷,对吧?” 这是宗门弟子惯用的手段,遇事先扯宗门大义,就能有效地震慑对方。 英挺年轻人哈地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只是说,百药派的高徒……不该撒谎啊。” 雷晓竹眉毛一竖,冷冷地回答,“我百药谷弟子该如何行事,轮不到阁下发言。” “我当是谁,原来是姓朱的你个老鬼,”来人身后又是一声冷哼,一个枯瘦的老妪走了出来,是个九级灵仙,她狞笑着看着朱先生,“你涯山的人,过界了吧?” “横断山脉里,也分湄涯和真罗吗?”朱先生面无表情地反问。 这句话一说,他身后的三人就明白了,合着对方是真罗郡的人。 跟横断山脉毗邻的,并不仅仅是湄涯,真罗郡也靠着横断山脉。 不过就是他说的那句,进了横断山脉,别说内圈,就是外围,也都不算真罗或者涯山治下了,这几天四人采药采得兴起,方向走得有点偏。 若是按惯性来划分地盘的话,这里更偏近真罗一点。 这种划分,只能说是一种惯性思维,认不认这规矩,就看说话的人的份量了。 那老妪跟英挺年轻人嘀咕两句,大约是介绍对方的身份。 英挺年轻人想一想,有点不情愿地开口,“紫芝于我有大用,青鬣就不说了,紫芝留下,我愿支付两百上品灵石。” 这条件,好悬没把百药谷弟子的肚皮气炸了,她俩合计着,这紫芝怎么也能得两千宗门贡献,合着你一个上灵,就能买我百药谷十个宗门贡献? 做梦去吧。 这紫芝拿出去拍卖,卖十几个极品灵石没有问题,而对于百药谷这种炼药为生的宗派,这种有价无市的灵药,根本不能用灵石来衡量。 而对方只愿意拿上品灵石来买,这不是欺负人,什么是欺负人? 小甜气得笑一声,“你真想好了,要与我百药谷作对?” “本来就是我的人先发现的,”英挺年轻人脸一沉,“我家有两人因此丧生,你们倒是捡得一手好便宜。” “天才地宝,有德者据之……嗯,是先到先得,”小甜居然背错了套话,她下巴一扬,“我们不给,你待如何?” “别以为只有你们是宗门弟子,”英挺年轻人嘴角一扯,“高师兄,百药谷一直这么嚣张吗?” 一个胖胖的年轻人走出来,他一拍腰间的腰牌,似笑非笑地发话,“两位师妹,都是奇巧门下派,没必要大动干戈吧?” 他的腰牌上,刻着一朵浮云,浮云上有一道道的条纹,雷晓竹的眼睛微微一眯,“锦云派?” 这胖子的修为不高,也就是四级灵仙,但是锦云派却是离横断山脉不远,两派的内门弟子磕上,百药谷的不会占了便宜。 “咱们来比斗一下吧,”高师兄笑眯眯地发话,“这年头,拳头大的就有理,两位师妹不出手的话,我也不会出手。” “比就比,哪个怕你?”小甜的修为最低,可是她却不服输,手执长幡走出来,冲着对方一指,“四级灵仙是吧,可敢来一战?” 真罗这一方急速地交换着眼神,最终那高师兄干笑一声,“师妹,我看还是算了,咱俩修为都不是最高的,还是让修为最高的人来决定吧。” 小甜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手上虽然灵器强劲,但终究不可能力敌高阶灵仙,于是悻悻地哼一声,退了回去。 陈太忠和朱先生交换个眼神。 朱先生摇摇头,“我的职责不是这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姓杜的婆娘,是真罗郡守府的人,擅使两把短刀,还有不俗的金系术法。”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又发问,“败她还是杀她?” 那老妪听到这话,嘎地干笑一声,“好狂妄的小子……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你若能杀了他,这番因果自然有人扛,”朱先生看都不看那老妪一眼。 “好嘞,”陈太忠点点头,拿出一张高阶灵符,往身上一拍,又掣出灵刀来,抬手一指那老妪,勾一勾指头,“上来送死!” “小子狂妄,”那老妪抬手一指,三道白芒便射了过来,然后掣出两柄短刀,猛地电射而至。 她见到对方尚未打斗,就先激发了一张护体灵符,心中就忍不住生出点小看,殊不知,对方那厮只是防着阴沟里翻船。 面对袭来的三道白芒,陈太忠一抬手,灵刀直接迎了上去——这也是知道根底的好处了,若是没有朱先生的提示,他不会贸然迎上去。 只听“叮叮叮”三声轻响,三道白芒已经被他磕开,下一步,他轻飘飘一步迈上前,先是一个神识重重地击过去,然后手中灵刀幻化做万千的雪片,凶猛无比地砍了过去。 那姓杜的老妪却没想到,对方应付她的三支“庚金诛心钉”,竟是如此地轻松,眼见此人悍勇地扑上来,她心下骇然,想也不想就往斜侧方退去。 就在此刻,她的神识受到重重的一击。 所幸的是,她这一把年纪,经历了无数的阵仗,如此手忙脚乱的情况下,她还能强忍着不适,扔出一张盾牌,同时又是两颗霹雳子打出。 至于说准确与否,能不能挡住对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甚至来不及激发灵符来护体,只能心里暗暗叫苦:托大了,托大了啊~盾牌是挡住了陈太忠的追击,不过也只给他增添了一点小麻烦,刀光直接将盾牌砍得稀烂,至于那两颗霹雳子,他也看得分明——这不是法术,对方也没有激发,证明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身子一晃,轻飘飘地绕过了两颗霹雳子,手里的灵刀已经重重地砍到了对方身上,只见白芒一闪,老妪竟然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刀。 陈太忠见状,登时大怒,“我擦,混蛋,又是护符!不对……是军中护符!” 护符和军中护符,有着细小的差别,不过他看南特使用过,倒也能体会出来。 军中护符又如何?他想也不想,再次一刀无欲使出。 这时,旁人的惊呼才传入他的耳中,“我艹,神识攻击”,“日啊,这不是无欲吗”? 这些声音中,有个声音格外刺耳,音波极强,“你给我住手!” 陈太忠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刀就又下去了,不过那老妪借着军中护符掩护的一刹那,摸出一张高阶灵符拍在自己身上,果断地激发。 按说,高阶灵符是扛得住无欲一招的,但是此刻,陈太忠的修为已经是六级巅峰状态,而对方的灵符又激发得时间极短,一连串的刀光及体,那高阶灵符砰然炸开。 他原本以为,起码三招无欲才能得手,不成想第二招就砍掉了对方一只胳膊。 一时间,他有点发愣,军中护符不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吗? 就在此刻,他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危机感逼近,这危机感大到令他毛骨悚然,他想也不想,身子猛地向后倒射。 一道刀光,紧随着他追了过去,这刀光不是实影的,而是个虚影,应该是法术类型,但是那威力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箭一般地蹿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小甜。 她手中的白色长幡迎了上去,嘴里还怒斥着,“堂堂天仙,居然偷袭伤人,卑鄙!” “砰”地一声大响,那白色长幡被刀影斩中,砰然炸裂开来,并且势头不减,直接斩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就在此刻,她身上白芒一闪,那刀影登时消散开来。 “护符?”这次,是轮到真罗郡的人惊呼了,发出刀影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愕然地看向小甜,“可以接得住我一击的护符?” “混蛋,你给我死,”陈太忠躲过这一刀之后,猛地发现,竟然是一个女人帮自己挡住了一刀,心中的戾气直接爆表,蹿上前去,想也不想,直接一刀斩了过去。 感受到这一招的气势,中年男人也暗自叫苦,他真没想到,面前这小辈的无欲,竟然已臻大成境界,让他都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他刚才所使用的术法,是“斩云一刀”,号称是出刀可以斩开天上云彩的,距离远且威力大,不过这术法太过耗费灵气,以他天仙初阶的实力,也不过堪堪能使用三次。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执法? 虽然斩云一刀极为耗费灵气,但是面对对方的刀势,中年男人也不敢怠慢,再次发出这一招术法。 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缩地成寸,避过了对方的刀芒,再次扑了上去,刀光有若雪片一般,狂野地斩了过去。 “我擦,瞬移?”中年男人又吓了一大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缩地成寸的来历。 他的术法虽然可以锁定对方,但是人家有瞬移术法的话,完全可以在刀光及体之前,将他斩杀。 中年男人还能发出一记斩云一刀,但是他真不敢再发了,再出一刀还结束不了战斗的话,短时间内,他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此刻,他也顾不得横断山脉禁止飞行了,直接凌空而起,蹿到了二十余丈的高空。 陈太忠也感觉出来,对方使用这样的术法,应该是比较耗费灵气的,眼见对方飞起,他也顾不得追击,再次使用缩地成寸,躲到了一块大石之后。 斩云一刀虽然可以锁定对手,但终究是初阶天仙就能掌握的术法,灵活性有所欠缺,砰地一声巨响,一块足有上百吨重的大石,被刀影斩得四分五裂,刀影自身也消散了。 就在巨石飞溅之际,一条身影从里面蹿了出来,他摘下身上挂着的弓来,对着天空中的天仙就是两箭,“混蛋,我誓杀你!” 那中年男子抬手挡开两箭,下一刻又是一怔,脸色是要多苦有多苦了,“我勒个去的……藏弓?” “有本事你就一直在天上飞着,”陈太忠狞笑一声,抬手又是两箭,接着又是两箭,“倒不信横断山脉的兽修死绝了。” 他对兽修没有什么好感觉,但也谈不上多坏,对方制定的规矩有原因,他也愿意遵守,至于说破坏规矩的人族——那是自找的倒霉,活该! 那天仙也有点挠头,他是真没想到,这四级灵仙的小子,不但战力惊人,而且底牌层出不穷,他自己都有点心惊胆战,这是惹了个什么对手? 反正他是不敢在天空中长久呆着,对方的藏弓威力不算太大,但是横断山脉的兽修执行规矩,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于是他身子一飘,在百余丈外落下来,迅疾地向外逃去,他不但要躲这个四级灵仙,还要躲开可能马上就到的兽修。 “以大欺小偷袭的混蛋,不要跑,”陈太忠身子一晃,接连地缩地成寸,兜着屁股就追了过去,“今天我跟你不死不休!” 在场的其他人根本就看傻了,都说天仙之下是蝼蚁,从来没见过,天仙被灵仙追着跑的时候,这也真是……太让人开眼了。 那老妪断了一臂,见最狠的家伙追天仙去了,登时狞笑一声,“杀,把这三个全给我杀了!” 她断了一臂,但还保留着一定的战力,而真罗一方不但人多,修为也普遍高,对方只不过有一个九级灵仙,其他两个,根本连菜都算不上。 朱先生闻言,也不着急,只是冷冷一笑,“那就来呗,知道这俩女弟子什么来历吗?” 什么来历?无非是百药谷弟子罢了,老妪有点气糊涂了:我们这边也有锦云派的弟子! 倒是那锦云派的高师兄,头脑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他看一眼小甜,“此女……何人?” 他对她印象太深了,一个区区的二级灵仙,刚才就敢跟自己挑战,而身上的护符,竟然挡得住天仙的一击。 这女孩儿的身份,绝对简单不了! “此乃百药谷太上长老的爱女,”朱先生冷笑着回答,“有胆子你就只管杀,能把我们四个人都灭了口吗?” “你……”高师兄听得,直倒吸一口凉气,“你为什么不早说!” 百药谷的太上长老不但交游广阔,修为也极其惊人,实打实的高阶天仙,这主要是因为,白药谷承担着为上门炼药的任务,必须得有高人坐镇。 当然,相对剑修之类的,百药谷的修者长于炼丹,战力不算强,但是再不强,人家也是高阶天仙。 若大家早知道,对方是如此来历,哪里还敢存强取豪夺的念头? 门派之间弟子起了龃龉,也不算多大事,只要够公平,哪怕是内门弟子,或死或伤都无所谓,然而这弟子来历惊人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乱动手。 更别说真罗这边,还是有天仙在场,还给了她一刀,将一个“以大欺小”做得扎扎实实。 高师兄这就火了——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朱先生却是冷笑一声,也不解释。 解释什么?道理就在那儿摆着呢。 早早亮出小甜的身份,对方固然可能是不敢争了,但是还存在另一种极大的可能,那就是——被杀人灭口。 想一想董明远的女儿,都差一点被一个二级灵仙先奸后杀了,就知道因果了。 朱先生也是看到,己方的陈先生实力极为悍猛,那天仙应该杀不了他,才敢把底牌掀开。 至于眼下以少对多,他倒是不在意了。 首先,己方未必就扛不住,对上断了臂的老妪,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其次,陈先生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能扛得到他回来,还怕什么? 老妪一听,对方的小女娃娃,居然有这种身份,也吓一大跳,她是郡守府的人,按说不怎么怕百药谷,但是真被百药谷的太上盯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这断臂之仇,早晚要找那小畜生报……姓朱的,咱俩也有得账算,”她狞笑一声,身子一闪,电射而去,竟然是直接走人了。 她此来是受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捅下这样的篓子,不走也不行了——反正她没有对那小女娃娃不客气,躲在郡守府里,只要不是百药谷的太上找过来,她也不怕。 至于断臂什么的,一时却是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 看到她离开了,真罗郡的人面面相觑,都傻掉了,好半天之后,那高师兄才苦笑一声,“看这事儿闹得。” 英挺年轻人现在知道害怕了,他冲朱先生抬手一拱,战战兢兢地发话,“朋友,这只是个误会,能否把阁下的同伴召回?” 朱先生理都不理他,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倒是雷晓竹冷笑一声,“你刚才不是挺牛的吗?二百上灵要买我们的紫芝?” “都说了是误会了,”年轻人咂巴一下嘴巴,苦笑一声,“趁着还没出人命,你说吧,我怎么样做,事情就算揭过了?” “揭过也简单,”雷晓竹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出两千上灵,你准备好十株五百年的紫芝,交易若能达成,饶你们这一遭。” “你这要求,简直欺人太甚!”英挺年轻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狮子大张嘴。 “那就莫要提了,”雷晓竹冷冷一笑,“阁下若有胆子,报出你的家族来。” 英挺年轻人嘿然不语,知道了对方的来历,他哪里敢报自己家族的字号? 雷晓竹却又看一眼那高师兄,那意思很明显:你不说,我也早晚能查到。 高师兄心里也清楚,于是他干笑一声,“区区一枚紫芝,何必呢?你们那位四级灵仙,未必是天仙的对手。” 这话也在理,别看天仙被吓跑了,人家主要还是担心,随时可能有兽修来维持规矩。 四级灵仙追过去,天仙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 就连小甜和朱先生,也怀疑陈先生能否打得过天仙。 对陈太忠最有信心的,却是雷晓竹,她可是亲眼看到,他曾经叫战阴阳狐兽修——那种兽修,怎么还不顶个中阶天仙? 所以她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现在还打着杀人灭口的心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他杀不了陈先生。” 朱先生却是怕夜长梦多,只是冷哼一声,“你们不想走?那就等着吧,没准一会儿兽修就过来调查了,反正我们不怕。” 真罗一方闻言,就越发地坐蜡了,等还是不等呢? 这么走了,实在有点不甘心,但是留着等,没准真等来了兽修。 事实上,在横断山脉外围附近,兽修维持规矩的决心,也不是那么强,有苦主告状的话,那是绝对没商量,但是没苦主的话,这就要看运气了。 而雷晓竹这一方,也不敢随意地离开,离开这里,陈先生可能就找不到他们了,而且人在这里,没准什么时候,兽修会过来维持秩序,这对对方来说,多少也是个威慑。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眼瞅着天就黑了时候,朱先生眼睛一眯,看向某个方向。 天色已暗,有点影响视力,不多时,远处走来个人,手里还拎着一颗人头,待走近一看,雷晓竹登时高兴得一蹦老高,“哈,是陈先生回来了。” 朱先生却是盯着那颗人头,惊骇之色溢于言表,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大叫,“你……你居然杀了一个天仙?” “不是我杀的,”陈太忠慢吞吞走过来,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疲惫,他有气无力地回答,“正好遇上有兽修过来执法,是兽修杀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真罗的人,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腰间——那里,被杀天仙的储物袋,正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煞是耀眼。 第二百八十二章 风水轮流转 对雷晓竹等人来说,那天仙是被谁杀的,真的无所谓。 但是对真罗来人来说,那就大不一样了,那英挺年轻人一抬手,怒指陈太忠,“储物袋兀自在你身上,你敢说不是你杀的?” 兽修虽然强大,横断山脉资源也丰富,但是诸如丹药、法器什么的,是兽修天生的短板,修者的储物袋,在它们眼中就是聚宝盆。 兽修甚至不会放过游仙的储物袋,杀了一个天仙,断无不拿储物袋的道理。 陈太忠没兴趣回答他——事实上,确实是他亲自干掉了那个天仙。 这天仙只是个一级,降落到地面之后,没命地贴地逃窜,兽修的执法队伍,真的是相当可怕的,至于那个四级天仙,他不怎么放在眼里。 道理在那里摆着——就算打不过,难不成还逃不了? 不过,考虑到那厮的步法奇妙,几乎达到了瞬移的效果,他跑一段路,也回头观察一下,时不时还发出个扰乱气机的术法,防兽修,也防那个灵仙。 他却是不知道,他虽然很注意那个灵仙了,也知道其人的手段极多,但是他并没有彻底了解对方的底牌。 陈太忠可是会隐身术的! 他对这个天仙,也是痛恨异常,因为此人做事,实在太不讲究了。 天仙之下皆为蝼蚁,天仙对上灵仙,原本就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你说你优势大到不能再大,居然还会出手偷袭? 他认为,此人若是想阻止自己杀那老妪,有起码不下一百种选择,简单地一出手,护住那老妪,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选择的是杀招,而且是威力奇大的杀招,这不是围魏救赵的策略,根本就是要借机杀人。 而且还是偷袭的性质,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挡了一下,陈太忠从来也没想过,他居然会被一个女人这么救一下。 所以他也火了,不管上天入地,我一定要杀你。 至于杀掉一个天仙会引发的后果,他根本不去想……你也没想杀我的后果不是? 对方跑得很快,但是他也不慢,同时还掐起了隐身诀。 缩地成寸的步法,果然要比聚气缩地强很多,缀着天仙跑,他毫无压力。 就这么一追一逃,两人跑出去十几里地,那天仙感觉到身后无人,就做出了一个让他魂断今生的决定:他歇了歇脚,并且打算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这个决定不能说是错的,此地离事发地不远不近,正是躲藏的好所在,他只要控制好气息,躲那么几天,就可以避过兽修了。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四级灵仙隐着身,前后脚就跟着上来了。 陈太忠一路跟来,只是远远地缀着,根本不敢靠近,待看到对方停下,他在靠近的过程中,也是小心翼翼。 因为他已经做出决定了,来一次完美的偷袭。 没错,他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偷袭我一次,我也要偷袭你一次。 事实上,他想杀掉对方,除了偷袭也没有更好的手段。 一旦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他或者会令对方很头疼,但是想杀人……还真是差点。 别的不说,只说对方身上有那么一两张防护宝符,就足以累得他吐血了,若是中阶的防护宝符,他的无欲都未必能破防。 天仙对上灵仙,优势是全方位的,差距是悬殊的,有太多手段,随手就能施展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都不敢直视对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待离得足够近的时候,静静地蓄势,也不动作。 就在此人走到一棵大树之下,细细观察树根的时候,他猛地祭出了红尘天罗。 天仙果然是天仙,此人瞬间就觉出了不妥,才待前蹿避让,但面前是棵大树,他下意识地侧一下方向,有了一点点的延误。 这一丝延误,短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或者是百分之一秒,甚至是千分之一秒。 然而,就多了这么一丝延误,此人就被红尘天罗罩住了。 偷袭是如此地顺利,陈太忠甚至有些无法相信:我就这么罩住了一个天仙? 然而,有心算无心,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那天仙被制住之后,也是不敢相信,他愣了一愣,开始没命地挣扎。 但是大名鼎鼎的诛邪网已经裹住了他,又岂是那么好挣脱的?要知道,以九级灵仙刘园林的骄傲,也公然宣传,自己就“不可能”拥有真品,有个仿品都跟宝贝似的。 挣扎是枉费心机,浑身被裹得紧紧的,也摸不出兵器和符箓来,不过大抵还是天仙的缘故,因为他的挣扎,陈太忠调用了不少灵气,来控制红尘天罗。 既然擒住了,将人杀掉就是很简单的事了,这天仙并没有激发符箓,陈太忠运足力气,拿剑去戳对方的喉头,戳了几次之后,只蹭掉一些油皮。 他确信,自己若是使用无欲,定然能将对方大卸八块,不过要使用无欲的话,得先把人放出来,否则万一砍坏红尘天罗怎么办? 照他的估计,红尘天罗应该不容易那么坏,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赌。 于是陈太忠就开始翻腾,看自家储物袋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毒药,飞升之前,他印象中是弄了点氰化钾啥的,不过……就是记不得装进须弥戒里了没有。 其实没毒药也无所谓,下一刻,他就想通了,无非是难杀嘛,慢慢地杀,总能杀得死的,就像他杀郑勇昌。 自打他擒住人之后,那天仙就一直在苦苦哀求,但是他充耳不闻。 此刻,见他没什么手段,那天仙也不再苦求,而是在红尘天罗里冷笑一声,“你现在放了我,我立誓不找你报复,否则的话,急了眼我会自爆。” “那你爆呗,”陈太忠冷笑一声,索性摸出了得自南宫不为的消元散,他原本还想着留着这玩意儿,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现在却懒得节省了。 这玩意儿对付得了中阶灵仙的宁伶仃,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天仙? “无非是消元散而已,”那位冷笑一声,天仙还真不怕这种东西,就算中招,搬运一下气血,也就驱出体外了,用不了多长时间。 呃……用不了多长时间?下一刻,他的思维就凝固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柄细小的短剑,戳穿了自己的咽喉。 就算用不了多长时间,体内灵气也会因此凝滞些许,而陈太忠孜孜不倦地试探,终于一剑宰杀掉了对方。 这个天仙……杀得真的很容易啊,陈太忠杀掉对方之后,还有点不敢相信,又连戳了几个窟窿,才确定对方确实是死了。 这个天仙,比郭奴心还好对付一点,他心里禁不住感叹:看来宗派的修者,就是比家族和散修的,要强一些。 殊不知他这么想,也不太靠谱,这个天仙的“斩云一刀”,以郭奴心的实力,也不敢硬接。 而郑仁护和郭奴心同他一战,都是打到一半不了了之了,因为那俩也知道,真的再打下去,面对一个随时可以隐身偷袭的对手,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栽了。 而今天的这位,就是彻彻底底地栽到了“一不小心”上。 总之,陈太忠杀这天仙,并没有用了多长时间,他将尸体毁去,自己则是拿了储物袋,拎着人头回去。 不过,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杀的,哪怕别人都这么想,他也不会承认,一来是陈某人习惯低调了,二来就是,对方若是想复仇,那就去找兽修呗。 所以对于真罗一方的问题,他根本懒得搭理,他更在意另一点,“那姓杜的婆娘呢?” “跑了,”朱先生不动声色地回答,然后冲着真罗来人一努嘴,“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陈太忠扭头看一看,他的目光所及,每个人都是耷拉下眼皮,没人敢同他对视。 也有人想逃跑,但是想到面前这年轻人惊人的身法,还是壮不起那胆子——天仙都跑不过此人,我就跑得赢吗? 陈太忠想一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朱先生有什么高见?” “我建议先全部拿下,带回涯山城处理,问清楚来路,”朱先生面无表情地发话,“我们不会动手杀人,但若是有人试图反抗,杀无赦!” 就在此刻,有人身形暴起,打算夺路而逃。 他快,陈太忠的速度更快,身子刷地就移了过去,万千雪亮的刀光斩下,一刹那间,就将这五级灵仙斩做数十块,血肉横飞。 雷晓竹忍不住干呕一声,胸脯急速起伏几下,又大大地呼吸几口气,才苦笑着发话,“怪不得你不想让我看你的刀法,真的是太……太可怕了,简直让人做噩梦。” 有了这前车之鉴,接下来,众人都乖乖地被下了禁制。 那英挺汉子的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却也不敢反抗。 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人的储物袋取走,丢四个给小甜,“今天主要是咱俩配合得好,二一添作五。” 有时候,陈某人真不懂得感激的话怎么说,所以就用行动表示了。 “我的储物袋,是家师所赐,”锦云派的高师兄沉着脸发话了,他试图以宗门压人,须知对方也有两个宗派弟子,大家同属一个阶层。 第二百八十三章 潮起潮落 小甜一听这话,有点拿不定主意,锦云派这个储物袋,却是在她手里拿着。 于是她看向雷晓竹,“雷姐……储物袋还他吗?” “凭什么?”不待雷晓竹回答,朱先生冷笑一声,“你若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卸了你的四肢,任由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那高师兄的脸色,在瞬间就变得刷白,“你不是说……不会杀人吗?” 朱先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说了要杀你吗?” 高师兄嘿然不语,卸了四肢,并不是杀人,但是丢在横断山脉里,与杀人何异? 他一点都不想再激起这人的怒火。 “那这些人……现在就押回去?”雷晓竹出声发问,“我们还有宗派任务啊。” “你们若是能等,给我两天时间,我把这些人安置了,”朱先生眼中精光一闪,难得地多说几句,“不过我还是建议,咱们先出去一趟。” “希望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吧,”小甜谨慎地建议。 “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朱先生微微一笑,“咱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卖给他们的仇家,几十块极品灵石,是少不了的。” “你……竟然如此不守信用?”英挺年轻人的眼中,有怒火在燃烧,若是眼光能杀人的话,朱先生都不知道死了几次。 “常阴城萧家,你们的红火日子,过得太久了,”朱先生冷冷地发话,“只有一个天仙,也敢打百药谷弟子的主意,这次你家天仙死了,常阴城也不会再有萧家了……伍家和荀家,想必一定愿意高价收买你们的人头。” 常阴城就是真罗郡最靠近横断山脉的城市,类似于涯山在湄涯郡的位置,城中有三大家,萧家、伍家和荀家。 其中只有萧家有一个天仙,那两家不知道被这家压制得有多么惨,此次天仙殒命,大部分战力也被擒,这些人若要死了,萧家就是任人宰割了。 “原来你早知道我们是谁,”一个七级灵仙阴森森地发话。 “我朱某人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朱先生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句。 雷晓竹听得背心发凉,她刚才还打听对方来历呢,只不过对方不告诉她,朱先生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却是想不到,他什么都知道,只是闷在心里不说。 一旦掀开底牌,就连处理过程都安排好了,手段极其狠辣无情。 她由不得暗暗感慨:我需要学的东西,还真的太多啊。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咋舌,总算他也是新颖之辈,没觉得有什么太不合适,他只是看一眼那高师兄,“这货也不用留了吧?” 朱先生也不说话,只是看小甜一眼——要动手,最好是她来。 小甜虽然年纪也不大,但这一眼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她想一想,看向那锦云派弟子,“高师兄,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师姐饶命,”那高师兄再不晓事,也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腿一曲,毫不犹豫地跪下了,“师姐,我……我可以发誓,永远不将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只求你饶我一命。” “说你的遗愿吧,”小甜不为所动,“跟着别人来打劫,就要有送命的心理准备。” “师姐,我家里还有老娘要供养,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孩子,”高师兄语无伦次地回答,“我发誓,我发噬心毒誓,以清阳宗执法堂起誓……” 小甜想一想,叹口气,看向陈太忠,“陈先生你说呢?” 她终是涉世不深的女人,纵然知道对方说的可能是假的,但也很难一味地强硬下去。 “你决定吧,”陈太忠见她心软了,也就懒得多说,他今天算是欠她个人情。 虽然他认为,没有她那一挡,自己也未必就会损失惨重——毕竟他的小塔还没祭出来,不过对方终究是个女人,而他的小塔,也是能不暴露,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小甜还是为他着想。 陈太忠微微一笑,“一个称派的小组织,还看不到我眼里。” 雷晓竹一听这话,真是老大的不高兴了,“喂喂,我百药谷也是称派的。” “你百药谷?算她池云清识相,”陈太忠冷哼一声,想起那女人,他就一肚子气,“要不然,我不介意杀了她……百药谷也就是你,我看着顺眼点。” 今天成功地斩杀天仙一名,他的自信心,无形中又有点小小的膨胀,提起池云清来,也是满不在乎的口气。 雷晓竹听得不做声,小甜却是不高兴了,“我也很不识相……对吧?” 陈太忠听得干咳一声,“朱先生,去常阴城办事……得你安排了,我对那里不熟。” “好说,”朱先生笑眯眯地点点头,又看小甜一眼,“灭族这可是大买卖,我这也是运气好,遇到贵人了,要不然真不敢惦记这事……” 几天之后,真罗郡常阴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称霸常阴的称号家族萧家,在一夜之间,被人攻入庄院,尸横遍地——传闻萧家的天仙也遭了毒手。 是什么势力干的?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被萧家压得死死的伍家和荀家,异口同声地讨伐袭击者,并且号召常阴城的修者团结起来,不要给那些势力可乘之机。 萧家大部分的人活了下来,但是高端和中坚战力死得干干净净,上万人的家族,只剩下两个灵仙。 而不久之后,那两个灵仙在同一个夜晚,离奇地死于非命。 伍家和荀家为了“保护”萧家,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了萧家大部分的资产,萧家至此迅速地败落,又过几十年,大部分萧家的人,都流落到了外地,常阴萧家本支,剩下的不足一千人,随便一个新兴的小家族,都可以欺负他们了。 然后,萧家就逐渐地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潮起潮落,风黄界里,这样的家族兴衰史,每一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只有一个天仙的称号家族,想要衰败,真的是太容易了,随便得罪一个惹不起的人,就足够万劫不复了。 不过后来,常阴城的人都在猜测,是伍家和荀家联手,阴了萧家一把,然而兹事体大,这也就是私下传言,没谁敢一口咬定就是这么回事。 伍家和荀家对这样的传言异常恼火,但是他们还不敢说出真相来——能诛杀了天仙的人,扫平他两家,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每家付出四十极品灵石的代价,吞掉萧家的产业,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喜眉笑眼地坐在一起分赃——每人二十极品灵石到手。 这样算下来,陈太忠在横断山脉的收获,也相当丰厚了,他趁着雷晓竹和小甜开心,就提出个条件来,“你俩谁能帮我搞颗复颜丸?” “复颜丸不是我百药谷的药,”小甜摇头,“玉屏门的丹堂,能练出这个药来,不过这药没啥意思,比我们驻颜丹差得太多了。” 要是让刀疤服了驻颜丹……估计她会弑主的吧?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我就是想要一颗复颜丸,你们谁有路子?” 雷晓竹看他一眼,“这药可是稀罕,你有什么用?” 问这么多干嘛?陈太忠很是有点不耐烦,但是,谁让他有求于人呢,只能赔着笑脸回答,“我有一个朋友,着急要这东西。” “女性朋友吧?”小甜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雷晓竹,“你这么做,不怕我雷姐伤心吗?” 她还真够八卦的。 雷晓竹却是干脆得很,她很果断地摇摇头,“我没这路子,其实到了天仙,可以塑体。” 陈太忠眉头一皱,非常苦恼地挠一挠头,“看来还真得去玉屏门走一趟了。” 他这番做作,果然有了效果,小甜很热心地提出个建议来,“要不这样,找一颗驻颜丹,你拿着驻颜丹,去找人换复颜丸……放心,很容易换到。” “这主意不错,”陈太忠点点头,他可以等到时间,去李家拿复颜丸,但是那个实在不太保险,他也能去找小美女想办法,可是……依旧不是手拿把掐。 若是手里有一颗驻颜丹,这路子就又多了,于是他问,“驻颜丹怎么卖?” “买?你想都别想,”雷晓竹白他一眼,又冲小甜一努嘴,“好好哄一哄我家师妹,没准她能想办法给你弄一颗。” 陈太忠有点挠头了,他还真不怎么会哄人,一般都是等价交换。 然而,他手上虽然好东西不少,但是人家却未必看得上眼,背靠宗派,优势太多了——燎原枪法拿出来,都未必能让对方动心。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还是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盒来,“我也不占你便宜……千年金纹火槿,可换驻颜丹吗?” 小甜闻言,眉头一皱,她可是亲眼目睹,就为了千年金纹火槿,眼前这位差点跟池云清长老动手。 她迟疑一下,接过木盒打开一看,一块四四方方的暗红木块,上面有耀眼的金纹,仿佛在流动一般,眩人眼目。 “咝,”百药谷两名女弟子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雷晓竹讶然地打量他两眼,“竟然是型材……你到底是在为谁找复颜丸?”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喜杀人 不怪两人如此惊讶,千年金纹火槿的价值已然不菲,型材更是难得了。 火槿长出来,不可能是四四方方一块一块的,所谓型材就是去掉枝叶,加工成规则的形状。 对百药谷来说,型材不型材无所谓,制作火槿型材时,砍削掉的碎屑,也能入药。 但是火槿不光是能入药,还能制器,制器的话,很多时候就要讲型材,如果不是型材,浪费是难免的。 可想而知,把一柄飞剑练成蛇矛的话,那真不够被人笑话的。 百药谷不讲型材,但是型材的千年火槿,比不是型材的要珍贵,这是毫无疑问的。 换句话说,百药谷拿这型材下手炼药,有些浪费,所以雷晓竹和小甜才要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友人,值得你如此对待?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实话实说,“我仆人。” “明白了”雷晓竹点点头,她可是知道,陈先生的仆人,脸上是带着面纱的,所以当即就相信了这话,她感叹一句,“主仆情深,令人羡慕。” 陈太忠也没觉得自己有那么矫情,很随意地回答,“主要是被她烦得要命。” “哦,”雷晓竹和小甜交换个眼神,齐齐拉长了声音。 最后,小甜还是收下了千年金纹火槿,对百药谷来说,这东西真的很宝贵,同时她表示,不但驻颜丹包在她身上,陈先生你想要什么别的药,也尽管开口。 陈太忠还真没有别的需要了,对他来说,有用的丹药就是回气丸,其他的丸药没什么意义,于是他表示:这样好了,你记得欠我一份人情就行。 小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样的交换条件,身为百药谷弟子,这样的交易条件并不罕见——修者暂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丸药,就等着有需求了再找过来。 事实上很多时候,肯答应对方欠人情,都是给对方面子,因为这意味着,哪怕是紧俏的药丸,也要考虑尽力供应,这对百药谷来说,也容易造成压力。 得了紫芝和千年金纹火槿,两名百药谷的弟子就不得不中断任务,先回去一趟——这两件物事关碍太大,不能带着到处乱跑。 陈太忠却是又成了孤魂野鬼,而且现在连宁伶仃都离开了,可是他也坐不住,就又跑到横断山脉外围去转悠——他总是想找到一些走私的门路。 在外围转悠,偶尔也难免碰到一些游猎的队伍,不过很多时候,大家远远地看到,就相互避开了,出门在外,谁也不缺警惕心。 这天一大早,陈太忠修炼完毕,才说弄点吃的东西,远处一条人影掠过,他看了一眼,本来没放在心上,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皱眉,拔脚追了上去。 追了没几步,那人身子一晃,刷地不见了踪迹,他也不在意,而是放声大笑着,“行了,别躲了,是我!” 等了一等之后,那人影在一棵树旁显出身形,很简洁地发话,“杀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葫芦峡遇到的斗笠人,现在他依旧戴着斗笠,很好辨认。 “我又没发布寻找天仙任务,”陈太忠大喇喇地往前走,“暂时也没人可杀,只不过在这儿,有点小事,见到熟人了,就打个招呼。” “事情不小吧?”斗笠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来,不过倒是多说了两句,“前一阵,你不是一直跟美女在一起?现在还没走。” 美女?陈太忠想一想,最近他接触女人还真的有点多,于是笑一笑,“萍水相逢而已。” “葫芦峡见过她,”斗笠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总算还好,这厮不喜欢多说话。 见过她?陈太忠回忆一下,确实,宁伶仃拦路抢劫的时候,斗笠人也在场,她还是跟着他俩离开的,“那你怎么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我不喜欢杀人,”斗笠人没头没脑地回答一句。 “我发现你有点缺弦儿,”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见了面,不代表我就要找你杀人呐……我又没挂任务。” 斗笠人想一想,微微点头,表示接受他的解释,然后又问,“你俩,有事?” 陈太忠叫住他,本来就是想打问走私的事儿,这厮是涯山土著,大家又好歹有点交情。 可是这种事,又有点敏感,他也觉得不合适贸贸然发问,听到对方的提问,他反倒想起件事来,“哎,你别说,我还真有事……你对横断山脉熟不熟?” 斗笠人迟疑一下,微微点一下头,幅度极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陈太忠跟这厮在一起,也习惯了自说自话,于是就又问一句,“那你听说过没有,笋岭上,是不是有什么遗址?” 按说,这是极为保密的消息,但是南宫家知道,宁伶仃也知道,虽然两方知道的内容不太一样,但也能说明,这个遗址的消息,没有那么隐秘。 反正宁伶仃也没跟他具体说,他说的这番话,基本上是南宫家的信息——如果他会搜魂的话,直接就能从南宫不为脑中得知相关消息。 所以他不觉得,这是泄露了宁伶仃的消息。 斗笠人迟疑一下,还是缓缓地摇头。 “就你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涯山人?”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算了,还以为你真对横断山脉有多熟呢。” 斗笠人的身子动也不动,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说细点。”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细点有用吗?”陈太忠白他一眼,他有心打问走私的事儿,所以就先激对方一下。 斗笠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陈太忠好歹跟其呆了俩月,见状就明白了,这厮是想继续听,否则的话,一转身就走了,他想一想,“据说,笋岭有一棵造型比较古怪的侧柏,这个侧柏的旁边不远处……有遗址。” 斗笠人依旧不说话,还是静静地站着。 陈太忠有点恼火,于是一摊手,“我说完了。” 斗笠人下巴微微一扬,“造型、旁边、遗址……你说什么了?”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啊,”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具体点的消息,我都没问,宁伶仃清楚。” “白痴!”斗笠人很简单地评价了一下他的行为,然后又问出三个字,“宁伶仃?” “就是你看到的美女,”陈太忠被他骂得有点恼怒,“本来就没啥交情嘛,人家带我一起找遗址,已经算给面子了,我还能强迫问?” 斗笠人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又说出四个字来,“我有迷药。” “我知道你不怕毒,”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人家相信我,才告诉我消息的,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基本的信任了?” “那……我来?”斗笠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抑或者他也有点见利心动,“是遗址呢。” “切,遗址又怎么样?”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靠遗址,我照样登仙,哪怕是玄仙,也不过就是耽误点时间。” 斗笠人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问一句,“那你还不回家?” 你怎么说话这么呛呢?陈太忠觉得,这货的可恶程度,跟庾无颜有得一比了,所以他也懒得再遮掩,“我还有别的事儿……你知道横穿横断山脉,进入中州的小路吗?” 他随口一问,也没想着对方知道,不成斗笠人愣了一愣之后,居然……微微颔首! 我擦,果然不愧是涯山土著啊,陈太忠登时就震惊了,早知道找你就有用,哥们儿何必耽误那么多时间呢? 对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起来,知道小路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承认,这个朋友可以交一交嘛,“能跟说一下,怎么走吗?” 斗笠人毫不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凭啥?” 陈太忠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去,觉得这厮实在太可恶了,简直比庾无颜还可恶,“那个啥……你说你需要什么,才肯告诉我吧。” 斗笠人认真地想了好半天,又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来,“遗址。” “遗址我就知道这么多,”陈太忠实在被他折腾得有点无语,想一想之后,他才又补充一句,“好像是天魔大战之后的事。” 这次,斗笠人呆了好久之后,才缓缓点头,“原来这样……我要查证。” 就多说了一句话,你就可以查证出来了?陈太忠是真有点迷糊了,这句话很要紧吗? 不过对方既然认可,他也懒得再多事,“查证多长时间?” “三……”斗笠人想一想,还是改了口,“最多两个月。” “那你查证去吧,”陈太忠一摆手,“能快尽量快点,我出来时间不短了。” 斗笠人二话不说,转身便离开了。 他离开好一阵之后,陈太忠才反应过来,“呀,这货要是不回来,我岂不是会鸡飞蛋打?不过……应该不会吧?” 他有种感觉,斗笠人的话虽然少,应该是比较靠谱的。 对方根据他的一点点信息,就去查了,还不怕告诉他,证明这厮不但有点门路,也是比较光明磊落的。 反正等两个月就见分晓了,他倒也不着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遇南宫 为了尽快得到消息,陈太忠并没有回城,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吃住在横断山脉的外围。 一般人不太受得了这样的苦,但是他真的无所谓,独来独往自得其乐。 过了有四五天,这一天傍晚,天上又下起了雨,看势头雨还不小,陈太忠最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找到一个小山包,选一块平坦的地方,快速地搭起了雨棚。 才一搭起雨棚来,瓢泼大雨就浇了下来,他也懒得做饭了,取出中阶灵阵,直接修炼了起来,同时还将防御阵打开,防止细密的雨丝泼洒到身上。 至于撑起防御阵需要耗费灵石,他也不会在乎,陈某人家大业大,不差这一点。 搭起雨棚不多久,远处传来一阵人声,却是在大声喊叫着,指挥搭帐篷。 这并不奇怪,在野外遇到类似的大雨,稍有一点生存常识的人都知道,扎营不能在低洼之处,但是为了防雷击,尽量也不要选择在高处。 附近草木繁茂,而这里是仅有的一个山包,草木还不高,有其他人冒雨赶来这里扎营,却也是正常的。 过了一阵,雨稍微地小了一点,扎营的人这才发现,距离他们约莫四五百米的地方,居然也有人搭了雨棚避雨,于是他们就不淡定了。 在横断山里讨生活,跟外人保持距离,是很有必要的,两拨人离得看似有点距离,但是四五百米,脚快的修者,几步就迈过去了。 白天还好说一点,一旦入了夜的话,这点距离真是防不胜防。 那拨人原本还算沉得住气,可是眼瞅着雨一直下,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就有人不断地对陈太忠张头张脑,似乎酝酿着撵人的计划。 又过一阵,雨下得稍微小了一点,终于有人冲着这边走了过来。 来的人是个七级灵仙,他灵气外放护着身体,离得远远的就打招呼,“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你算老几啊? 不成想他这一侧头,对方隔着细密的雨丝,居然将他的面目认了个八成,“我艹,原来是你小子!” 陈太忠闻言,心里也有点纳闷,少不得又细细看对方一眼,待看到对方的腰牌,才冷哼一声,“酒伯南宫的人?滚!” “小子你很狂啊,”这位登时就放慢了脚步,小心地四下打量着,“唔,一个四级灵仙而已,为什么这么狂呢?且让我猜一猜……你认为,你的同伴护得住你?” 他是在虚言恫吓,试图了解清楚对方的实力。 你一定要作死,那也没法子,陈太忠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发问,“如果我的同伴护不住我,你打算怎么做呢?” 他对南宫家族,没什么好印象——事实上,留给他好印象的家族并不多。 他跟南宫锦标发生过冲突,将人杀了,他看南宫不为不顺眼,也杀了,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他,跟南宫家族并没有什么冲突。 如果对方不生事,他不会去惹人,但是对方想找茬的话,他也不怕接着。 总是要弄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他好十倍百倍地回报。 “打算怎么做?当然是带回伯爵府,慢慢地调查,”那七级灵仙狞笑着发话,“我们一个杰出的家族子弟死了,我看你很有嫌疑。” 南宫不为做为南宫家未来的希望,也是留了精血在家里,他的死亡,测命牌自然测得出。 事实上,可能下手的人很多,南宫家的人不会放过送到眼前的这位——上一个向导不见了,而这位跟那个向导熟识。 陈太忠微微一笑,“真的要带我走?” 若是南宫家能将他带走,他后半生就算完蛋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迫成为南宫家的客卿,差一点的就是陨落,甚至可能被炼成人偶,白痴之后,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既然你打算这么对我,就不要怪我做出相应的报复——这是你的选择,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以为我有闲情跟你瞎扯淡?”七级灵仙放出神识,一边回答,一边四下感受一下。 待确定四周真的没什么人,他狞笑一声,一只大手凭空闪现,恶狠狠地抓来,“有什么话,回南宫家的地牢慢慢说吧。” 周遭没人,他就托大了很多,甚至连醉风雷都没有施展,直接拿人。 “死吧!”陈太忠长笑一声,手中长刀一闪,狂野地扑了上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而且非常善于使用自由心证,对方趁着四下无人捉拿他,那必然是要置他于死地,所以,他反杀对方,没有任何一丝丝的负罪感。 相反的,他心里反而有一种暴虐的宣泄感——我让你再草菅人命。 一招!没有任何的悬念,只是一招,他就将面前的七级灵仙斩做了碎块。 南宫家那边,也在关注这次碰撞,但是这个结果,显然大出他们的意料,这一边沉寂了足足两秒钟,才有人大喊一声,“啊……鼠辈尔敢!” “我不敢,”陈太忠微微一笑,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储物袋,然后直起身子,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着发话,“蝼蚁们……我发个善心,允许你们自爆!” “啊……是你!”终于,又有人认出了他,没办法,雨下得太大,非常影响视线。 南宫家的人,对此人的印象不深,但是别人一提起,大家也就都想到了,一个九级灵仙沉着脸走出来,“你是什么人,敢冲我南宫家出手?” 这也是他这一刀过于凶狠,威力惊人,如若不然,南宫家的子弟早就一拥而上,先打死再说,哪里跟他讲什么道理? “许你们抓我回伯爵府,不许我杀人?”陈太忠仰天狂笑,“一帮蝼蚁而已,也敢学人恃强凌弱?” 话音未落,他身子猛地再度前蹿,又一式无欲使出——你们决定要杀我,那我也有权力杀你们,天底下的事,原本就该是这样。 “混蛋,你去死!”南宫家也没想到,这位比伯爵府的人还不讲理,于是众人纷纷出手。 南宫家的人一联手,陈太忠也有点啃不动,修者间的战斗,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是讲究配合的,除了绝对的阶位压制,人少的一方总是难免被动。 陈太忠同对方硬拼一刀之后,果断地一个缩地成寸躲开攻击,长笑一声向后退去,“有本事你们就一直抱团,千万不要有落单的时候。” 他这一刀,直接将九级灵仙手中的长剑震得粉碎,威力也极其地惊人。 南宫家人见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也没谁敢贸贸然追出去送死,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该死的,”九级灵仙怒骂一句,也不知道在骂自己人,还是在骂对方。 “八长老,怎么办?”旁边的人也不敢做主了,追击这样的人,要冒的风险太大。 “早说了这里是横断山脉,让你们都收敛一点的!”八长老气得直跺脚,这里何止是凶险?简直就是残忍,一个落单的四级灵仙,竟然敢单挑南宫家的主力战队! 可是此刻,他还不能骂那个死去的七级灵仙,人都已经死了,还说什么? 用屁股想,他也能想到,自家人是口出不逊了,导致对方暴起伤人,可是,面对一个落单的中阶灵仙,伯爵府的人……需要隐忍吗? 觳觫求饶的,不该是对方吗? 你小子死了,把难题交给我了,八长老心里暗叹,脸一沉,“三人一组,组成三才阵,留一组人防守,其他人,跟我追……记得别脱离队伍!” 南宫家的三才阵,脱胎于剑阵,加了点战阵的东西,却绝对不多,以伯爵府之尊,打个擦边球什么的,只要平日里别频繁用,没人查的话,问题也不大,但是真要组建战阵,那绝对是族诛没商量。 事实上,三才阵这些阵法,很多宗派里有,称号家族也掌握一些,毕竟战阵和剑阵,还是有区别的,算是正规军和游击队的区别,红线千万不能踩。 南宫家的三才阵,对上这神秘莫测的高手,也是强调自保,杀敌的话,还是有点勉强。 所以八长老才决定:追,咱们一定是要追的,家族子弟不能白死,但是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剩余家族子弟的安全。 一群人一窝蜂地追了上去,陈太忠拔脚就跑,却是偏偏不肯跑远,只是在对方视力所能达到的地方。 如此折返跑了一阵之后,他再度使出缩地成寸,直接蹿到一个五级灵仙面前,抬手一刀斩了下去。 只一刀,就将五级灵仙身上的中阶灵符砍破,亏得是此人身边的两人机警,及时引发三才阵,三人合力,将这一刀的余势挡住。 饶是如此,那五级灵仙因为是首当其冲,又是阵法的主力,被一股大力撞得骨断筋折,不住地吐血。 陈太忠还想再来一刀,不过眼见那九级灵仙去拿酒葫芦了,他又是一声长笑,转身就跑,“哈哈,我不着急,慢慢地玩死你们。”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又见兽修 面对陈太忠鬼魅一般的身法,南宫家的八长老也很是无奈。 没有谁能应付得了一个打了就跑的高手。 于是他冷哼一声,“阁下若还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地打一场,敢吗?” “我是不是男人,你说了不算,”陈太忠站在不远处,抱着膀子笑了起来。 任由雨水浇到头上身上,他满不在乎地发话,“不过,你真想单挑,我也奉陪,咱们找个地方打一场,就你一个人,敢吗?” “有何不敢?”八长老也怒了——南宫家不缺血性男儿,如若只是一人的话,他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是不难。 “八长老,”旁边有人出声了,南宫家此次来横断山脉,是有大事要办的。 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他就婉转地提醒,“您是此行领队,不可轻涉险地。” 八长老想一想之后,看向对方,“我跟你做一场,跟我家子弟无关,你可敢答应?” 如果对方答应放过其他人,他又何惧拼死一搏? “你好大的脸,”陈太忠偏不肯答应,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你找我麻烦的时候,征求我的意见了吗?“我若输了,自是万事皆休,你若输了,且慢行一步,我送他们跟你团聚!”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八长老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然而,他身负的,不止是自家一条性命,身后还有南宫家的十余个精英,他不能冲动。 “哈哈,”陈太忠又是大笑一声,“我求你们招惹我了吗?” 八长老就那么瞪着他,磨了好一阵牙之后,才冷哼一声,“南宫家子弟,组阵回城,小心对方偷袭!” 他仔细判断过形势之后,很悲哀地发现:这口气,是不得不忍了。 “想撤?哪里有那么轻松的?”陈太忠轻笑一声,抬刀一指对方,又抖手摸出一张宝符,“放出你的灵舟来,看能不能躲过我的攻击?” 到现在,他也打出真火了,既然真实面目跟对方对上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宝符?”九级灵仙见状脸一沉,灵舟启动时,速度并不快,哪里躲得过宝符一击? 他咬牙切齿地发话,“阁下何必苦苦相逼?我南宫家这次认栽……还不行吗?” “你们主动找我的麻烦,认栽就想没事?你南宫家好大的面皮!”陈太忠气得笑了,然后脸一沉,“苦苦相逼……你算过没有,有多少人被你南宫家苦苦相逼过?你们在意过他们的感受吗?” 南宫家做为地方一霸,欺压他人是常事——只看南宫锦标勒索旁人,被杀之后,南宫家还咄咄逼人,就可以想到,他们平日是如何做事了。 但是此刻,八长老义正言辞地否认,“我南宫家从未苦苦相逼于人!” 你们刚才还在逼我呢,陈太忠冷笑一声,哥们儿要真只是普通四级灵仙,你们还不是说抓就抓了? 不过他也懒得费口舌,所以只是淡淡一笑,“我也没有苦苦相逼于人,对我来说,你们……只是一群蝼蚁!” 八长老直气得牙根紧咬,“须知我南宫家,可是有天仙的!” 陈太忠微微一笑,才待说话,猛地眉头一皱,扫向不远处一片一人高的蒿草,沉声发话,“什么人?” “爷只是路过啊,”一个声音闷声闷气地回答,然后,一头牛从里面走了出来,屁股上还穿着一个……裤衩? 它瞪着老大的牛眼,扫视一下四周,大嘴一咧,“天仙……天仙算什么玩意儿?谁见天仙了?” “兽……兽修?”南宫家一帮人登时就石化了。 陈太忠也觉得头皮发麻,总算还好,最近他见兽修比较多,还能摇摇头,“没见。” “那你们接着打啊,”那牛甩一下尾巴,合着它穿的还是开裆裤,“人族打架,挺好玩的嘛,不过……半天才死了一个?” 尼玛你这啥话啊,陈太忠不想打了。 “蠢牛,咱们是来杀会飞的人族的,”一个声音尖声尖气地响起,然后黑影一晃,落到了牛背上,居然是一只……会飞的老鼠? 这老鼠有一只狗大小,它骑在牛背上,左右顾盼着,“有人族不守规矩,居然在灵山飞行,你们谁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的统统都得死!” 一帮人族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做声,南宫家人本来还想着抽个冷子,驾驶灵舟离开,但是现在,却是不敢了。 这里是横断山脉外围,默认人族是可以飞行的,但是两个兽修就站在跟前,还要调查会飞的人,这时候非要驾驶灵舟,那不是上杆子找死吗? “都不知道?”那老鼠目光阴冷,小眼睛珠子不停地转动着,细声细气地发问。 “就算不知道,你也无权杀我们,”陈太忠忍不住了,“擅起战端,你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若是只有一个兽修,他说话不会这么婉转,但是……俩兽修的话,真不好打。 老鼠的小眼珠看他一眼,“我不是擅起战端,而是你们明明知情,却不肯说。” 只冲这句话,就能想像得到,兽修做事的简单粗暴——直接扣一顶帽子给你。 很多人族修者,就是栽在兽修这种行事方式上了。 陈太忠眉头一皱,心里腻歪得不得了,可是眼下他四处皆敌,也不能再炸刺,于是主动提供线索,“真罗郡常阴城萧家,有一天仙,曾经在横断山脉飞行,已经被兽修执法者处死。” “那不是我们处死的,”老鼠很干脆地摇摇头,尖尖的嘴巴一动,“他是被人族冒名杀掉的。” 陈太忠一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的汗都快吓出来了:你连这都知道? 兽修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一点吧? 老鼠的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姓陈,嗯……人族也有不错的嘛。”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的心头,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心里快恨死那个老妪了,那老妪姓什么来的?对了,姓杜! 咱们走着瞧! 在他想来,泄露消息的,定然是那老妪无疑,朱先生不可能说,百药谷的弟子更不会说。 “既然你们知道此事,那就不找你们麻烦了,”老鼠细细的爪子在空中一摆,大喇喇地发话,“记得多宣传啊,人族和兽修,都是殊途同归的嘛……蠢牛,我的成语用得好吧?” “再叫我蠢牛,我一屁崩死你!”那牛腰部猛地一挺,直接将老鼠弹飞,转身疾驰而去。 “等等我,”老鼠尖叫着,凌空飞着追了过去。 在场的众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都说兽修多么强大,原来……也能这么不靠谱? 倒是那八长老会来事,冲着陈太忠一拱手,“感谢阁下救命之恩,此前种种误会,一笔揭过,我为我同伴的失礼,表示隆重的道歉。” 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选择,眼前此人太过强大,又咬住了南宫家不放,搞得他们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那此刻,莫名其妙结的仇,咱们就莫名其妙地化解吧,至于说族人之死,南宫家也不是没死过人,只要不丢了南宫家的面子,事情揭过也就揭过了。 而对方刚才一言,确实也化解了兽修的杀意,南宫家是跟着躲过一劫,这个毫无疑问。 陈太忠又愣住了,他都已经决定跟对方不死不休了,猛地蹿出来两个兽修,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他有心翻脸吧,对方是笑脸相迎,而且刚才,人族和兽修确实是两大阵营的。 他愣了好一阵,才冷哼一声,“以后不要让我在横断山脉看到你们南宫家,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 他是想着,对方贸然招惹自己,这么蛮不讲理,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而且宁伶仃应该就在附近讨生活,以南宫家的蛮横,没准还会去找她,索性不让南宫家来这里,也就没事了。 “好说,”八长老点点头,南宫家以后少来这里就行了,实在有事的话,摘掉腰牌前来,谁还能把南宫家的人全部认住? 于是南宫家收拾行囊走人,离开之际,八长老一拱手,“还没请教阁下姓名?” 哥们儿连“姓陈”都不能说了!陈太忠心里这个烦躁,也就不用提了,闻言看他一眼,“你确定自己要知道?” “那就算了,”八长老笑一笑,转身走人。 他倒没想报仇,只想知道自己栽在什么人手里了,不过看对方语气不善,他就不问了。 他轻松地走了,陈太忠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哥们儿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受到兽修的赞扬了呢? 他对自身阵营的认同感极高,为此他甚至可以暂时撇下仇恨,一致对外,而眼下这个名声传出去,真的是……太那啥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懊恼也没用,陈太忠想了好一阵,决定明天去笋岭走一趟。 他打算在那里多呆几天,寻找遗址倒是在其次——笋岭太大了,找不过来的,关键是他想看一看,南宫家的人,是不是真的撤走了。 不成想第二天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接到了雷晓竹的通讯鹤,她和小甜已经再次来到了涯山城,并且带来了一颗驻颜丹。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伥鬼 接到这个消息,陈太忠紧赶紧地往回返,不过现在外围有兽修执法,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还是靠两条腿走路。 所以他到涯山城外,就是次日上午了,雷晓竹和小甜在城外等他,旁边还有一个英挺的男子,九级灵仙,腰牌上除了捣药杵,还有一片霞光。 据雷晓竹介绍,这是百药谷的外事堂主尹雪臻。 也许是知道了陈太忠的战绩,尹堂主倒是没显出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相反地,他态度极其热情,“你们探险的运气很好啊,我也是见猎心喜,跟着来凑凑热闹。” 看来上次小甜遇险,还是引起了一些关注,陈太忠心里明白,不过,人家这么说,他总不能戳破。 接到驻颜丹的玉瓶,他顺手就收起来了,也没兴趣检查,彼此的身份都在那里放着的,“既然你们两个有尹堂主相伴,那就祝贺你们好运气了。” “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小甜很讶异地看着他——说好大家一起做任务的嘛。 “你们离开的这阵子,我还遇到了点别的事儿,”陈太忠歉然一笑,“暂时是没办法一起进山了,等两个月以后再说吧。” “其实有上次的收获,没准是你的运气好,”小甜愁眉苦脸地回答。 “我这人,一向不怎么相信运气的,”陈太忠一摊手,他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努力。 雷晓竹原本有些话,打算在路上说,见他执意离开,于是压低了声音发话,“对了,你跟别人合作要小心了,我们听说,你杀了天仙的事情,已经被兽修传出去了……还知道你姓陈。” “什么?”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是个鼠修和牛修说的,”雷晓竹一摊手,“涯山城里都传遍了,倒没说天仙是谁家的,你的来路介绍得也很含糊……只说姓陈,可是别人不清楚,我俩能不清楚?” “这才真是的,”陈太忠叹口气,这不是让哥们儿自绝于人族吗? 不过他也没太往心里去,知情人总共也才四个,大不了最近少进涯山城。 涯山的城外也有补给点,须知这里的牛鬼蛇神极多,有些更是上了通缉榜的,当然,补给点的价格比较黑,而且大宗的买卖,容易惹来他人的觊觎。 对陈太忠来说,这不是什么事情,邀百药谷的弟子代为进城采买一趟即可。 于是在中午时刻,他再度进入横断山脉,本来想直奔笋岭的,但是想一想,还是来到了跟斗笠人见面的地方。 他四周看一看,发现没什么动静,也没有留言什么的,心里也觉得好笑:这才几天,人家说了,要差不多两个月。 慢着,那厮不会知道我姓陈吧? 他想一想,印象中应该没向那厮报过姓名——我也不知道那厮姓啥啊。 正拿不准的时候,猛地看到远处灰衫一闪,居然是斗笠人来了。 他也不发话,就这么看着对方——你懒得说话,我还懒得说话呢。 “跟我走,”斗笠人也没说别的,就说了三个字,转身就走。 陈太忠这下憋不住了,快步跟上,“去哪儿啊?” “找遗址,”斗笠人又说三个字,却是头也不回。 这靠谱吗?陈太忠有点犹豫,最终还是跟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此人给他一种比较放心的感觉,基本上就跟见到庾无颜类似。 两人第一次的见面,并不能说很愉快,后面也沟通得不多,但就是给他这种感觉。 再想一想,此人有吓走九级灵仙的能力,却是愿意帮助杀人而换丹药,这也殊为难得了。 两人埋头疾走,斗笠人对横断山脉果然熟悉,哪里有小路,哪里有能跃过的山沟,是一清二楚,跟着他走,非常地轻松。 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我说,这不是去笋岭的路吧?” 走山路要绕弯,他能理解,但是眼瞅着这么久了,根本没接近笋岭,不能这么绕吧? “不去那里,”斗笠人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继续埋头直走。 你还真牛气了,陈太忠被他这态度呛着了,也懒得继续说话——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 这厮在天黑之后,还走了俩小时,然后才找个地方歇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做饭,刚放亮的时候,继续赶路。 两天之后,两人突破了外围,进入了内圈,这两天里,两人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其中有一次,还是斗笠人见他在玉简上做标记,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陈太忠当然会告诉他,我这是做地图,对方愣了一愣,就没再说话。 严格来说,他做的不叫地图,只是一条路线图,两人一直赶路,根本没时间探索周边。 进内圈的时候,陈太忠依旧不说话,你敢走的地方,我就敢走,有什么呢? 不过这斗笠人在横断山脉认路的本领,真是绝了,比涯山城主府的朱先生还要高出很多。 两人一路行来,连灵兽都只见过一只——三级的摩云豹,被斗笠人一刀轻松杀死。 然而,进入内圈之后,他行进的速度明显放慢,有时还主动出声,比如说这里有一只摩云金鹏,已经是中阶兽修,走路时声音大一点无所谓,但是尽量不要惊动草木。 摩云金鹏的眼力奇好,听力却是不佳,这都是针对性的应对法门。 在内圈又走了五天,这天中午,两人来到一个小湖旁,斗笠人难得地叹口气,“到了。” 陈太忠不是个嘴多的,但是这一路憋下来,也憋得他够呛,他闻言眉头一皱,四下看一看,“这里有遗址?” 小湖不大,总共也就三四百亩地的样子,周围的植被长得极为茂盛,野兽不多,给人一种荒凉和阴森的感觉。 斗笠人也不回答他,只是摸出一把刀来,将周围的杂草和灌木砍倒一片。 然后他盘坐下来修炼,才吐出一个字,“等。” 真是有点受不了你,陈太忠也有样学样,砍倒一片草木之后,闭目修炼。 这一等,就一整天过去了,斗笠人并不张罗做饭,陈太忠自然也不差这一顿。 第二天天一亮,湖面升起白蒙蒙的雾气,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雾气才散去。 然后陈太忠就发现,水边多了一只青色和白色相间的老虎,这虎的毛发极长,正是八级的灵兽踏云虎。 踏云虎在湖边喝了一阵水,然后钻进了草丛里,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歌声。 又来个兽修?陈太忠眉头皱一皱,这歌声倒是挺好听的。 歌声越来越近,不多时,草丛拨动,竟然出现了一名人族女孩。 女孩儿年纪不大,看上去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头上绾着双丫髻,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看修为也就是一级灵仙。 她走到湖边,找一处流入湖中的小溪,蹲下身子,一边唱歌,一边去捡拾小溪里的田螺——起码是一种很像田螺的东西。 就在她捡拾的时候,不远处的草丛无声地分开,那只踏云虎有若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一点一点地靠近她。 我艹,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做为一个人族,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他实在有点不能忍。 虽然前不久,他的同情心刚被一个少年利用过,当时也很令他心寒。 可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他轻吸一口气,看向斗笠人,“你打算坐视?” 斗笠人的身子,动都不动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等。” “我等不了,”陈太忠就要往起站。 “那不是人,”斗笠人轻声发话,难得地多说一句,“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极其地平淡。 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希望你没有骗我。” 斗笠人侧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那个女孩儿不是人,陈太忠就以为,估计是化了形的兽修甚至妖修。 不成想,下一刻,那踏云虎在接近女孩身后不远处时,猛地身子一蹿,先是吐出三道风箭,然后就猛地扑了过去,一口就咬穿了女孩儿的脖子。 那女孩儿在猝不及防之下,忙不迭地躲避,已经中了两道风箭,鲜血四溅,再吃这么一口,登时就香消玉殒。 她手里的篮子跌落在地,里面圆乎乎的田螺滚得到处都是。 陈太忠侧头看向斗笠人,眼睛一眯,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放出,“这就是你说的……不是人?” “她早就死了,”斗笠人的身形还是一动不动,“是那踏云虎吸引人救助的手段。” 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一个激灵,我怎么忘了这个说法了? 在地球界的中国,有为虎作伥的典故,不过他一直以为,那仅仅是传言,于是他不太确定地发问,“不是吧,那女孩儿明明有血,难道真是……伥鬼?” “估计她连伥鬼都不是,”斗笠人也不太确定,于是又强调一遍,“等!” 陈太忠一咬牙,这一刻,他别提有多闹心了。 那踏云虎咬死女孩儿之后,并不离开,而是左看了又看,一会儿舔一舔女孩儿身上的血,一会儿又将女孩儿叼起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标识跑了 在最初的难受过后,陈太忠看到踏云虎的做派,他多少有点相信,这女孩儿是类似伥鬼的存在了。 但是他心里依旧不好受。 那踏云虎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叼起那女孩,转身向外走去。 “跟着我,”斗笠人慢吞吞地站起身,伏低了腰,轻手轻脚地走去,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像足了一只捕食的猫。 陈太忠也学他的姿势,他有庾无颜传授的法门,脚掌可以离开地面,倒也不虞发出声响。 两人跟着那踏云虎,走了有十几里地,那踏云虎一开始的时候,还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逐渐地越走越快,两人也加快了脚步。 到最后,踏云虎几乎是奔跑的样子,到了二十里开外的时候,两人甚至都快追不上了。 “盯紧它,”斗笠人终于再度出声。 他说完这话之后,不到五分钟,那踏云虎刷地不见了去向。 “是在那棵黄枫之下消失的吗?”斗笠人轻声发问。 “在黄枫和山槐中间,”陈太忠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轻声地回答。 “你等着,”斗笠人丢下三个字,又蹑手蹑脚地前行。 前行了一段时间,他脚一蹬地,身子箭一般地前蹿,同时一抖手,撒出漫天的黄色迷雾来。 撒出迷雾之后,他就不着急了,而是直着身子背着手,看着黄雾冷笑。 陈太忠见状,也从后面跟了过来,疑惑地看着那团黄雾。 等了好久,黄雾都逐渐落地了,也没啥反应,他正疑惑着呢,发现那一株黄枫和山槐的叶子,变得有些枯槁了。 又等了好一阵,那黄枫的树干中,传来几声咳嗽,“咳咳……阁下,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随便转转,”斗笠人淡淡地回答,然后看一眼陈太忠,“要不……你来说?” 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摊双手,“我倒是可以说,但是,你让我说什么?” 下一刻,他感觉一股极为微弱的神识扫过,然后那黄枫发出一声轻咦。 对方既然探查他,陈太忠自然也不会客气,直接灵目术就扫了过去,然后眉头就是微微一皱——这树的气息,怎么如此怪异? 两人一树就僵持在了这里,好半天之后,那黄枫又咳嗽两声,树身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咳咳,阁下到底是要做什么,用这样的毒……未免有点过于霸道。” 斗笠人这才哼一声,“不用猛毒,哪里留得住你?” “这毒太猛,我都快死了,我不曾害你,你又何必害我?”那黄枫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几片树叶脱离了树枝,慢慢地飘落下来。 “毒死你?”斗笠人冷哼一声,不屑地发话,“你化身千万,这一株也不过是分身而已,你敢如此欺我,真当我不会金杀之术?且看我拿你这尊分身,做个昭告!” 一边说,他一边就掣出一柄刀来,这刀不知道是何物所制,非金非石黑漆漆的,看起来也不是如何地起眼。 但是那黄枫又是极其剧烈地抖了一下,它抖得是如此厉害,看那样子,简直恨不得从土里拔出树根,没命地逃掉。 它凄惨地喊一声,“这就是我的主魂啊,真的……是我的主魂。” “是吗?”斗笠人波澜不惊地问一句,手中的黑刀已经贴到了黄枫的树干上。 那黄枫又剧烈抖动两下,然后居然渐渐停了下来,声音变得沙哑了些许,“你既然知道我的手段,也莫问是不是主魂了,如有事的话,可以直接说了。” 它本是横断山脉一棵樟树成精,严格来说,树修并不算兽修,只能算精怪,要说修为的话,大约就是高阶兽修的级别。 树修的战斗力不高,但是在山林之间,也有其得天独厚优势,可指挥其他树木一同攻击对手,精魂借居到其他树木上,异常方便,进可攻退可跑。 刚才对方撒出的药粉,克制它的精魂转移,同时还可吸取树木的生机,它想跑都跑不了。 樟树修的胆子并不大,也确如对方所说,分身极多,一般遇到对手之后,它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 对方一下手,就让它逃无可逃,证明人家是有备而来的。 它的分身多,但也不是随便可以浪费的,损失分身是要掉修为的。 至于现在这一株黄枫,是分身还是主魂,除了它主动说,别人都不会清楚,不过对方不惜毁灭此黄枫来做告示,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既是如此,它不如乖乖地配合。 斗笠人并不接话,而是一抬手,又撒出些黄色的烟雾。 黄枫又是一抖,躯干越发显得枯槁,“好吧,你问就是了,何必如此?” 斗笠人冷哼一声,方始缓缓发话,“笋岭有棵侧柏,你是否吞了它的本源?” “没有,”黄枫的枝叶没命地摇摆,哗啦啦地作响,千万片略显枯黄的树叶自空中落下,恍若下了一场落叶雨一般,“都是树木成修,我怎能那样做?” “嗯?”斗笠人重重一哼,“你驱使踏云虎魂作祟,连生灵精血都敢吸食……竟然如此地胡说,真当我的刀不快?” 黄枫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沙哑地回答,“树修又何辜?人修兽修可以啃食草木为食,我树修为了勇猛精进,吸食点精血就该死?” 那踏云虎魄确实是它控制的,樟树修除木系天赋外,还有“幻”的天赋。 它控制着踏云虎的魂魄,幻化出真实的踏云虎,以及一个人修,若是有路过的修者或者灵兽看到,万一想凑过来,就中了它的幻术,不知不觉间被它拖过来,吸食掉精血。 但是它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我不跟你讲因果,”斗笠人也是蛮横得紧,贴着黄枫的刀身,慢慢地直立了起来,随时可发出强力一击。 “莫想着糊弄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你不吸食同类的本源,那你控制踏云虎魄的天赋,是你樟树自带的吗?” 黄枫一听这问题,登时就急了,“那是有一株山槐,想吞噬我的本源,多次驱动鬼物来攻击我,我不得不杀之,然后……然后我当然以因果还它,就得了它的天赋。” 斗笠人也不知道它说的真假,不过这确实解释得过去,“既是如此,你不要告诉我,说那棵侧柏不见了。” “侧柏……确实还在,”黄枫迟滞了片刻,终于吐出实情,“目前它托庇于我,不知阁下寻它,到底有何事?” “我需要告诉你吗?”斗笠人手上缓缓发力,刀锋已经开始切入黄枫的树皮。 “唉,”黄枫长叹一声,居然能听出来浓浓的无奈,“如有几分奈何,还望阁下手下留情,树木修行,尤其不易。” “它须得晓事,”斗笠人淡淡地回答,却也不着急拿开那黑刀。 “等我唤它,”黄枫有气无力地发话,显然是心情沮丧。 斗笠人这才将刀拿开,却是又随手洒了一把黄色的烟雾。 陈太忠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一开始看到了树修,他有一点惊讶,再后来是愕然,再到后来,是震惊,到了最后,就是麻木了,这横断山脉,果然很神奇吖……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斗笠人已经坐在一边闭目修炼,他走过去发问,“那株侧柏……你确定是那一株?” 怪不得南宫家无功而返,做为遗址标志物的侧柏,居然修炼有成,跑进横断山的内圈了——这累死人也找不到啊。 斗笠人抬头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可是陈太忠实在太好奇了,想一想那些四处寻找遗址的人,他就觉得特别可笑,侧柏成了树修,长了脚跑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儿吗? 见到这厮不回答,他就有点恼了,“我说,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啧,”斗笠人有点烦他了,“我也没说,我是哑巴。” “我对这个事儿,挺好奇的,”陈太忠并不知道,对方目前压制的,是一棵相当于高阶兽修的樟树修,“说说呗。” 斗笠人沉默片刻,缓缓回答,“等回头。”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走到黄枫旁边,又撒一把黄色烟雾——他需要不停地削弱对方,否则的话,对方万一跑了,再想抓就要费周折了。 陈太忠见状,终于闭嘴,他感觉到了斗笠人的谨慎,决定暂时不去添乱。 倒是黄枫有点不高兴了,“我说你停一停行不行?你能找到这里,肯定有找到我的其他办法,没必要一直折磨我吧?” “不是看你还够配合,我直接给你一刀,”斗笠人毫不客气地回答。 这家伙好像……也没我想像的那么讲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皱一皱。 侧柏的消息,比他想的要来得快一点——事实上,树修通过根系传递消息,速度是很快的。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不远处一棵杉树抖一抖,一股庞大的威压散放了出来,“两位找我,不知道有何贵干?” 这年头,怪事特别多,按说侧柏是黄枫的小弟,气息应该弱一点才对,可恰恰相反,黄枫的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侧柏的气息却是极为强大。 第二百八十九章 没那么巧 面对这种怪异,斗笠人似乎是没什么感觉,他走上前去,绕着那杉树的树根,洒了一圈黄雾,却没洒向空中。 侧柏也没阻止他,只是很无奈地叹口气,“樟老大都喊我来了,你又何必这样呢?” “我知道你们不甘心,”斗笠人淡淡地回答,“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若有侥幸之心,后悔的绝对不会是我。” 然后他后退两步,拍一拍手上的黄雾,“把你的本体显出来,我看一下。” 侧柏是精魄转移到这棵杉树上了,本体没有跟着来,不过它怔一怔,就反应过来了,红杉树身微微一抖,前方就幻化出一棵侧柏的虚影。 陈太忠看到这虚影,忍不住吧嗒一下嘴巴……这货的造型,果然够那啥。 这侧柏同其他同类不同,树身不高,树梢极宽,下面没有分叉,树身狭长,不像一般的侧柏,都是金字塔形,这货长得,有点像一朵蘑菇。 尤其怪异的是,树干的根部,还有两个巨大的分叉,两边长得都是极为浑圆,只要是个成年人,一看到它这形状,就会生出一点不健康的联想。 斗笠人见状,也是叹口气,“好了,收起来吧,本体在哪儿?” 红杉树的树身抖一抖,一股巨大的威压又释放了出来,它很不满意地发话,“我说,你都拘住我的精魄了,还要问本体?” 斗笠人也不着恼,沉声回答,“我们要带你前往笋岭走一遭。” “我们树修招谁惹谁了?”侧柏真的是极其不满意,“我好不容易从笋岭跑进来,跑了一百多年,你又要带我去?”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斗笠人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潜藏的杀机十足。 “你们这些……”侧柏还要抱怨,不成想旁边的黄枫冷冷发话,“闭嘴!” 说来也怪,这黄枫气息虽然弱,侧柏却是不敢再出声了。 “你画张图,”斗笠人再次发话,又看一眼陈太忠,“你去找它的本体。” 陈太忠点点头,今天的事情,他完全插不上手,现在也只能做点跑腿的活儿。 事实上,他跑腿都不是很合格,临走之前,斗笠人又交给他一条红绫,“见到它的本体之后,用红绫系住,防它跑了。” 在七十余里之外,陈太忠找到了侧柏的本体,不过此刻它的本体,已经不是那株长得像鞭的玩意儿了,而是一株很正常的侧柏。 它的旁边,有一棵朽掉的侧柏横躺在地,这才是它真正的本体,目前朽得只剩下一根主干了,据侧柏说,它舍了老的主干,用培育的新生分支做主体,才能从笋岭离开。 陈太忠不管这些,那红绫足够长,他将两棵主干都系住,才回来找斗笠人。 然后就是侧柏回归本体,这时候它不回也不行——那俩只须将它的本体取走,它就成了无根之木。 斗笠人也没将它整个本体带走,只是折了一个枝子,让侧柏分了一丝精魂在上面——这其实相当于一个君子约定,不过他也不怕它翻悔,本体就在这里。 之所以只带一个枝子,他是不想事毕之后,再浪费时间将本体送回来。 这些知识,并不是斗笠人讲述的,这厮大多时候,真的不是很爱说话。 倒是那枝侧柏,很有跟别人聊天的欲望,尤其是看到这两人只带走一个枝子,它心神大定,哇啦哇啦地说个没完。 所以这些知识,大部分是侧柏自己说的。 其实它对人类社会,是比较向往的,不过对大多数树修来说,人族和兽修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血腥了,就连那樟树修,虽然也吸取生灵精血,但那是为了修炼,只让它吸血,不让它喝水的话,它也会死的。 带了这侧柏上路,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它能通过跟树木沟通,及早地发现远处的灵兽或兽修,这耳聪目明的程度,还强过斗笠人对环境的了解。 不过跟树木沟通,也是要耗费灵力的,所以它只是在扎营的时候,负责探查一下,其他时间就是聊天和恢复灵力。 反正这两人一树的组合,很是奇怪,一个人基本上不说话,另一个说得稍微多一点,最能说话的,反倒是一棵树。 赶了七八天路之后,终于走出了横断山脉的内圈,又用了两天的时间,赶到了笋岭。 这个时候,陈太忠跟侧柏的关系,已经处得很不错了,他出声发话,“到地方了,你当初是在什么地方修炼的?” “哎呀,真不想回我的故土,”侧柏的枝子只有半人高,下半截扎在一个包袱里,包袱里有土,还埋了两块灵石,以免它失去灵性。 它颤抖着枝子发话,“那个地方血腥得厉害,天魔大战之后,过了几十年还有天魔气和血气,就是你说的那个污染……污染太严重了。” “找你来,就是要找那个地方,”陈太忠侧头看一眼斗笠人,“那个遗址……我能跟着进去开开眼吗?” “嗯?”斗笠人没防着他有这么一问,愕然地反问,“你本来不想进?” “我是看你挺热心的,”陈太忠笑一笑,很大度地一摆手,“没准你的期待很大,我没兴趣跟你抢。” 在他想来,斗笠人在横断山脉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只听几个关键词,就能找到遗址的信息。 找到遗址的信息也就罢了,这厮居然能查到,侧柏已经成了树修,离开了笋岭,而且投靠到一株樟树修的门下,他最终又煞费苦心地找到樟树修。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涯山土著能做到的,而对方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可能还有不菲的财力和人脉,自然是对遗址大感兴趣的。 而陈某人对遗址虽然也有点兴趣,可是他真正在意的,是走私通道,对外物什么的,并不怎么看重,没错,他从来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斗笠人看着他,愣了好久之后才发话,“你小子不是想在外面使坏吧?”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气得差点骂娘,可是对方这顾虑,似乎也有点道理,“既然你对我这么没信心,要不这样,我把宁伶仃也找来,咱们三个轮流进……怎么样?” 斗笠人想一想,还是摇摇头,“你俩加在一起,没准我就打不过了。” 陈太忠气得笑了,“就我一个,你也未必打得过。” “我知道,你能杀了天仙,”斗笠人点点头,然后不屑地哼一声,“人奸!” “啧,”陈太忠脸一沉,他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这话了,“再这么说,我可翻脸了啊。” 斗笠人不吃他这一套,“你堂堂人族,居然帮兽修杀人,也就是我,对兽修没歧视,所以能容忍你这么做。” “话挺多啊,”陈太忠第一次发现,这厮不说话的时候,也还算可爱,“要不这样,你告诉我走私通道,咱俩桥归桥路归路,遗址在哪儿,我都不问侧柏了,你自己去。” 斗笠人沉默了,似乎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你俩说的遗址,那是什么玩意儿啊?”侧柏终于出声了。 “得,地方还没问到呢,就为这个争,”斗笠人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这样,通道包在我身上,遗址里有咱俩都看上眼的,你得让给我,可以吧?” “可以,”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多看他,而是转头看向手里的小树枝,“就是你那片故土,是不是有什么人修建过啥东西,或者周围有什么比较古怪的地方?” “遗址我当然懂了,”侧柏说话很直接,“但是没啥印象啊……让我想一想。” 它在想,陈太忠和斗笠人却是依照它的指引,走了两天,来到了一处山谷。 “哎呀,就是这块地方,生我养我的地方啊,”侧柏来到这里,居然大加感叹,“喏,我就在那片山腰上,山顶上有些同族,大多被雷击劈死了,也有虫蛀死的,还有是被打斗波及的……一眨眼,上千年就过去了。” “你等等再感慨成不?”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它,“用你的木头脑袋好好地想一想,这里出现过什么异常!” 可是木头脑袋这个形容,真不是白说的,侧柏想了整整一个昼夜,连叶子都想得有点蔫了,也没想起来。 陈太忠很无奈地看着斗笠人,“你消息挺灵通的,咱们把大概地方也确定了,还能有啥办法没有?” “我去找它之前,大概地方就确定了,”斗笠人指一指小树枝,“就在这一块,但是谁知道这遗址是什么呢?大能的坐化处,还是密库?” “密库?”陈太忠眼珠一转,悄悄地摸出了那个青铜的小环……不会这么巧吧? 若是青铜小环才能开启的密库,那这密库的归属,还得真的好好商量一下。 然而,就像他想的那样,真没有那么巧,小环一点反应都没有。 斗笠人没发现他这个小动作,抬头看一看天,开始从储物袋里掏东西,“要下雨了,看来还是雷雨……” “雷雨!”小树枝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是有人布置了点东西,用了很长时间,就在那片石头上,当时我还想,可惜布置在石头上了,要不然我能去探个究竟!” 第二百九十章 小世界 陈太忠和斗笠人对视一眼,然后发问,“具体在哪里?” 小树枝抖动着,指引着他俩走到一块石壁前,“看到那个小尖儿没有?就在那里。” 这块石壁非常大,大到似乎是跟整个山体连在一起的,竖着有不规则的褶皱,裸露的部分有七八亩地,上面光秃秃的,没什么草木。 陈太忠用灵目术扫去,没发现什么异常……等等,似乎有点不对? 再细细一看,他发现了有点不妥的地方,那里隐约有一层灵气,极其细微——灵目术都不能确定,可见有多么地细微。 正经是灵气中间位置那块略略凸起的山石,能让人看清楚,也便于辨认。 那里离地面,差不多有三十多米,陈太忠一提气,赤手空拳地往上爬,要到跟前看个究竟。 斗笠人却是直接放个圆盘出来,飞了起来,到跟前细细地查看。 陈太忠看他一眼,有点火了,也放出个飞行灵器来,你敢飞行,我好像就不敢? 哥们儿真不是人奸! 斗笠人站在圆盘上,背着手,仔细观察着那个小尖,没有出手的意思。 陈太忠却不是这样,他凑近了之后,又用灵目术扫了好几遍,探手一拂。 一阵极其轻微的灵气波动之后,那里就多出了八个小圆孔,小孔的直径有两寸,差不多两寸半深。 斗笠人一看就明白了,“灵石驱动,不过……塞进去灵石就行?” “不是,”小树枝在石壁下喊,“我知道怎么打开,能不能带我进去?” 陈太忠降到地上,很严肃地对他发话,“好奇心害死树,你没看我本来都不想进吗?” “你修为就没我高嘛,”小树枝不但话痨,还是个死脑筋,它就不想,现在的它只是一丝精魂,哪里斗得过对方? 陈太忠倒是没有杀树灭口的兴趣——只杀一丝精魂也没意思,他苦口婆心地相劝,“你看,你只是可能知道遗址,就被我们带来了,你要知道太多,小心被别人搜魂!” 他对遗址本来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看到这巧妙的设计,忍不住就多了点心动。 小树枝沉默半天,提出个要求来,“里面要是有灵泉,给我带点出来。” “不用里面有,回头我给你,”斗笠人也降了下来,很随意地回答。 树修还真是死脑筋,听到这话就直接过关了,“好像是放八块极品灵石,然后用剑气击打这个石头尖,不过……好像会引发雷击,需要准备防雷。” 陈太忠看一眼头顶密布的乌云,嘴巴一咧,“这天气遭遇雷击……刀气行吗?” “应该可以吧?”小树枝不是很确定。 听说会遇到雷击,斗笠人犹豫了,“没防雷手段,掉下去得摔个半死……我去涯山弄个防雷灵器。” “借给你一件,”陈太忠随手扔出去一件长衫,正是他从姜家营混到的,他现在有了从郑勇昌身上得到的高阶灵衫,就不怎么把中阶灵衫放在眼里了。 知道会引来雷,两人也不再用灵器飞行了,而是来到石壁上方,捆了两根丝带,从上面慢慢垂下去。 “八块极品灵石,”陈太忠有点肉疼,不过他知道斗笠人是个穷鬼,也不指望那厮,于是主动取出灵石,“希望里面能有好东西吧。” 刀气有一点点难度,尤其是身子还吊着,他不太好拿出灵刀,索性是以指代刀,使出了无欲,憋出一道刀气。 刀气触碰到那石头尖,居然没什么反应,不过那石头很硬,没被摧毁。 他正疑惑呢,下一刻,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气势直冲云霄,然后喀喇喇一声巨响,天上的银蛇乱舞,居然开始打雷。 紧接着,石头尖一亮,一股异常耀眼的电弧劈了出来。 斗笠人反应极快,直接就躲到了他身子后面。 “我擦,这么大的闪电?”陈太忠也有点晕,他觉得高阶灵衫未必扛得住。 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扛。 这电弧在他身上肆虐了有一分多钟,才停了下来,陈太忠却是被劈得面皮焦黑,头发直竖,不停地又抖了半分钟,这才恢复了正常。 他恢复正常了,石头尖也恢复正常了,他往前试着推一推,根本没反应,“我怎么刚才看到,这石头尖打开了呢?” “你这什么防雷灵器啊,”斗笠人气得大喊,连声音都有点变了,他也受到了波及,连斗笠都被撞歪了,不过还好,他是间接连电,要不然,中阶灵衫怕是都扛不住。 “看来只能用防雷神器了,”陈太忠火了,直接将大铁锅取了出来,又降到石壁下,将铁链瓷实地埋进土里,“倒不信这次还不行。” 歇了一阵之后,两人继续试验,反正天上也在打雷下雨,没人注意到这里。 这一次,就算轻松多了,那电弧顺着铁锅和铁链直接钻到了地下,不过由于电流过于强大,铁锅都被烧得通红,铁链最终还是被烧断了。 然而,有这么一瞬间的阻挡,对陈太忠来说,就已经足够用了,趁着石头尖外翻的一刹那,他果断地一伸手,从里面抢出一个圆环来。 这圆环就是遗址的钥匙了,而圆环一拿出来,电弧自动就停了,石头尖也不再归位,而是就那么敞开着,里面显出一道凹槽。 “还是密库?”陈太忠的眉头一皱。 “修整一下,准备进吧,”斗笠人有气无力地发话。 “先布设个阵法,”陈太忠却是想得比他多,虽然四下无人,但是这密库看起来戒备森严,应该有点货才对,最好不要受到打扰。 反正对他来说,布设一个简单的幻阵,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做完准备工作之后,两人用门环开启了这个貌似密库的遗址。 一进密库,陈太忠登时就呆住了,眼前可不是藏宝的密室,而是一个极大的花园,里面生长着茂密的树木和花草,有假山流水,有亭台楼阁。 “小世界?”斗笠人在他身后惊呼一声。 “好像真是这样,”陈太忠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灵气,浓郁得有点不像话啊。” 他自打飞升以来,有过好几次“灵气太浓郁”的感觉,第一次是在飞升池的时候,那时的仙界,真的是令他惊讶。 第二次,是在他初次使用聚灵阵的时候,觉得相较之下,仙界的灵气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这一次,则是第三次。 斗笠人却是不做声,直接驾着飞行灵器,四下转了起来,不多时,他就回来了,有点沮丧的样子,“没人,就是这么个小院子,连灵兽都没有,不算小世界。” “这院子不小了吧?”陈太忠看他一眼,五百多亩还算小院子,你家的院子能有多大? 正经是,他觉得这里真的是个闭关修行的好所在,跟这里相比,他曾经修行的仄小石窟,那算个什么玩意儿? 甚至他在听风镇的院子,也比不上这里安静舒服,他觉得,“我能在这里修行到玉仙。” “玉仙未必够,”斗笠人摇摇头,发现这么一处所在,他也有点高兴,话就多了起来,“灵气未必够你冲关,而且……想试验术法的话,这里地方太小。” “这个回头再说吧,”陈太忠也不在意,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目前有这么个地方就不错。 等回头刀疤跟着来,她一定会很满意的吧。 然后他看一眼斗笠人,“走,咱们看一看有什么好东西。” 花园不算小,但是布局一目了然,没有什么看起来很隐秘的地方,两人也没必要分开,说什么各凭机缘之类的话。 事实证明,这里还真是一个隐居的好场所,溪水是循环不息的灵泉,树木也是灵性十足,花圃里还有极大的一块灵天,长着各种的灵药。 尤其是这药田里,居然没有任何的杂草,各种灵药最少都是七八百年的,甚至还有上千年的。 只不过,也许是没人打理的缘故,各种灵药相互争夺着资源,纠结做一团,有些植株的品相不是很好。 陈太忠对这块药田很感兴趣,这些东西拿出去,甚至比灵石还要抢手,陈某人不差灵石,也不需要灵药,但是百药阁的收药大会证明,灵药能换到灵石买不来的东西。 斗笠人对灵药不是很感冒,他更在意的是,那几排可能住了人的房子。 然而,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干干净净,里面甚至连桌椅都没有,只有一间房子,里面摆放了一排排的丹药,多是疗伤用的,有些丸药已经年久失效。 “难道这里曾经是个战地医院?”陈太忠忍不住要这么猜测。 “你对丹药不感兴趣?”斗笠人突然出声发问。 “你看上什么,尽管拿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了”斗笠人一点都不谦让,“虽然家族的人很讨厌,但我总得尽一份责任。” 陈太忠也懒得听她说什么,目光不住地四下扫射,“这么大的手笔,里面空空荡荡的,就没个密室什么的?” “知足吧你,”斗笠人正在收取丸药,闻言哼一声,“这样的小世界,都会引来玄仙的出手,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谁得这个!”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惊变 谁得这个小世界,这真是一个太过敏感的话题。 起码斗笠人认为,这极可能导致对方撕下面皮来,大打出手。 截止目前为止,两人的配合尚算默契,表面上看虽然一般,甚至还有些互不买账,可两人都清楚:对方做事比较对眼法。 事实上,两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感受:那厮骨子里非常傲慢,做事大气得很,都快赶上自己了。 可是小世界这东西,实在是太稀缺的资源了,稀缺到没有几个人不心动。 他问出这话,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最糟糕情况的打算。 殊不料那厮眉头一扬,“你喜欢?那你拿去吧,外面那些药材归我。” 斗笠人真没想到,这厮对如此珍稀的东西,竟然弃若敝屣,一时间他竟然有点发愣:这本来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难道是欲擒故纵,打算设下埋伏阴我?他忍不住要这样猜测,否则的话,真的无法解释这个答案。 可是,以这厮的骄傲,会这么做吗?斗笠人觉得,这有点颠覆自己的认知。 愣了好一阵,他才哼一声,“我只能护送你过通道,通道不能由你把握。” 这条走私通道若是能利用得好,让出一个小世界,也是划得来的。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陈太忠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他也知道小世界的好处,也很想得到这个小世界,但是此前他既然表示不在乎了,现在就算是有点肉疼,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男人嘛,就要说话算话。 可是他既然付出了这么多,那争取这个通道,就要自由来去东莽和中州,每次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进出……有意思吗? 斗笠人见他变脸,心说这才应该是正确的反应,否则你这都不叫大方,叫白痴,他想一想之后发话,“你要找这个通道,是要做什么?” 别看对方对他好奇,他对面前此人,也有好奇之心。 “只想来去自由一点,”陈太忠实话实说,“目前想去中州,是帮故去的朋友,照顾一下他的孩子,其他用途,我还没想。” 斗笠人默然,好半天才回答一句,“这条通道,我只能帮你争取使用的权力,赠予你,却是超过了我的能力。” “那这小世界,你卖给我吧,”陈太忠不爽了,自然不能让对方痛快地得到小世界。 然而,这样的小世界,根本是没法作价的,斗笠人想一想,“咱俩先找控制枢纽,找到之后,看谁先炼化,小世界就是谁的,失败者可得到一百极灵的补偿,你看可好?” “没问题,”陈太忠果断地答应了。 他从来没跟斗笠人交过手,也相信对方是个高手,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服气——那就比一比吧,该是谁得就是谁得。 然后两人开始找控制枢纽,不成想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斗笠人先扛不住了,“看来不是小世界,只是一个没有被控制的位面碎片,怪不得说是遗址……还真就是个洞府。” 不是能任人掌控的小世界,这里的意思就不是很大了,陈太忠想一想,“你出三十极灵,这个遗址我放弃争夺……那些药材要算我的,你拿了丸药的。” 那些药材真要卖,也不止三十极灵,所以这趟探险,他并不算亏。 “二十极灵,我放弃对遗址的其他要求,”斗笠人对此兴趣缺缺。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微微点头,“你得起誓不泄露消息。” 斗笠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当即起誓,用的居然也是古老的誓言,“以风黄界诸生灵……” 陈太忠听他说完,抖手扔过去二十极灵,“好了,这次探险就算结束了。” 两人乘兴而来,不成想只得到了这样的收获,不过凭良心说,撇开洞府里面的丹药和灵药不提,只说一个与世隔绝的洞府,真实的价值也不菲。 只是两人都心高气傲,不是很看得上而已。 出了洞府,那小树枝还在原地等着,见他俩出来,忙不迭地发问,“里面有灵泉吗?” “我给你个信息,”斗笠人抖手打出一团白影,在碰到树枝的时候,白影刷地就消散了,“去吧,五十滴灵泉是有的。” 小树枝抖了一抖,一道隐约的波动传来,却是那一缕精魄已经钻入土中,带着消息木遁而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信息:来日再见! 其实斗笠人在离开之际,将洞府里的灵泉搜集了不少,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不泄露洞府的消息,他就不能随身取出来。 目送着侧柏精魂离开,他看一眼陈太忠,“现在去中州?”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缓缓摇头,“我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然后把我的女仆也带过来,可能我俩会一起去中州。” 斗笠人听得就是一愣,“两个人过通道?”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很难吗?我可以出一些费用的。” 曾几何时,他困窘到为了灵石而做鼠粮任务,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些许的灵石已经看不到他眼里了。 你可以多带点东西,让她走传送的嘛,斗笠人很是无语,“你对仆人很好。” “那是自然,”陈太忠得意洋洋地回答,“我还给她弄了颗驻颜丹。” “嗯,”斗笠人无所谓地点点头,下一刻就怔住了,“驻……颜丹?你是说,你给自己的女仆,弄了颗驻颜丹?” 陈太忠点点头,他很为自己的大手笔而骄傲,“从百药谷弄到的,他们能炼制。” “你……”斗笠人抬手指一指他,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才颓然叹口气,“有机会的话,给我弄上三五颗,价钱好说。” “看情况吧,”陈太忠很随意地点点头,“下一次来,怎么找你?” 斗笠人正要转身离开,听他这么说,侧头看他一眼,奇怪地发话,“发任务啊。” “我暂时不想在涯山发任务,”陈太忠愁眉苦脸地发话,他都快成人奸了,低调一点的好。 “哈,”斗笠人居然难得地笑了一声,想必也是想到了某个因果,“那你在城外黑市待两天,我自会知道。” 做好约定之后,陈太忠走出横断山脉,也不去休整,直接祭出灵舟,奔着湄水城去了。 抵达湄水城,就是一天半之后了,他休息一晚上,又从传送阵回到龙鳞城,并不在城里多呆,出城直奔听风镇。 一进听风镇,他就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气场也不对了,别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透着奇怪。 他正奇怪呢,猛地看到祝琦在自家茶叶店门口站着,说不得走上前,“祝老板,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祝琦见是他,登时吓了一大跳,然后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发话,“快走吧,你摊上祸事了,巧器门的人找上你家门了,别说话……快走!” 巧器门?陈太忠眉头一皱,然后下意识地摸一摸肩头的藏弓——为这个东西来的? 不管怎么说,是称门的宗派找上门了,他不能不慎重,于是四下扫一眼,慢吞吞地往前走一阵,又跟几个人打一打招呼。 被他打招呼的人,神态各异,有的是目光游离,有的则是没命地挤眉弄眼,反应不一。 陈太忠见状,心里越发地有数了,他也不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在听风镇走了条直线,直接穿出镇子,然后消失在一片树林中。 然后他就隐身回到了院子,一进院子,就是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四处狼藉,大阵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大阵里的小阵,不少都被暴力打破了。 估计是刀疤没来得及发动大阵,就被人打上门了吧? 再看几眼,他看到了一摊一摊的血迹,蹲下身子搓一搓,又闻一闻,感觉不像是人血,倒有点像灵兽的血。 不过练武场那里,倒没怎么被波及,只有一张石桌被砍做两半,切口处异常光滑。 他呆呆地站了好一阵,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苦笑一声,“这就是风黄界的规矩?”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很不含糊了,在听风镇左右逢源,过得尤其惬意,看到大砂村的村民被人从祖辈居住的土地撵走,他虽然也是出手帮忙,但心里未尝没有觉得:还是你们太弱了,要是像我这么强大,不就没事了? 现在看来,这种自信是何其地可笑? 听风镇的土地是他买的,院子是他建的,在这里,他是个守法居民,修为高强不说,还跟当地居民、地方家族、调香派和城主府都保持着不错的交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修者,居然被外地的宗派打上了门来。 他怔忡了好一阵,才收回心思,在院子里又四下探查一番,风翅兽、阴阳蛇和短尾貘都不见了,不过他埋藏在树林中的一个储物袋还在。 那个储物袋,是他为自己留的后手,里面有不少极品灵石、高级功法、材料以及一些宝符。 起出储物袋之后,他又苦笑一声——原本以为,这里是安全的藏宝地点,不成想,搁在家里反倒不如装在身上安全。 仔细探查了一番,实在得不到有用的线索,他摇摇头:必须先找人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微斯人 沈作平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陈先生的院子被人打破了,而沈家人也被巧器门的人叫去询问,外地宗门却在本地嚣张,这颇令他感到不快。 尤其令他恼火的,是在巧器门弟子面前,遭遇了极大的羞辱。 这还亏得他家老祖是玉屏门的弟子,否则的话,没准就跟宁树风一样下场了…… 然而他更知道,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待陈先生回来之后,恐怕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就在此刻,门声一响,一个护卫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发话,“长老,那个人……今天上午出现在听风镇了,然后又离开了。” “什么?”沈作平登时就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登仙鉴主人?” 为了防止意外,他都不敢说出那个人名。 “没错,”护卫点点头,“他跟几个人打了招呼,肯定是听到风声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装不知道!”沈作平狠狠瞪他一眼,叹一口气,又颓然坐下,“那位没有对不住过咱们,老祖的意思也是这个,谁他妈爱查查去,关咱沈家屁事!” “可不少人想巴结巧器门啊,”护卫也皱着眉头叹口气,“城主府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巧器门哪里敢这么搞?” “城主府那是另一说了,”沈作平不耐烦地一摆手,“他不受城主府招揽,人家自然没必要管他……行了,你出去吧,别乱说。” 护卫出去了,他心里还是烦得很,才说要拿起茶杯喝两口,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抬头往门口一看,登时傻眼了。 门还是关着的,但是一条人影,就站在门里,双手抱着膀子,冷冷地看着他。 沈作平吓得蹭地就站了起来,想一想之后,强压住心里的恐慌,苦笑一声,抬手作个揖,压低声音发话,“前辈回来了?” 陈太忠的脸上,冷得能刮得下一层霜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巧器门拿着玉屏门的令符,”沈作平苦笑着回答,“上门的令符,我沈家的护卫也不敢拦着人家啊。” 这是沈家在这件事里,做得最对不起陈太忠的地方,原本沈家是有两个护卫,受雇于陈太忠,在院子门口当守卫的。 当然,王艳艳都挡不住,那俩游仙守卫敢拦截的话,那纯属找死,但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这么解释,只能强调沈家的无奈。 “刀……我仆人呢?”陈太忠也没心思跟他计较这点屁事。 沈作平也不敢隐瞒,于是老实回答:刀疤被巧器门的人抓走了。 巧器门这次来了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天仙,以及一个八级的女灵仙。 这三位蛮横得很,直接亮出身份,就让王女修跪地受缚。 王艳艳哪里肯吃这一套,于是抬脚就跑,可是她又怎么跑得过天仙? 就在这打斗过程中,她激发了一个又一个阵法,还将院子里的灵兽也召唤了过来,没命地负隅顽抗。 但是实力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再不服气也没用,因为她的反抗过于激烈,最后是被巧器门的天仙打伤了带走的。 巧器门弟子在走的时候留下话来:藏弓没有找到,限令陈凤凰一个月之内去巧器门山门解释,到期不至,后果自负! 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这么说,也许王艳艳没事?” 沈作平想一想,才叹口气,“当时她被击得五脏移位,伤势不轻……不过,总比宁树风好一点,宁树风直接被杀了。” “宁树风被杀了?”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眯。 原来这巧器门的人来听风镇,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有陌生人来打听陈太忠,就是巧器门的人,结果陈太忠主仆都在外地,躲过了那一次。 巧器门的人来东莽,似乎是有事情要办的,上次不做声就离去了,这一次又来抓人,被宁树风看到,他就上前抱怨一句:有什么事儿,你们好好说,陈先生也是有身份的人。 结果巧器门的八级灵仙一抬手,直接斩掉了他的脑袋——巧器门办事,轮得到你说话? 陈太忠听得眉头又是一皱,沉默半天才又问一句,“你知道巧器门的人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沈作平摇摇头,想一想之后,他又补充一句,“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他们想回中州,不是走易州的传送阵,就是玉屏门的传送阵。”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又问一句,“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找上门来的?” “这个我知道,”沈作平点点头,听风镇上,是个人就知道这消息,“上次有个家伙,想去你那儿偷荒兽,你还记得吧?” 想偷荒兽的那家伙,正好赶上陈太忠试验阵法,被捉住了,后来被斩断两条腿,扔出了院子,因为此人素行无赖,无人救治,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此人有个姓朱的朋友,人称朱老七,矢志为他报仇。 也不知道这厮怎么打听到巧器门行踪的,反正去汇报了,说这个院子的主仆,有一把藏弓。 巧器门号称战器无双,也为别的宗派打造兵器,但是有些兵器是不外流的,藏弓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为什么知道藏弓来历的人,都多少对陈太忠主仆有点忌惮。 这次来抓王艳艳,朱老七也跟着来了,巧器门把他当作正面典型,说这是维护了巧器门的荣誉,当奖励。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希望听风镇的人,能主动将陈太忠的消息通报过来。 反正朱老七是得瑟起来了,要不是他歪嘴,宁树风也不会被人一刀斩首。 “哼,”陈太忠听得哼一声,呲牙咧嘴地发话,“这还是斩草没有除根,我要是把那厮认识的人全杀了,也就没有这么回事了。” 这样杀人,就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叫丧心病狂了,沈作平心里暗暗腹诽,但是他知道对方心情不好,脸上还不敢显露出来,只能不做声。 陈太忠沉吟一下,又发问,“宁树风的妻小,没有受到伤害吧?” “巧器门眼里哪有他们?”沈作平幽幽地叹口气,“不过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以后的日子肯定难过了。” 陈太忠从储物袋里摸出五块上品灵石,走上前放在桌上,“五百五十块中灵,每月给他家送两块中灵,送完为止,沈家护卫的事情,咱们就揭过了……你能做到吧?” 两块中灵合两百灵石,一个五口之家维持小康生活是没什么问题,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没问题,”沈作平点点头。 陈太忠想一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以了解的了,于是问一句,“若是有人捉了我,是不是可以联系得上巧器门?” 沈作平想一想,微微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我走了,”陈太忠点点头,身形刷地隐去,不过声音依旧传来,“我希望你沈家不要趟这趟浑水,忘了告诉你……我本名叫陈太忠,你可以去隐夏道打听一下。” 既然隐姓埋名求安生不可得,他又何必委屈自己? 当天傍晚的时候,陈太忠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听风镇,回了院子之后,他又“异常愤怒”地跑出来,了解自己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镇子上有多少人可能通风报信,但是大家多是受到过登仙鉴的恩惠,又是几年的街坊邻居了,对他的询问,还是有人能简单地回答一下。 详细回答,那是不敢了——宁树风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的。 当天夜里,陈太忠也没有修炼,而是修补院子里的小阵,同时继续完善大阵。 忙到接近子夜时分,他眉头一皱,看向一个方向,沉声发话,“既然来了,不想拿住我,去巧器门领赏吗?” “真的抱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然后一阵微风掠过,面前已经多了一个女修,她带着面具,正是城主府的暗线邓蝶。 她很歉然地发话,“我没有拿你领赏的意思,但是你拒绝了城主府的招揽,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你最好还是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 “哦,”陈太忠点点头,“既然你能来示警,我也给你个面子,赶紧离开,否则我怕控制不住,会杀了你。” 邓蝶一番好意,居然换来这么一句,她也有点恼火,“你确定杀得了我?” “你走吧,”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感激她的好意,但是想到她并没有出手相助刀疤,他心里也憋着邪火,“我只给你三息时间。” “疯子,”邓蝶摇摇头,转身电射而去,眨眼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第二天天刚放亮,七八道人影就来到了院子门口,然后刷地分开,将院子围了起来。 一个五级灵仙驾着飞行灵器,升到了空中,对着院子里大声发话,“陈凤凰,你已经被围住了,乖乖地出来,不要指望你这杂七杂八的阵法,能拦得住大家。” 对当地的家族来说,巧器门的追查,跟官方的通缉没什么两样,所以纵然知道对方修为高强,他们也不害怕。 正经是能借此机会,搭上巧器门。 当然,对方熟悉阵法,他们对院子里的阵法,还是多少有点忌惮。 “这点份量,不够啊,”黎明的晨曦中,一棵大树下,传来一声轻叹。 第二百九十三章 欺上门来 陈太忠感受着外面来人的修为,无奈地叹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他真有这么苦恼,原本他是想着,有高手到来的话,他就放弃抵抗,任由对方将自己带走。 当然,这带走是有条件的,不许约束他的自由,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想见到巧器门的弟子,而前来捉拿他的人,能把他交到那些人手里,应该也可以满足了。 至于说将他交过去的时候,他身上的修为在不在,那跟捉拿的人无关,把人领过去,这就可以算是完成任务了。 陈太忠只想尽快见到巧器门的人,好展开报复,同时打听清楚刀疤的状况。 但是一堆素不相识的中阶灵仙来,就想将他带走,也未免太小看了他的脾气。 事实上,陈太忠心里憋着的火,大了去啦,刀疤深受重伤生死不知,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而更令他恼火的是,宁树风这外人,居然惨遭横死。 这是彻彻底底的滥杀无辜,陈太忠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从来不干这种事,冤有头债有主,杀不相干的人,算什么本事? 为了调查一把藏弓的来历,仅仅是一把弓,就毫无理由地杀掉了一个巅峰游仙,何其地残忍? 陈太忠本来就是很糟糕心情,又有人不知死活地找上门,他只能收起原来的打算——我是不会跟你们去的,你们的下场,也都是自找的。 他真的没酝酿杀这些人的计划,但是人要作死,那拦也拦不住。 若干年以后,有人分析陈太忠的经历,得出一个结论,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贪婪,终于推动着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走上了一条杀戮之路。 外面围着的灵仙,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只是确定一点,巧器门发出了缉拿令,要擒拿小院的主人,而玉屏门和城主府都没有干涉的意愿,其他人也不敢为此人出头。 这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对方可能会负隅顽抗,但是也只敢惦记逃窜,死掐是不可能的——须知是一个称门的宗派在缉拿你。 捉拿此人,危险是有一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家需要防范这点危险,不过富贵险中求,能通过此事结交巧器门,些许的危险,其实不算什么。 然而他们独独没有想到,对方若是想大开杀戒的话,他们该如何应对。 见到院子里的人不出来,大家就越发地喧闹了,纷纷叫嚷着,“既然他不出来,咱们便打进去!” 陈太忠闻言,非常配合地激发了护庄大阵,一副负隅顽抗的样子。 七八个灵仙掣出灵器、灵符,开始轰隆隆地进攻护庄大阵,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听风镇都听到,不过前来围观的,寥寥无几。 陈太忠主仆在听风镇的名声,原本就不错,而这样的大战,谁想旁观,很可能会受到波及,谁还会前来? 这些围攻的灵仙,在陈太忠眼里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听风镇本来就没有几个灵仙,更别说中阶和高阶的灵仙了。 对听风镇的居民来说,这些修者可以称之为高阶,杀伤力惊人! 七八个人轰轰烈烈地攻打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有人出声发话了,“慢着,咱们不能这么打下去了,这起码是高阶防御灵阵,耗费太高,应该想个法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动手之前,都有种错觉,以为护庄大阵只是中阶防御灵阵。 而打破灵阵的荣誉,却是非同小可,起码能在巧器门面前扬眉吐气,所以大家都是各使手段争先恐后,霹雳子什么的都用上了,甚至还有人使出了高阶灵符。 可是攻击这么久不果,大家就要考虑成本问题了。 陈太忠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禁不住嘴巴一撇——你们这也叫成本?我呸! 他布设的防御大阵,确实是够坚固,抵挡住了外来的进攻,但是他糟糕的阵法造诣,极大地提高了成本。 他这个防守者的成本,甚至高过进攻者——高出不止一点半点。 陈太忠示弱了这么久,见对方停下攻击,开始筹划下一步方案,他却是不肯干休了,站在院子里大声发话,“何方鼠辈,竟敢悍然攻打私人宅邸?” “陈凤凰,藏弓的事发了,”有人大声发话,“你乖乖出来束手就缚,免得巧器上门一怒,将你碾为齑粉!” 这话喊得理直气壮,风黄界里,一个称门的宗派宣布某个人有罪,那就是有罪,大家是来抓人的,而罪人是不享受保护的。 陈太忠冷笑一声,“我做了何事,要被碾为齑粉?” “巧器门说你有罪,那便是有罪了,何必那么多废话?”有人冷笑着回答。 “有罪没罪,你随我们去见上门来人,自然知道了,”也有人想先将人赚出来。 “可有城主府的通缉令?”陈太忠不理他们,只是大声发问。 这句话出来,旁人却不敢接口了,城主府当然不管此事,而他们却不敢直接表示:巧器门想缉拿你,城主府的通缉令无所谓。 巧器门再强,也是外来的门派,城主才是龙鳞的直接管理者,这帮修者不敢随意不敬。 “没有吗?”陈太忠在院子里大声发话,虽然看不到人,声音却是响彻云霄,“我陈某人购置的土地,是官府认可的,没有城主府的通缉令,你们敢随便攻击我的私有财产?” 这话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宗派虽然强,但是在派产之外的地方,官府才是名正言顺的秩序管理者,没有官方的许可,门外这帮人做的事情,缺乏理法依据。 不过讲道理,也是要看实力的,同样是财产被侵犯,大砂村的村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 “虽然没有城主府的通缉令,我们却有巧器门的授意,”有人直接将实际逻辑摆了出来——事实上,这个逻辑盛行于风黄界。 还有人更是似乎猜透了他的用心,“这厮想挑拨官府与上门争斗,真真是其心可诛,大家不要跟他废话,快快商议个对策出来!” “那这就是说,你们承认非法侵夺我的财产了?”陈太忠冷冷一笑。 众灵仙都不理会他了,只有一个人阴阴地回答,“上门就算要你死,你也得乖乖去死!” “你先死吧!”陈太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身子一晃,就出现在院子外,冲着说话的人抬手就是一刀,顺便又是个神识刺。 只一刀,他就将对方的右臂砍断。 至于神识刺就更狠了,他若有心的话,只用神识,就能将这个四级灵仙击倒在地。 不过此刻,他并不想暴露太多底牌,手段太过狠辣,很可能吓住对方,他要表现的,仅仅是自己“困兽犹斗”。 所以他砍掉对方一条手臂之后,撒出一张网,网住对方,转身拖着网,就往院子里跑。 若是搁在地球上,可能就会出现“拿人质做要挟”的狗血剧情,但是风黄界不流行这一套,眼见他跳了出来捉人,旁边蹭地蹿过两个灵仙来,“挡住这家伙,别让他跑了!” “要活的,”其中一个还格外地强调一句。 巧器门找陈凤凰,是要追查此人身上藏弓的来历,若是下手太重,不小心把人弄死了,那就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留口气就行了,”另一个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拔脚就追,“不要让这家伙进了院子!” 陈太忠是从护庄大阵中冲出来的,再想冲回去,大阵势必要暂时停止运转一刻。 身后这俩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直接跟着冲进了小院——护庄大阵这就算破了。 其他方向,也有俩灵仙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举冲进了院子。 然而,大阵虽然破了,里面还有诸多的小阵,这四个灵仙有两个直接中招,还有一个被陈太忠击倒,只剩下一个机灵鬼,那厮见势不妙,一转身又没命地冲出了大阵。 他汇合了外面的两人,现在院外只剩下三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冲进院子了,知道冲进去的三个灵仙的下场,他们甚至连攻打大阵的勇气都消失了。 事实上,此刻攻打大阵也没用了,就算打破又怎么样,敢进去吗? “还是尽快联系巧器门的人吧,只靠咱几个,没用,”有人很沮丧地提出了建议,“这家伙,唉……不好对付啊。” 也有人思维周密一点,“咱虽然不好冲进去,但是站在高位戒备,却是很有必要,到时候有帮手来了,也好指出其方向。” 于是三人就这么商定,有人拿出通讯鹤,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递出去,同时纷纷又选定位置,做好监视工作。 此刻三人心里,那份抢功的心思已经淡了不少,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小看了陈凤凰此人的狠辣,听到这厮在如此情况下,还敢出手伤人,他们就觉得,这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行动有点莽撞了。 当然,他们也很在意,里面的四个同伴怎么样了。 陈太忠当然不会放过这四个人,他抓人进来,就是要泄愤,若不是怕抓人太多,引起对方警觉,他甚至打算把所有人都抓进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执念 陈太忠的本意,是想被人押着去见巧器门的弟子。 可是这帮杂鱼欺到门上,他也不能忍,自然就改变了主意——我去就你,何若你来就我? 他打算“负隅顽抗”到一定的程度,给对方造成一定的杀伤。 如此一来,巧器门的弟子得知了情况,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肯定会想办法赶来院子。 陈太忠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见到对方,见面之后怎么解决事情,他也准备了若干的预案,可以肯定的是,少不了血腥。 刀疤不能随便就这么被抓了,宁树风更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既然拿定了主意,他就不能展示出太强的实力,此刻他若是底牌尽出,爽是爽了,也足够痛快,但是会让巧器门的弟子提高警惕,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增加变数。 所以他只是抓回一个来,然后又将三个闯进来的灵仙一一制服。 看着四个被下了禁制的灵仙,他对着那失去右臂的家伙发问,“姓名,家族?” “呸!”断臂的灵仙吐了一口唾沫,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巧器门让我去死,我也得死,”陈太忠眼睛一眯,笑着发话,“这话是你说的?” “你怎么不去死!”这灵仙怒视着他,很有骨气的样子。 “这么有骨气的人,也会说出那么恶心的话?有些人还真的是天生的媚上欺下,”陈太忠开心地笑着,“巧器门让我死,我不会答应,但是我要让你死,你是不能拒绝的。” “切,”那灵仙不屑地哼一声,扭过了头去,他心里有太多的不服气,不过此刻争辩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人在矮檐下,谁能不低头? 等到巧器门的人来了,看你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脊背,颈子里的血泉,喷起来半人高。 他最后入耳的,是一声长叹,“你看,你果然不能拒绝。” 陈太忠将此人斩杀之后,笑眯眯地手中灵刀一抬,指向一个七级灵仙,“死的那个人叫什么,哪个家族的?” 这七级灵仙见他杀人如杀鸡,忍不住身子一抖,“阁下此言何意?” “何意?”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他既然来杀我,我当然要诛其全族。” “族诛?”七级灵仙听得身子一颤,愕然地看着他,嘴唇不自觉地抖动着,好久才发话,“阁下如此做,不怕引起众怒?” “合着你们来我的土地上杀我,就是应该的,我杀人,会引起众怒?”陈太忠再次笑了起来,“敢更不讲理一点吗?” “我们来,是巧器门授权的,”七级灵仙极力辩解着,他不能不辩解,对方能杀那位的全族,自然也能杀他的全族,“你得罪了巧器门。” “切,”陈太忠不屑地一哼,“我就不说没有城主府的授权,他巧器门有何权力这么做,只问你一句……巧器门逼着你们这么做了吗?” 七级灵仙嘿然无语,这是他们的选择,巧器门只是给出了悬赏,他们贪图悬赏而已。 好半天之后,他才叹口气,“妇孺何辜……” “宁树风又何辜?”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宁家的孤儿寡母在啼哭,你听到了吗?” 七级灵仙默然,好半天才叹口气,“总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等他说完,陈太忠一刀就斩掉了他的头颅,“宁树风没做事,照样得当……你别担心,你的脑袋我会保存好,调查清楚你的族人,我会让他们在你的面前,一一饮恨。” “混蛋!”一个灵仙直看得睚眦欲裂,他跟那七级灵仙是同族,见到这一幕,眼睛直接就红了。 “话多不是?”陈太忠又一刀,再次斩落一颗人头。 他扭头看向最后一个灵仙,那灵仙见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连斩三人,两腿抖得和筛糠一般,振幅超过了五厘米。 他颤抖好一阵,才哆里哆嗦地问,“我若把所有人的来历都告诉你,可否放过我的家族?” 陈太忠点点头,在对方如释重负的眼神中,他缓缓发话,“嗯,我确定……你是在做梦。” “你!”这灵仙先是眼睛一瞪,然后气儿一泄,“你杀了我好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陈太忠轻笑一声,抬手一刀,直接点破对方的气海,“你想痛快死,我偏不让你如意……听说过什么叫点天灯吗?” 不多时,院子里的旗杆上,升起一个倒吊的人来,这人的脖子下方,还挂着三颗人头,却是另外三人的。 而此人的脚底板上,涂上了动物油脂,一团火苗在上面缓缓地燃烧着,此人疼得撕心裂肺地大叫,然而他的修为已废,也只有叫喊的份儿。 院子外面,那三个灵仙本来在警惕地查看,一心防着人逃窜,猛地看到眼前这一幕,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胸口弥漫至全身。 下一刻,有一个灵仙跳起来,破口大骂,脸上泪水纵横——原来被点天灯的这位,正是他的族人。 此次来围攻院子的七人,一共来自三个家族,其中有陈太忠借住过的侯家,他招惹过的吴家,还有一个也是龙鳞城响当当的家族——孙家。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他杀人,人头的信息,已经被他刻入了玉简中,他不怕打听不出来。 将人吊起来差不多一个小时,城主府的卫兵到了,卫兵的身后,还有十几个睚眦欲裂的修者。 也有妇孺——这些人都是有族人死在了这里。 带领卫兵前来的,是个白面无须的人,身着长衫,看起来就像一个书生,然而此人的修为,赫然是一级天仙。 他站在院子门口,双手向身后一背,不紧不慢地发话,“本人是城主府文案易书生,有请院子主人,陈凤凰陈先生出来答话。” 易书生——一书生,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化名。 不过,化名不要紧,关键是城主府的天仙出头了,对死者家属来说,事情就有了转机。 陈太忠身子一晃,出现在门禁处,不卑不亢地抬手一拱,笑眯眯地发话,“易先生此来,敢问有何指教?” 他院子的大阵是高阶灵阵,还是加固型的,但是天仙出手,也真不易阻挡,所以他懒得再等,直接出来,看对方要做什么。 易先生抬手一指吊着的人和人头,面无表情地发话,“敢问陈先生,这是何意……擅自杀人,还要酷刑虐待,眼中可有官府和律令?” “此四人擅自闯入我的庄院,大肆破坏,不严惩不足以儆戒后来者,”陈太忠一收笑容,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执有此地地契,庄院也是我自行修建,擅闯民居者,主人可自行处置……地契是龙鳞城备案颁发的。” 这个回答是标准答案,易书生皱一皱眉,略带一点不耐烦地发话,“杀人可恕,但暴尸和凌虐不可取,把人放下。” 他只求放人,明显是带了点和稀泥的意思,不过陈太忠并不领情,而是淡淡地回答,“我坚持这么做……这是我的地方。” “嗯?”易先生重重地哼一声,眉头紧紧地皱做一团,目光也变得凌厉了些许,“不过是杀了几个小人物,休得放肆,你可知如此凌虐修者,城主府可以出动战兵……你不怕吗?” 陈太忠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我凌虐的是擅入我的地产,并大肆破坏的蟊贼,城主府的战兵,我是怕的,但是……我做错了什么?” 易先生脸一沉,声色俱厉地发话,“小小年纪,做事竟然如此残忍,你可知,你杀的都是龙鳞本地修者?” “还有一个龙鳞本地修者也被杀了,”陈太忠面不改色地回答,“宁树风,他还是为城主府办事的修者……却不见城主府的战兵出动。” “你!”易书生气得一指他,然后狠狠地一甩手,“不听良言相劝,你早晚会后悔的。” 说完之后,他一转身,竟然……就那么离开了。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此人办事,竟然是如此地虎头蛇尾,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力拼天仙! 反正他也杀过天仙,对上一个一级天仙,没什么压力。 待见到对方走得远了,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前来,不过是做一做样子。 他的想法一点没错,龙鳞城的三个中阶和一个高阶灵仙,折戟听风镇,这消息传到龙鳞城,城主府没点反应是不可能的。 须知这都是本地的核心战力,核心战力太弱小,龙鳞城主办事,都会受到影响,龙鳞城敢跟旺泉城争组商团,就是因为身后有不俗的实力支撑着。 陈太忠这一早上,直接将龙鳞的核心战力抹杀了四分之一还有多,堪堪到三分之一了,再加上苦主家属的折腾,龙鳞城也有点受不了。 城主府必须过问此事,然而此事的分寸,却一定要拿捏好,官府和宗派,本身就是不同的体制,更别说这巧器门还是中州的宗派,他们犯不着为巧器门火中取栗。 所以城主府派来的,就是府中仅次于城主的第二号人物,文案易书生。 第二百九十五章 没脸见人 易书生此来目的,也很简单,如果可能的话,让陈凤凰降下旗杆上的一个人和三个人头——挂在那里,城主府面子上也有点难看。 所以他先虚言恫吓,能吓得住,就先吓住人,如果对方真的特别软蛋的话,他并不介意略施薄惩。 而陈凤凰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强硬,易书生直觉感到,这个人不好招惹。 事实上,他虽然拿战兵恐吓,但是他并没有倚仗天仙的修为去强压对方,这里面味道就很足了。 至于他说对方年纪轻轻,大抵也不是贬低的意思,而是婉转地点出一个事实:此人这般年纪,就可以诛杀四个灵仙,实在是前途无量,谁想执意为难的话,最好想一想后果。 反正他这一番做作,表明了城主府的态度,也算是对巧器门有了交待:不是我们不管,而是人家占理。 易书生才走了没多远,旁边的死者家属就不干了,拦着他哭天抢地地喊冤,更有人指着陈太忠破口大骂,一时间,现场混乱异常。 依着陈太忠往日的性子,直接就出刀砍人了——反正他是要搞族诛的,死者的家属,杀一个是一个,哪里由得他们放泼? 不过易书生没走远,周边还有城主府的卫兵虎视眈眈,陈太忠不欲留给人什么借口,强压怒火,一闪身躲过一块石头,转身走进门禁。 进门禁的时候,大阵自然是要关闭一下。 扔石头的是个七八岁的熊孩子,他见对方只是避让,又想走开,登时着急了,又抓起一块大石头,追上去,冲着对方的后背狠狠地拍去。 陈太忠的身子微微一侧,就避开了这一击,下一刻,他的刀光一闪,直接将这熊孩子拦腰斩做两段。 熊孩子落地之后,还没死去,痛苦地扭来扭去,尖声利嚎着,“妈妈,他打我……” “混蛋!”其他人登时就爆发了,“对一个孩子,你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易先生,你不要走,看看这残忍的杀人凶手,城主府真的不管?” 易书生闻言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小孩被斩做半截,在地上扭来扭去,也是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嘴巴一抖,似乎要说话。 陈太忠不等他说话,抬手将阵法归位,只见白光一闪,大阵又起,而那小孩的身体,明显是在大阵之内。 易书生见状,微微地摇一下头,转身继续走,没有在说一个字。 他能说什么?别看陈凤凰刚才不理会众人的谩骂,人家的杀心一点都没变,不过那是在院子外面,不好界定界限。 哪怕院子外面也是陈凤凰买的地,但是没有明显的界限,大家就可以当作不知道,所以那厮不好下毒手。 至于说跟进门禁里了,那真是活该,死了都白死,院墙和门禁,就是陈凤凰地盘的昭示。 手段残忍不?残忍!孩子可怜不?可怜!但是……那是院子主人的地盘! 见他离开,那些死者家属却不肯干休,堵在院子外面大骂,各种的难听话层出不穷。 殊不料,陈太忠是个奇葩,别人骂得越狠,他就开心——你骂人是因为气愤,是因为心痛,是因为你无法报复。 你骂得越狠,越证明你难受,我何必要因为你的难受,而让自己不开心? 不过,那些家属也不是易与之辈,通讯鹤此起彼伏,不住地呼唤各自的亲朋好友。 到得中午时分,院子外面已经围了四五百号人,在别人看来,且不说来的人有用没有,起码陈凤凰想要逃走,是很难了。 也有那不含糊的,要直接跟陈凤凰对话,希望他给个交待——其中有个九级灵仙,跳腾得特别厉害。 陈太忠也不多说,直接把大阵关了,冲他勾一勾手,“想跟我谈?有种你就进来!” 九级灵仙还真不敢进,他倒不是怀疑,自己一定打不过对方,但是对方明显是个疯子,跟这种人生死相搏,划不来的。 而且院子里,是对方的地盘,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凶险阵法?他若是直接答应下来,反倒是他自己轻率了。 就在这样的喧闹中,一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当天晚上,陈太忠又悄悄地潜出院子,隐身去宁树风家走一趟。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认为宁树风是因为自己才死的,而陈某人虽然强势,但是其实……他非常排斥看到某些场景,他不想让自己尴尬。 如果宁树风的妻子大骂他一顿——哪怕不骂他,只是幽怨地看他两眼,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没错,他没脸面对宁树风的家属。 哪怕对方表示原谅,他都受不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沈家代为转交灵石,没脸见人啊。 不过隐身过去看一看,那就好多了,起码对方看不见他,他就觉得不算太尴尬。 宁树风家里愁云惨淡,妻子老小穿着丧服,也没谁有兴趣说话。 但是他还是记住一句话,宁树风的妻子嘀咕了一句,“树风,巧器门咱斗不过,但是小明长大学成,早晚要拿朱老七的人头来祭奠你……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帮你记着。” 朱老七,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心说明天我再等一天,若是还没有巧器门的消息,那我就主动出击,先找到朱老七,帮你干掉他。 殊不料,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围在院子外的人群猛地寂静了下来,一个个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多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更有人眉眼间带着一丝喜色。 陈太忠一直在隐身观察着这些人,见状自然要心生疑惑,少不得悄悄地凑过去,听他们在谈些什么。 “等明天巧器门的大人来了,且看这厮如何张狂,”说话的人声音都不高,很明显,他们是怕院子主人得了消息,丧家之犬一般夺路而逃。 巧器门的人要来了吗?陈太忠抿一抿嘴,悄然离开,也是该做点准备了。 又一天,就在外面人咬牙切齿的期待中度过了,院子主人只是在天擦擦黑的时候出来一趟,采购了一些食物。 他出来的极为突然,周边围观的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有两个高阶灵仙去吃酒了,接到消息赶过来,不成想他已然回了院子。 这俩高阶灵仙中,就有那个曾经叫阵的九级灵仙,他对着院子破口大骂,“小贼,也只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这次,我再也不离开了。” 你就作死吧,陈太忠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本来不关你的事,却是非要上杆子找死,是为了出风头,还是为了讨好巧器门? 不过,这也都无所谓了,等明天巧器门的人来,就可以见真章了。 第二天上午,阴,临近中午之际,一艘灵舟自远处飞来,灵舟上的标识,是一个墨斗,一把规尺,正是以制器而闻名的巧器门标识。 灵舟方才落地,上面就走下三人来,其中一个女性,眉心有颗红痣,她看一眼四周围观的人群,不耐烦地皱一下眉头,凌空飞起,冲着地面重重一掌,然后冷斥一声。 “巧器门办事,无关人等退散。” 只一掌,地上便出现一个方圆五米、深达半米的大坑,碎石乱溅。 可怜周围围观的人,多是死者的家属后亲朋好友,他们还指望着,上门能为他们做主。 殊不料,巧器门虽然来人了,可是一旦撵人,连他们都包括在内,乱溅的碎石,甚至打中了几个老布躲闪的人。 可见这上门行事,眼里根本是目无余子。 这便是为人鹰犬的悲哀了,奇怪的是,女子这么做,居然没有人表示不满,众人闻言,只是默然退向远处。 紧接着,有个鹰钩鼻的年轻人,走到门禁处,沉声发话,“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出来,迎接巧器门的问讯,不要自误。” 八级灵仙?陈太忠见到此人的修为,也不出院子,而是隐在院子里发话,“我听风镇的九级游仙宁树风,可是死在你手里?” “九级游仙?”鹰钩鼻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不屑地哼一声,“我从来不记蝼蚁的名字,不过,我确实杀了一个蝼蚁……你不出院子接受问讯,莫非是想死?” 最后一句的问话,他已经是声色俱厉。 回答他的,是一道凌厉无匹的刀光。 陈太忠这一刀,并未斩向院子外,而是直接斩向那个被吊在半空的灵仙,他捉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这一人也被天灯烧掉了大半条腿,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地挂在那里挣命。 此人的神智早就模糊,此刻吃这一刀,也不过是早死早超生,于大局无碍。 但是那鹰钩鼻灵仙见状,禁不住勃然大怒,“混蛋,你想死不成?” 纵然他眼里没有这些蝼蚁,但是那四人,却是因为巧器门的事,才遭到了对方的毒手。 此刻,唯一的幸存者,在巧器门弟子面前被杀死,这就是当面打脸了——没错,蝼蚁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巧器门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 他是如此地愤怒,以至于呵斥完之后,一抬手就打出了一颗物事。 第二百九十六章 纠缠 轰地一声大响,那物事猛地在护庄大阵上爆裂开来,原来竟是一颗类似霹雳子的东西。 那个被七八个灵仙围攻,而岿然不动的大阵,吃了这么一下,急剧地抖动了一阵,不过,最终还是撑住了。 巧器门出产的物品,竟然是如此地强大! 对这个以制器出名的门派,陈太忠也终于有了直观的认识,同是霹雳子,市面上流行的,和巧器门出产的,威力差得可是太多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护院大阵,是加了料的高阶灵阵,若是换了一般的高阶防御灵阵,只需要一颗这样的霹雳子,就足以破开。 那鹰钩鼻年轻人见到没有破掉阵法,却是越发地恼怒了,他一拍储物袋,又摸出三个霹雳子来,冷笑一声,“螳臂也敢挡车?” “咳,”有人轻咳一声,鹰钩鼻年轻人愣了一愣,悻悻地收起三颗霹雳子来,又狠狠地瞪那大阵一眼,显然是相当地不开心。 咳嗽的人,三人中的另一个天仙,此人面目棱角分明,不失为一个俊美男子,而满头的红发和红色的眉毛,让他看起来有一些怪异。 他淡淡地发话,“又军,你的破山雷很多吗?” “白令使指教得是,”鹰钩鼻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回答,“破山雷炼制不易,又军一时冲动,还请令使责罚。” 巧器门炼制的物品威力大,但不代表可以随便浪费,事实上,威力大通常意味着成本高。 白令使哼一声,也不理会他,而是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护院大阵,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小小的灵阵,便是仗恃了?东莽果然是蛮荒之地。” 他轻咳一声,缓缓发话,“院内之人,自缚了出来,我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如若不听劝告,定让你求死不能。” 他的声音不高,也没有刻意地发力,穿透力却是极强,就有若在耳边说话一般。 陈太忠听得心里也是一凉,他现在是灵仙六级,但是对方两个天仙,修为都是他探查不到的,也就是说,起码是三级天仙以上。 而这个白令使的说话做事,似乎还在红痣女子之上。 这岂不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中阶天仙? 这个发现,让陈太忠的心微微一沉,他已经做好了跟天仙掐的打算,也想到可能会遭遇中阶天仙,但是真的要面对,他还是忍不住嘬一下牙花子。 不过现在再说后悔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他并不露面,而是隐在暗中出声发问,“敢问令使阁下,我的仆人现在何处?” 白令使红色的眉毛微微一皱,“你出来接受讯问,自会见到……你到底肯不肯出来?” 陈太忠牙关一咬,轻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点,“你若想问,现在就问吧。” 白令使并不答话,而是身形缓缓升起,看一眼护院大阵之后,随手一拂,“区区小阵,也敢当巧器门人?” 只这么一拂,那破山雷都打不穿的护庄大阵,抖了一抖之后,陡然消散。 此人出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击垮了大阵,却又没有太大的余威,其间精妙,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不是对手!陈太忠一眼就看出来了,于是他二话不说,一捏隐身诀,转身就跑。 他冒险留在这里,一来是想见一下对方,落实刀疤的音讯,二来就是想借机伸量一下,看对方实力到底如何。 若对方实力一般,他就硬上了,哪怕是付出点代价,也要救出刀疤——就算是死磕不过,也可以藏起来,挨个收拾。 但是看到人家这一掌,他就明白了,偷袭都不是对手! 这时候不跑,那才是傻的,至于说刀疤,他也只能期盼她安然无恙了。 护院大阵一破,周围的人顿时兴奋了起来,跃跃欲试就要进院子。 那白令使背着双手站在空中,缓缓地发话,“去将那贼子抓出来,要活的。” 闻听此言,众人齐齐呐喊一声,蜂拥而入,至于说院子主人的修为不是他们能抵挡的,那都已经不是问题了,上门天仙在此,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事实证明,撇开院子主人不说,这院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善地,没过几息,就有人陷入了阵法中,大呼小叫地喊救命。 所幸的是,除了在天上戒备的天仙,巧器门还有一个女性天仙,她随便一出手,就将困人的阵法毁掉。 折腾一阵之后,大家猛地发现,院子主人……居然不知了去向! 巧器门的鹰钩鼻一听这个消息,登时勃然大怒,“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而那红痣的女天仙,想得明显多一些,她看一眼白令使,“令使,你说那厮……会不会藏在这些人中间?” “你不说,我倒是忽视了,”白令使点点头,很随意地交待一句,“那你让小潘把在场的人都过一遍,不配合的……就拿下。” 陈太忠虽然离开了,但却没有走远,他还分出个小神识来,附着在一个七级灵仙的身上,所以接下来巧器门的挨个甄别,并没有逃脱他的观察。 看到在场的人接受鹰钩鼻的检查,有人不得不打开储物袋,更有人还要脱去部分衣服,他心里真是有浓浓的不耻。 我根本没招惹你们,你们就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而人家要你们脱衣服检查,你们反倒是赔着笑脸,甘之若饴地承受这份屈辱。 这人呐,怎么就这么贱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番检查,他反倒是落实清楚了围攻自己的三家人的来历。 他又潜伏了一阵,希望能听到刀疤的消息,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的神识附着在是侯家的灵仙身上,不能得到太多的消息。 于是他果断地撤离,临走之前,他大喊一句,“巧器门的孙子,咱们的事儿没完,我的仆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巧器门等着陪葬吧!” 他的话还没有喊完,那白令使大袖一挥,已经飘到了声音的上空,四下看一看之后,抖手就是一掌打出。 因为怕将人打死,他的出手保留了些分寸——不是他不想杀人,而是说,问明白藏弓的来历之前,他有必要留着对方的一条小命。 不成想这一掌下去,声音倒是戛然而止,但是掌风所及,也没见到任何的活人,他怔了一怔之后,又取出个圆盘,默默地激发。 这是巧器门的寻气盘,此圆盘一旦激发,周遭一里地的灵气,都会被圆盘所察觉,并且在圆盘上显示出来。 巧器门的制器之妙,当真是冠绝风黄界,这圆盘大多时候是用来寻矿的,不过查找灵材,甚至查找灵兽和人,也能起到相当的作用。 他细细查看寻气盘,上面有些零星的小红点,不过他不用思索都知道,这是周遭有些小型荒兽甚至毒虫之类的,修者……好像没有。 于是他又降下身子,细细查探刚才出声的地方,却发现几块非金非木的碎片,上面还有些凡俗的金属。 然后,他又发现一些凡俗金属,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金属应该是叫“铜”吧? 这铜被炼化做一条条极细小的铜丝,纠缠在一起,外面还包裹着很奇怪的软物。 白令使为防止有毒,运一些灵气在手上,然后细细地分析这软物。 此物类似低级荒兽的筋胶,可以适度地拉扯,力气稍微大一点,会断裂开。 这样的软物有两条,里面都是细密的铜丝,并且延伸得极远,目光不可及。 “这个东西,是用来传递声音的吗?”白令使有些不能断定,不过巧器门对这样的奇巧之物,最是感兴趣的,他冲那红痣女子招一下手,“你来看,这是何物?” 红痣女子也不能断定这是什么东西,她倒是截取了一截,做了测试,最后得出结论,“无毒,燃烧时有些微的毒性,不过……连低阶游仙都伤害不了。” “刚才可能便是此物传过的声音,”白令使淡淡地发话。 这可是值得探究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顺着软物就摸索了过去。 软物也不长,大约就是两三里地的模样,尽头则是齐齐地断掉,很显然,是被人割断的。 “果然是此物传声,”白令使的眼光一亮,对巧器门来说,这可是一个新的发现。 “凡铜和俗物罢了,”红痣女子倒是看不上,对于她这样的天仙来说,俗物一点意义都没有,虽然可以传递声音,但是抗破坏能力太差,不实用。 “原理才是最重要的,”白令使正色回答,“你换个思路,俗物尚且有如此功效,若是巧器门可以精炼出类似宝器……” 红痣女子点点头,眼中也是亮光一闪,“如此看来,那陈凤凰必然要活捉了。” 巧器门人原本只是想调查藏弓来历,看自家弟子有谁遭遇了不测,不成想却又有了新的发现,越发坚定了他们的必得之心。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己留下的铜芯线,居然惹出了对方的贪心,反正这种东西,他的须弥戒里多的是,他离开之后,也不做停留,直奔孙庄而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入庄 孙家是龙鳞的大家族,高阶灵仙都有三个,不过其中一个已近三百岁,而龙鳞的城主又相对强势,平日里也不算特别嚣张。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既然是惹到他头上了,孙家的兴旺,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他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而此次找孙家的麻烦,还有另一层缘故——你不该做巧器门的帮凶啊。 若对付他的人,仅仅是巧器门弟子,那他的处境,比现在要强很多,但糟糕就糟糕在,有太多的本地家族,在为这个外地宗派摇旗呐喊。 所以他在对付巧器门的时候,第一要考虑的,就是剪除其帮凶。 这不是陈太忠欺软怕硬,而是……事情就该是这么个章程,本地那些家族的战力虽然一般,可是论消息灵通、通风报信,巧器门弟子拍马难及。 若没有他们的报信,巧器门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眼瞎了,耳朵也聋了,别说两个天仙,就算三个全是天仙,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所以陈太忠决定,他最先要做的,就是剪除羽翼。 孙庄很大,不但人多,占的地盘也大,总共有一万三千多人,修者近八千,而庄子所占的耕种土地,差不多有十万亩,还有众多的各种产业。 陈太忠来到孙庄之外,看到了不少耕作的农人,不过他的兴趣,不在这些人身上,他隐着身一路搜索,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才寻找到了一个合意的对象。 那厮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七级游仙,衣着也算华贵,不过陈太忠看到这厮的时候,他并没有穿衣服。 此人正在一处柴房里,跟一个美貌的小娘子翻云覆雨。 陈太忠上前将其打晕,连那小娘子也不肯放过,直接下了禁制,然后将赤条条的两人拎到十里地之外,将地面打出一个数十米的大坑,将人丢了进去。 他将洞口用树枝遮盖住,又在周边设置一个粗浅的幻阵,保证这俩人就算醒转,就算敢喊救命,别人也未必能看到这个大洞。 陈太忠没有痛下杀手,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善良,而是他觉得,这个年纪的高阶游仙,应该算是孙家的佼佼者了,若是漏夜不归,很可能引起相关人的警觉。 要是有人闲得蛋疼,用测命牌测一下的话,发现此人已死,那就会影响他的计划。 所以他必须留此人一条命。 然后,他就用此人的腰牌,隐着身进了孙庄,上次他进青石城的周家,也是这么个程序,冒用腰牌,无须惊动护庄的门禁。 至于说进村之后就胡乱杀人,陈太忠也发现了其中的弊端,不但会打草惊蛇,影响杀敌效果,更会影响自己的收获。 所以他进了村子,先是四下熟悉环境,令他感到有意思的是,没有逛了多久,他居然发现了孙庄的“功法阁”! 陈某人可是曾经立下宏愿,要搜集齐风黄界的所有功法,成为这一界的传说。 他这个豪情壮志,邓蝶和沈蔷薇都知道,刀疤也清楚。 想起刀疤,他心里又是一阵黯然,不过她现在境况如何,他想知道也难,尤其是巧器门有那个白令使在,暂时他没有太好的办法去救助。 既然想也无用,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分化瓦解巧器门的阵营,才是救助她的根本。 功法阁有人把守,而且还有阵法和禁制,陈太忠隐身在旁边,细细地观察。 他对阵法,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不再是当初那个门外汉,而功法阁的防御阵,也仅仅是中阶灵阵,不但破之不难,他甚至通过观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无须暴力破阵。 而那个守卫功法阁的老家伙,也很是不简单,快起来奄奄一息快要老死了,但是此人的真实修为,却是八级灵仙。 想必这就是那个寿数快到三百岁的高阶灵仙吧? 这里可以晚上下手,陈太忠记在心上,又四处乱走一阵,猛地看到前面有个极大的院子,灵目术扫一下,发现没什么陷阱,就直接跳了进去。 这院子的风景极佳,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一俱全,长廊曲径通幽,草木繁茂昌盛,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才住的地方。 陈太忠才跳进去,就看到两个丫鬟从远处走来,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捂嘴轻笑,看起来很是闲适。 他悄悄地跟上去,只见两个丫鬟穿过一座小桥,又绕过一面画壁,来到了一个白衫少女的旁边,轻声唤道,“小姐。” 白衫少女坐在一张秋千上,赤着双足,两只玲珑白皙的玉足,在空中惬意地踢荡着,手里拿着一卷纸制书籍,认真地看着。 听到她俩呼唤,少女抬起头来,露出了修长的脖颈,颈下的两条锁骨,也白生生地露在空气中。 少女的长相,异常地甜美,她娥眉一蹙,都是极为动人,“何事?” “老爷决定了,要退婚呢,”一个身着浅绿色长裙的丫鬟,怯生生地发话,“王超公子摔门而去,临走时还说,莫欺少年穷。” “父亲的决定……那就退了吧,”少女撇一撇嘴,又抬起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按一下额头,略带一点不耐烦地发话,“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我倒是宁肯做圣女了,就算要嫁,也要嫁那种当世奇男子。” “小姐你是要登仙的呢,”一个浅灰色长裙的丫鬟点点头,“像巧器门的潘又军,这样的少年英杰,才是小姐的良配。” “潘又军算什么,”小姐浅浅一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是仗着宗门庇佑,我若要嫁……当嫁散修之怒陈太忠这种奇男子!” 啊?陈太忠身子一抖,好悬显出身形来——我说,你这是看到我了? “这人啊,现在应该是惶惶不可终日吧?”浅绿色的少女不屑地撇一撇嘴,“区区一介散修,跟潘又军公子没法比的。” “我的终身大事,轮得到你说话?”小姐的眉头一皱,脖子一挺,脖颈下的锁骨,越发地明显了。 “小姐,老祖宗就快要出关了呢,”浅灰少女见势不妙,赶忙出声发话,“您这些话,不能让老祖听到啊。” “老祖要出关了?”白衫少女眉头一皱,“坏了,他肯定要检查我的修为……又不能随便看闲书了,你去问一问,老祖什么时候出关。” 陈太忠听到有人矢志要嫁自己,心里真的很得意,尤其是,暗恋他的人,是个相貌和身材一等一的美女——若是一个丑女暗恋他,估计他就一刀无欲斩了过去,图个耳根清净了。 不过,少女在孙家的身份,明显不一般,他对这样的暗恋,也只能说抱歉了——倒不如跟着这灰衣少女,探查一下那老祖的住所。 陈太忠的心思,真的是极硬的,刀疤虽然相貌远不及这少女——起码在服用复颜丸之前是这样,但是刀疤是他庇护的人,他只能对这少女表示抱歉了。 这老祖也是在院子里闭关,跟这白衣少女离得,甚至不超过四百米,看他的气势,应该是处在八冲九的关口。 陈太忠记下那老祖闭关的地方,悄然离开。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然地潜入了功法阁,小心地避开阵法。 不过面对禁制的时候,他有点头疼,所谓禁制,就是防御阵加警示阵。 禁制不可怕,但是每一本功法上都有禁制,他想无声无息地搬走功法阁,一个晚上肯定是不够的。 既然不能悄悄偷走,那只能硬来了,他在功法阁里看了三四遍之后,果断地心一横,直接强行破禁! 他先收取的,肯定是比较高阶的功法。 不过孙家功法阁的看守,不是白给的,他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才收到一半,一个白发老翁出现在他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撒了一个大网过来,“贼子纳命来!” 这便是孙家最老的灵仙了,马上三百岁了,却还在为家族兢兢业业地看守着功法阁。 他的手段不止这些,只不过,功法阁里各种功法太多,他不敢用太强硬的手段——一剑砍过去倒是爽了,功法被损坏了,算谁的? 所以他只能用束缚类的灵器。 陈太忠却不管这些,身子一闪,直接一刀斩了过去——你家功法受损,我可以从别的地方拿。 这一刻,他早把孙家暗恋他的小姐丢到了脑后,他来孙庄,就是要杀人的。 没错,陈太忠的心,就是有这么硬。 不过这一刀,他却是没有用无欲,无欲虽然杀人犀利,但也有一点不好,一砍人就是数十段,痕迹太过明显。 反正对方不过是一个老迈的八级灵仙,这样一刀,估计也够对方喝两壶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老者还真的吃住了他的一刀,同时,一道神识攻击,重重地击了过来。 你拿神识攻击我?陈太忠怔了一怔之后,硬生生迎了上去——倒要看看你的神识有多强! 两股神识重重地一撞,下一刻,那老者的口中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接着眼睛和耳朵处也开始冒血,与此同时,他大喊一声,“敌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扫荡爪牙 老灵仙的声音未落,陈太忠又是一刀斩去,直接将此人的头颅砍掉。 这一刀,异常地轻松,他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过来了,此人果然是老了。 合着这老灵仙接下第一刀,就知道躲不过去了,于是年老体衰的他豁出去了,用神识跟对方狠拼一记,顺便将警讯传出。 陈太忠瞬间就想明白了因果,然而,传出警讯又如何? 他不屑地笑一笑,一抬手,施展个扰乱天机的术法,下一刻就大笑一声,“久仰孙家急公好义,巧器门前来借阅功法,多谢招待。” 一边说,他一边加紧收集功法——你们当初敢算计我陈某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功法阁在瞬间被他席卷完毕,下一刻,他蹿出阁去。 不成想,他身形还未落地,一道剑气凌空而至,“贼子,敢入我孙家功法阁,留下性命来!” 一感觉到这股气息,陈太忠就知道谁来了,孙家的老祖孙正阳! 此人在龙鳞城,声名也是不小,剑法精妙,曾经跟天仙斗成平手。 这货来得也太快了吧?陈太忠心里吃惊,却是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一招无欲过后,红尘天罗抖手就祭了出去。 孙正阳是才出关不久,他在修行中遇到了点问题,因为涉及的资料比较隐秘,他亲自来功法阁,不成想人还没到,就听到功法阁传来警讯。 他这一剑是全力发出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不成想,对方的刀法也极为凌厉,居然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剑。 孙正阳手上的底牌不少,不过刀剑相交之后,他正说还要使出剑法,好好伸量一下对方,就见对方的身体奇快地贴过来,随后就是一道大网撒来。 我艹,你至于这么狠吗?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大网罩得死死的,一时间,他身上的冷汗刷地就冒了出来:孙家怎么招惹了如此的强敌? 对方实在太强了,孙正阳非常清楚这一点,刀法了得、身法了得、手上的束缚灵器也了得。 他虽然还有些压箱底的功夫没使出来,但是仓促之下交手,他正面一招就落败,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当然,若是切磋性质的话,两人用剑法和刀法相拼,应该能拼些时候,但是人家在孙家大本营里,必然会尽可能地追求杀敌效率。 虽然被对方网住了,他忍不住还是要问一句,“阁下到底何人?” “聒噪,”陈太忠身子一蹿,就跳上了一家屋顶,猫腰贴着房顶前蹿,同时手一抬,一道刀气从手指中发出,穿过红尘天罗的网眼,直接刺透他的左眼,从脑后穿出。 然后,他又是一道刀气。 两道刀气之后,他跳下房,抖手将双目失明的孙正阳丢进一个小巷角,抬手一刀,将此人脖颈划开,弯腰捡起对方的储物袋,身子一晃,就消失在空气中。 孙正阳这次,真的是太大意了,他甚至没有激发一张金刚灵符,稀里糊涂就死于非命,甚至到死他都不敢相信——我孙家的老祖,在家族的聚集地里,就这么死了? 不过,严格来说,他死的规格也不低,陈太忠的无欲加红尘天罗,连天仙都被坑死了,就别说是他了。 事实上,陈太忠在打斗中,还是喜欢用狂野的攻击,硬生生地击垮对方,但是眼下身在对方的大本营,也只能采用效率最高的手段——至于对方死得瞑目不瞑目,关他什么事? 将人杀死之后,他再度隐身暗处,只等再杀几个重量级人物。 此刻,孙家的人已经纷纷跑了出来,功法阁的警讯,已经被大家周知,不多时,那里就聚集了大量的人。 不过,这些家族中人对付这种场面,也是有一定的章法,最初的慌乱过后,一队一队的子弟开始集合起来,四下查探可疑的人和物。 功法阁内,几个中阶和低阶灵仙在分析现场,看到自家的太上长老死于非命,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眼角眉梢满是怒火。 “报,”又有家族子弟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老祖……老祖也死了!” 这一夜,孙庄无人入眠,巨大的惶恐和不安,笼罩着这个村子。 抢劫和杀人的凶手是巧器门人?只要有点智商的,就不会相信这个,没听说谁做了血案,还会主动报字号的。 巧器门当然有报字号的底气,但是说句不客气的,孙家的这点功法,能看到巧器门眼里吗?人家真要看上的话,随便张一张嘴,孙家还敢不给? 所以大家更倾向的猜测是:此事极可能是听风镇陈凤凰所为。 然而,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混淆视听,将孙家的思路引偏的可能,毕竟孙家立足这么多年,也招惹了一些仇家。 不过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来人如何在孙家的大本营,将两位高阶灵仙杀死,并且飘然远遁的,拥有这样手段的仇家,实在是太可怕了,让人想起来都觉得不安。 陈太忠一直隐着身,冷眼看孙家的忙乱,他很想趁机杀两个要紧人物,可是现在的孙家,连六级灵仙都看不到了,触目也只有一个五级。 而且这些人都警醒得紧,每人身边都有最少四五个人,而且不远处,还有人可以用目光直接看到。 杀人好说,逃跑也不难,但是不想陷入众多的围攻中的话,他就必须要暴露隐身术了。 隐身术不是暴露不得,巧器门的人都很可能知道他会隐身了,但是对方既然有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方呢? 刺杀不便,他就要考虑一下,既然能抢了功法阁,为什么不抢藏宝库? 令他失望的是,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听到谁说起家族宝库这种话题,难道说,宝库那里就真的很放心吗? 陈太忠很不甘心,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才悻悻地离开,再不走的话,别的家族听到这个消息,他想再展开报复,可就难了。 他固然是要制造影响,孤立巧器门,但是这些家族,不惩戒也是不可能的。 离开孙庄之后,他直奔化蛟村而去,那里是吴家的家族所在地。 吴家在龙鳞,算不上顶级的大家族,族中没有高阶灵仙,人口也不多,四千多人,而化蛟村是个人口六千的村子。 这里是龙鳞到旺泉的必经之路,有许多势力在这里有落脚点,吴家虽然实力雄厚,却也不能一手遮天。 对上吴家,陈太忠就没那么谨慎了,扯了一块布蒙在脸上,大摇大摆地走进化蛟村。 村子里有人奇怪,就上前发问,他只是将六级灵仙的气势一放,淡淡地说一个字,“滚!” 吴家在村子里有堡垒,也有护堡大阵,陈太忠戴上拳套,也不理会别人的问津,走上前,连击三拳,直接将护庄大阵打破。 吴家人听到响动,组织子弟奋勇地杀来,陈太忠给自己身上拍一张高阶灵符,直接就冲了进去,一拳一个,根本不带有第二拳的。 有人在远处高声问因果,他只是冷笑着回答,“听说吴家富甲天下,巧器门特来借些灵石花一花……” 一个小时之后,他离开了吴家,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堡垒,这一次,他硬生生地抢了吴家的藏宝库,收获不算多,可也不算少。 二十多块极品灵石,一千多块上品灵石,以及丸药、灵器和珍稀材料无数。 吴家为什么给?被他杀怕了,不敢不给! 这算是他下手比较狠的一次,不过这也怨不得他,吴家那个在城门口的守卫,就曾经得罪过他,当时他只是薄惩了一番,便放过了。 现在看来,当时是太仁慈了,要是当时下手重一点,这次吴家还敢跳出来吗? 吴家和孙家好对付,但是对付侯家,就有点麻烦了。 侯家的主要战力,都在龙鳞城里,外面有几个庄园,也是紧挨着龙鳞城——这个家族是若干年前从外地迁来的,主要从事的是商业贸易和加工。 所以当时在城里,侯家人就能很好地生存下去,后来家族繁茂了,又在城外买了不少地,可是侯家的大本营,一直在城里。 陈太忠有点头疼,但是这个仇不能不报,想当初刚来龙鳞的时候,他还租住过侯家的院子,对方不念这一场香火情,他自然也无须客套。 哥们儿应该是还没有被通缉吧?在下午的时候,他走向龙鳞城的城门。 不过,真要被通缉,那也无所谓了——这个破地方,他不想呆了。 他费尽心机,在龙鳞打下了生存基础,自己觉得甚至可以静修到天仙,不成想,一个中州的宗门说句话,他的一切心血和努力就土崩瓦解。 这个现实,真的令他寒心,以前只是刀疤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现在嘛……刀疤想待,他都不会再待下去了。 守卫拿到他的身份玉牌一扫,登时就是一怔,然后眼中异彩一闪,主动交还玉牌,也没说什么。 陈凤凰的大名,这两年在龙鳞城很有点知名度,守卫有想法也不敢说。 陈太忠没理他,直接走向城东偏北的位置,那里是侯家的大本营。 来到侯家大门口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一皱,门口一个书生,背着手施施然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一个戴了面具的女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有人留言 陈太忠抬手摸一下额头,苦恼地叹口气,“易先生,别来无恙?” 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城主府的文案易书生,他微微点一下头,语气生硬地发话,“有恙无恙,不劳你关心,你还是转身吧。” 陈太忠微微一笑,“我若不转身,你待如何?” 他是真有点恼了,我这个在本地置业的人受到威胁,城主府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我现在来找侯家的麻烦,你倒知道站出来拦住了,还牛皮哄哄的? 易书生闻言,也是一愣,然后阴森森地一笑,“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知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初阶天仙……我杀过!” 易先生嘴巴一张,才待说话,猛地就呆在了那里——你最后三个字说什么来的? 这三个字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他愣了好一阵,脸上阴晴不定,最后才吐出一句话,“邓蝶你跟他说。” 他身后的面具女修,就是邓蝶了。 她也是愣了一愣,才出声发话,“这里是龙鳞城城内……你明白吧?” 陈太忠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城内的秩序,涉及到城主府的威严,”邓蝶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在孙家和吴家做的那一套,不要搬进城里来,城主府不会答应!” 合着孙家和吴家的惨剧,已经传到了龙鳞城高层的耳中——本地区出现了一个不受控制的高端战力,而且下手极为狠辣,大家怎么可能不关注? 陈太忠又点点头,笑着回答,“你说的我知道,但是吴家和孙家……怎么啦?” 邓蝶登时就无语了,她可是知道对方会隐身,若是吴家或者孙家其中之一,出现了惨剧,大家或者不能认定是陈凤凰所谓,但是两家先后遭灾,那定然是面前这位干的。 至于说为什么冒名巧器门,因果不是摆在那里吗? 风黄界擅长自由心证的,又不仅仅是陈太忠一人。 想一想之后,邓蝶才叹口气,“侯家也后悔了……他们已经损失了两个中阶灵仙。” 那不是活该吗?陈太忠咧嘴一笑,又摇摇头,“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邓蝶叹口气,知道跟这货讲不清楚道理,“那你现在来龙鳞城,是有什么事?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做。” “我啊,没事,”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好久没来城里了,随便走一走,不敢劳阁下大驾。” 邓蝶见他油盐不进,忍不住又叹一口气,“此事……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陈太忠眉头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能把我的仆人带回来吗?” 邓蝶嘿然无语,这事她真的做不了主。 陈太忠见她不回答,又问道,“你能让宁树风复生吗?” 邓蝶依旧无法回答,她只是低声发话,“龙鳞城的战力,已经损失不少了。” 她的感慨,跟当初的南特一样,不管这些家族听话不听话,那些高端战力,都是龙鳞城的财富,没有了这些修者,城主府固然威风了,可以在辖区内一言九鼎,但是拿出去跟别的城一比,啥都不是。 这关我什么事,陈太忠的嘴巴扯动一下,“这种吃里扒外的战力……呵呵。” 这些家族的做为,真有吃里扒外的嫌疑,外来的宗派,城主府都不想管的事儿,他们掺乎得很热闹,就不想一想城主会怎么看。 易先生冷眼旁观半天,这时才出声说一句,“你是旺泉人,何不去找南郭城主?据我们所知,你跟他颇有渊源。” 陈太忠讶然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的身份玉牌,是南郭俊荣办的,还欺我们不知吗?”易书生不耐烦地回答,“若不是看在南郭城主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陈太忠呲牙一笑,雪亮的牙齿像是要择人而噬,“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两家争的是大局,城主和南郭城主也是好友,”易书生面无表情地发话。 陈太忠点点头,很认真地发话,“他俩是好友啊……这是你应该庆幸的,而不是我。” 易书生眼睛一翻,再度无语了,不过凭良心说,他隐忍半天不出手,忌惮的并不仅仅是两个城主的交情,他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能拿下对方。 事实上他相信,自己杀了对方,固然是正常的行为,但若是对方杀了自己,只要能顺利逃到旺泉去,自己怕是死了也白死。 所以他犹豫一下,方始发话,“龙鳞城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可以提合理要求。” 陈太忠的要求张嘴就来,“把我的仆人带过来,我就不找侯家的麻烦了。” 易书生气得差点笑出声,“这不可能,换个要求吧……这种事儿,南郭俊荣能帮你。” “嘿,”陈太忠哼一声,他心里最清楚了,自己跟南郭俊荣就没这交情。 南郭家倒是想笼络他,但是撇开他喜欢无拘无束不提,人家为这点小事,领巧器门的人情,也未必划得来。 而且他跟巧器门的恩怨,不仅仅涉及刀疤,还有宁树风呢——以他的张扬,都不好意思见宁树风的家人,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 自己的仇,终究是不能指望别人报。 于是他想一想,“侯家偷袭我的人,以及家属逐出侯家,易先生,我这是给你面子了。” “啧,”邓蝶闻言,咂巴一下嘴巴,这惩罚有点太过了。 易先生也觉得惩罚有点过,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只能点点头,“我努力吧。” 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发话,“必须做到。” “好,”易先生点点头,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如是我做不到,也希望你在城外动手。” “嗯,”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邓蝶有点傻眼了,“这家伙,还真是……他上次说能杀了我,易先生,你说他真能杀了天仙?” 易先生沉吟好半天,才微微摇头,“天仙不敢说,不过……他可是敢跟巧器门对着干啊。” 当天晚上,侯家参与捉拿陈凤凰的二支和三支,就被逐出了侯家——这不仅仅是因为龙鳞城的压力,更是因为……陈凤凰是旺泉城南郭俊荣的人。 侯家主要是做商业的,虽然落户龙鳞,但旺泉是郡治,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地方,而且南郭家,是折龙道数得上的封号家族,南郭家吐口唾沫,都能把侯家淹了。 而陈凤凰力扛巧器门的事情,也在短短的两天之内,不胫而走,一时间有太多的龙鳞人,表示出对他的支持。 风黄界这个地方,是非常看重血缘、亲情和地缘关系的,很多人原本就看着巧器门不爽,散修看不惯宗门狗,而家族里的人,对宗门中人,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更别说这巧器门还是中州的门派,在东莽,没几个人认。 而那些帮着巧器门寻找陈凤凰的人,听说了孙家、吴家和侯家的遭遇之后,不少人就偃旗息鼓了,而某个跳腾得最凶的九级灵仙,更是直接去宁树风家,奉上了两块上品灵石表示哀悼。 因为怕宁家一时传话不到,该灵仙举家出去探亲了。 而陈太忠这边,传话的人就多了,因为他居无定所,传话的人找不到他,所以祝琦、沈家这些,都成了消息中心——大家起码负责送到。 巧器门的人也觉出不对了,不过他们骄横惯了,根本无所谓,等到身边的人一一消失,他们索性直接驻扎到陈太忠的小院里,打出一个横幅来,“陈凤凰,速来解释清楚,否则风黄界虽然大,你无藏身之处。” 这就是打脸到不能再打脸了,陈太忠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 听说到对方三人驻扎在自己的院子里,陈太忠真有撂一颗核蛋,将这三人都干掉的冲动,然而糟糕的是,他不能确定,刀疤是不是跟他们在一起。 而且他的院子,离听风镇太近了,一颗核弹下去,整个听风镇肯定就没了。 听风镇上,有些镇民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得不太好,但是积极配合的人也不少,陈太忠不可能贸然行事——宁树风的妻儿还在镇子上呢,这是要送他一家人团聚? 不过,巧器门既然不再四下搜查他,还占据了他的院子,对他来说,就是有机会了。 当天晚上,他就悄悄地潜回了听风镇,做出了一系列布置之后,第二天黎明的时候,还主动接触了一下镇子上的街坊。 街坊们也没有太多的消息,不过倒是有人在宁树风家的院墙上,留下了两行字,“巧器门中人,其他修为平平,须防各种奇巧之器。” 这估计是不知道什么人看巧器门不顺眼,留言给陈某人的。 留言的人未必存了什么好心,然而对陈太忠来说,这消息对他有用,于是走上前留言,“多谢,有心了,可知道巧器门三人的姓名和来历吗?” 结合他这两天的做为,他这个留言目的明确——天仙是牛气,但是我斗不过天仙,难道还斗不过天仙的家人? 留言完毕,他转身电射离开。 第三百章 诱饵不灵 陈太忠在听风镇现身,并且墙上留言的行为,瞬间就传遍了听风镇。 镇民们对此无动于衷,巧器门固然不好惹,陈凤凰又何曾是善碴?更别说大家同住在一个镇子,断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不过此事,还是被巧器门的人知道了。 陈太忠的狠辣报复,导致巧器门人身边大量的本地人离开,不过这世道,永远不缺趋炎附势之辈。 一个三级灵仙出了院子,来到镇子上打探消息,见到这行字之后,勃然大怒,一抬手就将不远处的一个小孩抓过来,“这字是谁写的?”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远处有镇民看不过眼了,“我说你这么大个人,欺负孩子有意思吗?” 听到这话,三级灵仙登时勃然大怒,把手里的孩子一扔,掣出刀就扑了上去,“蝼蚁,你定然是那陈凤凰的同党!” 孩子飞出老远,跌落在地,登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那路见不平的路人,也不过才是个八级游仙,这三级灵仙就冲了过去。 不过这也正常了,在这种大家避之不及的时候,还会一门心思跟着巧器门走下去的主儿,多半都是鲜廉寡耻、做事没什么下限的。 听风镇居民的修为普遍不高,这位一点都不在乎有人敢多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股极其庞大的神识撞了过来,紧接着,镇外的一处树林里,两道精芒一闪而至,毫无阻拦地穿过了三级灵仙的身体。 只听啪嗒一声闷响,此人掉在了地上,胸口和腹部两个酒盅大的穿透伤,从这边能望到那边去,却是镇子外的陈太忠出手了。 他的箭术,一直都不如刀疤,两箭齐出射成这样,成绩不算差了。 这三级灵仙挣动两下,勉力伸手去储物袋里拿药,取出一个玉瓶之后,还没来得及打开,身子猛地一抽,就不动了,手里的玉瓶也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那八级游仙吓得脸色刷白,正以为自己没救了,眼见对方离奇地毙命,侧头看一眼远处的树林,转身逃也似地飞奔离开。 至于说那位的储物袋,他是没胆子捡,随便抱个不平,都差点没命,哪里还敢再多事? 陈太忠遗憾地看那储物袋一眼,转身离开,他离得远远地将人射杀,是防备着此人是巧器门丢出的诱饵,得手之后,他要转换阵地。 然而,此人如此好杀,却也出乎他的意料——没点本事,也敢在听风镇里横行,不知道哥们儿可能在附近吗? 事实上,那三级灵仙还真不是诱饵,而且此人也有防备陈凤凰的手段,所以才敢这么狂。 不过他也没想到,陈凤凰除了战力超强,神识也远胜旁人,他先是神识被袭,仓促之下,诸般手段来不及施展,就直接被藏弓射杀了。 总而言之,此人的死,又是死在了大意上,如果准备充分,他不会被一个二把刀的弓手射杀——起码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射杀,哪怕对方用的是藏弓。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巧器门才知道此人已经死亡,是那女性天仙和鹰钩鼻出来到镇子上走动,很意外地发现,己方有人横尸那里,周遭一个人都没有。 鹰钩鼻只看一眼,就知道此人的死因了,再加上此人的储物袋都丢在那里没人动,他一时间怒发冲冠,“居然是藏弓,混蛋,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 他说话的时候,那红痣女天仙却是在看墙壁上的字,怔了一怔之后,她才冷笑一声,“小子好胆!” 鹰钩鼻听她这么说,也抬起头来,看到墙上的一问一答,气得冷笑一声,抬手一掌就将墙壁打得坍塌,“混蛋,竟敢如此嚣张!” 话音未落,院墙后的房间里走出个女人,她先看一眼坍塌的院墙,然后又看向前方的两人,眉毛一扬才待发话,下一刻,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就是宁树风的妻子,猛地见到杀夫仇人,心里有太多的愤恨,却又不敢声张。 鹰钩鼻很随意地扫她一眼,却被她眼中仇恨的目光所吸引,他微微一皱眉,觉得此人似乎面熟,再一想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死鬼的女人吗? 这女人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不过她眼中隐藏的怒火,让他极其不爽。 再加上这里墙壁上的留言,直若视巧器门为无物,所以他冷哼一声,抬手一掌打过去,“小小蝼蚁,竟然敢装神弄鬼?” 这一掌击实,宁树风的妻子也会死于非命,不过他眼里没有蝼蚁,并不在意随手杀人。 “好了,”红痣女修看不过眼了,一抬手将他的掌风挡下,略带一点不高兴地发话,“潘又军你有点出息行吗?整天跟小人物计较什么?” “师姐,这女人没准就是私下沟通陈凤凰呢,”鹰钩鼻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够了!”女修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不许他再多说。 她也知道,这女人的夫君是被巧器门杀了,当然,巧器门杀人不会后悔,但是再杀这女人,就真的容易激起众怒——起码不能当众杀。 事实上,不管她承认不承认,陈凤凰表示要以牙还牙,还是令她感到了一丝的不安,修者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没有仨瓜俩枣的亲戚? 她不会认为自己是害怕了,因为跟她近一点的族人,都住在巧器门的地盘上,受宗派的庇护,还怕谁去找麻烦? 不过,既然是不害怕,为什么还阻止潘又军去杀人,她也说不清——在宗派弟子眼里,普通游仙真的只是蝼蚁,杀和放只在于一念间。 下一刻,她想到了别的,“那人想来还在左近,要回去跟白令使说一声了……” 他俩转身离开,对于打坍民居的一堵墙,没有任何的说法,而宁树风的妻子也没有因为他们放过她,而有什么感激,只是对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呸!” 陈太忠见到这两人出现,其实有一点点的冲动,很想上前抓人,不过理智最终压制住了感情——他没有把握在短时间解决掉这两个人,而那个中阶天仙却是随时可以出来支援。 大约是中午的时候,他的院子里又出来一个人,尖嘴猴腮,只是九级游仙的样子。 此人大喇喇地在听风镇里四下走动,时不时地还欺负一下镇民,而镇民们眼中虽然满是愤恨,却也没人敢强硬地对抗,只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就是红痣女修想出的点子了,放此人出来吸引仇恨,巧器门人却是遥遥地关注着,随时准备出手。 为什么放此人出来,就一定能吸引仇恨呢?原因很简单,这厮叫朱老七。 没错,此人便是向巧器门告密之人,而宁树风之死,也是因为此人当时的歪嘴。 不光是陈太忠,连听风镇的居民都恨透了此人,须知去陈太忠那里偷荒兽的家伙,原来就祸害过听风镇,再加上宁树风之死,谁会对此人有好印象? 大家不知道的是,此刻,朱老七心里也在骂娘,嘴上的鼠须不住地抖动着——我艹,拿我做诱饵,居然拿我做诱饵! 陈凤凰有多厉害,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相信,只要对方愿意,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 到时候,巧器门的人会抓住时机出手报复,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朱某人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想他向巧器门告密,一来是为了帮朋友报仇,二来也是想借此立点些微的功劳,从巧器门讨取些好处。 可是现在,他要面临着被陈凤凰杀掉的危险。 白令使做出决定的时候,根本没考虑他的死活,连“努力保护你”之类的话都没说,就是淡淡的一句,你去把人引出来,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能说什么?他连一个字都不敢说,还得演好角色——做不好的话,巧器门的人一翻脸,吹口气也弄死他了。 不得不说,巧器门的人,对陈凤凰的心态把握得还是很准的,据他们了解,陈凤凰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可以说是睚眦必报。 ——那厮一旦看到害惨他自己、害死宁树风的元凶出现,估计忍不住要出手吧? 就算不出手,也会很纠结吧? 他们想的确实没错,陈太忠就是这种人,若知道此人是朱老七的话,他绝对会想尽各种手段,尽快地弄死此人。 然而,有一点是他们忽视了的,陈太忠根本就不认识朱老七,而且因为他们的高压政策,陈太忠不想沾染什么因果,跟听风镇的居民们联系得极少,自然也就不知情。 所以,陈太忠虽然看这个九级游仙很不顺眼,却也没想着打杀。 他倒是有了些别的忌惮——看来巧器门身边,还是有一些闲人的。 那就不能排除,刀疤也在院子里的可能,所以……核弹不能轻用啊。 他倒是非常期待,那个对他示警的家伙,能不能搞来这三个巧器门人的来历,并且通过留言来告诉他。 真要知道了对方的家族来历,他不介意去一趟中州,欺负一下弱小——对方欺负弱小在先的,他没有任何道德压力。 事实上,巧器门的人,也在琢磨那留言的家伙是谁,他们期待着夜晚的来临,好抓住那厮。 第三百零一章 器利之门 经过一个白天的煎熬,夜晚如期地来临了。 陈太忠再次隐身进了听风镇,他对留言者除了有期待,也有点好奇。 不过,拿出红外夜视仪一看,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周围围着的人,有点多啊。 其中距现场差不多八百米的地方,有一个气血极为强大的人,他忍不住灵目术扫过去,那厮身子微微一抖,明显是发现了一丝不妥。 然而,就这么一个反应,陈太忠就能断定,此人应该是那个八级灵仙——若是那个白令使的话,估计目光直接就扫过来了,他也只能选择拔脚开溜了。 八级灵仙旁边,有个气血一般的人,他想不出此人是谁。 不远处还有两人,也是分开隐藏的,他也判断不出这两人是谁。 尤其有意思的是,还有一个气血较为衰弱的,离着他不远,还是在空旷地带,他放下夜视仪,运足目力看去,竟然……看不到此人! 居然有人也会隐身术!意识到这一点,陈太忠心里有点烦躁:想救刀疤,还真的不容易啊。 这一刻,他心里有一点微微的动摇:要不就别置这个气了,干脆把自己如何得到藏弓的,跟巧器门的人说了,也就算了。 他得到藏弓的过程,真的不怕说出来,只不过,他心愤对方做事太过霸道,一时气儿不顺,就不愿意跟对方好好沟通。 照常理看来,这无非是两家都有点小脾气,弄拧了,谁也不肯让谁,所以就顶上了。 可是下一刻,他又苦笑着摇摇头:我倒是不怕说,但是……对方也得相信啊。 对方若是不信的话,他真是白放下身段了,而且十有八九,对方会通过一系列的手段,验证他的说法。 而他是绝对不可能配合对方的——以宗门狗的做事风格,那手段会极为霸道。 再说了,他得到藏弓的时候,也得到了通天九霄塔、红尘天罗和燎原枪法,若是这几样物事之间,再有什么瓜葛的话,那他真是自找麻烦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眼看都到了凌晨,这条街上依旧没什么反应,镇子外面,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嘶鸣,让整个镇子显得越发地冷清和寂静。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猛地街边传来一阵沙沙的轻响,有若春蚕啃桑叶一般。 紧接着,数十块玉简纷纷地落到街上,却是看不到,是什么人投放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人迹,这玉简像是凭空掉落的一般。 就在此刻,八百米远的地方,传来一声轻哼,“阁下鬼鬼祟祟的,不知是何方高人,还是留下来罢~”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那巧器门中修为最高的白令使!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子一晃,划破夜空,冲着一个方向就追了过去。 那里是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此人是如何判断出蹊跷的。 “哈哈,”一声诡异的轻笑传来,“巧器门的寻气盘,当真了得,我已经极力压制气机了,不成想还是被发现了……白令使慢走,不劳远送!” 白令使哪里肯听他的?人影一晃衔尾急追。 陈太忠看到这一幕,汗都快下来了——原来鹰钩鼻旁边那个不起眼的人像,居然就是巧器门此行的最高修为者? 江湖真险恶啊,他悄悄地捡拾起一块玉牌来,蹑手蹑脚地对着鹰钩鼻摸了过去。 此刻的听风镇,巧器门只剩下了一个天仙和一个灵仙,白令使被人引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真是愧对地球界修炼第一人的说法了。 鹰钩鼻没有意识到危险,或者说,他根本没当这是危险。 他正在施展擒龙手,收起地上的玉牌,猛地觉得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传来,想也不想就撑起了护盾,同时又摸出一张高阶灵符来蓄势待发。 可是陈太忠对此人,有必得之心,必须要生擒,出手就是一张冰封宝符。 是的,他用的是禁锢宝符,没有使用无欲——虽然他知道此人是杀宁树风的元凶,恨不得直接将人斩杀。 这种禁锢类型的宝符,一般是用来生擒对手的,在洄水密库中也不多见,宝符的威力赶不上类似阳关三叠的攻击力,但是珍稀程度犹有过之。 陈太忠与人拼命的时候多了,很多时候激发宝符,就是捡威力大的用,此种情况,在其他修者身上也常见到。 禁锢类的宝符,一般没多少人用——同阶的修者,使用束缚型灵器或者宝器,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可恰恰因为如此,这种宝符,一般宝符还要贵很多。 宝符能越阶激发,越阶祭起灵器,那要困难得多。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是激发了宝符,同时祭起红尘天罗,抢了人就走。 他这个决定,还真的一点错没有。 潘又军的护盾激发得比较仓促,但是他本人有面对危险的打算,所以护盾一直是蓄势待发,一旦祭起,他相信能承受得住对方最强一击。 他也听说了,此人的刀法比较厉害,但是就算护盾挡不住,有那么一丝的缓冲时间,他就能有更多的应对手段。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此人一旦出手,直接就用宝符了——这一招,不是该对白令使使用的吗? 陈太忠一把将红尘天罗捞在手,转身就走人,不成想远处一声轻斥,“贼子休走,留下我门中弟子!” 他闻声望去,却发现不远处现出一人来,正是那红痣女修,女修手持一个儿臂粗的圆管,冲着他遥遥一点。 就在那一刻,陈太忠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危机感向自己涌来,他非常确定,如果不能正确应对,下一刻自己就将陨落。 然而他有个好习惯,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是冷静——这时候着急有用吗?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直接将红尘天罗甩到自己身前——鹰钩鼻加上红尘天罗,应该挡得住对方一击吧?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就算红尘天罗被毁了,他也无所谓,陈太忠一向不是拘泥外物的人,法器、灵器、宝器,这些都是让人用的,起到了作用就好,谁家有万年不毁的宝器? 然而他这一招,就令那红痣女修坐蜡了,她手中的圆筒已经激发,后悔也来不及了,说不得手腕一抖,仓促地指向另一个方向。 只见白芒一闪,十里外的一座小山的山头,在瞬间就消失不见,约莫有数百立方米的岩石,化作了一团粉末。 “我擦,这是歼星舰上拆下来的吧?”陈太忠咧一下嘴,“有这玩意儿在手,你们还要找藏弓……这是为入侵东莽找理由吧?” 他嘴上说着风凉话,脚下却是不慢,眨眼就奔出了两百多米。 “小贼你还敢跑?”红痣女修冷哼一声,手里的圆筒再次指过来。 “又来?”陈太忠再次将鹰钩鼻挡在身后。 殊不料,这次圆筒里发出的不是白光,而是一颗不大的圆丸——事实上,刚才那一道白光,也不是想发就能发出来的,红痣女修早早就蓄势待发,并且使用了极品灵石做能源,才能勉力发出一击。 若是这种威力的东西,想发几下就发几下的话,巧器门早就称宗了。 而且,这样的圆筒,在巧器门也不多见,真对巧器门有了解的人,当知这女修的身份不低。 不过这些就是题外话了,只说圆筒这一次打出的圆丸,也不可小看,在飞行的途中,就砰地爆裂开来,化为一张百余米宽的大网,冲着他罩了下来。 “网枪?”陈太忠又是一怔,这种东西在地球上也有,真的太讨厌了,一网下来,任你盖世英雄,也难免束手束脚,是捉人的大杀器。 网枪的网不需要有多结实,别太不靠谱就行,关键是这大网轻飘飘不受力,不能硬顶,蛮力和利器都不好破解。 尤其要命的是,这玩意儿只是扑捉过程中的一个手段,主要任务是迟滞,不是捕捉。 陈太忠破开这样一个网,也不是有多难,但是他需要时间,而这个迟滞时间,就给了对方施展其他手段的机会。 面对这样迅疾扑来的一张大网,相信其他人都要生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叹,但是陈太忠又岂是常人?他身子一晃,亮出了一张底牌——缩地成寸。 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他两步就蹿出去一百余米,然后长笑一声,眨眼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告诉那个白令使……准备换人吧,我的仆人要有半点委屈,我手里这厮就不要想活了!” 那红痣女修才待追赶,旁边又闪出一人来,若是陈太忠在,当能认出,此人便是那曾经冒充邓蝶之人——调香派的齐师弟。 齐师弟苦笑一声,“梅师叔,这大半夜的,潘师兄已然被贼子算计了,您就不要再追了吧,很明显,陈凤凰有帮手啊。” 原来潜伏的人里,还有调香派的人。 “他有帮手,你们玉屏门却不肯派人来,”红痣女修气得一跺脚,“小子,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将引走了白令使的人,算到了陈太忠的人阵营里。 第三百零二章 不受威胁 巧器门和调香派的人误会了,陈太忠却是知道,在听风镇撒玉简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拎着鹰钩鼻一路疾走,离开二十余里地之后,趁着冰封宝符的时效没到,隔着红尘天罗,直接先给对方下了禁制,然后一抖手,将人抖落了出来。 抖出来之后,二话不说,他先给对方上了禁灵锁,而那鹰钩鼻也算知情识趣,见到自己身处荒郊野岭,周遭又是漆黑一团,所以并没有说话。 接下来,陈太忠解下了对方的储物袋,然后一抬手,就去撕扯对方的衣服。 这时候,鹰钩鼻就沉不住气了,他怒斥一声,“混蛋,你要干什么?” “我擦,蝼蚁你敢骂我?”陈太忠想也不想,一抬手就是几个阴阳耳光抽了过去,“我要干什么,需要告知你这个蝼蚁吗?” 他足足抽了一百多个耳光,直将对方打成了猪头,才又伸手去撕扯衣服。 鹰钩鼻虽然心里不忿,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很狂妄,但他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不过,他抽动的嘴角,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气愤——对堂堂的宗门骄子来说,这真的是奇耻大辱。 然而,更耻辱的事情还在后面,陈凤凰居然伸出手来,将他的衣服扒了一个精光。 鹰钩鼻不甘受辱,再次挣动,陈太忠却是想也不想,一脚将他的手掌踩得稀烂。 对修者来说,这点伤势真不算什么,不过他体内的灵气被制,无法自行调理,而储物袋又被抢走,没有丸药疗伤,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十指连心,是真有那么疼啊,他两次不配合,两只手掌被陈太忠踩得稀烂,第三次的时候,则是左脚脚掌被踩烂。 这时他也看出来了,强忍着疼痛,冷笑一声,“还真以为你胆大包天,原来你也不敢对我下辣手。” “你这杂碎,话还真多,”陈太忠有点火了,正如对方所言,考虑到刀疤在对方手里,他不能使出太狠的手段。 不过,他也不是甘心忍受嘲笑的人,三十六截脉掌连连使出,“是啊,我不敢下辣手。” 看到对方疼得满地打滚,他才平衡了一点。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剥下了对方的衣裤,果不其然,宗门弟子富得流油,此人的衣裤全是中阶灵器,连脚上的靴子也是低阶灵器。 毫不犹豫地,他将此人身上的灵器全部斩得稀烂,首先,他不是特别习惯使用别人穿过的衣服,其次……这些东西上没准有什么记号,会引来巧器门的追踪。 看到他肆意地毁坏灵器,鹰钩鼻心疼得直滴血,就算他是巧器门弟子,凑齐一套随身的灵器行头也是殊为不易。 不过,此刻的他正在承受三十六截脉掌的折磨,根本无力出声阻止。 陈太忠毁掉这些东西,看到此人疼得缩成一团,也不着急折磨他,而是摸出刚才捡到的玉符,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哪知他不看则已,一看竟然是就那么呆住了。 这玉符不知是何人所制,居然果真把他提的问题,一一解答了出来,还是异常地详细。 首先说这个被擒的八级灵仙,名唤潘又军,乃是中州大户,其父因不忿族人夺产,销了族籍出走,潘又军因为测试登仙有望,进入了巧器门。 那红痣女子名为梅艳容,梅家是巧器门的附庸家族,精英弟子多是在门派的领地发展。 不是随便哪一个家族,都可以依附门派的,须知成为附庸家族之后,会得到宗派内太多的好处,同等情况下优先照顾。 就拿陈太忠登仙鉴的测试做例子,他测试出的天才,只要不是登仙苗子,宗派未必收,因为宗派的资源也有限。 但是附庸家族里差不多的苗子,宗派绝对会收——资源为什么有限?也是因为要照顾这些人。 所以说想做宗派的附庸家族,难度不是一般地大。 首先,家族一定要出现过杰出的老祖,为宗门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功劳大得让别人无法歪嘴。其次,这家族的血脉得优秀,老祖功劳再大,余者碌碌也是不行的,宗门不养闲人。 再次,附庸家族是要过考核的,两三代里出不了什么杰出人物,有被取缔的危险。 当然,做宗派的附庸家族,也不是只有权利没有义务,他们要保持对宗派的绝对忠诚,一旦有纰漏,就可能殃及整个家族。 这话扯得远了,梅艳容所属的梅家,在巧器门的势力还不算小,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天仙,其中一个跟董明远一样,也是九级天仙。 梅艳容是梅家的后起之秀,按辈分跟潘又军是一批的,但是目下已经是三级天仙,位列精英弟子,前程远大。 而梅家在巧器门外虽然也有诸多族人,但基本上是被边缘化的。 陈太忠看了这俩人的介绍,就有点皱眉,这二位的家族,他都没能力报复,梅家的外围势力,他倒是能出手,但是……有效果吗? 梅家看重的,是在门内发展的这批人,其他族人真是无所谓——有佼佼者早被选进来了。 这两人不好报复,白令使就更不好报复了,此人唤作白复生,根本就是孤儿,是巧器门的一个弟子捡回山的,原本是要丢到杂役那里的,不成想一测试,登仙鉴亮了。 白复生现在还不到三百岁,五级天仙,若是能在五百岁之前修到九级天仙,那就玉仙有望,他执掌外事堂的玄铁令,可以代宗门同其他宗派谈论初阶宝器以下的合作。 这个人……也没办法报复其家族。 不过令陈太忠哭笑不得的是,书写这份玉简的朋友,还介绍了个情况:当初把白复生捡回巧器门、并且为其取名的弟子,名唤舒小桥,两百年前消失。 他消失前是三级天仙,出去寻觅晋阶中阶天仙的机缘,就此失踪。 舒小桥却是有家族的,玉简上标明了舒家的位置。 白复生对舒小桥的感激,那是不用说的,若是舒小桥还在,舒家的事他未必会管,但是那位失踪了,舒家有事,又是他招惹来的,此人不会不管。 “这消息提供的,有点阴损了,”陈太忠微微一笑,“不过……我喜欢。” 怔怔地想了一阵之后,他发现潘又军没反应了,说不得低头看一眼,却发现三十六截脉掌的功效,已经大半过去了,那厮明显放松了很多。 “看把你舒坦的,”陈太忠气得哼一声,拎起这厮走人,换到十来里地之外,又直接上了七十二抽髓指。 他也不问这厮什么问题,就是截脉掌和抽髓指轮流伺候。 直到后半夜将尽,天马上要蒙蒙亮了,他才终于出声,“王艳艳现在怎么样了?” “呸!”潘又军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字。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直接又上了抽髓指,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布上个幻阵,直接把人往里面一丢——你慢慢享受去吧。 有一个人质在手,他心里就镇定了很多——你们抓了我的人,我也抓了你们的人,至于说交换?那不着急。 他将人留在这里,自己却是再次前往听风镇,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巧器门果然有反应了,院子里换了横幅,“陈凤凰,若不尽快改正错误,你将面临巧器门不死不休的追杀。” 至于说尽快改正什么,条幅上没有写——想来巧器门也不好细说,自家弟子被人掳走,总是很丢人的事。 陈太忠看了,心里暗笑,不死不休吗?我也想说这种话呢,不过眼见对方再没人出来,他少不得故技重施,用个喇叭喊话,“巧器门的杂碎听着,速速将我的仆人放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说话,梅艳容和白复生刷地就露面了,两人直接蹿上空中,梅艳容冷冷发话,声震四野,“先将我潘师弟放回来,否则你必须死。” 陈太忠见他们没动作,于是又问一句,“我的仆人呢?” “巧器门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从来不!”白复生冷笑一声,面色铁青地回答,“你只有一个选择,把人送回来,然后自缚双手……我保证你性命无碍!” 他这话其实不是夸张,巧器门确实有这个规矩。 巧器门的制器之术,在风黄界真是大名鼎鼎,求者众多,有那求器者得不到,就动出一些歪脑筋,绑架、恐吓之类的手段,也不鲜见。 但是巧器门的几任掌门都不含糊,从不向这种现象妥协,反倒是强调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咱不惯他们这些毛病。 所以说这种玩盘外招的主儿,反倒是招到了巧器门的强烈报复,最少也是上了黑名单。 “那就是没得谈了,是吧?”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才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白复生,我的仆人现在怎么样了?不回答的话,我明天就去中州,找舒家的麻烦!” 白复生脸一沉,强硬无比地回答,“她死了……欢迎你找麻烦。” 话音未落,他箭一般地蹿向喇叭所在的地方,抬手就是数十颗破山雷打了过来。 第三百零三章 雪霹雳 “真的死了?”陈太忠阴森森地冷哼一声,悄然地遁去。 白复生也知道,这厮有传声的手段,所以直接打出数十颗破山雷,也不求能伤了对方,若是能逼得对方显露身形,就算成功了。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找到那厮的行踪,现场还有那断成一截一截的软物,包裹了铜丝,延绵出老远。 他呆了一阵之后,转身飞回院子,对着梅艳容发话,“你去玉屏门走一趟,要他们最少派出三个天仙来协作,不抓住这小贼,我绝不罢休!” “咱巧器门的事,何须他们协作?”梅艳容眉头一皱,“会不会有点灭自家威风?” “那玉符出现得太蹊跷了,”白复生冷笑一声,“此人不光有南郭家的支持,我极度怀疑……此事背后,有奇巧门在搞鬼!” 巧器门此来,是跟玉屏门协商买卖的,然而,这就坏了奇巧门的事。 奇巧门敢号称奇巧,那在制器上也是有一定造诣的,事实上,奇巧门除了制器,在阵法、炼丹上,也有不俗的成就。 玉屏门以前,一直是在跟奇巧门合作,两家毕竟都属于清阳宗,不过同一宗的下门,关系未必和谐——事实上,两家的生存空间有重叠,处于既合作又竞争的状态。 所以对于帮玉屏门制器或者炼丹,奇巧门一直是待理不待理的,上宗压得紧了,就赶一赶,压得松了,就放一放。 正是因为如此,玉屏门打算,最近跟巧器门展开一些合作。 但是奇巧门虽然服务不是很好,可是见到巧器门想抢生意,生出点不忿也是很正常的。 而写玉简的人,对巧器门三人的来历和背景,如数家珍,这不是一般的东莽门派能做得到的。 东莽的门派,可能对巧器门有所了解,但是巧器门随便来三个人,都能说得出名堂,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玉屏门有内应的可能,也就只有奇巧门了。 白复生和梅艳容也捡拾了大量的玉简,见到玉简的内容,两人不生气才怪。 尤其是白令使,他不但被点出了孤儿的身份,甚至还可能连累到舒小桥一家满门,看到这张玉简,他差点没有气歪鼻子! 好死不死的是,陈凤凰在院子外叫阵,也拿这个相威胁,白复生觉得自己实在忍无可忍了——俩天仙有点少?那就再找三个来呗。 梅艳容一听这话,登时就反应过来了,于是点点头,“别说,奇巧门的嫌疑还真不小……我一直以为,是南郭家暗中使坏呢。” 她对于玉简上的信息,是无所谓的,梅家不怕这一招,因为大部分的精英,都是受门中保护的,姓陈的真敢杀梅家太多外围族人的话,自有人出面缉拿。 正经是通过这两天的交锋,她知道了,陈凤凰的身后,可能有南郭家族,却没想到,奇巧门没准也掺乎进此事了。 但是她还是不想去玉屏门,“白令使,我身份稍微差了一点,才是三级天仙,还是你去比较好一点。” 跟玉屏门借天仙用,她也能做到,但是三个天仙的话,最好是巧器门的中阶天仙出面。 “啧,”白令使咂巴一下嘴巴,狐疑地看她一眼,“我倒是可以去,但是……你能应付得过来他吗?” 巧器门的人,一开始并不把陈凤凰放在眼里,可昨天夜里,此人竟然在眨眼之间,掳走了八级灵仙的潘又军。 虽然其时,有人引走了战力最强的白复生,但是大家也认清了一个现实:这厮的战力……其实很不含糊的。 白令使就认为,三级天仙的梅艳容,未必能挡得住此人——当然,她打败此人没问题,可是这风黄界的鬼蜮伎俩是如此地多,万一那厮有别的手段呢? 现在的巧器门,已经被捉了一个人走,面子丢得一塌糊涂,就不容再有失了,他并不担心梅艳容被抓走,但是她万一护不住一些东西,就更扫面子了。 “关键时刻,我会杀了那个女人,”梅艳容冷冷地回答,“虽然她身上下了追踪器,但是我并不希望,她被救走。” 两人说的就是王艳艳,白复生刚才说她死了,只是他自己很恼火,就那么说了,同时也想激起对方的愤慨,好找到一些漏洞加以利用。 白复生想一想,然后点点头,“那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 虽然潘又军被捉了,但是这二位一点投鼠忌器的感觉都没有,宗门的面子大过天,仙路漫漫,谁能不死? 陈太忠也不相信,刀疤就一定死了,对方有可能说的是气话。 但是他心里也生气,心说刀疤死了,那潘又军也没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远远地观察了一阵小院,才说要转身去收拾鹰钩鼻,不成想就见到那白复生腾空而起,裹着一个人,消失不见。 那人是什么长相,他真没看清楚,也不敢盯着看——毕竟是中阶天仙呢,他盯着看,很容易让对方生出感应来。 不过他可以确定,那人绝对不是刀疤,刀疤就不是那样的身材。 没错,白复生裹胁走的人,是那个冒充邓蝶的齐师弟——白令使要去玉屏门商谈事情,总是要有人负责通报的。 白复生走了?陈太忠一时有点发愣,那小院里,岂不是就只剩下一个三级的天仙,梅艳容了吗? 三级的天仙,尤其是宗门的修者,他未必斗得过,但是有这样的机会,他若不试一试,那也太不甘心了。 于是他一转身,悄然直奔远方,揪出潘又军,发现这厮身上的七十二抽髓指效力有点小了,少不得又再点一次。 然后他拎着此人,直奔到听风镇的外围,然后将此人身上最后的遮羞布剥光,麻利地竖个长杆,将人吊在上面。 然后,他大声地笑着,“来一来看一看了啊,街坊邻居们,巧器门的弟子潘又军了啊,脱光了,也跟大家没啥两样了啊……也只长了一根人鞭,还特别细小了啊。” 他从听风镇遁走之后,这是第一次公然出现在大家面前,而他嗓门又大,不多时,不少镇民就站出来观望。 当然,巧器门的淫威,镇民们都挺害怕的,但是……大家离得远远的观看,总是不碍事的,倒不信巧器门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陈太忠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小院,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喊着,“父老乡亲们,有留影石的,赶紧用啊,这机会可不是啥时候都有的。” 听他这么说,还真有人拿出了留影石,悄悄地拍摄——没谁敢大明大方地拿出来。 就在这乱纷纷的时刻,小院里终于走出两个人来,一个人拿着把短剑,架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一步一步地小心走来。 而被架着刀的那位,正是他的女仆——刀疤! 陈太忠见状,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浑身血也往上涌,他真没想到,就这样见到了刀疤。 一时间,他是又气又喜是又急,少不得抬手一指她,“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绝不救你!” 刀疤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茫然地睁着双眼,左看右看,嘴角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 我擦……陈太忠心里一凉,刀疤你这是……怎么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只觉得一股极其强大的杀机,笼罩住了自己,一时间,他想也不想,直接祭出了小塔,然后猛地使出缩地成寸。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霹雳,正正地劈向他,那霹雳的威力,是如此地巨大,小塔都被打得震了好半天。 他更是头晕眼花,强忍着恶心,又接连使出缩地成寸,才堪堪地躲开了后续的两道霹雳。 “这样都不死?”霹雳过后,一道人影站在那里,愕然地看向他,这一刻,她额头的红痣,血一般地红。 这正是梅艳容修习的术法,跟巧器门的制器相配合,镶嵌在额头的“雪霹雳”。 红痣是血一般地红,但霹雳是雪,不是血! “梅艳容?你给我去死啊!”陈太忠怒吼一声,直接掣出一张宝符激发。 他真是没想到,这女人还修得有隐身术,不过……昨天真的是有人使用了隐身术。 总之,他判断有点失误,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心境——我能救了刀疤,从此远走高飞即可。 “朱老七,他再有动作,就杀了那女人,”梅艳容厉喝一声,自己却是信心满满地走向潘又军,打算解救他下来。 不过说实话,她的脸色也不算太好看,毕竟是同门师弟被人剥光了吊着,还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朱老七?陈太忠听得却是眼睛一眯,这个名字的意思,他可是太清楚了——自己因此人而破家,宁树风因此人而死。 所以他也懒得理会梅艳容的反应,而是直接一个神识击出去,先击晕朱老七再说。 不成想,一个神识居然不够,那朱老七身子一晃,脖子上白光一闪,一块玉符砰然炸开——这厮竟然有防神识袭击的物件。 下一刻,朱老七一呲牙,大吼一声,手上一紧,将刀疤的脖子活生生拉开一个口子,嘴里疯狂地喊着,“要我死?大家一起死吧!” 第三百零四章 重誓 “找死!”陈太忠见到没有制住对方,想也不想,又是一个神识击了过去,身子也扑了过去。 这次的神识奏效了,朱老七身子一晃,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刀疤的脖子也受了伤,而且她整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刀疤你……”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过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很多,蹿到她的身前,先一刀将朱老七的人头砍下,然后抬手去拽她,“跟我走!” “跟你走?”刀疤先是下意识地皱一皱眉,目光还是非常迷茫。 下一刻,她的眼睛渐渐地明亮了起来,然后她伸手摸一摸脖颈,又拿下手来,看一看上面的鲜血,略带一点疑惑地嘟囔一句,“这是……流血了?” “她已经成为白痴了,”梅艳容在远处大声地发话,抱着膀子冷笑。 此刻她已经砍倒了旗杆,救下了潘又军,不过潘师弟是赤身裸体,她又是女性,当着这么多人,不好亲手救助,所以只是拍了一张高阶灵符在他身上,又丢了件大氅过去。 “失忆?”陈太忠一听,登时勃然大怒,“是你巧器门干的?” 这当然是巧器门干的,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次技术失误。 他们擒获住王艳艳的时候,本来是要从她口中得出什么,怎奈她极其地不配合,过了两天,白复生火了,直接出手搜魂。 要说五级天仙搜四级灵仙的魂,根本不存在什么意外,如果不想让对方的识海受创,也是做得到的。 白令使也没想摧毁她的识海,不成想对方的识海防护极严,轻一点的话,无法攻破,后来重了一点,对方的识海直接崩塌。 白令使都差点受到池鱼之祸,而相关消息却是没搜到。 梅艳容对此知之甚详,见他面目狰狞,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愉快,这蝼蚁不但挑衅巧器门,还从她手下掳走了师弟,让她分外地颜面扫地。 反正对方越生气,她反倒越要气人,“她自家识海崩塌,又怪得谁来?” 你且狂着,陈太忠狠狠瞪她一眼,抬手放出一艘灵舟,就去拽刀疤,“跟我走,其他的事儿,回头再说。” 殊不料,刀疤身子一闪,堪堪地躲过了这一抓,然后她冷笑一声,“识海崩塌?凭你们几个跳梁小丑?” 下一刻,她一皱眉,身子一歪,又踉跄几步,轻呼一声,“哎呀,头好疼……咦,主人你来了?快走啊,有巧器门的人在。” “你这是……”陈太忠看得心里一揪,刀疤的识海,还真的出问题了。 时间紧迫,他也顾不得多说,只能眉头一皱,抛出灵舟来,沉声发话,“既然认我这个主人,快跟我走!” “嘿,区区三级天仙,”下一刻,王艳艳又换了一种口气,她冷笑着看着不远处的梅艳容,“居然也敢搜我的魂,真是胆子不小……啧,这身体真够糟糕的。” 你这是……精神分裂了?陈太忠抢上一步,抬手又去拽她,厉喝一声,“快走!” “等等,”刀疤摆一摆手,看他一眼,伸手揉一揉额头,“主人,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就闭着眼睛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梅艳容也不着急出手,她现在首先是要护住自己的师弟,至于对方会怎样,她并不在意,就算陈凤凰带走这个女人,又能怎么样? 这女人的身上,被巧器门下了印记,无论在哪儿,只要门中想找到她,都是轻而易举。 此刻白令使不在,她就算动手,也未必留得下陈凤凰。 所以眼下,她没必要动手,那女仆跑不了,陈凤凰不好捉,护住师弟才是正理,若是只想着拿人,没准还要鸡飞蛋打。 好半天之后,王艳艳才睁开眼睛,冲着陈太忠惨然一笑,“主人,我死之后,可葬我在昔日你我重逢之处……来生再会!” “什么?”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总之是我不好,私习禁术,”王艳艳惨然一笑,嘴巴翕动两下,却是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地抬了一下手。 陈太忠顿时就觉得身体重了很多,有点中了南特迟滞符的感觉。 下一刻,刀疤脸一转,冲着梅艳容厉喝一声,“混蛋,竟然给我上神魂针……纳命来!” 话音未落,她已经闪电一般地扑了上去。 梅艳容却也有准备,虽然她听到“神魂针”三字,有微微的一错愕,然而眨眼间,她就摸出了一个圆筒,对着王艳艳按了下去。 白光一闪,登时将刀疤的一只胳膊打得不见了踪迹。 陈太忠早就看得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救人会救出这么一幕,刀疤这……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想拉住她,但是明显地力不从心,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冲了上去……呃,刀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梅艳容手里小圆筒的威力,他十分清楚,能轰掉一座小山,但是现在打到刀疤身上,不过才掉一只胳膊。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弄懂过身边的女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巧器门在她身上,下了十分阴损的手段,她终于爆发了。 王艳艳似乎根本没觉得胳膊是自己的,她丝毫不受影响地冲了上去,然后“砰”地一声闷响,她的天灵爆开,数道血线狠狠地刺向了梅艳容。 眨眼之间,梅艳容身上就多出七八个大口子,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她身子一栽,仰面朝天倒向地面,眨眼间就没了气息。 直到这时,刀疤的身子晃一晃,也软绵绵地栽倒。 同时,陈太忠猛地觉得,身体又恢复了轻灵,他两步冲上去,来到了刀疤的面前,“我……我不许你死!” 王艳艳半个脑袋都没了,她苦笑着,有气无力地发话,“主人,我被下了不死不休的印记,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安全,你还很弱小……等你强大了,记得替我报仇。” “你可以不死的,复颜丸我马上就到手了,”陈太忠轻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鼻子有点酸。 “下一世的我,会更漂亮的……”王艳艳的声音越来越低,渐至不可闻,“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下一刻,一抹笑容攀上她的嘴角,人却是没了声息。 “我定然葬你在重逢之处,”陈太忠轻叹一声,然后笑了起来,“我的女仆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只一刀无欲,他就将潘又军砍做数十段,然后又是四五招无欲,直接将此人砍做了肉泥。 然后,他又走向梅艳容,不管对方已经死了,只是再次出刀,将尸体砍做上百段肉块。 他吸一口气,又将朱老七的人头踢向宁树风家,“用这个祭奠树风吧。” 说完之后,他抱起王艳艳的尸身,缓缓地走向灵舟。 在走上灵舟之后,他蓦地回头,微笑着发话,“老少爷们儿们,麻烦大家帮忙带句话,就说我陈太忠说了……有生之年,必灭巧器门!” 说完之后,灵舟腾空而起,眨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坐在灵舟里,陈太忠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不知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刀疤死了,她现在就在他的怀里,而她的死,似乎是中了巧器门什么术法,若是不死,主仆两人会面对巧器门无尽的追杀。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没觉得她有多么不可或缺,更多时候,他会觉得她有点碍事。 财迷、爱幻想、爱吃醋,修炼的时候还爱偷懒,若说她有什么好的,也就是比较让他放心,还能帮他做个饭,仅此而已。 而当她为了不影响他,选择了面对死亡,他这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灵舟赶路是极快的,一天之后,就到了折龙道的边界,陈太忠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贴着地面一路飞行,天擦擦黑的时候,进入了郁州。 从郁州再往积州赶,就是夜间了,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他带着她来到了洄水之畔。 洄水便是两人重逢的地方,那是梁家庄事件之后,王艳艳来寻他,而当时,他正在跟一只年轻的烈焰龟战斗。 两人重逢的地方,陈太忠印象极为深刻,他在河畔挖了一个坑,又找一块条石来,一剖两半,掏空里面,做一个简单的石棺,将王艳艳放了进去。 想一想,他又从肩上取下藏弓,也放入了石棺中,然后将石棺放入坑中,掩埋上泥土,再堆起一个不起眼的小鼓包。 点燃一炷香之后,又摆上一些供品,他呆呆地坐在坟边。 他在风黄界的朋友不多,庾无颜算一个,刀疤算半个,可是这俩在不长的时间里,就一前一后地走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呢,庾无颜是自己了却了身后事,只给他留下个小尾巴,而刀疤则不然,害死她的凶手,还有人漏网,这是他能帮她做的。 呆坐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刀疤……呃,艳艳,我会替你报仇的,等了却的大仇,我再来看你。” 这并不仅仅是刀疤的仇,还有他的因果夹杂在里面。 第三百零五章 新身份 陈太忠再度返回听风镇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气氛越发地紧张了。 梅艳容和潘又军的死,越发地激怒了巧器门,甚至连玉屏门的人都出面了,四处打听陈太忠的下落。 陈太忠也不理会他们,昼伏夜出地疾走,不多时,他赶到了湄水城。 他不敢进城,也懒得去找谢家——谢家不但跟他交好,谢明弦跟宁树风关系也不错,玉屏门应该能轻易地调查到这个。 所以他在城外晃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四五个少年走来,他们意气风发,大声说笑着。 湄水城的少年不少,但是这几位,是穿着杜家的常服。 陈太忠身子一晃,就站到了几个少年面前,面无表情地发话,“你们是杜家哪一支的?” 几个少年发现面前猛地多出一人,登时就是一怔,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有点不高兴了,“连个请字都不会说,你这是爹妈死得早,没人管?”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灵仙的气势放出,他懒得跟小家伙们计较,不过这话实在太难听了,“看来你是嫌自己爹妈活的时间长了,需要我干掉他们吗?” 话赶话没好话,他一开始问话,态度是不好,不过他是能斩杀天仙的主儿了,怎么会对普通人太客气?但是对方的回答也很呛人。 灵仙的气势一放出,那几位少年齐齐退出去七八步,浓眉大眼的少年脸色一青,登时再不敢出言不逊。 倒是另一个瘦弱的少年,做事颇为有章法,他走上前,“前辈息怒,我们年纪小,不会说话,请您谅解……您找杜家哪一支?” “你算个会说话的,”陈太忠纵然心情不好,也要赞这小孩子一声,“找杜春辉,他说天仙之前不出关,你就说,我来了,他不出关也得出关。” “找大长老的?”几个杜家的孩子齐齐愕然,他们甚至不知道,大长老做出了天仙之前不出关的决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面前此人的强势,几个孩子想也不想,拔脚就开溜了,浓眉大眼的那位溜得最快——他今天的表现传到家族里,是要吃家法的。 陈太忠没等了多久,杜春辉和一个中年人就出现在不远处。 杜春辉远远地看到他,就是一声长笑,“我还以为是小家伙们胡说,原来果然是陈兄到了……既然来了,还呆在外面?家里请。” “不进城了,”陈太忠摇摇头,“我的身份玉牌可能出现了点问题,我找春辉兄来,就是问一声,能帮我搞个身份玉牌吗?” “这个事儿……简单,”杜春辉稍微犹豫一下,就点点头。 事实上,搞身份玉牌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以杜家大长老,七级灵仙的面子,搞个假身份并不算多难。 难是难在,他不知道对方摊上了多大的事儿,事情太大的话,他就要通过一些其他渠道,来办这个事了,“陈兄你这是干什么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想着对方早晚要知道,于是也不遮掩,“杀了一个天仙。” “咝,”同来的中年人倒吸一口凉气——你杀了个天仙? 杜春辉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事实上,涯山城那边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原来萧家的天仙,果然是你杀的……好了,此事包在我身上。” “不是萧家的,”陈太忠摇摇头,对方肯帮忙,他就不愿意坑人,有话说到明处。 “不是萧家?”杜春辉的眉头一皱,忍不住惊讶地再问,“你还杀了别的天仙?” “巧器门一个三级天仙,”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是我的人杀的,可以算在我身上。” “呃……”那中年人又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宗门的天仙,你也杀了? 杜春辉听得也怔住了,称门宗派的三级天仙,可不见得比家族里的中阶天仙好杀。 你居然……就把这么个人杀了? 沉吟过后,他微微颔首,“怪不得你不找谢家做身份玉牌。” 谢明弦几兄弟,是在城主府走动的,做假身份玉牌,比杜家还方便,不过要说担当和底蕴,谢家就差很多了。 于是杜春辉建议,“要不这样,先找个地方测一下,看你现在的玉牌能用不。” 陈太忠倒也不反对,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块玉牌,是否上了通缉榜单。 杜家的能量,确实不容小觑,杜春辉放出一只通讯鹤,不多时,就有人带着玉鉴前来,测试玉牌的相关信息。 测试的这位还说呢,“测出天大的事都不怕,大不了就说玉鉴出了问题……您几位放心,我这嘴严得很。” 合着带玉鉴出来帮人测试身份玉牌,也是有一定危险的,这位要防着被杀人灭口。 不过,陈太忠的身份玉牌,还真没什么问题,没有任何的不良信息在上面。 带来玉鉴的那位走了,杜春辉看陈太忠的眼光,就又不一样了,“我说,你杀了天仙都没事……这是找我卖弄来了?” “嘿,又领个人情,”陈太忠苦笑一声,肯定是南郭俊荣帮他顶住了。 事实上,他想的一点没错,因为他在离开听风镇之前,报出了真实身份陈太忠,结果巧器门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旺泉城。 陈太忠是何许人?隐夏道积州那边知道的人很多,但是折龙道听说此人名号的,还真是不多——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南特捂盖子的行为,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官方捂盖子的话,老百姓就只能靠口口传说,陈太忠的名声,甚至还没有传遍隐夏道,更别说邻道了。 但是大家愿意查的话,还是很方便的——折龙道之大,总有人听说过此人的,没用了多久,大家就知道了这厮的来历。 末法位面飞升的新人,在青石城大开杀戒,后来被城主南特击杀。 但是南特此人,称其为南郭特也不算错,是南郭家族的人。 然后,陈太忠化名陈凤凰,获得了旺泉城的身份——南郭城主你不该给大家一个交待吗? 而南郭俊荣的回答很简单:我没什么可交待的,你们说的都是一面之词,陈凤凰是不是陈太忠,那也是两说——你巧器门死了人,别往南郭家身上推,我南郭家不吃这一套! 至于说,陈凤凰既然不是陈太忠,那么此人是何来历——抱歉,旺泉城这么多人,我哪里会知道所有人的来历? 正经是你巧器门无端找我旺泉人的麻烦,我还没跟你要说法,你居然敢跟我要说法……真当我这个城主是泥捏的? 他这么表态,巧器门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认了,没错,就是这么个逻辑——你欺负旺泉人的时候,想到过旺泉城主的面子吗? 要不说不愧都是南郭家人,南郭俊荣和南特的反应,大同小异,反正你们不讲理在先,就别怪我们不讲理在后,都不讲理的话,谁怕谁啊? 既然是这样,陈太忠也只能遥领南郭城主的情了,至于说南郭家族如此强势,他当初选择加入的话,就可能避免这样的惨事,那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他不喜欢约束自己,没办法,这是天生的,他喜欢自由。 不过,就算陈凤凰的身份依旧有效,可是他既然来找一趟杜春辉,就不能白开口,“再帮我搞个身份玉牌吧,多一个也好。” 杜春辉能说不行吗?少不得又帮他做一套假身份,名唤陈青天,一百零五岁。 陈太忠一下拿出五个上品灵石,把税交到了三百岁。 “要功勋吗?”杜春辉想得很周到,“二三十个没问题。” 听到功勋一词,陈太忠心里又是一揪,刀疤身上可是有七百多功勋呢,连人也保不住,“要,打上一千功勋吧,价钱好说。” 杜春辉听得吓一跳,“一千功勋有点多了,倒不是说灵石的问题,这么多功勋,容易遭人调查,而且,功勋也得有出处。” “我就要进中州了,他们怎么查东莽的功勋?”陈太忠不怕说自己的目的地,他要找巧器门报复,而且狠话也搁出来了,大家都知道,“再给我找上三五千临时能充的功勋。” 不进一个门道,就不明白门路,陈太忠知道这个,临时能充的功勋,价格不菲,但是肯花灵石,就能买到——大不了充的是外地的功勋而已。 这里说句题外话,功勋虽然是风黄界公认的,但其实是很看本地外地的,本地有一千功勋,谁敢惹你?外地就不同了。 所以血沙侯郑家抢陈太忠的噩梦蛛,虽然功勋不算特别多,但是能划到本地——郑家族内争抢名额,外地的功勋拿来,那算怎么回事? 陈太忠在湄水城待了两天,花了十五块极灵,弄了个一千功勋的身份,又弄了四千多的零散功勋,然后就直奔涯山城而去。 若干年以后,杜春辉说起来此事,都是一脸的庆幸,“幸亏当时担心巧器门,不是用我杜家家族渠道办的,是找了野路子,要不然,凭他的折腾劲儿,十个杜家不够陪葬的。” 陈太忠知道了自己身份没问题,倒也不着急赶路了,两天之后来到了涯山城,大肆补充了一下物资,就出城而去。 第三百零六章 暴起伤人 陈太忠是非常渴望,马上就赶到中州,报复巧器门的——他一向信奉报仇不过夜。 但是再想一想,此刻回去,没准白复生那厮还没回去,漏了此人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将修为压到一级灵仙,来到跟斗笠人约好的地方,一边修炼,一边猎杀灵兽。 若说以前,他只是因为不喜欢被人检查储物袋,所以才打走私途径的主意的话,那么他现在,则是没办法通过官方传送阵,直接传送去中州了。 他得罪了巧器门,在东莽,也许还能托庇在南郭家族下,但是去中州,没准刚出传送阵,就被人抓了。 而且他起出了在听风镇院子里的库藏,光说储物袋和须弥戒里,也是一大堆好东西——除了洄水密库的珍藏,还有庾无颜留下的财富。 他相信,这财富一旦露出来的话,能不能引来玉仙不好说,巅峰天仙绝对都会为之抓狂。 所以,先把走私的道路落实好,才是负责的做法。 他所修炼的地方,虽然是外围的中部,不过因为他扎根在这里活动,所以周边没什么高等级的灵兽,药材也少得很。 合适的药材,早被他取了,而剩下的药材,他看不到眼里。 但是他看不到眼里,不代表别人看不到眼里。 他在这里待了两天,起码看到了三拨采药的人。 头两拨采药的见了他,远远地绕着走了,第三拨是两男一女,其中两男都是二级灵仙,是天快黑的时候过来的。 这三人衣衫破烂,看起来也十分疲惫,他们是冲着火光而来的,行进间十分小心,到了不远处,发现这里只有一个一级灵仙,忍不住四下看一看。 待确定了四周确实没人,打头的虬髯汉子才干笑一声,“这位小兄弟,我们采药路过,可否行个方便?” 陈太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直接吐出一个字来,“滚!” 这是哪儿?是横断山脉,灵兽横行,盗匪丛生的地方,很多人虽然是冒险者,但第二职业便是强盗,他不想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事实上,他是不想再杀人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好。 “阁下这么说,未免有点过了吧?”另一个瘦长汉子有点恼了,“我们只是白天遭遇了灵兽,有些疲惫了,何须如此恶语相向?” “不滚的死!”陈太忠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横断山脉原本就是这样的规矩。 “你!”两个男人直气得眼睛一瞪,不过,看到此人坐在那里稳稳地不动,却也没有伸手的勇气——敢孤身在横断山脉里行走的,定然有人家的底气。 最终三人还是颓然离开,而陈太忠对此毫无内疚之感,他相信,若是自己留下对方,那么接下来,有七成的可能性,双方会发生冲突。 他的冷酷,其实算是救了对方,哪怕对方并不知情。 陈太忠在这里待了差不多十天,始终不见斗笠人,他的心情就变得有些烦躁了。 值得欣慰的是,他这些天的静修,让他又隐隐地摸到了晋阶灵仙七级的感觉。 六晋七是个门槛,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哥们儿需要一个契机,陈太忠并不是特别着急。 然而,一想到“契机”两字,他就莫名其妙地想起,刀疤在冲击灵仙时,曾经多次强调,她只差一个“契机”了。 斯人已去,空留下他在这里唏嘘。 下一刻,陈太忠又想到了刀疤在前一段时间,所展现出的晋阶速度,他又有一点好奇——那家伙是修习了什么样的禁术,才有那么恐怖的效果? 又练了两天,瓶颈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陈太忠开始考虑,是不是暂停等待斗笠人,先进入遗址修炼一阵。 这种瓶颈的感觉,要是出现在半个月前,那就好了。 若是在跟巧器门的战斗中,他已经达到高阶灵仙,他就完全不用顾忌那三人了,最起码他有信心干掉梅艳容,对付白复生或者差一点,但是跑也是没问题的。 关键是,有这样的修为的话,他不怕正面对上白复生,而王艳艳也不用担心被人穷追不舍,那么……她也就没必要自尽——起码会多很多选择出来。 真是命运弄人啊。! 这一天中午,他真的有点离开的冲动了,不成想就在此刻,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自远处电射而来,是个四级灵仙。 此人正在没命地飞逃,猛地看到不远处有个人,脸上登时一喜,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来,嘴里大喊一声,“小弟,宝物我得手了,给你……你快走!” 一边说,他一边掷出一个玉盒来,而且并不减速,只是稍微转个向,从陈太忠身边五十余米处掠过。 陈太忠看得明白,这家伙的步法极快,而此人身后四五百米处,有三个中阶灵仙正在没命地追赶,分别是两个五级和一个六级,却都追不上他。 一看到这人丢过玉盒来,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于是身子微微一侧,并不接那玉盒——无非是移祸江东的把戏。 下一刻,他的神识重重地击出去,直接将那四级灵仙击了一个跟头:我让你再嫁祸,哥们儿看起来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还管我叫“小弟”,我呸,什么玩意儿,收我做小弟,你家祖坟冒得起那缕青烟吗? 追踪的三人也到了,眼瞅着此人莫名其妙地摔个跟头,想也不想,直接祭出一条绳索,将此人绑了,然后又下了禁制。 这一番行动,都是两个五级灵仙在做,而那个六级灵仙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的同时,还小心地戒备着新冒出头的陈太忠。 待将人绑好之后,这三位才转过头来,一个五级灵仙语气不善地发话,“你是干什么的?”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搭理,往旁边走了两步,嘴巴冲地上的玉盒一撇,“东西就在那儿,我没动。” “我问你是干什么的,”那五级灵仙也不管地上的玉盒,眼睛一瞪,往前走两步,就作势伸手拔剑。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无奈地发话,“这儿是我的地盘,你们闯进来了……问我是干什么的?” “杂碎,我让你嘴硬,”另一个五级灵仙更为火爆,抬手就丢出一条缚灵索,“明明是这厮的同党,乖乖束手就缚。” 陈太忠身子一晃,退出好远,脸上笑意大盛,“我不想动手,但是我现在脾气不好……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 “混蛋,你还敢嘴硬?”另一个五级灵仙掣出剑来,就待合身扑上。 “等等,”那六级灵仙沉声发话,他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方始缓缓发问,“你跟那厮……不是一伙的?” “没错,我就不认识他,”陈太忠点点头。 他相信,对方只要慎重一点,绝对也想得通此事——如此幼稚的嫁祸手段,谁看不出来? “何以见得?”六级灵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他随意地向旁边走几步,似乎是在思索,然后又侧头发话,“你最好能证明。” 他这几步,就走到了上风头处,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自他肩头悄悄释放了出来。 陈太忠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你希望我怎么证明?” 六级灵仙踌躇一下,下巴一扬,“你的储物袋,让我们检查一下。” 陈太忠微微一笑,拉长了声音,“我倒还有个别的法子……”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一晃,不见作势就来到了此人面前,抬手一刀就斩了下去,不是无欲,仅仅是无名刀法第一式。 只一刀,他就将六级灵仙拦腰砍做了两段,然后他身子一晃,又飘出老远去,笑着发话,“你看,我杀你都这么轻松……何必骗你呢?” “你,”那六级灵仙做梦也没想到,上一刻对方还在和颜悦色地发话,下一刻就是杀人的手段,他勉力抬起手,指向对方,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敢杀我?” “你这种玩毒的杂碎,杀了又怎么样?”陈太忠笑了起来,“明明不关我的事,还想检查我的储物袋,这是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吧?” “还有,你这堂堂的六级灵仙,对上我这一级灵仙,居然还要下毒,”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见过卑鄙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卑鄙无耻的……自然找死,那我送你一程。” 说完之后,他抖手打出一块灵石,正中对方脑门,直接将头颅打爆——对方既然玩毒,他就不想近距离接触。 那六级灵仙到死,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真不相信,居然有人敢就这么杀了他。 见他轻巧地杀掉此人,那俩五级灵仙也傻眼了,其中那个骂人的家伙愣了一愣,转身就跑,嘴里却是还在大喊,“你等着,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是看不到了,”陈太忠轻笑一声,身子前蹿,直接砍断了对方的两臂,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杂碎……你刚才骂人骂得很爽,是吧?” “阁阁……阁下,”剩下的那五级灵仙哆里哆嗦地一拱手,脸色刷白。 他刚才也骂人了,不过骂得没那么难听就是了,眼见对方修为奇高,知道自己是想跑都跑不掉,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这这这……这是个误会。” 第三百零七章 暴戾之气 “我打不过你们的话,就不是误会了,”陈太忠一弯腰,捡拾起那厮的储物袋,又一抬手,将此人的两条腿也斩断。 自打他离开听风镇,心里就憋着一股戾气,心说我往日里杀得还是不够狠啊,把这些不开眼的全杀掉,天下也就太平了。 不过刚才这厮骂得太狠,他不着急把人弄死,先斩了四肢再说。 仅剩的五级灵仙苦恼了,是跑也不敢跑,说也不敢说,只能站在那里看着。 “储物袋,扔过来,”陈太忠冲他抬手勾一勾。 这位不敢反抗,乖乖地把储物袋丢了过来,“这这这……前辈,我真不是有意冒犯。” 陈太忠也不理他,而是看向那个被禁灵锁禁制了的四级灵仙,笑眯眯地发问,“小子,我问你一句,你刚才那句‘小弟’,是喊谁呢?” 这位也被此人的辣手吓得脸色刷白,闻言苦笑一声,“这位前辈,是我……是小人瞎了眼,妄想利用前辈逃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您看在锦云派的面子上,饶我这一次。” “原来知道是瞎眼了?”陈太忠手一抬,刀尖就将对方的两只眼球挖了出来。 那厮登时大喊一声,疼得在地上打滚,一时间,不尽的懊恼涌上心头……早知道此人如此难缠辣手,我何必玩什么嫁祸呢。 “这只是你冒犯的罪,”陈太忠还不肯放过他,站在那里冷笑,“嫁祸于我,给我带来麻烦,这又该怎么算?” 这位一听,合着两眼没了还不算完,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大声地发话,“前辈,我是锦云派……” 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这位前辈,似乎根本不怎么在意锦云派,说不得只能另起话题,“您不知道,他们的宝物,是从我家里盗取的,我只是在拿回自己的东西……前辈您一定要明察,我是苦主啊。” “是苦主啊,”陈太忠微微一笑,手起刀落,直接将人砍做两段,然后轻哼一声,“你是不是苦主,关我屁事。” 说完,他又看一眼那呆若木鸡的五级灵仙,“如何,你还觉得我是同伙吗?” “不是,您当然不是,”这位不住地摇头,“都是我们的不对,认错人了,我们是天下商盟的护卫,还请前辈看在……” “谁的面子我也不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不过,不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可能不太服气……我可以放你走。” “多谢前辈,”五级灵仙登时大喜过望。 说句实话,长这么大,他还没有遇到像面前这位一样的猛人,一开始倒还算讲理,但是人家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两边通杀,手段狠辣无比,又干净利索。 这得有多不怕得罪人,才做得出来?换句话说就是,这得多有底气,才敢这么做? 他一直担心,自己的小命也断送在这里,现在这份担心可以放进肚子里了,心里就觉得,这厮也真是狂得没边了……敢让我回去叫人? 他觉得对方太张狂了,但是脸上不敢表示出来。 “但是你也骂我了,”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怎么办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面前这位的笑脸,五级灵仙的心就是一抽,他可是清楚记得,那三人遭殃的时候,这位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很可能也要倒霉,所以他先是一愣,然后就揪下自己的储物袋,往地上一丢,“前辈,我有诚意……这个算我的歉意。” “呵呵,”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只要杀了你,这本来就是我的,用得着你送?” 五级灵仙愣了好一阵,终于一咬牙,“我该如何做,还请前辈示下。” “自断一臂,自剜一目,”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说出的话却是冷气逼人,“略作薄惩。” “咝,”五级灵仙倒吸一口凉气,心也沉了下来,“前辈,没有可通融的吗?” “通融?”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 就在五级灵仙生出点希望之际,他笑眯眯地发话,“第二条路,就是我废了你的修为,你看……我这人从来都会为别人考虑。” 废了修为?五级灵仙暗暗地咬牙,这还不如头一条路呢。 在横断山脉里,若是修为被废,根本逃不过灵兽和荒兽,就算逃得过,还有各种毒虫,以及……无处不在的劫匪。 他想一想,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发话,“呃……前辈,还有第三条路吗?”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点头,“有,那就是你也不用报信了,就在这儿躺下吧。” 他俩在说话,那个被砍了四肢的五级灵仙,还在地上哀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厮的身上已经涌上了一群蚂蚁。 这位想一想,终于心一横,一咬牙,并手成刀,直接砍去了自己的左臂,又抬手抠出自己的左眼,倒吸着凉气发问,“前辈,这样可以了吗?” 陈太忠侧头看他,沉默好一阵,才问一句,“说得这么咬牙切齿,你是不服气吗?” 我擦,咱不带这样的啊,五级灵仙还以为对方是在戏弄自己,先骗得自己自残,等到现在,就要上新的戏码了——不至于这么卑鄙吧? 他咬着牙回答,“我是疼得……咝,不服气没有,以前辈你的身份,估计在等我喊来的人,我这种小蝼蚁,您是看不在眼里的,对吧?” 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知道自己是蝼蚁了,快滚,我只等你们三天!” 按说他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但是他心里憋的邪火太大了,只杀这几个人,他不解气啊,于是就想着,等对方多来些人,杀个痛快! 你们既然把别人当蝼蚁,就不要怪我把你们当蝼蚁。 反正横断山脉是禁飞的,只要不能飞,天下商盟就算来了天仙,在地上作战,陈某人也是不怕的。 至于说他没有藏弓了,那也不是问题,陈太忠想好了,一旦料理完手边的事,他就闭门修炼,不到天仙绝不出关! 眼下既然是等人,他闲来无事,正好手里有一个断了四肢的五级灵仙,他就拿来“玩乐”。 而这灵仙也颇有几分骨气,折腾成什么惨样,也绝不开口求饶,一开始还有精神大骂,后来是不敢骂了,也只是闷声不语。 “我最喜欢你这种硬汉了,”陈太忠拿一把小刀,细细地剥着对方的指头,“你最好能挺过三天,要不然我一个人……也挺寂寞的。” 除了折磨此人,他另一点的乐趣,就是在于琢磨,这两方说的,到底是什么宝物。 最早丢过来的那玉盒里,只是十颗破障丹,要说也算珍稀,但是这点东西,似乎不够说得上宝物。 陈太忠在那四级灵仙的储物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看起来像宝物的东西,然后少不得将那人细细地拆开了,看他是否将宝物藏进了身体里。 这一找,还真找到了点东西,此人的肋下,贴了一块假皮,里面有一片薄若蝉翼的玉符。 这应该是好东西了,陈太忠拿起来,直接就神识扫了过去,不成想这玉符虽然薄,里面却别有奥妙,一股奇大的反击之力,重重地向他撞来。 陈某人玉简见得多了,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小心就吃了一个暗亏,不过还好,他的神识远强于普通人,只是头晕了一下。 然而,这玉符如此地诡异,他也不着急看了——这里不是合适的场所。 天下商盟的人,来得比陈太忠想的快得多,第二天天刚亮,远处就走来了七八个人,那个断了膀子的独眼灵仙,脸色苍白地跟在后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行人里面……居然有两个天仙! 还好,两个天仙都是二级,倒不算多么棘手。 他们来的时候,陈太忠吃过了早饭,正在挑弄那个五级灵仙,见有人赶到,他才伸出一脚,直接将那灵仙踩死,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在对方救援到来的时候,他公然这么做,挑衅之意一览无遗。 天仙是一男一女,那女天仙见状,眉头一皱,才待发话,但是见到那五级灵仙的惨样,她的脸色登时一白,只觉得一阵恶心。 身为天仙,要说他没见过杀戮,可能性不算大,但是居然还有这样的表现,可想而知,暴虐的陈太忠,手段有多惨不忍睹了。 她强忍着恶心,皱着眉头发话,“真让人恶心,没必要这么过分吧?” 陈太忠一摊双手,很无奈的样子,“他不求饶啊。” 男天仙细细打量他两眼,沉声发话,“敢对我天蝎下手的人,阁下留个字号?” 天蝎?原来不是天地商盟?陈太忠微微一错愕,倒也没往心里去,他冒充别人多了,也见过太多冒充的人——其实这天蝎,没准也是冒充的。 所以他懒洋洋地回答,“字号你不用问了,散修!”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强调自己是散修了,但是刀疤的死,勾起了他太多的东西。 他有戾气,需要发泄。 第三百零八章 天蝎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那男天仙听了他的话,并不是很生气,而是再次细细地打量他一眼,方始缓缓发话,“我天蝎的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我知道,”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然后眼睛一眯,“我这不是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报复吗?”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一个拳套来,慢条斯理地戴在左手上,右手则是空着——只要需要,他随时可以拔出刀来。 他这满不在乎的表情,让来的人齐齐一愣,看这架势,你真打算群殴我们这么多人? 这人到底是什么修为?这一刻,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那男天仙也是疑惑不已,见过狂的,还真没见过这么狂的,对着三个中阶灵仙嚣张,那不算什么,但是对着两个天仙,你还敢这么狂妄,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让你敢这么做? 他沉吟一下,侧头看一眼同伴——这厮什么修为? 那女天仙皱眉想了好一阵,才缓缓摇头,“不太像天仙。” 男天仙点点头,看向陈太忠,“既然是争斗,死伤难免,我们也没说一定要报复。”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走了,”陈太忠一甩手,就待转身离开,嘴里还老大不客气地发话,“还以为你们要动手呢,真是瞎耽误工夫。” 你!男天仙气得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不过对方的狂态,也彻底地激怒了他,“我说,我已经告诉你了,天蝎的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又不报复,还不让走,你到底想说什么?” “阁下反正也是散修,没地方可去,”那中年男子缓缓发话,“你若是肯加入天蝎,此前的种种恩怨,就算揭过了。” 加入天蝎?陈太忠闻言,不屑地一笑,“我若是不加入,那又如何?” 想招揽他的人多了去啦,若是让他选,他也只会选择南郭家。 你倒是越来越狂了啊,男天仙也火了,他好歹也是天仙,哪里能让人这么呛?说不得冷冷一笑,“不加入的话,就要说道一下杀人的事了。” “原来还是要这样,”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然后下巴一扬,“那你说!” 他的不屑就像写在脸上一样,非常地清楚。 男天仙正要暴走,那女天仙却是适时咳嗽一下。 她在旁边已经察言观色多时,现在才缓缓出口发话,“阁下,你是否未听说过天蝎?” “我需要听说过吗?”陈太忠一侧头,古怪地看她一眼。 他是真没听说过天蝎,虽然这话有打脸的意图,但是陈某人行事,从来都不是看人下菜,心气儿不顺了,敢跟血沙侯和巧器门对掐,区区天蝎算什么? 女灵仙被呛得脸一黑,也懒得再说话了。 倒是那男灵仙接话了,“别的不说,先把宝物还回来。” “没见,”陈太忠干脆利索地回答,他骨子里不是个爱财的,但是他不爽了,就不要指望他能好好地说话。 “是吗?”男天仙冷冷一笑,然后冲一个黑瘦的汉子招一招手,那厮是九级灵仙,“大可,你过来,跟这朋友走两招。”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陈太忠,“不难为你,赢了我这下属,你就可以转身走人了。” 哄谁呢?陈太忠心里不屑地笑一笑——你们不出手,只不过是没摸清我的路数,让一个人上来过几招,就算我赢了……你们会答应我走吗? 所以他只是撇一撇嘴,“这是你说的,赢了走人,不过刀剑无眼……生死自负。” “那就生死自负!”黑瘦汉子冷笑一声,抬手掣出两柄雪亮的小斧头,奔着他就砍了过来。 陈太忠左手拳套,右手长刀迎了上去,两人战做了一团。 一开始,他手里的拳套,还不敢跟对方的斧头相交,生恐拳套扛不住,不过接了几招之后,发现拳套的坚韧,还在他的想像之上。 考虑到身边有人,陈太忠并不着急拿下对方,也没展示出太多的底牌,无非就是舍生取义拳、聚气缩地和无名刀法第一式。 所以从场面上看,倒是那叫做大可的黑瘦汉子,占据了点上风。 旁边的两个天仙看了一阵,相互交换一下眼神,都是暗暗摇头——真看不出来此人是什么路数。 斗了一阵之后,陈太忠往后一闪,佯作退却,就待发动绝招,他的缠斗,是为了出其不意地杀人。 不成想,那黑瘦汉子也选择了同样的时机,见对手退后,他手一扬,一柄小斧头就脱手掷了出去,速度奇快。 就在对方躲避之际,大可抖手打出两道白光,然后又摸出一张大网丢过去,再然后,他一拍储物袋,又一柄小斧头出现在他手里。 这便是他的制胜法门,他的双斧练得极好,但是没几个人知道,脱手的飞斧,才是他的绝活——一般人不会考虑对手的兵器脱手。 而此番争斗,他不但掷出了飞斧,飞斧之后又是两道“追魂剑”的术法,这势必会逼得对方左支右绌。 最后脱手的大网,也是他的随身一宝,可大可小刀剑难伤。 若是还拿不住对方,他手里的双斧已经补充完毕,可以再次冲上去搏杀。 他这一系列招数,没什么特别华丽的,但是环环相扣,一招狠过一招,就是高阶灵仙遇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陈太忠还真的防住了,左拳击飞了飞斧,宝刀挡下了两道术法。 至于那张大网,陈太忠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直接缩地成寸躲开。 然而,既然缩地成寸暴露了,他索性直接欺近身去,手里刀势一变,一刀无欲就斩了下去,“小子你找死!” 刀势才一起,那俩天仙就齐齐一变脸色,女天仙想也不想,直接一道青芒打了过去,青芒出手,才轻斥一声,“你敢!” 两人看了有一阵了,觉得这散修手上的功夫,也不过尔尔,当然,他们想得到,此人可能是留手了——大敌环视之下,搁给谁出手,估计也要留点底牌的吧? 但是,基本功夫已经暴露出来了,再有杀手锏,也就是那么回事了,所以女天仙毫不客气地出手阻挠他这一刀。 至于说公平一战,一战之后可以走人之类的话,再也不要提起。 然而陈太忠对旁人的出手,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他直接将小塔祭出来防身,硬扛这一道青芒,手里的刀依旧斩落下去。 那黑瘦汉子也硬是了得,猛地嘴一张,“哈”地一声大响,有若空中打个惊雷一般。 就借着这一口气,他身子猛地向后蹿了出去,合着这一声怒吼,不但是音波杀敌,也是逃跑的手段——就像地球上的乌贼跑路,要反方向喷出水流。 不过,饶是他逃得极快,身上也多出大小七八个口子,一柄斧头也已经被刀砍为两段。 与此同时,那青芒击到小塔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然后爆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溅,威力也不是很大。 但是陈太忠不这么看,他一个缩地成寸,直蹿出去七八十米,才稳下身形来,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天蝎的承诺?领教了!” 他本是可以继续追杀那黑瘦汉子的,并且有把握三招之内干掉对方,但是对方的天仙已经撕破脸了,他没有强杀的机会。 “呵呵,”女灵仙不以为然地笑一声,“我现在真的有点相信,你没听说过天蝎了……对于冒犯我们的人,天蝎曾经放过谁来?” “哦,”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那我现在知道了,诸位多保重。” 说完之后,他就待捏隐身诀,然后眉头猛地一皱,不对……识海怎么有点不稳定? 下一刻,他看到那四溅的青芒碎片,一点一点地消融在空气中,他的身子登时又倒退三十多米,眼睛一眯,微笑着发话,“原来毒道高手,都在天蝎。” 这话,天蝎可是承受不起,前文说了,用毒是风黄界的忌讳,偶尔有人用毒,还不打紧,但是成建制、大规模地用毒,基本上也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一旦传出去,说天蝎个个都会用毒,这责任可是大了。 那女天仙冷冷一笑,“见识短浅,就别胡说八道。” 她的青芒爆裂之后,碎片有迷惑神智的作用,跟迷阵相仿,不是毒药。 “好了,打过了,我不想再杀人了,”陈太忠摇摇头,不欲再跟这些人多说,“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别逼着我杀人。” 男天仙闻言冷笑一声,“你自问,逃得过我们两个天仙的围攻?” 陈太忠微微一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冷酷,“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现在要围攻?” 男灵仙眼珠转一转,面前这厮的神情,实在太镇定了。 他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发话,“你所得的宝物,不是我们的……有请货主!” 说完之后,他抬手拍两下。 这厮弄什么鬼?陈太忠眉头一皱,才要捏隐身诀,猛地就是一愣。 只见不远处树林一响,一只斑纹猛虎走了出来,它低声呼噜一下,抬掌一拍地面,不尽的威压涌了过来。 这威压,绝对不是灵兽能有的,合着……这是个兽修? 第三百零九章 无畏 陈太忠见状,也愣住了,他皱着眉头发问,“兽修?” “吼,”那老虎不耐烦地打个呼噜,又是抬掌一拍地面。 合着是一只已达兽修的境界,喉头横骨没化的老虎,说它是妖兽也可以。 “看到了吧?”那男天仙得意洋洋地发话,“此番的货主不是我,你要是有胆子,就只管得罪兽修好了……它们可是可以飞的哦。” 陈太忠怔住了,好半天才表情怪异地发问,“天蝎跟兽修相勾结?” 旁人还没说话,那老虎却是恼了,“嗷吼”地吼了起来,张嘴就冲他喷出一团腥气来,腥气中夹杂着几根金色的细针。 陈太忠一个缩地成寸,直接避开了,这一群人和兽,不止一个玩毒的,他得小心。 “哈,虎先生不满意了,”男灵仙得意洋洋地笑着,“天蝎的成员,就不止人族,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那就死吧,”陈太忠冷笑一声,身子直接蹿向那老虎,一抬手,长刀回鞘,左手却是重重地一拳,击向那老虎。 两个天仙加一个兽修,如此绝境并没有吓退他,反倒是让他心里生出不尽的豪情。 这一拳舍生取义,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老虎也毫不示弱,抬起一掌,狠狠地扇了过来。 人拳、虎掌,硬生生地撞到了一起,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令旁观者惊讶的是,这一次碰撞,双方居然都没有退让——没错,这是势均力敌的一击。 女天仙和男天仙交换个眼神,都是齐齐地摇摇头: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过……大约也到此为止了。 至于说陈太忠担心的围攻,倒是没有发生,因为这俩天仙都很清楚,虎修大人出手了,他们如若敢从旁边联手攻击,会激起虎修的怒火——它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兽修大多是傲气的,因为普通兽修的修炼过程,比人族艰难,而那些血脉强大的兽修,修炼要容易些,但是它们更是有骨子里的傲气。 当然,这并不是说,兽修不能跟人族联手,但是虎修例外。 非洲大草原上,狮子可以成群捕猎,但是老虎……从来都是独自觅食。 他俩不敢插手,陈太忠就硬生生地跟虎修对了三拳。 三拳之后,他狠狠咽下嘴里的血,这三掌,已经让他受了内伤,不过舍生取义拳原本如此,不破不立,他也不怕。 见过旁边的两位,果如他意料的一样,不敢出手相助,他暗叹一声,默默地感激自己死去的女仆——若不是有刀疤的科普,他真不敢这么冲上来。 不过,若是以为他只想单挑,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咽下口中的血,身子一晃,让到一边,右手一抬,一个小圆筒出现在他手里。 这小圆筒,就是他自梅艳容的手里缴获的,可以激发“寂灭之光”。 才一掣出圆筒,他对着男天仙就是一抖,一道白光过后,那个天仙登时不见了踪迹,残留的四肢,更是被带到百米之外。 这位其实也有防御之心——场中正在交战,但是这圆筒威力太大,根本就是挨着就死,区区一个二级天仙,怎么能抵挡得住? 女天仙见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卑鄙……咝,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寂寞三叹?”天蝎的其他人,有人认出了此物的来历,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一副癫狂的样子。 虎修见状,也吓了一跳,蹭地蹿出老远,低声吼叫了起来。 陈太忠转头过来,微微一笑,又叹一口气,“我说了,给你们机会,奈何你们不珍惜。” 话说得很张扬,不过很不幸,随着他开口,一缕血丝,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他露出的牙齿,也不是雪白色,而是猩红。 “虎修大人,我们需要联手了,”女灵仙很认真地建议。 “就知道你们有这么不要脸,”陈太忠冷笑一声。 从种族角度出发,他是无条件偏爱人族一些,否则不会救助那个他看不顺眼的杜春辉——当然,老杜后来也变得顺眼了,起码帮他办了一个身份玉牌。 但是天蝎这帮人,却是他看不惯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人族和兽修会搅到一起,但是对付他这个人族,对方居然请出了兽修,这让他真正的齿冷! 对他而言,这帮人这么做,可以称得上是“人奸”了——这比兽修可恨多了。 他手里这个小圆筒,他也琢磨过,知道只能用一次,就要有一段调整时间。 虽然兽修很强大,但是这宝贵的一次,他毫不犹豫地用到了人族身上,错了,是人奸身上,可见他有多么痛恨了。 当然,他也有别的算计,先干掉一个天仙,然后再跟虎修斗——只要那女天仙没胆子插手,他再干掉虎修之后,只剩下一个女天仙,那双方之间的攻守,就要易位了。 所以说,陈太忠冲上来强杀,不是没有算计的,更不是单纯的头脑发热,不过这个算计,也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还要看具体情况。 那虎修被这道白光吓了一大跳,听了女天仙“联手”的要求,一时间就有点迟疑。 倒是那黑瘦的九级灵仙听到这话,马上大声说,“若真是寂寞三叹,那这寂灭之光,他只能用一次,不过……这是巧器门的重器啊。” “巧器门的重器”——这六个字,足以让一般人静下心来,细细考虑。 不是每个人都有陈太忠的胆子,听到巧器门都毫不害怕——事实上陈太忠的胆子,有一小半是来源于无知。 女天仙一听,这玩意儿来自于巧器门,也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 “原来……只能用一次?”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这声音里还带着些呼噜呼噜的气喘,和呼哧呼哧的走风,像是一个肺结核晚期病人在说话。 大家闻言望去,下一刻,齐齐地愕然,那黑瘦的九级灵仙下巴大张,直接就脱臼了。 没办法不惊讶,说话的……竟然是那虎修! 你丫不是妖兽来的,不会说话吗? “你惹恼我了,”那虎修死死地盯着陈太忠,口吐人言,它的话说得很慢,还是怪怪的,呼噜呼噜呼哧呼哧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化去了横骨,但是,你真的惹恼我了,”虎修的话说到一半,庞大的身子已经凌空扑了过来,“所以,你必须死……呼噜扑哧……”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冷哼一声,直接小塔护身,左手又是猛地一拳击了过去。 这一次的相撞,陈太忠直接飞出了十余米,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整个人也变得萎顿了——刚才他就受了内伤,而寂灭之光的一击,也很耗费灵气。 “去死吧,”那虎修却是一刻都不肯停顿,身子悬在半空,腰一扭,一根钢鞭似的尾巴,带着整整一个大屁股,狠狠地甩了过去。 下一刻,陈太忠又被虎尾抽得凌空飞起,直跌出五十余米,口中鲜血像不要钱一样,“扑哧扑哧”地往外喷。 “还不死?”虎修恼了,两腮一鼓,就要喷出自家的元气,干掉对方。 “哈,你个结巴,说话真的很难听啊,”陈太忠勉力站起身子,虽然在摇摇晃晃,却还是满脸的笑容,“爷就站在这儿,你来啊!” “混蛋!”虎修真的是气坏了,都顾不得喷腥气了,腰一扭,一屁股就坐了过去,“豁出去压碎你苦胆,我不吃肉了!” 陈太忠又是一拳击出,怎奈这老虎的屁股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他能抵挡的,狠狠出拳之后,他又借势飞出去二十余米,纵然是小塔的防御坚固,他浑身的骨头也在喀喇喀喇作响。 可以用刀了,他抬起手中的圆筒——大网击出之后,他的无欲,估计能斩杀这只虎修。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当然,能不能达到效果,这就难说了。 就在此刻,一声冷哼传来,“混蛋,你好大的胆子……小猫,你给我滚!” “是谁?”虎修一听到有人叫小猫,登时勃然大怒,也顾不得眼前这个人族了——事实上,在他看来,这个人族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暂时没必要计较。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人来,身着灰色长衫,头戴斗笠,面目却是看不甚分明。 “小猫,敢以大欺小,真当横断山脉的规矩是摆设?”斗笠人冷哼一声,“那谁……要帮忙不?这算个天仙了。” “不用,我自己能行,”陈太忠勉力站直身子,笑着回答,然后又噗地喷一口血,“呃……这小猫,按摩的劲儿还挺大的。” “两只蝼蚁,也敢叫我小猫?”虎修真的愤怒了,“你俩……今天都得死!” “混蛋!”斗笠人不屑地哼一声,身子前蹿,手一抖,一片白雾就撒了出去,“小猫,你再不走,虎皮我就定了。” “虎鞭给我,”陈太忠哈哈大笑,不留神,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虎修见到白雾之后,先是一怔,然后转身就蹿出老远,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斗笠人。 女天仙见势不妙,直接迎了上来,她冷笑着发话,“天蝎办事,阁下一定要跟天蝎为敌吗?” “天蝎算什么东西?”斗笠人冷哼一声,“那谁……要我帮你弄死这个蝼蚁吗?” “唉,你打乱了我的计划,”陈太忠很苦恼地叹口气,然后身子一抖,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第三百一十章 舍生取义 陈太忠的模样很狼狈,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狼狈虽然没有作伪,也是自找的,但是……他真有应对手段。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斗笠人插手就不对,所以只能干笑一声,“算了,这俩的储物袋,就归你了,我气息有点不稳。” 斗笠人也不客气,抬手一指女天仙,“蝼蚁……你听到没有?交出储物袋!” “这个,”女灵仙真的是犹豫了,少不得回头看一眼虎修,“虎修大人?” 虎修看着斗笠人,神情肃穆,好半天才出声发话,“呼噜……你到底是何人?” “打就动手,不打就滚,”斗笠人的话,极其地霸道,却偏偏是轻描淡写说出来的。 然而,这虎修看着憨厚,却也极其狡猾,趁对方回答的工夫,“呜嗷”地怒吼一声,直震得山摇地动,震得人心神失守。 吼声还未平息,它又是身子一抖,一股腥风猛地卷了过去。 这都是虎修的本命天赋,厉害无比,若说它刚才跟陈太忠对掌,只是肉体的碰撞,术法还没有全力以赴,那现在则是彻底地火力全开。 这还不算完,它的尾巴一摇,幻化出一根巨大的锏来,狠狠地抽了过去,“给我死!” 陈太忠本有心救助,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束手在旁边观看。 斗笠人冷哼一声,直接祭起一颗珠子来,此珠一出,那声浪和腥风顿时停歇。 然而这一刻,巨锏也随着扫了过来。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斗笠人一抬手,一柄拂尘轻巧地扫出。 两样大小差异极大的武器,在空中猛地一撞,倒飞而回的竟然是……那巨锏? 这家伙果然厉害啊,陈太忠看得暗暗咋舌,刚才他跟虎修斗,深知虎修的修为,这斗笠人随手一击,竟然能将虎修击退,怪不得夸口说能杀天仙。 那虎修退了一步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露出了惊骇之色,想也不想转身就跑,“这是一只误会!” “一只误会?”斗笠人气得笑出了声,“小猫你不想死……就给我站住!” 虎修已经蹿出老远了,听他一声吼,腿一软,登时就趴在了地上,身子不住地抖动着,两只大大的虎掌捂住了眼睛,撅着屁股,虎尾朝天竖起,不住地摇摆着。 这是投降的信号,但是斗笠人不为所动,“以大欺小……你有什么可说的?” 虎修先是一哆嗦,然后才闷声闷气地回答,“那啥……我今天化去横骨了,这不是……心里高兴吗?不小心用了张过期的地图,走错地方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好像说我是蝼蚁,”斗笠人冷冷地哼一声,“小猫?” “我……我才是小猫,”虎修迟疑一下,然后又抖着身子……学一声猫叫,“喵呜,这里没事的话,我就去小河边抓鱼吃了。” 斗笠人愣了一愣,才又哼一声,“我听说小猫都吃素……你怎么能吃肉呢?” “这个……那是,我最喜欢吃竹子了,”虎修先是愣一下,然后没命地点头。 接着它一转身,没命地跑了,“啊,前面有竹子,你们不要拦着我……我才化去横骨,我很凶残的……” 陈太忠看一看没命逃走的虎修,又看一看身边的斗笠人,脸上抽搐几下,方才点点头,“吃竹子的猫……是熊猫。” “这本来就是一只熊猫,”斗笠人不屑地笑一笑,不过,看她这表情,大约是说这虎修,是“很熊的猫”。 然后他又看向觳觫着发抖的女天仙,“这人……怎么办?” “活着不是浪费粮食吗?”陈太忠哼一声,身子前欺,抖手就是一拳打了过去。 那女天仙手一抬,抛出一条锦带挡在面前,没命地叫了起来,“我刚才可不是要杀你的……只要你归顺我天蝎,你也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我就是杀得还不够啊,”陈太忠狞笑一声,又是一拳砸了过去,那丝带软绵绵的,不太着力,不过他无所谓,只是想磨练拳法。 “我可以归顺你!”那女天仙没命地喊了起来。 “晚了!”陈太忠几口鲜血吐出,只觉得瓶颈处越来越松动,说不得大喝一声,抖手又是一拳击出。 下一刻,他只觉得耳边“轰”地一声巨响,五脏六腑齐齐一震,全身是说不出的松快,一拳就将对方击得飞了起来——要晋阶了! 那女天仙其实挡住这一拳,并不费什么劲儿,哪怕是对方晋阶了,舍生取义拳法是不错,但那是用来晋阶的利器,真实威力虽然也不凡,却并不是越阶杀人的拳法。 若是他真的稳定了七级灵仙的修为,这一拳差不多可跟对方拼个半斤八两,毕竟陈某人的灵气雄浑无比,晋阶高阶灵仙之后,不逊色于一般的初阶天仙。 但是他才刚刚晋阶,一拳能有这样的效果,主要是女天仙想逃。 她借势飞出好远,想也不想,一转身就没命地奔逃,不成想才跑了两步,只觉得身后有一股杀气锁住了她。 这杀气是如此地浓郁,简直都有若固化了一般,只是远远地逼来,就让她全身觳觫,腿软得都快迈不开步子了。 “不……我愿为仆!”她凄厉地喊一声。 晚了,真的太晚了,她的身后,一抹雪亮的刀光射来,刀光还未及体,她的身子仿佛就被剖开了——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凌厉。 陈太忠也猜到了,他的舍生取义拳,大约还是不能击杀对方,于是趁着刚刚晋阶的一刹那,他掣出宝刀,无名刀法第三式使出! 正如他想的那样,在中阶灵仙时死活使不出味道的第三式,在这一刻,彻底地挥发出了它的威力,一刀就将二级天仙斩做两段。 一刀斩出,陈太忠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为之一空,忍不住踉跄两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喘一口气,摸出中阶灵阵来,盘腿坐到了地上,咬着牙发话,“突破了,我要稳固境界,帮我护法……我出十块极灵。” 刚才为了追求突破,他的舍生取义拳虐得自己欲仙欲死,而方始突破,他又使出一式极为耗费灵气的刀法,现在只觉得浑身是说不出的酸痛无力,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漆黑。 他强行咬着牙,说出了这话,下一刻就收摄心神,极力不让自己陷入昏迷当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弱。 不能放弃,要坚持!他强行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不能就这么昏迷,我还有大事要做,我要为刀疤报仇,我要搜集遍风黄界所有的功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施施然醒转,全身上下一运气,忍不住苦笑一声——我勒个去的,这身体糟糕得一塌糊涂啊。 想来这便是“舍生取义”之后的虚弱期了,他暗暗叹口气,睁开眼。 此刻天刚蒙蒙亮,斗笠人在离他一百多米远的位置打坐着,周边没什么人,甚至连他杀过的那几个人,痕迹也消失不见了。 陈太忠站起身来,“那天蝎的人呢?” 他稳住了灵仙七级的底子,不过这个身体太虚弱了,这种感觉,有点像他斗刘园林之后,损失精血过量,是纯粹的虚弱,不是一时半会儿补得回来的。 “那些蝼蚁?放了,”斗笠人还是盘坐在那里,连头都不带抬一下。 放了?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不过转念一想,你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我自然也可以。 虽然那些人跟兽修勾结,但是他陈某人,何尝不是顶着一个“人奸”的名头? “他们的储物袋,你都拿了吧?”在他印象里,斗笠人也是个财迷。 “我的战利品,”那厮理直气壮地回答,“那个天仙的储物袋……我帮你护法了。” “我不是说,给你十块极品灵石吗?”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并不是真的不满意,只不过想看一看,这厮财迷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亏你有脸说,”那斗笠人悻悻地哼一声,“你修习的什么功法?响动太大,我帮你整整挡了三天……这儿是横断山脉,你知道来了几拨人吗?” “三天?”陈太忠的舌头打个磕绊,三天下来,他的身体还是如此地虚弱,看来这舍生取义拳法,弊端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对方既然辛苦了,他也不会让对方白忙,“那行,我给你二十极灵……顺便把我护送到那个遗址吧。” “护送?”那斗笠人终于不再无动于衷,而是抬起头来,“你不认识路?” “我这次临战晋阶,后遗症太大,”陈太忠倒也不瞒着他,“怎么也得休养一两个月,那个遗址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斗笠人嘿然不语,半天之后才发问,“你抢了天蝎的什么宝物?” “鬼才知道这是什么,”陈太忠一抖手,那片薄薄的玉符就扔了过去。 他挺喜欢这个动作,因为跟庾无颜交往的时候,两人就是把旁人看得很重的东西扔来扔去,这种信任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所以他还提醒一句,“你小心点探查,这个玉符很古怪,挺伤神识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修为比你强 “哦,”斗笠人闻言点点头,抬手接住玉符,也没去探查,只是问一句,“给我行不?” “你倒真是不客气,”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行,送你了。” 他又找到了跟庾无颜交往时的那种感觉,事实上,对方若是想下手,在他晋阶的时候,有的是机会害他。 “走吧,”斗笠人站起身,“现在就去遗址,呆得太久,没准天蝎又有人来。” 来又怎么样?陈太忠很想这么回答,不过他现在身体虚弱,短时间的战斗还能支持,长时间的可真的跟不上,“这个天蝎,到底是干什么的?” “来往于中州和东莽之间,”斗笠人淡淡地回答。 合着这天蝎组织,就是专门做走私的,人家有固定的路子,而且做这种行当的主儿,心黑手辣是一定的。 那么,天蝎和兽修的勾结,也就很好理解了,横断山脉本来就是兽修的天下,不跟他们搞好关系,这种买卖根本做不成。 不过最令陈太忠吃惊的是,天蝎这个组织里,还有玉仙,而且不止一个,用斗笠人的话说就是——没有玉仙,怎么过妖修的地盘? 陈太忠也仅仅是吃了一惊,虽然他非常确定,自己在玉仙的眼里,怕是连蝼蚁都算不上,可是他已经要叫板巧器门了,还怕多得罪俩玉仙吗? 正经是,他有点为斗笠人担心,他不想把此人牵扯进自己的因果里,“你的身份没暴露吧?” “哼,”斗笠人很轻蔑地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回答,“他们有玉仙?我家……可是也有老祖的!” 咦,你也是封号家族出来的?陈太忠听得吓一大跳,“嗯,对了,一直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易,你叫我易哥好了,”斗笠人大喇喇地回答。 “你未必有我岁数大吧?”陈太忠最讨厌别人占自己便宜了,尤其是称呼上的,他虽然魂龄才五岁多,但是加上地球界的两百年,未必比对方小。 斗笠人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修为比你强。” “切,”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他能斩天仙,是因为他越阶作战的能力强,对方的修为,应该是真的比他强,但是他并不服气,“我很快就会超过你的。” “我修为比你强,”斗笠人根本不跟他说什么修炼速度。 陈太忠气得鼻子直冒烟,“我战斗力不差于你!” “我修为比你强。” “复读机啊你,”陈太忠嘟囔一句,决定不跟这厮谈论这个问题了,“老易,我可没听说,姓易的有什么封号家族,你家是什么封号?” “我修为比你……呃,”斗笠人似乎在想什么问题,差一点又复读一次,“你没听说过的家族多了,反正你不用担心,天蝎无奈我何,他们没那胆子。” “这我就放心了,”陈太忠松口气,不过再想一想,他又发现了个问题,“你家这么牛叉……怎么你连一颗五转洗髓丹都弄不到?” “是我在家族外的因果,不能动用族中资源,”斗笠人淡淡地回答,过一阵,又叹一口气。 陈太忠点点头,“家教挺严的。” 若是有了解陈某人的,应该知道,此人嘴里说出一句赞扬别人的话,有多么的难。 两人走了一阵,斗笠人难得地主动开口,“复读鸡……是灵兽吗?” “嘿,”陈太忠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从须弥戒里翻出个复读机来,然后讲述用途,“你看,这个东西……该这么用……” “原来是凡器,”斗笠人嘟囔一句,不过也没在意,待他学会之后,就拿着玩了起来。 别看是凡器,他玩得也挺高兴,最后他录一句,“我修为比你强”,然后就装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送给我了?” “我倒是想说不呢,”陈太忠一抻脖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修为比我强!” 斗笠人也难得地笑一声,不过,他真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接下来,大家继续埋头赶路。 赶了一天路之后,两人找个山腰扎营,陈太忠主动出手,做了一顿烧烤。 斗笠人吃得很香,但是陈太忠想到,喜欢吃烧烤的庾无颜,和曾经负责给自己烧烤的王艳艳,一时间,就觉得有点心烦意乱。 他拿出一壶酒来,一边吃,一边慢慢地喝,不知不觉,就有点酒意上头,忍不住轻叹一声,“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啧,处处怜芳草。” “好句子,”斗笠人难得地侧头看他一眼,“你写的?” “啧……我女仆念的,”陈太忠抬手灌一口酒,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死前念的。” “哦,”斗笠人点点头,手一翻,手里多了个杯子出来,冲酒壶指一指,又抖一抖杯子,“给来点。” 两人关系已经很近了,不过也只是在一起吃饭,酒这个东西,容易做文章,陈太忠自己喝,也不给对方倒——哪怕那厮似乎不怎么怕毒。 但是斗笠人主动要酒,就是关系又近了一点——近了不多,但确实是近了。 “自己倒,”陈太忠才不鸟他,“我有伤在身。” 斗笠人也不见外,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好半天才问一句,“这么精巧的凡器,你是从哪儿弄的?” 陈太忠心里正萧瑟,闻言有气无力地回答,“我飞升的时候带上来的。” 斗笠人明显地怔了一怔,“怪不得……你是下界之人?” “嗯哼,”陈太忠点点头,他已经有点醉意了,“我是末法位面飞升的,仅仅在那一界,我就修行了两百年,肯定比你年纪大……哪怕你修为比我强。” “你那一界,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吗?”斗笠人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很高。 “有趣的事情?”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摸出个多媒体播放器来,“这个东西应该有意思……里面内容很多,你自己慢慢选。” 斗笠人初开始不感兴趣,不过他点戳了一阵之后,猛地点到了连续剧《西游记》,只看了两眼,就陷入了进去。 “我就知道是这样,”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本来嘛,修者的世界,也只有这些神仙志怪的东西,能吸引修者。 接下来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还在修炼,就被斗笠人打断了。 那厮一边拿手拍着防御阵的防护罩,一边抖着手里的多媒体播放器,“这个凡器……坏了。” “坏了?”陈太忠先是一愣,关掉防御阵,然后抬头看一眼天空,无奈地叹口气,“当然坏了……淋雨了,能不坏吗?电子产品!” “哎呀,”斗笠人急得直跺脚,“《巴黎时装展》我只看到一半,你能尽快修好吗?” “巴黎时装展?”陈太忠挠一挠头,你怎么喜欢看这个呢? 哦,明白了,是要看大白腿和无上装,陈某人虽然在地球界紧守童身,但是男人的那点事儿……他懂的。 其实有动作片的……陈太忠也知道,地球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片子,什么骑兵啦步兵啦之类的,不过他对这些片子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多媒体的影库里,有没有这些。 “凡器,我不会修,”他摆一下手,“先赶路吧,我还有几个多媒体播放器。” “唉,”斗笠人叹口气,感觉很扫兴的样子。 因为这一晚上的接触,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不少,赶路的时候,斗笠人主动发话,“这个西游记很不错,不过我讨厌猴子,白龙马很好……有没有灵兽和人的故事?” 动物和人?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点点头,“阁下……真是重口味。” “哦,”斗笠人惯常地点点头,并不多说话。 大约中午时分,两人又来到了笋岭,这次又值雨天,虽然不是雷阵雨,但是遗址开启时引发的雷电,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果然是一幅世外桃源的风景画啊,陈太忠才一进去,就禁不住深深地吸一口气,“真是不想再出去了。” “那就待着呗,”斗笠人很无所谓地发话,“外面有什么好的?”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回答,“等境界稳固了,我会暂时离开……去中州,记得你答应过的事。” “好了,你修炼去吧,”斗笠人不耐烦地回答,然后又一伸手,“那个……凡器拿来。” 陈太忠翻腾一阵,挑出个多媒体播放器来,里面有个比较合适的子目录,他递给对方,“忙你的去,我要设阵了。” 这里的灵气,已经极其地充沛了,但是灵气……从来是不嫌多的。 陈太忠用了四五个小时,才规划好了大阵——阵法布设,讲究非常多的,强行布阵不是不可以,但是既不经济,效果也差。 陈某人擅长的,就是布设那种不经济、效果差的大阵,不过眼下,这个遗址归他所有,他当然要好好地布局一番。 布局想好了,他才待下手布设阵法,斗笠人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他身边,“我说,你给我看的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话一向没什么声调,但是这次火气十足。 “你不是要看人兽吗?”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有点不高兴,“我选了半天,也就是这个播放器里,有点人兽的片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气修神通 斗笠人听到陈太忠的话,登时就恼了,“人兽……有什么看的?你这里面,《动物世界》还更精彩一点。” “差不多点啊,”陈太忠看他一眼,也很不高兴,“是你说的,要看灵兽和人的故事,我地球界没灵兽……就是人和兽。” “我这个……”斗笠人双手上下比划半天,然后颓然地叹口气,“我想看人和兽的战争,或者说人和兽的感情。” “人和兽的战争……基本上都是人和僵尸,”陈太忠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科幻片也有《异形》什么之类的,不过,那都是高能低武,对修者来说,没啥代入感,“要不看感情吧,我找一找,好像有《新新白娘子传奇》来的……” 他又翻腾好一阵,找出个多媒体播放器,“感情戏啊,打斗不多,也很假……我那个位面已经末法了,低武的。” “都是大老爷们儿,谁看感情戏啊,”斗笠人不屑地哼一声,抬手抢过了播放器,“算了,不想打扰你修炼,就当瞎看吧……” 你昨天好像是要看感情戏来的吧?陈太忠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挠一挠头。 不过这一刻,他也不想多想,布设好大阵之后,直接进去修炼了——他要尽快地提高自己,去完成庾无颜的遗愿,去兑现他对刀疤的承诺。 修炼了半个月,他才堪堪地稳住了七级灵仙的境界,修为也跟上来了,但是……气血还是亏得太厉害。 这得出去找点灵兽,打来补充精血了,他手里有两张红尘天罗,必须利用起来。 不成想,他才一走出阵,斗笠人就冲了过来,“《倩女幽魂》的下呢?” “哦,”陈太忠下意识地哼一声,然后才奇怪地发问,“不可能没有吧?难道是播放器又坏了?” “我那个……不小心捏坏了,”斗笠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腼腆。 “你有没有搞错?”陈太忠气得一呲牙,“我说老易,那是凡器,你是天仙,这么搞真不够你折腾的,我留点凡器,是对地球界的念想,你都给我搞坏了……你对得起我吗?” “那个法海太气人了嘛,”斗笠人轻声嘀咕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斜睥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发话,“你……不会也是兽修吧?想找人族小娘子?” “……”斗笠人登时无语,好半天才回答,“我是人族,看上一个狐族的小美女,你要敢嘲笑我的话,我就翻脸了。” 陈太忠点点头,吐出两个字,“人奸!” “再说真翻脸了啊,”斗笠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羞成怒。 “那我不说了,”陈太忠哈哈大笑,他这么刺激对方,无非是对方曾经骂他是“人奸”。 他就是这么小心眼,对方让他不爽了,他就要找回来。 不过下一刻,他点点头,“早说嘛,狐族是吧?我们地球界,人和狐族的感情故事可多了,有很多都非常感人。” “是吗?”斗笠人猛地一抬头,双眼炯炯发亮,“弄两个来看看?” “等我从中州回来以后,”陈太忠笑一笑,又拍一拍他的肩膀,“老易,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先拿《白娘子传奇》吊着她,就说你还有好片子,但是不给她,这时候,她还不是任你予取予求……你懂的。” 斗笠人先是一怔,然后点点头,吐出两个字,“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陈太忠很无所谓地笑一笑,“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杀灵兽了……虽然这儿是我的地盘,但是你可以修炼?” “杀灵兽?”斗笠人登时愕然,“你……好像还没有大好吧?” “没大好才去杀灵兽的嘛,”陈太忠一摆手,“我的气血亏得慌,得用灵兽的精血补一补。” “精血?”斗笠人听得再次愕然,声音里带出了一丝异样,“你修习了魔修的功法?” “有毛病不是?我是正宗的气修功法,”陈太忠很不满意地哼一声,“而且是上古的气修,不过……魔修就怎么了?心正就行了。” “原来你是气修,”斗笠人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你待着吧,我去帮你抓灵兽……是不是气血越旺盛的越好?” 陈太忠并没有拒绝,只是讪讪地一笑,“这多不好意思?” 他身子有点虚,出去的话,危险比较大,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杀灵兽的本事不差,找灵兽的本事就差到姥姥家了。 而斗笠人对横断山脉相当熟悉,手段又高超,猎杀灵兽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给灵石就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斗笠人表示他不在意。 陈太忠一听就笑了,“灵石不是问题,你毁了我俩凡器,我都没说啥……你去杀灵兽吧,我还得帮你找《倩女幽魂》。” 斗笠人侧头看他一眼,愣了一愣之后,吐出俩字来,“要挟?” “哈,”陈太忠忍不住笑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不是那种人。” “嗯,希望是这样,”斗笠人点点头,“一起走吧。” 这个遗址就是这点不好,进出都要门环,他若是拿着门环走了,陈太忠除非打破遗址,否则就不好离开这里。 陈太忠在石壁外等了五天,才等到斗笠人回来。 然而,相对他带回来的灵兽尸体,这五天还真不算多等。 斗笠人一共带回七具灵兽尸体,其中一具九级的,四具八级的,还有两具是七级,而且个顶个都是尸身庞大,精血充足的。 “五个极灵,”他开出了价码。 陈太忠丢给他五个极灵,就把灵兽拖过去放血,同时又拿出那面赝品的红尘天罗来,并不背着对方。 看着红尘天罗(仿)不住地吸收灵兽精血,斗笠人居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之后,才没头没脑地说一句,“你手里这个东西,我好像听说过。” “诛邪网,”陈太忠头也不抬地回答。 “没错,就是这个,”斗笠人的声音有些走调,语速也变得奇快,显然是有些激动,“上古时候的十大杀器……你怎么会有这个?” “赝品而已,”陈太忠头也不抬,操控着红尘天罗吸取精血。 斗笠人也知道,十大杀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般人手中,所以并没有怀疑这话,不过他很不客气地提出一个要求来,“把它送我吧?” 你差不多点啊,陈太忠抬头看他一眼,不是哥们儿小气,你见什么就要什么,知道的人,说我不在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怕你了呢。 他是以跟庾无颜交往的感觉,来要求对方的,老于那人财大气粗得很,经常气得他咬牙,他也不要求斗笠人这么做,可是……见啥要啥也不好吧? 不过大体来说,对方也不是那种毫无分寸的,于是他解释一句,“朋友送的,不便给你。” “哦,”斗笠人点点头,不再提要求,而是一抬手,丢过块玉符,“这是气修的‘束气成雷’神通,还有一些修行的辅助记录,送你了。” “呃,”陈太忠愕然地接过来,然后狐疑地看他一眼,“白送?” “我留着也没用,”斗笠人盘腿往地上一坐,看着红尘天罗吸取精血,待了好一阵,才没话找话地说,“这是上古气修的神通,现在的气修都习练不了……你若是修行不了,不是神通不够好,是你自己的问题。” “无所谓,”陈太忠笑一笑,冲他点点头,“总是你的一片好心,你捕获这么多灵兽,这也费劲了吧?” “小事,”斗笠人不以为意地摆一摆手,想一想又问,“那个……多媒体弄好了?” “哈,”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斗笠人挺有意思,为了看电影,拼成这样也算难得了,于是信手递过去一个播放器,“小心点啊,这东西我也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专心地补充气血,而那斗笠人则是专心致志地看多媒体——他甚至学会了用发电机充电。 陈太忠用了整整半个月,才把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这一天,他收功起来,斗笠人本来正在打坐,见他起来,连忙也跟着站起来,“那个……看完了,还有像《婴宁》这样的故事吗?” “《婴宁》?”陈太忠眨巴了好一阵眼睛,才隐约记起这个故事来,少不得笑一笑,“憋了很久了吧?快带着多媒体,去找你的灵狐美女好了。” 斗笠人默然,好半天才回答,“要多寻一些故事,凑够了才给她看。” “我带的片子不多,”陈太忠摇摇头,去须弥戒里翻找,一边翻,一边问,“你杀这么多灵兽,不怕你的灵狐妹妹怪罪?” “嗯?”斗笠人愣了一愣,才哼一声,“灵狐本来也是吃肉的,这有什么,难不成你希望我带一些修者的精血回来,给你吸取?” “开什么玩笑?”陈太忠摇摇头,这个底线他是有的,如若不然,他在听风镇的时候,就可以让那三只风翅兽种豹骨灵菇了——豹骨灵菇是长在灵兽和修者的骨头上的。 然而现在,刀疤已经死了,那三只风翅兽,大概也已战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整装 斗笠人挺奇怪的,怎么好端端的,对方就变得消沉了起来,“你怎么了?” 陈太忠也不想跟他多解释,取出个多媒体丢过去,“里面有些歌不错,你可以听一听……最近能帮我再弄点灵兽精血吗?” “你这还没完了?”斗笠人有点不高兴,“你现在的状况,慢慢调理就可以,不需要再使用精血了……这东西用多了,有伤天和。” 他原本也是行家,修为在那里摆着,看几眼就知道对方的状态。 “我要尽快去趟中州,找一个小孩,再杀几个人,”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杀人?”斗笠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你不是有巧器门的宝器吗?有什么仇家,可以去找巧器门帮忙。” 陈太忠本来不想说,自己的仇家是谁,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交友之道——遇强敌时拉朋友下水,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 庾无颜报仇的时候,宁可拼个身死道消,也没求他助拳。 但是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就忍不住回答,“我的对手正是巧器门,我手上的宝器,也是得自于巧器门天仙之手。” 听他这么一说,斗笠人明显地呆住了,愣了好半天才发话,“就你这点可怜的修为,去巧器门报仇……这不是找死吗?” “我不但要报仇,还要灭门,”陈太忠叹口气,又摇摇头,“老易你也别劝我了,我的仆人就是被他们杀的,我意已决……这个仇非报不可。” “灭……门???”斗笠人的声音拉得极长,表情虽然看不分明,但那意思很明显——拜托,不要这么搞笑好不好? “我又没叫你践诺,去帮着杀巧器门的天仙,”陈太忠恼怒地看他一眼,“你这腔调,什么意思啊?” 斗笠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发话,“我给你的玉简,你好好看一看,里面有气修登仙的法门,无论如何,你登仙之后再去报仇,起码能有逃脱的机会。” “等不了那么久,”陈太忠摇摇头,他现在才七级灵仙,等升到天仙,起码还得三五年,运气不好的话,十几年也是有可能的。 他希望在刀疤的周年祭日,带给她巧器门覆灭的消息。 斗笠人也摇摇头,“身为朋友……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朋友吗?陈太忠想笑来着,不过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所以他只是斜睥对方一眼,“你不会以为,真的拦得住我吧?” “我何须拦你,”斗笠人的声音,又恢复了波澜不惊,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你自己找路去中州就行了。” 你敢更卑鄙一点吗?陈太忠气得差点笑出声,“我说,咱们说好的条件。” “嗯,”斗笠人点点头,继续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我翻悔了。” 陈太忠登时无语,人家翻悔都翻悔得这么理直气壮,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好半天之后,他才试探着发话,“我要说……只去接那个孩子呢?” 斗笠人侧头看他一眼,“孩子……你的?” “上古气修,修的是先天精气,修的是混元童子功,”陈太忠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八卦无所谓,但是拜托……你不要无知好不好?” 斗笠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摇摇头,“算了,由你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看一看,我给你的玉简。” “对嘛,这才是朋友之道,”陈太忠伸出个大拇指来,此刻他跟对方的交情,更像是跟庾无颜打交道了,所谓朋友,该说的话说到就行了。 非要拦着哥们儿,不让去中州,那不是朋友,那是事儿妈! 做为合格的朋友,他当然要听从老易的意见和建议,于是他就拿出玉简看了起来。 这个束气成雷的神通,看起来跟那虎修的一吼有点类似,但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所谓神通,是越阶杀敌的大利器。 同阶相斗,能战胜神通的,只有神通,能抵挡神通的,也只有神通。 老易拿来的玉符,不是那种下了上古封禁的,无须神识撞击,不过具体的神通之术,陈太忠也看不到,他只能看到——晋阶天仙之前,须得纳入雷引。 按说修炼束气成雷的神通,身体有雷属性是最好的。 然而雷属性在风黄界极其罕见,不是辅助属性,不纳入五行,而真正有雷属性的人,通常很难得到雷系的功法,久而久之,雷属性的人就越来越变得少了。 雷修的强大,也是人所皆知的,但是没有太好的防护术法,只能通过外物,比如说法器灵器之类的来防御,所以说,风黄界能防了雷属性的防器,都比较昂贵。 这些扯得远了,所谓雷引,就是没有雷属性的人,修习必要的术法之前,温养一件雷属性器物,达到模拟雷属性的目的,是一种变通的手段。 而修习束气成雷神通的条件,就是要在天仙之前,准备好雷引,晋阶天仙时,好激发雷属性天赋。 有了这个天赋,才能在晋阶玉仙时,生出束气成雷的神通——若是不能生成天赋神通,通过后天修习,也可以慢慢得之。 但是在天仙之前,没有温养出雷引,成就天仙时,没有雷属性天赋觉悟,那想再修习这个神通,就太难了。 老易给的这个玉符,还真的正当时,等到陈太忠成就天仙,再看到这块玉符的话,想修炼成类似神通,那就费老鼻子劲儿了。 除了这个神通之外,玉符上还有气修成就天仙的一些心得。 这对陈太忠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他所得的气修传承,强大是足够强大的,但是关于玄仙之下的修炼,基本上没什么点拨——从成就玄仙开始,才有比较详细的记录。 然而风黄界的修者虽众,玄仙也不过寥寥十几个人,都是五宗的老不死,官府或者还有几个。 玄仙之上的点拨,陈太忠还真的暂时用不到。 要不说他的传承强大,真的很强大,说得更绝对一点,根本不是这个位面能消化了的功法。 主功法传承完整,他不用惦记后续,但是气修如何轻松晋阶天仙,他并不是很清楚。 而这个玉符上讲的,就是一个晋阶法门,通过炼制气修的本命法宝,来辅助晋阶。 气修重气,不重法宝,但是气修的本命法宝是非常讲究的,甚至比剑修还宝贵——剑修的本命法宝,到了一定境界,不合适了还可以换,但是气修的法宝不能换。 所谓气修,根基才是一切,根基随便替换,那成什么了? 总之,老易给的这块玉简,对陈太忠来说,是非常地有用,尤其值得庆幸的是,他在晋阶天仙之前,得到了它。 又过半个月,陈太忠休养得神完气足,而老易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感染,不再痴迷于“凡器”,而是在拼命地打坐修炼。 这一天,两人出了遗址,埋头向横断山脉进发。 老易其实还是很生气他的仓促,“再修炼一段时间多好,遗址里灵气那么充足。” 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回答,“你要是后悔了,遗址让给你,我去弄两个小世界来玩。” “扯淡,”老易最近跟他处得惯熟了一点,话也就多了,“那种级别的灵气宝地,我家也有……小世界也不看在我眼里。” “你肚子里还有位面碎片呢,行了吧?”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随身带个位面,这种书我看得多了。” “随身带个……位面?”老易的嘴巴磕绊一下,眼中精芒一闪,“这是你们上古气修的气象?” “我们上古气修,说法多了,”陈太忠随口敷衍他,“知道位面是怎么形成的吗?” “爱说不说,”老易这厮,有时候脾气也挺臭的。 两人埋头疾走,用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深入横断山脉的内圈。 在内圈里行走,老易是行家,不过上得山多终遇虎,走得夜路多了撞见鬼,这一天,两人在路过一片沼泽的时候,遇到了一条浑身赤色的蟒修。 这蟒蛇身长有一百余米,直径有五米多粗,头上有俩蓇葖,而且打斗起来还可大可小,大的时候蛮力惊人,小的时候矫捷无比。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杀死了这条蟒修,其中关键一击,还是陈太忠手里的“寂寞三叹”完成的,一道白光,直接将蟒修打做了两段。 不过那圆筒好像也有点不堪负荷,上面出现了裂纹。 “寂寞三叹,本就是使用次数限制的,”老易侃侃而谈,上一次,他还认不出来寂寞三叹,这一次,连其属性都知道了,可见他家族里的信息,是相当灵通的。 “寂灭之光是第一叹,寂灭之网是第二叹,寂灭之心是第三叹,你手上这个东西,寂灭之网都是半成品……所以你能用得久一点,不过也用不了几次了。” “那我刚才不该救你?”陈太忠看他一眼——刚才可是老易你被缠住了。 “唉,这厮都要成蛟了,成蛟就是妖修……你看他头上俩蓇葖,起码是中阶兽修,”老易愁眉苦脸地回答,“我是有点奇怪,这不是它的地盘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永雾谷 陈太忠倒是没什么奇怪,他更在意的是,“这蟒修的尸身,能给我吗?” 以前他跟庾无颜是互相让,表示自己不含糊,现在跟老易在一起,得互相抢。 “不怕死你就拿去,”老易没好气地回答,“人家有蛟龙血统,小心他爹妈找来。” “我巧器门弟子,怕他?”陈太忠狞笑一声,随手发出个术法,扰乱天机。 前文解释过了,探查天机需要很深的造诣,扰乱天机则要简单得多,原因无他:建设总比破坏难。 “呃……也是,”老易沉吟一下,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便宜你了。” 蟒修的父母族人要追查,探查天机是不容易的,但是找出蟒修死在什么手段上,并不难——那必然是巧器门要背黑锅了。 陈太忠并没有很得意,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寂寞三叹的根脚——老易也不可能跟他说,这话说出来,总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 所以他很疑惑地发问,“你说我这个寂寞三叹……是半成品?” 老易少不得又解释一遍,最后才说一句,“真正的寂寞三叹,起码要高阶天仙才能掌握,而且各宗门议定,不允许巧器门随便使用,你真的想不到其中厉害……寂寞之心使出来,玉仙之下莫能当,那是屠城之术!” 陈太忠冷笑一声,“好像就他们有屠城之术,我有灭门之术。” 老易也冷笑一声,抬手一拱,“老陈,别的不说了,小易我求你灭门之术……价钱你随便开,牛皮不要吹得太大好不好?” 两人交往已久,相互之间也了解了一些,不过老易从来都喊他小陈,自称易哥,这一次,居然是“老陈”…… 陈太忠侧过头来,默默地看着他。 他看一两分钟也就算了,直看了五六分钟,老易有点扛不住了,“那个啥……哥们儿是异性恋,你别这么看我,我瘆的慌,火了我扁你啊。” 老易最近在看古惑仔,语言风格明显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陈太忠还是不说话,好半天才点点头,“有朝一日,你家族有难,我传你灭门之术……当然,你得占理才行。” 这一刻,他想到了庾无颜——若是当初,我把核弹给了老于,丫起码还能多活个三五年吧? 他不允许类似的错误,再出现在自己的其他朋友身上。 “你……”老易无语地指一指他,最后才叹口气,“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其实他能说出来这话,已经是有点相信对方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强调一遍,“我说这个寂寞三叹,是想告诉你,虽然你可能有些手段,但是巧器门的底蕴,不是你能正面抗衡的,希望你能三思。” “我有灭门之术,何须正面抗衡?”陈太忠不屑地一笑。 巧器门可是有玉仙存在的,他再狂妄,也不会想着正面扛玉仙——以他现在的修为,扛初阶天仙尚可,但是玉仙……还是洗洗睡吧。 所以寂寞三叹的真实威力,他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权当是好奇了。 他收起蟒修的尸身,两人边说边行,走不多远,老易的身子猛地一震,停了下来,低声发话,“且慢……前方不对!” “哦,”陈太忠点点头,也不说话,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这里,他已经是两眼一抹黑了,前方对不对,他根本不知情。 老易的身子一蹿,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草丛里,不多时,他又折返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好了,咱们走咱们的,不用理会那些宵小。” 陈太忠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阵,才微微一笑,“你还是要差一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易的表情藏在斗笠下,但是很明显,他不高兴了。 “比我朋友庾无颜,你差了一分雍容,”陈太忠微微点头。 他这是真实的感受,在他的印象里,庾无颜就没有为什么事情进退失据过。 庾无颜不是无敌的,但是他给人一种感觉——万事不在心上的感觉,但是同时,大家可以体会到,他随时可以做到玉石俱焚。 那一种洒脱的心境,没有几个人能学得来,虽然说起来,洒脱本身也是一种无奈。 “原来你说的……是他?”老易怔了一怔之后,很随意地耸一耸肩,“那个疯子……你是飞升到隐夏道了?” 只冲这一句,就知道他是真的知道庾无颜,三多魔修成名于积州,在隐夏道的名声一般,而涯山郡远在折龙道,还是折龙道的边缘。 “飞升到了积州青石城,”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自打此刻起,两人的行动就越发地隐秘,又走两天,来到了一处山谷。 这山谷的谷口,有两个兽修把守,一个是熊妖,一个则是猪妖,见到两人之后,那猪妖先抢前一步挡住了去路,“拿出通行令牌来。”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的树木一阵乱响,陈太忠谨慎得很,扭头看一眼,却愕然发现:来路已经被树木挡住了。 那熊妖也直立起来,如果两人此刻想离开,恐怕都不能如愿。 老易摸出一块玉符,冲着对方晃一下。 “原来……原来是您,”猪妖看了玉符,登时精神一震,不过下一刻,它犹豫地看一眼陈太忠,“这位的身份?” “我是保人,”老易毫不犹豫地发话,“让路!” 猪妖很明显地为难了,“这个……不合规矩啊,要不您等我去请示一下八爷?” “再叽歪,信不信我扒了你炼油?”老易明显地不高兴了。 猪妖也不敢再多话,只能悻悻地让出通路来。 甫一进山谷,入目的就是白茫茫的迷雾,不能说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能见度绝对不到五米。 “这是……阵法?”陈太忠眉头一皱,疑惑地发问,对于一个修者而言,仅仅五米的可见度,跟睁眼瞎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给他的感觉,这迷雾还不像是迷阵催生的,不管怎么说,陈某人现在,还是有一定阵法造诣的,能让他毫无所觉的阵法,绝对简单不了。 “别用神识试探!”老易出声警告,不过很显然,他这话说得晚了一点,下一刻,陈太忠就闷哼一声,显然吃了点小亏。 下一刻,他恶狠狠地瞪过来一眼,却是因为迷雾太大,看起来不甚分明,“以后这种事,记得提前说一声。” 老易淡淡地问一句,“提前说一声……你会不尝试吗?” 陈太忠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哼一声,“那我尝试的时候,总会小心一点。” 对于周围环境的警惕,是修者的本能,老易说得没错,在这种漫天大雾、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中,就算提前打招呼,旁人也忍不住要生出试探的心思。 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丢到了脑后,“可伤神识的阵法?” “永雾谷的大雾乃是自生,雾气来自于谷底,”老易淡淡地回答,“不过有妖王加以改动,练成了大阵,半是人为半是天生,不惮攻击。” “妖王布设的阵法,”陈太忠听得暗自咋舌,妖王可是相当于玄仙的存在,布置的阵法,差得了吗? “妖王的游戏之作罢了,”老易对此阵法,也没有多少敬意,“原本是兽修用来避难的,后来有妖修在里面加了传送阵,可达中州一侧。” “妖修这么多会阵法的?”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 “一旦化形,妖修的才智并不输于人族,”老易一边信口回答,一边带着他疾走,“尤其是猿族和狐族,更是以聪慧著称。” 就这么聊着,陈太忠跟着他,在大雾里走了足足有四五个小时,这谷里不但有迷阵,还有幻阵,有时候看着明明是山崖了,直接撞过去,却空无一物。 越走,陈太忠就越是咋舌,“我说,这路你还真记得住?” “有什么难的吗?”老易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 不知道走了多远,猛地前方出现一个老妪,头上长着两支灰白色的鹿角,她面色不善地发话,“你怎么带外人来了?” “陆长老你好,我作保,保此人去中州,”老易闷声闷气地回答。 老妪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很不高兴地发话,“才是个小灵仙,是你个人保,还是你家保?” “个人保,”老易毫不犹豫地回答。 “个人保,”老妪又看陈太忠两眼,才狞笑一声,“小灵仙,你可算攀上高枝了,不过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否则你会死得很可怜。” 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真的有气,不过他也没法计较,就算不看老易的面子,他想要偷渡中州,也绕不开横断山脉——这山里全是兽修,他计较得过来吗? 而且这老妪是个化形妖族,虽然头上的角没有化去,但是按照常识,这起码是个高阶兽修,就算动手,他也未必打得过。 老妪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下一刻,她又看向老易,“个人保的话,成本可是不低,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老易微微颔首,“办手续吧。” “你跟我来,”老妪点点头,又看陈太忠一眼,“你呆在这里,不许动。” 说完,她转身向迷雾中走去,老易也跟了过去,还叮嘱陈太忠一句,“你别乱动,我马上就回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入中州 别乱动?陈太忠听到这话,还真是纠结了——这漫天大雾,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不回来咋办? 一路走来,他可真是为这个大阵叹服,虽然是因势利导架设的阵法,但是同为阵法师,他可太知道这大阵有多么了不起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万一对方有个害他的心思,他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别说报复啥的了——先能走出大阵再说吧。 不过这个时候……他能反对吗?反对那就是不信任老易。 陈太忠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想要坑什么人的话,可以考虑把那人引到这个阵里。 殊不料,他这也是想歪了,不久以后他才知道,能来到这个山谷的人,都不是一般有办法的,全部是势力雄厚之辈。 所以,大阵只是防那些误入者的,用大阵害人的现象,真的很少见。 也就是陈太忠例外,没什么根脚但是有人引见,他没有相应的势力支持,自然难免心虚。 他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见到老易和老妪回转,其间心头的煎熬,不谈也罢。 老妪怪怪地看他一眼,“小家伙……你本来该有一年的考察期的,看在易公子的面子上,我给你办了,记着,我为你破例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的储物袋里,其实有些安胎丸的——上次他跟雷晓竹要了一些,这是高阶兽修里比较吃香的,尤其是对那些雌性兽修而言。 不过他没兴趣拿出来,他领的是老易的人情,跟这老妪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他只是嘴上说一句,“那谢谢陆长老了。” 老妪一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不用谢我,谢易公子吧,他个人保你,付出的代价不小……你要懂得感恩。” 陈太忠一听这话,老大地不乐意了,“付出了什么代价?” 陈某人已经不是刚飞升时的那个穷鬼了,代价不小?那你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要呢? 老妪一听这话,也恼了,她很不屑地发话,“他付出的代价,你没资格听……这样吧,等你能杀掉一个玉仙的时候,再来问我,他付出什么代价了。” “一言为定,”陈太忠冷笑一声,淡淡地回答——杀玉仙?用不了多长时间吧。 老妪又带着两人,在大雾里穿行一阵,来到了一片空地,那里有一个传送阵。 传送阵旁,有一个控制的枢纽,一个类似书桌的东西,上面是一片淡淡白芒,很显然,这上面有禁制。 老妪走上前,用一个黑色的牌子打开禁制,站在枢纽旁边,冷冷地看着两人,“去哪里?” “去横山道方向,”老易毫不犹豫地回答,“要进中州,不是去南荒那些地方。” 合着这传送阵,气派也不小,不是点对点的传送,而是跟人族城市的传送一样,可以有多个传送方向可以选择。 “传送一个极灵,一个人又是一个极灵,”老妪淡淡地发话,“两个极灵。” “是三个极灵,”老易扔过去三个极品灵石,“我也去。” “你也去?”老妪的眼睛,登时张得老大,好半天才摇摇头,“不行,你不能去,那儿是中州,跟东莽不一样,我不想让你家大人找我麻烦。” “我把他带出去,总要带回来,”老易扭头看一眼陈太忠,“这次走了,还回来吗?” “回来?”陈太忠想一想,然后果断地点点头,“还会回来。” 刀疤埋在了东莽,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你看,”老易冲老妪一摊双手,“他要回来,所以我必须送他过去,要不他找不到回来的门路。” “横山那边,可是那帮猴子在管理,”陆长老本来就鸡皮鹤发了,现在愁眉紧锁,双眼间的褶皱就更多了,“他们做事可是阴损。” 合着这传送阵两边,管理的势力不一样?陈太忠听明白了,“要不这样吧,等我中州的事儿办完,大不了再找个身份,从官方的传送阵回来。” 他不想让老易跟着承受风险,而且他也想得很清楚,从官方传送阵回来,了不得身上什么都不要带,有个干净身份就行了——陈某人现在的修为,找个身份不算什么难事。 事实上,他心里还存着一种想法,等把东莽的手尾结束了,他下一步的发展,必然是中州,东莽这里,还是偏僻了点。 “想待在中州了?”老易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东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陈太忠颓然回答,然后又看他一眼,“我的东西,你也可以拿去用。” 他说的是遗址,那里不但灵气充沛,而且还有不少的灵药,他不擅种植,所以并没有采了多少。 “很稀罕吗?”老易也知道他的所指,不屑地哼一声,然后想一想,“也罢,跟你去中州走一趟,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中州。” 一阵白光闪过,两人消失在了传送阵里。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两人的身形出现在另一个传送阵中。 不过这二位的面色,是真的不怎么好,老易的斗笠都歪了,幸亏在下巴上系着,要不然绝对就掉了。 脚步虚浮地走出传送阵,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我擦,这阵法造诣,不是一般的差。” 此刻他已经不是刚飞升时的土鳖了,传送阵坐过也不止一次,要说人族城市的传送阵,乘坐体验十分糟糕的话,那这里传送阵的体验,简直可以用残忍来形容。 看起来传送只需要十几分钟,但是空间跨越之时,时间也会因此而扭曲,陈太忠觉得,自己在暗无天日的传送通道中,待了起码三天。 这三天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摇杯里的柠檬片一样,上下左右不停地碰撞着,一刻都不停,真是难以想象的酷刑。 老易也忍不住哼一声,“我觉得,三十六截脉掌弱爆了,拿这个当酷刑的话,根本就不用搜魂,很干脆地就招供了。” 两人这番对话,很直接告诉别人:他俩是第一次使用这个传送阵。 传送阵旁边不远处,一个长了毛茸茸猴头的修者闻言,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传送令符拿来!”像这种不公开的传送阵,是很少有这种“查票”行为的,不过来的既然是新人,它查一下也无可厚非。 老易摸出一块灵符,递给陈太忠,自己则是站在那里晃悠,“好难受,想吐。” 陈太忠将令符交给那猴子,猴子看一眼,又丢还给他,不耐烦地发话,“没事赶紧离开。” 这厮态度极不友善,不过陈太忠也没心思计较,他往外走两步,看一眼四周,“这里没有阵法什么的?” “这里是出阵的地方,”老易捂着头,低声嘟囔着,“没大阵也正常……” 原来这中州和东莽之间的传送阵,是分来去的,也就是说,其实是两个单向传送阵,入阵的地方保密,出阵的地方,就不是特别重要了。 当然,不重要也只是针对入阵口而言,事实上,这个传送阵是在猿族的控制范围内,谁敢在附近截杀传送来的人,劫掠财物,那就是不给猿族面子。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向外走去,老易对中州这一片不是很熟,不过多少也知道点。 走了没几步,前方走过两个兽修,还有两只灵兽,见他俩走来,就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长了熊头的修者,格外地蛮横,对着老易直接就是一个冲撞,“小子敢挡道?” 陈太忠微微一笑,就打算看自己的同伴出手——这熊修的修为,感觉跟那虎修类似。 不成想,老易身子一晃,就躲到了他身后,“老陈,我有点头晕,你帮我揍他!” “揍他?”陈太忠眉头一扬,微笑着发话,“我不喜欢揍人,要不要杀了?” 老易微微沉吟一下,就干脆地决定,“他要是下狠手,你就宰了他,万事我担当。” “嘿,口气不小,”另一个兽修是个猿修,闻言冷笑一声。 “小子你找死!”那熊修嗓子里发出低低的一声,肥胖的身子前蹿,肩头猛地撞了过来,正是一般熊修都会的“熊撞”。 陈太忠轻轻巧巧迈一步,已经躲开了对方,同时取出一只拳套戴上。 熊修虽然身体肥胖,却也一点不笨拙,一下撞空之后,他向前重重地踏一步,一拧腰就转了过来,然后再一前蹿,一掌就狠狠扇了下来。 陈太忠这次就不退了,沉肩扭腰,狠狠一拳迎了上去。 一人一熊身子一晃,却都没动——这是实打实的碰撞,不比术法,比的是肉体和蛮力。 熊修怎么能受得了这个?砰砰又是两掌砸过去,结果对方又是两拳,接下了它的两掌。 这下,它真的不能忍了,两臂一伸,凭空长了一米,狠狠地抱向陈太忠。 这也是熊修的肉搏之术,称为熊抱,看起来杀伤力不大,但是事实上,一个熊抱,足可以让体格瘦小一点的兽修骨断筋折,就更遑论人族修者了。 陈太忠眉头一扬,就有使用武器的打算了。 “好大的熊胆!”老易这时厉喝一声,“我们可是猿族的客人,你敢!” 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凤钟离 熊修听到老易的话,先是一怔,然后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 不过下一刻,它就闷哼一声,“小小的两只人修,也敢冒充猿族的客人?” “瞎了你的熊眼,没看见爷是才从传送阵出来的?”老易冷哼一声,“这儿要不是猿族的地盘,直接弄死你了。” 熊修当然知道,对方是从传送阵里出来的,它更知道,这是两个新丁,如若不然,他还真的犯不着专门来招惹。 没有谁敢在猿修的地盘杀人劫掠,但是试探一下并不打紧——既然是没什么经验的雏儿,没准能敲诈点什么东西,试一下总比不试强。 然而,对方的反应很果断,直接还手不说,战力也超群,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有底气和没底气,反应绝对是不一样的。 既然没什么漏可捡,它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只是闷哼一声,“两只人族的小子,别让我再撞到你!” 那猿修也冷笑一声,“无非是坐个传送阵,还真当是我家客人?真够不害臊的!” “卖嘴谁不会?”老易冷哼一声,又冲陈太忠做一个“割喉”的动作,“我们现在就往横断山脉外面走,有胆子的,就追过来!” 陈太忠看得有点哭笑不得——老易你这手势……多媒体看得太多了吧? 不过既然得了授意,他少不得要做好厮杀的准备,横断山脉内,他受到兽修的挑衅,也格外地多了一点,心火有点压不住了。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不远处,还有几个神识向他俩扫来,那味道有点说不清楚。 不过老易并不在意,头前带路一直疾走,天黑也不停,而是放出神识来,继续赶路。 一直赶到第二天入夜,他才停下脚步,冷笑一声,“终究是没胆的,还以为有谁敢追上来……这里可是出了猿族的地盘。” 陈太忠闻言,也放松了下来,他放出中阶灵阵,又取个椅子出来坐下,“你不是说,没人敢在传送阵附近捣乱吗?” “没人捣乱,但是试探总正常吧?”老易往周围撒一圈粉末,自己也取出个蒲团来坐下,漫不经心地回答,“兽修的世界,恃强凌弱是常有的事,比人族更甚!” 陈太忠想一想,猛地问一句,“你很忌惮那个熊修?” 在他想来,对方就算被传送阵折腾得不轻,也不是那熊修能抗衡的。 “不是,”老易摇一摇头,想一想才回答,“我家在中州这边,仇家不少,传送阵那里,有人眼皮子比较杂。” 陈太忠沉默良久,才笑一声,“看起来,官方的传送阵,也有官方的好处。” 老易取出一壶水来,抿了两口,才缓缓回答,“修为强横的话,走什么传送阵都无所谓。” “我要是修为强横,就直接横穿横断山脉了,”陈太忠哼一声,也取出干粮来食用,这里应该还是横断山脉的内圈,有必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和充沛的精力。 接下来,两人在横断山脉里足足走了半个月,才走到了外圈。 原因很简单,老易这厮……居然迷路了。 这其间,两人也碰到了不止一拨的兽修,还有人族修者,不过双方都是隔着远远的避开,倒也没什么冲突。 两人就这么胡乱地走着,突然有一天发现,百余里外有灵舟降落,终于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走出外围了。” 横断山脉的外围,如果兽修不想多事的话,一般对灵舟的起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百余里,两人又绕着走了一天,然后他们发现,周边确实没有兽修了,灵兽的等级也开始下降,应该是快出横断山了。 就在这天中午,两人走着走着,猛地发现前方传来一阵杀声。 两人对视一眼,陈太忠率先发话,“找个人给咱们带路?” 在横断山脉外围活动的人,应该是以中阶灵仙为主,就算有高阶灵仙,他俩可是都拥有战天仙的实力,并不担心对方难缠。 老易默默地点点头,带路原本是他分内的事儿,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并不好。 两人冲着杀声处一阵猛赶,翻过一个山头之后,两人齐齐地一愣:前方喊杀的,是一百多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二十几只啸月青狼。 啸月青狼只是一级灵兽,若有狼王的话,则是二级灵兽,此灵兽擅长群攻,在野外遇到这种规模的狼群,如果没有独特的手段,中阶灵仙也得绕路。 关键是这青狼身上,没什么太多值钱的东西,除了筋可以做弓弦,以及体内的精血,其他不值得一提,皮可以做防器,但是味儿特别难闻,不好鞣制。 这一百多年轻人,都是游仙七八级的样子,四五个人围住一只狼,打得热火朝天,有人受伤了,也有狼被杀了。 年轻人身后,还有七八个年纪大一点的,就都是灵仙了,其中有三个中阶灵仙,还有一个高阶。 灵仙们并不出手,只是站在那里看,而啸月青狼这边,也有七八只狼不上前,呜呜地叫着,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 就在这样的对峙中,陈太忠和老易从远处施施然走来。 几只青狼警醒得很,见状呜呜地叫了起来,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那几个灵仙见状,也紧张了起来,一个中阶女灵仙大声喊了起来,“白凤钟离家弟子试炼,无关者退散!” 陈太忠和老易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两人大喇喇地取出桌椅茶水,居然就坐在那里,开始烧水喝茶。 若是对方说话客气点,退让一下也无所谓,不过上来就直接喊无关者退散,这俩谁会服气? 以老易不爱说话的性子,都忍不住冷笑一声,“称号家族而已,还以为横断山脉是他家的?” 不过人家的误会,也非是无因,陈太忠就是个一级灵仙的修为,老易好一点,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三级灵仙。 他俩的表现,登时把钟离家气得要命,女灵仙才待发话,那高阶灵仙阻住了她,“对方似有所恃……无伤,去谈一下征用两人。” 那无伤是个五级灵仙,长得短小精悍,半边脸坑坑洼洼的,似乎是被烧伤过的样子。 他绕过战斗的区域,来到了两人面前,冷着脸发话,“我钟离家的弟子在试炼,你们没有听到警告吗?” 无伤不是来惹事的,但是想征用对方,总是要体现出一些威严来,他这话算试探,却又没将对方得罪得太狠,不过他的面容难看,再加上语调,也给人很不好的感觉。 “滚!”这次,是老易不答应了,他猛地释放出一股威压来,“这里是你钟离家的地盘?” 感受到这股威压,无伤吓得差一点尿出来,我擦……这起码也得是灵仙巅峰吧? 他哆里哆嗦地点点头,“这里真是我钟离家的地盘,不过……既然二位有足够的实力,那这就是一场误会,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 要是搁在外面,钟离家也不会这么草鸡地认了,但这里是横断山脉,跟东莽的涯山城类似,周围不知来路的牛鬼蛇神太多了,真要得罪了狠人,钟离家可是要损失惨重。 “谁让你走了?”陈太忠哼一声,神识直接击了过去,他知道老易这人,其实不喜欢杀人,只想把人吓走,但是对方一而再地挑衅,他也就懒得再忍了。 无伤也算中阶灵仙里的佼佼者,但是陈某人的神识,原本就极为强大,现下晋阶高阶,神识一出,他登时就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阁下何意?”钟离家的高阶灵仙见状,登时大怒,掣出了飞剑,远远地对准陈太忠,“欺我钟离家无人?” 陈太忠看他一眼,连站起身的兴趣都没有,只是看着地上打滚的这厮,微笑着发话,“你这番过来,是要干什么?说实话的话……我不杀你!” “我们……”无伤抱着脑袋直抽冷气,好半天才咬牙回答,“本想征用两位,为我钟离家历练的子弟护法。” “征用……护法?”陈太忠听得忍不住放声大笑,“你这是打不过了,打算笑死我们吧?” “护法,凭你小小的家族,也敢谈护法?”老易也听得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他俩一笑,那群青狼越发地紧张了,不过两方的搏杀,也已经进了关键的时候,所以战斗越发地激烈,却还有几只啸月青狼站在那里不动,分出心神监视着两边的人族。 与此同时,钟离家那边,也是愈发地紧张了,那高阶灵仙身子一晃,绕个圈子直奔这里而来——家族子弟的试练固然重要,但是中阶灵仙也不是家族能随便抛弃的。 无伤却是被他俩笑得有点赧然,不过此刻他的识海震荡不已,又知道这两人绝对是钟离家试练队伍惹不起的存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不说,却不代表别人不问,陈太忠笑了好一阵,才沉声发话,“原来你钟离家,已经称霸横断山脉了,居然划出了你自家的地盘来。” “是啊,”老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知道昭告了兽修和妖修没有……或者,妖王也要给你钟离家面子?”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中州气象 听到这两位的话,钟离无伤无语凝噎——你二位是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人吧?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不敢这么说,只能苦笑着解释,“这方圆一千二百里,真是我大樟城四族的狩猎场所,这是整个清渠郡公认的。” 老易冷哼一声,“可曾昭告横断山脉,昭告整个中州?” 无伤想一想,然后摇摇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曾。” “既是不曾,那就是你们私相授受,”老易嘿了一声,怎么听都像冷笑,“你不曾昭告,我们就不会认,滚吧。” “咦,你这话说得轻巧,”陈太忠有点不高兴,“凭啥滚呢?他来征用咱们,咱们自然也能征用他们。” “唔,”老易沉吟一下,然后点点头,“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嘛。” 这时,钟离家的高阶灵仙已经赶到了,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那两位,就直接无视他了。 然而,他只听对话就知道,钟离家这次撞了个大板,耳听对方要征用自家,才忍着气,出声解释,“两位前辈,这原本是我清渠郡自行认可的范围,为的是缓解纷争……” 对于中州人来说,横断山脉是个产出极为丰盛的地方,也是个是非场所,每年不知道要有多少修者魂断这里。 这些陨落的修者,有死在灵兽和兽修手里的,更多的却是死在其他修者手里。 鉴于这里纷争不止,清渠郡决定,为各个势力划分范围,从这一点上讲,中州修者的秩序,要强于东莽——东莽那里,根本不管这些,直接就是强者为尊。 大樟城是清渠郡的一个城市,离横断山脉外围也就两百余里,而离横断山最近的,则是小樟城,这两城市的得名,是因为这里曾是横断山脉的天下,有大小樟树成为树修。 而清渠郡对横断山脉的势力划分,是整个郡里组织的,郡里的势力全部认可,若是有零散的牛鬼蛇神想挑战这个秩序,那便是清渠郡所有势力的敌人。 这个势力划分一成立,横断山脉和清渠郡接壤的范围,气氛就好了许多,牛鬼蛇神也少了很多——有了秩序,不混乱了,就少了浑水摸鱼的土壤。 这个划分,是有其积极一面的,但是不足的一面也有,就是说,这只是清渠郡自封的,旁人未必接受。 对于那些搅风搅雨的小蟊贼来说,他们若是敢反对,就要面对清渠各方势力的合力围剿——有了规矩,不可能不执行。 但是对于那些通天的势力来说,这规矩就是个笑话,你清渠郡认,但是横山道都不敢认,就别说人家兽修认不认了。 说到底,执行规矩,得有实力做保障,风黄界从来就是拳头大才有理。 钟离家的高阶灵仙意识到了,自己就遇到了这种有实力不讲理的主儿。 所以他必须要把因果分说明白——我们这只是土政策,没有蔑视天下修者的意思,更没有蔑视横断山脉里的兽修。 老易听完这番解释之后,也不说话,陈太忠却是微微一笑,“原来是关起门来称大王,我俩不认可呢,怎么办……要不这样,给你个机会,你去求援吧?” 高阶灵仙很想求援的,但是求援之后,会产生两种结果,一种好,一种不好。 好的结果,不是没有代价的,但是不好的结果,那很可能就没有未来了。 凭着直觉,他能感受到,自己若是求援,结果也许会更糟糕。 但是,他也不会轻易地退缩,于是他发问,“两位前辈器宇轩昂,可否留下来历姓名?我们会想办法,给前辈一个解释的。” “说了你也不知道,”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们不是横山道的人,就是俩外地人,随便你欺负好了。” “我估计您二位也不是,”高阶灵仙苦笑着一拱手,“这是一场误会。” “你能换个有新意的说法吗?”再次听到“这是一场误会”,陈太忠登时就恼了,“信不信我杀了你钟离全家,也是一场误会?” 无伤休整了好一段时间,识海终于恢复正常了,他闻言禁不住冷笑一声,“杀我钟离全家……嘿,阁下你好大的口气。” 老易听到这话,火气上来了,“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区区一个称号家族,什么玩意儿,来,我不强求你……你敢再说一遍就行。” 无伤闻言,登时闭嘴——称号家族还只是“区区”?这俩真的牛气大了。 “两位两位,听我解释,”这个时候,高阶灵仙不得不发话,“我们大樟城四家得这块地,殊为不易,您二位不知情,我们能理解,但也是家族子弟们的鲜血换来的……” 想在横断山脉外围包场,那代价不是一般的巨大,郡守府划出十二块地来,通过比武决定,大樟城竭尽全力,也才取了一块地。 就这一块地,还是大樟城四个大家族合力,才争取来的,其他的地,或者归了其他城市,或者归了什么组织。 大樟城的这块地,是相对靠里的,不是在横断山脉的最外围——那里什么人都能去。 宽十二里,深一百里,这就是大樟城四大家族的地盘,其他的地块也类似,宽度不是很宽,深度倒是有一些。 其他势力获得的地也类似,宽度一般,深足够深。 因为清渠州跟横断山脉的接壤,也就那么长,三百里出头,十二个十二里,这就差不多一百五十里了。 深度够深的话,能保证灵兽的等级在逐步提升,合适各种境界的修者来各取所需,而宽度不能太宽,则是因为,清渠州还要留下足够的空余场所,让其他混杂势力和散修,在这里拼杀——一点余地都不留的话,别人也未必给清渠州留余地了。 总而言之,陈太忠和老易出现的地方,清渠官方认可是大樟城四大家族的。 但是他俩不买帐,钟离家就得解释,“我们四个家族进入这一块,都是有期限的,轮流着来,这次冒犯也不是诚心的,这不是……期限快到了,我们有点着急吗?” 陈太忠想一想,接受了对方的解释,“看在你态度还诚恳,我们征用你一个向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当然,你可以不给。” “一个向导,那好说了,”高阶灵仙笑眯眯地点点头,“无伤就不错……很会来事。” “不要他,”老易明白无伤是谁之后,断然拒绝,然后抬手一指高阶灵仙,“就是你了,做我们向导……我们满意的话,灵石不是问题。” “这个……好吗?”高阶灵仙的脸,皱做了一团,不过他还不敢反对,“我家子弟在试炼,我脱不开身啊。” “就是这帮小狗吗?”老易冷笑一声,抬手打出一团青色的粉末,眨眼间弥漫了整个天空,那几十只啸月青狼,登时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这也叫试炼?” “我也能杀了他们啊,”高阶灵仙此刻,真的是欲哭无泪,“这是我们子弟的试炼,是试炼……你懂吗?我们只是负责在关键时刻救人。” “你有意见?”老易冷冷地看他一眼,他已经知道,自己做得或许错了,但是,错就错了,那又有什么? 高阶灵仙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头,“没意见,算了,已经是这样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家也没有抢夺灵兽的意思,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正经是家族试练的一些子弟,发现啸月青狼都失去了抵抗力,有些人兴致勃勃地上前打死狗,却也有个别人很不服气地看过来。 还有人更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暴躁,“钟离家办事,你们多什么事?” “闭嘴!”无伤吓得站起身,大声呵斥——你们搞清楚状况了没有? 家族的灵仙,对身为游仙的子弟,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众人闻言纷纷闭嘴。 无伤又扭过头来,讪笑着解释,“孩子们还小,不懂事,前辈别介意。” 老易才没兴趣介意,而且他也知道,司机似乎是好心办错事了,所以只是问一句,“你钟离家怎么知道,我们是外面来的修者?” 陈太忠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高阶灵仙简直欲哭无泪了,清渠郡的地盘,在五十年前就划好了,不知道的,那就都是外来的。 而且,给家族护法,跟真正的护法,那是一回事吗? 也只有外面来的人,才会计较“护法”这两个字的含义吧? 所以他点点头,“本郡的强者……以及常来的强者,我们都心里有数,不见阁下两位。” 陈太忠和老易交换个眼神,咱俩这次……还真成了土鳖? 总之,钟离家虽然一开始的态度不好,但是认清了形势之后,就果断地放下了身段。 而两个外地人也不为己甚,听说钟离家再有十来天就能回转,也懒得专门征用人了,就说我们跟你们行动一段时间算了。 钟离家族人多势众,扎营是相当讲究的,不但有人放哨,也能举火。 陈太忠两人在横断山脉里呆了那么久,非但不便举火,连食物都不便加热使用,现在也终于能过上比较正常的生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呛人 两家虽然凑在了一起,但是钟离家对这两个外地人,明显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原因很简单,这俩人是不可控的,既然无法控制,就只能敬而远之。 若是在别的城市遇到这样的高手,钟离家或者还有拉拢的心思,但这里是横断山脉,除开对方随时可能翻脸不说,谁能确定,这俩身上,没有背着天大的事情? 陈太忠也没和钟离家套近乎的兴趣。 至于说老易,这家伙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响屁,怎么可能去主动沟通? 扎营的时候,双方就分开了一段局里,虽然隔着不远,却也绝对是泾渭分明。 不过老易这家伙,倒是个指使人的性子,他冲不远处一努嘴,“你不去了解一下,中州跟东莽,有什么不同的习惯吗?” 跟钟离家的对话,让他意识到,东莽和中州之间,民情和风俗都有些不同。 陈太忠也不喜欢自己一张嘴,就被别人认出来是外地人,但是他坚决排斥这种指使,“想问你自己去问,我又不是你易家的家丁。” 老易闻言,登时就不做声了——反正他是不会问的。 陈太忠拿出酒菜吃喝一顿,才出声发问,“老易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来中州就是瞎玩,”老易回答得很随意,“要不我跟你走好了。”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发问,“你跟庾无颜有什么恩怨吗?” “我跟他能有什么恩怨,”老易没好气地哼一声,“你怎么这么问?” 陈太忠微微一笑,抬手品一口小酒,“因为他得罪的人很多啊。” 老易沉默半天,才疑惑地一句,“有你得罪的多吗?” 你这……陈太忠被问得直翻白眼,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嘛。 所以他决定不理会这厮,“我要先去找庾无颜的儿子,他死之前,把孩子托付给我了。” “庾无颜死了?”老易讶异地问一句,然后摇摇头,“可惜了,那家伙挺有天分的,我也不能找他报仇了。” 陈太忠听得又是一愣,“你不是跟他没仇吗?” 老易想一想,方始回答,“也不算什么仇吧,他抢过我族人的东西,我本来想着,有机会碰上的话……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老于这也真是的,陈太忠听得是相当无语,他没想到自己在风黄界极对眼法的人,居然真的是四处惹事,他沉吟一下发话,“他抢你易家什么了?我可以替他还。” “他好像……也是为了来中州吧,”老易想一想,不太确定地回答,然后哼一声,“你放心,本来不大的事,我不会迁怒小孩子。” 那就最好了,陈太忠放下这份纠结,然后他好奇地发问,“光知道你姓易,一直没问你叫什么。” “无非是个名字,”老易不以为意地回答,“你想怎么称呼,是你的事,据我所知,庾无颜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那我叫你易……婴宁吧,”陈太忠笑着开句玩笑,“忆婴宁……你那灵狐妹子听了这名字,肯定特别感动。” “易婴宁?嘿,”老易有气无力地哼一声,听起来是有点哭笑不得,“我更愿意多想一想含辛茹苦的养母……我所求的五转洗髓丹,就是为了我养母,她不是修者。” “易家给你找个不是修者的养母?”陈太忠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但是听到这些,总觉得逻辑不对,“而且上次你说……这是家族外的事。” 老易沉吟一下,缓缓回答,“我小时候,跟家族失散了,在外面长大的。” 陈太忠越发地不解了,“那你家舍不得给你养母一颗五转洗髓丹?” “我说你个大老爷们儿,整天惦记这些家长里短干什么?”老易明显地有点不高兴了,声音也大了一些,“你要闲得无聊,咱俩过两招?” 陈太忠看他一眼,摇摇头,“我不跟人过招,我只会杀人!” 钟离家的人见他俩怒目相视,才暗暗猜想,这两位可能内讧,不成想下一刻,两人又闭上眼睛,各自打坐修炼了。 十余日后,钟离家一行人出了横断山脉,在小樟城外稍微修整了一下。 陈太忠两人没有进城,不过钟离家帮他俩买来了横山道的地图,以及中州概略图。 在小樟城里,大樟城的四家联盟,有个高阶灵仙在坐镇,还专程出门看了两个不速之客一眼,不过他也没有刻意地寻衅,只是眼光有点不善。 陈太忠对此,是完全地不以为然,只要对方不主动找虐,他是不会在意蝼蚁的感受的。 当然,他的态度看到钟离家的眼里,那就是典型的目中无人,倒也是强者风范。 地图到手之后,陈太忠索性直接放出灵舟来,直奔横山道和金乌道的交界处飞去,那里有个浊水郡,于海河就住在浊水郡的彩砂城旁的小镇前屯。 飞了两天,两人来到前屯镇,在镇子外降下灵舟。 进镇子的时候,陈太忠拿出了那块“陈青天”的身份玉牌,镇子的守卫检验一下,还待问老易要玉牌,陈太忠哼一声,“这是我仆人,不用看了。” 老易也真忍得住,也不生气,就这么任由他瞎咧咧。 进了镇子之后,陈太忠才问一句,“老易,你这没有身份玉牌,怎么逛中州啊?城市都进不了。” “想进城的时候,我自然能进,”老易淡淡地回答,“我不是没有玉牌,只不过不想被人围住巴结……真的,我很烦那种感觉。” 你……不装逼会死吗?陈太忠很无语地看他一眼,又走几步,“咦,那个院墙上有青色棱瓦的,就是小于家了。” 这院子不大,也不临街,不过总还是独门独院,他走上前去,轻叩门环。 不多时,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打开了门,上下打量他俩两眼,狐疑地发问,“你俩找谁?” 陈太忠看得也是眉头一皱,于海河身边只有一个老仆,没有小厮啊,他奇怪地问一句,“这里不是于宅吗?” “不是了,”那小厮摇摇头,生硬地回答,然后手上用力就想关门。 “你吃了爆炎符?”陈太忠登时就火了,抬腿一脚,直接将小厮踹了一个跟头,“事儿没说完,你就敢关门?” 这一脚不算重,可也不轻,那小厮捂着肚子,半天没站起来。 院子里有人听到动静,然后冲出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接着又走出一对中年男女。 那小伙子的脾气,相当地暴躁,一见到自家小厮被踹倒在地,登时就火了,抬手一指陈太忠,冷着脸发问,“是你打的人?” 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是啊……不过,我打的是人吗?” “你来到我家打人,是找揍吧?”小伙子一捋袖子,乍着膀子就走上前,抬手狠狠一推对方。 结果这一推,没推动,他不服气,手上再次用力,还没推动。 然后他火了,就要四处找家伙。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眼睛一眯,看向中年人,阴森森地发话,“于海河呢?” 这宅子是庾无颜为自己儿子买的,眼下换了别人住,他没直接动手拿人,就已经算态度好了。 “死了!”不等中年人接活,那小伙子就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陈太忠一皱眉头,手一伸,直接将那小伙子吸了过来,拎着后脖领子,就把人举到了半空中,“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那小伙子脖子被衣领卡着,没命地挣动着,脸涨得通红,却是死活说不出来话。 “啧,”中年人的脸也是一沉,来人实在太猖狂了,不过眼见对方气势汹汹,尤其是那一手凌空拿人,展现出了极深的修为,所以他只能没好气地发话,“阁下,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合着是我不好好说话?”陈太忠气得笑了。 他左手一抬,直接将小伙子的右臂撅折,然后右臂一甩,将人甩出院子外三十多米,然后才笑眯眯地问一句,“这算好好说话了吧?” “你……你敢伤人?”中年人气得脸色铁青,却是死活不敢上前搏杀,“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管你是什么人,”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来这家问话,小厮极没有礼貌,小兔崽子直接上手,既然他何须给对方留脸,“蝼蚁,我就问你一句,于海河呢?” “他……他把院子卖给我了,”中年人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没办法,对方的口气,实在太可怕了,称呼人为“蝼蚁”,这绝对是高阶修者。 “这就叫犯贱,跟你好好说话,你不知道珍惜,家里一帮吃了爆炎符的,”陈太忠冷哼一声,“带我去找他……你最好没有买得便宜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中年人铁青着脸回答。 陈太忠手一伸,又把中年人吸了过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死还是想活?” 中年人被薅住了脖领,眼珠转动半天,最后还是颓然地回答,“好,我带你们去找……不过这院子,我真没有意压价,是小于着急出手。” “压价了没有,你说了不算,”陈太忠冷冷地回答。 第三百一十九章 相见不识 陈太忠押着中年人,在小镇上四处打听于海河的下落。 前屯镇并不大,他在于家的院子动手,把人都甩了出来,不多时,消息就传开了。 于是就有好奇的街坊跟着查看,不多时,中年人的妻子又将守卫拽了过来,“就是这两个人,闯入我家打人。” 守卫当然识得这俩人,刚才进了镇子的,于是走上前,皱着眉头发问,“是你俩闯入民宅伤人?” “老易?”陈太忠哼一声,“告诉他们,咱们的身份……” 老易却没拿什么证明出来,而是身子直接腾空,漂浮在一丈多高的空中,冷冷地发话,“于海河是陈公子故友之子……有谁不满意吗?” 守卫一见是个天仙,登时就哆嗦一下,再想到陈公子还是天仙的主人,就越发地觳觫了,他壮起胆子,哆里哆嗦地发话,“还请二位示下来历。” 老易摸出一个小牌来,在手上一晃,然后就收了回来,“我们此来,是有门中公干,阁下就莫要多事了。” 那是个……什么牌子?守卫还真没看清楚,不过听到“门中公干”四个字,有没有看清楚,倒也无所谓了——这是宗派中人啊。 事实上,哪怕对方是假冒的,他都不想去招惹——那可是天仙来的,他要考虑后果。 反正当着这么多人,对方自曝是宗派中人,他就有了不管此事的理由,于是冲着那女人摇一摇头,“这我就爱莫能助了,你们冒犯了上位者。” 这个反应真的正常得很,想一想陈太忠在听风镇的遭遇,就可以理解了。 陈凤凰在听风镇不但口碑好,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横,但就算是这样,巧器门的两个天仙一到,所有支持他的人,都采取了观望态度。 见到守卫都走了,中年人就更着急了——宗派里的天仙,他怎么惹得起? 于是他四处没命地打听,想知道于海河去哪里了,最后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一指镇子东头,“海河哥去山梁上住了。” 这就算有了确切的消息,中年人这下放心了,然后才支支吾吾地解释,说于海河前些日子,伤了一个彩砂城的孩子。 俩孩子都是十四岁,都是游仙四级,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那彩砂城的孩子,听说于海河天赋极高,修为也极高,就特别地不服气,特地来前屯镇叫板挑战,结果落败而走。 要说事情到此,也就完结了,但是彩砂城那家输不起,孩子还没说什么,家长不干了,说你用卑鄙手段伤害我家孩儿,导致他修为大损,这事儿不能算完,你得赔五千灵石! 对方是彩砂城的温家,族中有两个高阶灵仙,而于家只有一个小孩一个老仆,老仆是九级游仙,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于海河能拿出的灵石也不多,索性就将自己的院子卖了,凑齐五千灵石赔给对方。 这院子在彩砂城的市价,在六千灵左右,但是中年人也强调,“我买得或许便宜了点,但是海河着急用灵石,他说四千八就行。” 陈太忠也不理他,一路走上镇子东头的山岭。 说是山岭,只是小小的一个土坡,远远地就看到,山坡上有一座茅草搭成的小屋。 三人走上去,不远的转角处,正好走过一个老头,眉毛胡子都白了,他见到中年人,忍不住厌恶地一皱眉,“你来这儿什么事?” “吴伯,这是海河父亲的好友,前来寻找海河,”中年人讪讪地笑一笑,“找到我买的宅院去了,我就带他来找。” “海河父亲的好友?”老头先是一怔,眼中精芒一闪,打量一下陈太忠和老易,然后笑一笑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俩。” “蝼蚁,我无须你认识,”陈太忠眼中,也是异光一闪,然后他冷笑一声,抬手拽过中年人来,“你只须告诉我,这厮买那个院子,有没有强迫你们?” “强迫?那倒是没有,”老头并没有因为对方称呼自己是蝼蚁,就生气或者害怕,他只是淡淡地摇摇头,“当时急缺灵石,四千八百灵卖的,价钱是低了点,不过也还算公道。” “最公道的价格是多少?”陈太忠冷冷地发问,“也还算”这三个字,他听得明明白白,而那中年人,并没有跟他说时价,所以他自然也问一声。 “最公道?”老头冷笑一声,“最公道自然就是六千到六千二百灵,不过院子已经卖了,也就不说了。” “你再筹一千四百灵过来,”陈太忠看着中年男人,微微地一笑,“交给海河,这事就算了……你要说没灵石,退出那套院子,我给你三千四百灵。” 对方是四千八买的院子,他三千四买下来,也是要吃掉一千四百灵——谁让你要趁人之危捡便宜呢? 对方那些道理什么的,他不听,他就一个想法:我朋友死的时候,把孩子托付给我了,虽然哥们儿不想当这个阿舅,但是你敢占这孩子的便宜,那你得给我吐出来! 孩子的爹死了,不代表孩子没人管了! “这……这是彩砂城官府通过了的买卖,”中年人的脸色,登时就苦得不能再苦了。 “滚!”陈太忠一抬手,将他推个跟头,“今天下午,把灵石拿过来,不然的话……今晚我杀你全家,倒是看前屯镇的守卫管不管。” “你……”中年人脸上的青筋暴起,却又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悻悻地向土坡下走去。 他的身影走出去约有三四百米,一个白皙的少年出现在茅草屋旁,他看一眼陈太忠和老易,略带一点警惕地发问,“吴伯,这俩前辈……你认识吗?” “不认识,”吴伯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据说是你父亲的好友。” “父亲的好友?”少年的眉毛一挑,走上前深施一礼,似笑非笑地发问,“原来是家父的好友到了,有失远迎,不过敢问一句……贵客可知家父姓名?” “那是你老爹,你问我姓名?”陈太忠哼一声,心里实在是有点不爽,“我只知道,他叫庾无颜,其他的我不知道。” “庾无颜庾叔,只是家父的好友,”于海河微微一笑,淡淡地回答,“家父是落魄一散修,海河不孝,已经把家父购买的宅院都卖了,此身并无长物。” “你以为我是在图你什么?”陈太忠气得笑了,哥们儿的须弥戒和储物袋里,给你带的东西多了,我图你? 倒是老易闻言,出声发问,“可有人纠缠于你,想要图你父亲的宝物?” “这样的妄言,是有的,”白皙的少年点点头,“但是,家父真的没有留下什么,两位可以去于家宅院探查……我身后的茅屋,也随便检查。” 合着我想三千四百灵买回宅院,这意义被你另类解读了?陈太忠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冤了。 这一刻,他真想甩手走人,庾无颜你也太不是玩意儿了,让我当阿舅也就算了,还是调教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要不是你已经死了,我跟你没完。 好吧,庾无颜已经死了,陈太忠深吸一口气,“小子,我耐心有限,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证明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父亲真是散修,没有财富,”白皙少年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同时斜睥老仆一眼,“我不劳烦贵客证明,但是吴伯不认识您二位……是吧,吴伯?” 吴伯才待说话,陈太忠一抬手,一股威压罩住了对方,“老帮子,我懒得理你,惹得火了,我现在就杀了你……你好歹是四级灵仙,坐看一个九级游仙欺负海河?” 吴伯表面上看,是九级游仙的修为,但是他一个灵目术扫去,知道老仆藏拙了。 正经是买于海河房子的,那是个货真价实的九级游仙。 “贵客果然修得有灵目术,”老仆闻言,也不着恼,只是淡淡地一笑,“我四级灵仙虽然年迈体衰,但是你想对海河少爷不利,恐怕要失望了。” 这主仆俩在中州扎根,以庾无颜的性子,绝对不会亏了他俩,但是家里没有强悍的战力,适当藏拙是必然的。 目前来看,于家的藏拙,好像是被别人发现一点了? 其实想一想,这也不意外,庾无颜不可能让儿子太受委屈。 陈太忠在瞬间就想明白了,甚至他能理解,于海河此刻心里的忐忑。 然而,他不是真正的阿舅,没他有那种耐心,说不得将身子拔高半尺,悬浮在空中,冷笑着发话,“要不赌一下,我一息之间,就能将你斩做一千段?” 吴伯也是见多识广的,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半尺虽然不高,但这是天堑一般的距离——天仙? 于家的准备工作做得再好,也防不住绝对强大的实力。 “我不跟你俩扯那些了,庾无颜死了,”陈太忠抬手一招,将于海河吸了过来,“你爸给你留了点东西,你不想要的话,我现在转身就走,也算对你爸有交待了。” “我爸不是庾无颜,”白皙少年冷冷一笑,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在对方掌握中。 “他死了?”白发老头一脸的惊骇,然后就是涕泪横流,“不会是真的吧?” “吴伯,”白皙少年见状也愣了,好半天才奇怪地发问,“庾叔……只是我爸的朋友吧?” 第三百二十章 虎父犬子 吴伯哪里顾得上回答于海河的问题? 他直勾勾地看着陈太忠,“他还有二十年的寿数,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陈太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想,还是用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来表达,“他怕仇人死在他身后,所以……选择了快意恩仇。” “主人……一向是宁折不弯的啊,”吴伯轻声感叹一句,下一刻,他的手里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事物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发话,“还请阁下详说,主人是如何死的,否则方圆百里,玉石俱焚……主人三多魔修的名头,想必你是知晓的,我老汉已经活得够本了。” “你随便,”陈太忠很无所谓地摆一下手,“你手里那玩意儿,蒙人的,庾无颜有什么本事……你当我不知道?” 这黑乎乎的事物,若真的能毁灭方圆百里,那厮怎么会自己不用? “吴伯,庾无颜真是我的父亲?”白皙少年怒吼一声。 “少主,庾无颜当得起你父亲!”吴伯冷冷一笑,“你父亲于三多,就是三多魔修庾无颜……他仇家遍天下,此前不欲让你知晓。” “我不相信,”白皙少年愣了一愣,还是摇摇头,“不可能,庾无颜怎么能是我父亲?他只是我朋友,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不可能死……” 他一边狂叫着,一边就抱头跑了出去,状若疯狂。 吴伯叹口气,又摇摇头,“主人此前来过几次,都不说是他的父亲,只说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太忠一撇嘴,“他希望庾无颜没死呢,还是他父亲没死?” “这个,”吴伯也无法回答,只能苦笑一声,“他希望都没死吧……孩子的世界。” “这孩子戒备心挺强的,”陈太忠点点头,一时也有点无奈,“随便他吧……对了老吴,你堂堂的四级灵仙,怎么成了别人家的仆人呢?” 庾无颜曾经跟他说过,孩子身边有一个老仆,挺可靠的。 然而,见到这老仆是四级灵仙,陈太忠不能漠然地看待,于是他就要问一句——老于生前算是谨慎,但是哥们儿既然做了这个阿舅,就要怀疑任何不正常的东西。 中阶灵仙,总是要有族人子女的吧?家里不需要看顾吗? “我都两百六十岁的灵仙了,”老吴闻言苦笑一声,“主人帮我报了灭门之仇,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就看护少主了。” 哦哦,灭门之仇,陈太忠听明白了,这样的话,老吴还真没别的念想了。 老吴没事,但是于海河有事,少年在山上跑了足足六个小时,然后颓然地回来,“我还是不认为,父亲会死。” “有人赔你一千四百灵呢,你收不收?”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 中年人回家转了一趟,终于是在天黑之前,又拿了一千四百灵来。 这些灵石中,有九块中灵,还有四百多的灵石,以及一些碎灵,这家将灵石弄得这么零碎,也是想婉转表示:我们真是倾尽所有了。 此前他想借着机会占于家的便宜,现在于家有强力人物出头,不但修为吓人,就从制度上讲,镇上守卫都不敢管,那么补上差价,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好不容易买到的房产,总不能退了……镇上还有人说,于家是有来历的,院子里没准还埋着什么了不得的玩意。 这大抵是传言,但是想到有天仙出面干涉,中年人觉得,这院子还是留在自家的好。 不过糟糕的是,于海河居然不收这十四块中灵,他明确地表示,“我已经把院子卖了,价钱也是四千八,不会再多要一块灵石……谁愿意要谁拿走,反正我不要。” 他正是处于少年叛逆的时期。 陈太忠气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你老子要是活着的话,看我不大耳光抽你才怪。 不过,庾无颜已经死了,他再生气都晚了,而且他也猜到了,小于同学估计还是不信任他,所以故意把于家的院子让出来,让别有用心的人去争抢。 可惜的是,你戒备错人了啊,陈太忠也不多说,只是冲着那中年人点一句,“你要再这么没眼色,你家的院子就要换主人了。” “我懂,”中年人将灵石放到地上,转身狂奔而去,嘴里还大喊,“不管你们谁收下,反正我是六千二百灵买这个院子的。” 陈太忠理所当然地把灵石收起来,小家伙不懂事,他做为监护人,当然要把财富看管好——些许灵石他不在意,但是不让小家伙吃亏,则是原则问题。 事实上,于海河并不介意表示出自己的不信任,“那院子,你也可以买下,里面的东西都归你,我可以写下文书证明……只求你说句实话,我父亲活着,还是死了?” “他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亲眼看着死的,”陈太忠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到达了极致,“我也不图你于家什么,我现在走,都占便宜了……我有不少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少年想了半天,然后才又发问,“当时有留影石吗?” “有留影石我早就拿出来了,”陈太忠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你也别说那么多了,这附近还有谁欺负过你?” “没有了,”于海河摇摇头,想一想又说句话,“庾无颜庾叔……曾经多次告诫我,要与人为善,吃亏就是占便宜。”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庾无颜这厮,嘴里居然能蹦出来这种话?” “只是让他俩避风头而已,”老易难得地开口,他是旁观者清,“庾无颜一直在东莽,他儿子要是不知道低调,万一惹了人,他可是鞭长莫及。”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陈太忠点点头,不耐烦地对于海河发话,“你老爹对仇家,从来都是下狠手,现在我来了,你们也别不好意思,说仇家都有哪些?” 于海河断然摇头,“我们没有仇家。” 陈太忠眯着眼,看了他好一阵,才出声发话,“彩砂城跟你要五千灵的,也不算仇家?” 于海河继续摇头,白皙的脸上,隐约能些许微红,他很坚决地回答,“不算,我打伤了人,就是该赔灵石……反正我也赔了!” 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心里这个失望,也就别提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吐出四个字来,“虎父犬子!” 于海河明显有点生气了,但是对方是他惹不起的,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回答,“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你也别有你的生活了,”陈太忠一摆手,不容置疑地发话,“我现在通知你俩,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出发。” “去哪儿?”于海河眉头一扬,愕然发问。 “去哪儿?找个安全地方,把你关起来,”陈太忠大喇喇地回答,“然后给你找一堆女孩儿,给你父亲生几百个孙子。”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小于这家伙太刺头,他也就不想讲道理了——你既然这么窝囊,那我就当你是种猪了,反正庾无颜最想要的是孙子。 “你!”于海河直涨得脸色通红,他已经到了年纪,朦朦胧胧懂得男女之情了,要说身边有几百个女孩子给他生孩子,他也不会认为,这是非常严重的侮辱。 但是他更喜欢两情相悦,爱情嘛,哪个少年不期待呢?他不喜欢别人指定自己的妻子——甚至都谈不上妻子,只是配偶。 而且,风黄界的修者,一向晚婚,早婚会影响修为,这是大家公认的,于海河也有冲灵仙、然后登仙的理想。 所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未来,“我想登仙,还要入宗门,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不让我随便闯荡。” 啧,陈太忠有点头疼,其实他也知道,庾无颜自己是个叛逆,却不希望别人跟他一样,尤其是他不希望,自家孩子也这样——老于是吃够流离颠沛的苦了。 所以于海河说,他父亲这么安排过,陈太忠还真的相信,丫就是那么矫情的一个人,他想一想发问,“安排你进哪家宗门了吗?” “没有,”于海河虽然摇头,可眼睛却亮了起来,“但是再过两个月,雁行派公开招外门弟子,十五岁以下,中阶游仙以上,都可以去考!” “宗派公开招人?”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这种事情真的不算多见,以刀疤的说法就是,以前这种事还有,但是近些年,是越来越罕见了。 毕竟现在想进宗派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各种关系里随便划拉一下,人数只有富裕,不可能不够,何须公开招? “我已经过了初试,并不曾服用提升修为的药物,”于海河信心满满地回答,“雁行外门弟子,我志在必得。” 你能再有追求一点吗?陈太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爹好歹也是享誉半个隐夏道的豪杰,一个小派的外门弟子,你就满足了? 就在这时,那吴伯才出声发话,“这位公子,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家主人的朋友,不知阁下,可有什么证物?” 听到“证物”两字,陈太忠脑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来,忍不住冷笑一声,“不曾服用药物……燎原枪法也没练过?那可是我送给你爹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特训 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眼前的于海河,还不到十五岁。 不到十五岁,没有服用药物,修为已经到了四级游仙,这已经是极其罕见的天才了。 像听风镇的某个孩子,天赋极好,但不是铁定登仙的,调香派就特意发话,只要你十五岁以前到了四级游仙,就可以入本派。 这是天赋已经显示出来了,挡都挡不住,所以调香派这么说,但是这样的天赋,也不是无条件进门派的,总是要看一下后续发展。 于海河不到十五就晋级中阶游仙,但是两三年之前,他能到了中阶游仙吗?那绝对不可能,也就是这两三年,小家伙才晋阶成功的。 而陈太忠的燎原枪法,早就给了庾无颜,怕是都有四年了。 而燎原枪法第一层,就是游仙三级用来冲四级的。 老于得了这东西,能不留给儿子吗?南特的女儿南希都有,于海河怎么可能没有? 至于说,某人跟他要证据?《燎原枪法》就是证据。 于海河听到“燎原枪法”,登时一脸的骇然,好半天才惊讶地发问,“那您会用这枪法吗?” 废话!陈太忠也不答话,站起身来,掣出一柄大枪,手一抖,燎原枪法第一层使出,然后又使出了第二层。 两层招数使完,他收起了长枪,看一眼于海河,“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原来果然是叔父到了,”于海河愣了一愣之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下磕了三个头,“敢问陈叔父,我父亲葬在了哪里?” “葬在东莽,回头我带你去,”陈太忠还待说什么,却见对方已经泣不成声,他重重地叹口气,好半天才发话,“他走的时候,非常开心,大仇得报了……只是放心不下你。” 于海河哭了整整一夜,睡着睡着都能哭醒,第二天早上,才恢复了点正常。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来找陈太忠,“陈叔,我想去祭拜一下父亲。” “可以,”陈太忠点点头,然后眉头微微一皱,“不过陈叔在中州,还有点事情要办,这样,我先把你俩安置到一个地方,等我办完事,咱们一起走。” “安置?”于海河愕然,然后很坚决地回答,“陈叔,我还想去雁行派。” 陈太忠恼了,抬手一指他,“你真给你老爹丢人!” 于海河却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我老爹也希望我进宗派。” 陈太忠无语了,好半天才叹口气,站起身来,“收拾东西,赶路了!” “去哪儿?”吴伯愕然地发问。 “先找个有五六级荒兽的地方,”陈太忠没好气地一指于海洋,“锻炼这家伙两个月……与人为善那玩意儿,屁用不顶,你得学会杀人不眨眼。” 距离彩砂城不到八百里的地方,有延绵上千里的曲阳山,位于金乌道境内,山中有荒兽无数,甚至还有低阶灵兽,是个合适的场所。 陈太忠放出灵舟,要吴伯和于海河上来,小于同学看得直接傻掉了,他激动地发问,“陈叔,这灵舟……我能来御使一下吗?” “你还小,”陈太忠皱着眉头拒绝,下一刻,他又叮嘱一句,“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别一惊一乍,跟个土鳖似的,你爹留给你的好东西多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他心里也有点感慨,庾无颜本人在东莽叱咤风云,纵横捭阖不可一世,然而……丫真不算个好父亲。 不多时,灵舟抵达曲阳山,陈太忠挑个山头,安排大家扎营,又布设一个方圆百余米的大阵,主要是聚灵和防御。 然后他出去走一趟,没用多久,就擒了几只荒兽回来。 他先选一条四级的风蛇,用掌力打个大坑,把蛇丢进去,然后一脚就把于海河也踹了下去,“杀了它,它不死,你不许出来,我们都不会帮忙的。” 于海河的基本功打得也是特别扎实,但是单独遇上风蛇,难免手忙脚乱,斗了一阵之后,那风蛇仗着轻灵的身法,在他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少爷!”吴伯见状,吼一声就待出手,陈太忠大枪一抖,直接将他抽得凌空飞了出去,“老货,你要再动手,信不信我打断你双腿?” “风蛇有毒啊,”吴伯落到地面,吐了两口鲜血之后,大声哭喊了起来。 “不毒一毒他,他不长记性,”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说老于你既然给我找这样的麻烦,我就往死里训练你儿子。 于海河的身形变得缓慢,在被风蛇咬了第二口之后,他连神智都恍惚了起来,动作严重变形,感觉就像喝多了。 不过陈太忠的心肠是极硬的,他硬是看着于海河昏迷摔倒,才一抬手,将人从大坑里吸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上解毒药了,但是他不给于海河饭吃,待药效生效之后,他一脚又将人踹了下去,“杀不死风蛇,没有饭吃!” 于海河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将风蛇杀死,然后他都顾不得出大坑,抓着风蛇的七寸,就是没命地吸血——一天半的时间里,他被咬了七次,连口水都没喝,早就干渴到无法忍受了。 陈太忠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孩子还行,就是欠摔打。” 老易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实在也有点忍不住,“你要是有孩子,也会这么训练?” “我要是有了孩子,到时候你帮着训练,”陈太忠随口回答,“我有这个狠心,但是那个时候,我肯定已经很成功了,我担心我的下属放水……不如让你帮忙。” “你还真不知道谦虚,”老易冷笑一声,“那你的孩子,我真未必敢下重手了。” “没事,别人家的孩子嘛,”陈太忠一摆手,指着于海河笑,“我看到他生喝蛇血,就考虑着……我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一点?他应该喝自己的尿。” “恶心!”老易一转身,走了。 于海河杀掉风蛇,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吃完饭之后,他才想休息一下,被陈太忠一脚踹起来,“打坐,不许躺着!” 于海河实在有点受不了啦,“陈叔,您是我父亲的仇家吧?” “那你休息一炷香,”陈太忠也不理他,孩子发牢骚而已,“我现在就出去,再抓条风蛇,你接着实战。” “那我就休息了,”于海河是实在有点扛不住了,躺倒就睡,心说左右不过是风蛇,我杀过一条了,还怕再杀一条? 没多久,他就被一脚踹飞,他在半空中,下意识就掣出了长枪,不过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觉得自己重重地落地,然后左右两肩就各被咬了一口。 “我艹,怎么会是两条风蛇?”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没命地抵抗着,不多时,就又昏迷了过去。 待他再次被救醒之后,陈叔冲着他狞笑一声,“不小心多抓了一条,反正你休息了一炷香,神清气爽……下去!” 这两条蛇,于海河足足杀了三天,最后还是不管不顾地先杀了一条,任凭另一条在他身上啃咬,他先抓了那条死的蛇,没命地吸血。 至于说风蛇的毒性,他根本顾不上管了,再不吸血,就要渴死了,反正我中毒以后,陈叔会救我的。 杀死了这两条蛇之后,于海河学乖了,出来吃饱喝足,也不说睡觉了,而是闭目打坐——虽然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睡眠才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陈太忠也没再理他,任他打坐之后,又吃了顿晚饭。 第二天一大早,于海河又被拎到了一个大坑边——这个坑是格外地大,下面有三只三级的野猪,在呼噜呼噜地撞击着坑碧,明显暴躁得很。 “三……三只?”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自己想办法,”陈太忠一脚又把他踹了下去,“这猪可是会吃人的,你要小心……” 特训了半个多月,于海河的精气神就大不一样了,身上各种小疤数不胜数,而他本人,虽然是不住地打着哈欠,随时都能睡着的样子,但是同时,他随时也能抽出长枪来战斗。 这就有点修者的意思了,陈太忠抬手招过来吴伯,“接下来,你帮我看着他训练,我出去转一转,回来之后,要检查成绩。” “检查成绩?”吴伯呆呆地发问。 “到时候,我弄两只五级的荒兽,他能打过的话,就算过关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打不过的话,就不要参加雁行派的考试了。” “陈公子放心,”吴伯反应过来了,笑眯眯地表态,“我定会督促小主人加紧练习。” 然而,等陈公子一走,他就先给小主人做顿好吃的,“没事,先歇两天,一个劲儿死练,也练不出成绩来。” 于海河早就困顿得不得了,半睡半醒地吃完饭,倒头就睡。 然而奇怪的是,第二天天没亮,他就主动地醒了,再怎么睡都睡不踏实了,想一想之后,他招呼老仆,“吴伯,我觉得还是再跟荒兽斗一场吧。” “海河你没必要这么拼吧?”吴伯是真心疼这孩子,他家里死得干干净净的,就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了。 “已经习惯了,”于海河一跃而起,“我总不能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失望,我不是犬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 偷玉牌 陈太忠去哪儿了呢?他带着老易逛街去了。 两人都是才从东莽这山旮旯出来的,早听说中州繁华了,却一直没来见识过,自是要了解见识一番。 不过,老易对进大城市有点排斥,“大城市有什么好呢?咱们到周围的小镇转一转就可以了,其实我更喜欢看多媒体。” “你就是一宅男,”陈太忠毫不留情地耻笑他,“别扯了,除了逛街,我还有正经事呢。” 他当然有正经事,那就是打听巧器门的来历、山门,这些都不知道的话,如何报复? 当然,中州的风土人情,他也是要了解一下的,省得被人一眼认出是外地人。 他倒不是担心受到歧视,关键是他打听消息的时候,不想被人注意到,再说了,异于常人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那我得去搞块身份玉牌,”老易闷哼一声,“啧,真是麻烦。” 他说去搞玉牌,也没去搞,只是两人飞抵金乌道的九阳城时,他说一声,“你稍等我一下”,然后就迅疾离开。 不过这家伙也邪行,离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拿了一块玉牌回来,“这玉牌我能用三天,走吧,进城转一转。” 陈太忠也不知道,这厮是从哪里弄到玉牌,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样子,但是他也不想问,谁还能没有点秘密呢? 不得不说,中州比东莽强出太多了,只说城市就大了不少,货物也极为丰盛,陈太忠甚至看到,有四、五级灵兽的肉,就在街边的肉铺里出售。 当然,灵兽肉的价格相对比较贵,但是九阳城并不是道治,仅仅是郡治而已,就有灵兽肉随便卖,这本身就挺令人惊讶。 而丸药店里,各种丹丸并不是很贵,比东莽要低百分之二十左右,有些精品的丹丸,比东莽的贵,却又是分了字号。 像标了几朵鲜花的丸药,就比一般丸药贵出差不多一倍,陈太忠有点好奇,“都是回气丸,怎么价钱差这么多呢?” “真正百花宫的丸药,自然要贵一点,”卖药的小姑娘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卫生球,“我家是三百年的老店,绝对没假货。” 这百花宫,陈太忠听说过,事实上是个称门的宗派,下辖七八个小派,遍布中州东部,擅长炼丹。 百花宫的势力范围并没有连在一起,这是比较罕见的,不过他们能有如此超然的地位,主要是——百花宫下属所有的门派,都是以女修为主。 百花宫本部,更是一个男弟子都没有,就连战堂,都是一帮女修。 可是,还真别小看这帮女修,战力一点不比男人差,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有跟其他宗派的弟子双修,潜势力也极为惊人。 中州的城市,物质极为丰富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修为普遍比较高。 当然,这并不是说,满大街都是灵仙天仙,但是街上走的人里,很多都是高阶游仙,灵仙也不少见。 打个比方吧,在东莽,那些摆摊的散修里,一百个里,有那么两三个灵仙就不错了,但是在九阳城摆摊的,十个人里,怎么也有个把灵仙。 要不说中州是修者的大本营呢?果然如此。 在九阳城,陈太忠甚至见到了“学院”的牌子,在东莽,这也是很少见到的。 学院是招收学生的——这是废话,招收的学生肄业之后,可以根据情况,推荐到军队、官府甚至是……宗派。 按地球上的说法,这些学院其实是不包分配的,但是很多家庭,没有太多的修行经验,就把孩子送到学校里来学习。 学费很昂贵,但总是能学到点东西,而且成绩真的优秀的话,会被人看重——主要是军队看重。 这是从军队崛起的一条路子。 不过也有人,会被官府看中,在学院里系统地学习过,从政是有优势的。 宗派一般是不把学院放在眼里的,但是真正优秀的学院,真正优异的学生,宗派也会抢夺,当然,以宗派的傲慢,他们只看得上自家学院里的优异生,或者其他官府办的学院里的极优异生。 不是每个宗派都有兴趣搞学院的,大多数宗派没有兴趣搞,因为宗派的杂役、后备、外门、内门之类的递进管理,已经是一套学院系统了。 说得远了,总之,学院是非常麻烦的,这里面门道也特别多,在东莽没什么学院存在。 反正两人在九阳城走了一趟,就觉得大开眼界,果然是中州气象。 还没怎么逛,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两人找个客栈住下,客栈里居然有歌舞节目,演出的女修里,还有灵仙,穿得极少。 老易对这个很感兴趣,不过看了一阵之后,就摇摇头,“只是激起人跟她们交媾的欲望,没有故事情节也就算了,连身法都不行……这也能叫灵仙?” “所以说,还是洗洗睡吧,”陈太忠打个哈欠,他对类似节目也不感兴趣。 两人在九阳城待了两天,出城之后,老易又失踪半小时,然后才回来。 接连逛了三个城市,他都是很神秘地去拿身份玉牌,陈太忠忍不住抱怨一句,“我说,你能不能办个长久一点的身份玉牌?我有一半时间,就在等着你拿玉牌和销玉牌了。” “进小镇就没这些问题,”老易也挺郁闷的,“是你一定要进大城市。” “不进大城市,我能知道巧器门的消息吗?”陈太忠没好气地问一句,宗派的信息,一向是很难打听的,也只有大城市,才能有点希望。 巧器门的山门,已经被他打听到了,但是更详细的消息,却是没有。 听他这么说,老易也有点担心,“你还真要去报仇?” “此仇不报,我枉为修者,”陈太忠冷哼一声,然后他猛地想到,“你消息那么灵通,要不你帮我打听巧器门吧?” “那我岂不是在害你?”老易很坚决地摇摇头,想一想,他又补充一句,“我的消息,没有你想的那么灵通,这里又不是东莽。” 没有那么灵通,那你那么多身份玉牌,是哪里来的?陈太忠笑一笑,却也懒得多说,反正巧器门这个仇结得大了,怎么都不可能化解,有些消息慢慢地打听,也是无妨。 然而,到了下一座城市,他才知道老易的身份玉牌是哪里来的——偷来的! 两人在出城门的时候,老易手里的身份玉牌直接告警。 守卫见状,马上吆喝一声,“刚报失的身份玉牌……站住,不许走!” 他这吆喝也就是随口一声,并没有怎么戒备,因为身份玉牌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对方还不得乖乖地停下受检查? 不成想,老易一提气,直接撞开守卫,冲出了城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哎,这家伙,”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借着人群的混乱劲儿,也冲出城门。 他心里还有不解,追了十几里地,终于在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旁,追上了老易,然后他问一句,“你拿别人的身份玉牌,怎么能跟自己的气息相符?” 老易已经站在这里等了他一阵,听他这么问,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有改变气息的法门,不过……你学不来的。” 终于也有我学不来的功法了?陈太忠听得笑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刀疤大叫“主人你骗人”时的样子。 下一刻,他意兴索然地叹口气,“好了,出来时间不短,该回了……” 两人再回曲阳山,就是一个月以后了,陈太忠留下的荒兽早就用完了,不过那老仆吴伯进了趟山,又捉来几只。 两人抵达的时候,于海河正在跟两条四级的风蛇搏杀,进退有据不慌不忙,比一个月之前的反应,好出太多了。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他现在用的是两柄短刀,而不是大枪。 令陈太忠感到疑惑的是,在营地不远的山顶,有两大一小三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于海河跟荒兽搏斗,一边看,一边还指指点点的。 “这是干什么的?”他问老仆一声。 “好奇吧,里面还有孩子,”吴伯不以为意地回答,“我已经不让小主人练枪法了,他现在用的刀法,也挺厉害的。” 他虽然不会燎原枪法,但也知道此枪法不能随意施展,万一被人发现奥妙,麻烦就大了。 但是不使用燎原枪法的话,又会影响于海河对枪法的熟练度。 那三个观战的家伙,见到灵舟来了,也是齐齐地一怔,不过也不见如何害怕。 也不知道这三人是什么路数,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怎么游仙九级和四级,也能引来围观呢? 然后,他又看一看自己在营地布设的防御阵,微微点头:看来以后,还得勤设防御阵。 陈某人好歹是担了阿舅的责任,这次他俩离开,却没有考虑周围会来人。 若没有这个可防中阶灵仙的防御阵,于海河主仆没准会遇到一些小麻烦,真要有事发生,就愧对庾无颜的托付了。 要不说,这阿舅不好当,陈太忠心里暗叹,然后侧头看一眼老易,“老易,你知道护符怎么做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护符 以陈太忠现在高阶灵仙的修为,给于海河做个护符,足以维护得小家伙周全。 他最讨厌遇到戴着护符的对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给小于做护符——这个孩子我可以看着他摔打,却不能看着他死了。 老易听到这问题,却是挺惊讶的,“不是吧,你不会?” “我怎么可能不会呢?”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他搜集了那么多功法,里面就有相关的知识——这原理并不难。 然而,原理不难是真的,说法很多也是真的,他跟于海河没有共同的血缘,也不是功法一脉相承,这样一来,他做出的护符,威力就要小一些。 而且陈太忠还有个苦恼,他现在体内的灵气,已经直逼一级天仙,而他的境界却才仅仅是七级灵仙,他希望自己制作出的护符,在保护人的时候,能符合自己的灵气,而不是境界。 他将要求哇啦哇啦一说,老易想一想,“那还是要在精血上下功夫,精血多了,威力自然大,也能持久……就是看你舍得舍不得了。” “精血……”陈太忠沉吟一下,做护符其实不一定需要精血,只是有精血做引子的护符,威力会大一点,但是精血越多威力越大,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 修者的本命精血并不多,损失了以后,要好久才能补回来,而陈某人恶斗刘园林的时候,曾经精血大损,导致寿命锐减。 前一阵六晋七的时候,他使了舍生取义拳,又是搞得身体大亏。 直到现在,他的精血也不能说是旺盛,只不过是正常而已。 “嗯,回头给他做一个护符,”陈太忠点点头,做出了决定,“不过平时不能戴,没见过血的男人,那叫男人吗?” “我几天前可是硬拼了一只角熊,”于海河得意洋洋地发话,自打知道陈先生确实是父亲的好友之后,他的态度就热络多了,更要时不时地卖弄一下,以期获得嘉许,“护符这玩意儿,我父亲也给我留了一个。” “你父亲的修为不如我,”陈太忠大模大样地诋毁庾无颜——以往是没这机会,不过,想到老于本身是因精血枯竭而死,却还能给孩子留下护符,他心里也是感触颇多。 “那三个人下来了,”吴伯出声发话。 这三人中,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游仙四级,还有一个女仆模样的,是灵仙二级,最有气势的一个男人,则是灵仙五级。 “几位,打扰了,”男人走到四人面前,抬手拱一下。 陈太忠不想理会这三人,要知道,在这种荒郊野岭,此三人看于海河斗荒兽,绝对是犯忌讳的事,且不说用心如何,只说存在偷艺的嫌疑——搁在东莽就能打起来。 至于说五级灵仙不可能偷艺四级游仙?那纯粹是放屁,于海河是没使出来燎原枪法——这枪法难道不值得偷?连抢都可能。 但是搁在中州,这不算太大的问题,可以打起来,但是不计较也无所谓,陈太忠最近逛了一个月,多少理解点中州人的思维方式了。 所以他没跟对方叫真,也没撵人——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他的私人空间。 然而,对方居然变本加厉找上门了,这就是他不太能忍的了。 他看一眼于海河,小于没有说话的意思——有叔父在,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吴伯也没说话的意思,至于说老易……更不用指望。 既然没人说话,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你都知道打扰了,那就早点离开。” “嗯?”男人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轻笑一声,“阁下何妨听我把话说完?” 陈太忠的下巴微微一扬——你说!哥们儿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 “不知几位可知,近期雁行派打算在九阳城公开招弟子?”中年男子沉声发话。 于海河听得眉毛一扬,抢着回答,“我们都知道,我已经初试过关。” “那小友尚不到十五岁了?”男人的眉毛也是一扬,明显地喜出望外。 他一个中阶灵仙站在这里,看四级游仙斗荒兽,可不是纯粹闲得慌,他很看好小家伙,就是不知道对方多大年纪。 一听说对方过了初试,他就开心了,“我想,咱们可以谈个交易。” 陈太忠点点头,“嗯,你说。” “小女也报名了,”中年人笑眯眯地一指那小女孩儿,傲然发话,“雁行派许了小女未来的精英弟子,传功堂十分看好她。” 陈太忠点点头,“那恭喜了,你可以走了。” “你的这一点自尊,有点太脆弱了吧?”那二级的女灵仙冷笑一声。 “我本来是好意,想把这孩子也引见进雁行派,”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既然阁下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大叔,谢了,”于海河站起身来,大喇喇地发话,“我相信凭着我自己的能力,也能进了雁行派,对我来说,这不是问题。” 他以前不是这种脾气的,但是身边有了父亲的挚友,还是两个天仙,而且他又疯狂训练了一个多月,心里就有点自信了——谁家少年不轻狂? 中年男人看了他好一阵,最后才摇摇头,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幼稚!” 说完这话,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来,小海河,让我看看你最近练得怎么样了,”陈太忠冲于海河勾一勾手,自信是好事,但是自大就不好了。 几人又在曲阳山脉待了差不多十天,到得最后,于海河能手持大枪,同时抵御两只角熊,并且杀死了其中的一只。 吴伯对此,是相当满意了,一般而言,同级别的游仙和荒兽相遇,一般是修者不敌,而小于这四级游仙,能挡住两只五级荒兽的进攻,简直可以媲美一些六级的游仙了。 陈太忠可是不满意,只不过,雁行派招人在即,他也没办法计较更多,“就这点成绩,你就挺骄傲的啦?” “我没有啊,”于海河一摊双手,很无辜的样子,但是他的眉眼间,是满满的轻松。 “你老爹游仙的时候,越阶杀灵仙呢,”陈太忠哼一声,一脸的不屑,“你才越了一级,你老爹越一大阶……你还差得太远,去东莽走一走,听听你老爹在那边是什么名声。” “比老爹差一点,那也正常吧?”于海河的本性里,还有一点惫懒,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比老爹差,但嘴皮子上谦虚一下,也无所谓,“比其他人强就行了。”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问题是,你老爹差我还很远。”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于海河愣了好一阵,才低声嘀咕一句,“吹牛……” 不管怎么说,雁行派的招收弟子仪式,终于还是开始了。 有意思的是,他们并没有把招收的地点,放在九阳城内,而是在九阳城的东南方向,介于金乌道和横山道之间的石岭中。 这里有个小镇,叫做临水镇,雁行派就驻扎在这里,宣布选拔仪式在这里进行。 陈太忠一行人离着这里,也就三百多里,灵舟一天就到。 就这,他们到得也算晚的,其时镇子上已经来了数千的孩子,加上大人不下一万。 于海河报名之后,四人只能选择在镇外的石山上露宿——镇子里的房子全满了。 第二天的火爆,还远胜昨日,四个人看着镇子里的人流发呆,好半天之后,老易嘀咕一句,“老陈,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弄个门派玩一玩?光收报名费,这就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于海河和吴伯交换了眼神——弄个门派玩一玩,我是听错了吗? “你想弄就弄呗,我去给你当个护法,”陈太忠随口回答,“反正我不当执掌,也不当掌门,就是活个轻松快活。” “呀,少主人,温家也来了,”老仆吴伯冲某个方向指一指。 “那就来呗,”于海河信心爆棚,彩砂城温家,就是上次让他赔了五千灵石的,就是温家的公子温和洛。 他打伤了对方,灵石也赔了,当着陈先生,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甘心,但是事实上,他真的不甘心——我只是打败了你,根本没打伤你! 他原本就看不起温和洛,经过最近的训练,他心里更没有此人了,只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阻挡不了我,我必然会再次打败他,进入雁行派……” “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成为成功人士,迎娶白富美,”陈太忠在一边接话,他身为阿舅,很有兴趣打击老于的儿子,“我说,你醒一醒,这才开始……” 第四天,雁行派的登仙赛开始了,派里只收二十名弟子,但是报名的人,超过了一万二。 这其中,过了初选的有两千,剩下的一万还得先参加初选,选出两千,然后才是总选拔。 所以选拔初试,陈太忠一行人也不在意,他倒是更在意:好歹也是选拔弟子,雁行派主事的,怎么才是个四级灵仙呢? 不过两天之后,初选过了,雁行派就又来了一个八级灵仙,那八级灵仙大喇喇地发话,“好了,现在就是你们四千人,争夺二十个名额……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开始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阻人上进 怎么可能没有异议呢? 不过,既然是雁行派选弟子,就算是有异议,说了也是白搭——要以雁行派的意志为主。 于海河是激动得浑身肌肉乱颤,他恨不得大吼一声:雁行派,我来了! 他根本看不到,吴伯眼中眉头一皱,低声对陈太忠发话,“陈先生,那姓孙的指了指咱们这儿。” 姓孙的,就是试图招揽于海河的那中年男人,这两天,大家一直在打听相关情况。 孙家在九阳城势力不大,也就是一个高阶灵仙,几个中阶,但是在雁行派里,孙家相当了不得,有一个六级灵仙的堂主。 六级灵仙不算什么,但是孙家还有一个厉害人物,是雁行派的二长老,五天仙之一。 称派的宗派,天仙不得超过五个,而孙家就有一个,二长老之后,还有三长老——这证明丫不是垫底的天仙。 有这样的底气,怪不得孙家有胆子招揽于海河——你进了雁行派又怎么样,还不得在五巨头手底下混? 于海河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就算有四千候选人,但是都是十五岁以下的,有一些人达到了四级,大多数人并没有达到。 这些人为什么能进初试,他并不想知道,对他来说,大多数人就是菜,是他抢分的机会。 四千人里,选出二十人,是非常残酷的,尤其大家还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这个过程很残酷,但是也很快,两天之后,四千人就被淘汰得只剩下八十人了。 于海河一路过关斩将,跻身于八十人大名单,不过就在八十进四十抽签的时候,那孙家的男人又过来了,“小伙子真的不错,我能跟你家大人谈一谈吗?” “不用谈了,”这一刻,年轻的小于傲气十足,他不知道什么叫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但是他对孙家的女儿没什么感觉,他只想凭着手中刀,杀出一片海阔天空。 年轻,就是这么有自信。 “希望你不要哭,”孙家的男人阴阴一笑,转身离开。 然后,于海河在八十进四十的时候,就遇到了个匪夷所思的对手——一个只会逃跑的菜鸟。 然而这菜鸟并不是真的菜,人家跑到最后,直接就是强势反手一击! 这一击,于海河都接得有点吃力,因为……他中毒了。 合着这菜鸟在跑来跑去的当口,撒下了不少无色无味的毒粉。 总算还好,于海河在此前的两个月里,经受了各种毒物的袭击,多少有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了。 他扛住了菜鸟的一击,直接将此人轰杀出台,然后盘腿坐下,拿出一颗解毒丸塞进嘴里。 这时,赛场监督走了过来,不耐烦地发话,“下去打坐,年纪轻轻,下手倒是狠毒。” “明明是他先用毒的!”于海河虽然与人为善,但也不会任人泼脏水,他站起身来,大声地回答,“我都快毒发了,怎么能控制得住力道?” “咦,你还没入门,倒是学会顶嘴了?”这位脸一沉,也是一脸的不善。 此人是维护秩序的弟子,灵仙二级,于海河心里委屈,却也没办法叫真——宗派弟子从来就是这样强势,说一不二,偏袒都不需要找理由。 不管怎么说,还是赢了,他走下台来,走到胜者组的阵营,坐下来默默地打坐。 然而其他胜者组的少年,却是远远地避开了他,仿佛他身上有什么晦气似的。 别看这些少年年纪不大,多少也都懂些眉高眼低了,施放毒粉的少年没被训斥,战胜者反倒被呵斥下手太狠——毫无疑问,雁行派不喜欢这个人。 于海河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不过,这家伙骨子里,还是有点狠劲,心说你们不搭理我正好,省得四十进二十的时候,万一遇上还不好意思下手。 这几天下来,他也看到了其他人的修为,说句实话,他还真看不到眼里,哪怕没经过特训,他也有信心冲进前二十。 至于说现在,他甚至有信心冲进前三。 围观的人中,有人见他这副被孤立的模样,依旧不是很爽,那孙家的灵仙冲身边的人嘀咕一句,“这小子再冲的话,可就进了前二十。” 进前二十就怎么了?听话的这位有点不理解,他是派中老牌执事,三级灵仙也是他修炼的极限,所以愿意跟一些大家族处好关系,“就算他入了雁行派,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在他想来,孙家没必要跟这么个小孩置气,修行讲的是法侣财地,以孙家的底蕴,孙家小姐将来只会比这个姓于的小子走得远。 “他终究是拒绝了我的招揽,”孙家的灵仙面无表情地发话。 这位闻言,默默地点点头,有些家族做事,真的是心狠手辣,不能为我所用,那就要扼杀,以免造成可能的尾大不掉。 哪怕只是对一个游仙四级的孩子,也能狠下心,断了对方的前程。 不过好在,他知道一点消息,“这个小家伙,好像得罪过彩砂城的温家。” 温和洛也进了胜者组,虽然前些日子,他比斗输给了于海河,然而,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他反倒是看不起于海河了——修者的修为固然很重要,但是你一个散修,又凭什么跟我们家族子弟相比呢? 见于海河独自坐在那里打坐,他就走过去,“小子你运气不错,给我当个跟班吧?” 于海河闻言,白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你都能进了胜者组,我进来算运气不错?” “找事吗?”温和洛一听,登时就怒了,前一次比斗输了,对他来说,也是件很扫面子的事,“是不是觉得,上次出五千灵石出得少了?” 于海河眉头一皱,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地发问,“看来你真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现在身后,可是有父亲的好友撑腰,虽然进雁行派的事,他得不到任何帮助,但是别人敢欺负到他头上,真当天仙是白给的? “嘿,”温和洛气得笑了,“还没进前二十呢,就当自己是雁行弟子了?真是得意忘形……你最好祈祷,在进前二十的时候,别碰上我!” 他看到对方回答得理直气壮,下意识地认为,是仗着那个可能到来的身份。 于海河抬头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碰上你又怎么样?” “你会知道后果的,”温和洛冷冷一笑,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开。 他上次输给于海河,成为了家族里的笑柄,于是横下心来,刻苦地修炼了几个月,此次雁行派招收弟子,他有必得之心。 至于曾经胜过他的于海河,他不认为对方还能对自己构成威胁,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在四十进二十的时候,碰到这厮。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有人冲自己招手,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族中的一个长老,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等到温和洛回转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了那云淡风清的傲气,仔细观看的话,可以看到,他眼中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 他走到于海河身边,蹲下身子,轻声地发话,“小子,你四十进二十的对手,是我!” 于海河狐疑地看他一眼,“对阵结果已经出来了?” 八十进四十的比赛,还没有比完,怎么可能就有了对阵结果? “结果出来不出来,你的对手一定是我,”温和洛面带狞笑,轻声地发话,“我给你个机会,上场的时候,提前认输!” “我还等着你虐我呢,”于海河不屑地一笑,要我认输?这怎么可能。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温和洛点点头,脸色铁青地发话,“等此次事毕,你和你的老不死仆人……死定了!” “倒不信你敢无视雁行派的禁令,”于海河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旦他入了雁行派,就能够得到宗派的有力庇护,都无需陈先生出手。 “雁行派,这辈子你是不要想进了,”温和洛狞笑一声,转身就走。 看他气势汹汹,但他的心情其实也不好,因为他必须直面跟于海河的战斗了,这一场真的不好打,但是同时,他又输不得…… 四十进二十的对阵形势,是在第二天上午宣布的,这是至关重要的一轮比赛,雁行派要招收的弟子,就是以这一轮的优胜者为蓝本,适当地增减一些。 不出意料的,于海河对上了温和洛,是第九场的比赛。 两人出场的时候,就接近中午了,温和洛率先走上比武台,然后抽出一根齐眉短棍,冲着于海河的方向一指,恶狠狠地发话,“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笑话,”于海河还对方一个冷笑,走上台来,缓缓地掣出一把长刀,“我闯到这一步,你居然要我放弃……这次雁行派弟子的指标,我要定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扑哧地笑出了声,大家扭头一看,才发现出声的是一个雁行派弟子,此前负责维护赛场秩序。 他早就看于海河不顺眼,闻言不屑地冷笑,“就算你进了前二十,要不要你,也是我雁行派的事情,何曾轮得到你说话?”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道理没用 于海河闻言,登时就是一怔,难不成我冲进前二十,这名额还会有别的说法? 他愣这么一下,温和洛却是借机冲过来,一棍子砸了下去,待到齐眉棍的势头已老,这才冷笑一声,“此时还敢走神……吃我一棍!” 这一棍,有点偷袭的味道,不过严格来说,温和洛说的也没有错,在比武台上走神,活该一切后果自负! 事实上,这是他早已策划好的,利用对方走神的机会,痛下杀手。 然而,于海河最近这段时间的特训,也不是白给的,一个人面对两三只荒兽的围攻,极大地提升了他应对意外的能力。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小小地吃了点亏,失了先机不说,单刀被震得差点离手,一股古怪的力量,侵蚀着他的右臂。 这家伙进步很快啊,于海河暗暗感慨,手上却不慢,用了七八个回合,才将失去的先机扳回来。 温和洛的脸,却是越来越难看,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打了对方一个冷不防,这厮居然还能扛下所有的攻击,而且有反守为攻的迹象。 难道……真的要走那一步了吗?他的舌尖,在口腔里拨弄着一颗丸药,一时有点难以决断。 丸药是精品狂暴丸,服用之后,战力可提高两级,之后会有一个虚弱期。 不过家族长老说了,只要打赢于海河,他的雁行派弟子的名额,就铁铁地没跑了——如有意外,自然有人去交涉。 可是温和洛真不想吃狂暴丸,吃了这种性质的丸药,损修者的根基。 也就是说,他本有可能登仙,可是吃了狂暴丸,不但可能影响修炼速度,更是可能降低登仙几率,这东西真是能少吃就少吃。 然而,不吃的话,他连成为雁行派的弟子都不可能了,就别说登仙那么遥远的话题了。 想明白因果之后,他猛地咬碎了嘴里的药丸,红着眼睛大喊,“于海河,都是你逼得我……你怎么不去死啊啊啊~~” 随着这喊声,他没命地挥出几棍,正是温家“疯魔棍法”,他此刻情绪颇为焦躁,倒也暗合棍法之意。 于海河见状也不退缩,他不会轻易放弃抢来的先机,有板有眼地跟对方展开对攻,不过打着打着,他发现不对了,对方的灵气怎么越来越强,而且……越来越暴躁? 不行,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于海河果断作出了决定,他近期跟荒兽搏斗得极多,知道这种时候就该展开游斗了,慢慢寻觅对方的弱点,再展开雷霆一击。 事实上,他有点怀疑,姓温的是不是吃了狂暴丹? 他只是这么怀疑,可是围观的人里,眼尖的真不要太多,有人很不屑地呸一声,“不要脸,四级游仙就吃狂暴丹?” 更有人吹起了口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看向了雁行派一行人的坐席——这是雁行派招弟子,别人再怎么说,没用。 按常理讲,这种比赛不允许使用丸药,就连于海河被人下了毒,也是把人打下去之后,才吃的解毒丸,尤其是那种回气的丸药,是明令杜绝服用的。 回气的丸药都不能吃,狂暴丸这种东西,那更是吃不得了。 但是,再按常理讲,于海河中毒的时候,对手就应该受到警告,甚至直接判负了,雁行派的弟子却视若无睹。 所以道理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胳膊肘儿往哪里拐。 果不其然,温和洛吞下狂暴丸之后,雁行派的人都在忙别的,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喝茶,有人虽然目视着比武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使刀的小子,看来要糟!不少人都猜到了结果。 然而,结果跟大家想的还不一样,于海河游斗一阵之后,猛地出刀,斩向对方的空当。 温和洛的短棍重重磕了过来,他吃了狂暴丹,巴不得跟对方硬碰硬。 于海河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很干脆地一松手,就把长刀放弃了,下一刻,他手中蓦地多了一支大枪出来,扭腰沉肩,啪地一枪杆,直接将温和洛抽得倒退几步。 因为才换兵器的缘故,他这一枪杆,力道不是特别大。 这时,被磕飞的长刀才叮地一声,掉落在比武台的边缘。 于海河认为,比灵气的话,自己要稍逊一点,但是大枪这东西,发力和卸力都是极方便的,他就不信,大枪一直抽下去,那狂暴丹能顶到多会儿。 温和洛却被这一枪杆抽得好悬吐血,不是疼得,而是气得,他怒喝一声,“小贼,你就算赢了我,还真以为自己能进了雁行派?” 于海河充耳不闻,刚开始他就吃了这样的亏,哪会再把这种话放在心上?一杆大枪使得虎虎生威,矫若游龙。 不多时,温和洛连续被抽了几枪杆,又吃一枪杆之后,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却是狂暴丸的时限到了。 于海河不知道时限到了,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吃了狂暴丹,所以根本就没有留手,见对方吐血却不认输,大枪一抖,斜挑了过去。 “小贼你敢!”一声厉喝传来,场中蓦地多出一人来,一抬手就捏住了大枪,然后微微地一抖。 于海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见来人的气势,他就知道自己绝对应付不了,少不得一拍储物袋,直接将老爹留下的护符抓了出来。 来的这位,是温和洛的爷爷,四级灵仙,勉强在温家混个长老,他捏着大枪,抖手就送过去一股暗劲,不成想对方手上白芒一闪,化解了他的攻击。 不过那白芒的化解力度,也有限得很,他抬手一指于海河,怒气冲冲地发话,“对手已经不支吐血,你却要赶尽杀绝,这样狠毒的心肠,也配为宗派弟子?” “他又没说认输,”于海河怒气冲冲地反驳,“倒是老先生你,并不是雁行派中人,怎么能在比武的时候,强行入场干涉呢?” “没说认输是吧?”老者狞笑一声,“你现在认输,我就饶你一条贱命……你手里的狗屁护符,真拦得住老夫一击?” “以大欺小?你真不害臊!”于海河怒斥一句,转头看向雁行派的座位,抬手一拱,“还请各位大人做主。” 雁行派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人说话。 这一场比试,大家早都已经知道了,这姓于的小子,就是个飘萍一般的散修,而彩砂城温家,却算个不大不小的家族。 若仅仅是这点,他们也不会任由温家如此猖獗——毕竟雁行派还要讲个威严。 但是此事,还有九阳城孙家的因果在里面,那大家就算看着碍眼,也只能忍了——派里的五巨头之一,就是孙家人啊。 沉默半晌,那个看于海河一直不顺眼的二级灵仙开口,“你不可能进雁行派了,此刻退下,尽快离开,对你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这……这怎么可能?”于海河完全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努力,居然真的成了流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为首的八级灵仙,“皇甫大人,我真的没有要故意害人。” 八级灵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像没听到一样,他对孙家不是很感冒,但是这于家也太砢碜了——只要是个有中阶灵仙的家族,他不介意主持一下公道。 至于说眼下,还是省省吧,反正他是高阶灵仙,无视低阶蝼蚁的呼声,是很正常的。 “你还不滚吗?”温家的老者检查一下温和洛的情况,站起身冷冷地发话,“既然不滚,那就不要走了!” “叔父!”于海河仰天大叫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知道错了!” “叫叔父?叫祖宗都没用了!”老者狞笑一声,身后幻化出一只大手,狠狠地拍来。 这相当于是杀鸡用牛刀了,不过他知道,对方身上是有高级修者的护符,不下重手,怕是破不了。 “唉,”一声轻叹传来,比武台上蓦地多出一人来,他手一抬,就打散了对方幻化来的大手,然后沉声发问,“海河你错在哪儿了?” “这风黄界,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于海河一拱手,深深地弯个腰,“叔父指教得对,还是要用实力来说话。” “不碰一碰壁,你终究是长不大,”陈太忠一摆手,也不看那老者,而是看着小于轻笑,“在一边站着,看一看叔父怎么用实力来说话……那个老货,我让你走了吗?” 温家的老者见到自己幻化出的大手,被对方一拍而散,就知道碰上了硬茬,再一听说,来人是于海河的叔父,二话不说,就扶着孙子往比武台外走。 不过他也不是很害怕对方,毕竟温家还有高阶灵仙,而且现场还有雁行派的人,闻言,他扭过头来,冷冷地发话,“算你赢了,你还要怎的?” “我还要怎的?”陈太忠笑了起来,“臭不要脸、以大欺小的是你吧?你当只有你家有大人,我侄儿家就没大人?” “那阁下划出道来,”老者腰一挺,冷冷地回答,“我温家不是怕事的……不过,现在是雁行派在招收弟子……” “两位有什么事,可以下去说吗?”旁边走过一人来,正是那个看于海河不顺眼的二级灵仙,他皱着眉头,淡淡地发话。 第三百二十六章 技震全场 “蝼蚁,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陈太忠轻笑一声,直接一个神识击了出去。 下一刻,他又是一招擒龙手,将那二级灵仙吸了过来,直接扔到于海河面前,“叔父考验你一下……挖了他的舌头。” “贼子尔敢!”那八级灵仙的皇甫大人坐不住了,拍案而起,怒视着陈太忠,“你是要跟我雁行派为敌吗?” “跟你雁行派为敌?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陈太忠哈哈一笑,又是一个神识击出,直接将温家的四级灵仙放翻,一抬手,他又将人吸了过来。 “这个老货,为老不尊,你要慢慢地收拾他,”他笑着吩咐于海河,“别说什么与人为善,叔父不伸手的话,你就死了……杀他一百天,提前死了,可不能算。” “有点……有点残忍吧?”小于同学面现不忍。 陈太忠淡淡地扫他一眼,“他以大欺小、蛮不讲理的时候……对你算残忍不?” 皇甫大人愣了好一阵,才铁青着脸,冲陈太忠一拱手,“阁下修为高绝,何必跟无辜弟子一般见识?还请赐下姓名来历。”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对方虽然看起来是一级灵仙,但最少有高阶灵仙的战力,甚至可能是天仙——否则“蝼蚁”两字从何谈起? “这样的弟子,也配说无辜?”陈太忠轻笑一声,“要不这样吧,我只挖他的舌头,等着你雁行派的天仙来找。” 皇甫闻言嘿然,他何尝不知道,本派这次做事,委实有点出格了? 出格也不算什么,关键是撞正大板了,谁能想到,一个飘零的小散修身后,竟然藏着如此的一尊大神?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抬手一拱,“再请阁下赐下大名。” “死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陈太忠轻笑一声,“你若是肯自裁的话,我放过你全家老小。” 你……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皇甫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之后,才愕然地发问,“我哪里做错了?” “我侄儿曾经唤你,”陈太忠一指于海河,笑眯眯地发话,“你听不到,所以该死!” “四级游仙……我何须听他说?”皇甫真有点哭笑不得了。 “所以,我何须听你说?”陈太忠微微一笑,身子一晃,不见作势,人已经来到了对方面前,“就凭你个八级灵仙,也敢欺负我侄儿?” 一边说,他一边一刀斩去。 对方却是早有防备,眼见他奇快地冲过来,直接迎了上来,眨眼被他斩做了几十段。 然而,被斩断的尸身里,并没有冒出鲜血什么的。 “替身傀儡?”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觉得也挺有趣,中州的修者……这习惯真是那啥,还没交手,就先放出傀儡替命。 他这么想,也有点不对,皇甫是看到他气势极强,又不把整个雁行派放在眼里,所以直接就高估了他的战斗力。 严格来说,这也不算高估,因为下一刻,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高声地尖叫着,“无欲……刀法里的无欲!” 陈太忠见这厮用了替身傀儡,一时半会儿又发现不了人在哪里,少不得冷哼一声,“雁行派的人,都乖乖地给我别动,否则……” “否则怎样?”居然有人很不含糊地发问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是谁。 “否则我会杀人,”陈太忠一抬手,就将一个一级灵仙的雁行派弟子打爆,然后四下看一眼,微微地一笑,“谁还不服气?” 谁能不服气?谁敢不服气? 就在这时,天上飘过个人来,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老易左右手各提着一个人,直接扔了下来,“这俩想跑,被我拦住了。” 想跑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家父女,眼见于海河的叔父强势出击,孙家的灵仙登时就傻眼了——不是个一级灵仙吗?怎么就变得这么猛了? 打不过!五级灵仙很清楚双方的差距,想到自己是阻碍于海河进雁行派的主谋,他只觉得背心都在发凉……先逃吧。 不成想,他逃也逃不了,没走多远,就被斗笠人捉住了,而且这斗笠人——居然会飞? 此刻,他心里拔凉拔凉的,一时间,无穷的悔意涌上心头。 他不后悔自己试图招徕于海河,这么好个苗子,见猎心喜是很正常的,事实上,这好苗子身后还有擎天大树——当初若是能客气点,就又是一番景象了。 他主要后悔的是,既然两者无缘,他就不该强求了,更不该试图灭绝对方的机缘——没错,他是提防着后患,但是现在都不用等后患,直接现世报。 做人何必那么小肚鸡肠呢? 反正后悔也晚了,他苦笑着冲陈太忠一拱手,“在下有眼无珠,得罪阁下的侄儿,我孙家也有上人,还请阁下给个面子……但有所吩咐,一定满足。” “自裁了吧,我饶你孙家满门,”陈太忠笑着摆一下手,“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你孙家的天仙不服气,大可以找来!” “没一点商量余地吗?”这位皱着眉头发问。 “聒噪,”陈太忠抬手一刀,直接将此人的头颅斩下,然后看一眼于海河,“我说,你割个舌头,怎么那么慢呢?” “他……”于海河苦恼地挠一挠头,“他是个活人,我下不去手。” “你不割他的舌头,我割你的舌头,”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一脸的严肃,“二者你选其一,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他俩在这里闲聊,旁边的人却是连插嘴的胆子都没有——老易的存在,吓住了所有人,这可是天仙啊! 而此刻大家又没什么事儿做,走也不敢走,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雁行派的二级灵仙,被于海河割去了舌头——他的技巧欠佳,割了十好几刀,弄得满手是血。 但是他不敢不割——那位只是叔父,不是亲爹,亲爹的话,他能争取一下,但是这叔父的手段太过狠辣,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舌头折腾得没了。 要说起来,陈太忠对上的,是三个势力,彩砂城温家,九阳城孙家,以及雁行派。 这三个势力加起来,搁给一般的天仙,都要踌躇一二——所以他们做事,也就肆无忌惮。 但是陈太忠一点都不怵,他冲温和洛抬一抬手,“你过来!” 温和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过来的,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上人饶命,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我爷爷一条活路……海河,我把命赔给你,还不行吗?” 于海河眉头一抖,似乎有点意动。 “你那条烂命,也叫命?”陈太忠冷笑一声,“你把自己当颗葱,别人也得愿意拿你蘸酱……听说你讹了海河五千灵石?” “那……那不是讹,是他打伤了我,他也承认,”温和洛真的很想强调,自己占理。 “嘴硬,”陈太忠抬手一点,直接打掉了对方一条胳膊,然后笑眯眯地发问,“当初你们打算跟海河讲理了吗?” 温和洛疼得额头冒汗,他很想说,我们确实打算讲理,但是他生恐自己这话说出来,另一只胳膊也要离自己而去,所以他只能默不作声。 其实当时他们威逼于海河,跟现在被威逼,境况何其地相似? “你看,你无言以对,”陈太忠微微一笑,“跟你家大人说一声,赔五千中灵给海河,你所在的这一脉,斩尽杀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这人一向好说话。” “要斩尽我家一脉,也算好说话?”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来了?”陈太忠笑一笑,“说话的这位,站出来!” 真就有人站出来了,一个头大如斗的中年人,身子很瘦小。 温和洛一见此人,嘴巴登时就是微微一张……是老祖? 温家两个高阶灵仙,一个七级一个九级,九级的是老祖,七级的是大长老。 “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张扬好不好?”温家的老祖皱着眉头发话。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身子一闪,抬手一刀,将对方斜斜地劈成两段,从肩头到腰间,真真正正的两段,然后他冷冷一笑,“这货嘴太臭……温家能换一个谈判的人来吗?” 现场鸦雀无声,认识的,都知道这是温家的老祖,不认识的,也被这一刀的惊艳吓住了。 “刀意?”有人惊叫一声,“无回刀意!” 叫的人,正是躲藏在人群中的皇甫大人,本来对方能使出刀法无欲,已经颇令他惊奇了,眼见还能使出刀意来,他真的双腿发软。 温家……能换个谈判的人来吗?这问题没人回答得出来,温家老祖都因为一句话说错,直接被斩杀了,还有谁敢说谈判? 五千中灵真的不多,换成上灵是五十,甚至不到一块极灵,但是这个主……没人敢做了。 陈太忠玩人的手法太多了,他也不介意没人做主,只是笑眯眯地表示,“没人做主啊,那就是高利贷了,日息一分,利滚利,我慢慢地讨要。” 一分就是百分之十,五千中灵的利息就是五百中灵,利滚利的话,实在可怕。 “阁下是打算来毁灭温家的吗?”人群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战天仙 随着声音的响起,人群里走出一个女修来,虽然声音清亮,而且身材曼妙双腿修长,但是人已经年老珠黄——可以用中年妇女来形容。 “你们怎么想,我不在意,”陈太忠微微一笑,“我不会在意蝼蚁的想法,就是一句话……答应不答应我的要求?” 他只等着对方说一句“做不了主”,然后就一刀斩去——做不了主,你逼逼个啥? 陈太忠的性子,原本就是极其暴烈的,而且刀疤也是死在宗门狗的手里,他心中的戾气,不是憋了一天两天了。 “我大约需要一个晚上,来通过族会,”女人缓缓地回答,“明天一早给你答案,可以吗?” 跟我想的答案不太一样!陈太忠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手上的刀一紧,冷冷地发问,“区区五千中灵,也要过族会?” 出得了高阶灵仙的家族,会把这点灵石看在眼里? “还要交出我的族人,”女人坦荡荡地回答,然后她看一眼被劈做两段的温家老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老祖也已陨落,这些事情,总是要安排一下。” “行,我等你一天,”陈太忠一摆手,冷冷地发话,“不管你是想交灵石,还是拖时间找帮手,随便你。” “再次请教阁下姓名,”女人微微弯腰,“温家不敢报复,只会记入族史,警醒后人,牢记谦恭二字。” 要不是担心这小子被牵连……陈太忠斜睥于海河一眼,心里暗叹一声。 他真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只是眼下有点不便,说不得只能冷笑一声,“你不配!” 女灵仙闻言,不再说话,转身抱了老祖的尸身,疾驰而去。 她走出七八里地之后,旁边才有人壮着胆子发问,“婶子,这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报得了吗?”女灵仙冷冷地反问一句,才又叹口气,“老祖已陨落,彩砂城的局面,都要有点不稳了,一不小心,温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现在还想报仇……嫌死得不够快?” 这位登时就不言语了,好半天才叹口气,“但是,也太便宜那厮了吧?” “非要人家杀光温家满门,才甘心吗?”女灵仙冷哼一声,此番事情的经过,她已经全部了解,温家先是讹诈一个小散修,又想绝其登仙之路,平心而论,毫无疑问对方占理。 仅仅是占理,那真的无所谓,但是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有资格不讲理。 这苦果,温家想不吞都不行,九级灵仙的老祖,被对方一刀斩杀! 她除了能暗骂那不长眼的三支,还能做什么? 不过她此番退去,也不是没点别的想法,眼见周遭无人,她放出灵舟来,嘴里却是轻声嘀咕一句,“那人既然在临水镇过夜,雁行派和九阳孙家,不会不管吧?” 原来她是要坐看孙家和雁行派对上那人,那人输了的话,温家有多种选择,那人要是赢了,温家也不会更糟糕。 她对孙家挑唆自家人,去斗那小家伙,终是难以释怀。 事实上,不光她是这么想的,连陈太忠也是这么想的:那两家要来报复,估计会很快。 一下对上三个势力,他想也不想,直接先把温家顶级的战力干掉,这种关键时候,容不得他有半点妇人之仁。 温家剩下的人,对他来说就无所谓了,所以他以牙还牙地提出,要对方赔偿五千中灵之外,也只是要求将肇事的一脉诛杀。 温家能不能接受,那是次要问题,他现在考虑的,就是雁行派和九阳城孙家。应该会很快派来大队人马报复吧? 要说九阳孙家,也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主儿,问题的关键,还是雁行派的孙长老。 陈太忠这一场大闹,相当于是给了雁行派狠狠一记耳光,孙家的一个五级灵仙也被他斩杀,都是必须要找回场子的仇恨。 不过他也不害怕,自打晋阶高级灵仙之后,他的自信心爆棚,心说你雁行派起码要派出三个天仙来,才留得住我——两个根本不够! 所以他打定主意,就要在当地等着,见识一下雁行派和孙家的报复手段。 当然,陈太忠不会允许于海河和吴伯涉险,就跟老易商量,“老易,你保护着他俩离开……我碰一碰后面的人。” “哦,”老易通常是没什么主见的,就淡淡地答应了,然后他还强调一句,“反正你打不过也跑得了,对了……少杀点人。” 这时,旁边还有不少人在围观,虽然没人敢靠近,但是隔得远点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斗笠人如此地吩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小爷的杀性……真的很强? 老易带着人离开了,但是陈太忠等了整整一晚,都没等到意料中的报复。 这令他感到一些惊讶:雁行派和九阳城,离临水镇都不远,怎么就没人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收功起身,随便练了一套拳法,又热点早餐吃一吃,不过吃到一半,他目光一闪,将手中的饭菜放下,看一眼某个方向,“出来吧,憋得太久了,伤身子。” 随着一声冷哼,人群中走出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他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张脸阴森森的,像是要下雨一般,“小辈,就是你杀了我孙家的人?” 来人便是雁行派的二长老孙顺吉,听说孙家的小辈因为入门的事被杀,他已经是有点恼火了,再加上对方大闹雁行派的招收仪式,他在门派里争取了好一阵,终于赶来报复。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所以恼火归恼火,言语上也要刻薄,但却没胆子一上来就直接动手。 “切,一个三级天仙,你得瑟什么?”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被我杀了,怎么,你想报仇?” “可敢留下姓名?”孙顺吉眼睛一眯,冷冷地发话。 “地球陈太忠,”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于海河已经离开,那他就无所谓了,“别套近乎,要动手就只管来,不敢动手就滚!” “地球……”孙顺吉轻声重复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小子……受死!” 话音未落,他手一抬,一张宝符已经打了过去,他已经确定,地球不是个什么有名的地方,也不是有名的组织。 当然,这一张宝符,用意也只是在试探,看对方如何反应。 搁在六级灵仙的时候,陈太忠肯定要受宠若惊了,一张宝符只为试探? 但现在他是七级灵仙了,别小看这区区的一级,只差这一级,接初阶宝符就是毛毛雨了——当然,他得给自己身上也拍一张宝符。 此刻的陈太忠,灵目术也有了相当的造诣,只看宝符品种和对方激发的力道,他就知道,这一击,也就相当于三级天仙的八成力道。 硬吃下这一击之后,他身子猛地前欺,手中的宝刀猛地挥了出去,千万道雪光扑向对方,正是无名刀法第二式无欲。 对于这一招,孙顺吉也不敢托大,摸出一个长幡来,刷地一摇,然后丢向空中,那长幡在空中放出一道道黄色光芒,偶尔还有白色或者紫色的光芒夹杂着。 长幡在空中滴溜溜地一转,黄色光芒就将打来的刀芒全部抵住了,然后紫光一闪,似乎还有反击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陈太忠的第二式无欲,又到了。 孙顺吉连接三招无欲,他手中的长幡,是雁行派的五宝之一雁行幡,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坏,他忍不住冷笑一声,“区区无欲,就不要献丑了,使出你的无回刀意吧。” 昨天陈太忠对雁行派八级灵仙的时候,用的仅仅是无欲,但是诛杀温家九级灵仙时,用的却是无名刀法第三式,被人认作是无回刀意。 孙顺吉也正是因为这个刀意,而不敢小看对方,风黄界诸多天仙中,把握了无欲的十不足一,掌握了刀意的,那是千不存一。 所谓的刀意剑意,就是心与意合的境界,同时,势也与意合,用地球界上的话来说,就是“我即是刀,刀即是我”。 刀意剑意等达到大成,甚至可以硬撼神通,对上玉仙都不怯! “看我无回刀意!”陈太忠厉喝一声,又是数十刀斩去。 孙顺吉凝神静气地接下这一刀,登时大怒,“贼子,安敢欺我?” 合着这还是一招无欲,他以为对方刀势虽然相同,但刀意不会同,不成想空自凝神一番。 话音未落,只见又是一道刀光斩来,雪白的匹练,有若游龙一般,又像惊涛拍岸,一股血勇和惨烈之气扑面而来。 刀光中,陈太忠放声大笑着,“你想看,我就得给你看?我呸,什么玩意儿!” 砰地一声大响,无回刀意和雁行幡的光芒重重相撞,招数是被挡住了,但是那雁行幡的黄芒猛烈一抖,急速地黯淡了下来,紫光什么的,根本就没再出现。 “你敢!”孙顺吉只觉得一阵心疼,心知雁行幡遭到了足够烈度的攻击,甚至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了,他忍不住身子向后蹿去,迅捷无比。 雁行派的雁行身法,是极为有名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三法五宝 孙顺吉仗着自己身法好,想脱离开接触,使用别的攻击手段。 中州说起雁行派,有“雁行有三法”一说。 这三法就是雁行拳法、身法和阵法。 雁行拳法已然逐渐式微,但是身法却是中州都数得着的,能在空中自如地翱翔转向。 然而,跟陈太忠战斗,那真是近身容易脱身难。 对方身子才一退,他就毫不犹豫地缩地成寸追上去,抬手又是一招无回刀意,“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孙顺吉却是没想到,对方的身法,竟然是丝毫不下于自己,眼见刀势猛烈,想也不想再次一抖雁行幡,同时又祭出一面龟甲来,惊讶地喊一声,“缩地成寸?” 中州的天仙,眼光还是比较高的,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感到惊讶。 缩地成寸算一门小神通,天仙就可以掌握,但是小神通都是很罕见的。 尤其涉及了空间的术法和神通,都是极其恐怖的,缩地成寸算是伪神通,但是不可否认,哪怕它只是术法,也是跟空间有关。 一个类似于瞬移的神通,使用在战斗中或者逃跑时,那都令人防不胜防的。 玉仙之上的修为,缩地成寸不难,但是玉仙之下的缩地成寸,是令太多人垂涎的神通,打破头都不惜硬抢。 要说燎原枪法能引得动家族里的天仙动心,那么缩地成寸足可以让任意一个天仙动心——这是近战的利器,保命的法门。 孙顺吉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有缩地成寸的小神通傍身,一时间有点愕然:我孙家这次,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由不得他多想,雁行幡接了大部分的攻击,黄光再次一抖,光芒越发地黯淡,孙顺吉知道,这是幡体多少有点受损了。 一时间,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子猛退之际,斜斜地升上了天空,厉声怒喝,“小子,你敢坏我派中重器,你死定了!” 雁行幡介于初阶宝器和中阶宝器之间,但毫无疑问,是雁行派的重器之一。 严格意义上讲,雁行幡是辅助型的宝器,它最大的作用,是指挥和辅佐雁行阵的进退——没错,就是那个雁行三法中的雁行阵法。 雁行阵是雁行派的老底子,历史悠久,据说官方战阵都借鉴了好些,这阵法主要是用于凿穿,不在于围歼对手,而是要凿穿对方阵法,破坏对手战略意图。 也正因为这不是杀人的阵法,官方多少能容忍,再说了,这阵法的历史实在太悠久了,不能给人家安上“私习战阵”的名头。 当然,就算再不是杀人的阵法,也能杀人。 而孙顺吉手里的雁行幡,以及派里的雁行旗等宝器,都是用来辅助雁行阵的,可以施加整体防御、指挥攻击方向什么的。 但是雁行幡本身,威力并不算太大,攻击力一般,防御能力也一般。 这样的重器,被对方损毁了一下,孙顺吉心里恼怒,可想而知。 事实上,他今天带雁行幡来,是因为他带了七个弟子前来,打算的就是万一打不过对方,直接摆出雁行阵来。 只不过一开始,他要试探一下而已,省得撞了什么大板。 现在知道对方来历普通,他就放下了一半心,眼见雁行幡被少少地损毁了一下,登时再也按捺不住,“小崽子,有种上来再打!” 雁行身法不但利于地面搏斗,更利于空中搏斗,不过缩地成寸也不只适用于地面,这是涉及了空间的移动。 陈太忠飞不起来,他能飞起来……一尺高,所以只能站在地上冷笑,“有种你下来。” “哈哈,原来连天仙都不是!”孙顺吉放声大笑,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弟子们,将此人围了,活捉他的,奖励宗门贡献一万!” 宗门贡献一万,藏在人群中的众多弟子闻言,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想陈太忠跟着百药谷的孔令剑和雷晓竹组队,做了快一个月的任务,为的就是价值五百点的宗门贡献。 而为了那颗五百年的紫芝,陈太忠甚至杀了个想抢劫的天仙,那棵紫芝,据雷晓竹和小甜估价,也才差不多两千宗门贡献。 现在活捉一个灵仙,居然可以赚一万贡献,这就等于是五棵五百年的紫芝啊,众弟子的眼中都冒出了蓝光。 陈太忠微微一笑,“是啊,我不是天仙,但我家总有天仙……他在哪儿呢?” 他在哪儿呢?众人闻言,齐齐就是一愣,所有人都非常地确定,有个戴斗笠的家伙,真的是天仙——那厮甚至拎着孙家的两个人,还在空中飞。 孙顺吉的眼睛,也是微微地一眯,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同伴是天仙,下一刻,他冷笑一声,“天仙又如何……我操,隐身术?” 合着陈太忠趁着众人惊愕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捏了隐身术的法诀,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列阵冲击!”有雁行派的弟子大喊一声,七道人影瞬间组成一个箭头阵型,冲向陈太忠所消失的那片区域。 这样的阵法,运转时可以带动天地灵气,是隐身术最大的克星,这也是为什么战场的杀阵中,没有隐身的刺客——技艺再精,抵挡不住滔天杀气的冲击。 然而雁行阵冲杀一阵之后,并没有把人冲出来,带头的弟子抬眼看一下,“孙长老,此人……可能已经离开。” 孙顺吉沉默不语,好半天之后,才摇摇头,“此人我必杀之。” 然后他一侧头,看向一个方向,“姬长老以为……此人是何来历?” 话音未落,一道白芒闪过,直接穿破了防御的龟甲,孙顺吉上半个身子包括头颅,登时炸得粉碎,整个身子从天空中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陈太忠的身影,在地上显现出来,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着一个小圆筒,正是他得自于巧器门的利器。 他从心里排斥用巧器门的东西,而且这“寂寞三叹”也只是个快坏了的半成品,不过对于飞在天上的天仙,他真的没有太好的攻击手段——哪怕他并不后悔,把藏弓陪葬给刀疤。 他有“寂寞三叹”和中阶宝符两者可以选择,他一直在犹豫,迟迟拿不定主意。 但是这个迟疑,却是让他意外地发现:雁行阵冲阵,好像影响不了哥们儿的隐身术。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他的隐身术是气隐,不在五行中,而且他这个缩地成寸的步法,也极为犀利,注意提前躲避的话,真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还是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因为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他攻击天仙的手段也不多,当然要珍惜。 直到孙顺吉说“姬长老”的时候,他才彻底反应过来:不对就在这里了。 面对他和老易这“两个天仙”,雁行派出动的战力,实在是单薄了一点——哪怕对方一直藏着一个战阵,这样的结构依旧是单薄。 知道对方还有隐蔽的战力,他趁着对方说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寂寞三叹”——这玩意儿威力足够大,更关键的是,它损灵气但是不费精血。 看到孙顺吉的尸身掉落,他大喇喇地走上前,取了对方的储物袋,又拿起那杆长幡,手一抖,直接几颗物事飞出,打向那雁行派的杀阵。 一阵轰然大响中,他才侧头,看一眼方才孙顺吉望向的虚空,眼中异光一闪,然后微微一笑,“你想死还是想活?” “好厉害的灵目术,”虚空中一阵扭曲,一个白衣高冠男人现身出来,他冲着陈太忠微微一拱手,面无表情地发话,“姬神霄见过道友。” 唔……居然是中阶天仙?陈太忠发现,自己的探查术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只觉得后脖颈一抽,尿道括约肌也不由自主地痉挛一下。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他微微一笑,一抬手,又冲着雁行阵打出几颗物事去,“我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果然是破山雷,”空中的高冠男人叹口气,一伸手,将几颗物事卷起,刚才那几颗破山雷,已经对雁行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再不出手,弟子们可能要有损伤了。 然后,他又幽幽地叹口气,“刚才阁下使用的,可是寂寞三叹?” “不知道,我是路边捡的,”陈太忠笑着回答,“是你丢的吗?” “既是巧器门高徒,那么此事就此作罢,可好?”高冠男人冲着他微微一拱手,面无表情地发话,“你杀我派中长老,自有你们的因果……派中不便干涉。” 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懂,巧器门是什么?” 姬神霄已经认定他在装傻了,也就无意争执这些细节末梢,只是轻叹一声,“此事原本是我雁行派做差了……倒也怪不得阁下大发雷霆。” “那我可以走了?”陈太忠呆呆地发问。 你可以走,但是你手上那个雁行幡,得留下啊,姬神霄才待张嘴说话。 不成想面前这厮脸一沉,再度发问,“可是我就想问,你藏在这虚空中,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自然是配合孙顺吉捉拿你们,这一刻姬神霄的心情,真的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强行夺宝 姬神霄跟孙家本来就不是很搭调,这次前来,只是因为对方可能有两个天仙,孙长老一个人带一个雁行阵,未必能奏效,所以他来做个保护。 这种因果,他还不能明说,尤其是在眼下,雁行派已经一败涂地的事实面前。 所以,面对陈太忠的提问,姬神霄只能做出一份遗憾的样子,很郑重地解释,“我不是有意藏起来,而是手上的雁行扇,天赋的隐身功能……这是我雁行阵三宝之一。” 雁行阵的三宝,雁行幡、雁行扇和雁行旗,加上太上长老所掌握的雁行宫,以及掌门手上的斩云剑,合称雁行五宝。 雁行派的五宝里,三宝跟雁行阵有关,而姬神霄如此说,除了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把话题引到另一宝——雁行幡上。 “有意无意的,你清楚,我也清楚,”陈太忠懒得跟他费口舌,他也隐约觉出,对方好像挺在意这个长幡,但是既然落进他手里了,其他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这扇子不错,小心被我朋友看上,他现在也藏于虚空。” 姬神霄闻言,登时就熄了抢回雁行幡的念头。 他本来就不想前来的,在他看来,雁行派这次招收弟子,居然能爆出如此的丑行,真的是彻彻底底的耻辱——往常也有,但是没有这次这么难看啊。 在世俗看来,孙家势大,然而对于雁行派的高层来说,孙家是不容小觑,但是……也仅仅是五巨头之一罢了——以风黄界之大,孙家算个屁。 反正他跟着来了,发现对手跟巧器门有关,就可以撤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站在雁行派高层的角度看,这件事从头说到尾,都是孙家在自己找死,有鉴于对方有人藏在虚空,他不能力敌,就算撤了,谁又敢说什么? 事实上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雁行派一共五个天仙,出任务的时候,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天仙,大本营里起码要驻扎一个天仙,最少还要有一个天仙,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对于一个宗派而言,五个天仙很多吗?真的不多。 这次雁行派出动两个天仙,外加一个七人的雁行阵,真的是很少见了,一个原因是敌方实力很强,再有就是孙长老没命地关说。 到了现在,他还没见到对手的另一个天仙,就已经一败涂地了,这时候不收手,还等别人送梯子过来,好下台阶? 他想一想,然后发问,“那此事就此作罢?” 陈太忠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于是想一想之后发话,“你那里有个叫皇甫的八级灵仙,我本来要他自裁的。” 他一旦记住了什么人,那就是非惩罚不可。 “我关他十年禁闭,”姬神霄很痛快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又补充一句,“他两百岁了,登仙无望。” “我会在乎这个?”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想一想之后,他又叹口气,“我的侄子,真的铁定登仙,可惜了……雁行派的门槛太高。” “那你让他来啊,”姬神霄对于扩张派里的实力,还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这么个人,敢保证侄子铁定登仙,他有什么可怀疑的? 人家敢这么说,就有这样的道理,哪怕派里不支持,此人肯支持就够了。 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他可能再去吗?” “没缘分啊,”姬神霄摇摇头,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可惜了。” 陈太忠懒得接这种假惺惺的话——哪怕这感触可能是真实的,但没有他在,于海河就耽误了。 所以事实上,这还是假惺惺的话,他对此不感兴趣,“我收了温家的道歉,就走人。” 温家的道歉很好收的,雁行派两个天仙加一个雁行阵都落败了,孙家更是连头都没敢冒,他们也只能交出五千中灵和四颗人头。 四颗人头,就是温家三支的所有灵仙数量,家族固然强调团结,但是对于将整个族群都陷于险地的支系,家族下手也绝对不会含糊。 陈太忠点验一下,然后就打算离开。 姬神霄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场,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站出来尝试一下,“陈朋友,这雁行幡乃是我雁行派的重器……还请阁下归还。” 陈太忠一听,就笑了,“你这是指责我抢劫吗?” 姬神霄眉头一皱,很为难地回答,“我可以……用其他物事交换。” “不必,”陈太忠一摆手,很坚决地回答,“你若没有做过一场的打算,还是免开尊口。” 姬神霄闻言,眉头微微一扬,“做一场……怎么做,点到为止?” 陈太忠看一眼不远处的雁行派弟子,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才将目光又转回来,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不死不休!” 姬神霄想一想,终于是默然摇摇头,不再说话。 陈太忠轻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行不多远就不见了踪迹。 这时,才有雁行派的弟子出声发问,“姬长老,那雁行幡可是咱派中的重宝……” 姬神霄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是希望,把雁行扇也损失了吗?” 众多弟子登时无语。 陈太忠离开之后,这一行人就销声匿迹了,但是发生在临水镇的这一幕,迅速地传了开去,毕竟是一件宗派招收弟子的大事,却是被硬生生地搅得七零八落。 光是那些前来测试的孩子和家人,就足以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嚷嚷得横山和金乌道都知道,更别说雁行派在这次的事件中,还死了一个天仙长老。 知道细节的人倒是不多,尤其是听说陈太忠来历的,寥寥无几,至于说涉及到巧器门的“寂寞三叹”和破山雷,更没几个认出根脚的。 不过,这倒是不妨碍雁行派和巧器门的私下沟通——你门中弟子,给我派里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多少要有个交待吧? 再有一点就是,雁行幡被人抢去一事,雁行派严禁外人谈论,谁敢不听,那就准备吃不了兜着走吧。 然而有意思的是,雁行派的上门紫桑门,门内却是有传言,宗门精英堂的顶级任务中,有“夺回雁行幡”的任务,据说贡献点极高。 总之,陈太忠一行人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在公众的眼中,大家能知道的就是这一行人里,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以及于海河和吴伯的身份。 戴斗笠的人极多,这根本不是问题,而对于吴伯和于海河,陈太忠也有了他的安排——做个假身份就可以了。 庾无颜在世的时候,化身不知道有多少,他的儿子,总不能比做老子的差太多吧? 四人加一个俘虏,在镇子外面汇合,二话不说就放出灵舟来赶路,这次的事儿固然挺解气,但是折腾的动静也不小。 灵舟飞了三天,直飞进了靠近南方的青旺道,速度才慢下来,于海河这几天也习惯了,每天都要折磨那温家的长老片刻。 他本是要一心凭着实力,考进宗派,好让大人们好好地震惊一番,在这样自以为是的年龄,被人如此当头棒喝,他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陈太忠也不多理会,他给小于下的命令是,一百天内别玩死这个人——小于的性情中缺少狠辣,这个缺点必须要纠正。 他这两天的时间,却是在琢磨那雁行幡——吴伯和小于在彩砂城呆了十几年,对所谓的“雁行三法”“雁行五宝”什么的,都还比较了解。 “这个幡上……有阵法啊,”陈太忠细细地琢磨,他对制器一窍不通,但是祭炼一下,也能觉得雁行幡是出了点问题,而他又不会修理,只能拿着长幡琢磨阵法了。 “这个幡对我有用,”老易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啥都对你有用,”陈太忠哼一声。 他算是知道老易的毛病了,从来不挑食,见东西就想要,当然,老易也不是那种一毛不拔的,事实上,他根本不是个小气的主儿,丫就是见不得新鲜玩意儿。 “这个真的对我有用,”老易很郑重地发话,“随便你说……换什么?” 陈太忠看他一眼,想一想才回答,“你就说为什么对你有用。” 老易迟疑了一下,方才回答,“这长幡里,有雁行紫火真意,对我修炼有利。” “哦,你早说嘛,”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个理由真能说服他,要知道,如果不是庾无颜将噩梦蛛的蛛腿给他,他也修习不出来缩地成寸。 一边说,他一边感受一下那法阵,确定已经牢牢记住了,才将长幡丢了过去,自己则是摸出一块玉简来,将那法阵刻画到上面。 陈某人不是要做最好的阵法师,但是既然遇到了少见的阵法,记录一下也正常。 他刻录完阵法之后,猛地一抬头,发现老易正看着自己,忍不住出声发问,“什么事?” “你想换点什么?”老易这人还真实诚。 换点什么?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然后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我看你毒用得不错,给点剧毒和解药吧?” 第三百三十章 此陈非彼陈 陈太忠并不认为,老易能给他毒药——这是人家看家的本事。 不成想,老易果真拿出五种毒药来,一五一十地给他讲解,什么是血毒,什么是口腹毒,什么是气毒,以及对付精怪的腐蚀毒。 他的毒药有个特点,杀伤范围大,不是那种非常精细,一点就要人命的,而是可以大范围施为,但是效果要略略地差上一点。 若说其他人的毒药,是纯粹为了杀人害人,老易的毒药则是有点为战斗服务的意思,施放得好了,弄垮一个战斗小队不是问题。 解药也有,但是有一种腐蚀毒无药可解,正是他当初用来胁迫樟树修的那种黄色粉末。 陈太忠自然是照单全收,他笑着发话,“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呢。” “为什么不给你?”老易听得一愣,很不解地发问,“就算你不开口,我都打算给你一点……你要对付巧器门了,需要这些东西啊。” “啊?”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合着你用打算给我的东西,换走了雁行幡? 要不说老易这家伙,气人就气在这里了,好好卖个人情不好吗?非要说一些影响心情的话,他没好气地说一句,“你不怕我杀人太多?” “其实你杀人与否,对我来说,还真是意思不大,”老易无所谓地抖一抖肩膀——这个动作,他应该是学自多媒体的,“我只是自己不喜欢杀人。” 这一刻,陈太忠有一点点的失神——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对自己的毒药无所谓,我就跟你要点了,刀疤没准也就…… “你怎么了?”老易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处传来。 “没什么,”陈太忠摇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眼下,“接下来,我要安顿于海河和老吴了,先去办几个假身份……要不要我帮你办一个?” “我?”老易讶异地问一声,然后摇摇头,“不用帮我办,我不用真实身份,只是怕麻烦。” 四处偷身份证明不麻烦吗?陈太忠撇一撇嘴,也懒得再多说了…… 接下来的几天,四人一直在山野走着,后来陈太忠实在忍受不住那四级灵仙的唧唧歪歪,让于海河干掉他。 他没注意到的是,小于一刀砍断对方喉咙的时候,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走了十几天,三人又换了一艘没写“陈”字的灵舟——这艘灵舟,是得自血沙侯府的。 灵舟飞行一段,停在青旺道激水郡的一个城市,这里离金乌道足够远,离雁行派也极远,甚至不是它的上门紫桑门的地盘,相对安全多了。 陈太忠先独自进城,找到市场之后,摆个摊坐在那里,将前些日子抢到的各种低阶灵器,摆放上去。 他好歹也是杀过不止一个天仙了,能拿出来的低阶灵器,绝对是抢眼货色,周围瞬间就围上了一堆人来。 不过他没全卖,只卖了两件之后,一打包就要收摊,结果旁边有人不乐意了,“你这摆出来不卖……是打算调戏我们?” 陈太忠现在显露出来的,是二级灵仙的修为,可这里是中州的城市,摆摊的人里也不乏灵仙,大家还真不怕他。 “我只是灵石紧缺,换点灵石而已,”陈太忠冷哼一声,铁青着脸扬长而去。 果不其然,他出城之后没多久,就发现身后缀着三个尾巴。 三个尾巴的修为都不是很高,其中有俩是低阶灵仙,一个中阶的。 这三人跟着跟着,猛地发现不对了:咦,前面怎么景色变了? 陈太忠从迷阵里拎出一个来,下了禁制之后,一脚踢给老易。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这位还在大声恐吓,冷不丁地就听到一句,“搜魂吧!” “诸位大哥……饶命啊,”这时候他再求饶,显然有点过于晚了…… 老易不会搜魂,但是吴伯会,随便一搜,就查出了相关信息——城里能做假身份玉牌的,还真有不少。 所以第二天,吴伯和于海河的新身份牌就做好了,至于说被搜魂的人成了白痴,陈太忠没有一丝的歉意——从你们开始跟踪哥们儿的时候起,结果就注定了。 正经是这些城狐社鼠,平日里作奸犯科极多,最是熟悉城市的阴暗面,用他们寻找假证贩子,再合适不过了。 小于的名字依旧是于海河,不过岁数改小了一岁,至于吴伯,就直接叫吴明式了,两人都是青旺本地人。 当然,具体的履历档案什么,那是没有的,比不上陈凤凰那个假身份专业,不过这也足够了,除非有人来原籍调查,否则不会发现什么。 尤其难得的是,老吴居然非常精通这个,他仔细研究了好一阵身份玉牌,然后点点头,“没问题,拿到道治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做好身份之后,四人再度启程,又来到了辽原道,在那里的沙洲郡停歇的时候,陈太忠去任务大厅转了一圈,猛地发现,居然有土地卖。 路上他们经过的城市不少,挂任务卖地的也不少,但总是存在一些手续、位置之类的麻烦,要不然就是价格不对。 只有这一次,什么都合适,手续没问题,价格也公道,地段离郡治也不远,就在旁边的小镇上,离沙洲城不过二十余里。 陈太忠当即拍板,就买下了这块地,契约上写明,地主是青旺道于海河。 这就是他为于海河找的存身之所了,地不大二十多亩,每年要交税若干——非常非常不起眼,有点类似于小于在前屯镇的地产。 看过地块之后,陈太忠问一下老易,“能帮我看他们一段时间吗?” 老易很干脆地摇头,“就算你不说,我都要走了……我有事。” “海河听话,在这里待最多一年,”陈太忠冲于海河笑一笑,又递个护符给他,“你爸的护符,你最好少用,你爸留下的东西,用一点少一点,倒是叔父的护符……嗯,你也少用,男子汉,要靠自己的力量。” 他留下的护符,绝对顶得住高阶灵仙半个小时的狂轰滥炸,但是他不能说得太明白,要不然,容易让小家伙生出怠惰的心思。 他原本还想,在小院里搭设一个防御阵,可是再一想,这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只能告诫吴伯,“老吴,你就跟着小主人,忍气吞声,一年以后,我带你们去好地方。” 吴伯的可靠性,他不会考虑,因为这是庾无颜选择的人,出了事儿也是老于的问题,他只是负责,把后续的事安排好。 老吴点点头不吭气,倒是于海河出声发问,“叔父,一年以后……你真的能回来吗?不会像我老爸一样骗我吧?” “你得多念叨,我才能回来,”陈太忠随手抓一抓他的头发,笑眯眯地回答,“能让叔父毁约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他是一个习惯践诺的男人,而距离王艳艳的死,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要在她周年忌日的时候,送上巧器门覆灭的消息,那就一定要抓紧了。 于海河的眼珠转一转,将他扯到了一边,低声发话,“叔父,我爸还给我留着个藏宝库,里面有灵符,还有宝符……你带一点走吧?” “你叫我一声叔父,我能抢你的东西吗?”陈太忠又笑一笑,抬手去拨弄他的头发,“叔父手里,还有你爸留下的东西,不过不能马上给你,你先认真地修炼吧。” 他在镇子上待了十来天,眼见一切情况正常,于是在一个早上,走出了小镇,祭起灵舟疾驰而去。 他已经了解清楚,巧器门的山门,在乌法道,现在去的话,时间还算早,但是他去了那里,不得先了解一下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灵舟消失在远方之际,一个人影冒了出来,影影绰绰面目模糊。 但是面目再模糊,头上那一顶大斗笠,是一看可知,他呆呆地站了好一阵,然后才叹口气,“姆妈……这个人很傻的,对吧?” 陈太忠驾着灵舟,先飞到辽原道的道治通达城,然后直接传送到了乌法道的道治落宁城。 相较辽原道这中州偏南的地区,乌法道就靠近中央很多了,繁华更是不可同日而语,陈太忠出了传送阵之后,一眼看去,全是黑压压的人。 粗粗一看,落宁城起码有十几个传送阵,传送的光芒也是此起彼伏,想一想自己在东莽传送,经常就“包车”了,他不得不感慨:中州果然是中州。 走了没几步,旁边就有人招呼他,“大人,要雇向导吗?落宁城的事儿,您随便问。” 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也懒得说脏话,这次他来,不想找任何麻烦。 眼看要走出人群了,前方猛地蹿出两人来,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女人先笑着发问,“是陈同学吧?” “哦……啊?”陈太忠一呲牙,他还真没想到,有人居然认出了他,但是,“同学”二字何解?“你认识我?” 不认识谁,还能不认识你?女士心里冷哼,脸上却是笑得极为灿烂,“您不是素波道的陈放天同学吗?” “你认错人了,”陈太忠摇一摇头,转身离开。 第三百三十一章 龙蛇混杂 看着陈太忠狼狈离开的身影,女人冷冷一笑,“这就是咱们落宁学院看重的精英?都没胆子承认自己的身份。” “也许真的认错人了,”男人摇摇头,“这人身上有杀气,可是资料上记载,他胆小如鼠……再看一看,有没有类似特征的。” “陈放天在哪里?”就在此刻,有人轻哼一声,一个女修凌空飞了过来。 “就在那里……咦,怎么不见了?”男人先是一指方向,怔了一怔之后,才苦笑着回答,“可能……是我们认错了吧,荣老师您好。” “认错了?”荣老师嘴角一撇,冷冷地一笑。 这是一个极为艳丽的女修,眉眼间是遮不住的傲气,虽然飞在天上说话,但是兀自扬着下颌,给人一种异常傲慢的感觉。 她的眼角微微向下一扫,“陈放天是学院本次的招生重点……你们懂的,咹?” “是,我们见了他,一定把学院的意思传达到,”一男一女齐齐点头。 落宁学院是晓天宗下属的几个院校之一,主要是培养中阶和高阶灵仙,待到灵仙巅峰,晓天宗会来选拔苗子,选中的,则为宗内弟子,就算宗门选不中,下门也能挑选。 但是落宁学院并不是晓天宗唯一的下属院校,而且所有权也不是宗门一家独占,宗门内长老和家族,倒是占了大多数份额。 简单地来说,就是落宁学院的“升学率”,会直接影响学校的收益。 而陈放天此人,年纪轻轻就已经三级灵仙,不但是大五行的全属性,据传言说,似乎还有“混沌阴阳”的体质。 所谓“混沌阴阳”,就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跟他双修,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这些消息,都是私下传说的,但是落宁学院迎新的学生,也分外关注陈放天……前一阵,有人说陈放天被杀了,大家还乱忙了一通。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干活啊,”荣老师冷哼一声。 两个学生闻言,忙不迭地走开,男人最终没忍住,低声抱怨一句,“荣老师这是……思春了吧?” “她就算思春,也不是你能惦记的,”女学生冷冷一笑。 “我哪儿有那胆子?”男生苦笑一声,“荣老师交往的,不是掌门也是执掌,我还没活腻歪呢。” 陈太忠不知道身后的这些,离开传送阵之后,他在落宁城内逛了半天。 道治不是吹的,真的很繁华,中州的道治更是如此,不过,他感慨虽然多,但更多想的是……这样的喧嚣场面,我以后还会再看到吗? 他此来复仇,虽然是做了很多筹划,觉得可以抽身而退,但同时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有孤注一掷、玉石俱焚的心理准备。 反正这个仇,不能不报,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也就放松了。 然而悲春秋的心情,难免要生出来一些,这也是正常的。 逛了一天的落宁城,他本来都打算找个地方住宿了,但是最后想一想,还是出城了。 他这个想法,还真没错,离开旅店不到二十分钟,落宁学院的人就追了过来,“就是这个人,东莽的陈青天……他居然没住店?” 陈太忠没有后眼,看不到这些,他也没有在落宁城长待,而是买了一匹角马,直奔八百里外的天火州。 巧器门的山门,就是在天火州。 这一宗门是由一个散修开创的,后来此人修至玄仙,占了天火州,才逐渐而称门。 在整个风黄界,巧器门也是相当另类的存在,除了制器手法高超,战器无双之外,还有一些古怪之处,比如说:巧器门没有上宗。 也就是说,风黄界的五大宗门,管不到巧器门的头上,这是可是相当超然的地位。 至于说此门为什么这么牛掰,那说法就多了。 有人说是五大宗派不能容忍某一宗独吞巧器门,也有人说,是巧器门的创始人曾经承诺,永不称宗。 更有人说,巧器门是得了官府的暗中支持,官府不能容忍宗派得到巧器门的传承,负责此长彼消,祸事不远。 总之,这巧器门,跟其他的宗门都不太一样,不但没有上宗,也没有下派,就是一个山门,三峰四谷两绝地。 陈太忠对此也只是听说,离开落宁之后,他一路走一路打听,一直就来到了天火州旁边的四明郡。 四明这里,打听巧器门的消息很方便,就算坐在客栈里,都能听到旁人说,原因无他,巧器门两万多弟子,六十多名天仙,玉仙都有六人,跟外界有很多物资往来。 客栈里的人说的,就是各种物资采买,不光有人说,陈太忠听得详细了一些,结果吃完饭没走几步,就有个精瘦的汉子从后面追过来,压低了声音发话,“先生可是要去巧器门?” “嗯?”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时候他不能承认,只得含糊地回答,“只是路过天火州,看能不能买到什么好兵器。” “买兵器灵器,不需要去天火州的,”见他承认了,那精瘦汉子的精神一震,“在四明买更合适,天火那边,都是巧器门弟子的生意,价格虚高得很。” 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笑眯眯地回答,“族中比较认巧器门的招牌,别家的货物……呵呵,不保险。” 这话有点得罪人,不过那汉子一拍手,兴致勃勃地回答,“没问题,就是巧器门的牌子,我也不敢拿不好的东西糊弄您不是?” 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半天之后,猛地放出高阶灵仙的威压,阴森森地发问,“你确定是巧器门的兵器?” 精瘦汉子无非是初阶灵仙,吃他这么一逼,登时吓了一跳,然后才讪笑着回答,“我怎么敢瞒您呢?有仿制的,但是只要您价格给够了,绝对如假包换。” 陈太忠微微一笑,“你这空口白话的,没啥产业,实在不能让人相信。” 这也是他在听风镇小住两年多的心得,如要想取信别人,最好自己有点产业。 “前辈一看,就是大买家,”精瘦汉子竖起个大拇指来,然后笑着一伸手,“卖家我能帮您引见,绝对正宗,产业还不小。” “价格比天火州的如何?”陈太忠淡淡地发问。 “绝对比天火州的便宜,”精瘦汉子没命地拍着胸脯。 不多时,他就将陈太忠引到了一个制器坊,这家店子不算太大,但是店子后面是院子,院子里是一堆一堆的石块,有几个人在那里挑拣。 院子旁边的屋子里,也有人在打磨和锤炼一些小部件,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二牛,来客了,”精瘦汉子冲院子里吆喝一声。 不多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内院走了出来,皱着眉头发话,“要什么东西?” 一个书生被叫做二牛,卖东西还牛成这样,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你这是卖货的态度?” “哦?抱歉,”书生先是一愣,然后歉然地一笑,“我这态度不是对你,是领你来的这小子,他可是欠我不少灵石。” 聊了两句,陈太忠就知道这二牛便是制器坊的小老板,坊里主要是贩卖自家的兵器,以及为客人定制灵器。 不过听说客人要巧器门的兵器,二牛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笑着点点头,“我家也有仿品卖,正品可是贵一些……当然,肯定比巧器门那里卖的便宜。” 陈太忠想一想,才问一句,“来路正不正?” “看你说的,”二牛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来路肯定正,你要买刀的话,来路最正了。” 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想一想又问,“来路最正,和来路肯定正……其间有什么差别?” “前辈你不是乌法道的人吧?”旁边精瘦汉子笑着回答,“来路最正,那就是巧器门原装出品,至于来路肯定正……就是门中弟子的一些私活儿,只差个标志。” 原装和私活儿,价格就差了有一半,一柄初阶的炽焰宝刀,原装的就是十六个灵晶不还价,私活儿的话,八个灵晶拿走。 精瘦汉子解释得很到位,“有巧器门的标志,刀往腰里一挎,身份就上去了……这种炽焰刀,门里一年出产不到五百把,基本上全是大势力定走了。” 巧器门不但出产兵器,还出产灵器,大部分是直接供应各大势力,其他人想买都不好买到,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数量肯定不多。 风黄界也有品牌效应?陈太忠想一想,也就是说,这炽焰刀的真实价格,未必值多少钱,难就难在不好买到上——跟百药谷的破障丹,大约是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十六个灵晶买把初阶宝刀,似乎也有点划不来,哪怕这宝刀是带了火属性的——正经是陈某人本身,玩的就不是五行属性。 所以他又问一句,“有来路不正的刀没有?” “朋友,你这话怎么说的?”精瘦汉子脸一沉,有点不高兴了,然后他微微挤一下眼,“二牛这儿,起码也是来路没问题的。” 看对方一脸懵懂,他少不得解释一句,“来路没问题,就是天机术都查不出来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门难进 “天机术都查不出来,”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呲牙:这不就是来路有问题的吗? 精瘦汉子清楚他的想法,说不得压低了声音,“前辈,我们是正当买卖人,有些人来卖刀,咱看不出来路,也不能不收吧?” 陈太忠想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也懒得问那么多了,“炽焰刀我不要,有没有巧器门出产的初阶无锋宝刀?” 无锋宝刀,并不是没开刃的,而是不在五行属性内,可以说是没属性,制式刀具,不过强调无锋,主要指的是重刀。 陈太忠是气修,要五行刀没用,正经他的无名刀法,也是气修刀法,还特别损刀,买两把无锋刀备用,也是不错。 “无锋刀,我得给你去找,”书生长相的二牛回答,然后又问,“来路呢?” “随便,”陈太忠真是无所谓来路,“弄个两三把来。” “好嘞,”二牛笑眯眯地点头,一转身走了,这可是笔大买卖。 他这个制器坊,买卖的多是灵兵灵器,两到三把宝兵,一个月也未必能碰上这么大的买卖。 陈太忠其实并不仅仅想买灵兵,他还想打听,去巧器门怎么定制灵兵。 “巧器门的山门,那可是难进得很,”精瘦汉子闻言,就直接摇头,“不仅仅是山门,巧器门的地盘,你就不好进去……” 以他的话来说,巧器门两万多弟子,加上家眷、佣人和各附属家族,足有五、六十万人,这还是没算上外面的分支机构和分支家族。 山门内,是两万名弟子的所在,加上杂役之流,差不多有三万人。 山门外,则是方圆二十万里的宗产,这宗产有三四万里,算是聚居地,其他十来万平方里,就是各种矿产、险地之类的。 陈太忠一边听,一边慢慢地盘算,二十万平方里,也没多大,五六万平方公里的模样,长宽差不多两三百公里。 按精瘦汉子的话说,没有门内的人引见、没有请柬之类的,进山门就不要想了,就是宗产的地盘,身份都查得很严。 “……你想让那些家族邀请进去,起码也得有上百灵晶的交易才行。”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暗暗地犯了愁——哥们儿起码得混进宗产的地盘,才方便下手啊。 不多时,二牛拿了三把无锋的宝刀过来,一把是“来路最正”的原版,两把是“来路没问题”的黑货,一共开价二十九灵晶。 来路最正的原版是十五灵晶——没属性的刀,比有属性的要便宜一些,黑货一把值八灵晶,还有一把品相比较差,是六灵晶。 陈太忠想一想,也不着急出钱,“我打算定制点宝器,二牛你有什么好的店家推荐吗?” “我这里就能定制啊,”二牛舍不得放弃这个大客户。 “二十九灵晶……我给你二十极灵,”陈太忠将二十颗极品灵石摆到桌子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我的诚意是有了,做宝器……我一定要找巧器门的家族。” “二十极灵,”二牛的眼登时就是一亮,这笔买卖可是赚大了。 要知道,在东莽的黑市,三颗灵晶等于两颗极品灵石——能换到的还是有面子。 而在中州,就更是这样了,中州的修者多,天仙虽然也多,但是低阶修者实在太多了,大家能见到极灵的情况,真的太少。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牛的宝兵报价,直接用灵晶,根本不谈极灵,他没那指望。 真有极灵的话,遇到着急换的人,二比一也照样换,毕竟极灵的用处太广了。 不过,有些灵石,不是那么随便拿的,他看着陈太忠,久久没有出声。 “有些念头,你还是不要随便打的好,”陈太忠冲他微微一笑,拿出个物事来随便一晃,“有产业的人,不要随便冒险。” 他拿出来的,是巧器门的破山雷——也就是大号的霹雳子。 这破山雷是巧器门独家炼制,装备在门内弟子身上,外界等闲得不到,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白令使就禁止潘又军随便使用。 但是同时,使用这东西,不需要什么修为,威力又大,外界也是没命地想得到这东西,偶尔流传出去几颗,也很正常。 陈太忠这意思就是说:你别想算计我,小心伤着自个儿;我能得到这破山雷,肯定也是有点门道的。 然而在二牛看来,对方亮出这个东西,也算是有点交易的诚意,说不得苦笑一声,“我只是有点疑惑,天火州一共就那么几个有名的制器家族,您到底想做什么宝器?” “说一说那些不太有名的,又有实力的,”陈太忠沉声回答,他的眉宇间,有一抹悲恸掠过,“我的仇家在巧器门也有好友,我不想找太有名的地方。” 仇家?二牛听得心里又是一揪,他可一点都不想掺乎进别人家的仇杀,想一想之后,他沉声回答,“我倒是知道,天火城内有一家不出名的防器店,叫老莫咸鱼馆,你可以去试一试……” “防器店……咸鱼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扬,“你确定我不会回来找你?” 这话说得杀气逼人,但是二牛提不起争强的心思,这位前辈的气势,看起来有点猛。 所以,他只想安安生生地消化掉今天的收入,“我切身体验了,他家的防器很强悍,而且没多少人注意到,至于说能帮到你多少,那我是尽力了。” “一个饭店的防御?”陈太忠听得真是很挠头。 “他家的盘子很结实,一般人摔不碎,”二牛淡淡地回答,“当然,你要是一定要摔,那是摔得碎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将三柄宝刀收进储物袋,转身扬长而去。 看他走出门,精瘦汉子才轻轻地吐一吐舌头,“我说,这位财神爷,煞气有点大,你可别胡说啊。” “老莫咸鱼馆,那里绝对是有防器高手的,我早就发现那里不地道,”二牛淡淡地回答,然后他又一笑,“这人求复仇,咱也不掺乎,只介绍防器……省得又不知道招惹了谁。” “二牛老板,确实比我想得多,”精瘦汉子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来,“这次我可是给你介绍了一个二十极灵的买卖,我这眼神不错吧?多给点。” “两个上灵,最多了,”二牛淡淡地回答,“你当我是挣了二十极灵?成本你出啊?” 就在他俩争辩之际,院子里有点极其细微的神识波动——确切地说,是有个小神识,悄悄地离开了院子,追逐主神识而去了。 陈太忠找到了一些门路,然而,在进入天火州两天之后,他不得转身不退了出来。 ——整个天火州,规矩实在太严了,哪怕一般的城镇,拿身份玉牌进去了,但是总有人过来,有意无意地问你各种底细。 不亲身体会的话,真是想不到,巧器门防外人渗透,居然防到了这样的地步。 陈太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就只是觉得,天火州的人,怎么这么事儿妈?不管有的没的,总要逮住人问两句。 可是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明白了,找巧器门事儿的,不止他陈某人——起码五大宗里,都得派人过来吧? 所以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他现在用的是湄水城陈青天的身份,虽然没人知道,但是白复生一旦从东莽回转,会不会关注来自东莽的修者呢? 陈太忠不会赌对方不关注,他从来不习惯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对方可能的疏忽上——去求,大不了我再换个身份而已。 对他来说,换身份也是很简单的事,他当然不会再去辽原道,找那打过交道的人办玉牌——那样的话,小于和老吴就不安全了。 所以等他再回来,就是十来天之后了,这次他豁出去了,跑到极远的素波道办了一个身份——用点财货勾人出来,然后打问相关消息,真的很简单。 想到有人将他错认为另一个人,他就直接用了这个人的身份——陈放天。 这次素波道的身份,他用的就非常顺手了,一路直接来到了天火城。 天火城是天火州的郡治,热闹异常,甚至比得上半个落宁,制器的铺子极多,一派兴旺景象。 据说临近的巧手城,热闹程度不差于这里。 然而那里,就是巧器门的宗产了,一般人进不去。 陈太忠来了之后,先是四下看一看行情,果不其然,灵器和灵兵的行情,比四明城的还要高出一些来——比如说初阶炽焰宝刀,这里一把卖二十一灵晶,抹去零头也是二十灵晶。 相较而言,四明郡二牛那里,给的价钱真的不高。 他在城里转了两天,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另类,花六个灵晶买了一颗破山雷——他的灵晶真的不多,要省着用。 然后,他一路逛着,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老莫咸鱼馆。 老莫咸鱼馆并不大,一百平米左右的样子,主打饭食是“松鼠咸鱼”,陈太忠一进饭店,忍不住鼻子一抽,狠狠地打俩喷嚏,“噗啊……我说,能打开窗户吗?” 太臭了,实在太臭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埋伏 陈太忠不喜欢的臭味,正经是老莫咸鱼馆的招牌。 于是很多客人就义愤填膺了,纷纷指责,说你会不会吃咸鱼?知道不知道越臭越香? 陈太忠的目的不在于此,所以找个座位坐下,大模大样地点了一锅阴阳蛇——你们少逼逼,看到没有,哥是吃得起阴阳蛇的? 别人见他这个土豪样,不再说话了,但是真的见到一锅阴阳蛇端上来之后,陈太忠居然就怔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筷子。 他想起了庾无颜临死前吞吃的蛇胆,他想起刀疤不但会养阴阳蛇,还会养风翅兽! 我答应你了,一年内端掉巧器门,眼下三个月过去了,居然没什么成效,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你等着,我总会把消息带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终于探出了筷子,吃了一阵之后,想起来二牛的话,于是手一划,直接将一个盘子拨了出去。 不成想,他身后猛地探出一只手来,将半空中的盘子一把抓住,然后一个瘦小的店小二露出身形,冲他微微一笑,将盘子放回桌面,“客人,您慢用。” “嗯,手脚挺快,”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盘子里的菜,赏你了,我不吃了。” “不敢,这是小店的招牌菜,莫氏咸鱼啊,”小二诚惶诚恐地回答,“很贵重的。” “我不喜欢,不行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发话,“贵重?我呸,臭成这样,我不找你家退货,算给面子了!” 一边说,他又一边拿起个盘子来,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我擦,这人脑袋里进水了吧?”有人不屑地笑一笑,“这里可是城主府罩着的地方。” 陈太忠摔盘子的动作不算大,旁边也没人阻拦,不过,盘子掉到地上,只是跳了两跳……真的没碎。 “没碎?”陈太忠眉头一皱,很是不满意的样子,于是将手边的碗也举起来,“这碗和有点臭……不好闻。” 就在碗脱手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客官,咸鱼馆本来就是臭的。” 随着这句话,一只白生生、肉呼呼的手出现在他面前,迅疾无比地接住了这只碗。 陈太忠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胖乎乎的汉子站在他身后,冲他微微地笑着,“客官不习惯的话,好走不送。”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方始微微一笑,“这饭店挺有性格的。” “大不了不赚钱而已,”胖子也是笑着回答,不过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冷漠。 陈太忠对这一家可能做防器的饭店,其实兴趣并不是很大,他只是有点好奇,在天火城这种制器极为发达的城市,不去制器反倒开饭店,有什么说道吗? 但是对方既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也就懒得再多事了——他来天火州,是有大因果要了断,一点都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倒是有点制器的傲气……结账了。” 他结账走了,不过他没有看到,胖子眼中若有所思的眼神。 陈太忠在天火城逛了一阵,也没有什么所得,又去任务大厅看看,遗憾的是,大厅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任务。 那些护送任务,都是护送出郡的,至于说本地探险的任务,一个都没有。 不好下手啊,陈太忠琢磨了好一阵,最后他索性是心一横,去城外抓几个活口吧。 出了城之后,他找一片人烟稀少的小树林,打算扎下帐篷,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撞上门,再下狠手拷问——他习惯了守株待兔。 不过在扎帐篷的时候,不知道怎的,他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倒是奇怪了啊,陈太忠一边扎帐篷,一边细细地感受,还悄悄地打开了灵目术,想要找出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 然而他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问题的根源,后来他就琢磨着,是不是用神识感触一下。 慢着……神识?他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说不得伪作打坐,悄悄地放出一个小神识来。 小神识一出,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越发地明显了。 然后他猛地发现,原来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居然影影绰绰地跟着一个小神识。 这个发现,委实非同小可,陈太忠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人也跟他一样,分裂出了小神识,并且还会跟踪人。 光是这个功法,就足以令他警惕了,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人用这种手段盯梢。 惊骇过后,陈太忠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小神识,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盯梢,同时,他又尽可能地去感知那个小神识。 他的感知能力,要远超旁人,刚才没发现也就算了,现在发现了,再去小心翼翼地观察小神识,不算什么难事。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小神识悄然移动到一棵小树边,蓦地融入了一只手指肚大小的赤色飞蜂的体中,紧接着那赤色飞蜂振翅飞起,刷地飞远了。 就在同一刻,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猛然间消失了。 是神识寄托在蜂类身上?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原本还想隐身追上去,看看盯梢自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那赤蜂的飞行,丝毫不受地形所限,飞过树冠,飞过山谷,他就算想追踪,都未必能保证不惊动对方。 更何况,他还没有做好一些准备? 但是,不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也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想一想之后,在帐篷周边搭建一个幻阵,自己却是悄然地隐身离开。 至于说生火做饭、吸引别人来关注,都已经是不那么重要的事了,他必须优先弄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样的人惦记上了。 搞不明白这个,他的图谋可能付之东流不说,他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 陈太忠相信,只要他在这里待着不动,对方迟早还会过来查探的,那时候他就要讨个说法了。 然而,他估计得还是有点偏差,对方根本没有多等的耐心,天黑了不到一小时,就有一条人影,从远处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陈太忠并没有举火,而来人的行进方式,却是已经预见到了他的位置,由此可知,这必然是跟踪他的人。 夜视仪里,此人行进到距离帐篷约莫五百多米远处,就停下了脚步,藏在两棵树后,不知道在干什么。 又过一阵,他的身边猛地有气流波动,一个白色的人影闪现一下,接着又消失了。 陈太忠看得暗暗咋舌:对方来的不止一人不说,而且还有防止热量散发的装备——这也太可怕了一点吧? 然而,对方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起了斗志:区区两个人,就想对我不利? 他不想乱用灵目术,只是全面地放开感知,去查探隐藏起来的那厮的行踪,这种感知能力,其实是很模糊的,不过,他还真的大致锁定了对方所在的区域,于是悄悄地向那里挪去。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树后的那位出声发话,“陈放天,你也不用装了,你知道我会来,我此番找你来,是有点事情要谈。” 他是对着帐篷喊话的,声音不算太高。 帐篷那边没人回答,他等一等之后,又冷笑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别装不知道,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就别想离开了。” 居然知道了我的假名?陈太忠心里冷笑,来的这位,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听他半天不回答,这位恼了,“看来得先把你擒下,省得你还有侥幸心理。” 一边说,他一边向帐篷走去,整个人也是全神贯注。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布了幻阵,下一刻,他一脚踩了进去,登时发现了不对,“混蛋,你敢布下幻阵?” 这一声,音调就比较高了,而隐藏起来的那位明显地吃了一惊,灵气微微地抖动一下,登时被陈太忠看得一清二楚。 近在咫尺啊,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撒出了红尘天罗。 而这位吃了惊吓,明显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下一刻他发现变生肘腋,却是已经来不及反应,登时被红尘天罗罩了个结结实实。 到了这时候,陈太忠才敢放出探查术来,查探对方的修为,然后他就大吃一惊:我勒个擦,三级天仙躲起来打埋伏,你也真看得起我! 不过,再是三级天仙,已经进了红尘天罗,断无幸免的道理。 就在他徒劳地挣扎的时候,陈太忠冷笑一声,撒出一团粉末来,不是别的,正是老易给他的毒药,还是气毒。 气毒是通过灵气运转施毒的,别说天仙,玉仙一不小心都要中招。 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被擒获的天仙不但努力地挣扎,还想看清楚面前的人在做什么,结果没用了五分钟,他就软倒在了那里,“居然用毒……卑鄙!” “你一个三级天仙,埋伏我一个三级灵仙,就不觉得卑鄙了?”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一抬手,隔着红尘天罗给对方下了禁制。 第三百三十四章 相互试探 陈太忠制住了对方,也没着急点亮灯,而是先把对方放出来,上了禁灵锁。 他不想暴露红尘天罗,在东莽,这东西认识的人不多,但是中州就不一样了,更别说天火州这里,会制器的人太多了。 大名鼎鼎的诛邪网,指望所有的人都认不出根脚,这是不现实的。 他才给此人上了禁灵锁,只听得幻阵那里砰砰几声巨响,很明显,困在阵里的人,正在强行用蛮力破阵。 陈太忠也不理他,而是将手里的三级天仙带到一边,才待出声问对方的来历,然而下一刻,他就呆住了,“原来是你?” 合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家咸鱼馆里的那个胖子。 陈太忠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饭店的跑堂,竟然是……三级天仙? 那胖子冷笑一声,“阁下真是好算计……三级天仙都栽到了你手里。” “啪”地一声脆响,陈太忠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过去,然后笑眯眯地发话,“你算什么玩意儿……来,有本事你再跟我阴阳怪气地说话。” “蝼蚁……”胖子的脸直涨得通红,然而,他还真不敢再阴阳怪气地说话了,只能忍气吞声地回答,“我们找你来,是存着善意的。” “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们的善意,”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先是派赤蜂跟踪我,然后半夜过来,还有个三级天仙埋伏在暗处……这就叫善意?” 说完之后,他又冷哼一声,“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老实坦白……不怕明白地告诉你,死在我手上的天仙,不是一个两个了。” 胖子听到这话,全身就是一抖,此刻,他绝对不怀疑对方的话,人家有必要吹牛吗?现在他这堂堂的三级天仙,生死还不是掌握在对方手里? 如果你不用毒的话……他很不服气地腹诽一句,然后压低声音发话,“我此来便是为了问一句……阁下既然发现了赤蜂,你的神识分裂之术,传承自哪里?” 原来我的小神识,也被你们发现了?陈太忠暗暗有点心惊,这帮人的观察力,真的不容低估。 不过下一刻,他就冷笑一声,“原来你埋伏在这里,是想问我一句话?” 胖子的脸难得地一红,他埋伏在这里,肯定是存了用强的打算。 所幸的是天色大暗,又没有多少光线,他的表情也不甚分明,“这么说吧,你的传承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真是关我屁事!” 就在此刻,幻阵那里也没了动静,很显然,闯入的那厮也中毒了。 陈太忠一向是有什么招数,都不吝惜使用的,而且老易给他的毒粉不少,阵法再加上毒,一般人都难以抵挡。 他走上前,将人拖出来,这位倒是个生面孔,中阶灵仙而已。 中阶灵仙出面叫阵,三级天仙在一边埋伏,这种布置,味道不言自明,这是一帮做事不择手段的人。 陈太忠也懒得多问,他知道对方是老莫咸鱼馆的人,就足够了,咸鱼馆似乎跟巧器门没什么交情,着了急,他杀人灭口,也未必会影响大事的进展。 所以他很直接地发话,“我只给你们一个机会解释,为什么盯梢我,你们可以不回答,我都不需要杀你们……把你们弄成白痴,我转身走人就行了。” 他确实不需要杀人,这俩身中剧毒,就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想救活也难。 胖子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阁下可知,这种神识分裂之术……巧器门志在必得?”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合着你两位,不是巧器门的人? 他想一想之后,缓缓摇头,“我并不知道你说的这个,神识分裂……很难吗?” “当然难了,”胖子苦笑一声,“若非你会此术,我知道你不是巧器门的,也不会如此大意地中了你的圈套。” 这一刻,陈太忠很想拿出“寂寞三叹”来显摆一下——你真的确定我不是巧器门的? 不过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也懒得再多花什么心思,于是点点头,“继续说。” 胖子想一想,又补充一句,“而且我很确定,你不是晓天宗门下的。” 陈太忠想也不想,抬起脚就踹了过去,“我让你说为什么盯梢,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你说?” 那胖子吃了一脚,先是悻悻地哼一声,然后马上改变了说辞,“想必你想得到,我跟巧器门,是不怎么对付的。” 我都想到了,还用得着你说?陈太忠一提脚,又想踹过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随便白活两句,就能忽悠了我? “巧器门想用‘神炼之术’制器,但是缺乏分裂神识的法门,”那胖子似乎也想通了,不再遮掩,而是快速地说了下去,“说实话,我跟踪你,也只是发现你是生面孔……” 按他的话来说,合着他的跟踪,只是很随意的行为,不成想,发现陈某人也会分裂神识,他这才小心前来,一探究竟。 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吧?陈太忠听得有点不相信,可是对方的话,逻辑上是解释得通的,他想一想才发问,“你打算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胖子犹豫一下,才无奈地回答,“你可以去问……巧器门缺乏分裂神识的法门,天火城知道的人太多了。” “这就是你的证明?”陈太忠气得笑了,事实上,他都有干掉对方的意思,不过他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别人知道,这俩人是来找自己的。 总之,他所谋甚大,不想因为这个意外而受到影响。 “我都被你下毒了,”胖子觉得挺委屈,一个天仙被灵仙逼成这样,也真是窝囊,“要是你了解的事情,跟我说的不符,你可以不给我解药嘛。” “我说要给你解药了?”陈太忠哼一声,说句实话,他还是没习惯了用毒药控制他人,就没往这方面想,耳听得对方如此说,就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然而,他也不会全相信对方,谁知道这厮会不会找别人解毒呢?他想一想之后,才又发问,“你既然掌握着神识分裂的法门,巧器门怎么会不跟你要?” “事实上,他们只是有猜测,”胖子无可奈何地回答,“我修习的功法可防搜魂,他们强掳了我去也没用,我跟巧器门的仇恨,太久远了。” “真的有仇?”陈太忠仿佛刚见到他一般,上下打量几眼。 “我有必要跟你说谎吗?”胖子冷笑一声,也是豁出去的样子,“你也有分裂神识之术,等你被巧器门搜魂的时候,再后悔可是晚了。” 他也是考虑到,对方是跟自己同等处境,才会如此说话。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盯梢自己的,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他想一想之后,又诈对方一句,“你知道我此来,是做什么的吗?” “想去巧器门偷艺的多了,不差你一个,”胖子冷笑着回答,“不管你此来是善意还是恶意,我可以确定,你多了解一些之后,就会考虑什么叫怀璧其罪。” 陈太忠又问一句,“我若是偷艺的,你可否能把我送进宗产的地盘?” “我每年送不止一个人进去,”胖子继续冷笑,“当然,名单我不可能告诉你……你可以尝试一下搜魂,肯定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唔,这倒是意外之喜,陈太忠又想一想,决定冒一下险,“你可敢发誓没有骗我?以风黄界诸生灵的名义?” “你都下了毒,还担心什么!”胖子闻言,实在有点恼火,不过下一刻,他沉吟一下,“风黄界诸生灵吗?这种古老誓言……行,我发誓!” 他一张嘴,就把誓言复述了一遍,陈太忠见他答得干脆,索性一抬手,冲那昏迷的灵仙打出一股粉末。 不多时,那位“扑哧”一声打个喷嚏,竟然醒转了过来。 这位明显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状况,嘴里骂骂咧咧地嘀咕,“混蛋啊,幻阵还不够,居然还下毒……敢再无耻一点吗?” “闭嘴!”胖子连忙呵斥他一句,然后干笑一声,“小孩子家的,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太忠根本懒得接这话茬,而是直接走向自己的帐篷,待对方跟过来之后,他也不点火,而是很随意地往地上一坐,“说一说,你家是怎么跟巧器门结怨的。” 胖子沉吟一下,才犹豫着回答,“我们的恩怨……很久远了,阁下能否先明示,你此来天火州,是为了什么?” 陈太忠顿一下之后回答,“你就当我是为了偷艺吧,可以说,我跟巧器门是敌非友。” 胖子很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下,是轮到他怀疑对方了。 然而,他现在是处于被动的一方,并没有能力要求对方也起誓,所以他只能问一句,“真是这样?” “我何须骗你?”陈太忠我行我素惯了,不喜欢跟人解释太多,要不是考虑对方有能力帮忙,他连这句话都未必说。 “只要你想办法送我进巧器门的地盘,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第三百三十五章 贱业 陈太忠目前最愁的,就是进不了巧器门控制的地盘。 起码他需要一个不怎么惊动别人,就能接近巧器门的渠道。 胖子也没想到,对方的要求如此简单,他愣了一愣之后发问,“那我身上的毒?” “在我事情办完之前,可以先帮你控制一下,”陈太忠回答得很直接——指望我彻底给你解毒?那是休想。 胖子咂巴一下嘴巴,然后叹口气,“希望你的事情,不要拖得太久。” 陈太忠想一想,又忽悠他一句,“合作几年,要是顺利的话,提前解毒也未尝不可。” 这就是划出大饼来了,至于说什么叫顺利?在于对方的表现——反正是他说了才算的。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对方:其实我就打算呆几个月。 胖子一听,心里多少好受点,“现在可以解除我的禁制了吧?” 陈太忠闻言起身离开,不多时走了回来,抬手取下对方手上的禁灵锁,又解开禁制,然后手里多出一颗丸药,丢给了对方,“能解你一半的毒。” 胖子闻一闻丹药,想一想之后,吞进了肚子里,然后盘腿在那里打坐。 打坐好一阵,他才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剩下的解药,也在你手上?”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开玩笑,不过他目光的深处,有一丝异样在闪动。 “我敢给你解药,就不怕你折腾,”陈太忠微微一笑,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可以给你一次尝试的机会,第二次的话……死!”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还坐在地上,连起身的兴趣都欠奉。 胖子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哈地笑一声,“那我这次机会,一定要用好了……记得,你可是差我一次机会。” 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对方居然忍得住现在不动手,这让他有点失望,而对方随时可以使用这次机会,会让他陷入极大的被动。 但是他不在乎,他敢答应就敢接下来,事实上,陈某人并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主儿,如果对方在未来的某个不恰当的时刻,突然地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他并不介意收回这次机会。 一诺千金是应该的,但是对方放弃正当尝试,试图用阴险恶心的手段翻盘,那也就不要怪他不守信用了。 对他来说,这次机会,你用就用了,不用的话,将来情势危急的时刻,我连你使用的机会都会剥夺——这跟不给机会有很大区别吗? 就算不给机会,对方在未来的某一刻,也可能有拼死一搏的几率。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胖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谁会喜欢受到别人毒药的要挟,他也一样,之所以放弃这次尝试,是因为对方表现出的极大的有恃无恐,令他颇为忌惮。 除此之外,他还有更多的打算——回去之后,他想先找人尝试解毒。 所以这次难得的机会,他不打算现在用,甚至将来也可能不用,以此来获得对方可能的支持。 既然毒药的事就此作罢,他就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阁下,你有计划,打算去巧器门的哪一块吗?” 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离它山门越近越好,最好能有一个,在他山门外随意走动的身份……还没请教,阁下贵姓?” “免贵,姓莫,单名一个山,”胖子笑眯眯地回答,“忝为莫家咸鱼馆的主事。” “哦,”陈太忠点点头,“你跟巧器门的恩怨……能说说吗?” 莫山想一想,才咬牙切齿地回答,“莫氏一族,誓灭巧器门。” 他也就说了这么一句,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陈太忠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也就懒得再问了,“那行,我就静待阁下的好消息了。” 两人见话已说开,并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站起身告辞而去。 走出好远之后,那灵仙才低声抱怨一句,“咱们如此帮他,是不是太便宜这厮了?” “无非安排个人进去,能费多少力气?”莫山心不在焉地回答,事情已经谈得差不离,他的心思就放在了解毒上……希望这个毒不是那么难解吧。 眼下天色已晚,两人寻个地方歇息了——出城的时候,他俩就做好不回的准备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山就来到了天火城的医馆,没过多久,他带着一脸萧瑟走了出来。 接着,他就消失在了传送阵处,直到两天之后,他带着同样的表情出现。 这两天里,他找了四个知名的丹师,两个毒药行家,对于他所中的毒,大家都表示爱莫能助,因为是非常难以诊治的“大混毒”。 所谓混毒,就是两种以上的毒混杂在一起,没有固定的配比——有固定配比的,那是有名称的毒药。 而大混毒,则是多于九种的毒素。 大混毒一向是很令人头疼的,不同的毒素之间,还会发生各种生克,毒素越多,也就越难掌握,一个生手配出的混毒,很可能是大师都解不开的。 不过大致来说,风黄界出现大混毒的时候并不算多。 毒药的使用,是非常讲究的,并不是剧毒就是最好的——通常来说,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比如说无色无味,比如说发作快,又比如说症状不像中毒。 而且大混毒有个最大的短板:它没有解药! 各种毒素之间的反应——用风黄界的说法是“生克”,一般人很难精细把握,想要炼制解药,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莫山知道,自己中的毒,其实是有解药的,但是这个因果,他没办法细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求人治疗的时候,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中的毒。 倒是有个毒药行家,一本正经地告诫他——你所中的毒里,起码有两种,是有灵石都买不到的,也就是说,这毒药其实很贵! 至于是哪两种毒,这个行家没说,人家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莫山至此,是真的死了这条心,进城休息两天之后,再度来到了城外。 陈太忠在这里已经等了他五天,见此人到来,就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一句,“我还以为你出去解毒去了,原来你还知道我在这里等着。” “这样的毒,阁下真的能彻底解了?”莫山忍不住再问一句,算是个确认。 得到确切回答之后,他摸出一个牌子,递了过去,“这是巧器门的扫洒通行令牌,你执此令牌,要负责好扫洒的区域,否则令牌可能被人褫夺……” 陈太忠听了好一阵,才听明白这令牌的含义,忍不住大怒,“你这是让我去当清洁工?” “巧器门的地盘,哪里是那么轻易进的?”莫山很无奈地一摊手,“你初来乍到,身份令人存疑,也只能从低贱活开始做起,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想找这么一份活都难……” 事实上,巧器门内地盘的扫洒,都是门内的家族弟子或者杂役完成的,外人想参与进来都难,不过这终是一苦力活,很多人觉得失身份而且影响修行。 所以有些人就将这个活,转包给外人,扫洒是有宗门贡献点赚的,他们拿出一部分灵石,招揽来外人干活,就可以坐享贡献点。 但就算这样的活儿,也不是陈太忠这种生面孔能接得到的——不知根知底,谁敢把他往门内的地盘上领? 陈太忠听得嘿然无语,好半天才问一句,“做扫洒的……要什么修为?” 他终究是已经灵仙七级了,一个扫马路的,估计……最多也不过是高阶游仙吧? “高阶游仙到初阶灵仙,”莫山对此知之甚详,“在巧器门内,初阶灵仙做扫洒,真的太多了,他们同时还可以预防奸细……” 说到“奸细”两字,他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微微一翘,估计是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就觉得你是想恶心我,陈太忠想一想,“还有别的身份吗?” “不可能,你是生面孔,”莫山苦笑着摇摇头,“要不这样,你先在天火城做点小买卖,混个脸熟,我也再想想办法。” 你倒是不怕自己中毒太久啊,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然后他灵机一动,“这样吧……我接下扫洒的任务,能不能再包给别人?” “这样……也好,”莫山迟疑一下,才点点头。 事实上他很清楚,很多人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他心恨陈放天给自己下了毒,就有意不做提醒,好看着对方吃苦。 但是人家马上就想到了,他就不能否认了,所以只能苦笑这解释,“你先扫洒上半年一年的,等混脸熟了,就可以再雇佣别人了。” “没必要,”陈太忠很随意地摇摇头,既然对方说这样可以,他就有自己的想法了,“我搞这块扫洒的牌子,就是想进去收一点灵兵和灵器……原价转包出去,甚至赔点灵石都无所谓。” 莫山听得一怔,然后才点点头,“这样……好像也可以,不过你这生面孔,这么高调,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有什么?”陈太忠大喇喇地摇摇头,“我就是为了能进去收灵器,才想方设法买个扫洒的名额,这样不行吗?” 哥们儿没那外国时间,等个一年半年的,我说……你小子真不怕自己毒发身亡? 第三百三十六章 混入宗产 莫山拿出这个扫洒的名额来,其实只是想向陈太忠证明:我的答复给得很快。 至于说这个扫洒的身份,他也不认为对方就一定能接受。 事实上,对方不接受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原因很简单,这身份真的有点掉价——虽然莫山认为,这个身份在巧器门的地盘活动,其实蛮不错的。 他无非是想表明,他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了。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想一想之后,居然点点头,答应了……这厮答应了? 陈太忠对刀疤许了一年复仇的期限,虽然她肯定听不到了,但是他许诺了,就要做到。 当然,这种因果,他没必要跟莫山说,他更关心的是,“据说巧器门的器械无双,我把我的修为压到初阶灵仙的话,会不会被人发现?” “敛气术吗?这可太容易察觉了,巧器门有很多手段可以测修为,”莫山闻言摇摇头。 然而下一刻,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打紧,手段再多,也不会随便用,而且中高阶的灵仙,有不少人压制修为去做贱役,修行便是这样……没有磨砺,哪来的精进?” “他们还能测试些什么?”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 “你是指什么?”莫山是一脸的迷糊。 “比如说测试,隐身术?”陈太忠对巧器门的了解,真的不多,但是偏偏地,这个门派好像……非常地不好糊弄。 “隐身术测试……”莫山拉长了声音,想一想之后摇摇头,“在繁华地段肯定不可取,可以直接逼出你来,哪怕是空间属性的隐身,发动大阵,也无处可藏。” 空间术法的隐身,起码要天仙修为才能施展,陈太忠气道的隐身固然很牛,远胜于五行属性的隐身,但是跟空间属性的隐身相比,那就又远远不足了。 以巧器门之能,也不能随便发现空间的隐身,但是发动大阵查找,也是手到擒来。 所以莫山这个答复的信息量,还是很足的。 他甚至还想到了一些别的,“事实上,你想在巧器门随便走动的话,还要考虑寻气盘,他们能根据灵气的多少,发现是否有人隐藏……事实上,他们掌握的手段真的不少。” “哦?”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那我倒是要好好地听一听了。” 听完之后,他心里有点沉重,巧器门奇思妙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光是众所周知的就不少,想必藏起来的,会更多吧? 莫山很谨慎地看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是有点忐忑——此人曾经说过,离山门越近越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想做点什么? 陈太忠倒没怎么介意,巧器门在繁华地区势力极大,但是偏远地方就不行了,于是他微微颔首,“能给我一份巧器门的防御图吗?” 莫山犹豫一下,然后铁青着脸拱一拱手,“那么,还请阁下示下,跟巧器门到底是何恩怨……一个上门的防御图,阁下真的以为,可以随便拿走吗?” 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问,“我若是硬要呢?” “那我宁可不要解药了,”莫山冷冷一笑,眼中露出决绝之色,他很干脆地回答,“我若怕死,对不起莫家的前辈……莫家跟巧器门五百年恩怨,防御图我有,但是你不能这么拿走!” 陈太忠掂量一下手里的玉牌,想一想之后,笑眯眯地发话,“我已经拿到牌子了,不想交出防御图的话,那你……自裁了吧。” 他最近心火极旺,通行令牌已经到手,对方还这么唧唧歪歪,他真的有点杀人的冲动。 莫山闻言,嘴角抽动一下,冲着这句话,他终于是把对方摆到了跟自己相同的高度上——别说灵仙修为什么的,人家拿到令牌,就想灭自己的口! 这种人,就算不会玩毒,他又怎么能小看?所以他只能再退缩一步——他不怕死,但是为了一些误会而死,就太不值当了。 于是他笑着发问,“杀我好,还是留我好,阁下不细想一想吗?” 陈太忠闻言,抿一抿嘴巴,沉吟一下发话,“防御图给我……那就一切照旧。” 莫山却是寸步不让,冷冷地回答,“我要知道,你跟巧器门的恩怨。” 陈太忠有点头疼,他终究是不好杀对方,随便杀一个人问题不大——哪怕是三级天仙,但是杀人之后,他会不会暴露,会不会影响他的报仇大计? 他不想赌,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他急着带巧器门覆灭的消息回东莽。 所以他沉吟一下,终于回答,“我此来,是为覆灭巧器门。” 对方前一次说了,是以扳倒巧器门为最终目的,所以他说这话,也不怕对方有过激反应。 果不其然,莫山冷冷地发问,“什么样的恩怨?” 陈太忠冷笑一声,“我说有恩怨,就是有恩怨……莫非你真的想死?” 大致来说,双方是合作的性质,毕竟目的相同,但是巧器门雄踞天火州这么久,影响力极强,若说双方心里各自没有提防,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莫山也很痛快地服软了,“大致的图,我能帮你找一个,你毕竟刚来天火州,先适应一下,可以吗?” 陈太忠也不想将他逼得太急,沉吟一下点点头,“可以。” 第二天,他在旁人的指引下,出城百余里,终于来到了巧器门的宗产之地。 这是一片险峻的山岭,谷口是唯一的通路,翻山倒不是一定不行,但是这山岭就相当于巧器门宗产的围墙,随便出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在这山岭中,是有警戒装置和陷阱的,这一点也无需赘述。 谷口处进出的人不算太少,有三个灵仙站在那里检查,其中一个还是超过了七级的灵仙,陈太忠为了低调,并没有去探查对方的修为。 不过,灵仙守门,守的是宗产而不是山门,巧器门的派头也真不算小。 守门的灵仙很是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怎么管事,然而,在陈太忠路过的时候,还是有个家伙,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然后一抬手,“你……过来!”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里生出点无奈来,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的脾气一向不好,但是为了实践自己的诺言,此刻必须忍着,哪怕对方只是低阶灵仙。 那灵仙将他的通行令牌拿到手里,在手里抛了两抛,斜着眼睛看他,很傲慢地发问,“什么修为?” “高阶灵仙,”陈太忠很无奈地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又勉力挤出个笑容来,“以前来的少,兄弟你见谅了。” “嘿,兄弟?”那位冷哼一声,很不屑地看他一眼,别看只是低阶灵仙,但是在宗产内的修者,有资格鄙视外来的修者,“别跟我套近乎,说吧,混进来是存了什么心思?” 陈太忠笑了起来,同时期期艾艾地回答,“就是……修行磨砺。” “是吗?”这位又斜睥他一眼,抬手一指储物袋,“里面有些什么?” 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声音都有点变了,“一点灵石而已。” 这低阶灵仙才待继续说话,猛地后方一阵大乱,却是有两只摩云豹从后面奔了过来,上面还坐着两个年轻的灵仙。 摩云豹是三级灵兽,做为坐骑是极为拉风的,两个骑手一脸的傲气,操纵着坐骑风驰电掣一般地冲来。 虽然是来势汹汹,但摩云豹的灵活性极好,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居然没有磕碰到任何人,直接就冲向看守谷口的三个灵仙。 这三个灵仙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是只有那高阶灵仙哼一声,“喂,把速度降下来……听见没有?” 那俩骑手对视一眼,然后放声大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其中一个更是特地加速,大声地嘲笑,“有种你拦一下试试?” 两人两灵兽,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进了谷口,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因为那俩嚣张小子的出现,那个低阶灵仙也顾不上找他的碴儿,抬手将通行令牌丢了过来。 “真是威风啊,”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抬脚往山谷内走去,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巧器门的宗产,面积极大,空旷得很,除了几个聚居点,一般都没什么人,只有一条条的小路。 陈太忠走了足足有半天,才来到小路边的一个小院旁,院子门口有块牌子——“陶氏精炼”。 这就是约定的见面地点了,他才停下来,院子里就走出一个人,远远地看一眼他的腰牌,不耐烦地发话,“等你好几天了,怎么才来?” 怎么一个个都是这种腔调呢?陈太忠真是有点受不了,尤其眼前这位,也才是个一级灵仙。 哥们儿忍了!他暗暗地一咬牙,然后才微笑着回答,“兄弟,我是搜集了点灵石,想在这儿顺便收点东西,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一级灵仙又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似笑非笑地发话,“也就是说,其实我给你的这点工钱,你是看不在眼里了?” 怎么一个个说话,都是跟吃了爆裂符似的?陈太忠很无奈地回答,“我要的,主要是通行腰牌,如果收东西顺利的话,那点灵石还真无所谓。” 第三百三十七章 警惕 刀疤你这一撒手,也就万事不想了,你主人为你报仇,弄得很辛苦啊! 陈太忠已经来了巧器门宗产十天,这十天对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首先,他遇到了一个极其贪财的上家,就是他顶班的那位,眼里根本见不得灵石。 那人姓祝,叫祝启望,是巧器门陶家的外姓子弟,因为天赋一般,不怎么受族里重视,通过做杂役赚些贡献点,勉强维持修行。 当他听说,自己找来的这个顶班居然有很多灵石,想做点买卖,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此人不该这么做——这么做的外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反应是:我手里那些不太好的积压货,可以卖出去了。 陈太忠不得不显示出自己的修为,来震慑对方。 就算这样,祝启望都不甘心,表示说你想做买卖,没我的支持,你根本做不了,信不信我把通行玉牌收回来? 陈太忠只能回答说,那你收回去吧,大不了我再找个别的身份进来。 话说到这一步,祝启望才反应过来,此人不但是高级灵仙,身后还有别的门路! 他不怕高级灵仙——背靠巧器门,就有这样的底气,但是对方涉及其他的门内势力,就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了。 于是两人商量一阵,最后决定,陈放天要收购什么东西,同等条件下,优先购买祝启望介绍的,这事儿才算过去。 这只是麻烦之一,麻烦之二就是关于扫洒了。 祝启望负责的片区,是一段长达二十余里的山路,他不光要打扫路面,路两边的环境也要维护,包括处理一些突发的情况,比如说落石、塌陷什么的。 也亏得是修者,搁给凡人的话,这么大一片地方,别说扫洒了,每天来回走一趟,都是很大的活动量。 陈太忠表示,我一天都不想干,祝启望说你不干不行,怎么也得做两天样子,等大家习惯你这个面孔了,回头我再帮你介绍人——不过雇人的话,你自己也得出点灵石。 可怜陈某人,从来没有做过扫洒的工作,硬是闷着头,连着清洁了两天的山路。 第三天的时候,他遇到了别人找碴,七八个毛孩子在山里打闹着玩,不小心摔倒了,反倒怨他这个“临时工”没打扫干净,骂骂咧咧的。 陈太忠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生恐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对那几个毛孩子下狠手。 这事情很快就被祝启望知道了,然后就介绍来两个高阶的游仙。 这俩游仙也是跟他有点交情,以前他给的灵石有点少,现在陈放天肯负担一部分,他正好乐得让自己人赚钱。 陈太忠在扫洒的这几天,晚上不用回城里,就是在巧器门的宗产地盘里过夜,荒郊野外的,按说他正好查探虚实。 事实上则不然,他担心巧器门有监视,又琢磨着,胖子莫山把自己弄进来,也未必全存着好心,所以他要先静心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问题再行动。 那俩高阶游仙扫洒了两天,陈太忠想着没事了,白天他也可以四处游走一番,张罗着收集一下货物,顺便踩一踩盘子——当然,后者才是主要的。 不成想,他才四处走动一下,就有人过来盘查,问他的来历。 别看宗产的地方极大,人也极多,但是大多数人还真的相互都认识,就算叫不出来名字,看着眼熟是没问题。 他这个生面孔,贸贸然来熟面孔扎堆的地方转悠,不被人抓住盘问才怪。 不过,旁人看到他扫洒的腰牌,又见他能说得出“祝启望”三个字,就知道他也是有根脚的,所以也懒得细问,摆手撵他出去——祝启望只能保证他来历的可靠,要说面子,那是半点没有,真有面子的主儿,谁去扫洒? 要说起巧器门内做收购的,原本就有十几茬人,陈太忠不摸门道,直接撞进来,其实已经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了,撵他走都是轻的。 陈太忠最是受不得别人的小看,要不是他别有目的,早就放弃这种营生了。 他还得忍辱负重,继续坚持下去,不过既然受了别人的轻慢,他也不四下打听了,就做个牌子,默默地在肩头扛着——“高价回收各种精炼原料、破旧灵器灵兵法器”。 别说,他扛着牌子在某个角落站一阵,还经常会遇到有人问价,偶尔也能开张。 这牌子扛了三天,却又有三四个少年找过来,要他出“占地费”——其实只是几个高阶游仙,有个家伙带了一个仆人,也不过是中阶灵仙。 陈太忠再怎么忍气吞声,也不能给对方灵石——起码祝启望等人知道,他是高阶灵仙,堂堂的高阶灵仙被高阶游仙打劫,还真不够丢人的。 而且陈太忠确信,祝启望对他也没完全放弃觊觎,此番他若扛不住,下一步就要面对来自上家的压力了。 所以陈太忠不交灵石,也不解释,收起牌子扭头就走。 那几个游仙追之不及,就要那老仆上前拦着,陈太忠身子一晃,绕过此人直接走了。 这种闹心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要不是他有着极其明确的目的,早就掀桌子了。 身在底层,不好受啊,陈太忠才说要找祝启望,问一问那几个小毛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成想,祝启望先怒气冲冲地找他来了,“我说……你可以不扫洒,但是你不能一点不管啊!我今天挨骂了,你知道不知道?” 原来最近有琳琅苑弟子来巧器门,其中有几个美貌女修,今天闲来无事,看到这里的山花烂漫,就来把玩一番。 巧器门有弟子陪着前来,年轻人在一起,说笑得正高兴,不成想山路上转过一个弯,就发现前方不远处,有新鲜的便溺,其中的一坨,还兀自冒着热气。 巧器门弟子在美女面前,就有点挂不住,当时一个术法,若无其事地将现场清理干净了,然后抽个空子,直接查出责任人,将祝启望狠狠骂了一顿。 祝启望挨骂了,肯定就要找陈太忠的麻烦——没错,那俩游仙是他介绍过来的,但是他对的可是陈放天。 陈太忠真是郁闷得想杀人:你自己介绍的人,挣得还挺多,可骂人的时候,你想起我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就老老实实地在责任区呆着,没命地操练那俩高阶游仙。 那俩高阶游仙自居是巧器门地盘的人,又认识祝启望,面对他的教训,还挺不含糊的。 陈太忠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见他们敢顶嘴,直接制住,劈头盖脸一顿毒打——哥们儿要不是有事,你们两只蝼蚁,算什么玩意儿? 这俩将状告到祝启望那儿,不过祝启望也不给他们做主:你说你们打扫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现在,陈太忠就坐在一个山包上,监视着那俩游仙的扫洒,心里却是在默念刀疤。 他不认为,这是对刀疤的思念,实在是——他要不这么安慰自己,估计没准已经气出毛病了。 监督完之后,看着天色不早,他索性起身向外走去,今天他不想呆在这里了,要去一趟天火城,再这么过下去,他会发疯的。 陈太忠在他负责的片区附近,已经是人头比较熟了,但是在谷口,别人还是不认识他,不过还好,出谷的时候不需要怎么检查。 关键是上次那个试图难为他的初阶灵仙,不在岗。 事实上,当时那个初阶灵仙,也不算特意难为他,进出巧器门的人,门中弟子有权检查其储物袋——当然,这指的是靠巧器门生存的人。 真正巧器门的客人或者合作者,比如说琳琅苑的弟子,那是不可能检查的。 靠着巧器门生存的人,可能夹带出一些违禁物品,虽然强行检查别人的储物袋,是非常无礼的事,但是弟子怀疑你有问题,就可以这么做。 离开巧器门之后,陈太忠奔行一段距离,直接放出灵舟,一口气来到了天火城,进了城之后,直接来到老莫咸鱼馆。 现在不是饭点,咸鱼馆里,只有小二坐在屋角一张椅子上,无所事事地打着盹,猛地听到有人闯入,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哈~~客人要吃点什么?” “我找莫山,”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告诉他,陈放天找他。” 小伙计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不多时又回转来,“这位客人,你跟我来。” “我不进你家后院,”陈太忠厌恶地扇一扇鼻子,“这都是什么味儿啊,告诉他,我在城外老地方等他,他要不想来,那也随他……” 陈太忠出城不到二十分钟,莫山那胖胖的身子就出现在视野里,他一边匆匆走来,一边笑着发话,“陈先生来得这么匆忙,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了?”陈太忠的心情很不爽,他觉得自己现在活得这么憋屈,主要就是因为,姓莫的给自己找的这个身份,实在不怎么样的。 “没事的话,还是尽量少联系吧,”莫山警惕地左右看一看,然后苦笑着发话,“终究是巧器门的地盘,大家都警惕一点才好。”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开门红 “我已经警惕了很久了,”陈太忠不听这话还好,听到这话,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知道我在巧器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啊?”莫山愣了好一阵,才轻声嘀咕一句,“据说你过得还可以啊。” 只这一句话,就说明这厮在巧器门内,还是有一些眼线的。 “我根本过得生不如死的,你也觉得可以?”陈太忠一呲牙,“我要不是有大事等着办,早把巧器门杀得血流成河了。” “你说的事儿我知道,”莫山点点头,然后又左右看一眼,走到一边的树旁,很是小心谨慎的样子,“你进去的时候,胡家有人难为你了,是吧?后来梅家和刘家弟子闯山门。” 陈太忠眉头一扬,我擦,你连这都知道? 不过,他不想暴露太多,只是微微一笑,“梅家……嗯,我好像没得罪过胡家,是吧?” “胡家跟陶家不太对,”莫山苦笑一声,很无奈地一摊手,“这跟我无关,你顶的祝启望是陶家的外姓……不过没事,门口是轮值的,下次在他不值班的时候去就行了。” 这样的话,还好一点,陈太忠微微点头,他真的很头疼门口的检查,上次要不是有那俩仙二代搅局,他十有八九就要出手伤人了。 伤人之后,他倒不怕跑不了,但是复仇不果,就是最大的遗憾了。 这一个长期隐患能排除的话,实在是个利好的消息,不过,想到巧器门内部,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他对自己的复仇行动,就又多了一份信心。 待看到莫山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陈太忠也就懒得再计较,于是又问,“这还是其一,其二就是,我收点东西,有小屁孩跟我收占地费……你有说法没有?” “呵呵,”莫山听得就笑了起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然后略带一点挑衅地发问,“这种事情,你处理不了?” “我当然处理得了,”陈太忠冷冷一笑,“无非杀人罢了,你真当我刀不快?” 莫山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说一句,“你潜入巧器门,当有大志愿,随便杀人,似乎与阁下的初衷不符。” 你小子察言观色,真是把好手,陈太忠脸一沉,“我若唯唯诺诺,岂不是弱了老莫咸鱼馆的名头?我呸……好难听的名字。” “好了,你也不用激我了,”老莫苦恼地揉一揉脑袋,“这样吧,在巧器门收货物的,不下十余家,争得很凶……你想玩大还是玩小?” 陈太忠想一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撒谎,于是坦然回答,“我收货物是假,另有图谋是真,这一点你应该清楚……要是我只为了收货物,冲着那几个小兔崽子,我也杀得巧器门血流成河,然后转身走人了,哪里的灵石不是赚?” 莫山皱着眉头想一想,然后为难地摇摇头,“那这几个小兔崽子,你还真得避开,他们后面有各种势力……不好惹。” 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要是真的惹了呢?” “叫真就没意思了,”莫山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反正你差不多点,适当避开,我自会用我的办法去调解,我只强调一点……你所图甚大,我也希望你能成功。” “我就不知道怎么能避开他们,”陈太忠一定要讨个说法出来——在巧器门的这些日子,实在太郁闷了,他不想继续下去。 “你……当坐商吧,”莫山谨慎地建议,“就在你的地盘,不要出去走了。” 风黄界的说法,坐商基本上就是有门面的商人,区别于行商,陈太忠所在的地方没什么聚居区,但是他能开个窝点……这个地面之内,是祝启望说了算的。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这个,但是当坐商是他完全无法容忍的,他进入巧器门的地盘,可不是想着坐着挣钱,他必须四处走。 “坐商,我不接受,”他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 莫山也从以前的片言只语里,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笑着回答,“可以有一个人帮你坐着守摊,你四处走就行了,但是不要打收货的招牌……小坐商多了去啦,你不打招牌,别人也就不当你是回事,反正你不在乎赚钱的,对吧?” 陈太忠想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收货的就是那十几家,正经是当个小老板,不太影响别人的买卖,也就容易存活得下去。 他根本不在乎挣钱不挣钱,但是别人把他当作一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小老板,也是不错的掩护。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孤家寡人惯了,手边没有得力的助手,“我此来只是一人,守摊的人,你帮着出了吧。” 莫山犹豫一下,干笑着回答,“这个……涉及到估价,手头还得有灵石,做这种小买卖的,很多时候当下就得拍板,你真要我出人?” 出人好说,当下拍不了板,做不了灵石的主,那这个人出不出都无所谓,只算雇个门房,谁干不行? “当我赔不起这点钱?”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最近火气很大,“要不咱俩比一下身家?” 莫山想一想,点点头,“能行,就按你说的办。” 你身上还残留着我的毒药呢,陈太忠也懒得说破,反正他不怕对方整幺蛾子。 他心满意足地返回去,第二天一大早,不是胡家的人守门,他轻而易举地回去了,而且中午时分,就有一个灵仙找了过来,说是有人介绍过来看门的。 陈太忠连这货的身份都懒得问,直接就让他在路边搭了一栋草棚,然后竖个牌子,“陈氏资源回收中心”。 然后他给此人留下两百上品灵石,供此人收货——超过这个数额的,就不是这个傀儡能做主的了。 然后他就“游山玩水”去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哪怕就是弄了这么一个小摊子,每天的交易额,甚至可能为零,但是偏偏地,基本上没什么人找他麻烦了,倒是有人来催他交税。 他不在乎盈利,而收税的人也没有狮子大张嘴的意思,一天只收五个灵石,跟在城里的集市上摆摊差不多——这大致也是因为,他摆摊的地方,有点过于偏远了。 最初的几天过后,后来隔三差五的,也有人拿着材料和破旧的灵器来交易,数目不算太大,若是靠这个谋生的话,赚不到一个灵仙的修行费用。 不过巧器门的宗产这里,灵气比外界略强一些,陈太忠雇佣的这位,也是修行为主,他是挣薪水的,反正一天都难得开一次张,也无所谓。 然而,在这一天,陈太忠从外面逛回来,竟然被告知,“今天收了一百五十上灵的货……灵石有点不够了。” 说实话,这时候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已经进入宗产之地差不多三十天了,他还是没能靠近巧器门真正的山门。 靠近山门之处,巧器门的弟子就多了起来,有人见他靠近,没事也要过来趾高气昂地说一句,“门外的人,不要随便往附近凑。” 陈太忠尝试了几次,却不敢一直尝试,怕引起别人的关注,今天他又去试了一下,还是被人撵走了,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回头得隐身前去。 这个时候,说今天花了不少灵石,他实在有点提不起兴趣来,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怔了一下,“小荣有没有搞错,一百多上灵……你收什么了?” “沉星铁,”这灵仙名唤邓子荣,他得意洋洋地回答,然后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来,“你看,纯度足有九成。” 沉星铁?陈太忠闻言,眉头皱一皱,这东西可是相当了不起的,别看他对制器一窍不通,但是沉星铁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 这种铁是从天外星沙中提炼出来的,天外星沙原本就是极为难得之物,质地细密沉重异常,而从星沙里提炼出的沉星铁,更是难得的制器材料。 不过这个提炼,难度极高,提炼到九成的沉星铁,真值这个价钱。 然而,陈太忠就又疑惑了,“沉星铁……怎么会卖到咱们这里来?” “不知道,”邓子荣笑着一摊双手,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主家不在意赚钱,但是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他心情还是很好的,“是一个一级灵仙来卖的,据说是他自己提炼的。” 陈太忠点点头,沉星铁这种东西,在巧器门是有价的,但是拿出去之后,尤其在东莽之类的地方,可以算是有价无市,利润非常可观。 收了这么多天的货物,只有今天来了个大买卖,只凭这一票买卖,他这些日子的投入,应该就都回来了。 虽然陈太忠意不在挣钱,但是好事总是令人开心,他收起沉星铁,又拿出一百六十块上灵,递了过去,“再补充一百五十上灵,剩下十块,算奖励你的。” 然而事实证明,天上从来不会掉下馅饼,第二天,陈太忠正在操练那俩游仙扫洒,远远就看到,有七八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陈氏资源回收中心”。 这帮人态度极其不好,说了没两句,就对着邓子荣推推搡搡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欲加之罪 陈太忠的怒气值,在看到这一场景时,立刻爆满。 总算是他还记得,自己目前身处巧器门内,说不得冲着那一群人跑去。 他的人没到,声音就已经到了,“喂喂,你们干什么呢?” 来的这拨人回头看他一眼,大喇喇地发话,“不关你的事儿,别找不自在。” 邓子荣却是冲陈太忠一拱手,如释重负地叹口气,“东家你可算来了。” “东家?”这帮人一听正主来了,呼啦一下,身子就全转了过来。 这些人级别也不太高,三个中阶灵仙,高阶灵仙只有一个,是个嘴巴极大的男人。 这高阶灵仙冲陈太忠点点头,“既然你是东家,那我就直接说了,昨天你们是不是收了一块沉星铁?” 陈太忠也不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这厮一番,才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小子,”有一个中阶灵仙走上前,抬手推他一把,“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陈太忠眉头一皱,“有种你再推我一下试试?” 他实在是忍得太久了,此刻真的有些出离愤怒,而且他也有了隐身前往山门的打算,现在打一场架,大不了也就是被驱逐出去。 “嘿,”中阶灵仙一抬手,就待动手,旁边有人拦住了他,“行了,在门内呢,等他回头出去了,再收拾他不晚。” 说起来也有意思,因为各宗派严禁弟子内斗,结果大部分的宗产地盘,也严禁内斗,否则很容易把恩怨带到门中。 当然,那种极其强势的家族,可以无视这个规矩,不过在大多的时候,同为宗派内的人,谁家强谁家弱,那还不是明摆着的?所以一般也少起风波。 在宗产内,只有外来人,必须规规矩矩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一旦出事,规矩不会保护你,而陈太忠也正是这种外人。 可是这群人这么说,显然是将陈某人也算成门内的势力了。 所以他们一开口,就是说出了宗产地盘再计较。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心中也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他都已经决定,豁出去干一仗了,不成想对方反倒是拿出宗门规矩说事。 真要出宗产之后找碴,他还求之不得呢……这一帮杂碎,真不够他一个人虐的。 甚至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宗门里是这样的风气,前些日子哥们儿就不该忍气吞声。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左了,最近他这里日子太平,不光是他没出去收货的缘故,老莫咸鱼馆也帮着活动了一些,起码有些人知道,这“陈氏资源回收中心”,身后不仅仅是祝启望。 大嘴巴的高阶灵仙看他一眼,不耐烦地一扬下巴,“小子,我也不想找你麻烦,明白告诉你,你们收的是贼赃……要我喊外院执事吗?” “贼赃?”邓子荣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有没有搞错?” 要收了贼赃,那真是没地方说理,负责宗产事务的,可是有巧器门派出的外院执事。 “切,你说贼赃就是贼赃?”陈太忠一点都不在乎,他来风黄界时间不长,但是他见识到了太多的胡说八道,“我还说你的储物袋是从我身上偷的。” 说句实话,他是憋了劲儿打一仗了,一点都不怕得罪对方。 这高阶灵仙真有点受不了,他眉头一皱,“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你是谁?这种问题……你该问你父亲的吧?” 高阶灵仙嘴巴一咧,显得越发得大了,他的脸也红了,“小子,你真要找死?” “谁找死,那还真不一定呢,”陈太忠冷冷地一笑,“别跟我装,有种的……咱现在就出宗产,天火城生死台上见?你就回答我,敢不敢?” 那高阶灵仙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好半天才冷哼一声,“贼赃你是不打算退了,是吧?” 陈太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先向我证明,它是贼赃……什么模样,多大多重,用的什么炼制手法,一个字儿的形容都没有,就要说是贼赃,真当门里的外院执事是摆设?” “就你,也配认识外院执事?”高阶灵仙看他一眼,不屑地一笑。 不过下一刻,他沉吟一下,还是一抬手,“把那厮带过来。” 不多时,有人带着一个大汉走了过来。 这大汉身高有两米,膀大腰圆,但是眉眼间,却是惶恐得很,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邓子荣见到此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为之一变,指着他道,“你、你……” “是昨天卖沉星铁给你的人吧?”高阶灵仙冷笑一声,然后一指那大汉,“姓杨的,说,你的沉星铁是哪里来的?” 邓子荣这下忍不住了,也是抬手一指那大汉,“你昨天可是告诉我,是你自己炼的!” 那大汉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眼神也飘忽不定,犹豫半天,他怯生生地看一眼那高阶灵仙,然后耷拉下眼皮,低声嘟囔,“好吧,那沉星铁是我……是我偷的。” “我真想……”邓子荣恼怒之下,蹭地就拽出了长剑,他的胸脯急速起伏几下,才悻悻地将长剑收起,“真想一剑砍死你个混蛋。” 陈太忠看得也是摇摇头,然后叹口气,“这还真是……嘿!” “你不是嚣张吗,怎么不说话了?”刚才那个很不含糊的中阶灵仙发话了,他看着陈太忠跃跃欲试,“还愣着干什么,眼瘸了?赶紧拿出来!” 陈太忠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能看得出来,那大汉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但是为那大汉打抱不平,却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事实上,不要说打抱不平了,他自己现在都有不小的麻烦——收购了贼赃。 陈太忠不怕跟对方在天火城的生死台上见分晓,也不怕在宗产地盘之外的明枪暗箭,但是独独这种可能牵扯到巧器门人的事,他不能不犹豫。 然而还是那句话,他既然已经打算打一仗了,也不怕将对方得罪,所以他怔了一怔之后,就冷冷地回答,“先拿一百五十上灵来。” “你小子知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中阶灵仙火了。 “我去尼玛的!”陈太忠一个神识刺,直接击向此人,然后身子一闪,一个缩地成寸转到此人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这个嘴巴,打得响亮无比,直接将人抽得转了四五个圈子,踉踉跄跄地跌出四五米远。 他这次暴起,行动异常迅捷,步法又诡异,眨眼之间兔起鹘落,他就又已经退回了原位,“嘴欠,敢对上位者不敬!” 大嘴巴高阶灵仙看得眼睛一眯,“你是一定要找事了,对吧?” 陈太忠微微一笑,笑得极为灿烂,“沉星铁我可以不要,但是这东西……我是花灵石买的。” 高阶灵仙一抬手,缓缓地掣出了一条三节棍,黑色的棍身,银白色的锁链,而且中间一截,明显细一些,且另两截的棍头,也是中空的。 这风格一看,就知道是巧器门打造的兵器,作用也肯定不仅仅限于三节棍本身。 他眯着眼睛,阴森森地发话,“我本来是想给你补偿点灵石的,但是你既然给脸不要,我是一块灵石都不会给了……只问你一句,还不还?” “是不是贼赃,你比我还清楚,”陈太忠冷哼一声,然后看一眼那大汉,很不屑地吐口唾沫,“呸,长得人高马大,连证明自己清白的胆子都没有……你还是趁早去了势吧。” 去了势就是阉割,他嘴上刺激大汉,其实手上已经暗暗地摸出了破山雷,在巧器门内使用这种东西,不需要解释来路,而且这东西能助他尽快地逃出宗产的地盘。 “我……我也不想卖给他们啊,”大汉也被他的话气到了,你凭什么说我要被阉割? 但是这句话说完,他就又有点后悔,小心地看一眼高阶灵仙,嗫嚅着发话,“可是他们很厉害,又不讲理……还经常打我,不让我吃饱。” “就为这个,你就要承认,沉星铁是贼赃?”陈太忠真的愣了,他都准备撒腿跑路了,没想到,大汉居然给出这么个答案来。 “你也打不过他们,除非……除非我哥哥还活着,”大汉皱着眉头,有点为难地回答,“我真的很饿,昨天卖这块沉星铁,就是想多买点吃的,不过,我的灵石被他们抢走了。” 陈太忠气得笑了,他斜睥那高阶灵仙一眼,“就他这个话,你打算让外院的执事,来评判贼赃?” “外院执事,你知道是谁吗?”大嘴的灵仙冷笑一声,又看一眼那大汉,“为这么个夯货出头,你真的是傻了,就算外院执事搜他的魂,到最后那都是贼赃……怎么,你不信?” “我还真的不信,”陈太忠轻笑一声,“倒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手中的破山雷蓄势待发——实在冲不出宗产的地盘,那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就是活得惶惑一点,有啥呢? “我也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大汉率先扭头望去,然后身子猛地一抖,声音都变了,“哥!” 第三百四十章 窝囊天仙 出声的是一个翩翩白衣少年,他背着双手,站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连陈太忠都没有发现,不远处多了一个人。 但是那大汉真的欣喜若狂,一甩身子,就没命地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流着泪大喊,“哥,你果然没死……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直不相信。” 那白衣少年看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来,然后哼一声,“我执行宗门任务,近日方得回转……不成想,我的弟弟被人欺负成这样!” “杨……杨上人,”那高阶灵仙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拱手,“我们从没敢欺负您的弟弟,不信的话,您可以问外院执事。” “不用你解释,我这弟弟自小懦弱,又是火炼之躯,”那杨上人一摆手,厌恶地发话,“但是你不该在没搞清楚我死讯之前,就凌虐于他。” “真的没有啊,”高阶灵仙苦笑一声回答。 “有还是没有,我看得分明,”杨上人眼睛一瞪,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你再狡辩一个字,我现下就诛杀了你……外院执事为你做主?呸,他来试一试!” “那我们承认错了,就此告辞,”高阶灵仙也不敢再说什么,抱头鼠窜而去。 陈太忠看他们离去,是极为遗憾,他真的是很想杀两个人解气,不过大块头的哥哥都不是很想计较,他再做什么,反倒是有仗势欺人之嫌。 事实上,杨上人如此行事,是相当不靠谱的,那帮人惹不起大块头,很可能就将火撒到他的身上——人家刚才就说了,出了山门,他得悠着点。 陈太忠不怕别人报复,但是这并不能证明,杨上人的做法是对的。 待众人走后,杨上人才落到地上,对自己的弟弟淡淡地解释,“宗门隐秘任务,我二十年才完成,不会让你知情……所以有传言说我死了。” 大块头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哥,我知道你没事的……你没事就好。” “唔,”杨上人对自己的弟弟,态度比较生疏,他淡淡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陈太忠,“那块沉星铁,你拿出来,我看一下。” 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陈太忠心里这个火,腾地就上来了,可是对方是天仙,又是做宗门任务的主儿,也就是铁铁的巧器门弟子了。 此刻翻脸,殊为不智,他摸出那块沉星铁,直接丢了过去。 杨上人也不在意他的感觉,拿过沉星铁,掂一掂之后,又凝神感受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发问,“这块沉星铁,在外面最起码要卖到两个灵晶。” 两个灵晶,按牌照价的话,是两百上灵,但是两百上灵通常换不到两个灵晶。 而陈太忠买这一块沉星铁,才花了一百五十上灵。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大块头就先回答了,“哥,他们一百上灵就要买我的,抛去我买星沙的灵石,根本就才赚四五个上灵……这还是我,给别人还要亏钱。” 杨上人点点头,看陈太忠一眼,将沉星铁抛回去,“你这个价钱还算公道,算了,我也懒得找你麻烦。” “嘿,这倒是有意思了,”陈太忠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冷笑一声,“抢了你弟弟灵石的人,你不找他们麻烦,我跟你弟弟正当交易,你倒认为,不找我麻烦,我该庆幸……你俩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吗?” “你!”杨上人闻言,一张白皙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他的胳膊甚至有意无意地动了一下,不过,最后他还是冷笑一声,“看在你跟我弟弟熟的面子上,我懒得理你……天仙,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跟你弟弟不熟,只是公平价收他的东西,”陈太忠却是一点都不给对方面子,针锋相对地还之以冷笑,“不能为所欲为,你做什么的天仙?” “你……”杨上人很无语地指一指他,然后索性不理他了,而是一转头,丢给自己的弟弟四块灵晶,同时发话,“哥回来了,以后除了这个人之外,不要跟其他人来往。” “这个人……”大块头怒视着陈太忠,“哥,他好像很不满意你。” “我知道,但是他不是坏人,”杨上人身子一纵,凌空飞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反正你俩都缺弦儿,他的脑瓜还稍微好用点。” “你才缺弦儿呢,”陈太忠气得对他的背影怒骂一句。 杨上人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大块头也不太像缺弦儿的,见自家老哥走了,他冲着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拱手,“我老哥就是这个样子,总喜欢讲个大局,别说你了,我都生气……他就很少帮我出头,害得我总被人欺负。” “你哥俩这也是……”陈太忠嘴巴动一动,却觉得自己没啥可说的,“算了,我只管收你的货物,其他的事儿我不想过问。” “别啊,我就看着你顺眼,”大块头憨憨地一笑,“我知道你是好人,他们都说我胆小懦弱,看不起我……” “打住了,”陈太忠手一竖,毫不客气地发话,“我其实也看不起你!” “呃,”大块头的脸上登时就是一滞,愣了好半天之后,他才苦笑一声,“但是你不欺负我……还希望我抗争。” 你要是不抗争,我就是买了贼赃了!陈太忠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人和人的沟通,可以轻松一点吗? “好了,你俩都表明自己的观点了,”邓子荣笑着发话,“证明这沟通是很坦诚的。” 陈太忠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直觉得老邓这句话牛逼得很,合着大家在一起吵,也算很坦诚的沟通? 不过当下确实是这个样子,在陈氏资源回收中心捣乱的人跑了,三个人在那里聊一阵,大块头就很豪迈地表示,他今天要请客,请对方两人好好地吃一顿。 大块头叫杨剑虢,是跟着哥哥来到巧器门的,至于说家族什么的,他一概不知情,他就是知道,哥哥来了巧器门之后,很快就登仙了,而他那时才十五岁,四级游仙。 不过杨剑虢也是非同凡响的,他拥有很罕见的火炼之躯,这种资质最长于炼器,但升级消耗极大,需要海量的资源堆积。 然而鸡肋的是,火炼之躯登仙极难,多数人就卡在这个口上了,事实上,火炼之躯想升灵仙都难——身躯里是纯火属性,不好驾驭。 那些有办法的人,会通过增加属性的方式,冲破灵仙,纯火属性加上个风或者木属性,就是前途无量,以后修为也不愁了。 真正纯火属性突破的,要服用九阳丹,这是很罕见的丹药。 不过巧器门以炼器为主,九阳丹是不缺的,杨上人也给自己的弟弟找了一枚服下,突破了灵仙。 但是火炼之躯欲破天仙,那就不是一般的难了,要有真火之种,加上三转换骨丹,以及地火的洗练——通常来说,天才都是死在半路上的。 像杨剑虢现在吃的东西,都是火属性为主,要不说他总觉得饿,那是因为吃了水属性之类的食物,不管饱啊。 正经是为难他的那拨人,知道他的饮食习惯,请他吃饭都是火属性的食物,所以他看到那帮人,会分外感觉得饿。 要说那帮人的来历,杨剑虢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住在哥哥买的小院里,没事就修炼和提炼材料。 直到几年前,有一天他发现没灵石吃饭了,就拿着提炼的一些材料去卖,没过多久,那些人就找上门了,要他只售卖给他们。 到得后来,这些人购买的价格越来越低,对于这一点,杨剑虢也是知道的,他表示说我不卖给你们了,结果这帮人彻底撕下面皮来,说你哥已经死了,你不卖也得卖! 他也了解过自己哥哥的去向,没人说得清楚,起码一个失踪是妥妥的。 所以这几年,他就受着别人的盘剥,高价买原料,低价卖材料,若非他是火炼之躯,赚的那点灵石,很可能都不够本钱。 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要卖给别人家,但是总能被这帮人找到,然后就狠狠地教训他一番,久而久之,旁人也不收他的了。 这次依旧如此,山里的收货点,都能被人找上门来,还说是他偷的沉星铁。 邓子荣听得都撇一下嘴,“我说,你这哥哥是亲的吗?你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陈太忠也点点头,“看这相貌和身材,就不像是亲兄弟。” “我哥当然是亲的,他……他想问题多,大家都说,他比我聪明得多,”杨剑虢悻悻地咂巴一下嘴巴,有点失落地回答。 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泛起了满足的微笑,“现在就好了,我哥回来了,不会再有人欺负我。” 你的世界,活得还真单纯啊,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下一刻,他斜睥这大块头一眼,“我说小杨,有没有兴趣去找这帮人,把他们欠你的灵石讨回来?” 他对巧器门的人,其实没什么好印象,只不过,刚才那帮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他也有报复的欲望。 而且,借着这傻大个,他没准能接近巧器门的山门。 第三百四十一章 狗脸 要说这杨剑虢的胆量,还真对不起他那偌大的块头。 听到陈太忠的问话,他想一想之后,才为难地摇摇头,“我……我得问一下我哥。” “你真是,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你哥要是不答应,你那么多灵石,是不是就白白被抢了?” 杨剑虢挠一挠头,憨憨地回答,“我也不想白被抢,但是他要不答应,我打不过那些人。” “啧,”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打不过他们,不是有我吗?” “你肯帮我打架?那可太好了,”杨剑虢马上就开心了,合着他也是满肚子不服气,只不过自家老哥不支持,他只能强忍着。 然而下一刻,他又是一皱眉头,“可是……万一他们那边有天仙怎么办?” 天仙也扯淡,陈太忠的嘴巴扯动一下,然后摇摇头,“他们要是敢大欺小,那就是不给你哥面子……对了,你哥是几级天仙?” “他现在……应该中阶了吧?”杨剑虢挠一挠头,很不好意思地回答,“他是精英弟子,失踪前就在闭关冲中阶。” 精英弟子就怎么了?陈太忠听得心里暗暗冷笑,没有一颗不畏艰险的心,就算你是巧器门掌门,又能走多远? 不过这种评价,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于是他点点头,“中阶就够了,一二级的天仙,肯定不敢跳出来出头。” “可是我哥不赞成啊,”杨剑虢这家伙,有时候真的转不过来弯。 “那只是你猜的,”邓子荣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心说这家伙怪不得被人欺负,你懦弱成这样,还不通情理,不欺负你欺负谁?“你哥赞成不赞成,你都不知道,何况是外人?” 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对嘛,就是这个理儿。” “那我先问我哥去?”得,这家伙又绕回来了。 “你这火炼之躯,能把脑子也烧糊涂?”陈太忠实在有点受不了,“你哥要是不答应,咱们不是白说了半天?” 杨剑虢愣了好一阵,才狠狠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是,问了的话,没准我就出不了这口气了,倒不如先做了再说。” 陈太忠和邓子荣长出一口气,齐齐发话,“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我的脑子是有点慢,”杨剑虢点点头,倒是不介意自己被人说,下一刻,他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发话,“走,去我家合计一下,怎么收账!” 陈太忠白他一眼,“这你就不怕你哥知道了?” “我哥很少在家,院子就是给我买的,”傻大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基本在门里修行。”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那四个灵晶晃一下,“他都把灵晶留下了,肯定就不在家了。” “你哥对你……好像也还可以?”邓子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陈太忠也懒得去这家伙家,就以要监督扫洒拒绝了,结果这位表示说,那我也不回去了,今天就在你们这儿休息了。 最近一段日子,陈太忠和邓子荣都是在野外住宿的,这里靠近山路,安全不存在问题,两人只要偶尔补充点给养,就足够了。 傻大个倒是不介意,也跟他俩混在一起,陈太忠有心忽悠他,就拿出一葫芦酒来,“好久没喝酒了,今天受了点鸟气,要喝一点。” 事实上,他现在的心理,真是有点矛盾,他有心利用这个傻不啦叽的杨剑虢,但是又不想牵扯上太多的因果,所以才拒绝去这厮家。 但是很显然,仅仅明天去找人要账,出一口邪气,不是他的全部目的,他还是想利用这个人,尽量地接近巧器门。 可以看得出来,那个杨上人虽然是天仙,也是个软蛋——起码偏一点懦弱。 陈太忠要是放弃教训那几个人,一来自己不舒服,二来大块头会不舒服,三来就是……不打出名声去,别人怎么知道他俩不好惹?怎么知道杨上人已经回来了? 所以要账是必须的,但是忽悠傻大个答应点别的事,也是应该的。 杨剑虢嗅到了酒的香气,鼻子抽动一下,“好香,这是什么酒?” 火属性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嗜酒,他也不例外。 这可是酒伯南宫家的酒,怎么差得了?陈太忠很随意地看他一眼,“你血气不足,喝不了这种烈酒,就别问了。” “谁说我血气不足?”杨剑虢是相当地不满意,“我喝酒可厉害啦,不够烈的酒,我不爱喝。” 陈太忠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你也就喝点娘们喝的酒。” “这话我就不爱听,我要喝不醉怎么办?”杨剑虢眼睛一瞪…… 两个小时之后,他大着舌头,搂着陈太忠的肩头,“这个,老……老陈啊,明天打架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给我站……站脚助威,看我怎么削他们!” “叫陈哥,”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也是醉醺醺地回答,“明天你要杀俩人,才有资格叫我老陈,杀三人,才有资格叫我小陈……这是你自己说的。” “呃,杀人?”杨剑虢怔了一怔,然后打个酒嗝,大着舌头说话,“嗯……杀就杀呗,谁怕谁,对了,要是我没杀人呢?” “没杀人,你得赔我酒啊,”陈太忠斜睥一眼邓子荣,“你都听见了,对吧?” “我不光听见了,都留影了,”邓子荣笑眯眯地一扬手里的留影石,他今天也被人欺负得不轻,非常乐意看到别人帮着找场子,“剑虢说了,他哥是精英弟子,每年有一次机会,拿灵石赎罪……” 晚上说得好好的,第二天就不对了。 南宫家的酒,是出名的烈,杨剑虢喝了不少,第二天起得有些晚,起来之后,头还有一点晕晕的。 不过,看到自己昨天在留影石里的发言,他整个人登时就清醒了,脸色也变了,“这个……有点喝多了,杀人,怎么能杀人呢?” “不杀人,就还我的酒来,”陈太忠眼睛一瞪,“你小子也忒不仗义了。” “我真是喝多了,”杨剑虢只能赔着笑脸回答,“这样吧,要到的灵石,咱俩五五分账,你看可好?” “缺了你那点灵石,我就饿死了,”陈太忠点点头,阴阳怪气地发话。 “那你说怎么办吧,”杨剑虢无奈地一摊双手,“门内杀人,肯定不行,最少最少,也得到门外埋伏着杀。” “一个都不行?”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哥精英弟子呢。” “他杀人倒问题不大,”杨剑虢苦恼地叹口气,他的兄长,在两万名门内弟子中,排名可进前五十,自是有一定的特权,但是,“我就不行了,你没身份,就更不行了。” “看情况吧,”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叹口气。 杨剑虢放出一只小小的铁马来,铁马转眼变大,两人坐上铁马一溜烟地走了,只留下邓子荣继续在这里看着店铺。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聚居区,巧器门的宗产中,有十几个聚居区,这个聚居区唤作“庚金山庄”,常住人口不足万,以制器、种植和住宅为主。 杨剑虢就住在这个区,他坐着铁马,向某个方向指一指,“那里就是我的院子,里面足够大,你把你的收购小摊,搬到我那里都行,你我互为倚仗,到时候,有谁敢欺负咱俩?” 他也知道,自己动手不行,但是他有正式的身份,又有个精英弟子的哥哥,正好可以补上老陈这个外来人的短处。 他正YY得高兴,就听到前面有人不耐烦地发话,“喂喂,进聚居区了,收起你的破马。” 原来是个穿了巧器门制服的弟子,正呲牙咧嘴地看着他,此人是个中阶灵仙。 杨剑虢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四下看一看,正好也有人,骑着角马在走。 他想一想,轻吸一口气,和颜悦色地发话,“侯哥,我哥昨天回来了。” “你哥是谁啊?”那侯哥不屑地哼一声,抬手一指他,“让你收起你的破马,你听见没有……呃,是杨上人回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表情的转变,极其地夸张,在不到两秒的时间里,硬生生地从不屑和嘲讽,转为了惊愕和震惊,并且迅速地化为刻意的微笑和谄媚。 “嗯,”杨剑虢点点头,眉头皱一皱,他很想指责对方狗眼看人低的行为,但是从小到大,他就没干过这种事,所以也只是一脸的不爽。 “那可太好了,”侯哥的脸上,现出一副极其夸张的惊喜,“这有多少年了,终于回来了,小杨你快回去吧。” “不用收马了吧?”杨剑虢阴阳怪气地问一句,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哎呀,这……这不是为了您的安全吗?”侯哥赔着笑脸,心里早后悔死了。 往日里,大家欺负这个憨厚的大个子,没有一点的心理压力,根本就是顺手而为,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现在想一想,这家伙的哥哥回来了,他真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嘿,”杨剑虢没好气地哼一声。 他不擅长说怪话,但是陈太忠的嘴皮子不饶人,一指远处骑着角马的两个人,冷笑着发问,“莫非角马更安全一些?” 第三百四十二章 查主使者 陈太忠这话一问,杨剑虢的面子挂不住了,聚居区里,其实不禁行走的机关器物,只要速度别太快就行,正经是聚居区不能骑灵兽。 因为灵兽是有兽性的,不像机关器物,可以灵活控制,容易惹出祸患来。 杨剑虢很不高兴,然后又想到,自己身后,可是坐着一个高手,于是轻咳一声,“聚居区里,不禁机关器物行走的。” 那侯哥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忠蹭地就跳下铁马来,上前一把薅住了对方的脖领,冷笑一声发问,“小子,是谁唆使你找碴的?” “你放手!”那侯哥怎么也是巧器门的弟子,扭着身子就要挣脱,待看到对方只是挂了一个通行令牌,登时眼睛一瞪,“你找事?” 这个反应,却是大大地错了,他只想到,对方连正式身份都没有,我是不怕他的,但却没想到,第一时间指出这一点。 “啪”地一声脆响,陈太忠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既脆且响,“谁找事?剑虢骑着机关进来,招你惹你了?对杨上人有意见,你只管说,或者说出指使你的人也行。” “你一个门外人,敢跟我动手?”侯哥直气得怒目圆睁,这时候才说出这句话。 “反正你打定主意要找事了不是?”陈太忠冷笑一声回答——对方要早说这句话,他这一记耳光还真不好下手。 杨剑虢见到远处有人看过来,心急之下灵机一动,对着侯哥发话,“侯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你只要说出,是谁指使你的,谁想找我哥的麻烦,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要不说,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怂人也有聪明的时候。 侯哥听得差点没哭出声来,他这外院的巡视弟子,是年纪大了登仙无望,都没有太高的战力,正经战力高的灵仙弟子,哪怕是登仙无望,也是宗门的基本战力,基本就在门中老死了。 而那些不堪造就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留在门内。 所以他被发到宗产来维持秩序,说穿了是要养老——还可以带挈家人一二。 往日里,侯哥欺负小杨,不过是知道对方没根脚,又嫉妒对方有个失踪的天仙哥哥,哪怕不入门,也能在宗产中置业。 但是杨剑虢的哥哥回来了,他哪里还敢再找此人的碴儿? 巧器门的天仙,表面上说有六十多,其实不止,加上供奉和护法,差不多能有九十多名,但是这个天仙,也是要说潜力的。 而且宗门的天仙,话语权肯定比供奉和护法要重。 更别说,宗门六十多名天仙,也是金字塔结构,多数为初阶,少数为中阶,极少数为高阶——其中有很多中阶和高阶,潜力已尽,只是在宗门养老。 而杨剑虢的哥哥,是宗门的天仙,还可能已经晋阶了中阶,更是年轻无比! 这种人要难为他一个小喽啰,真的太简单了,侯哥在这里谋个巡查,也是托了关系,但是杨上人要叫真的话,他的关系也不敢扛——毕竟他不占理。 这时候,人家还要查子虚乌有的幕后指使,他的关系肯定更不敢露面了。 但越是这样,他还越不能自乱阵脚,所幸的是,他非常清楚,杨剑虢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看杨剑虢一眼,淡淡地发话,“剑虢,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你做这种事,你哥知道吗?你不要胡乱听别人挑拨离间。” 杨剑虢只是不善跟人计较,又不是天生缺弦,听到这话,冲陈太忠冷冷一笑,“陈哥,那这事儿交给你了……别杀人就行,其他的,我都扛着。” 不等陈太忠动手,那侯哥马上苦笑一声,举起了双手,“好了,剑虢你赢了,我是不知道你哥回来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杨剑虢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陈太忠,似乎很相信他的样子——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好,只能交给别人来应付这场面。 陈太忠一抬手,甩开了此人,很不屑地咧一咧嘴,“真没有人指使?” 侯哥很无奈地笑一笑,顺便整一下衣襟,又左右看两眼,发现没几个人关注,才轻咳一下低声发话,“差不多就行了,你一个门外人,抽了我一耳光了,还想怎么样?” “啪”地一声脆响,陈太忠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然后冷笑一声,“我再抽你一百个耳光都无所谓,你学会人话没有……兽修转世?” 侯哥眼一眯,阴森森地发话,“逼着我翻脸,是吧?” “你活着还有脸吗?”陈太忠继续冷笑,“今天你不给个交待,信不信下次出门,就没有回来的时候?” “你……”侯哥怒视着他,好半天之后,才深吸一口气,低声发问,“你想要什么交待?” 陈太忠沉声回答,“这些年欺负杨剑虢的,谁是幕后主使?” 欺负他,也要幕后主使?侯哥听得心里冷笑,无非是一帮欺软怕硬的泼皮罢了。 不过对方既然发问,他也不怕转嫁仇恨,于是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些人受了谁的指使,我并不知情,但是我知道有一人,在刘家别院住着,叫刘立明。” 刘家别院……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刘家在巧器门,也算个庞然大物,三世家五豪门里的一个世家,五豪门近几百年比较火,但是论底蕴,还是要说世家。 三世家五豪门都是住在几个中心聚居区,搁在地球上,那叫CBD,而这些家族甚至在门里,都有自己的地盘,宗产之外,同样有影响力。 像梅艳容所在的梅家,就是属于五豪门里的一豪门,而梅家在外界的地盘,曾经遭遇过事故,没有其他四豪门大,但是门中势力见涨,正在从豪门往世家过度。 不过不管怎么说,像庚金山庄这种聚居区,三世家五豪门都不会投入太多的关注,而刘家在这里,也仅仅是有个别院而已。 当然,别院是刘家的,但是别院里的某个人做出的事,未必能代表刘家整体的意思。 杨剑虢知道刘家的一些事情,闻言禁不住愕然,“刘家也干这种事?” “刘家又怎么样,”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一指侯哥,“你小子故意爆出这家人来,是觉得我们不敢找过去,是吧?” 你们敢找过去吗?刘家可是有玉仙的,侯哥干笑一声,摇摇头说风凉话,“哪里,你们敢。” “我是真的敢呢,”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那货住什么地方,你说一声?” 侯哥指出地方之后,陈太忠转身就走,杨剑虢见势不妙,赶忙紧走几步,上前悄悄拽住他,低声发话,“那个……陈哥,真去?” “那当然,”陈太忠看他一眼,嘴角微微往上一翘,“怎么,不敢?” “我是说……”杨剑虢想一想,终于找到一个说辞,他干笑一声,“我是说欺负我的人很多,何必找他们家呢?” “这你可说错了,”陈太忠冲他笑眯眯地一指,“咱要想不被人欺负,想要打出名头来,必须找最硬的碴儿,先碰一下,老太太吃柿子,才会捡软的捏……咱们是棒小伙。” 杨剑虢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他完全不知道“柿子”是什么东西。 不过联系上下文理解,倒也不是很难,他又迟疑一下,才轻声发问,“可是,刘家的别院,很可能有天仙坐镇……咱能行吗?” “大不了打一架,又有什么?”陈太忠冷冷一笑。 杨剑虢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终于叹口气,抿一抿嘴巴,“那是,总要活个率性才好。” 两人一路打问,一路就来到了刘家的别院,在宗产之内,刘家的别院只是松散的一块地方,很快地,就找到了刘立明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个不小的院落,足有十来亩地,陈太忠才要上前叩门,杨剑虢一把拽住了他,“这院子里起码住着一百个人,你真要去敲门?” 陈太忠看他一眼,表情有点怪怪的,“其实我有点看不起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杨剑虢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干笑一声,“因为我想得太多,跟我哥一样。”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又看一眼面前的大门,上前一抬腿,就是狠狠地一脚,“这种门是用来踹的,你觉得它是门,是因为你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它不是门,只是一道坎。” “确实是这样,”杨剑虢点点头,然后竖起个大拇指来,“陈兄果然有见地……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聪明了很多。”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踹不开?” 合着陈太忠重重一脚上去,那大门纹丝不动。 陈太忠也觉得有点尴尬,其实这一脚,他已经用了五分力,眼下没踹开,真是有点那啥,“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咱们主要是通知他们。” 话音刚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就打开了门,他皱着眉头四下看看,然后盯上了两人,很不高兴地发话,“是你俩敲门?” 第三百四十三章 打了就跑 杨剑虢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忠先冷笑一声,“我俩不是在敲门,是在踹门!” “什么?”老者的眉头一皱,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冷笑一声,“来撒野的?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 “我不管这是哪儿,”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耐烦地发话,“刘立明欠灵石不还,让我们来这里取灵石!” “立明?”老头都要张嘴喊人了,听到这个名字,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在刘家,刘立明还真是不受待见的一个主儿。 身为修者,而且是门派家族中的修者,真正的勇猛精进之辈,根本没时间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刘立明若是游仙也还罢了,算是年轻不懂事,但他已经是中阶灵仙了。 以这种修为去行那泼皮无赖的勾当,基本上可以算他自身就放弃修行了——就算还有登仙的可能,也是渺茫得不能再渺茫。 所以别看刘立明在外面横行霸道,他在刘家的地位,还真的不高。 他在外面胡来的作风,也不可能带回族里,家族里老实人不少,但是修为就死死压住他了——甚至他在外面得了好处,回了家里,还要巴结那些不惹是生非的族人。 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混混泼皮之类的,也就欺负些没根脚的老实人。 老者一听说,是有人找刘立明要账,就知道是外面那些烂事发了,所以只是不耐烦地一摆手,语气生硬地发话,“赶紧走,他欠灵石是他的事,这里是刘家别院,再不走就不客气了。” 陈太忠冷冷一笑,“我们还就想见识一下,刘家怎么以大欺小。” “你上门撒野,还有理了?”老者眼睛一眯,大欺小在风黄界,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这么做的人不少,但是不能随便说。 所以他用另一种方式威胁,“犯我刘家,可是冒犯上位家族!” 陈太忠等的也就是这句话,闻言他冷笑一声,然后就转身,嘴里却是大声嚷嚷着,“原来上位家族便可以欠灵石不还,领教了。” 他是真要离开,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殊不料这话惹火了一人。 那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他从院子里走出来,沉着脸发话,“立明差你们多少灵石?” 陈太忠扭过头来,想一想之后回答,“五百上灵。” 当然,这个答案是胡诌的,杨剑虢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几年这些人在他身上占了多少便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损失了最少也有三四百上灵。 杨上人对自己的弟弟还是不错的,这趟任务出得久了点,回来就给弟弟留了四块灵晶。 也就是说,杨剑虢以前并不缺灵石,只不过这几年受这帮家伙的骚扰,他的灵石着实被敲诈走不少,现在连原材料都剩不下多少了。 所以,陈太忠定下的调子,就是这个团伙的每个主要成员,都要拿出五百上灵来赔罪,一些小喽啰,可以适当减免一些。 杨剑虢对这个说法非常支持。 “五百上灵,”白肤中年人冷笑一声,“有借据吗?” 陈太忠看一眼杨剑虢,“听见没有?” 杨剑虢摇摇头,“他硬抢的,哪儿有什么借据?” “没借据你们也敢来?”白肤中年人看两人眉来眼去半天,给出这么个答案,气得登时笑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他又看一眼杨剑虢,看到似曾相识的身材和面貌,他眉头猛地一皱,想起了此人的来历,“你是……杨轻风的弟弟?” 杨剑虢点点头,“刘立明经常抢我,街坊邻居都知道。” “他有没有欺负你,我不知道,”白肤中年人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 其实庚金山庄又不大,他也听说过,刘立明平素经常欺负这个大个子。 不过刘家是三世家之一,有他们的骄傲,杨轻风虽然是个年轻的天仙,但也失踪很久了,他没必要对此人的弟弟太过客气,“没有借据,赶紧滚蛋,要不小心我收拾你!” “要是我们有借据,你是不是负责帮我们要灵石?”陈太忠笑着发问。 “就算有借据,是他欠你们灵石,关我什么事?”白肤者眉毛一竖,越发地恼了,“最后一遍警告你,没借据,别来我刘家撒野!” 陈太忠却是不着恼,而是再次笑一笑,“那等我们有了借据,再来你刘家撒野好了。” “放肆!”白肤者厉喝一声,放出了浓浓的威压,大约是巅峰灵仙的模样,“你有没有借据,刘家都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吓唬谁呢?”陈太忠往前迎上一步,大声地回答,“既然你刘家不在意借据,那你刚才问我借据做什么?想大欺小就直说好了!” 白肤人气得笑了,对方在偷换概念,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根本无意去辩解,也不屑去辩解,走上前抬手就是一拳,“我让你话多!” “你找揍!”陈太忠不退不让,抬手一拳就迎了上去。 两股拳风在空中猛烈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两人齐齐倒退了一步。 “嗯?”白肤人眼睛一眯,冷冷地发话,“你是何人?” 他虽然是随手一击,但是他在刘家,以长于拳法而著称,体内的灵气也比旁人充裕,这么一拳,没有哪个九级灵仙能随手接下来的。 “帮忙催债的,”陈太忠冷笑着回答,然后又是一拳打过去,“你也吃我一拳!” 拳头再次相交,这一次,那白肤人倒是没再退,但是他脸上,有一片不正常的红晕一闪而过,却是胸腹间受到了点震动。 陈太忠还待再次出拳,这时院子里又冲出六七个人来,有人高声叫着,“呦喝,来刘家找事……这是找死吧?” 杨剑虢见到这番场景,脸色就有些微微发白了。 陈太忠冷笑一声,手就向储物袋拍去,“你们这是打算群殴吗?” “群殴你又怎么样?”有个中阶灵仙忍不住,抬手就祭出一把飞剑,还有人摸出了缚灵索,也丢了过来。 刘家人做事,从来都不怎么在意物议,尤其这次是被人上门寻衅,对刘家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那么以众凌寡也不算什么了。 “佩服!”陈太忠脚下聚气缩地,前后左右晃动几步,躲过了袭来的兵器和灵器,长笑一声冲出圈子,“见识了,刘家果然不愧是三世家……以大欺小以众凌寡,好威风啊!” “小子你还敢胡言?”有人拔脚就追了上去,更有三个人身子一闪,围住了杨剑虢,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就在这时,院子里又传出一声怒吼,“杨剑虢,你欺人太甚!” 一条人影冲了出来,正是昨天的三个中阶灵仙之一。 他恶狠狠地瞪着杨剑虢,“杨轻风回来就怎么了?扯淡,谁怕谁……告诉你,老子不差你一块灵石,下次敢再来,打断你的腿,不服气的话,让你哥来!” 围攻的几个灵仙闻言,齐齐就是一怔,也不敢再随意动手了:什么……杨轻风回来了? 刘家号称三世家之一,势力极大,倒不会怕杨轻风,但是不代表这几个灵仙不怕。 杨剑虢愣了好一阵,才哼一声,“不打算认账了,对吧?” 他现在是怕得要死,但是事情已经这样,哪怕是只为了他哥的荣誉,他也必须硬撑。 “老子就不欠你灵石,”此人正是刘立明,昨天见到杨轻风,他一个字儿都不敢说,但是现在是家门口,他怕谁? 不过,他也不想让杨家兄弟惦记上,所以他打算用一时的强势,威慑了对方,最好能一次性揭过此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终究他是占过傻大个不少便宜,虽然远没有五百上灵,但也是人所周知的。 于是他冷笑着回答,“言尽于此,有种你再说一句,我差你灵石?” 杨剑虢脸色发白,双颊也在抖动着,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差不差的无所谓,”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却是陈太忠抱着膀子,站在那里冷笑着发话,“回头等你写了借据,由不得你不承认。” “小子,你个区区外人,也敢找死?”刘立明脸一沉,手一挥,“咱刘家的人,不能让这种人欺负吧?” 众人闻言,纷纷冲上前,不过跑了没几步,就觉得头重脚轻体酥骨软,脚步也歪斜了起来。 有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大声喊叫,“小子卑鄙,你敢用毒?” “多新鲜呐,”陈太忠冷笑一声,“我就活该被你们围攻?” “混蛋,”“无耻,”众人纷纷叫骂了起来。 陈太忠看一眼杨剑虢,“我说,走人啦,不走等着更多人围上来?” “我……我也中毒了,”杨剑虢一边回答,一边软绵绵地向地上栽去。 “哎呀,我手段太多,忘了给你服用解药了,”陈太忠一拍额头,笑眯眯地走过来,摸出一颗丸药,塞进对方嘴里。 杨剑虢勉力站起身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大喊,“快跑!” 大庭广众之下,刘家别院门口,实在是没办法杀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强弱易位 十分钟后,刘家别院里围了一堆人,七八个人软绵绵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解毒药已经服用下去了,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其中一个因为服用了一种特殊解毒药,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偶尔还会痉挛一下,看起来就是离死不远的架势。 “赶紧去找丹师来!”一个矮壮汉子皱着眉头,沉声吩咐着,很有点不怒而威的样子,他是刘家别院的二号人物,三级天仙刘东来。 “七叔公,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花信少妇铁青着脸发话,“赶快出动家族力量,把那两个小畜生抓起来。” “嗯?”刘东来侧头看她一眼,绷着脸发话,“事情该怎么做……需要你来教我?你梅家的门风,就是这样没大没小?” “我这……”少妇直涨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才低声回答,“我只是心里着急,谢谢三叔公的教诲。” “没法抓人,”一个干瘦中年人摇摇头,他叹口气,“要抓人,让谁去抓?灵仙去了不顶用,那厮手上功夫厉害,还会用毒,人多都没用……总不能让族里的上人去抓吧?” “总管教训得对,”花信少妇又点点头,可是想一想,她还有点不服气,“为什么不能上人去抓?那边也不过一个杨轻风而已。” “那样就把事搞大了,”刘东来没好气地哼一声,“杨轻风没什么?你好大的口气……为了一个败家子,得罪一个上升势头的天仙,我刘家根基深厚是不假,但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杨轻风身后还有人啊,”大管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再说,不排除有人从中作梗的可能,起码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小辈间的小小恩怨。” “对嘛,多大点事儿?”刘东来无奈地摇摇头,他气得笑了,“五百上灵……为了区区五百上灵,就得罪一个中阶天仙,甚至可能有其他麻烦,刘家的根基深厚到这种程度了吗?” 大管家继续点头,“没错啊,这次是立明欺负人家在前,按说咱刘家不算丢人。” “也够丢人了,以众凌寡还让人家毒翻了,”矮壮的刘东来怒气冲天,给在场的人极大的压力,“不用说抓人了,先解毒吧,能解得了的话,不用再理那俩小畜生。”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有个年轻人很不服气地发问,他是七级灵仙,也有点意气风发,“还要还灵石吗?” “能解了毒,还他灵石做什么?”大管家阴森森地回答,“咱买解毒丸药,不用花灵石?” 刘东来依旧沉着脸,好半天才叹口气,“就怕解不了毒,那时,不得不给人家灵石……” 三天之后,中毒的八个人没有丝毫的好转,周围有点名气的丹师,都已经请遍了,庚金山庄不少人也知道了,刘家的刘立明常年欺负杨轻风的弟弟,刘家终于遭报了。 对于这种事,很多人还是喜闻乐见的,刘立明仗着刘家的势,平时没少占人便宜。 看看,终于撞正大板了吧? 当然,也有跟刘家交好的,前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倒是杨剑虢的哥哥杨轻风,对此事一言不发,别人问起来,他也不回应。 第三天下午,中毒者中有人情况恶化,迫于压力。刘家大总管主动去找那两个人。 俩人其实很好找,就在祝启望负责的山路旁边,那里也相对安全,是宗门发布了任务的区域,随便动手,很容易引来门内的干涉。 一个小时之后,大总管沉着脸回来了,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那边……不但要五百上灵,还要毒药和解毒的费用,一个人一百上灵。” “做梦,”一个子弟气得拍案而起,“简直欺人太甚。” 刘东来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叹口气,“先忍了,这俩小子……过一段时间除掉,我才问了主支,杨轻风一出任务就是小二十年,任务完成得也很好,目前风头十足。” 众人嘿然无语…… 第二天中午,刘家一行人离开了“陈氏资源回收中心”,八个中毒者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此刻基本上已经能坐到机关兽上,只不过有些人身体还有些不稳,只能等慢慢休养。 刘家是大管家带队来的,什么话都没说,就是放下了一千三百块上灵,走的时候也没打招呼——刘家这次算是吃个小亏,有什么招呼可打? 正经是刘家人离开的时候,眼中都有点隐藏得极深的恨意。 陈太忠不会在意这些,他拿出灵石,数出五百块分给杨剑虢,剩下的八百块,他毫不客气地揣了起来。 杨剑虢很是羡慕他赚钱的速度,“陈哥,这炼毒药挺挣钱的。” “你纯粹胡扯,”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救一个人一百上灵,你以为我赚了?不是跟你吹牛,我这毒药,你有灵石都买不到,无价懂吗?” 杨剑虢想一想,有点心虚地发问,“没让你亏了吧?” “朋友送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我结交的朋友的档次,不比你哥差……其实你哥的档次,还真一般,他没有真性情。” “好了,”杨剑虢不想听自己老哥的不是,忙岔开话题,“下一步,咱们是不是该对付那个九戈龙了?” 九戈龙是中阶灵仙,是陈太忠、杨剑虢和邓子荣三人,同时最讨厌的那个,那家伙最是喜欢狐假虎威,自身没什么本事,却偏好仗着旁人,自己出风头。 上次起冲突的时候,就是这厮推了陈太忠一把,搞得陈太忠当场就差点动手伤人。 杨剑虢对此人也印象极差,按说在风黄界,龙是强大的象征,以龙做称号的主儿,都不会差,但是九戈龙这个外号,却是取了“变色龙”的意思。 此人擅长见风使舵,九戈只是寓意风头多——几近于倒戈,倒戈极多,所以叫九戈龙。 “对付他?”陈太忠眉头一皱,“你多发动人,掌握一下他的行踪,有确切消息了,我制住他,然后带到山门外杀了。” “杀了?”杨剑虢愕然。 “那货穷得,五百上灵他也拿不出来,”陈太忠以为他不舍那“旧欠”,就笑着发话,“而且这个人太讨厌,我不喜欢……老邓也不喜欢。” “倒不是钱的问题,杀人是不是有点过啊?”杨剑虢皱着眉头回答,他虽然比较平憨厚,却也不是见不得杀人,他的犹豫主要是因为,“门下弟子,严禁内斗啊。” 陈太忠侧头,上下打量他两眼,然后不屑地一笑,“你就是在宗产里讨生活的普通修者,怎么,有个居住的身份,就觉得自己是盘菜了?” 杨剑虢登时就无语了,他原本就不是个强势的性子,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好吧,我托他们打问一下,不过需要点时间。” 他在门内基本上没有朋友,不过最近他硬扛刘家,虽然只是刘家在庚金山庄的别院,但说起来也是三世家之一,有些说不来身份的人,还是向他表示出了一些善意。 “有时候还是得下狠手,”陈太忠点点头,他也知道,小杨的性子偏软,于是解释一下,“你下的手不狠,震慑不住那些人。” 然而事实证明,他说得也有点绝对,震慑未必要通过杀人。 就在刘家服软的第二天一大早,“陈氏资源回收中心”的门口,就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高阶灵仙,一个是低阶灵仙,都是上一次冲突里在场的,那高阶灵仙还是打头的。 合着杨剑虢对刘家的行动,彻底吓到了他俩。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觉得,杨剑虢这次十有八九要倒霉了——你哥回来就怎么了?刘家可是有玉仙的! 所以他们就静观其变,不成想等了三天之后,居然是刘家服软了! 当然,也有刘家子弟不服气,在各种场合放出风声,说早晚要收拾杨剑虢,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次刘家是认栽了。 这两人听说之后,真的是吓了个半死,根本不敢再观望了,直接过来找杨剑虢请罪,希望能获得谅解。 杨剑虢见了他们,根本不予理睬,只是淡淡地表示:你俩一人赔我五百上灵,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要不然你们就回吧。 还是那高阶灵仙会来事,马上拿出火属性玉晶五块,笑眯眯地送上去,说我带来了赔罪之物,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属性玉晶不算多值钱,一块也就是二三十个上灵,不过一般来说,这个东西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真要不急不就的时候,一块卖到五六十个上灵,也没问题。 关键是……杨剑虢没被人这么孝敬过,而火玉晶又是他需要的东西,于是他主动表示:你俩……这就免个五百上灵,剩下五百上灵,是必须要交的。 合着这五块玉晶,算是免了那初阶灵仙的欠账,这高阶灵仙的欠账,他还是要收的。 这高阶灵仙还是有点侥幸心理,就试探着问一句,“剑虢,我们也没从你那里捞到这么多……能打个商量吗?” 陈太忠正好从旁边路过,听到这话,登时就恼了,“你再多说一个字,下毒和解毒,就又是一百上灵了!” 对有些人,就不能客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终入正题 陈太忠一发怒,别人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乖乖地交了钱走人。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赔得起五百上灵的。 像九戈龙也知道,自己是把杨剑虢得罪狠了,把那两位得罪的也不轻,所以这次,他根本就没有尝试倒戈,直接跑路了。 倒是其他的人,或多或少地交过来一点灵石,或者是其他的物品,来折抵灵石。 这帮家伙平日里欺行霸市,还真的攒到一点好货,此刻为了保命,也纷纷托关系缴纳和关说,接下来的五天里,杨剑虢收到的赔偿,折合灵石下来,差不多有两千上灵左右。 这基本上就是二十灵晶了,能请得动天仙出手一次了。 杨剑虢心里真的很舒坦,甚至他想分给陈太忠一部分灵石,“赚了,我真的是赚了……起码赚了十五灵晶,咱俩二一添作五?” “你觉得,我会看上这点钱?”陈太忠对此非常地不屑,他在巧器门待的时间够久,该考虑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就在他琢磨,怎么唆使对方跟着自己前往上门附近的时候,天上刷地飞过一个白衣少年,来到两人上方之后,丢下一块玉牌来,“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嚣张。” 白衣少年自然就是杨上人,陈太忠看他一眼,根本就懒得理会。 倒是杨剑虢不在乎,走上前捡起玉牌来一看,登时就怔住了,“九戈龙的玉牌?” “他要找人,暗算你俩,正好找到我朋友头上了,”杨轻风面无表情地发话,还顺势瞪了陈太忠一眼,“你要找死,别拉着剑虢……看了玉牌,你们毁了。” 说完之后,他根本不停歇,直接飞走了。 “呸,”陈太忠气得吐口唾沫,“什么玩意儿!” 说实话,他真的看不起杨轻风,哪怕是此人拿来了九戈龙的身份玉牌,他一样是看不起——别人欺负你弟弟的时候,也不见你有这么吊,还不是缩着个头? 现在你凑巧杀了九戈龙,拿到我面前来显摆,有意思吗?哥们儿好歹是帮你弟弟出头,你分得清里外不? 总之,是杨轻风那种傲慢的态度,让他极其的不爽。 不就是个天仙吗?身为修者,你连点血性都没有,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感觉良好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个天仙的支持,还是不一样,两人接下来的遭遇,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陈太忠想忽悠傻大个,围着巧器门整个走一遭,就试探着问,咱们四处走一走好不? 没等他说出来采药、见识什么的理由,杨剑虢直接就同意了:这是好事儿啊。 合着这些年,他也在家里憋狠了,因为旁人要拧着他提炼材料,根本不放他出门,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单纯,独自出门怕应付不过来。 但是,在家里一呆就是十几年,搁给谁也闷得慌,他现在还是努力修行的阶段,没到了出远门找机缘的时候,附近走一走,是最好的选择。 他兴冲冲地表示,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跟我哥打个招呼就动身,玩上几个月再回来,埋头修炼也不是正路。 等几个月回来修炼……陈太忠听得暗暗呲牙,几个月之后,估计你家都没了。 他倒没有为利用杨剑虢而感到内疚,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因果。 首先是傻大个主动寻来,卖沉星铁的,其次,此人在重压之下,还曾经改口,说是偷来的东西,差点给他带来被动,说因果也是对方欠他。 再有就是,他帮对方教训了人,解决了积怨,还赚了不少灵石,陈太忠不认为自己利用对方,有什么不道德的地方。 不过,想到对方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无家可归了,他终于还是提出了建议:咱们玩耍也不该忘记修行,你最好把灵石多换成炼器原料,路上边走边炼。 杨剑虢还真的听了他的,把手边的灵石都用来买材料,这用去了差不多一周时间。 陈太忠则是采买了一堆吃食,又给邓子荣留了点经费,然后就跟傻大个上路了。 两人上路的第二天,就遇到了巧器门几个弟子,都是高阶灵仙。 那几人一看他俩,登时就出声撵人,而且对两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于门内弟子来说,宗产居留身份和通行身份,并无太大的区别。 这次,不等陈太忠出面,杨剑虢就率先表示,我们又没进山门,这里都算是宗产,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他说的有道理,更关键的是,他敢这么说,就连陈太忠遇到这种场合,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回答——陈某人不是个胆小的,但是……他不是怕被人惦记上吗? 杨剑虢这么一说,那几个弟子就觉得不对了,人有底气和没底气,表现是截然不一样的,尤其是巧器门传承久远,门内的关系错综复杂。 光说家族,就有三世家五豪门,按流派,又有几大不同的炼器流派,若是按宗内势力分,却又有三峰四谷两绝地。 总之,敢这么答话的,肯定不简单,那几个弟子倒也没有直接翻脸,就问你是谁家的。 杨剑虢直接就报出了他哥哥的名字,说那是我哥,才回来。 火绝洞杨轻风的大名,在巧器门也是很响的,这几个弟子听了,也没办法再计较——这个地方,杨轻风的弟弟确实有资格来。 然而,其中有一个主儿,终究有点不满意,就说你懂不懂怎么说话啊?你哥是杨上人,你又不是门内弟子,吃我一拳吧。 不过他也没敢冲杨剑虢下手,高阶灵仙对初阶下手,也是以大欺小,他看到此人身边有个高阶灵仙,说不得抬手一拳打去。 陈太忠反手一拳,直震得那厮倒退两步——有杨剑虢冲在前面吸引关注,他也不怕少少地出一点格。 那几个弟子一看占不到便宜,就转身离开了,甚至没兴趣问他是谁——杨轻风都是中阶天仙了,给自己的弟弟弄个灵仙侍卫,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离开了,杨剑虢反倒还有点不舒服,“我让我哥给我开个入门证,他不给我开,要不然,山门咱都能进得去,还怕这些人刁难?” 开个入门证?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这个入门证一开,你哥真是宗门的罪人了。 想是这么想,他脸上露出个不屑的笑容,“你哥也就那点胆子,他还敢干什么?” “我哥可是想得很多的人,”杨剑虢很不喜欢他说自家老哥的坏话,于是就辩解一下,“他没反对,就算是支持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说一句,“就算开了入门证,也要看你有没有底气跟这些家伙叫板,要不然,有没有证件,还真无所谓,你有身份玉牌就够了。” 杨剑虢一听,也不说话了,两人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猎杀了一只喷火兔,在野外搞起了烧烤。 两人游山玩水,也不着急赶路,一个是傻呵呵地只知道玩,另一个却是一边玩,一边小心查看着地形。 到了入夜的时候,两人各自弄个阵法修炼,不过陈太忠总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悄悄隐身出去,四下东走西看,寻找合适的地方。 又走了几天,其间也碰上了一拨门内弟子,交涉的过程,跟上一次大同小异。 第三次,两人却是碰上了巡山的队伍。 这一次,两人是走上了一座山峰,而这山峰顶端,则是一道界限,一侧是宗产地盘,一侧是门内。 站在山巅上,可看到门内景象。 杨剑虢入门,还是几十年前有过一次,此刻两人坐在山顶上,他指着远处云雾弥漫的山峰,“看到没有,那便是天炉峰,三峰四谷两绝地的三峰之一,像不像一个铜炉?” 凭良心说,在这里也看不太清楚门内景象,门里面的地方是很大的,再加上有大阵遮蔽,云雾缭绕,就不可能看清。 就算没有大阵,若是站在这里,就能将巧器门看得一清二楚,此地早就被巧器门划作禁区了,哪里还容得了别人踩盘子? 不过,哪怕是只能看到一座山峰,这里也是相当敏感的地方。 “好漂亮啊,”陈太忠一脸的沉醉,又深吸一口气,“不啻人间仙境,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修行,人生真的就没什么遗憾了。” “你的修为,进巧器门还是有可能的,”杨剑虢看他一眼,“若是魂龄未过一百二,我可以要我哥帮你申请一下登仙测试,不过那样……你就只能算我哥的门下了。” 凭他也配?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你哥,还差点。” “你登仙之后……我保证你中阶天仙之后,绝对可以自立门户,”杨剑虢很认真地建议,看得出来,他是真为对方着想。 “你一个小小的低阶灵仙,凭什么保证?”陈太忠白他一眼,很不屑地发话,“自己吃的是地沟油,就不要操政治局的心。” “我是怕你耽误了,”杨剑虢的脸涨得通红,他不太听得清楚对方话里的一些名词,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理解。 就在此刻,远处凌空掠过几人,在山顶降了下来,一个古铜色脸的大汉眉头微皱,不怒而威地发话,“你俩……干什么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古铜脸大汉跟其他三人不一样,那三人肩头有飞翼,而他则是肉身飞行。 也就是说,此人是天仙。 杨剑虢对上此人,却是不惧,他不怕正规场面,正经是对于杂七杂八的场面不适应。 他冲着此人一拱手,“这位上人,我俩是在宗产地盘游逛,心仪门内风采,特地来此处瞻仰一番,并无它意。” “并无它意吗?”古铜色脸低声重复一遍,冷冷地扫他俩一眼,“外院之人,什么时候胆子如此大了?你是谁家的子弟?” “并无家族,”杨剑虢再次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晚辈姓杨,家兄是门内精英弟子,人称火绝轻风的便是。” 古铜脸眉头微微一扬,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色变得好了不少,“原来是杨轻风的弟弟,你哥对你这个弟弟,很不错啊。” 杨剑虢想一想,慢吞吞地回答,“家兄一心为门中事务操心,倒是疏于对我管教,如有冒犯,我们这便走。” 以他的性子,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不用说,这也是杨轻风平日里对他耳提面命,遇到事情就这么回答。 他越是这样说,那天仙反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滴水不漏杨轻风,还真是这样,听说你最近与人起了纠葛,他没管吗?” “是我借了家兄的一些名头,”杨剑虢老老实实地回答,“家兄并未过问。” 九戈龙是他哥哥杀的,但是杨轻风只带回来一块玉牌,还要让他们毁掉,他自是不会为自家老哥招来祸端。 “是吗?”古铜脸怪怪地看他一眼,“似乎有人在算计你俩,被你哥出手斩杀了?” “绝无此事,”杨剑虢很干脆地摇摇头,这老实人说谎,也是不带打草稿的,“与我发生冲突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只有一人潜逃。” “九戈龙又不是门内弟子,”古铜脸笑一笑,“杀就杀了,有什么?他姐夫求到我头上,央我报仇,我说那是活该。”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飞走了,那几个弟子见状,交换一下眼神,也展翅飞走了。 陈太忠和杨剑虢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傻大个站起身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你哥做事,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周密,”陈太忠轻声嘟囔着,站起身来。 差不多用了二十天,两人绕着巧器门,走了大半个圈子。 到了后来,古铜色脸的话,似乎传出去了,也有门内弟子盘问过两人的来路,一听说杨剑虢报身份,都是一脸的怪异,也不再继续问了。 至于说出手相试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在这期间,陈太忠还隐身试探了一些地方,后来他发现,有个别地方确实……真的能把他的隐身逼出来,说明巧器门在某种程度上,对付隐身还是有一定心得的。 所幸的是,这种手段的具体应用,似乎比较昂贵,只在个别地方有。 而那些地方,又都是莫山给的防御图里的防御重点,陈太忠试探的时候,也是小心再小心,虽然出了点状况,但是他及时离开了。 然而,转了巧器门大半圈之后,杨剑虢猛地没了兴致,就说咱们回吧。 这厮是想到什么就要做的性子,陈太忠也是有点无奈,于是他就拿出一个“采药”的理由——我想看一下,周边的药材是怎么分布的。 我帮你毒倒那么多人,这毒药……不得配置吗? 杨剑虢是个不太擅长拒绝他人的人,他就变通地表示:这样,咱们回去住两三年,我再陪你把剩下的地方转完。 两三年……早过了期限了,陈太忠心里发苦,可是还不能固执己见,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嗯,好吧,我给邓子荣留的灵石也不多,估计他花得差不多了。” 何止是花得差不多?两人回去之后,陈太忠才知道,“陈氏资源回收中心”早在十天前,五百上灵的经费就花光了。 原来杨轻风斩杀九戈龙的消息,也传到了庚金山庄。 其实一个天仙出手,斩杀一个中阶灵仙,真的是屁大的事儿,巧器门上层根本不会关注到这些,而且不是门内弟子相残,也不需要关注。 但是对下面的人来说,这就是个很值得注意的风向标——原来“陈氏资源回收中心”的背后,也有精英弟子的支持? 在宗产的地盘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有靠山,而陈太忠这个小店,虽然名气不彰,但收货的价格公道,眼下又有了靠山,自然有人前来卖货。 邓子荣早早地就花完了五百上灵,还是有人不断地前来卖货,他不得不出去找人借了一笔钱周转,才撑到陈太忠回来。 他知道自家老板不在乎这点灵石,但是……总不能有买卖不做不是? 陈太忠回来之后,盘点一下收的货物,觉得价格尚算合理,就直接报销了,至于说收来的东西,他也没想着出手,陈某人又不差灵石,不着急。 回来之后,他又在小草棚里呆了两天,想到自己收集到的地图,跟莫山提供的可以相互补充,就又去咸鱼馆走一趟。 这个时候,他在巧器门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严格来说,不是他有名,而是杨剑虢得了哥哥的照拂,已经成了巧器门宗产地盘里,不宜招惹的一员。 陈太忠在出宗产大门的时候,很不幸地,又碰到了那个曾经难为过他的初阶灵仙。 这厮似乎是胡家的,见到他之后,眉头一皱——修者的记性,比一般人好得多,他直接抬手一指,“你……过来。” 陈太忠看他一眼,根本不带理他,有些圈子,你一旦融入了,就会发现,某些狐假虎威的人,是多么地可笑。 在宗产地盘内,只挂着通行证的人,是被人小看的,门岗甚至可以检查你的储物袋。 而胡家的这名子弟,也打算这么做,于是眉头一皱,“叫你呢,耳朵聋了?” “我帮杨剑虢带货,”陈太忠斜睥他一眼,“小子你想找死,就直接说!” 说完之后,他脚不沾地就冲过了关卡,然后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冲着那低阶灵仙招一招手,“孙子,你不是想找茬吗?有种出来!” 那低阶灵仙听得眉头一竖,就要发火,然后他想一想,觉得这个事情不对。 离开了宗门的庇护,他屁都不算,一个低阶灵仙敢跟高阶灵仙呲牙,也是欺负对方没有正式身份,但是人家离开宗产之后,直接向他叫板,这架势就是明摆着的了。 ——在宗产之内不合适动手,出了宗产你算个球毛! 然而,在门口叫板,也是有风险的,真要没有根底的人,在这里炸刺,巧器门宗产这么多人,哪里容得了他嚣张?集体冲出去,也把人打烂了。 所以说,敢这么叫板的,都是有底气的,而且人家玩规则很在行。 胡家的低阶灵仙登时傻眼,也不知道该不该追出去,于是问旁边人,“杨剑虢是谁啊?” “杨轻风的弟弟啊,”有人知道最近的行情,低声嘲笑他,“刚杀了九戈龙,不过你胡家肯定不怕,出去试一试?” 这位一听,就知道没办法计较了——对方的身份他不怕,但是架不住人家身后有人。 可他还要撑一下门面,于是冷笑,“小子,下一次不要让我撞到你!” 陈太忠也懒得跟这货多说,于是冷笑一声,“我现在就要去天火城,有本事你跟着来,没胆子就别逼逼……什么尿性!” 这位直气得脸色发白,却是真没胆子追出去。 陈太忠走了一阵,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树大招风了,想到莫山很忌讳这个,少不得左右看一看,找个没人的地方,隐藏了身形。 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越是要注意,不能得意忘形。 他在四下里乱走一阵,进城之后又是到处转悠,甚至还隐身了一段时间,然后来到老莫咸鱼馆。 依旧不是用餐时间,店里还是那个小伙计,他也依旧是那句话,“我找莫山!”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去城外等着了,不成想那小伙计直接发话,“莫老板说了,您来的话,有胆子就直接入后院。” 这话很有点挑衅的意味,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恼了,怎么,你当我不敢进咸鱼馆的后院? 他不是个怕事的人,但是想到自己所图甚大,而且都成功了一半了,他就冷笑一声,“莫老板果然厉害,不过我受不得臭气……你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陈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听就知道是莫山,“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你身体好不好,关我什么事?”陈太忠冷笑一声,拔脚向外走去,“想跟着来你就来,要不就算了。” 他一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天火城,在他的感觉里,莫山并没有追出来,不过……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一只赤色的蜂在天上追着。 他走出城外十里地左右,停了下来,不多时,莫山也追了出来,他苦笑着发话,“陈先生,我最近身体真的不适,你什么时候给我解毒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灵仙八级 解毒?陈太忠想一想,然后冷笑一声,“就你这态度,指望我给你解毒?” “你不知道,自己最近很有名了吗?”莫山苦笑着回答,“巧器门宗产里,那些小喽啰,都不敢招惹你了……我也不敢直接见你。” 原来他把陈太忠介绍进巧器门,还是多了个心眼,绕了几个弯,饶是如此,最近也有不少人打听陈放天的底细,打听到了他这里。 陈太忠不为他这些话所动,“我找你,是想再找点巧器门的防御图。” 莫山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真的要整个巧器门?不是已经走了一多半了吗?” 只冲这一句话,就知道,他对巧器门那里的事情,还是相当了解的。 陈太忠懒得跟他扯这些闲话,只是眉头一皱,“这关你什么事?”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他不想说得太多。 莫山明显被这句话呛到了,想一想之后,他叹口气反问,“有多少把握?” 陈太忠沉吟一下,“有百分之三十。” 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莫家是真的跟巧器门有仇,所以他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百分之三十,值得赌一把了,”莫山点点头,然后才问一句,“能不能先把我的毒解了?最近真的情况在恶化。” 陈太忠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阵,才一拍储物袋,丢个丸药过去,“半小时内,残毒能解了。” 莫家介绍的邓子荣,在这二十天里非常敬业,也没动什么手脚,反倒是贴了一大笔灵石,这一点,令他非常满意——哪怕他真的不在意赚的那点。 陈太忠当初愿意相信邓子荣,就是因为,此人是莫家推荐的,然而话说回来,莫家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多么可信的符号。 说来说去,可信的是老莫咸鱼馆,这一家位于天火城的老字号,本身就代表着信誉——有产业,才能令人相信。 就像陈某人当年在听风镇,也是绝对被人信任的,因为他有根在那里。 现在邓子荣证明,他很可靠,陈太忠自然也不介意,提前为莫山解毒,他所赌的,还是那家小小的咸鱼馆。 莫山接过药丸,二话不说就吞了下去。 他闭目打坐半小时之后,轻叹一口气,缓缓张开眼睛,然后站起了身,“阁下在毒术方面的造诣,果然令人钦佩!” 这时候,他不会考虑翻脸,说什么我已经恢复了天仙的修为,要把你如何如何,这未免太可笑了——人家敢这样解毒,自然不怕他翻悔。 而且传言也说明,三世家的刘家,面对面地对抗,都防不住对方的下毒,他有什么理由,可以确定能制服对方呢? 既然不能,双方的大目标相同,他也只能不计较过往了。 “别高兴得太早,我又给你下了口腹毒,”陈太忠冷冷一笑,“解毒的同时又下毒,估计一天之后,你会有所感觉。” “你!”莫山直气得两眼一瞪,原本两只绿豆一般的眼睛,瞪得居然有黄豆大小。 好一阵之后,他才苦笑一声,“何必呢?” “我的计划不容有失,”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功成之时,自会为你解毒……好了,你拿出来防御图吧,我可以跟你换,我也有些发现。” “没带在身上,”莫山苦笑一声摇头,“我可以让他们送来……能先看看你的图吗?” “可以,”陈太忠丢出一块玉简给对方,“最好快点送来,我还着急回去。” 莫山拿过玉简来,看了一阵之后,微微点头,“果然是有些差别,可以拿来补充……咦,你着急回去干什么?” 咦?这次是陈太忠奇怪了,“办完事不回去,等什么?” “我要是你,就不着急回去,”莫山正色回答,“估计你是想完善地图,但是我认真地告诫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巧器门的暗堂,有多少宗门的探子,饮恨在他们手里……” 巧器门跟其他宗门一样,也有着自己的暗中警戒力量,而且巧器门制器的名头太响,打主意的势力也极多,他们很注意防范。 莫山认为,陈太忠最近的风头,已经有点足了,继续探查巧器门是不可取的,起码要过一段时间才好。 “……你收了那么多东西,花点时间贩卖一下吧,尽量让你的行为,显得比较正常,我送进去不少探子,人家比你沉得住气多了,就这样,还有不少被发现的。” 陈太忠点点头,他承认这话有道理,但是他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你说得对,但是我真的赶时间,不能耽搁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着急,我只知道欲速则不达,巧器门暗堂的那些家伙,是不跟人讲理的,”莫山缓缓地摇头,很严肃地发话,“只要他们认为可疑,直接就拿下了,也不忌讳大欺小……中阶天仙亲自捉拿灵仙的事,也多了去了。” “中阶天仙,”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他已经在很努力地修行了,但是实力……还是不够。 “是啊,那些人根本不会在意杨轻风,”莫山顺着他的语气就说了下去,“暗堂只听掌门一人的,三峰四谷两绝地都不放在眼里……就算你不怕,我还怕得不到解药呢。” “嘿,”陈太忠听得一笑,最终还是点点头,“那我出去走两个月吧。” 两个月有点少吧?莫山嘴巴动一动,然而,想到这厮能答应躲一躲,已经是殊为不易了,终于没有再说话…… 陈太忠这次离开,也没有四处走,他觉得自己的运道似乎有点问题,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一堆事,而现在的他,是最不想被其他事分心,只求平安度过两个月,再回来继续复仇大业。 所以,他转换了几个传送阵,确定身后无人跟随,就去了辽原道沙洲城,看一看于海河和老吴最近的生活怎么样。 几个月不见,小于的个子又长高了些许,他也正是蹿个子的年纪,而他的修为已经是四级巅峰,距离五级游仙只差半步了。 尤其令陈太忠满意的是,因为没有了进宗门的想法,于海河不再在意天才的名声,甚至都不跟邻居来往,一老一小除了侍弄一下土地,基本上就躲在院子里,连大门都很少出。 他来的时候,小于正在院子里习练燎原枪法第二层,极其地专注,他从孩子的脸上,隐约看到了庾无颜的轮廓。 大致了解了一下两人的生活,得知跟周围的人没什么瓜葛,陈太忠就放心了,在小院里住了两天之后,飘然离开。 了解过于海河的生活之后,他就来到了辽原道的道治通达城,剩下的这段时间里,他打算闭关修炼,绝不再惹事。 通达是道治,城里不但有天仙,还有玉仙,城市原本就极大,而城外东侧,更有一座大山被辟为修炼场,供各种修者修炼。 修炼场一半为士兵所用,一半出租给别人,根据灵气不同,出租的价格也不同。 陈太忠租了一个三等洞府,听起来好像差了一点,事实上,这是供初阶天仙修炼的,二等洞府是供中阶天仙修炼,一等自然对应高阶。 据说修炼场另一边的兵营中,还有特等洞府,可以供玉仙修炼,不过那可不是有灵石就能租得到的,得需要相应的身份才行。 其实就是陈太忠租的三等洞府,也是相当地紧俏,而且是死贵死贵的,一块灵晶只够租用两天,而这里起租的天数就是十天,低于十天的,一天一个灵晶。 这价格简直不能用贵来形容,根本可以说是抢钱,而且灵气也未必见得有多么稠密——起码比起笋岭的遗址来,还略有不如。 就算再勇猛精进之辈,也未必舍得如此浪费灵石,出门在外的修者,也少有人会为了一两天的修炼,如此奢侈地修炼。 然而在这里修炼,也有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安全省心,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影响,这是掌道大人的买卖,旁边就是战兵营,谁敢在这里惹事? 只要有灵石,这里是最好的修炼场所。 陈太忠一租就租了四十天,价值二十灵晶。 不过这二十灵晶,也是物有所值,他闭关之后的第二十五天,洞府上空形成一个极大的灵气团,聚集了足有两天,才慢慢地散去。 这景象甚至惊动了他人,看到的人都在猜测,这是天仙的一晋二吗? 然而,昂贵的修炼之所,也就是这点好了,大家猜归猜,却没人去细查八卦——任由别人查的话,这地方也就不值这么多灵石了。 陈太忠在第四十天头上,按时出来了,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按说是晋阶灵仙八级了,他该高兴才对,然而他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想他以前晋阶,不知道有多少次招来了别人的觊觎,后来呢,身边有了刀疤护法,就好了一些,至于上次,则是老易帮着护法了一次。 到了现在,他花费一些灵石,可以单独晋阶了,但是这种孤单,让他有点茫然。 做为修者,逐渐地走向孤独,是唯一的选择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得不到就毁掉 陈太忠很快地收拾起那份心思,事实上,他也不是个爱矫情的人。 这四十天的修炼,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因为心无旁骛,他这一级升得极为自然,而且将体内的隐患,也完全修复了。 他在六晋七的时候,使用“舍生取义”的拳法,不但造成了精血的损耗,也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暗伤——强行冲阶的后果,真的很严重。 他在笋岭的遗址中,把身体调养好了,精血也补足了,但是那些暗伤,并没有完全恢复,这种隐患,也只能借着晋级时的庞大灵气漩涡,来冲击、涤荡和修补。 所谓冲击,就是暗伤伤得久了,会因为人体的自愈本能,产生一些郁积和拥堵的附着物,灵气要冲开这些,反复涤荡,待畅通之后,就可自然修补。 这种涉及全身甚至神魂、根基的修补,所需的灵气不但是庞大的,而且要求极其精纯,最合乎自身匹配的灵气。 要说起匹配来,须知这世界上,甚至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那么,也只有自身晋阶的灵气团,符合这个要求。 陈太忠这一次晋阶,是非常地成功,而且他报仇的路子,已经落实了,并且都执行了一半,念头因而比较通达,所以直接提升到了八级灵仙中期。 结束这一场修炼之后,他又绕了几个弯,回到了乌法道的道治落宁城。 一进落宁城,他先拿十块极品灵石,换取了十五块灵晶,目前他身上,最缺的就是灵晶,上灵和极品灵石都不缺,而在中州生活,花费极品灵石似乎是很招摇的举动。 换取灵晶之后,他离开了落宁城,他不知道的是,他才离开店子不久,就有几个身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刚才是不是陈放天来这里了?” 店家先是一怔,然后笑着回答,“呀,原来是落宁学院的,你们说的这个陈放天,我不知道是谁啊。” “就是这个人,”一个学员拿出一张玉简递过去,“据说进了这里。” 店家用神识扫一下,笑着点点头,“哦,这个人啊,确实来过,才走的。” “这混蛋,会去哪儿呢?”一个艳丽的女人发话了,她穿的也是落宁的制服,不过不是学生校服,而是教师的制服。 这女人下巴微扬,给人一种极为傲慢的感觉,但是她的脸色,却是极为难看,“一出传送阵就跑,追他追得还真辛苦!” 有个学生心思转得很快,直接瞪店家一眼,“他来这儿做什么?” 店家的铺子,在落宁城也不算小了,但是他知道,落宁学院是自己惹不起的,于是赔着笑脸回答,“他拿灵石换了十五块灵晶。” 至于说是什么灵石换的,他才不会说,极品灵石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太忠驾着灵舟来到天火城,然后又回到了巧器门。 多时不见,“陈氏资源回收中心”的铺子,规模好像有些大了,邓子荣正在跟一个中年妇女讨价还价,见到他前来,欣喜地打个招呼,“东家你可算回来了,有灵石吗?” 原来这铺子近俩月,越发地红火了,虽然还不能跟聚居区的相比,但是四十多天的货物收下来,也用了近八百上灵,陈太忠留下的灵石用完了。 邓子荣不得已,又去借了点灵石周转,今天实在是转不动了,正跟这女人商谈赊欠事宜,猛地见到东家回来,他张嘴问的就是灵石。 陈太忠回来了,灵石都是小事,他很痛快地支付了灵石,然后跟邓子荣算一下账。 不算则已,一算他才发现,合着弄这么一个摊子,收入还是很可期的,如果能长久做下去,赚的灵石也足以保证他的修炼。 事实上这很正常,只要有足够的本钱,在风黄界老实做生意的人,也都能养活了家庭,甚至家族。 陈某人已经逐渐地在巧器门站稳了脚跟,若是能忽略了心中的仇恨,做为一个普通修者,完全可以在这里继续发展下去,还可以生活得很愉快。 但是陈太忠心里非常清楚,他不会如此选择,因为他过不了那个心结。 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心结,当初他在听风镇的生活不够愉快吗?不够自在吗?没有人脉吗?怕是比现在还强出很多吧? 谁又能保证,他在巧器门,将来会不会遇到别的不可抗力? 所以“这买卖还能做”的想法,也只是在他脑子里打了个转,然后就被他丢到了一边。 回来之后的第三天,闭关的杨剑虢出关了,听说他回来,特地跑来看他。 两人随便聊了一阵,当杨剑虢听说,他这次出门晋阶了,禁不住傻眼,“这就是八级灵仙了……你到底多大岁数啊?” 陈太忠来风黄界,才五年出头,就算加上对战刘园林,损失掉的百年寿数,总共也没多少,不过他没兴趣多说,“反正不到一百二。” “你测试过资质吗?”杨剑虢一听,登时兴趣大增,眼睛都亮了不少。 陈太忠测过资质,当时登仙鉴只是雾蒙蒙地亮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混沌”体质,搁在气修里,算是顶级的资质了。 万戟派修的是外功,走的是重器路子,对混沌资质不敏感,但就算是这样,登仙鉴也承认,这是可以登仙的资质。 不过,陈太忠没兴趣跟他谈这个,就是很干脆地摇摇头,“没测过。” “那你去测一下吧,”杨剑虢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不到一百二十岁的八级灵仙,如果你是登仙的资质……嘿,怎么可能不是登仙资质呢?” 他是如此地激动,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反正只要是登仙资质,我包你五年内成为精英弟子……陈哥,机会难得啊,搁给我的话,我就高兴死了。” 陈太忠一抖手,从他手里甩脱,淡淡地回答,“我不是你。” 杨剑虢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问一句,“可是,这个机会……你怎么能不在乎呢?你不是散修来的吗?” “我想加入门派的话,有太多的选择了,”陈太忠微微一笑,不管调香派、百药谷,还是玉屏门,他若是肯努力经营一下,真的都有进去的可能。 想进家族的话,有称号星沙的南郭家族,只不过,“我这个人野惯了,不喜欢受拘束。” “你不喜欢受拘束,可以商量嘛,”杨剑虢很坚定地表示,“我先帮你申请测试资质,若是资质极好的话,就轮到你跟巧器门开条件了。” 他说的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像大五行、九纯阳或者七窍均衡星辰等资质,走到哪里都是抢手货,不夭折铁定登仙,心态跟得上就是玉仙,努努力玄仙可期。 不管什么样的宗派,见了这样的资质,绝对先直接抢回山门,如果抢不回山门,那就要想方设法地捣乱——弄死的话,手段比较糙,高级一点的,就是心神上埋暗招,或者是根基上动手脚。 “说了没兴趣,”陈太忠不想多谈此事,他跟巧器门没可能。 “我不能看着你这么放纵下去,”杨剑虢站起身,以异常坚定的口吻发话。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是打算做诤友的。 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第二天,杨轻风就来到了这个小铺子。 不过陈太忠早有准备,直接溜号了。 杨轻风等了一阵,又找了一阵,发现人不在,直接飞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来,“资质再好,如果没有勇猛精进的心,抓不住机会自暴自弃,修行路上也走不远。” 陈太忠当天晚上回来,从邓子荣口中听到这评价,只是冷冷一笑——我进哪个宗门,也不可能进你巧器门。 杨轻风身为巧器门的后起之秀,是极为傲气的,也就是他弟弟再三保证,陈放天资质惊人,他才肯来看一次——终究是杨剑虢的好朋友。 陈太忠没想到这一点,接下来的几天,他天天躲着这厮,却是没想到,人家只来过一次,就不来了。 他差不多用了十天,才反应过来这一现状,然后又回来看守摊子。 这一天,邓子荣告诉他,说天火城有人找他,他就想到,莫山的毒药,现在应该发作得比较厉害了,于是又去一趟天火城,为莫山送药。 送药的过程不必表,在他回来之后,才愕然地听说,今天杨轻风又来了。 杨上人这次又没见到人,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去,走的时候就撂下话了,“不管剑虢怎么说,我跟这个人没缘,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但是一句话我撂在这里,他若是进了阴绝渊,来日我必取他性命,谁也拦不住!” 巧器门有三峰四谷两绝地,两绝地分别是火绝洞和阴绝渊,两绝之间,恩怨太多太久。 门内弟子严禁内斗,但是陈某人是被火绝洞发现的,火绝洞也屡屡表现出了招揽之意,若是投了阴绝渊,杨轻风为了泄愤而伤人,起码在门里惩罚的时候,也能博点同情分。 “说得我好像很怕他,”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其实他真的想说的是:我稀罕你巧器门的招揽吗? 然而,就在第二天,刘家别院有人来到了铺子,正是别院的二号人物,三级天仙刘东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警觉 巧器门说大挺大,说小也小,有些消息,传得不是一般快。 杨轻风是未虑胜先虑败的性格,不喜欢被人说闲话,他想破例度陈太忠进门,那么在考察这个人之前,就要放点风声出去——我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哈。 有了这个风声,他度人进门,才会显得不那么突兀。 但是然而不过……他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个鸟人,根本不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他失手了,也不想再理了,但是他放出的风声,别人也知道了——原来陈放天很有潜力啊。 刘家做为三世家之一,消息也是比较灵通的。 刘东来早就决定了,要选个时间,除掉杨剑虢和那个跟班,不过眼下听说,那跟班甚至拒绝了杨轻风的招揽,心思登时就是一动。 他其实不知道陈太忠的底细,但是他知道杨轻风是什么人,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决定破例招揽一个人——被招揽的人简单得了吗? 当他知道杨轻风没有如愿之后,马上就将以前的恩怨丢开,前来拜会此人——所谓世家,讲的是利益为根本,面子倒是其次了。 但是陈太忠不会给他这个面子,直接遁走了事,我认识你是谁啊? 刘家人找寻陈放天未果,而其他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纷纷前来——这可是杨轻风肯定了的潜力股啊。 陈太忠不堪其扰,躲开了,这个事情,直折腾了他有差不多一个月,还不见消停。 这些人来骚扰,不是同一时间来的,而且其间的间隔,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可以隔三五个小时,也可以隔三五天。 这么弄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低调地查探完另一半地形呢? 陈太忠忍了好些天,终于心一横:谁说众目睽睽之下,就不能去探查地形了? 于是他放出风声,说自己去游山玩水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真不一定。 说走就走,他一点不带犹豫的,第二天就出发,然后第二天下午……就碰到了宗门的弟子。 又有人说,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现在陈太忠也小有名气了,就说我来转悠啊,我不能来这里吗? 他这个态度很嚣张,问话的弟子当时就不干了,不过总还是有人眼尖,发现此人似曾相识,于是就拦住问一声。 问话的结果,也就不用说了,事实上,别看巧器门几万弟子,真正引人关注的,也不过天仙之上,那不足百人的动向。 打个比方说,在地球上,一个几万人的工厂,大约可以算得上副厅或者正厅,甚至是副部的级别,但是值得关注的人,能有多少呢? 厂领导是肯定要关注的,那是玉仙,但是厂领导之下,还有各色实权人物,差不多正副处级干部要有百把人。 一个年轻的处级干部,很有发展潜力,这就值得不少人关注了,而这个处级干部很看重某人,消息灵通人士,就会收到信号。 当对方知道,此人是陈放天的时候,自然也就放他一马。 陈太忠也没一门心思探路,必要的伪装,他还是会的,比如说他一般走,一边就开始采集草药。 他在横断山待了不短的时间,还跟百药谷弟子配合过,对采药还是比较在行的。 谨慎的人,自然会有回报,他在采了三天药之后,又撞上了两个巧器门弟子,这俩人就干脆得很了,要看他采了些什么药。 陈太忠对药材的认识和采集手法,还是经得起检查的,这俩人看了看之后离开了,不成想当天晚上,一个家伙又转了回来,说我跟你学一学采药。 这俩人啊,十有八九是暗堂的,陈太忠有点感激莫山的提醒,如果不是胖子的提醒,没准他还真的忽视了巧器门的警惕心理。 跟着他的这位,是个九级灵仙,大多时候是默默地看着他采药,偶尔才会出声询问,问的问题虽然不算太难,但是也不是外行能随便回答出来的。 陈太忠也不算内行,不过,既然是他敢下手采的药,他还是能说出一二来的。 事实上,经常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采的药材旁边,还有更加贵重的药材,他却置之不理。 对于这一点,巧器门的弟子肯定也要问,而陈太忠的回答也很有理:我采药是要自用的,那些用不上的药材,我就不采了——这是巧器门的宗产,不是无主之地。 自用是拿来干什么,他没说,不过人家也不用他说,陈某人的毒药,直接逼得三世家之一的刘家服软,谁还能不知道这一点? 这弟子只监视了他两天,因为陈太忠已经踏遍了巧器门的周边,可以收手了。 就在他离开之际,弟子忍不住点他一句,“你的毒药似乎效果不错,若能将配方进献给门中,好处极多。” 陈太忠笑一笑,并不接话,这便是婉转地拒绝了。 那弟子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巧器门是以技术垄断而闻名的,不会随便威逼他人拿出东西。 此前巧器门也有过教训,有长老看上了一家散修的锤锻技术,要出灵石购买,对方不卖,那长老为难了这家几次,发现确实没有人出头调解,于是果断地抓人搜魂。 结果这事没过俩月,晓天宗惩戒堂的人找上了门,说我宗有个叛徒,携宗门的锤锻之法逃了出来,据宗中长老推演天机,得知你们已经得了此法? 巧器门的人一听就知道中招了,被搜魂的那厮根本不是散修,是宗门的死士。 面对掌控中州的晓天宗,他们连抵赖的勇气都没有,得了锤炼之法不是大罪过,大罪过是……他们不该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 为了摆平这件事,巧器门可是损失惨重,至于他们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让晓天宗宣称此事为“谣传”,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之后,天火城周边,猛地多出不少散修,都是拥有“不传之秘”的那种。 然后,巧器门对这类人绝对地无视…… 陈太忠回了小铺子之后,又沉下心来休息了一个月,期间除了拒绝别人的招揽,大多时候都在修炼。 事实上,他已经将巧器门周边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动手了,不过既然引起了暗堂的关注,他决定再低调一段时间,然后猛地发力。 他的策略比较成功,在晃悠了一个月左右之后,他再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这次的消失,时间很短暂,大约就是两天左右,然后他回到小铺子,通知邓子荣,“近期我要谈一桩大买卖,今晚你就去天火城,等我的消息。” 邓子荣知道的消息不多,也不疑有他,反倒追着问了一句,“什么方面的买卖,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等着就行了,问那么多做什么?”陈太忠的态度很不好。 事实上,他是在救邓子荣一条命,态度恶劣一点,问题不大吧? 至于说邓子荣还可能有什么亲戚朋友,也在巧器门的宗产地盘,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万一事机不密,他准备了接近一年的报复,就要黄了。 在消失的这两天里,他昼伏夜出,在巧器门周长近千公里的边界,埋了九枚大蘑菇,都是百万吨当量级的。 巧器门的地盘委实有点大,里面还有大阵,一两颗千万吨级的大蘑菇,怕是不能完成摧毁山门的任务。 至于说可能波及无辜,陈太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山门之外是巧器门的宗产——这里会成为首当其冲的重灾区,也会是一个合格的缓冲带。 白复生能无视他人的死活,把人当作蝼蚁看,陈某人自然也能。 然而接下来,问题就来了:杨剑虢的死活,该不该管? 邓子荣已经收拾行囊走人了,陈太忠坐在空荡荡的草棚里,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打个招呼,求个心安吧。 他来到庚金山庄,敲杨剑虢院子的大门,傻大个正在屋里调制药粉,开门见到是他,笑嘻嘻地延客入门,“进来坐。” “不进去了,”陈太忠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发话,“你希望你哥永远卡在中阶天仙吗?” “这……这当然不可能了,”杨剑虢很干脆地摇摇头,“你什么意思?” “你带上你的全部家当,你哥也带上他的全部家当,明天晚上,天火城老莫咸鱼馆见,”陈太忠很郑重地回答,“如果等不到我,就多等一阵,最迟到后天早晨。” 杨剑虢皱一皱眉头,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事,要帮忙吗?” “记住我说的话,你哥俩,带上全部家当……我有一个关于遗址的消息,”陈太忠转身离开,“如果不相信我,你会后悔的,真的。” 杨剑虢伸手去拽他,不成想他一个加速,直接走人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傻大个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然后才走回院子,在院子里又琢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摸出一块玉牌来,果断地捏裂。 巧器门内,不能跟外界随便通讯,他捏的这块玉牌,其实是同心牌,这是通知他哥:我遇到大事了! 第三百五十章 解毒 陈太忠离开庚金山庄之后,连夜出了巧器门的宗产。 他既然把蘑菇都藏好了,当然越早引发越好,夜长梦多,而且巧器门是以炼制奇巧之物出名,万一发现不明事物,没准有人家的一套应急处理办法。 九个大蘑菇上,陈太忠都留了感应器,若是提前被发现的话,那他就只能提前引爆了,至于说杨家兄弟还没撤出来,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如果杨家兄弟明天傍晚能出现在天火城,那么他会在后日的黎明时分引爆。 巧器门有护门大阵,不过这大阵消耗也巨大,不会什么时候都满负荷开着,正经是一般时候,只是“戒备状态”这种最低档次。 不过到了夜里,戒备的层次要略略提升一些,直到次日黎明,弟子们都起来晨练,戒备才又会降低一些。 这个时候引爆,效果是最好的,起来晨练的是低级弟子,而高级一点的,则是窝在自家的洞府里修炼,不但防卫差,也没太强的应变能力。 他是这么计划的,所以来了天火城之后,他直接来到老莫咸鱼馆。 这次他也不往城外跑了,而是直接来到了后院莫山住的地方。 莫山正在院子里摆棋,见他来了,站起身笑着打招呼,“这次不怕我设埋伏了?” 话里带刺,陈太忠也懒得理他,直接丢过去个玉瓶,“这次的解药,去根儿的……咱俩两清了。” 莫山接过解药,却不着急吞服,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事情办完了?”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一两天内,你会看到结果的。” 莫山张一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然后他将药丸丢进嘴里,运气调息十多分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目光炯炯。 不过,他也没尝试挑衅对方,而是出声发问,“一两天内……用毒吗?” “风黄界有那么厉害的毒吗?”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不是毒,你就安心呆在天火城看,会看到你这一生都难忘的奇景!” 莫山闻言,呼吸顿时就急促了起来,眼睛也亮了起来,莫家跟巧器门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生之年必灭巧器门,是每一个莫氏族人的梦想。 好半天之后,他才用不可置信的口吻发问,“是……针对整个门派的?” “你就拭目以待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又问一句,“对了,你莫家跟巧器门,到底是什么恩怨?” 莫山心里虽然对这话还有怀疑,但是两人在这几个月,也着实打了不少交道,彼此也有一定的信任基础了,所以他不怕说一说。 其实这恩怨说起来,也很简单,莫家原本是巧器门的一支,知道门里缺少分裂神识炼器之法,有一次正好遇到这么一桩机缘,莫家付出了三个天仙的代价,才得到了完整的法门,前后历时八十余年。 莫家既花了灵石又花了时间,还损失了绝大多数的战力,拿到门里,按说是可以得到极大的回报。 但是偏偏地,有人欺莫家势弱,要冒领莫家的功劳,猛地发动了袭击,莫家差点全族覆灭。 剩下的莫家子弟果断叛门而出,休养生息一阵之后,全力报复巧器门——他们被灭族的时候,根本无人站出来说话,显然,这并不仅仅是个人行为。 “上一届的掌门,也有很大的嫌疑,”莫山用一句话来总结。 “有这样的恩怨,我就放心了,”陈太忠点点头,他觉得对方可能有些因果没说出来——这种恩怨的发展,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他对真相也不感兴趣,知道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就行了,“嗯,明天晚上,杨轻风兄弟俩可能过来……帮我留住他们,无论如何留到明天早晨。” “杨轻风?”莫山斜睥他一眼,想一想之后,略带一点不情愿地发话了,“在我看来,巧器门的人都该死……你居然会想到放他俩一马,还是心不够硬啊。” 他也知道陈太忠跟杨家弟兄的恩怨,但是对于一个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来说,他觉得对方的心软,实在是要不得的。 “我要是心够硬,就不会来给你送解毒药,”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神情异常地严肃,“你在巧器门也有棋子,我给了你解药……你把消息传出去怎么办?你的死活,于我何干?” 莫山登时语塞,对方的话虽然冷酷,却是实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对方也是承担了相当大的风险。 他不知道的是,陈太忠设计的灭门,根本不是风黄界所能理解的手段——陈某人其实确信,就算有人知道了将要发生事情,也未必能找得到线索。 所以陈太忠不怕小范围泄密,相较而言,他更不想为这件事牵扯什么因果。 莫山不知道这些,所以他就觉得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他心里的仇恨埋得太久了,只能干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通知任何一个棋子,那些大部分都是其他宗门的奸细,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至于说杨家兄弟,我尽量帮你挽留,说不通,那我也没办法了。” 陈太忠听得轻叹一声,又摇摇头,“总之,那是我的因果,还是劳烦老莫你了。” 莫山嘿然不语,沉默片刻之后发问,“真的是……灭门?就在这两天?” 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须知对方只是高阶灵仙,虽然可以越阶作战,但是灭掉一个称门的宗派,还是让他无法理解。 “灭门,”陈太忠点点头,很干脆地回答,“或许杀不光,但是两天之后……风黄界再无巧器门,这个我可以打保证。” 莫山想一想,又壮着胆子发问,“你跟他们,到底是什么仇?” “我的女仆,因他们而死,”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还有一个九级游仙,被毫无道理地杀害。” “女仆……九级游仙?”莫山听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没有搞错,就为了这么卑微的两个人,你要杀掉巧器门几万人,并且灭门?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敢说,所以只能点点头,“巧器门行事,确实张扬了一点。” “我知道你不以为然,”陈太忠修行气道的,对气机的反应,是一等一的敏感,他冷冷一笑,“但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是我先招惹他们的……杀我仆人,就得几十万人陪葬。” “呃,几十万人?”莫山情不自禁地嘬一下牙花子。 “宗产里绝大部分人,也是逃不过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 莫山忍不住再抽一口凉气,他今天的凉气抽得实在太多,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同时,他也将思路理了理,然后才边咳边发话,“我只是有点惊讶,其实,咳咳,我完全支持你的做法,咳咳……若是没有巧器门这庞然大物做支持,咳咳,那些巧器门人,又怎么敢如此恣无忌惮?” 陈太忠听得点点头——没错,我动手,也是基于这么个理由。 猛猛咳嗽几声之后,莫山继续发话,“真能这么结束,也不负我莫家几百年的守候,你能留下名字来吗?” “相逢何必曾相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然后他看一眼棋盘,随意地笑一笑,“没想到你这么个臭味缠身的人,也喜欢风雅。” “我并不是臭味缠身,”莫山有点不高兴,“只是我莫氏家族,生来鼻子都不怎么通畅,所以无所谓咸鱼的臭味。” 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小院。 出了小院之后,他也没有继续在城里呆着,而是转身走出城,在城南找个小山包,扎下帐篷来,自顾自地修炼。 待到第二天天亮,陈太忠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拿个望远镜,时不时地扫视一下南方——杨家兄弟或者巧器门执法的队伍若来,应该是这个方向。 虽然他观望得有点频繁,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并没有多么紧张,有的只是一丝的轻松,和些许的畅快:辛苦了大半年,终于可以完本……可以完任务了。 大约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两人,陈太忠看到这两人,心情登时大定:好了,杨轻风和杨剑虢也来了,真的是没什么遗憾了,只须等到明天黎明,巧器门就不复存在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就摸出一个物件来,巴掌大小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有个小红点,在缓缓地移动。 “这是……蘑菇被发现了?”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这个显示屏跟踪的,就是那九个蘑菇上面的定位器。 说不得,他又点一下显示屏上移动的红点,然后那红点猛地涨大许多,甚至可以看得到当地的地形了,他有必要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天上飞着的两人,也降落到了地面——杨剑虢不会飞,是杨轻风裹着他在飞,颇损耗灵气。 落到地上之后,杨轻风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冷冷地发话,“说定了,他若没有充足的理由,莫怪我役使他。” “哥,你有你的朋友,你的圈子,可我的朋友,我是信得过的,”杨剑虢看着自己的哥哥,一本正经地回答,“就算他可能妄言,但是……我希望你能听一下他的理由。” 第三百五十一章 消失的蘑菇 杨家兄弟俩来天火城,也是经过了一番争吵的。 杨轻风当时正在争取一个新的任务,门里一时决定不下来,就在等待的时候,他发现同心牌裂了,就自然要出来看一下。 ——下一个任务,指不定又要冒什么风险,自己的弟弟,还是关心一下的好。 门里到宗产,其实是很近的,而且杨轻风本人在门里的地位也足够高,直接就从门里飞出去了,外面巡视的弟子,也没谁敢拦着。 他一路飞到庚金山庄,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儿,当他降落下来的时候,聚居区里有点小小的轰动,有处级干部……有天仙来了啊。 见到自己的弟弟之后,他没什么好气,“你这……不是没啥事吗?怎么捏裂同心牌。” “没事儿我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杨剑虢也是个惫懒的主儿,对上外人,他胆子不大,对上自己的哥哥,通常……胆子也很小。 但是他真决定要惫懒的时候,也就不在乎那些了,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对于自己结识的那个朋友,还是很看重的,“是陈放天的事儿……” “他的事儿,你叫我做什么?”果不其然,杨轻风是极其高贵冷艳的,一听说是别的事儿,脸上就露出了不耐烦。 “哥,你也是很看重他的,”杨剑虢很郑重地发话,“他跟我说了点事儿,嗯,我觉得咱们还是屋里谈吧……” 他说完陈太忠的留言之后,做哥哥的觉得,这事实在是……有点无聊。 遗址?早被人开发得差不多了,那些没被人开发的,只要是被人发现了,也有门派或者官府占住了,还没被人发现的遗址,实在太少见了。 杨轻风当时就想甩手走人,不过,念及自己的弟弟这辈子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人很单纯,而他这次出任务,也未必一定能囫囵着回来。 自己的弟弟,总是要交两个信得过的朋友的,若是这朋友不可靠,他能及时戳穿,也是件好事——起码能让剑虢知道,世事险恶。 于是他耐着性子听完,然后表示,“门里我在争取新任务,说不定随时就走了,给你个面子,这事儿我应下了,看他要说什么……不过就是一天啊。” “可是……他希望咱们一块去探遗址呢,”杨剑虢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发话,“门里的任务,你能不去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杨轻风眼睛一瞪……门里任务不去,你说得倒轻松,知道你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拼得有多艰难吗?“我就是去看看,看他怎么说,想玩什么花样骗你。” “那真有遗址呢?”杨剑虢忍不住爆发了,“我俩才是俩灵仙,打得过天仙吗?” “真有的话……我可以安排,”杨轻风沉吟一下,信心满满地回答,他的心思在宗门任务上,但是跟他走得近的师兄弟也不少,他觉得可为的事情,找几个师兄弟帮忙不是问题。 真有无人发现的遗址的话,他不但可以推掉宗门任务,甚至还能找五六个天仙朋友来,组队发掘,不过这样的可能,他觉得非常小,也没必要跟弟弟解释。 “是,你总能安排,”杨剑虢没好气地哼一声,他是见惯自己哥哥的这副嘴脸了,也不敢怎么反驳,但是他总觉得,陈放天这次不会骗自己。 于是他就坚持一下,“他希望咱俩都带上全部的身家,去天火城跟他谈一谈。” “我全部的身家?”杨轻风一听,气得笑了,“他算什么玩意儿,储物袋里有多少灵石……也敢跟我说身家?” 杨剑虢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轻声发话,“哥,好歹是我朋友给的消息,长这么大了,你听我一次,成吗?” 听到这话,杨轻风有点心软了,一直以来,他自认对弟弟还是不错的,但是他的苦恼,旁人也无法理会,总之,他是活得很辛苦的。 而且那个姓陈的,也给他一种摸不清的感觉,所以他想一想,点点头,“那行,听你的,这次事情之后,我可能要出宗门任务,你就关门安心修炼。” “宗门任务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好不好?”杨剑虢气得大声嚷嚷,“陈哥说了,你明天不去,可能就错失晋升玉仙的机会了。” “怎么可能?”杨轻风不屑地哼一声,不过,到了他这个层次,也懒得跟一个低阶灵仙计较什么,“他能有我晋升玉仙的机缘?” 说是这么说的,但是终究是兄弟情深,他也不会再计较,其时天色已晚,他就住在院子里了——其实这个院子,名义上是他的,杨剑虢只不过是身为他的弟弟,借住而已。 陈太忠要他们第二天晚上到达天火城,但是杨轻风觉得很无聊,一大早起来之后,就说咱们走吧,去城里找他,能提前把事情搞明白,是最好了。 但是杨剑虢不答应,从小到大,他很少违背哥哥的主意,但是今天,他一定要坚持,说你没把自己的身家带到身上。 为了强调这一点,他不惜使出了杀手锏,激将自己的哥哥,“哥,你就信我这一次,反正是去天火城,你不会怕路上遗失了什么吧?” “笑话,这一块谁能抢了我?”杨轻风气得哼一声,“本来懒得理你,不过我知道你不服气,行,我回山门一趟,把家当全带上,总可以了吧?” 因为他回转了一趟,又收拾了一阵东西,所以来天火城,时间就晚了一点,要不然弟兄俩天亮就出发的话,早就到了——哪怕约的是晚上。 落地之后,杨轻风也没跟自己的弟弟多说,直接迈步进城。 城门守卫见有天仙降落,注意力登时就集中了起来,不过看到此人腰间的腰牌,连上前打招呼的胆子都没有,就别说验看身份了。 巧器门的天仙,可是城主见了都要点头招呼的主儿。 至于说旁边跟着的杨剑虢,也是享受了同等待遇,哪怕他才是一个外宗的身份。 陈太忠见他俩进了城,就再次将注意力投到了那颗蘑菇上。 刚才在蘑菇被发现的瞬间,他真有不顾后果引发的念头,不过杨家兄弟到了,有这么一个打岔,他的情绪有所改变:我何必着急呢? 陈太忠的九颗蘑菇,全部是安放在巧器门的周边,分布得不是很均匀——事实上也没办法均匀,地理条件就决定了这一点。 他打的主意,是外部多点开花,硬生生摧毁大阵,从而灭掉巧器门。 现在只有一个蘑菇被发现了,那么……这蘑菇可能运进巧器门吗? 若是进了巧器门内部再引爆,破坏力显然会更大。 陈太忠觉得,有必要赌一下,反正只是一个蘑菇而已,就算失效也不会影响大局,他只须保证其他蘑菇万一被发现的时候,尽快引爆就可以了。 蘑菇上他装得有定位器,还有无线摄像头,可以很方便地查看四周。 不过摄像头不是全方位的,现在他也只能看到,旁边有两双人脚,却看不清此二人的面目。 蘑菇动了两下之后,就不再移动,很显然,发现者在琢磨,这是个什么东西,陈太忠也不着急,耐心等着对方将蘑菇运回巧器门。 他等了足足有三个小时,对方居然还在研究,没有丝毫搬动的意思,他忍不住暗暗催促:我说,就凭你俩巡山弟子,研究一万年也研究不出来啊,还不赶紧去送给长老研究? 终于,又有一双鞋子从上空落地,还是双脚同时着地。 陈太忠看得暗暗松口气:总算是有天仙到场了。 不成想,后来的这个天仙,也是个墨迹的,又来回转了一小时,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猛然间……陈太忠就看不到任何情景了。 怎么个意思?他赶忙切换到定位的画面,却发现,那个蘑菇的信号,居然……消失了。 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 陈太忠登时就震怒了,不过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一个可能:这是……蘑菇被装进储物袋了? 想到自家的蘑菇,被别人装进了储物袋,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有没有搞错,事情怎么能是这么发展呢? 然而再想一想,这才是比较正常的反应——巧器门的巡山弟子发现一个陌生的器物,仔细检查之后,汇报了门中。 门中派来了天仙,一番分析之后,觉得此物似乎别有门道,就装进储物袋带回门中——这么大的玩意儿,就算天仙拿得动,拎在手里也累啊。 但是如此一来,陈太忠想要遥控引爆这颗蘑菇,就是不可能了。 “你怎么能不按剧本演出呢?”他实在是有点无奈,他想了半天也拿不准,是现在引爆好,还是等一等再看的好。 要不再等一等吧,陈太忠决定再赌一把,对方是会把核弹带回门里的。 不过,就算带回门里,进了大阵,也无法遥控了吧?他对阵法还是有相当了解的,阵法由内到外,是不怎么设防的,但是由外到内,封锁得极其严。 最普通的防御阵,都挡得住雨水,若是经过特殊的设计,挡得住电波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一刻,他是前所未有的纠结。 然而紧接着,他就撇一撇嘴,哥们儿就算想引爆,现在也引爆不了储物袋里那个啊,要不然……还是再等一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异象 陈太忠在城外焦虑不提,杨家兄弟在天火城里,也是有些烦躁。 老莫咸鱼馆,在天火城有着相当的知名度,不过杨轻风隐约听说,这家咸鱼馆仗着有城主撑腰,不怎么给巧器门面子,他就懒得进去打听,而是让自己的弟弟进去。 杨剑虢进去片刻之后出来了,他很沮丧地表示,“咸鱼馆说,陈放天只是定了晚上的饭,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咱们来得有点早了。”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个脾气好的,而且傲气得很,很担心他一怒之下就此离开。 “我哪里有那些时间浪费?”杨轻风一皱眉头,不耐烦地发话。 不过他也没就此离开,而是一转身,“走,跟我去郡守府。” 去了郡守府之后,他亮出身份,要求查找一个人的行踪。 巧器门精英弟子的旗号,还是很好用的,约莫用了一个小时,郡守府的人就在门禁的资料上找到了陈放天的信息。 此人已经于昨夜离开了天火城,没有再次入城的迹象,目前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天火州还是有几个小城的,郡守府的人表示:其他小城的信息,不太好获得。 这其实就是婉转地送客了,郡守府能从其他城市获得门禁信息,但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谁会去操作这种事? 更别说官府和宗派,本来就不是同一个系统,不买帐是正常,上杆子巴结才是不正常。 杨轻风也知道其中分寸,于是拱一拱手退去,出门之后才哼一声,“这个陈放天,还真是狂妄……要不还是你等在这里,看他有什么事好了。” “哥,你不能这样啊,”杨剑虢怯生生地抗议。 杨轻风是真没耐心等,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种小人物身上,可是想着就要出任务了,他终于心一横:算,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吧。 既然有了这样的决定,他就带着杨剑虢在天火城里逛了起来。 要说杨剑虢,还真的少在城里逛街,一阵转下来,兴致勃勃眉开眼笑。 杨轻风看得也暗暗叹息,觉得自己平日里只顾修行,确实有点亏欠弟弟了。 天火城里,巧器门弟子基本上随处可见,弟兄俩在街上转悠一阵,遇到不少门中弟子。 对很多弟子来说,火绝洞的杨轻风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现在撞到了,不少人上前打招呼,同时也就认住了杨剑虢,还热情地套着近乎。 杨轻风见状,就觉得自己这一天时间,也不算是白白地耽误。 起码他为弟弟拓展了人脉,对于那些普通弟子,他绷着脸冲对方点点头,就算给对方面子,对方自然会没命地巴结他弟弟。 这样一来,时间就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下午。 杨剑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自己的哥哥建议,“现在咱们去咸鱼馆?” 杨轻风想一想,微微摇头,“就在街上安步当车,随便走一走吧……那地方实在臭得紧。” “没准陈哥已经去了,”杨剑虢心里存不住事,“早听到一点消息,早好啊。” “能有什么消息,”杨轻风不屑地笑一笑,到现在为止,他依旧不怎么相信那个说法——真要有遗址的消息,那陈放天不怕我杀了他灭口? “你晋阶玉仙的机缘啊,”杨剑虢左右看一看,压低声音回答,“他说了,你要是不来,修为也就是天仙了。” “笑话,莫非我只能等这个机缘?”杨轻风对这话嗤之以鼻,就算遗址的事是真的,他若不去,难道就不能晋阶玉仙了? 区区一个灵仙,敢断定我的修为不会再长进,风黄界有比这还好笑的事吗? 他的冷笑才泛起在嘴角,下一刻,他就是一怔,猛地扭头望去,因为动作过大,差一点把脖子扭伤了,“那是……什么?” 只见天火城的南边,天空升起一颗极亮的火球,紧接着又有火球接二连三地升起,足足有八颗之多。 杨轻风一眼就可以看出,那火球不是凡火,是白炽的火焰,不是赤红的。 最少也是天仙体内孕育出的真火,这火焰距离他虽然远,但是只看着那威势,就让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渺小,整个天地之间,他是如此地无助,如此地无可依靠。 那是一种怎样巨大的威胁和压力啊。 杨轻风确定,如果此刻,自己是站在这火焰旁边,不用火焰及体,只要被那种巨大的威压笼罩住,怕是眨眼间就会化作飞灰。 这火焰,还在越变越白,越变越亮。 白得令天地为之失色,白得整个视野中除了白色,再无其他颜色。 亮得令人双目刺痛,亮得令人无法直视。 以杨轻风中阶天仙的修为,也忍不住眯住了眼睛。 这奇景,在瞬间就感染到了全部天火城的人,天空中除了耀眼的白色,就是更耀眼的白色,无穷无尽无处不在。 就连在狗洞深处藏身的野狗,都忍不住蹿了出来——黑黢黢的洞穴亮得纤毫毕现,它们实在压抑不住那种恐惧感。 就在大家站在街上,齐齐地向南望去的时候,杨轻风轻叹一声,“糟了!” 这样的方向,这样惊人的威势,只可能是巧器门遇到大事了! 这样想着,他一把拎起身边的弟弟,就向南门方向跑去,快逾闪电,而杨剑虢那庞大的身子被他拎在手里,就像一个小孩抓着个大气球一样,虽然庞大,但是毫无份量。 “哥你干什么啊,”杨剑虢忍不住怒吼。 “门中有事,我怎么能不回去?”杨轻风冷冷地回答,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将弟弟放到地上,快速地发话,“你安心躲在这里,天火城有护城大阵,又是官府力量,你当不至于有事。” 说完之后,他就待转身离开,不成想杨剑虢一把就抱住了他,“哥,这种力量的争斗,你一个小小的天仙,插得上手吗?” 他虽然只是灵仙,但也看得出来,这种法术实在太可怕了,根本不可能是天仙抵挡得住的,恐怕玉仙都够呛。 为什么这么说呢?杨剑虢有一个简单的逻辑:玉仙最厉害的是什么?是神通! 老话都说死了,能够抵挡得住神通的,只有神通! 而怎样的神通,才能产生如此震撼的结果? 杨剑虢对神通的了解不多,但是他非常确定,“一般的神通,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威势!” 这话说得再对不过了,以陈太忠见过的神通为例,那是个羊头人发出的,一声长咩,梁家祖祠内几百号人纷纷爆炸。 这神通虽然当时看起来极为震撼人,但要是跟眼下的场景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那羊头人不过是个天仙,使用的可以说是伪神通,但是那样的效果,都可以称之为神通,那眼前的场景,恐怕真不是能用神通来形容的。 杨剑虢不知神通,就可以做出如此判断,而杨轻风身为中阶天仙,对神通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弟弟说得是有道理的。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他不耐烦地掰开弟弟的手腕,“我只是回去宗门打探,这是宗门弟子的责任,小心一点就是了……纵是玄仙亲临,也不会滥杀无辜,自会收敛威能。” 这也是常识,虽然“神仙打架殃及路人”的现象很常见,但是在大部分时候,高阶修者还是会适当地约束自己的大招,尽量避免伤及无辜。 若是可以克制的时候不克制,这样伤及无辜,有极大的可能触犯因果。 “万一他们不肯收敛呢?”杨剑虢大声地嚷嚷。 “谁说的?”杨轻风气得怒哼一声,才待继续发话,猛地一阵惊天动地的气浪传来,他站不住脚,一个趔趄,好悬摔倒在地。 这气浪是如此地巨大和庞然,连天火城的城墙,都被震得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有极大的可能,都被震出了裂缝。 杨剑虢也被震得一个趔趄,他回头看一眼,看热闹的民众,都被震得东倒西歪,不少人直接倒在地上,还有人被掉下的牌匾砸伤。 他扭头看一眼自己的哥哥,苦笑一声发问,“如此地控制威能吗?” “这怎么可能?”杨轻风也愣住了,紧接着,气浪一阵比一阵强大,很少人注意到的是:远处又升起了一个火球——第九个火球升了起来! 堂堂的中阶天仙,此刻只能先扎稳脚跟,然后又灵气外放,遮蔽住自己的弟弟,愣了好一阵之后,他才低声嘟囔一句,“玉仙之争,波及这么远……不应该啊。” 不管杨轻风的性格如何,他的修为终究是在那里摆着,旁人或者不知道这火球距离天火城有多远,但是他略略感受一下,就可以确定……火球当是在巧器门附近爆发的。 而巧器门的宗产距离天火城,足足有两百里,正宗的山门离这里,更是超过三百里,玉仙之间的战斗,别说要控制威能,就算不控制威能,了不得也就波及百余里,能超过两百里的都很少。 杨剑虢没听清楚哥哥说什么,少不得问一句,“你说啥?” 杨轻风没兴趣重复,他心里也有疑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他才待开口,猛地听到一股巨大的声浪传来,“轰隆隆~” 这声音是如此地巨大,而且声浪里夹杂着庞大的威能,若是没有修为在身,只凭这声浪,就足以震死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个女仆引发的惨案 这声浪并没有维持多久,大约也就是两个呼吸之间,猛地就停了下来,连带着,震动也停了,白光也显得不是那么耀眼了。 事实上,刺眼的白光已经不是那么耀眼了,远处的九个火球,光芒不再逐步增强,甚至有逐渐暗淡的趋势。 然而,在火球的周边,有白茫茫的、状似蘑菇的烟雾生出,它们尽情地翻滚着,肆无忌惮地膨胀着,无视周围的一切,无畏地蔓延着。 就在此刻,天火城里,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现在宣布,天火城临时进入紧急状态,重复一遍,现在宣布,天火城进入紧急状态,城防大阵已开,请居民安心,请居民安心,城防大阵已开……” 这个声音响了两遍之后,语气才变得缓慢了下来。 “由于未知的原因,城外有巨型法术演练,不过请大家相信,现在的天火城是安全的,目前暂时断绝人员出入,请大家配合,再次强调一遍,现在的天火城是安全的……” 杨轻风听到这里,跳起来,狠狠地一拳砸向杨剑虢,“混蛋,都是你拦着,我现在连城都出不去了……” 天火城不是青石城那种小城,只有灵仙坐镇,这里是郡治,是有天仙存在的,由于这里是巧器门的大本营,官府的力量,比一般的郡治还要强一些。 这样的城市,一旦进入紧急状态,就连杨轻风这样的天仙,也出不了城,或者他战力很强,但是再强,强得过官府高手一拥而上,强得过郡守府的战兵吗? 杨轻风这一拳,只是发泄怒气,没有带上灵气,杨剑虢咬牙直接承受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哥,封城了,正好你不用回去……你只是天仙,那些玉仙,没有约束威能的意思,你心里明白的。” “我明白个屁啊,”杨轻风一抬手,又想打一拳出去,可是拳出到半路,终于是硬生生地改变方向,一拳砸向地面,“我好恨呐。” 以他的聪明,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弟弟说的是真的?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恭喜两位,”一个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 “嗯?”杨轻风红着眼,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胖子站在两人身后,他笑眯眯地一拱手,“敢问可是杨轻风、杨剑虢兄弟?” “是我们,”杨剑虢皱着眉头点点头,很不客气地发问,“你是什么人?” 凭良心说,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不才正是老莫咸鱼馆的东家,”莫山笑眯眯地回答,因为心情舒畅,他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陈先生请你二人前来,只是想避过这一劫而已。” 他从来都没想到,陈放天会以一种如此暴烈的手段,强行抹掉巧器门——陈放天说了,让他拭目以待,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会等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你的意思是……”杨轻风的眼睛微微一眯,语气颇为不善,眼中有怒火要喷薄而出。 “你少跟我装,一个区区的中阶天仙,我还没看在眼里,”莫山冷笑一声,“捡了条命,你该知足了,不信你跟我动手试一试,没有巧器门撑腰,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杨轻风是多谋之辈,听到这话,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再次上下打量对方两眼,继续眯着眼睛发问,“你的意思是……巧器门就此灭门了?” 莫山还真不怕杨轻风,尤其是对方失了宗门,而他背后,可是有官府的力量。 所以他冷冷一哼,“陈先生说灭你巧器门,就要灭你巧器门,不是他异常看重你兄弟,我现在就能弄死你,你信还是不信?” 杨轻风嘿然无语,他虽然少年得志,却是多谋少断之人,倒是杨剑虢闻言,低声地发话,“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陈哥搞出来的?” 问是这么问,其实他心里已经相信了,杨剑虢单纯,但并不代表他弱智,“怪不得他要我兄弟把身家都带出来。” “我也不想相信,但此前,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莫山其实知道,陈放天跟杨剑虢的关系,还好过跟杨轻风的关系,所以他也不遮着掩着。 “本来他拜托我,拖住你俩,是想晚上发动的,大约是遇到了什么事,提前发动了。” 杨剑虢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问,“他现在何处?” “不知道,”莫山断然摇摇头,想一想之后才又回答,“我认为,你是不用指望见到他了,原本我以为他会来,但是……此间事了,他又何必前来?” 莫老板的智商,基本上达到了平均水准,略略一分析,他就猜出了一个极其接近真相的答案——陈某人约人出来只为救人,见面,大约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一个高阶灵仙,灭掉了巧器门?杨轻风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这个事实,不过到现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于是冷笑着问一句,“你确定……巧器门这次就要被灭门?” “我非常确定这一点,”莫山还他一个冷笑,“纵然有人残存下来,大约也不敢称门了……你可以想一想,现在巧器门内,是什么样的惨象。” 杨轻风不想考虑这一点,事实上,以他对巧器门的了解,那护山大阵,绝对承受不住这样暴烈的冲击——若是护山大阵全开,还有两分幸存的可能,但是普通戒备的状态下,面对这样剧烈而突然的袭击,真的不可能幸免。 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愿意这么承认,原因很简单,宗门弟子的尊贵和超然,就建立在宗门身份上,离了宗门,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他冷笑一声,“我巧器门扎根中州近万载,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区区小事,岂能动摇我宗门根基?你等着看吧,巧器门不怕重建!” “你敢重建,陈放天就敢再次摧毁你,”莫山不以为然地回答,“你以为他找你巧器门的麻烦,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什么?”杨剑虢愕然发问,他真是想不到,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陈哥,居然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经此一难,几十万的巧器门中人,也不知还能残存下几人。 所以他分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造成了这一幕惨剧的发生。 “是因为巧器门人,杀了他的女仆,”莫山哈地笑一声,一摊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位,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其实,他是很不想放过这两人的,但是陈放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保护这俩,他也不敢阻拦,所以只能这么做,期望对方能理智冲昏头脑。 “一个……女仆?”杨轻风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他是如此地震惊,甚至忽视了对方的挑衅。 今天这番惊天动地的变故,起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仆? 他真的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思维,在他看来,别说是一个女仆,为了在宗门的晋迁,他可以将弟弟都置之不顾。 不是他不讲兄弟情义,他也讲,但是总要说个值得不值得。 “陈先生做事,哪是你这种俗人所能理解的?”莫山不屑地笑一笑,“想要重建,你们只管建,看陈先生会不会再来……”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杨轻风,“真有下一次,你可未必有今天这番好运了。” 这是当然的,陈太忠能看在往昔情分上,通知这弟兄俩一次,但是下一次来,他必定是暗中前来,这兄弟俩还在巧器门中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打草惊蛇? 杨轻风听了这话之后,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还是一个字没有说。 倒是杨剑虢看自己的哥哥一眼,嘴巴动了几下之后,终于低声说一句,“怪不得他说,你若不来,就止步天仙了。” 人都死了,当然就止步了。 杨轻风的嘴角狠狠抽动一下,眼角的肌肉不住地跳动着…… 与此同时,天火城内的郡守府、城主府,也有无数的人关注着这一幕。 郡守府内,一个英俊朗逸的书生背着双手,沉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九个火球,良久才轻声嘟囔一句,“如此狠辣手段。” 城主府内没什么人,南城门的墙头上,一个壮硕汉子站在那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老仆,一个瘦长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妖艳的少妇,丰乳肥臀惹火无比。 壮硕汉子呆看了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巧器门这一遭,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样的仇家,竟然如此突然,如此……惨烈!” 听到他发话,老仆才轻叹一声,“巧器门传承上万载,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这些人都是眼界宽广之辈,不会像无知小民一般,以为是妖兽攻城什么的,他们非常确定,这是巧器门的仇家,发动的灭门之战。 同一时刻,城外东南方,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悠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一柄拂尘,挡在面孔前,南方所传来的巨大声浪和冲击,竟然没有掀动他的衣衫。 良久,他侧头看一眼西方,轻哼一声,“这手段……竟然是真的?” 那正是陈太忠此刻藏身的方向。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终践诺 混乱和恐慌,还在继续着。 除了少数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巧器门内纯粹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地面还在剧烈地抖动着。 血肉横飞之类的惨象,倒是不怎么见,绝大多数人,都在强光和高温之下,化作了飞灰,甚至都没有痛苦的时间。 这八颗大蘑菇,都是带了弹射装置的,一旦触发,先是要弹到空中,然后引爆,杀伤力极其地惊人。 在第一时间内,高温和冲击波就摧毁了护门大阵,虽然从弹射到彻底爆发,有二十秒左右的反应时间,也引起了巧器门相关人员的关注,但是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算能做出反应,护山大阵提升防御级别,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短时间内提速太快,会对山门大阵造成严重的损害。 总之,一切都晚了,根本来不及了。 巧器门宗产的地盘上哀鸿一片,山门内也没好到哪里——第九颗蘑菇,就是在山门内被引爆的,而且离长老堂距离极近。 这颗蘑菇对巧器门造成的破坏,差不多等于其他八枚的总和。 陈太忠最早,是想先引爆这个蘑菇来的。 他之所以提前动手,就是因为这颗蘑菇又被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他再次收到了信号,而且还就在巧器门的本门内。 想到杨家兄弟已然来到了天火城,陈太忠也懒得让巧器门的人继续琢磨下去,索性就直接引爆——他想着这颗蘑菇,没准能把巧器门的大阵冲乱,然后他再引爆其他蘑菇,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不成想他指令发出去之后,那个蘑菇居然是毫无反应。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大阵,还真的能隔绝电波信号——可以传出来,但传不进去。 反正已经是这样,陈太忠也顾不得后悔,直接引爆了其他八颗蘑菇。 八颗蘑菇引爆之后,在一瞬间,他手里的定位仪就无法使用了,他再想引爆第九颗,根本就不可能,这时他才又想到了一个词——电磁干扰。 因为八颗蘑菇的爆炸,巧器门所在位置的电磁场,彻底地紊乱了。 别看陈太忠来自于地球界,却也没想到这个因素,一时间他有点短短的失神……要不要去把那个蘑菇找回来? 这种凡器,搁在风黄界这修者的世界,也绝对是属于黑科技了,一旦被人研究透了,那还真的糟糕。 不过,这颗蘑菇,会不会在这次爆炸中损毁呢?陈太忠也有点拿不准。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第九颗蘑菇也跟着爆炸了。 这是……紊乱的电磁场,引发了殉爆?陈太忠愣一下,他有点不太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成这蘑菇,还有碰撞触发的机关? 不过搞不清楚也无所谓,反正九颗蘑菇都响了,手尾就算都收拾妥当了,他只需要记住,以后再做这种事的时候,引爆的时候,一定要一起全部引爆,省得再遇到电磁干扰。 或者就搞个定时触发,哪怕不触发蘑菇,起码要毁掉蘑菇,防止别人研究。 这样的错误,应该……也是可以容忍的吧,不是每个人都有过批量种蘑菇的经验。 在引爆蘑菇的时候,他已经撑起了便携的防护灵阵,而且在此前,他也种过一颗蘑菇了,并没有受到强光之类的干扰,安安全全地呆在防御阵里,看着外面肆虐的声浪和震动。 他的身旁,放着三块高级留影石,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九颗蘑菇肆虐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才慢慢地平息了下来,视野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而九朵蘑菇云,还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扩散着。 只有下面被摧毁的巧器门,因为温度过高,像一块在燃烧的废墟,还是不能直视。 陈太忠等了一个小时,下面的情况才微微看得清楚了一些,他又等了一等,才收起了留影石,轻叹一声,他站起身来低声自语,“虽然时间长了一点,但是终于完成了你的要求……我这个主人,也还算合格吧?” 将身形悄然地隐起,他只留下了一个播放器和两个音箱。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音箱里传来响亮的声音,几乎传遍了大半个天火城,“冤有头,债有主,巧器门的蘑菇,是地球陈太忠所为,白复生你毁我基业,我自当毁你基业,你敢再建,我就敢来再毁……” 这段声音,不停地重复着,没过几分钟,城里就飞来一艘灵舟,上面有两个修者,眼睁睁地看着那四方盒子里,传出极其宏大的声音。 看了好一阵,艳丽的女修沉声发话,“没有灵气波动。” “只是一个小小的机关罢了,”另一个瘦高年轻人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两人都没有上前一探究竟的意思,开什么玩笑,能制造那么大威势的人留下的东西,谁敢小觑? 倒是那年轻人又问一句,“地球陈太忠……这地球是哪里啊?” “没听说过,”女修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是白复生的恩怨,可笑,他一个区区的中阶天仙,居然为巧器门带来了灭顶之灾,真的很希望看到他的表情啊。” 生活在天火城,只要不是信息太封闭的人,都比较清楚,巧器门有哪些杰出人物。 白复生也算门里弟子的佼佼者,平日里做事比较傲气,一直不为大多数人所喜。 此刻的天火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大多数居民一开始以为,是又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了,比如说妖兽犯境,又比如说异位面的入侵。 待大家逐渐听说,是巧器门的仇人打上门了,不少人就松了一口气,城里靠着巧器门赚灵石的人不少,但是普通人更多。 既然是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凡人,大家就知足了。 没过多久,又有消息传来,说城西南发现了肇事者的留言。 不过此刻的天火城,大阵依旧是开着的,依旧是严控出入,原因也很简单——那人既然敢在巧器门肆无忌惮地痛下杀手,凭什么认为,人家就不会来天火城,照葫芦画瓢再来一次呢? 要知道这天火城里,巧器门的势力也不小。 为保险起见,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天火城的进出,必须要严格管制,城主府和郡守府,都不喜欢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既然搞清了大部分事实,有些人还是享有特权的,于是就出城来查看,杨轻风兄弟,也是属于有特权的人。 陈太忠留下的音箱,还在那里放着,声音也在一遍一遍地响着,却是很少人上前接近。 也有巧器门的低级弟子,气冲冲想上前捣毁那东西,天火城官方直接挡住——凭你,还不够资格动这个东西,让你们门里能做主的来吧。 搁在以往,天火城就算拒绝,态度不会这么糟糕,但是这次的事儿,真的大发了,小喽啰根本没资格掺乎。 而且经此一难,巧器门的高端战力还能剩下多少,那也难说得很,天火城不认为,巧器门在面对那个极其凶残的仇家的时候,还敢再多竖对手。 低级弟子没资格,但是杨轻风这样的级别,就马马虎虎算得上了。 然而,杨轻风却没心思上前,只是跟自己的弟弟在一起,站得远远的,听了几遍之后,他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弟弟,“是他的声音?” “不是特别像,”杨剑虢摇摇头,低声回答,“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他倒是常说。” 杨轻风闻言,默默地点点头:此人倒也不是一味狂妄,还知道存几分小心。 风黄界的秘术奇多,莫说留下精血、毛发或气息,就算留下真实的声音,也能用天机术来推演,更别说,声音本身,就可以做为通缉时的对比物。 他俩站了一阵之后,有巧器门的弟子发现了杨轻风,登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就纷纷走上前来,要求杨上人为大家做主。 丧家之犬是极为可怜的,没了宗门依靠的弟子,也是一样,他们急需有一个领头人。 可是杨轻风眼睁睁地看到了陈太忠的可怕,又得了人家的人情,对这样的要求,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我只是精英弟子罢了,门中定然还有前辈在,我陪着大家一起等,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也没错,众人等了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只见一条黑烟自南方滚滚而来,划破天穹,眨眼间就来到了众人面前,重重地撞向地面。 黑烟散开,里面露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面目狰狞地发问,“贼子的留言何在?” 他的身材矮小,但是这一嗓子声震四野,有若闷雷一般,厚重地向远处散去,仿佛是有形的波浪一般。 而离他最近的几个灵仙,直接被这一声震得晕了过去。 “太上长老,”杨轻风见状,远远地深施一礼,又一指那音响,“据说那便是贼子留下的。” 他在这里回答,早有弟子忍耐不住,大声地发问,“太上,请问门中现在如何了?” “门中玉仙,只余二人,”瘦小老头铁青着脸回答,他左右看一看,声音大得出奇,“若是有人觉得时机来了,可以试一试,我陶某人是不是老得杀不动人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震撼 这太上长老姓陶,是陶氏一族的老祖,也是巧器门修为最高的人——八级的玉仙。 巧器门共有玉仙四人,又有两名玉仙的护法,要说门中四玉仙,已经超过普通称门宗派的上限:一般的上限是三人。 但是巧器门没有上宗,地位比较超然,再加上还有两名玉仙护法,实力远超一般的称门宗派,一般也没人跟它叫真。 而这陶姓的老者,虽然是门中修为最高之人,但是生来脾气爆烈似火,又是醉心于制器,门中弟子等闲难得一见他。 此人是巧器门最高端的威慑力量,不过已然一千七百岁,按照玉仙两千岁来计算,如无意外的话,他还能活三百年。 这样的一个人,猛地遇到今天的事情,暴怒是真的难免。 发生在门中的那一下爆炸,直接端掉了巧器门四个玉仙,其中有一个是来山门论道的护法。 四个玉仙,三个当场就死了,那种可怕的亮光,和无以言表的高温,让一点真灵都逃不出去,想转生都不得。 只有掌门在闭关修行,也被那天火烧去了大半个身子,根基全毁,不得已,在陶姓太上长老的护持下,凝练出一点真灵,打算去投胎转修。 现在的巧器门,就只剩太上长老一名玉仙,还有一名护法,是远在金乌道。 既为宗门护法,这个时候是必须站出来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门里还算有两名玉仙。 陶太上在阴绝渊底部闭关,实则是尽量避免争斗,通过清心寡欲而延寿——他是巧器门的绝顶战力,哪怕是能多活一两年也是好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躲过了这一劫,冲出被堵住的阴绝渊之后,他见到了只余留了残身的掌门,更可气的是,居住在宗产内的陶家,被夷为了平地——而且这平地还在燃烧! 堂堂的陶家,只余了门中几个灵仙,连个天仙都找不出来了,陶太上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真的都不想活了,只想狠狠地为巧器门出一口恶气。 总之,以他的性格,毫不遮掩地说出巧器门的惨状,是很正常的——他也不怕别人算计,了不得就是这条命了。 不过,他不怕别人算计,别人也更不介意算计。 对巧器门虎视眈眈的势力多了去啦,只不过巧器门的玉仙不少,再加上他们强大的制器水平——一个决死的玉仙,手里有强大器具的话,甚至可能跟玄仙拼个两败俱伤。 别的不说,只说巧器门那“寂寞三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陈太忠手里拿了这么个玩意儿,还是残次品,越阶杀人都无须使用无欲或者无回刀意什么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寂寞三叹被五大宗列为禁忌物品,不许巧器门随便制造。 搁给往常,巧器门令人忌惮,但是玉仙死得就剩下两个的话,那真是……再少一个,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陶太上听说这里有凶手的消息,来得太过匆忙,当他听到音箱里传出的声音,真是气得浑身发抖,“白复生,呵呵,白复生……他他妈的到底惹了什么人!” 白复生视陈太忠为蝼蚁,但是在八级玉仙的太上长老的眼里,区区的一个中阶天仙,也是蝼蚁,若是白复生目前在此地的话,他真不介意一把捏死。 下一刻,陶太上一抬手,就抓向那音箱、电池和播放器,别人不敢动那个东西,但是他真的不怕。 然而,就在他动手的一刹那,“砰”的一声闷响,那音箱和电池猛地爆炸了开来——陈太忠在上面设了触发机关,电池这东西,本来就很容易爆炸的。 闷响的同时,无数人祭出了各种防御手段,杨轻风更是直接祭出一张高阶宝符,挡住了自己和弟弟——对他来说,防御型的高阶宝符也只有两张。 但是他毫不犹豫地用了,不过,比他更不堪的人,大有人在,有人直接就吓得瘫软在地。 响声之后,跳出十几个膨胀的大字,零散地跌落到地面——“你视我为蝼蚁,我便视你为刍狗”! 这也是陈太忠用膨化剂做好的字,见风即涨并且快速定型,只不过没有排序罢了。 陶太上呆呆地看了半天之后,才轻叹一声,“原来……此人也是擅长制器的。” 那娇媚的女修躲得远远的,见状收起手里的防护锦帕,不屑地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巧器门长于器,终究又毁于器……这可不是因果报应不爽吗?” 已经有不少人,渐渐地反应了过来,摧毁巧器门的人,不是修为高超,而只是有更高强的制器手段。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数人都在疯狂地查找,这名唤陈太忠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然,知道最清楚的人,应该是被点名的白复生,但是非常遗憾,白复生两个月前完成了一系列的宗门任务,回到门中之后,在修炼时遭遇大难,陨落了。 就在大家四处查找始作俑者的时候,陈太忠一路潜行,来到了落宁,他打算从这里直接传送走人。 他没有继续用陈放天这个名字,而是使用了他在湄涯郡办的身份——陈青天。 不过在进入落宁城之后,他的身份居然被人认了出来,一个穿了学院制服的学生,见到他之后,火速地拿出了一只通讯鹤,“荣老师,我发现陈放天了。” “在哪里?”对方的反应十分迅速,“你小心地盯着,不要做别的……万一被他发现,那就不好了。” “好的,荣老师您放心,”学生非常激动,要知道,他通话的对象,可是学院里的第一美女老师,也是整个乌法道最漂亮的天仙,号称艳名无双的荣珺绛荣老师。 荣珺绛的心里,也很激动,这个陈放天,她已经盯了很久,阴阳混沌资质,她若是能跟此人双修,晋阶高阶天仙,是水到渠成的事。 要说这阴阳混沌资质,是极适合双修的,但是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她动心,主要是她本身为极阴氤氲体质。 这种体质类似于杨剑虢的火炼之躯,体质是极好,但是晋阶极为困难,当初她为了登仙,家族里特意为她找了一个纯阳体质的男修,才突破了这一关口。 纯阳可调和极阴,但是氤氲体质还是麻烦,混沌可融合氤氲,所以她想再进一步,最好是跟混沌体质的人修行。 然而,因为有纯阳调和极阴在先,那么普通的混沌体质,并不能让她受益太多,也只有适合双修的阴阳混沌体质,才最合适她。 简而言之,对她来说,混沌阴阳体质的陈放天,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必须抓住了。 前两次,机会就那么溜走了,她这次是必须抓紧了,于是她一扔手里的讲义,直接冲出了课堂,“我去办点事,大家先自修。” 然而,等她联系上那个报信的学生之后,真恨不得掐死对方,“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传送阵走了?” “荣老师,我……没灵石啊,”学生苦着脸回答,“我拦他了,说陈放天你不要走,他直接禁锢了我,还说我认错了人。” “他不承认自己是陈放天?”荣珺绛眉头一皱,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 “我可以肯定,他就是陈放天,但是……他真的进了传送阵,”学生的嘴巴抽动一下,指一指不远处的传送阵,情绪有点低落。 “你俩……说的可是陈放天?”不远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一脸的不善,而且气势惊人——起码也是高阶天仙。 “关你屁事!”荣珺绛根本不吃这一套,眉头一皱,一句狠话就丢了过去,她是中阶天仙,但是她身后还有势力。 “陈放天此人的消息,你最好还是乖乖地说出来,”高阶天仙眼睛一眯,“你根本不知道,他涉及到了什么因果。” “他都不敢来报道了,因果再多又怎么样?”荣老师报之以冷笑,阴阳混沌体质,可不仅仅是适合于她,也适合其他女修。不过,别人不像她这样的处境,对这个体质有必得之心。 所以她不怕直面挑战,“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不说他去哪儿了?”男人的脸色也有点发青,他才从某些渠道知道,这个陈放天,可能跟巧器门的覆灭有关,这样关键的人物,他必须抓住了,为此,他不惜得罪落宁学院。 所以他冷哼一声,“你这个小小的学院,在我眼里,真不够看的。” “你可以试一试,”荣老师冷笑一声,直接拽出了一条丝绦,“想动手就来,我不介意让你家大人来领你回去,小屁孩儿!” “老女人,你真以为我是泥捏的?”男人却是不肯动手,只是站在那里冷笑,“你敢先动手,后果自负!” “你敢叫我老女人?”荣老师怒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丝绦顿时卷了过去…… 类似的场景,在中州无数个地方上演。 因为各大势力都已经听说,巧器门被人搞残了——要知道,那可是巧器门啊,独立于五大宗之外的势力,还可以抗衡五大宗,就居然这么被人搞残了? 他们必须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热心的老易 陈太忠并不知道,他的身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压在心头的那份沉甸甸的承诺,他已经完成了,所以他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在辗转了几个城市之后,他来到了辽原道的沙洲城。 于海河所居住的小院依旧,外面的土地,也是绿油油的,一副恬适的田园风光。 陈太忠也没心思感慨这些,直接上前敲门,“收拾东西走了,去东莽。” 不成想于海河表示,“陈叔,能稍等一天不?地里的灵谷已经卖给人了,得跟人家打个招呼,看灵谷怎么收。” 合着陈太忠在巧器门的这些日子,小于和老吴已经在地里种了一茬灵谷,马上是收获季节了,此番若是去东莽,就来不及收了。 我都离开这么久了?陈太忠闻言,心里也是暗暗地感叹,这次报仇,真的耽误了哥们儿好长时间。 不过接下来,他感叹的却是小于的行为,“真没想到,你还沉得下心种地,说实话,你这性格还真不像你爹。” 于海河讪讪地笑一笑,“主要是吴伯在种,而且,有个掩饰身份,总是好一点吧?” “你知道身份是拿来掩饰的,这就不错,”陈太忠点点头,老气横秋地表示,“说破大天来,修为才是根本。” 这里的灵谷,是卖给了附近的一个小家族,那边知道这祖孙俩要出去探亲,倒也没怎么为难,就说灵谷我们可以自行收割,不过你们要出点人工费。 估算收成加商量人工费,基本上就用了一天,陈太忠为了低调,倒也没在意耽搁的这点时间,不成想这么一耽搁,第二天下午,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 来人头戴斗笠,正是老易,他对三人表示,“要回东莽了,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你也在……你们也可以走了吧?” 陈太忠笑着回答,“你来得倒是好巧。” “用得着说巧吗?”老易直截了当地回答,“你都把巧器门拆了,报复完了,你不得回去?” 陈太忠听得就笑,“你这么确定是我干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老易摇摇头,“当时我离天火城不远,我的毒药,我隔很远都闻得到……真没想到,你下手那么狠,最近别人都在议论呢。” 嗯?陈太忠听到这里,心里生出点好奇来,他是最喜欢听别人赞扬了,尤其这种背后的赞扬,“他们说什么?” “都说你够狠,”老易却是不想多说,直接发问,“不少人猜到,陈放天可能跟你有关系……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假身份?” “这个身份……应该是确有其人,”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不过无所谓,我回东莽,也没打算用这个身份传送。” 老易听得却是大吃一惊,“你还打算走官方传送阵?” “那是,”陈太忠点点头,又奇怪地看他一眼,“难道还能再坐那个……回去?” “为什么不行?”老易听得也很奇怪。 你的关系,在中州这边不吃香啊,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懒得戳穿他,“换个身份就行了……关键是,坐那玩意儿,真的是很糟糕的体验。” “这个倒是,”老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对上一次的传送体验,也心有余悸。 然而下一刻,他还是摇摇头,“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吗?” “有多少人?”陈太忠饶有兴致地发问。 “我也不知道,”老易微微摇头,然后哼一声,“一个能灭掉整个门派的人,你觉得……我会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找你吗?” “哦,”陈太忠缓缓点头,想一想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小看了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握有灭门大杀器的主儿,怎么会不被人牢牢地盯上? 不过他也不后悔,刀疤本可以不死的,为了他而毅然决然地赴死,那么他这个主人,自然要对得起仆人做出的牺牲。 所以他叹口气,“看来又得麻烦你了,不过……小于还小,有平稳一点的传送方式吗?” “这次我豁出去了,用一个大人情,”老易很严肃地回答,“保你们安然无恙回东莽,但是……这个人情比较大,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有点不高兴,老易这人啥都好,就是太小家子气,“你从我这儿拿雁行幡什么的,我跟你开条件了吗?” 老易看他一眼,很认真地回答,“我不是给你毒药交换了吗?” 呃,陈太忠有点无语,想一想之后,他终于还是点点头,其实他不太害怕危险,但小于可是庾无颜的独苗,这个风险不能冒,“好吧,什么条件?” 老易呆呆地看他一阵,咬牙吐出两个字,“核弹。” “我去,就不该让你看那么多片子,”陈太忠一呲牙,他在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知道这俩字了,“这个东西……我也不多。” “我懂,”老易点点头,“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我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公道的价格,从你手里获得。” 陈太忠想一想,最终叹口气,“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你不许用。” “没问题,”老易点点头,“你可以随便使用,我必须就得是万分危急的时候才用。” “你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我用你给的毒药,也不像你那样随便用……而且,我核弹不也多。” “一次就用九颗,你倒是真的不多,”老易的声音平淡,但总是似乎有点怪怪的味道在里面,“主仆情深,有情有义嘛。”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再计较什么,“好了,过一会儿,上灵舟走人。” 诸般准备妥当之后,他拿出得自于血沙侯府的灵舟,“也不能用那一艘了,还是用这艘没字的吧。” 想一想那艘灵舟上的陈字,还是刀疤找人做的,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陈太忠一路驾驶灵舟疾行,没什么兴趣说话,倒是于海河少年心性,虽然是祭拜老爹去的,但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忍不住出声发问,“陈叔,你真的端了整个巧器门?” “也不算端吧,”陈太忠回答得还算谦虚,“就是把它的基业毁了,他若是敢再建,我就再毁,没什么商量的。” “建不起来了,”老易沉声发话,“六个玉仙死了四个,巧器门完了。” 他跟陈太忠不一样,陈某人毁了别人的基业,就算胆子再大,也没有四处招摇,而是很低调地潜行,而他就没有这个忌惮,一路边走边打听,就知道了不少内幕。 “一下就杀了四个玉仙?”于海河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他只是游仙,对天仙都没有太明确的认识,就更别说玉仙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理解,玉仙那可是修出神通的存在,有玉仙的家族,是封号家族。 陈太忠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杀伤,忍不住小小地得意一下,不过他脸上可不会这么表现。 甚至他很“不高兴”地皱了一下眉头,“居然……还有两个活着?” “有一个护法,就没在巧器门内,”老易淡淡地回答,“你莫要不知足。” 陈太忠哼一声,也不说话,他哪里有什么不知足?只不过就是想听一听九个蘑菇爆发,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倒是于海河听得叹口气,很遗憾地表示,“还有两个玉仙,没准还能重建巧器门……我陈叔又得辛苦了。” “剩下两个,够干什么?”老易不屑地哼一声,“晓天宗已经正式提议,将巧器门纳入宗内,目前只是提议,可能有人不答应,但绝对不会是巧器门的人。” 一行人正说得高兴,前方猛地出现一人,身着长袍面容枯槁,凌空站在那里,冲着灵舟一指,不耐烦地发话,“停下!” 灵舟停了下来,防护罩也打开——这是为了保护小于,才开启的,陈阿舅不介意让小家伙吃点苦,但是这两天赶路太急,适当的防护还是要有的。 防护罩才一开启,老易就踏出了灵舟,同样地站在空中,冷冷地发问,“何事?” 对面的天仙见状,却是吓了一大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拦一艘灵舟,竟然就撞到了同样级别的修者。 不过已经拦住了,他也不会退缩,于是硬着头皮发话,“近期有盗匪警报,金乌道要对往来灵舟检查,还请各位配合。” 老易一伸手,淡淡地发话,“身份证明拿来。” “……”那位登时默然,顿了顿才苦笑一声回答,“我们只是配合官府做事,被征召的。” 老易看了他足有十秒钟,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位也不敢多说,果断地转头离开——别看他是天仙,对上低级的修者,他玩得起威风,但是对上天仙,他还真没那个勇气。 人家开口问的就是身份,他或者不怕跟对方斗一场,但是他还有族人的,真不敢让一个天仙惦记上。 须知天仙之下皆蝼蚁。 老易身子一闪,又回了灵舟,于海河笑一声,略带一点兴奋地发话,“易叔叔好棒!” 第三百五十七章 嫂子 于海河是少年人,如此兴奋很正常,自家的天仙,压住了别人家的天仙。 其他人却是比较明白事,灵舟飞行一段时间之后,吴伯叹口气,“这是四起了啊。” 随着越接近东边,莫名其妙拦住灵舟,要检查的人就越多,索性灵舟上有个老易。 中州的天仙,比东莽的天仙多,不过有个天仙出头,还是不一样,除非是正规的官府或者门派中人,一般的家族不愿意招惹天仙。 令陈太忠感到头疼的是,其中有一拨人,直接说明了拦住灵舟的原因——巧器门出大事了,我们也是帮着拦截检查一下过往的人,看看有没有来历不明人。 到今天为止,已经出现四拨人拦灵舟了,不过都不是什么正经路数,见到老易这个天仙出头,就直接退去了。 陈太忠不能肯定,这四拨人都是因为巧器门的事情而拦截灵舟,但是毫无疑问,他们都有这个嫌疑。 由于是散兵游勇,自家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所以在见到天仙之后,不能叫真又不敢阻拦,只能放过。 今天又被天仙拦路,还说“被征用”什么的屁话,真的是令人格外怀疑他们的目的。 “尽快走吧,”陈太忠叹口气,也不想多说什么。 灵舟一路快速飞行,不多时就到了横山道境内,离着横断山脉不远了。 飞着飞着,老易向地面上看一眼,笑着发话,“呵呵,钟离家的人。” 陈太忠侧头看去,发现地上有一行人,骑着角马在狂奔,最前方有个大汉,手里掌着一面旗帜,上面有一只白色的凤凰,还有大大的两个篆字——“钟离”。 “没必要理他们,”陈太忠驾驶着灵舟疾驰而去,无非是个称号家族而已,此刻他已经不把这种家族放在眼里了——称门的宗派,哥们儿都灭了。 正经是他和老易来的时候,遇到过这家人,目前中州的人在四处寻找灭掉巧器门的黑手,这种情况下,真的是相见不如不见。 灵舟直接飞到了横断山脉的外围,陈太忠正要操纵着灵舟落下去,猛地看到,一片林子中,有个不小的营地,里面有七八个人,正在愕然地看着自己这艘灵舟。 这是又闯进谁家的地盘了?陈太忠只觉得有点蛋疼,中州这种在横断山脉划地盘的方式,让他不太适应。 不过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就降了,他本身也不是个怕事的。 灵舟还没落下,七八个汉子就围了过来,其中还有两个高级灵仙,待灵舟落地之后,两人走上前来,一个瘦高的高阶灵仙皱着眉头,很不客气地发话,“哪儿来的散修?这儿是张家的围场,赶紧滚蛋!”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直接将红尘天罗祭了起来。 那汉子也有点见识,直接一道灵符打向红尘天罗,而这灵符不是一般的符箓,是一道“石墙符”,脱胎于土系术法,主要用于抵挡攻击。 石墙符本身是中阶灵符,护身的效果还算可以,但是用来直接对攻,比较罕见。 然而正是这一道石墙符,硬生生地将红尘天罗迟滞了一下,土系术法最为厚重,若是风系术法之流,因为缝隙过大,真的挡不住束缚型的灵器,但是石墙符可以。 不过,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阻挡一下而已。 红尘天罗是上古十大杀器之一,而现在的陈太忠不说战力,只说修为都不弱于他,陈某人操控下的诛邪网,又岂是同阶之人能抵挡的? 石墙符只挡了一个瞬间,就分崩离析,将那人死死地裹住。 下一刻,陈太忠一抬手,就连人带网收了过来,然后抖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冷冷地发问,“会说人话吗?” “你!”这灵仙眼睛一瞪,一口气憋在胸口,好悬没背过气去,最后才冷哼一声,“你先狂着,有种留下姓名。” 陈太忠根本懒得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老易,“这儿离得远吗?” 这时,令张家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斗笠人哼一声,都不带下灵舟的,直接回答,“不用停,直接飞进去。” 直接……飞进去?听到的人基本上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往里飞,兽修就要过来执法了啊!你确信自己不是喝多了? 陈太忠也怔了一怔,然后才看向手里的灵仙,狞笑一声,“想知道我的姓名?” “呃,”这位登时不言语了,他想知道对方的姓名,无非是为了要报复,而这帮人都敢直接往横断山脉里飞,他哪里还敢再存这样的心思? 但是此刻要让他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闭嘴不言。 “蝼蚁,下次再这么说话,我碾死你,”陈太忠一抖手,直接将人放出,然后一拳就将人打得飞了出去,足足飞了二十多米远。 事实上,他没心思跟这种小人物叫真,下一刻,他侧头看一眼老易,若有所思地发问,“你确定再往里飞,没问题?” 老易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我以为你会问,‘你觉得我会害怕吗’?”陈太忠闻言,哈哈大笑,直接操纵着灵舟升空,“你不怕,我当然也不怕了。” 就在他的大笑声中,灵舟直接飞向了横断山内圈。 现场的几个张家人,彼此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那吃了一拳的灵仙才狠狠地吐口唾沫,“呸,嚣张个什么,真能往里飞,还用得着停?” “不管人家是不是嚣张,你这张嘴,也该改一改了,”另一个高阶灵仙皱着眉头发话,两人不是同一支的,平日有点小龃龉,他很不屑地说,“反正人家想杀你的话,没人拦得住。” 这位一听,登时就不干了,“老十六你差不多点,我这也是在维护张家族人的地盘。” “你是在给张家惹祸!”老十六很不屑地撇一撇嘴…… 他们在这里争执不提,陈太忠驾着灵舟,直接往横断山脉里飞去,飞着飞着,吴伯都有点担心,“陈先生,这么飞下去……兽修不能不管啊。” 陈太忠看他一眼,淡淡地回答,“我相信我朋友……老易也知道,我手上有大招。” “我让你飞,你飞就好了,”老易闻言,很不高兴地回答,“是你不想传送了,现在跟我说什么大招……有意思吗?” 话音未落,前方猛地冒起两团烟雾来,然后就是两股意念,死死地锁定了灵舟,一团烟雾扭动两下,里面出现一匹长着翅膀的马。 那马足有大象大小,而肩胛处的两个翅膀,也就堪堪地有半米长,不用心看的话,还以为是一只长了四个耳朵的大象——只是没有长鼻子罢了。 马修稀溜溜地打个响鼻,大嘴一开一合,阴森森地发话,“人族,在横断山脉飞行,选好死法了吗?” 不等陈太忠回答,老易刷地站起身飞了出去,然后抖手打出一张玉符,“把这个带给老蝙蝠,小马儿……我们的死活,凭你还决定不了。” “老蝙蝠?”马修登时就怔住了,好半天之后,才看一眼前面的玉符,然后又打个响鼻,“敢这么叫蝠真人,你等着倒霉吧!” “我倒霉与否,关你什么事?”这一刻,老易的声音变得奇冷无比,“你走不走?不想走,那就把皮囊留下好了。” “你且狂着,”马修也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所仗恃,于是拿着玉符转身就走,嘴里还叫着,“有本事不要离开!” 老易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不多时,远处有大团阴云卷来,然后猛地一停,阴云中出现十几只蝙蝠,打头的是一只长了人面的蝙蝠,而且看起来还相当英俊的样子。 那蝙蝠翅膀一扇,就停在空中,对着灵舟遥遥地作个揖,口吐人言,“原来是贵客前来,家祖闭关中,请问有何吩咐?” 老易连头都不抬,闷声回答,“我们要去东莽,借条路!” 那蝙蝠登时面现为难之色,犹豫一下方始发问,“贵客何不传送?” “不舒服,”老易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过下一刻,他又补充一句,“我不喜欢猿修。” “可是……”那蝙蝠犹豫一下,方始回答,“再往里,是蛟王的地盘,我家蝠祖只能保你一程。” 老易沉吟一下,然后一摆手,“那你持着我的玉牌,去找蛟王好了。” 饶是陈太忠胆大包天,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一呲牙,我擦——找蛟王? 须知在妖修的世界里,敢称王的,必定是妖王,而妖修——就是相当人修玉仙的主儿,最多也只是称真人,老蝙蝠也不过是个妖修罢了。 但是蛟王,那就是玄仙,老易一张嘴,就要找玄仙,这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那人面蝙蝠,却没有半点的犹豫,一转身就飞走了。 大约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这是胡说,不过总也等了有半天的时光,一团云雾自远处风驰电掣一般地卷来,云雾里,还隐约可见电闪雷鸣。 眨眼间,云雾就来到了灵舟面前,然后猛地收敛,化作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笨笨的——看起来有点像只企鹅,她笑眯眯地大声发话,“嫂子……你终于想通了?” “嫂……嫂子?”陈太忠侧头看老易一眼。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会歧视 没人注意到,一见这企鹅一般的小丫头,老易的嘴角就抽动了一下。 “老子没想通,”面对小丫头的提问,他很干脆很粗暴地回答,“我就是借条路,你小蛇家借还是不借?” 这话很不恭敬,对蛟王来说,蛟的血统极其高贵,哪里是蛇能比的? 但是小企鹅不生气,她笑眯眯地点头,“借,怎么不借呢?不过……你身边这几个人族?” 老易的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不为我身边这几个人,我何须跟你借路?” “那么,我要留下这几个人的话,你是不是就肯嫁给我哥了?”小企鹅的脸,是变得真快,下一刻就是寒霜满面。 老易很无所谓地笑一笑,“那我就杀了你哥,多简单的事。” 这时候,于海河再也忍不住了,侧头看他一眼,“易叔,你是女人?” “你陈叔是女人吗?”老易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闭嘴!” “好了,只是玩笑,”小企鹅眼睛一眯,笑嘻嘻地拍拍手,“各位,要过横断山脉?” “坐传送我照样走,不过是不想受那苦,”老易淡淡地回答,“我要快船。” “这显然不是问题,”小企鹅张开两只短胖的小手,很夸张地往两边一伸,“但是……规矩,你懂的。” 老易怔了一怔,然后才不以为意地一笑,“没有搞错吧?好吧……五个传送名额。” “不行,”小企鹅很干脆地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老易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他也知道,自家过横断山脉问题不大,但是身边跟着的三个人族,却是容易被人诟病,人类不得飞越横断山脉,乃是人族和妖族的共识。 若得妖族首肯,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老易才想着,要援例而行。 可是他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撞到这个小丫头,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愤怒,然后哼一声,淡淡地发话,“那你开条件吧。” “呦,生气了?”小企鹅一捂嘴巴,轻笑一声,“好吧,不逗你玩了,十个传送名额……这总不过分吧?” “哼,”老易轻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一个瘦长的汉子凌空飞来,脸颊上还有隐约的鳞片,显然是化形不彻底的妖修,他双手捧着一艘精巧的小船,上前递给小企鹅,并不多说话。 “快船来了,”小企鹅冲老易晃一晃小船,笑眯眯地发话,“我倒是挺奇怪的,这几个人族是什么来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东莽吗?” 老易哼一声,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来。 “真是无趣啊,”小女孩略带一点遗憾地摇摇头,将手里的小船往空中一抛。 眨眼之间,那小船就涨大成一条飞舟,大约有十余米长,呈飞梭状,中间的直径差不多有五米粗,船头有个标志,是一条在云中飞舞的蛟龙。 陈太忠等四人收了灵舟,踏上快船,就在启动之际,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声音,钻到了他耳朵里,“你若是能娶了我嫂子,本龙女有重赏,记得哦……嘻嘻。” 就在此时,老易很随意地在空中挥一下手,那声音登时被硬生生地打断。 四人坐上快船,也没有操控,那船开始缓缓加速,不多时,就加速待一个恐怖的速度,在横断山脉上空迅疾地飞行着。 没有谁有兴趣说话,三人在闭目养神,只有于海河少年心性,饶有兴致地看着快船外的风景。 飞了差不多俩小时,老易才轻叹一声,“你总算知道了,我为什么不愿意进大城市。” 陈太忠闭目打坐,直似没听见这话一样,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才缓缓睁开眼睛,“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狐三公子……还是公主?” 老易嘿然不语,好半天才淡淡地回答,“继续叫我老易好了。” 陈太忠咧嘴笑一笑,想一想之后,回答一句,“其实你早说也无所谓,我不会歧视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像他这种张嘴就是“不会歧视”,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基本上也是不言而喻——陈某人原本就是个小集体主义极强的人。 老易沉默半天,才回答一句,“我也不会歧视你。” “呵呵,”陈太忠干笑两声,闭上眼继续打坐去了。 这快船真不愧快船的称号,只用了两天,就横穿了上万里宽的横断山脉,就这还是因为山脉里妖修众多,会飞的也不少,快船不能提高到最快的速度。 事实上,在飞行的过程中,还曾经有妖修出面,拦截此船,不过,船头有蛟族的标志,它们只是检查一下,船上的人是否有相关的授权。 不是所有的妖修,都那么卖蛟族面子的,但是手续齐全的话,他们也不好随意找碴。 两天之后,快船降落到一处峡谷中,老易默默地摸出五块极品灵石,放在船头座舱内。 四人才走出船,那船嗖地一声飞起,然后缩为尺许大小,化作一道白芒,破空而去。 于海河看得吓了一大跳,“这东西……还会自己回去?” “这是蛟族的宝器,”老易淡淡地回答,听口气,很是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蛟族本来也没有多少好东西,它们不过是肉身强横,所以有点好东西,自然要看得紧。” 陈太忠左右看一下四周,“这是哪儿?” “传送阵出阵口附近,”老易不动声色地回答,“接下来该怎么走,你也知道……我就不送你们了,找得到路吧?” 陈太忠还没说话,于海河先叫了起来,“易叔,你不跟我们出去?” 老易呆了一呆,才笑一声,“你易叔可是妖修,你不怕吗?” “妖修就怎么了?”于海河摇摇头,非常肯定地回答,“我觉得你比大多数修者还要好,别人都说我爸是魔修,我也没感到丢脸。” “傻小子,”陈太忠听得就笑,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两句话还有点老于的味道。” 老易闻言,侧头看他一眼,“你不是很烦别人叫你人奸吗?” “我是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兽修,”陈太忠一摊双手,“我还以为,兽修都是那种蛮不讲理的。” “哎,算了,我把你们送到外围吧,”老易叹口气,抬手拍一拍于海河的肩膀,“小于才是个游仙,在这里行进,还是有点危险。” “易叔,还是麻烦你送我到我爸的坟前吧,”于海河这家伙,顺势就缠了上来,“我陈叔只是一个人,能力有限。” 陈太忠一听,就不高兴了,“小子,你怎么说话呢……是欠特训吧?” “你看,你陈叔不欢迎我,”老易瞥他一眼,“他就不想跟妖修为伍。” “扯吧,”陈太忠白他一眼,“你才是个兽修,一口一个妖修的,真不害臊。” 一行人拌几句嘴,转身向横断山脉之外走去。 这边的传送阵,是狐族控制的地盘,老易走起来,就不用那么小心了,不过他也指出,这次是出山,最好不要飞出去——“该低调的时候,最好低调一点”。 三天之后,四人就走到了横断山脉的外围,天色已晚,大家点上一堆篝火,又做点吃的,令陈太忠感觉惊讶的是,于海河做饭的水平,还相当不低。 这孩子,还是吃了点苦的。 到了这里,老易的身份就有点尴尬了:继续往外走的话,陈太忠未必愿意接受他——人族和妖族,终究是有条界限的。 倒是于海河有点没大没小,吃过饭之后,他斜躺在一张椅子上,很随意地发问,“易叔,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小年纪,你心思怎么那么复杂?”老易也躺在一张躺椅上,将斗笠盖在脸上,很随意地回答,“这很重要吗?” “小于你问错了,”陈太忠听得干笑一声,“你应该问他,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混蛋,”老易登时就跳了起来,抬手一把粉末洒了过来。 哥们儿只是想开个玩笑啊,陈太忠有点傻眼,不过他的反应却是不慢,刷刷地两个缩地成寸,就跑出老远去,“我说你至于这样吗?” “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歧视,当我很稀罕你吗?”老易身子一晃,直接向远处遁去,“好走不送,我也要回了!” 剩下的三个人族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陈太忠才挤出一个笑脸来,“这人真是……” “这是我说错话了,”于海河一脸的沮丧,“我还以为,他对陈叔你有好感呢。” “切,我稀罕他对我的好感?”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然后他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来,然后才微微一笑,“而且我飞升的地球界,有个传言,狐狸身上都有臭味,有个专用名词叫狐臭。” 这个笑话,听起来不怎么好笑,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一点,典型的冷笑话。 “易叔身上,没有味道啊,”于海河的鼻子抽动一下,然后又好奇地发问,“陈叔,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个事儿啊,有点阴差阳错,”陈太忠苦笑一声,却是没继续讲下去的心思,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老易其实……也没欠过他什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收旧欠 三人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起得不算早,吃过早饭之后,眼瞅着天色不好,陈太忠摸了灵舟出来,“要不坐上灵舟赶路吧?” 于海河倒是无所谓,但是吴伯见状,有点犹豫,“横断山脉里,不是不许飞行吗?” 这已经是外围了好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 他有心解释,但是这事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少不得哼一声,“咱好歹是从狐族地盘出来的,老易应该有这点面子吧?” “这时候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人奸了?”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哈,易叔回来了,”于海河开心得一蹦老高,“陈叔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睡没睡好,关我什么事儿?”老易从一堆灌木中走出来,懒洋洋地发话,“陈太忠,我是来问你一句,核弹的事儿,你答应的还算数吧?” “我陈某人说的话,必然算数,”陈太忠掂一掂手上的灵舟,“能飞吧?” 老易点点头,想一想又出声发问,“能现在就给我吗?” “怎么可能?”陈太忠笑一笑,万一老易拿这个东西对付人族,那就不好了。 不过昨天他对老易有点种族歧视的意思,对方估计已经很不开心了,这话就不用再提,“会做同心牌吗?给我一个,有需要了,你捏裂了,我自会前来找你。” 老易想一想,很郁闷地叹口气,“算了,我先跟你去扫墓吧,省得你被人害了,我想再要这东西,也找不到人。” “易叔高见!”于海河伸出个大拇指,脸上浮起一个很夸张的笑容。 你不是想泡这个狐狸精吧?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老爹虽然让你多生孩子,但是我这做阿舅的,不能看着你跟妖族生孩子啊。 不过此时说这些,未免有点过早,他也没再做声,而是放大了灵舟,“走了!” 从涯山飞到隐夏道的郁州,用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接下来就不好继续飞了,因为陈太忠知道自己比较受人关注,而老于的埋骨之所,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以免打扰了死者的宁静。 于是四人又买了角马,用了五天,慢吞吞地来到了望月镇旁的乱石滩。 庾无颜已经死了,庄园里的人也解散了,乱石滩本来就以石头多而出名,没人打理的话,很容易就荒芜的。 所以触目之处,是一片的荒凉,一行人走来,惊出几只不知名的小兽,四处乱窜着。 庾无颜的坟头没人动过,不过坟上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了。 于海河登时就跪倒在地,哭了一个天昏地暗,吴伯也痛哭流涕,不过他终究是老人,哭了一阵之后,从储物袋里摸出香烛贡品,摆放在坟前。 陈太忠也上了一炷香,然后一个人坐在旁边喝闷酒。 他已经尽了朋友的义务,将老于的儿子找到,带到了这里,并且将来还得负责看护这小家伙,而小兔崽子还是特别有想法的那种——老于你看你给我揽的这些事。 于海河祭拜了父亲之后,表示说,要把庄园打扫一遍,再把坟头整理和加固一下。 他也知道,自家老爹在东莽,是恶名昭彰,但是,就算不留名字不竖墓碑,也总不能让坟头肆意长草吧? 陈太忠对此表示理解,“那我把地契给你,你和老吴先在这儿忙,我也得去扫墓了,老易,要不你先陪着他们?” “他有你的护符,你担心什么?”老易觉得他有点杞人忧天,“实在不行,可以报出你的名号,想必也没谁敢欺负他们,刀疤的前车之鉴不远……倒是你自己,要担心一下。” 这话在理,陈太忠的恶名已经传出,在他没有束手就缚之前,跟他有关的人,都是安全的。 “我需要担心吗?”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哼一声,骑上角马转身就走。 不成想,老易也骑着一匹角马,从后面追了上来,“我跟庾无颜没交情,倒是见过刀疤一面,也去给她烧一炷香。” “你这……”陈太忠想说什么来的,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忍住。 不过,在一天之后,他放出灵舟,转头对老易说,“我要先去趟坪陵,你要去看刀疤的话,可以去洄水等我。” “为什么要去坪陵?”老易发问。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说话越来越多,没有以前惜字如金的样子了。 “因为……我要去讨点东西,”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眼中掠过一丝说不明的味道。 “一起走吧,”老易也不多说,默默地上了灵舟。 还是那条路,先到罗石城下了灵舟,然后换乘角马,两人直奔坪陵而去。 陈太忠没有解释自己的目的地,他的心绪被一种浓浓的惆怅包围着——上一次跟我来的,不是老易,而是刀疤,此刻,真的是物是人非了…… 老易也不做声,他是狐族兽修,那角马在他的胯下,规矩得不得了,连个响鼻都不敢打。 两人也不过集镇,就是一路埋头疾走,终于在第三天近午时分,来到了李家寨。 陈太忠也没指望老易像刀疤一样去敲门,而是驱着角马,直接来到寨子门口。 守卫见状,自然拦下问话,他也不下马,冲着前方的寨子一指,“去,告诉李墨白,有人来要复颜丸。” “你到底是谁啊?”守卫不高兴了,眉头一皱,李家寨也是周边首屈一指的势力,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留下姓名来再说!” “滚!”陈太忠一个神识打出去,直接将此人击倒,然后身子一挺,就从角马上跃起,抬手一刀,重重地斩在李家寨的门禁上。 轰地一声大响,连着李家寨护庄大阵的门禁,登时分崩离析,变做一地的瓦砾。 “谁啊,”“找死?”有人从不远处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 “要债的,”陈太忠长刀回鞘,笑眯眯地发话,“让李墨白滚出来见我!” 见他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李家族人虽然义愤填膺,却也觉出了不对。 有人操着兵器,跃跃欲试地想冲过来,嘴里还高声怒骂,但是也有人眼尖,一眼认出了来人,大声地弹压,“不要吵,这是陈前辈!” 去年陈太忠在白砂镇大展拳脚,力压好几家的灵仙,参与过那场矿场争夺战的老人,都识得他。 而现在白砂镇的矿藏,已经成为李家的主要财富来源之一,主持此事的李墨白,也因此风生水起,在李家的地位大大地提高。 正是因为如此,守卫听到有人很不客气地找李墨白,才态度强硬地反问。 陈某人在李家寨的传说,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骚动渐息的时候,李墨白也听到了消息,从寨子里匆匆赶来,旁边还跟着李董氏。 一年不见,李墨白状态提高了不少,竟然晋阶灵仙了,他走到寨子门口,微微一拱手,笑着发话,“陈前辈,许久不见。”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陈太忠一摆手,傲然地发话,“我就问你一句话……复颜丸呢?” “这个……”李墨白闻言,只能报之以苦笑了,他四下看一看,然后微微颔首,“就算前辈着急要,也不用毁我寨门吧?” “我问的你是什么?”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你再不回答的话,毁的就不只是你寨门了。” 李墨白闻言,登时一滞,他比别人清楚,眼前这位有多么恐怖,虽然他目前在家族里的地位大有提高,但是很明显,根本扛不住此人的发难。 可是这一年来,他的气势也养成了不少,心说你就算厉害,也该给我留点面子才对的。 不过家族子弟,总是肚里做文章的,于是他又苦笑一声,“这个,目前还没有拿到……陈前辈是否能等两天?我马上联系玉屏门。” “记着,你说的是两天,”陈太忠微微颔首,抬手一指对方,轻笑一声,“李家已经毁约两次,两天之内我若见不到复颜丸,李家也就没必要存在了……听明白了吗?” 复颜丸是我想要就要得到的吗?李墨白听得真恼火了。 事实上,他真的用心去讨取复颜丸了,但是预定给他的丸药,被玉屏门一个精英弟子拿走了,他还不敢说什么。 现在,他是真生气了,“复颜丸被玉屏门弟子沐慕拿走了,阁下有本事的话,去找他讨要,如要让我再筹措,需要几天时间。” “我不管被谁拿走了,我只知道,你欠我复颜丸,”陈太忠冷笑着回答。 他不怕惹人,但他也不会平白无故接别人的因果,“记着,两天之内,你若不给我复颜丸,风黄界便再无吸血藤李家。” “你可敢再说一遍?”李董氏阴森森地发话了。 她跟着丈夫来,为了维护丈夫的体面,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但是面对这样的挑衅,她不能不出声了。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冷笑着回答,“你董家愿意接下这番因果的话,我不介意把你董家也在风黄界除名……我说得够明白吗?” 李董氏登时无语,好半天之后才哼一声,“把董家也除名,好大的志气,少年人,须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陈太忠听得忍不住笑一声,“真是奇怪了,我讨要旧欠,也算狂妄?” 第三百六十章 干卿底事 陈太忠这番强硬无比的表态,在旁人看来,还真有点狂妄。 李墨白夫妇知道,此人的修为惊人,为了避免吃眼前亏,也不跟他计较,但是回到寨子之后,李董氏马上联系了自己的侄女,把某人的狂妄行为,添油加醋地说一遍。 陈太忠不理会这些,直接在李家寨外面五里左右的地方扎营。 傍晚时分,天上下起了小雨,他深吸一口气,“上一次也是小雨,可惜……物是人非了。” 撇开防御阵什么的不提,老易脑袋上顶着个斗笠,也不是很在意下雨,他闻言发问,“我说,刀疤已经死了,复颜丸很重要吗?” 陈太忠沉默良久,才回答一句,“她是死了,但是我的承诺要兑现。” 老易闻言,也不说话了,好半天才叹口气,“我有点嫉妒她。” 陈太忠听得就是一笑,“你是公的还是……你是男的女的,我都懒得问,又何必嫉妒她?” “我是母的,你都已经知道了,”老易明显地有点火了,甚至不惜自己诋毁自己,“别以为自己有核弹,就多牛逼,我是看着你可怜!” 陈太忠挠一挠头,抬起头来,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回答,“好吧,我很可怜……其实我很在意你这个朋友,这是实话。” 老易一咧嘴,然后一抬手,将身边的土地打出一个两米方圆的大洞,直震得地面直抖,却是没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第三天的头上,还在下雨,两人在雨棚下做早餐。 老易做早餐的手艺很渣,他只会吃,陈太忠做饭也做得心不在焉,“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吧,我没准要跟他们开片!” 开片是典型的地球界方言,不过老易看了不少片子,居然能听得懂,他冷笑一声,“你这是怀疑我,会成为拖累?” 陈太忠沉默半天,才回答,“没准董明远已经是玉仙了,要说起逃跑来,你差得太远。” 他倒是不认为,董明远一定会出现,事实上在他想来,董明远不出现的可能,反而要大很多,然而他不想再目睹着朋友死去了,所以他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老易沉吟一下,然后摇摇头,“我只是见识一下,不掺乎……你不会以为,我没有护符吧?” “你前天已经是跟我一起去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时候你说什么不掺乎,别人得信才行……再说,有护符也不能乱用不是?” 老易嘿然不语,好半天,才摸出个物事来,默默地一按。 “我修为比你强,”复读机里传出了他的声音。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也不想跟他叫真了,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不过犹豫一下,他还是强调一句,“一定不要动手啊。” “哼,”老易没好气地哼一声,却是都懒得回答。 五里的距离眨眼即到,陈太忠来到李家寨门口,寨子的门禁还没修复,几块零散的石头,就掉落在一边,不过倒是有三个守卫,冒雨守在那里。 他跳下马来,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沉声发话,“去把李墨白给我叫出来!” 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不用淋雨的,但是陈某人最近邪火比较旺,淋点小雨,能让他保持适度的冷静。 这三个守卫知道此人凶狠,也不敢多言语,一个年轻一点的守卫转身跑进寨子。 不多时,李墨白夫妇就走了出来,身后有人给他俩打着伞,大家都不介意这点小雨,但是这副做派,却是身份的象征。 不过陈太忠的注意力不在他俩身上,他盯着一个中年仆妇,微微有点错愕,“你怎么来了?” 中年仆妇不是别人,正是玉叶吴纤纤,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回答也很简洁,跟上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不同,“来送复颜丸。” “哦,”陈太忠点点头,也不再跟她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李墨白。 “终于幸不辱命,”李墨白微笑着发话,“两天的时间实在太短,还好明远足够重视,亲自出面索要了一颗,还要吴前辈专程送来。” 原来,他预定的那颗复颜丸,被玉屏门的一个弟子拦劫走了,那弟子有好友面容受损,急需此丸药,还允诺说明年还他。 这个事情令他比较郁闷,但是那弟子是先下手,然后才解释的,李家再说别的也没用了,丸药都已经吃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所幸的是,李墨白知道,小倩对姓陈的印象也不错,于是前天临时找小倩求助,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一颗复颜丸。 他觉得此事,真的是大不易,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呸,”陈太忠闻言,直接冷哼一声,他哪里会管对方容易不容易?只是不屑地笑着,“这都拖了几次了?亏你还有脸说……拿过来!” 一边说,他一边就伸出手来。 李墨白正表功呢,猛地听到这种回答,好悬没被噎死,他愣了足有半分钟,才脸一沉,摸出个玉瓶,直接丢了过来,也不再说话。 陈太忠接过玉瓶来,打开看一眼,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丸药,通体发青。 他抬头看看李墨白,本来想问一句,这是真的复颜丸吗? 不过转念一想,为此事造假,实在没有多少意思,而且吴纤纤都来了。 所以他把玉瓶往储物袋里一丢,就要转身离开。 不成想这个时候,李董氏发言了,“陈前辈,药丸我们给你了,你就这么走了?” “嗯,”陈太忠闻言站住脚,扭过头来,不耐烦地一抹脸,“有事?” “东西给你了,你砸坏的我家门禁呢?”李董氏冲着那四散的石头指一指,沉着脸发问,“是不是也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我为了要这么个药丸,专门跑了两趟,不追究你的违约责任,你倒要找我的碴儿? 他无所谓地摇摇头,“你想要什么交待?” 李董氏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神也不住地变幻着,最后才叹口气,“既然是你砸的,帮忙重建一个吧。” 李家不收拾这个门禁,就是要跟他讨个说法,李董氏原本想要拧着对方亲自动手,怎么砸的怎么修起来——门禁就代表门脸,李家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好砸的。 但是看到对方那副彪悍的样儿,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退而求其次,你给我修起来就行了。 陈太忠的眼中掠过一丝冷厉,不过最终,他还是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淡淡地摇头,“没时间,我也不会建,给灵石行吗?” 他是大手大脚惯了的,拿灵石砸人也不是问题。 “我家不缺灵石,”李董氏摇摇头,这根本不是灵石的问题,是面子问题。 看到对方好整以暇的目光,她的心里没由来地抖了一下,顿一顿之后,她深吸一口气,“也不要你亲自动手,你可以花灵石雇人,只要能弄好就行。” 这算是过分的要求吗?在她看来显然不是,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很让步了。 但是陈太忠显然不这么看,他微微一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李董氏先是眉毛一扬,愕然地看他一阵,然后苦笑一声,一侧身子,冲着吴纤纤一摊双手,然后深深地鞠个躬,“吴前辈,您说句公道话吧。” 吴纤纤怔了一怔,然后皱着眉头沉吟一下,她真的不想介入这种恩怨中,不值得,也没必要,就像上一次,李家和其他家族抢矿,她都没有出手——她只负责小姐的安全。 这次她也不想管,不过就在刚才,她已经向李董氏表示,既然把药送来了,就要结束这段公案,不再让这点小事干扰大家。 不过这小家伙看到自己了,还是这么强硬,吴纤纤也有点不喜。 反正她是董明远的人,不可能不帮董家而帮外人,所以她看陈太忠一眼,“砸别人的家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没说要对方怎么做,但是这态度,却已经表现得足够明确。 “失信意味着什么?”陈太忠又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她笑了起来。 从本质上讲,吴纤纤不是个脾气好的,当年的玉叶吴纤纤,也是以下手狠辣著称,只不过这些年隐身幕后,等闲不肯发作就是了。 上次她诛杀惠笑靥时,下手狠辣干脆利落,而且不接受别人的说情,由此可见她的性情。 见到这小家伙还不买账,她就有点恼了,脸一沉,“你是在质问我吗?” 若是熟悉玉叶做事风格的人,就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来之后,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本来不关你的事,”陈太忠叹口气,摸出一个圆筒来,在手里无意识地晃着,“看在小倩的面子上,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呵呵,小家伙还挺不含糊啊,”吴纤纤气得笑了,心说若不是知道,小姐对你的印象不算太差,我犯得着跟你废话吗? 现在,轮到你看在小倩的面子了?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的名 吴纤纤眼睛一眯,就待拿下对方,然而下一刻,她不经意地扫了那圆筒一眼,登时脸色大变,忍不住眼睛又一眯,细细端详两眼。 吴纤纤号称玉叶,就是靠掌中的柳叶飞刀出名的,而那飞刀算是暗器,她对其他暗器范畴的东西,也涉猎不少。 寂寞三叹是巧器门大名鼎鼎的战器,但不少人把它归到暗器中,她自然也是识得的。 待看清对方手中拿着的,确实是那传说中的物事,以吴纤纤的老辣,也忍不住身形微微一抖——能硬着头皮站在当地,不飞速退去,已经是她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寂寞三叹的第一叹,最合适近距离攻击,虽然不如她的玉叶飞刀,可以折向攻击,但是那直线攻击的威力,十倍于她的柳叶刀。 她眉头一皱,已经做好了应变准备,“寂寞三叹……你是打算动手?” “我是打算动身,不是动手,”陈太忠笑得阳光灿烂,一口雪白的牙齿亮得耀眼,“都说了,看在小倩的面子上……是你不放我走,其实你不知道,我跟玉屏门,还有点恩怨没解决。” 听到他无意动手,吴纤纤忍不住松一口气,然后她就好奇了,“你跟玉屏门有什么恩怨?” 陈太忠也不回答,只是扬一扬手里的小圆筒。 吴纤纤皱着眉头想一想,然后她猛地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暴退数十丈,然后才颤抖着发问,“你的寂寞三叹,得自巧器门梅艳容?” 巧器门灭门一事,算得上中州近十年来,数一数二的轰动事件,按说东莽这里消息闭塞,传递得不会这么快,怎奈……陈太忠不但报出了他的名号,而且点明了是白复生的因果。 巧器门虽然基业被毁,白复生也死了,但终究是有活下来的人,而那些人里,有人知道白复生前一阵去了何处,再加上“陈太忠”三字,查起来不难。 关键是,此事实在太过震撼,一个称门的宗派被灭啊,很多势力就算对巧器门兴趣不大,也要挖出这陈太忠到底是何人。 这几天来东莽问询此事的人极多,面子大的,直接就去清阳宗了,一般小有名气的,则是找下面门派了解。 而玉屏门恰恰是跟白复生接触比较多的门派,吴纤纤虽然对玉屏门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最近也没少听人说起此事。 ——陈太忠在被发现之前,住在折龙道龙鳞城的听风镇上,与巧器门发生冲突,诛杀天仙梅艳容,夺得一具寂寞三叹。 “你知道就好,”陈太忠嘴巴一撇,手里的圆通冲她晃一晃,“李家屡次三番拖延给我复颜丸,还想要我修门禁……吴前辈,这次真的算你运气不错,我也愿意给小倩一个面子,换一个玉屏门中人,我直接诛杀!” “杀便杀了,哪里那么多废话?”猛然间,一个声音传出,李董两家人看去,却发现是一个斗笠人站在不远处冷哼,“陈太忠,要帮忙吗?杀这个天仙,算我送你的添头!” “不关你的事!”陈太忠气得哼一声。 吴纤纤狐疑地看一眼斗笠人,很明智地没有计较——敢随便说诛杀天仙的人,都不会简单了,她未必怕此人,但是如能不发生冲突,那是最好的。 关键是……陈太忠手里握有灭门的大杀器,巧器门眨眼间灰飞烟灭,招惹这样的人,那一定得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才行。 她想一想,试探着发问,“你的女仆……好像是陨落了吧?” 天可怜见,一个天仙说一个灵仙的死,居然用上了“陨落”二字,可见她有多么忌惮对方——要知道,天仙之下,皆为蝼蚁! “嘿,这还得拜你们玉屏门所赐啊,”陈太忠冷冷一笑。 要说他对玉屏门一点都不怨恨,那是假的,若不是玉屏门放出风声,要配合巧器门的行动,他主仆二人不会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不过他也没打算专程去找玉屏门的麻烦,毕竟那是门派之间的合作,玉屏门也没派出人来捉拿他主仆二人。 当然,若是玉屏门弟子撞到他的手上,那绝对不可能幸免,也就是吴纤纤跟他以前有点交集,双方印象也不算太差,再加上小美女的因素,他才愿意网开一面。 事实上,上次的好感,也是来源于刀疤被她俩保护了下来,想一想现在刀疤已经香消玉殒,他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味道。 吴纤纤听得叹口气,那斗笠人已经管此人叫“陈太忠”,想必不会是假冒的了——事实上,李家人一直没搞清楚,这姓陈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再想一想,对方的女仆被杀,又夺了梅艳容的寂寞三叹,这身份真的是不用怀疑了,她抬手拱一下,“这复颜丸送得确实是晚了,这一点,我代李家陪不是了。” “不晚,拿到坟上烧了,也就是了,”陈太忠撇一撇嘴角,“吴前辈还有事吗?” 吴纤纤想一想,然后回答,“可否告知,贵仆葬在何处?此事与董护法一脉,并无关系,我愿去祭拜。” “免了,”陈太忠一摆手,转身上马,下一刻,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他和斗笠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蒙蒙的细雨中。 吴纤纤却是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李墨白和夫人交换一个眼神,说句实话,他俩根本没听清楚,双方到底在说什么。 这也难怪,巧器门灭门一事,虽然在上层传得沸沸扬扬了,但是层次低一点的人,还真没接到这个消息,这种级别的消息,注定是要封锁的。 也许在若干年后,消息会流传开来,但是其中八成也是真假相伴。 李家只是曾经的称号家族,现在族中连个天仙都没有,茫然是必然的。 倒是李董氏比较明白事,知道不便发问,于是就旁敲侧击地问一句,“这个人……那么贵重的复颜丸,居然拿去给死人用。” “这个人……以后你们不要招惹了,”吴纤纤犹豫一下,还是微微地点一句。 不过,复颜丸延迟了几次才送来,跟董护法的轻忽不无关系,所以她也懒得再细说以前的因果,“他有这个资格……此人一旦疯狂,玉屏门也要退避三舍。” 李董氏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背心直冲脑门,“咝,那明远……也要让他?” 你这也是亲姐姐?吴纤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回答一句,“明远自是不怕他,但是划得来划不来呢?” “原来是这样,”李董氏点点头,“早知如此,我就不妨碍他跟小倩相处了……男人有情有义,这是好事。” “小姐……”吴纤纤嘴角抽动一下,没再说什么,其实上一次,她也是有意把小姐跟此人分开的,在她眼里,董护法是大能转世,小姐自是金枝玉叶,哪里容得了阿猫阿狗随便接近?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对方,也就未必配不上小姐…… 陈太忠离开之后,一路策马前行,并不跟老易多说话,这一赶路,就是整整一天。 老易也不说话,一直到天色渐黑,两人选个地方歇脚,陈太忠支起雨棚来做饭,他才站起身子,“我去看一看,有没有人追踪。” 不多时,他转了回来,“没人跟踪,可以放心上路。” 他本是兽修,查找跟踪很在行,上一次他去池家镇,他就能确定,池云清没在陈太忠身上动手脚。 陈太忠也不理他,两人埋头吃饭,吃完之后,他拿出一壶酒来,一边轻啜着,一边看着雨棚外茫茫的雨丝,目光也游离不定。 老易知道他情绪不对,也懒得搭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才问一句,“你都说只看了,今天跳出来干什么?” “我看不惯那女人,不行吗?”老易似乎早就在等着了,马上做出了回答,“我已经说了,是添头,不算帮你杀天仙。” 其实他心里清楚,当时自己插话,只不过听到两人“小倩”长“小倩”短的,心里不舒服,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承认的。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眼中是满满的愤怒,“今天只是吴纤纤,若是董明远在,你这是找死,明白吗?” 他这番话,是良苦用心,是的,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跟自己有关的人,在眼前丧命了。 然而,老易只是冷冷地一笑,“你只是怕我用出妖修的手段,坐实你人奸的名头,其实一开始,你就在提防……难道不是吗?” “呃,”陈太忠无言以对,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居然能被这么理解。 他很想说,你想的不对,但是拷问一下内心,他觉得对方说的话,也不能说完全不对,他真的不想当人奸,而老易的手段虽然多,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自然会用出最根本的。 不过天地良心,这只是他的潜意识,他的本意,还是想保护老易。 “你既然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陈太忠叹口气,他没地儿说理去,所以只能狠狠地刺激对方,“说穿了,你是自卑自己兽修的身份!”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拂尘 “我自卑?”老易听得勃然大怒,登时就站起了身子,“我堂堂的……那个啥血统,对上你,我会自卑?” “我地球界的血统,比你差?”陈太忠冷笑一声,相骂无好口,恼怒之下,他就更是要刺激对方的痛处,“嘿,我还就是怕你用出兽修手段……你有本事别用!” 老易气得笑一声,愣了好一阵,他又坐下了,很平静地发问,“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什么时候用过妖修的手段?” 这话不假,老易这个人,平日里神神秘秘的,但是使用出的手段,很少涉及兽修的天赋——如果施毒不算的话。 狐族玩毒是天赋,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没有吗?”陈太忠白他一眼,“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猜出你是狐族的?” 老易还真不知道这个,他想一想,“无非是我说,自己看上一个狐族的美女。” “哈哈,”陈太忠放声大笑,“狐族有美女?不要这么开玩笑好不好?” 老易嘿然不语,若是细细地看的话,能看出来,他浑身都在哆嗦,好半天之后,他才长吸一口气,“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才是美女?” “总不会是头上长着两只毛茸茸耳朵的,”陈太忠的阴损话,真要说起来,那太多了。 不过他也不想过分刺激老易,终究,他还是比较珍惜这份友情的,“狐三公子,你戴着斗笠,倒是不显耳朵,但是你常用的拂尘,是你的尾巴吧?” 老易的身子登时就是一僵,好半天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流氓!” 神神……神马?陈太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得到这么一个评价,哥们儿我只不过是指出,我为什么能判断出你是狐族啊。 说句实话,老易的那个拂尘,用的真是不多,但是他特意关注过。 而他跟阴阳狐一战,那狐狸的尾巴,威能极大,一尾巴扫他十几丈远,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而老易手里的拂尘扫出去,感觉……非常地类似。 不过陈太忠也懒得解释,只是轻哼一声,“你自己露出来的,关我什么事?我是想说,根据这个,我判断……你肯定是狐族。” 老易也不说话,好半天才低声嘀咕一句,“你妹啊……原来这就是露点。” 噗,陈太忠一口酒喷了出去,只是尾巴,老易你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 接下来一宿无话,第二天陈太忠拿出灵舟,却是不去同在积州郡的晨风堡,而是要先到湄涯郡走一遭。 他想找百药谷的人鉴定一下,手里这颗丸药,到底是不是复颜丸。 老易对他这番举措,是非常地不爽,“你昨天问清楚,不行吗?专门跑到百药谷去问,是惦记雷晓竹和小甜俩美女吧?” “是啊,就惦记她们,”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他也发现了,老易这货,就是欠人蹂躏,哥们儿看你尾巴一下,也能算流氓?你那尾巴,搁给谁不是看? 许久之后,他才知道,兽修的尾巴,那真不是随便看的——须知尾巴之下的部位,通常就是……那个啥,大家都懂的。 不过善用尾巴的兽修,通常尾巴甩出去的时候,就代表最强的杀招,倒也不存在别的目的。 反正陈太忠觉得,自己跟老易没有道理讲,他对人兽恋也不感兴趣,所以索性承认自己用心不轨——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那么……”老易沉吟一下,又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我帮你把她俩抓来,到时候不光能帮你鉴定,还可以做点别的。” “就凭你?”陈太忠听到这里,气得笑了,百药谷好歹也是个门派,小甜更是百药谷太上长老的女儿,“你觉得自己能行吗?” 老易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我有毒药。” “跟百药谷的人玩毒?你还是算了吧,”陈太忠摇摇头,他觉得老易这厮,想得有点歪了,“重申一遍,我是上古气修,混元童子功修先天精气。” “哦,忘记了,”老易答一句,那语气相当轻描淡写,让人非常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忘了。 然后他又提一个建议,“既然你修童子功,这个丸药……为什么不去鉴宝阁鉴定?” 我勒个去的,也是啊,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其实坪陵就有一家鉴宝阁的,若是昨天能想到,就直接鉴定了,问题是,他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过对上老易,他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只是微微摇一下头,“我也不知道最近在东莽,我的名字传成什么了,鉴宝阁都在城市里,不便进去。” “早说啊,”老易一伸手,“丸药给我,我去帮你鉴定。” 陈太忠拿出玉瓶,却是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像你进城,也很不方便吧?” 老易的头微微一侧,虽然他的眼睛藏在斗笠下,看不甚分明,但是陈太忠居然隐约感到了一股杀气,只听他恶狠狠地反问,“难道我不能认识鉴宝阁的人吗?请他们出城很难吗?” “那麻烦你了,”陈太忠笑一笑,有人愿意帮忙,他自是乐得轻松。 老易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地高,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飞了回来,将手里的玉瓶冲陈太忠一丢,“是真货。” 是真货就好说了,两人休息一晚上,第二天驾驶灵舟直奔晨风堡,过了晨风堡之后,又换乘角马,直奔洄水而去。 虽然只是两人,但是这二人策马扬鞭气势非凡,倒也没人不开眼地上前阻碍。 当天下午,两人就来到了洄水边,陈太忠在周围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了刀疤的坟。 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刀疤的坟头上,居然长出了郁郁葱葱的青草,矮的有四五十厘米,高的却是已经近一人高了。 老易跟了过来,也有点奇怪,“这是……去年的坟墓?” 陈太忠没回答他,好半天之后,才叹口气点点头。 “破败成这样,”老易叹口气,探手摸出一把粉末来,“这坟头的草,得除一下。” 他虽然是兽修,可祭拜的规矩也懂一些。 “且慢,”陈太忠心里一动,伸手拦住了他,坟头的草长得极为旺盛,但是除了杂草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乔木甚至灌木,有的只是青草。 “嗯?”老易奇怪地看他一眼,“地球界扫墓,不用除草吗?我见还要烧纸呢。” 陈太忠的脸色变幻半天,最终低下头来叹口气,轻声嘟囔一句,“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草木何辜?” “你说什么?”老易真没听清楚这话。 陈太忠也不跟他解释,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高脚的案几来,默默地摆放在坟前,抬头看看天上已经开始飘下细雨,又拿出一把大阳伞撑起来。 然后他开始一样一样地摆放祭品,先是一个香炉,上面点上三支香,又拿出两根蜡烛点燃,再摆上果蔬等物。 他没有祭拜过别人,摆放的次序不太对,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 最关键的,是他带来了自己的承诺——两块高级留影石,上面记录了巧器门蘑菇爆炸的经过。 陈太忠嘴巴动一动,想说点什么“我践诺了”之类告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觉得有点矫情,所以只低声说一句,“都在上面了,自己看吧。” 说完之后,他走到一边,放出一张躺椅来,又撑上一把伞,默默地看着远处发呆。 老易见状,也上前点了三根香,然后叹口气,也放出个椅子,懒洋洋地坐下,良久之后问一句,“那首诗……你写的?” “她死的时候念叨的,”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又叹口气,冲储物袋里摸出一壶酒来,给自己倒上一杯,“我这个仆人,我好像一直没有弄懂过她。” 老易也不再说话,两人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开始发暗,陈太忠才又站起身,摸出一只玉质小碗来,摆放在供桌上,摸出两颗丸药,叮叮两声丢在碗里。 两颗丸药,一青一橙。 老易早知道青色的是复颜丸,看到那橙色的,他的眼睛禁不住微微一眯,“驻颜丹?” “嗯,”陈太忠哼一声,这次他还是说不出那些告慰的话,于是将酒壶里的酒,倒进小碗里多半碗,两颗丸药并不是老实地在碗底待着,而是随着水波,微微地摆来摆去。 老易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他咂巴一下嘴巴,将视线转移了开去。 陈太忠手指一点,一个火球落进了碗中,火苗子腾地就冒了起来,碗中的酒不是来自地球的凡酒,而是风黄界的灵酒,燃烧起来,温度要高得多。 约莫烧了十来分钟,半碗酒烧得一干二净,两颗丸药也化作了灰烬。 老易虽说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这一幕,嘴角还是忍不住再次抽动一下——果然是大手笔啊。 “若有来生,愿你貌美如花,也无须陪我浪迹天涯,”陈太忠叹口气一拱手,终于还是说了一句矫情的话,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殊不料,就这片刻的功夫,雨骤然间大了起来,尤其是天也接近大黑了,他想一想,还是冒雨开始搭雨棚。 难得的是,老易居然走过来,帮他搭雨棚。 第三百六十三章 重逢 老易这个人,一向随遇而安的,有饭就吃,没饭可以不吃。 有房子的时候,他可以住,野外的话,他随便拿两根树枝搭个棚子,也能将就。 以前陈太忠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待知道他是兽修之后,就更不以为然了,兽修嘛,就该讲个贴近大自然。 所以今天老易的行为,让他有点不懂,“你不是淋着雨也能睡觉吗?” 老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我不想淋了,行不行?” “行,”陈太忠被噎得够呛,不过他不想叫真。 支起雨棚,他又摆个防御阵,然后才拿出颗照明珠,坐在阵里开始喝酒。 老易的心情也不错,居然跟他要酒喝,然后又问起他跟刀疤的往事。 下酒菜很一般,但是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就喝得有点高了,他开启了防御阵,“难得放纵一次,再喝一阵就休息。” “我是不能喝了,”老易的自控能力挺强,走到一边打坐。 害怕跟白素贞一样,变成白蛇吗?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继续喝酒。 又喝一阵,他觉得有点口渴,又烧了一壶水,弄出点青胜雪来,沏了整整一壶。 他刚放下水壶,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抬起头来,登时就张大了嘴巴,“刀……刀疤?”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一个人影从雨棚外走了进来,她身着绿色罗裙,面蒙绿色轻纱,肩头挎着藏弓,手臂上挽个花篮,看着他叹口气,又摇摇头。 “我擦,原来你没死!”陈太忠一蹦老高,扭头看向坟头,气得抬手一指对方,“有没有搞错,我把复颜丸和驻颜丹都烧了……还有一颗驻颜丹啊,你个败家娘们!” 刀疤的眉头微微一皱,略带一点不高兴地发话了,“谁说我没死?” “你明明……嗯?”陈太忠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死了?” 饶是他胆大包天,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这是沟通了冥间?” “我不入冥间,不入轮回,”刀疤走到他的身前,放出一张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看他好一阵,才幽幽地叹口气,“我本是上界一株绛草,来此风黄界,是为游历和磨练。” “上界?”陈太忠的嘴巴,张得愈发地大了,“九重天吗?” “不愧是上古气修传人,”刀疤微微一笑,竖起个大拇指来,“我在紫霄天修炼,奉命下来磨砺,体验红尘百态,待游历有所得,当为主人一解困惑,稳固道基。” “主人?”陈太忠听得眉头又是一皱。 “呵呵,我说的主人,可不是你,”刀疤闻言,轻笑一声,“你只是我这一段历程的主人,是真是幻也无须多说,哪怕寿同亘古,长生不朽……谁又知是梦是真?” “庄周梦蝶吗?”陈太忠见自己昔日的女仆侃侃而谈,总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或者是不服气吧。 刀疤跟他相处日久,也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又笑一笑,“你别不服气……” “我没有,”陈太忠很干脆地打断她的话。 “好吧,你没有,”王艳艳倒是很好说话,“不过话说回来,我在紫霄天的修为,也起码相当于风黄界的玉仙,甚至可能媲美玄仙……所以我认你为主,只是这一世的因果和表象。” 可以媲美玄仙,陈太忠听得撇一下嘴巴,嗯,这就是我曾经的女仆——你的玩笑,敢开得再过分一点吗? 不过他也没有驳斥的能力,因为对方说的,他基本上不懂,所以只是微微地颔首,“那么这一世的历练,现在……结束了吗?” “当然结束了,我都死了,”王艳艳笑吟吟地回答,然后又轻叹一声,“不过呢,这一世的历练,我算失败了……我原本不该死的。” “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陈太忠一撇嘴巴,也懒得多考虑了,“我已经帮你报仇了,也完成了你的心愿,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王艳艳幽幽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我这一世的历练,不该涉及情字……严格说,是不能沾染肉欲,而我犯了禁忌,所以算失败了。” “你这说谁呢?”陈太忠听得急了,哥们儿修的是混元童子功啊,“这跟我有关吗?” “还真跟你有关,”刀疤又叹口气——若非是你的缘故,我会学习阴阳双修功法吗? 她在历练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因为前世的记忆被封存了——不封存这记忆,说什么历练?直接把她在紫霄天的技法使出来,玄仙也得退避三舍。 都没人招惹了,还说什么品味红尘百态? 后来也是阴差阳错,她被巧器门的人搜魂,威胁到了识海,触碰到了识海深处的封印,当时虽然识海被搞乱了,变得白痴了,但是事实上,她灵魂深处的记忆,在一点一点苏醒。 待她记忆彻底恢复之后,却已经面临了极为艰难的局面,说不得她自戕歼敌,因为她知道,这一世的历练任务,已经失败了。 真要说缘由,是她修炼那阴阳双修功法的时候,就已经违背了入世的禁忌,可以沾情,但是不能沾肉欲——她有了肉欲的倾向。 这个时候,她的记忆没有觉醒,但是她的本心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尤其是,上界之人在下界历练,会假设遇到禁忌的时候,怎么做才能摆脱,才能完成一次彻底的体会。 她修炼双修功法,固然是因为动情了,但同时也是因为,她深感修为的低下,想尽快提升修为,正是因为如此,她一修炼双修功法,修为提高得就特别快。 这是冥冥中她主体的意识——嫌修为低吗?那就尽快提高好了。 简而言之,她修炼了这种功法之后,修为提升得极为快捷,并不是她合适修炼这个功法,而是……她不该修炼这个功法。 她的主体想让她尽快提升修为,提升到可以忽略这个功法为止,但是非常糟糕的是,她对此一无所知——那来自内心的警告的声音,她也忽略了。 不管怎么说,当她觉醒之后,发现自己的肉身,孱弱到甚至无法承受天仙的意识,而又被人下了追踪术,那么……也就只有选择结束这一世的历练。 已经失败了,就算勉强活下去,也于事无补。 自己了断,总好过被人杀死,起码是够干脆利索。 事实上,她若是被人杀死的话,又会牵扯到因果,她不害怕风黄界的因果,但是若受到影响,不能重新再来一遍历练,那就彻底无法向主人交代了。 不过这些因果,有些东西是不便说出来,有些则是羞于出口。 所以她直接忽略过程,只说结果,“我是因你而死,此番不能回紫霄天,必然要再经历一世,才好向主人交代。” 陈太忠不知道这面的弯弯绕,就觉得自己特别无辜,“有没有搞错?我修无漏真身的,好了,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我去找他说!” “我家主人的名字,呵呵,”刀疤苦笑一声,摇摇头。 “不能说,不可说,我若说了,她定会知道你,这对你真不是好事……我可以算是她的分身,品尝到的经历,都会成为她打磨道基的外物。” “这么狠?”陈太忠听得一呲牙,冷冷一笑,“那你岂不是意识全消?他到底叫什么?我不怕知道。” 陈某人的草根心性,是深深地印在骨子里的,他游仙的时候,就不怕跟血沙侯郑家对着干,那么对现在的他来说,紫霄天的大能又如何? 不平则鸣,陈太忠就是有这个光棍的劲儿,打不过,我可以跑,了不得就是死而已。 王艳艳听了这话,都不得不佩服他,这固然是无知者无惧,但是从本性上讲,人家有这个心态,就是有成为强者的潜质。 跟此人相比,她倒是修为高绝,可还真就是差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态,这种心态是骨子里带来的,不服不行。 于是她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一笑,“倒不会意识全消,主人庇护我多年,这是我该做的……我也很高兴为她这么做,终于可以回报她了。” “这是当奴才上瘾啊,”陈太忠很不屑地笑一笑,他对这种心态很不以为然。 “她有时候比你温柔,”刀疤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轻轻地啄一下他的脸,“不过你能为我报仇,还找来了复颜丸和驻颜丹,我真的很开心……虽然我并不需要那些。” 陈太忠前半截听得还很过瘾,听到最后一句直接火了,“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 “怎么能不说呢?”刀疤有轻纱蒙面,但也能看出,她在浅浅地轻笑,“这一世我们无缘……我在下一世等你。” “说点有用的吧,”陈太忠很无所谓地笑一笑,“这一世我会活得很长,你那主人到底叫什么?” “这个真的不能说,”刀疤摇一摇头,然后眼珠一转,“我那主人,是九重天第一美女,待你飞升之后,自会知道。” “女人?”陈太忠听得撇一下嘴,他在气修大成之前,就不可能接触女人,“不提她了,你要转世的话,还是在风黄界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我该怎么找你的转世。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语成谶 虽然陈太忠已经帮刀疤复仇了,但是有这一世的因果,他不介意再帮一点小忙。 “我转世吗?”王艳艳听得沉吟一下,然后眼珠一转,微笑着打个机锋,“总是会在遇得到你的地方。” “那么……好吧,”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再问了。 其实转世之后相遇,就涉及天机了,他不是特别地相信,不是不相信天机,而是那玩意儿经常容易受到人为的干扰。 事实上,他更愿意从此刻起,跟刀疤彻底断绝一切——能做的我已经做了,也问心无愧了,既然恩怨已了,那么,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主人,你还真是狠心啊,”刀疤轻叹一声,却是不知道何指。 “那个啥,打住了,”陈太忠双手合十,“我只是你这一世的主人,你已经死了,我就不是了,有什么话,你跟紫霄天的那位去说,好吗?” “但是主人你留给我的藏弓,我真的很喜欢,”刀疤将藏弓从肩头取下,又拉动两下,深情款款地发话,“你现在只是八级灵仙,按说还需要藏弓,居然舍得拿它陪葬。” 陈太忠并没有奇怪,对方能发现自己的境界,毕竟是从紫霄天来到下界的人物,看清楚风黄界这点东西,实在太简单了。 不过,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女人交流,想一想之后,他发话,“你这个坟……需要香火吗?” 香火不是修者之道,而是懒人之道,风黄界里不是很流行这个,但是九重天里,还有不少上仙,就是喜欢通过香火收集民愿,推高自身的修为。 事实上,这样的修行者,在九重天还不少,通过香火,低阶修行者收集民愿而晋阶,高阶修者甚至可以掠夺气运。 这样的晋阶比较快捷,在陈太忠的理解里,这相当于资本家对剩余价值的剥削,你一个人再怎么修行,也是一个人,就像在地球上,你再怎么能干,一个人也干不了一千个人干的活。 有香火则不同,你可以剥夺别人的劳动成果,转化为自己的收益,这样赚钱的速度,肯定比埋头苦干的主儿强很多。 但是同时,这个比喻又不是很恰当,收集香火可以极快地提高修为,但这并不是无偿的,愿民们会提出一些乞求,请求你来完成。 这个完成的过程,就要耽误修行,甚至浪费一些辛辛苦苦积攒的香火,非常影响修行。 而那些通过苦修得来能力的修者,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们调动自身的修为,要比调动愿民们的修为,容易得太多,他们不是很在意那些通过香火晋升的主儿。 还是拿地球上的理解做对比,一个资本家挣钱的速度,要远远地强于任何个体,但是他们拥有的是财富和势力。 然而,真要遇上那些亡命之徒——武功又很高的主儿,他们就要头疼了。 尤其是这些亡命之徒,又组建了“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的时候,这就不是单纯的资本可以玩得过的了。 这些就扯得远了,陈太忠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问:你这个坟,需要我公开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会选择不公开,在他的印象里,死者已矣,能不打扰死者的安静,那就是最好的了。 但是这死者是来自上界的话,没准有啥别的想法,既然是跟他有过一世的缘分,他就问一声——虽然他真的不喜欢香火。 “我不修香火的,”刀疤笑着摇摇头,“主人你如此厚待于我,有什么想法吗?” 若是这想法不是很过分,她不介意帮忙拉一把。 “笑话,我对你能有什么想法?”陈太忠冷笑一声,“你的主人不是我,不要这么叫我。” 他不知道,自己把一条捷径推得远了——当然,就算他知道,也许他依旧不会在乎,“既然你不要香火,那么,祝你好运。” “你终究是我这一世的主人,你不负我,我自是不肯负你,”刀疤站起身来,长鞠一躬,“主人,听风镇后山的圆石下,是我藏物之处,我现在身上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苦笑着拍一拍腰间的储物袋,又长叹一声,眼中有无限的怅然,“虽然你我近在咫尺,但是阴阳相隔,不能拿给你了。” 陈太忠咬一咬嘴唇,然后闷闷地点头,“那你就该都带走的,给我留什么?下一世你以此起家……也能有不少便利。” “带不到下一世的,”刀疤轻叹一声,身形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她缓缓地鞠个躬,一阵曼妙的天音传来,无数朵花瓣自天而降。 恍惚之间,陈太忠似乎又听到了那句话,“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那当然了,他扬一扬眉毛,你是绛草修成的人身,自是希望我怜惜芳草。 然而下一刻,他又忍不住撇一撇嘴,“怎么我身边接触的,除了狐狸就是草……人族还能不能愉快地修行了?” “你说我什么?”一个声音自远方传来,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嗯?”陈太忠直起身子来,下一刻,他就怔住了……我为什么要直起身子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远处的老易,却是已经扭头过来,“你念叨我什么?” “做了个梦而已,”陈太忠伸个懒腰,觉得有点渴,抬手去抓茶壶,刚才跟刀疤谈话的时候,老易根本就不存在,很显然,这应该只是一个梦。 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挑:热茶尚温? “做梦?”老易的腰板微微一挺,异常惊讶地发话,“梦到了什么?” 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抓起茶壶猛灌两口,才笑着回答,“没什么。” 他终究不是风黄界土著,并不知道对大多数修者而言,做梦意味着什么,只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不是很放在心上。 但是老易知道,他呆了一呆,才又沉声发问,“梦到了什么?” 陈太忠纳闷地看他一眼,“我说,你管得也太宽了一点吧?” 老易明显地顿了一顿,才用一种很奇怪的口气发问,“你经常做梦吗?” 陈太忠被这句话问得楞了一下,他仔细想一想,才摇摇头,“好像以前也没做过梦。” “你要是经常做梦,我倒会以为,你是大能转世了,”老易哼一声,“修者是极少做梦的,你小心中了别人的招。” “我擦,”陈太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没听过这种说法,但是对方一说,他就知道指的是什么,忍不住眉头一皱——这是……托梦? 老易看着他发呆,也不做声,良久,才试探着问一句,“除了狐狸就是草……什么草?”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摇摇头,“算了,没准只是心绪不宁,偶然感觉。” 老易也知道,修者并不是绝对不做梦,只是很少做就是了,闻言他嘴角撇一下,“梦到小女仆了?还真是主仆情深。” 陈太忠也不跟他计较,默默地打坐休息,心里却没有那么平静。 他在来之前就打算好了,来祭奠一番,了结心愿之后,拔脚走人,不过既然可能是刀疤托梦,少不得他要再停两天,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老易对行程什么的,一直都不怎么敏感,不过第二天中午,他却开始催促上路,“雨小很多了,咱们上路吧?” “我有晋阶的感觉了,”陈太忠随口回答,这话并不完全算是敷衍,了却了刀疤这一番因果之后,他的念头通达,而他在晋阶八级灵仙的时候,基础打得也足够好。 尤其是昨天,他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托梦,真的令他心情大好,觉得八进九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又晋阶?”老易听得猛一抬头,差一点把斗笠甩飞,“你不是有上古神兽的血脉吧?” 他这话是脱口而出,因为他实在太吃惊了。 就在不到一年前,他亲眼见证了陈太忠晋阶高级灵仙,当时护法的就是他,他清楚地记得,这厮晋阶得有多么勉强,他还出去弄了不少灵兽回来,为这厮补充精血。 后来大家去了中州,陈太忠潜伏进巧器门之后,居然再次晋阶了。 老易也算眼高于顶的主儿,都不得不佩服这家伙,都是高阶灵仙了,还能一年两晋阶,真不是一般地妖孽。 当听到这厮又快晋阶的消息,他直接就蹦出了这话。 “神兽算什么?”陈太忠嗤之以鼻,然而话说出口,他的情绪就又低落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自己曾经跟刀疤开过一个关于神兽的玩笑。 这地方不能待了,陈太忠很不喜欢这种伤感的感觉,待过明天就走吧。 当天晚上,再没有托梦,第二天一大早,他神清气爽地起身,才要准备离开,猛地眉头一皱,“坏了,这还真是要晋阶了?” 他的瓶颈已经开始松动,气势也变得不稳,说不得他放出角马来,上马狂奔而去,“我要找地方晋阶了,帮我护法……灵石好说。”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老易气得嘟囔一声,拍马追了上去,“这地方也没人,在这儿晋阶不行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吓着了 陈太忠当然不想在刀疤的埋骨之处晋阶。 洄水之畔四下无人,足够荒凉,而且以这地方的环境来说,很可能几百年之后,依旧会这么荒凉。 那刀疤的尸体埋在这里,是很安全的,陈太忠可不希望,大家都知道这里埋了一个修者,否则肯定会涌来一拨接一拨的盗墓贼。 刀疤的坟里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仅仅是一把藏弓而已,她甚至连储物袋和储物手镯,都被巧器门的人搜走了,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 所以他要换个地方,以确保她的坟墓不被他人打扰。 这一次晋阶,是在六十里地外,已经比较靠近晨风堡了,周遭也出现了点人烟。 不过,陈太忠发现,自己还是轻忽了这次晋阶,上一次晋阶,他是在辽原道通达城的天仙洞府,根本不愁灵气,而上上一次,他晋得极为勉强,也没觉得自己需要多充足的灵气。 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发现问题了,野外的灵气,根本就不够他用的! 在晋阶的时候,他也摆了一个不大的聚灵阵,想着借此灵阵吸取灵气,应该是没问题了。 可真的冲级的时候,那个聚灵阵吸取的灵气,根本就不够用的,不是聚灵阵效果不好——虽然陈太忠布阵的水平一般,但也只是成本略高。 关键是,周边灵气太少了,怎么吸收都不够。 就像一个健康人,在青藏高原上跑马拉松一样,周边不是没氧气,而是吸取不到那么多。 他挣扎了整整两天,才堪堪地晋级成功,成功之后,他马上先把组建聚灵阵的十六块上品灵石,换做了极品灵石。 至于说老易在跟其他人对峙,他却是懒得多操心——在晨风堡,估计这厮可以横着走。 接下来他稳固境界,又用了一天一夜。 待他收功起身,两里地外,老易正在半空中悬着,背着双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上百号人,还有十几个人躺在不远处,脸色黑青,明显是中毒了。 见他走过来,老易才降下来,转身冲他打个招呼,“人我算帮你挡住了,剩下的事,你来处理……” 原来陈太忠晋阶的地方,离某户人家的私产不远,也就是十来里地的样子,他晋阶的响动太大,又持续得那么久,别人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接下来就是很老套的情节了,野外晋阶,太容易惹来别人的觊觎,这家人前来打探,撞到了护法的老易,一言不合,登时就冲突了起来。 老易手上的功夫,那自是无须多说,他虽然是兽修,却不喜欢杀人,而他的手下留情,被人当做了胆小怯懦,那边吃了亏之后,又叫了更多的人来找场子。 老易直接摸出毒药来,放翻了十几个人,这下大家就知道不好了,要他解毒,他却不肯答应。 “没有死人?”陈太忠低声确认一下,获得了肯定答复。 不管承认不承认,老易在这点上,还是相当令他佩服的,陈某人身为人族,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可人家一个兽修做到了。 既然没有死人,那就好说多了,陈太忠走上前,就待呵斥对方两句,顺便把解药卖个好价钱——其实走过那么多大地方,他已经不把晨风堡这种小地方放在眼里了。 整个晨风堡,也才有一个高阶灵仙,就算他要敲诈,能敲出多少灵石来? 不过,陈太忠也不会轻轻放过对方,他不差灵石,不代表他好欺负,倒不如借机整顿一下风气,须知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不成想他目光一扫,登时就看到了一个人,忍不住眉头一皱,“温城主也来了?” 人群里,有七八个人,将一个书生拱卫起来,此人手执一柄油纸伞,淡淡地看着喧闹的人群,不是别人,正是晨风堡唯一的高阶灵仙,八级的城主温曾亮。 温堡主听到他打招呼,淡淡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阁下……曾经见过我吗?” “见过,”陈太忠哈地笑一声,笑得十分地快意,“当时我可是被你打得落荒而逃……我的女仆,差点就折在你的手里。” “嗯?”温曾亮听得就是一皱眉,这话头子不对啊。 温堡主在晨风堡地界,是极其地强势,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但是他就算再强势,面对一个拥有天仙的组合,也硬气不起来。 他是不记得见过陈太忠了——事实上,当初那一战,他根本就没见过陈太忠的正面。 但是他不记得,有人记得,温堡主身边的伴当里,就有人专门操这样的心。 有人凑过身子,低声说两句,温曾亮登时就想起来了——那次是迎接吸血藤李家时,出的一个小插曲,自己这方死了个族人,还死了一个灵仙。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他还是上下打量对方两眼——不可能吧?这才几年工夫,对方就由一个游仙,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了? 有三年时间吗? 然而,此刻不是感慨的好时机,他抬手一拱,微笑着发话,“上次的事情,纯属误会,我最终还是放了贵仆……我误信了坪陵城李家的话。” “我的女仆,被你从树上打得掉了下来,”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我当时实力太弱小,但是……我一直想报这个仇来的。” 温曾亮急了,“那也是你先杀了我的人,这个没错吧?” 陈太忠脸一沉,“我请你们拦我了吗?当时我的实力,被你们拦下之后,会是什么结果?而且,并不是你放过我的,是我自己跑掉的。” “这个……”温曾亮恨得直咬牙,心说不是顾忌你身边的天仙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想想,万万不能说出口,说不得只得苦笑一声,“这是李家误我。” “哪是李家误你?分明是你仗着修为高,欺负人罢了,”陈太忠微微一笑,然后一伸手,“别的不说,这次又来扰我晋阶……将你手上的油伞,双手奉送上来。” 温曾亮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阁下……这是何意?” “何意?”陈太忠笑了起来,“你比我强的时候,可以不将我的死活放在眼里,现在,我比你强了……不想死的话,送上来!” “此乃城主家传之物,”一个六级的灵仙冷哼一声,阴森森地发话,“你仗着有天仙撑腰,强抢他人宝物,不怕遭到通缉吗?” “聒噪,”陈太忠一个神识击出去,登时将此人击晕,然后又冲着温曾亮微微一笑,“你若让我自己去取……温家要灭族的,识相一点。” 温城主原本还有些愤愤,但是见到对方神识击出,直接将一个六级灵仙打得生死不知,登时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厮在上一次,好像神识就很强了……他的记忆,在一点一点地复苏。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断无将伞奉上的可能,这不光是他的家传之物,也是他一城之主的面子所在,如此耻辱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但是,对方真的很强大,温曾亮非常清楚,哪怕是他的神识,也不可能将一个六级灵仙击昏,更别说,人家身后还有个天仙。 天仙不一定可怕,可怕的是,对方跟自己,确实是有梁子——他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当时他也出手了,试图留下此人,但是……未果。 这个梁子结得是铁铁的,虽然最后,他将此人的女仆放了,但是在那之前,他眼里确实没有那两人的生死。 要不说,斩草须除根,这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稍稍地收一松,一个当初异常弱小的仇家,已经成长到他必须仰望的地步了。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仗恃,他有体制保护的,于是他微微一笑,“以前的事,算我冒失了,我愿意赔偿,但是你说灭门什么的……我是一城之主,就算你杀我容易,但是城主之后,有战兵,有郡守府,还有掌道大人,你做好被通缉的准备了吗?” “认识一下,我叫陈太忠,”陈太忠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一句,然后眼睛一眯,“地球界陈太忠……你说我怕不怕通缉?” “咝,”温曾亮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由于这凉气抽得太狠,他都忍不住咳嗽两声,然后才不可置信地问一句,“地球陈太忠……来自青石城?” 陈太忠一嘬牙花子,伸出的左手,食指勾一勾,“拿过来……伞,或者你的命。” “你最近……是否曾经去过中州?”温曾亮的脸,在瞬间变得雪白,颤抖着发问,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 陈太忠一听,登时笑意大盛,“看来,你还打算赌上全家的性命了?” “陈先生,敬请收下,”温曾亮双手将伞放在地下,猛地向后退出五六十米远,然后抬手拱一拱,“贵女仆的遭遇……我非常同情,真的是对不起了,还好,我当时并未伤她。” 旁边的人看到,睥睨晨风堡的温城主,居然做出如此软弱的举动,忍不住心中的惊骇:大家这是……撞正大板了吗? 可是,真的不应该啊,温城主的身后,真的是有战兵、有郡守的。 就算有人听说过陈太忠的名头,心里也是相当地不以为然:青石城的南特拿不下此人,不代表晨风堡也拿不下吧? 南特不过是区区的中阶灵仙,而青石城的战力,也远逊色于晨风堡。 第三百六十六章 温堡主的苦心 旁人不了解陈太忠的难缠,但是温曾亮实在太清楚了。 别的不说,只说他能问出来那句——你最近去过中州吗,就足以说明问题。 中州……甚至南荒,都有人来打听陈太忠的消息,不少人都问到听风镇去了,但是真正消息灵通的,却问到了积州来。 青石城那里是重点,但是晨风堡紧紧地挨着青石,来这里拓展一下消息面,多了解点情况,算多大事? 陈太忠不理会那些人的聒噪,而是深深地看温曾亮一眼,他知道,这家伙已经明白“陈太忠”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对方既然这么识趣,他反倒是对强抢对方的宝物,丧失了兴趣。 再是宝物,也不过是给高阶灵仙用的,陈某人已经是九级灵仙,马上就要登仙了,眼里哪还有这些小玩意儿? 他刚才之所以开口讨要,无非是要增加对方心中的屈辱感罢了,是的,他享受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温曾亮果断地放弃面子,让他觉得有点无趣,然而下一刻,他就又想到了一番因果,于是出声发话,“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女仆已死,对于伤害过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啧,”温曾亮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他的伞已经交出去了,对方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来收取,他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着眼点,并不是在伞上,而是在计较……曾经的屈辱。 或者,是女仆的死,让这厮变得疯狂了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之前的恩怨,是客观存在的,这一点,温城主不承认也不行,他想一想,“我希望能做点什么,表示我的歉意。” “很好,我就喜欢听这话,”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抬眼扫一下四周,“都给我滚,不滚的死!” 这话极其地侮辱人,而修者中,也有不少宁折不弯的,一时间,场面的气氛登时紧张了起来,不少人怒目相视。 “你们听不到,还是想找死?”温曾亮眉头一皱,淡淡地发问。 温城主的话,在晨风堡一言九鼎,就算有人不服气,也必须要考虑,眼下这话,并不仅仅是温城主的表态,更是一种趋势,一种大势。 别人都决定屈服了,谁要打定主意抗衡,那就是找死了——逆势而行智者不为。 众人纷纷退去,退得不是很远,也就七八十米远,陈太忠看一眼温曾亮,“让他们滚远一点。” “再后退千步,”温曾亮回头,冷冷地发话,这句话他说得很干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要听到一些别人不合适听到的东西——这才是解决此桩恩怨的重点。 那些人闻言,继续向后退去,虽然有的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你算个识趣的,”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 凭良心说,他对温曾亮的印象,不是特别地坏,虽然当年,他被此人打得狼狈逃窜,此人也确实有点武断,但是同时,他也杀了温曾亮的两个人。 当时刀疤被困住,他都已经准备横下一条心来,找对方后账了。 可是温曾亮一摆手,就那么直接放人了——这个行为,对他的下属或者不是很公平,但是陈太忠心里,却是相当地领情,不斤斤计较,不拿小人物出气,这才是大人物的胸襟。 其实陈太忠也不喜欢跟小人物计较,这是实话——终究是有点丢人。 他做人或者有点睚眦必报,但是对方的大人物有所担当的话,他何须去找小人物的麻烦? 至于说灭族灭门,那只不过是为了单纯的泄愤,顺手为之,同时也让对方考虑一下,得罪自己的代价。 他的本心,从来是不屑找小人物麻烦的,但是同时,他也不怕找小人物的麻烦——谁说穿了皮鞋的脚,就不能踩狗屎了? 这话扯得远了,他见众人退去,才出声发话,“刀疤就葬在晨风堡了。” “刀疤?”温曾亮先张一张眼睛,心说刀疤是谁,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他曾经扯下过王艳艳的面巾,他笑着点点头,“是个忠仆。” “从这里……到那里,”陈太忠伸出手来,比划一下,淡淡地发话,“她埋在哪里,我就不说了,这块地方,你给我看好了。” 他的指头动一动,起码划了四五百里的方圆。 温曾亮的眉头耸一耸,微微颔首,“这好说,但是……怎么才算看好了?” “不要打扰她的安静,”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她葬在哪儿,我不说,但是葬在你这里了,你把她的坟给我看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的坟……”温曾亮咽一口唾沫,心里苦笑,“在哪儿?” “你把这块地看好了,”陈太忠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一句,“可以吗?” 我倒是想说不可以呢,敢吗?温曾亮苦笑一声,点点头,“我努力。” “不是努力的问题,”陈太忠摇摇头,然后看他一眼,“必须做到,然后……今天你扰我晋阶的事情,就可以揭过了。” “但是……这么大一块地方,”温曾亮的头,只觉得有两个那么大。 “若是她被打扰,”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我不听解释……我灭得了巧器门,你觉得,你小小的温家,扛得住?” “但是……”温曾亮重复地吐出了这个词,他觉得,自己没个地方说理了,眼前的事情揭过固然好,然而,帮陈太忠维护女仆的坟,这个任务……这个任务……真的亚历山大。 他不得不指出这一点,“但是消息一旦传出去,我怕也扛不住。” “消息怎么可能传得出?”陈太忠狞笑一声发问。 “阁下在晨风堡出现了,这消息可能藏得住吗?”此刻的温曾亮,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了,“更别说,还有人有天机之术,也能算出一二来。” 陈太忠听得眉头皱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能答应你,尽力去做,”温曾亮无奈地一摊双手,“万一阻拦不住,也敬请你原谅,我只是个小小的灵仙,天仙都挡不住,别说玉仙了。”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点点头,“好吧,你若实在拦不住,我也不怪你,但是万一有意外,你须得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人,毁了她的坟,明白吗?” 问句过后,他也不待对方回答,就又是一声冷哼,“若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你温家……也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温曾亮听到这话,虽说是不甘,却也不敢再计较下去了,人家的条件已经降低了不少,他若再不识趣,惹得对方起了杀心,那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干脆地点头,“若是连消息都打听不到,也无须阁下动手,我自会将颈上人头献上。” 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有意无意地为自己的家族松绑。 陈太忠却也不计较,他本不想把刀疤的消息泄露出去,不过想到温曾亮是本地的家族,势力不小,就算出了事儿,也好找后账,就心思一变,你帮忙看着吧。 那孤坟在野外,没准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也就挖了,倒不如找个守墓人。 这块地相当不小,想找一个隐藏的坟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温曾亮是城主,将这块地看护起来,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于是他点点头,算是允了,不过今天的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十几个中了毒的家伙,解药……每个人二十上灵。” “二十……上灵?”温曾亮有点微微的愕然,没办法,晨风堡实在是太穷了点。 “依着我的脾气,最少每人一个极灵,”陈太忠白他一眼,他在巧器门收解药,可不就是每人一个极灵?“说句实话,也是我朋友心善,要是搁给我为他护法……这些家伙,直接一刀一个杀了!” “好的,”温曾亮也仅仅是愕然一下,就接着点点头,“我可以垫资。” 二十上灵虽然不少,但他在晨风堡是说一不二的,垫资毫无压力,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通过此事,赚取部分利润。 不过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尽快把陈太忠送走,垫资也就成了一种必然——此人尽快离开,他才能保证不被卷入这个漩涡中。 陈太忠并没有去拿那把伞,收了二百多上灵,他就要转身出发,不成想温曾亮又轻声问他一句,“阁下,我是否可以为刀疤……贵仆建个衣冠冢?” 衣冠冢?陈太忠琢磨一下,笑着点点头,“你有心了……随便你好了。” 温曾亮这主意着实不错,建个衣冠冢,就是用假墓掩饰真墓,吸引到的仇恨,也是由暗转明,而且仅仅是衣冠冢的话,又有谁会如此没品,连假墓也来破坏。 就算那些巧器门下弟子,只要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怕是也没这个闲情逸致——凭良心说,这么做还真的不够丢人的。 而温曾亮能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也是为了温家好,对于陈太忠可能的追责,多一层掩护,温家就多一层保险。 由此可知,为了家族的延续,他也是绞尽了脑汁。 第三百六十七章 藏情之所 处理完晋阶的手尾,陈太忠和老易扬长而去。 出了晨风堡,两人一路猛赶,第二天抵达折龙道边缘,这时老易才发问,“接下来去哪儿?” “听风镇,”陈太忠当然要去那里。 两天之后的夜里,两人抵达听风镇,直接潜进了宅院。 一年没有回来,宅院已经变得相当地破败,荒草遍地不说,仅剩的几栋房屋,也被人摧毁,至于他之前修建的亭台楼阁,则更不用多说,满地的残砖破瓦,说不出的荒凉。 今晚天气晴好,可视度极高,看着满目的疮痍,陈太忠心里百感交集,一年多以前,这里还是鸟语花香、灵兽遍地来的。 院子里的小湖,是孩子们最喜欢玩的地方,拖家带口来玩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到了登仙鉴测试的日子,这里更是人声鼎沸。 一切的一切,恍如就在昨天,但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逝者更是已矣,再也不能复活。 陈太忠沉默良久,终于轻喟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不过,他来听风镇,不是怀古来的,愣了差不多半小时,他站起身来,向后山走去。 所谓的后山,就是当初圈养风翅兽的地方,那三只畜牲的粪便,是相当地熏人,现在抽动一下鼻子,似乎还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气味,但是……终究也是过眼烟云了。 后山的圆石,陈太忠记得那里,昔日刀疤曾建议弄一个阵眼,她怕有人进来偷盗风翅兽,陈太忠却是认为,这个建议很不专业。 圆石约莫有一人高,是可移动的,刀疤也很喜欢站在圆石上眺望四周。 陈太忠来到圆石旁,打开灵目术四下看一看,找不到什么异样的痕迹,他想一想,抬手将圆石推开,又细细地打量一下那凹陷的土地。 猛然间,他隐约感受到了点不同,再次细细打量两眼,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柄长枪,就在地上挖了起来。 老易则是有点无聊,抱着膀子站在不远处,就那么淡淡地看着。 挖了差不多有半人多深,陈太忠再一枪挖下去,却停下了,枪头已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拿枪尖划拉两下,一个粉红色的储物袋露了出来。 就是它了,陈太忠看着那储物袋,竟然没有弯腰的欲望,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原来那一夜的梦,真的……不仅仅是梦!!! 他愣了好一阵,才一招手,将那储物袋招进手中,神识略略扫一下,眉头又忍不住一皱:果然是刀疤的藏宝。 里面的东西不少,三十来块极品灵石,上千块上品灵石,一大堆的玉简,万戟派的登仙鉴,也赫然在其中。 尤其是,还有四颗开裂的圆果,不是别的,正是刀疤培育好的麒麟草种子,这一刻,他似乎又听到了刀疤的声音——“待服用了复颜丸,咱们换个地方,我为你种麒麟草。” 储物袋的角落,还有几只洗剥好的短尾貘,个头都不算大。 这应该是院子里自己养的短尾貘,院子太小,大一点的短尾貘,已经不太好养,也不太经济,宰杀了之后,还可以多养几只小的。 很显然,刀疤把它们放进储物袋,还藏到圆石下,是等着他这个主人回来享用。 陈太忠只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他勉力笑一声,然后叹口气,“傻丫头,不过是七级荒兽,自己吃了就算了……你觉得我会很稀罕吗?” 老易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听到他自言自语,终于忍不住发问,“她给你留了些什么?” “没什么,”陈太忠警惕地看他一眼,收起了储物袋,“就是一点灵石而已。” “我就是随口问一问,看你紧张的,”老易气得哼一声,“我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了,”陈太忠勉力笑一笑,心说别的东西我能给你,但是你想要麒麟草的话,我还真不可能给你! 他相信,以老易狐族的出身,见了麒麟草,绝对要张嘴讨要——除非他不认识。 然而,陈某人可能给他吗?绝对不可能的! “唉,”老易叹口气,也不再问,好半天才又问一句,“在这里过夜吗?”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此番来听风镇,主要是想证实,自己做的那个梦,是心有所想夜有所梦,还是刀疤确实是有根脚的修者转世。 事实证明,刀疤确实是上界人物转世,证实了这一点,他有点心喜——不是因为可能的重逢,而是自己的女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但是看到储物袋里的那些东西,他就又不能淡定了,总觉得自己对巧器门的惩罚,有点轻了,也有点草率了。 想一想之后,他叹口气,“过一夜吧,明天一早,咱们离开。” 一夜无话,陈太忠期待的半夜有宵小进宅的剧本,并没有上演。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老易两人出门,也没直接离开,而是去找沈作平。 陈太忠在沈家门口一露面,门卫的脸色刷地就变了,沈家是听风镇本地豪族,是最早被中州来人骚扰到的。 而且沈家人对陈太忠和白复生的恩怨经过,也心知肚明。 待听说陈太忠要见沈作平,这门卫二话不说,转头就往里面跑。 没用了两分钟,沈作平就跑了出来,他甚至还没系好外套的纽扣,一边跑,他一边笑着打招呼,“陈前辈,您来了,直接进家就完了,客气什么?” 脸上在笑,他心里在叫苦,上一次,他就是在书屋里,直接被对方潜入进去的,现在事情更大了,您说您在门口晃什么啊? “家我就不进了,”陈太忠摇摇头,一抬手拿出块灵晶来,“这次找你,给我办点事儿。” “哦,好的,”沈作平面带笑容,干脆利落地点点头,陈前辈手里不缺灵石,一向皇上不差饿兵,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事实上,就算人家没灵石,他还敢叫真不成?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尽快地将此人打发走,打发得越远越好,不是他不念旧情,而是他真的……掺乎不起。 就算他能豁出一条命来,沈家也不可能跟着陪葬。 “把我的院子,重新装修一遍,”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以前是什么样,还装成什么样,我估摸一块灵晶怎么也够了……你说呢?” “够是够了,”沈作平不住地点头,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嘴角却是发苦,“但是陈前辈……可能有些干预,不是我沈家扛得住的。” “不用你扛,”陈太忠笑着回答,“他们敢留下姓名来历,你就可以停工。” “呃,”沈作平愣了一愣之后,继续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吩咐,要走人了,”陈太忠一抬手,抛出那艘刻着“陈”字的灵舟,带着身边的伴当踏上去,眨眼就消失在了天边。 “这个,还真是麻烦不断啊,”沈作平苦笑一声,看着手里的灵晶,真是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哪怕沈家现在真的很缺灵石…… 在灵舟上飞了一段时间之后,老易侧头看陈太忠一眼,“怎么,人没杀够?” 陈太忠不以为然地一笑,“杀没杀够,是我的事,是否主动找死,那是别人的事……地球界有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还会回来这里?”老易又问一句。 “一般来说,不会了,”陈太忠断然摇头,在听风镇,走到哪里都能想到刀疤,这给他的感觉十分地不爽,“除非我心情特别糟糕的时候,想要发泄。” 老易似乎轻出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同为人族,你何苦相残?” 陈太忠可是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好了,接下来我要安心修炼了……尽早登仙。” 在他的印象中,老易是挺喜欢跟他在一起修炼的。 不成想,老易侧头看他一眼,“束气成雷的雷引,你找到了吗?” “哎呀,这个还真没有,”陈太忠一拍额头,“得赶快找了。” 束气成雷神通,是老易给他的玉简,而且这神通要提前修引子,没有雷引,就辜负了老易的一片好心。 然而糟糕的是,他晋阶太快,又忙着给刀疤复仇,居然就把此事忘记了。 老易沉默好一阵,才闷声闷气地回答一句,“先巩固一下境界也行……但你要抓紧了。” 陈太忠心里,也有点感激他的建议,于是沉声回答,“你跟我一起修炼吧?” 老易的身子先是微微一僵,然后才轻叹一声,“你不怕坐实人奸的名头?” “没事,”陈太忠大喇喇地回答,“又不光是我跟你一起修炼,要把小于和老吴也叫上。” 老易的身子又是一僵,沉吟片刻之后回答,“那好,我负责找修炼的地方,不能去遗址。” “遗址就挺好的啊,”陈太忠不解地看他一眼,“灵气也足,够咱们四个修炼的。”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敝帚自珍四个字,也不怕跟别人分享,再说了,于海河是外人吗? 然而,老易听到这话,登时就是冷冷一哼,“那个遗址,只能属于你和我,你独占,我无所谓,别人要踏进……除非我死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掰了 陈太忠闻言登时无语,好半天才问一句,“我好像……从你手里买下遗址的股份了。” 老易默然,隔了好久才回答,“你们地球界有句话,不要跟女人讲理。” 你……你是女人吗?明明是母的!陈太忠无语了,最后才说一句,“那就在乱石滩修炼吧,我也无所谓。” 老易想一想,才回答,“其实横断山脉之内,灵气充裕的地方很多,未必都被发现了。”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多说,”陈太忠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那遗址我也不去了,以后就属于你了。”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老易的声音大了起来,听得出来,他有点火了。 “你是什么意思,这并不重要,”陈太忠心里也恼火,他对于海河没什么感觉,但是庾无颜临终的时候,托孤给了他,而不是给南特,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那遗址他以为是自己的了,别说让于海河修炼,就算把遗址给了于海河,他也无所谓。 别人都说“穷大方”什么的,陈某人穷不穷另当别论,他眼里真看不上这点小东西,无非是一个合适天仙修炼的遗址,到了玉仙,在那里修炼就不合适了——起码要改造才行。 他当初舍得让给老易,现在就舍得让给于海河。 既然老易不愿意,那成精的侧柏也是老易找来的,他也不想再计较,“遗址我让给你,以后我就在乱石滩修炼……咱们的情分,到此为止了。” “你……”老易气得刷地就站了起来,站了差不多有一分钟,他才又坐下,然后冷笑一声,“我真的非常怀疑,于海河到底是谁的儿子。” “爱怎么想,那是你的事,”陈太忠也不解释,“我不觉得我欠你多少。” 说完这话之后,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说不得补充一句,“等一会儿落地了,我给你一颗核弹……给你两颗,这东西我也不多,但是绝对不会昧你。” “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老易冷冷一笑,“我要十颗!” “没那么多,就两颗,你爱要不要,”陈太忠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了。 “那就两颗,”老易登时拍板,他平时看着有点贪心,其实也是个异常干脆的主儿,他铁青着脸发话,“你带着小于去遗址吧,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你这什么意思?”陈太忠眼睛一瞪,“是你不让他去,又不是我不让你去……我拦着你去了吗?” “我不去了,”老易很干脆地回答,也不做解释。 那随便你,陈太忠也不管他,陈某人原本就是个心硬的人,别人不去,他自然也不会上杆子去求。 灵舟在麻陵周边落地,落地之后,陈太忠摸出两颗蘑菇来,放在地上,又将控制器扔给老易,转身就走,“自己看说明书。” 说完之后,他骑上角马,一路奔向望月镇。 麻陵城距离望月,真的很近,才一百多里路,陈太忠赶过去,花了不到四个小时。 于海河还在祭拜父亲,庄园里搭了一个好大的灵棚,据说要祭拜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完事。 陈太忠没兴趣关心这个,死者已矣,活人的生活还要继续。 所以他给庾无颜上了一炷香之后,就坐在那里琢磨着,该带着小于去哪里修行。 说起这个来,不得不说,他飞升风黄界也有几年,人际关系网真的很糟糕,几近于零。 跟他关系差不多的也有几个,但是,庾无颜死了,刀疤死了,南特那里不合适投奔,百药谷那里,也不合适投奔。 其他的,像什么湄涯城谢家,龙鳞城沈家,身板还是差了点。 好不容易有个关系不错的老易,还在刚才谈崩了。 他想来想去,觉得巨松城的姜家,或者是个不错的选择——姜家虽然没有高阶灵仙,但是地处偏远,当地的其他力量也不是很强。 尤其是,姜家的底蕴真的很深厚,不管说从庄院的布局讲,还是说姜家的前一任家主,曾经做过巨松城的城主。 而姜家下一任家主弃儿,陈太忠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儿,而且还有修习天机术的天赋。 他正在这里琢磨,于海河却是走了过来,“叔父,我想给父亲大人重修墓地。” 陈太忠听到这话,只觉得后脑勺两根大筋猛地一抽,他痛苦地捏一捏后脖颈,“你打算怎么修?” “这地方的地契,原本就属于我父亲,”于海河理直气壮地回答。 原来他觉得,自家地上给自家老爹修一个风光的陵墓,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实上也确实正常合理,他真的觉得,自己老爹这个坟,有点不起眼。 庾无颜在世的时候,对于海河照顾不多,别说关怀备至了,管的时候都很少,就是留了一个老仆,然后留了点家底,他的心思,全在复仇上面,求个念头通达。 他是如此地执着,为此,他甚至不惜违背了父母的遗愿,没有进入宗门修行。 庾无颜这个父亲,做得很不称职,但是于海河做为儿子,对父亲的偏执行为,采取了一种理解的态度,现在更是想给父亲建一座豪华的坟墓。 但是陈太忠并不赞成,“海河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并不是你最终的归宿,等你走了,你父亲的坟墓,谁又来扫洒?树大招风,有人来盗墓怎么办?” 于海河也知道,陈叔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可是……我不能让父亲,连个墓碑都没有吧?” “那你弄个假名字吧,”陈太忠一摆手,“你父亲在东莽的仇家,比我的仇家还多,等咱们从这里离开,你最好假名字也不要留下。” “哦,”于海河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倒是老吴闻言之后发话,“陈前辈,这里不是久居之所?” “我可不是合格的老师,把小于教废了,岂不是有负他老爸的托付?”陈太忠摇摇头,“他不是想进宗门吗?回头给他找个宗门进了。” “宗门?”老吴听得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哪个派?” 对风黄界的任何人来说,进宗门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都是值得狂喜的。 “小派可不行,”陈太忠淡淡地一笑,“要进的话,怎么还不得是称门的宗派?” “称门?”于海河激动得跳了起来,甚至忘了自己刚祭奠完父亲,“陈叔,哪个门?” “哪个门?回头再跟你说,”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他还记得小于知道进不了雁行派时,那份发自内心的凄怆,看到小家伙如此地开心,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先操练着你,把你修为提升上去。” “啊?”于海河的脸色,登时就苦了下来,“您不是说教不了我吗?” “灵仙之下,我教你绰绰有余,”陈太忠哼一声,拿出个圆盘来,“来,现在先试一试……滴一滴血上来。” 这圆盘,自然就是他从听风镇取来的登仙鉴。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于海河的资质不是特别的好,登仙鉴泛起一圈几近于无的光晕,陈太忠看一眼,却是五行资质缺金,金属性几近为零。 “这是……登仙鉴?”老吴睁大眼睛,走上前看两眼,待看到资质之后,忍不住咂巴一下嘴巴,“哎呀,怎么会这样?” “怎么样?”于海河听得也吓一大跳,伸出脖子就要看。 “看什么看,”陈太忠一抬手,冲着他脑瓜来一下,“看了就不灵了。” “是啊少主,”吴伯忙不迭地点头,将身子挡在小于前面,这个测试结果,委实有点打击人,倒不如不知道。 他甚至有点恨陈太忠,下一刻,他转头狠狠地瞪对方一眼,“主人在世之时,也是不建议测试资质,徒乱人意罢了。” “老货你懂个茄子!”陈太忠白他一眼。 不得不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但是这种过失,他自己知道就好,若是由别人点出来,并且还抱怨,他就忍不住要爆粗口。 不过他认为,自己这粗口爆得也不无道理,资质欠缺固然是很要命,但不去查资质,这是个负责的修炼态度吗? 资质上有短板,未必一定解决不了,但是不知道自己有短板,想解决都无从谈起。 老于这是……真的想把自己的儿子,搞成配种机器啊!陈太忠不得不这么感慨。 五行缺金是很糟糕的,可陈太忠并不认为,自己一定解决不了,小于在登仙的时候,加个“金引”什么的,没准就冲过去了。 所以他恶狠狠地瞪于海河一眼,“你的资质很糟糕,嗯,是非常糟糕,如果不努力的话,三十岁之前成就不了灵仙,我就禁锢了你的修为,让你一心一意地配种!” 小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幽幽地叹一口气,“陈叔,你真是我父亲的好友,不是他的仇家冒充的?” “呦,还会说俏皮话?”陈太忠冷哼一声,“现在我宣布,从明天起,开始新的一轮特训。” “若是我努力,有可能登仙吗?”于海河正色发话,他心里最介意的,还是这个。 “庾无颜的儿子,又是我陈某人专门训练的,”陈太忠傲然回答,“只要你够努力,你不登仙谁登仙?”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天堂有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太忠时不时地捉一些灵兽回来,用来“特训”于海河。 他自己除了修炼,也抽时间在庄园里布下阵法,因为从巧器门收了不少材料,他甚至摆出了一个杀阵,就算是中阶灵仙入阵,不死也得脱层皮。 老吴也没有闲着,他除了要投喂灵兽、做饭之类的,还要收拾整个庄园——这庄园一年多没住人,实在败落得厉害。 陈太忠在庄园里待了两个多月,将境界稳固得扎扎实实的,又将庄园的大阵补齐,然后跟于海河主仆打个招呼,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这番出来,他是要前往姜家营一行,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去百药谷走一趟。 既然是跟老易谈崩了,他若是想再入中州,就必须找百药谷的门路了。 小甜曾经答应过他,可以帮他走传送阵,这一点,他要敲定一下,当然最好是能从东莽直接传送到西疆,中州什么的,他也懒得再去了。 百药谷在湄涯郡内,倒是很好找,不过如巧器门一般,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门派的地盘。 说实话,一般的小门派,对周边的管理并不是非常看重,但是百药谷不一样,这是一个炼丹的门派,派里丹药众多,而宗产的地盘上,种植着各种灵药,所以管理是非常严格。 陈太忠在百药谷宗产门口,就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他说要找太上长老的女儿小甜,结果守卫直接问一句,“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他竟然无言以对,他还真不知道小甜的大名叫什么。 陈某人一向不怎么在意这种枝节末梢,不会专门去问一个人的名字,在一起的时候,知道怎么称呼别人就行了。 甚至有些人的名字,他都没兴趣记,比如说,最后一次做横断山任务的时候,小甜身边还跟着一个派里的师兄,她也大致介绍了一下。 但是陈太忠竟然忘记了,那人姓什么! 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他认为没必要记,所以直接在脑子里忽略了,结果现在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总算还好,他还知道一个人的名字,“那你帮忙通知一下雷晓竹,告诉他,横断山脉一起做任务的人找她,我姓陈。” “你当我很闲?”守卫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还是自己联系吧,你这种……嗯,没身份不可能进去,就这样。” 他原本还想刺对方一句,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没什么身份,就是想绞尽脑汁混进去。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活生生咽回去了,因为门口这位的气势很足,虽然他不怕,可是贸然得罪人,也是不可取的。 “算你小子有眼色,”陈太忠何尝听不出,对方差一点说出冒犯的话来?说不得狠狠地瞪此人一眼,“你真敢说难听话,我整死你!” 守卫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你这么说,可是在挑衅整个百药谷,明白不? 不过,就在他即将发作的一刹那,终于还是将火气硬生生地压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实上,对方嘴里说的小甜,也是他忌惮的因素之一。 太上长老的女儿,谁不知道?虽然他不会去通报,但是……万一对方真的认识呢? 陈太忠则是郁闷到不得了,以他现在的“江湖地位”——起码是江湖名声,你说你一个只有天仙坐镇的小门派,也敢跟我得瑟? 不见巧器门那种庞然大物,都被我分分钟地灭了吗? 他甚至想直接堵了百药谷的门,就像地球界修仙小说里写的那样,我也不杀人,就堵了你内外进出的路,不信你不着急,不信你面子上挂得住。 陈太忠相信,自己做得到这一点,百药谷有天仙又如何?哥们儿有寂寞三叹——虽然他手上的寂寞三叹,愈发地破旧,估计用不了几次了。 至于说百药谷是炼丹的门派,潜在的人脉惊人,他得罪百药谷,就等于得罪了很多门派,他依旧是不在意。 然而有一点,他是必须考虑的:他联系小甜,是为了能远走中州甚至西疆,若是因此恶了百药谷,他走不成了,那是彻底地违背了初衷。 所以陈太忠只能憋着气,扭头离开大门口。 百药谷宗产外,是一个小集市,有七八个铺子,有收药卖药的,也有小饭摊。 甚至还有几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个牌子,“纯木属性专职采药”“妙手回春只治难言之隐”“中阶灵仙剑修专司战斗”…… 这里的人不是很多,总共也就七八百个,陈太忠来到一个小饭摊前,点了两个菜,顺便也做个牌子,放到脚边——“请内门雷晓竹来,报酬五个上灵。” 传句话,再把人邀来,这灵石挣起来,真的不要太轻松,饭菜还没上,就有两人走了过来,“兄弟,你这牌子上写的,是真的吗?” 陈太忠淡淡地扫这两人一眼,“区区五个上灵的事儿,用得着说假话?不过……别叫我兄弟,凭你俩还不配!” 这话是相当地呛人,不过呛人的同时,他还不把五个上灵放在眼里,那么搁给别人看,就是富贵逼人——起码这二位都不敢翻脸。 陈太忠也不理他俩的反应,起码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百药谷宗产之外,就算得罪人,也不算是不给百药谷面子。 然而天底下的事儿,还就是那么寸,饭菜才刚刚上来,就猛地听到一声冷哼,一股杀气,遥遥地锁住了他。 陈太忠侧头一看,笑了起来。 “小贼,”一个女人从空中缓缓地降下来,不是别人,正是百药谷的二级天仙池云清,她似笑非笑地发话,“还真敢找上门来,欺我手中长剑不利乎?” 陈太忠摸起手边的酒葫芦,轻啜一口,慢条斯理地发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小贼……可以指教一二吗?” “我叫你小贼,何须向你解释?”池云清冷冷一笑,上次葫芦谷收药,她真的很想将对方的千年火槿收入囊中,甚至起了强取豪夺的心思。 但是对方强硬得很,硬是让她没有如愿,尤其让她不舒服的是,当时她痛下杀手的话,有九成九的把握,留下此人。 然而那时,门外还有不少等着交易灵药的人,她不便下杀手,而对方更是利用她这种忌惮心理,强行脱身而去。 对于池云清来说,这真的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堂堂的天仙,被一个蝼蚁一般的小灵仙威胁了,此后,她每每想起此事来,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得不到千年火槿,已经是很郁闷了,更郁闷的是,她被人扫了面子。 当然,她是不会考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天仙之下皆为蝼蚁,就算错也是蝼蚁错了,而不是天仙错了。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淡淡地发话,“没有证据,就指我是小贼,池云清……百药谷中人,都是你这样的做派?” “小贼你找死!”池云清脸一沉,抖手打过来一道绿色光芒。 陈太忠想也不想,身子一晃,人就蹿出了十余丈开外。 那绿色光芒委实霸道,陈太忠退开了,但是小饭摊上,有七八个人躲避不及,登时被扫中,然后……整个人都变成了绿色的。 绿色的人扭动两下身子,就缓缓地向地面栽倒。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陈太忠缩地成寸转移了位置之后,想也不想,直接祭出了红尘天罗,同时一个神识重重地击了过去。 眨眼之间,池云清就被罩入了罗网,她没命地反抗,但是非常遗憾,这不现实——这场战斗里,她在落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输了。 陈太忠拎着红尘天罗,慢吞吞地走回小吃摊,这时的他,已经有一定能力,保住红尘天罗了,所以他不怕暴露出来——就算真被人看到,他不是还有个仿品吗? 然而,池云清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旁边登时又冲过两个百药派的弟子来,都是捣药杵的腰牌,没有那种带霞光的——也就是说,没有高阶灵仙。 “混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其中一个人厉声喊道。 “聒噪,”陈太忠的神识再度击出,直接将两人放翻,又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在这里吃喝,其他人都傻眼了,有人站起身结账走人,也有那被绿光击中的主儿,跟他打招呼,“兄弟,这……能给点解药吗?” 这一道绿光,是百药谷独有的法门,可以将自己炼制的毒药,以飞剑那种迅疾的方式,打入对方体内。 事实上,也未必要下毒,百药谷还有些木系的术法,可夺人精血培养药物,术法也可以纳入这道绿光中。 陈太忠看这人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是我给你下的毒?” 这位不好意思地挠一挠头,“这不是……池长老被你抓了吗?” “那你去跟她商量,”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毒药又不在我手里,你跟我商量什么?” “池长老你看?”这位看着池云清,皱起了眉头。 “你杀了他,我自会给你解药,”池云清皱着眉头回答,她虽然被罩在罗网里,还是极其地嘴硬。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从桌上端起一盘菜来,伸手放在她的头顶,手腕一翻,一盘菜都倒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间,汤汁四溅汁液淋漓。 然后,他微笑着问一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第三百七十章 百药谷执掌 池云清被一盘子菜汤泼在身上,一时间又羞又恼,只觉得平生受到的耻辱,莫过于此,直恨不得将面前此人斩为齑粉。 但是她却忘了,当初是怎么打算强取豪夺对方的千年金纹火槿的。 此事不果也就罢了,她今天出门,见到此人,居然还有找后账的想法。 有些人,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不好,自己出格的事情,却是一概记不得了。 池云清就是这么个人,她冷笑一声,“有种你杀了我。” “嗯,杀了你?”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莫非你以为,我不敢?” 不等对方发话,他掣出一支长枪,随手一扎,隔着红尘天罗,直接将池云清钉到了地上,长枪穿透了她的两条大腿。 陈太忠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有种你再说一句?” 池云清哪里敢再说?连旁边浑身发绿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这人是个疯子,谁敢跟疯子多说? 就在这个时候,门内走出两人来,不是别人,正是雷晓竹和小甜。 “果然是你,”雷晓竹笑吟吟地打个招呼,不过不等她说什么,小甜的脸色就是一变,盯着旁边罗网里的人,“池长老?” “不要管这个疯子,”陈太忠的嘴角扯动一下,很不屑地发话,“这个女人屡次招惹我,我要给她下奴印。” 奴印可不是随便下的,事实上,强行下奴印,在风黄界是禁忌,在这里,主仆是主仆的规矩,甚至很多主仆之间,并没有主仆契约。 比如说陈太忠和王艳艳,双方只有个口头上的名分。 说句题外话,王艳艳有七百多功勋在手,谁能强行役使她为仆? 除非是她自己愿意。 而奴印则是为奴,比仆还要差个等级,强下奴印,不顾忌对方的感受,这性质可想而知。 “这是我派里长老,”小甜沉着脸发话。 陈太忠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发问,“她欺辱我,你可知道?” “不就是上次葫芦谷的误会吗?”小甜皱一皱眉,上一次葫芦谷收药,她也是在场的,知道池长老和此人的恩怨。 “你现在左右看一看,”陈太忠冷冷地回答,四周中了池云清招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不用多说,浑身上下的绿色,总不是假的。 “这是……又动手了?”小甜看一下四周,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擒住了派里的天仙,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你给我一个面子……先把人放了,我总要给你个交待。” “小甜你别理他,”池云清在罗网内大喊,因为愤怒,她的脸扭曲做一团,“倒是要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真是花样作死,陈太忠也懒得理会这女人,而是看着小甜,“你也看到了,这贱人的态度……多的我也就不说了,只问你一句,你此前答应我的传送名额,还有效吗?” 小甜闻言苦笑一声,“你若是把人放了,自然有效。”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发问,“若是不放,那便是无效了?” “你若是不放,就算小甜承认,宗门也不可能答应,你捉了我们的长老,”这次,是雷晓竹抢着回答,她苦笑着回答,“小甜答应你的名额,是宗门的,不是她自己的。” 小甜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让阁下答应放人?” “放人?简单,”陈太忠一伸手,很干脆地发话,“给我一块十倍大的千年金纹火槿,我就放人,否则我只能说抱歉了。” “十倍大的?”小甜闻言一皱眉,金纹火槿最后是她收走了,换给对方的就是传送名额和一颗驻颜丹。 所以她对那金纹火槿的价值,实在再明白不过了,“这怎么可能?” 要说翻遍整个百药谷,凑齐这么多金纹火槿,或许是有可能的,但是……凭池云清这区区的长老,还真不值得百药谷这么做。 一个炼丹药的门派,炼制水平是硬指标,但是珍稀药材的储藏量,同样重要,没点压箱子底的东西,还谈什么底蕴? 说得更绝一点,就算谁有这么多金纹火槿,也未必要拿出来换人——宗门是严禁弟子内斗的,但是弟子自己犯下的错误,也不能强令他人买单。 小甜甚至考虑,自己的父亲没准就凑得出来一半,但是她更确定,父亲十有八九不会拿出来——救人是很重要,但是研究丹药的炼制就不重要了吗? “既然这样,那我是白等了,”陈太忠笑一笑,站起身来,然后冲着小甜和雷晓竹一拱手,“那么传送一事,再也不用提……告辞了。” 陈某人就是这毛病,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虽然他知道,想要离开东莽,必须要传送,在跟老易分开之后,他只能选择百药谷,但是一旦不爽了,他也就不提了。 至于说下一步,该如何离开东莽进入西疆,再慢慢想呗,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 “唉,这事儿弄得,”小甜郁闷地叹口气,“我不是不认账的人……这样吧,你能不能换个条件?” “抱歉,还真不行,”陈太忠摇摇头,他一向信奉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下一刻,他放出了角马,拎着池云清就要上马。 “阁下慢走!”空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影,凭空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面色发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背着手站在空中,冲着陈太忠冷冷发话,“在百药谷门口,掳我长老,是否过于目中无人?” “她自找的,”陈太忠抖一抖手上的池云清,淡淡地回答,“若不是我有子侄辈,需要个天仙为奴,我直接就杀了她!” “天仙为奴?”干瘦中年气得笑了,“阁下是一定要辱我百药谷了?” 陈太忠听到对方再三地拿门派荣誉说事,也火了,于是他冷笑一声,“凭你百药谷,不值得我专门去辱……你确定要包庇这个以大欺小的败类?” “陈先生,你切莫如此,”小甜见状着急了,她固然想救回池长老,但是同时,她也不想让陈太忠落得太惨的地步,于是忙不迭介绍,“这是我百药谷执掌……” “不用介绍,我不想知道,”陈太忠断然打断她的话,他冷冷地看空中的中年人一眼,“看在小甜的面子上,马上离开,我不跟你计较!” 中年人是真被气到了,他阴森森地笑一声,“我要是不离开呢?” 他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灵仙,敢在自己面前猖狂,但是对方越猖狂,他还越拿不定主意——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且,灵仙也未必就真的好拿下,别的不说,派里的长老池云清,正被此人拎在手里。 “别逼我杀你,”陈太忠脸一沉,摸出了寂寞三叹,淡淡地发话,对方是四级天仙,中阶的,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我也没兴趣灭你百药谷。” “狂妄!”就在这时,周围纷纷地响起怒斥的声音,原来有不少百药谷弟子得知的消息,赶了过来。 听到此人口出狂言,大家都有点接受不了,你区区一个人,也敢说灭百药谷? “执掌小心!”就在这时,陈太忠手里拎着的池云清叫了起来,因为她离得足够近,就分辨出了对方手上的仗恃是什么,“好像是巧器门的物事!” 东莽的修者,见识还是普遍差一点,以她百药谷长老的身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只能猜出对方手里“好像”拿了巧器门的物事。 “巧器门?”干瘦中年人眼睛一眯,上下打量那圆筒两眼,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你……阁下姓陈?” “你走不走?”陈太忠不耐烦了,眼睛一瞪,“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要找死吗?” 百药谷的人,对巧器门的覆灭,还真不怎么关心,双方根本没有瓜葛的,一个是炼药的门派,一个是制器的,而且百药谷的上门是奇巧门,不是玉屏门。 换个天仙来,真的未必知道陈太忠是何人,但是来的这位,是百药谷的执掌。 一派的执掌,修为可能不是最高的,专业也未必最精通,但绝对是对大势最了解的——肩负着一派的命运,他必须操很多的心。 而巧器门在中州被灭门,这种惊天动地的消息,足以值得他关注,更别说覆灭巧器门的陈太忠,原本就来自于东莽。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跟自家的百药谷弟子有关联,更是没想到,派中的二长老池云清,眼瞎到将此人得罪得狠狠的。 百药谷的弟子,通常还是不怎么招惹人的——被人求的时候更多一些。 谁能想到,事情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总算还好,太上长老的爱女同对方交好,倒不怕对方直接反脸无情,山门暂时是无虞。 总之,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人,执掌心里已经将池云清骂得狗血喷头了,但是生气归生气,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长老,在山门被人捉走。 说不得,他只能咬牙一拱手,铁青着脸发话,“陈太忠阁下,有话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拒人千里之外。”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奴印 “这厮想抢我的东西,”陈太忠抖一抖手上的池云清,冷冷地回答,“五百块极品灵石,来换这家伙,要不然,我就要走了。” 执掌听得嘬一下牙花子,五百块极灵,你好大的胃口…… 事实上,真要凑的话,五百极灵,百药谷也凑得出来,炼丹的门派不差灵石。 但是这不现实,任何一个宗派,都不会接受这种近于讹诈的行为。 于是他勉力笑一笑,“我好像听说,阁下要传送的名额?这个可以商量。” 传送名额,是卡得很严的,但是对于一派执掌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他宁可在这方面吃点亏,也不想让百药谷成为大家的笑柄——五天仙之一,在宗产门口被抓走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有点犹豫,心说传送阵名额能解决的话,赔偿的让一点也是可以的,我可以跟对方讨价还价一番。 不成想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闷哼,“传送阵最容易做手脚了,骗谁呢?” 干瘦中年人听到这话,登时大怒,眼睛在四下扫一扫,“谁?是谁在胡说八道?有胆子你站出来……百药谷是那么下作的门派吗?” 他在发火,陈太忠却是恍然大悟了——事情都弄到这一步了,就算对方给传送名额,他真的敢放心地站到传送阵里? 更别说,要传送的人不止他,还有庾无颜的儿子。 所以陈太忠翻身上马就走,执掌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出声阻拦。 不过这世道,从来都不少冒险博富贵的,一道剑光,猛地从人群里斩了出来。 陈太忠身子一晃,就从马背上消失,下一刻,人群里一个高阶灵仙,直接被他一拳打爆——没错,一拳下去,整个人都炸开了! 这高阶灵仙不过是七级罢了,陈某人原本就能越阶杀敌,在自身级别高于对方的情况下,一拳打爆,真不是任何的问题。 然后,他就那么策马离开了,头都懒得回,而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也没谁敢追上去。 良久之后,执掌轻哼一声,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空中。 但是下面一干围观的人,却是愤懑了——也有人激动,大事啊,罕见的大事,居然有人在百药谷的门口,抓走了派里的天仙,而百药谷竟然没什么脾气。 这消息在瞬间,就传遍了湄涯,传出了折龙道,而“陈太忠”三字,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原本这个名字,只流传于隐夏道,毕竟他只是个无法无天的散修,但是现在,他公然掳走了百药谷的长老,这名字隐约有走红整个东莽的趋势。 当然,对某些层面的人来说,这名字已经被他们所熟知了,现在他们要落实的,就是陈太忠到底藏在哪里。 可以灭门的手段,这种手段若是能掌握在自家手里,真是让人想一想都激动。 陈太忠没有关注这些,离开百药谷之后,他带着池云清赶路。 在路上,池云清一开始调皮得很,不过陈太忠不惯她的毛病,只要敢捣乱,就是一顿胖揍。 后来看她还捣乱,陈太忠火了,“你再不听话,我直接杀了你,剥光衣服挂到南池村去,倒要看看,还能杀多少池家子弟!” 要不说,恶人就得恶人磨,池长老此身已属宗门,家族的归属感略略淡了点,但是她绝对不想死后还那么丢人,也不想被这样挂到列祖列宗前。 路过易州的时候,陈太忠猛然想起,钝锁胡家,还差了他二十五个极品灵石,于是将池云清制住,丢进一个迷阵里,自己则是上门去找。 进城的时候,他很是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进城呢? 哥们儿的身份,现在是通缉状态吗?要知道,易州做为折龙道的道治,里面可是有玉仙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一横心,在城门口试探一下,用的是陈青天的身份,而不是陈凤凰。 好的一点,是门禁刷了一下之后,很干脆的放行了,不过糟糕的消息是:他没有见到债主胡信喜。 这笔账的产生,是因为胡信喜等人,在通往葫芦峡的山岭处设下埋伏,想要抢夺他的千年灵药,结果被他反制,而当时这些主儿没有带够足够的灵石,就只能由胡信喜出面,承担下所欠缺的灵石债务。 原本就是一笔勒索来的钱,陈太忠也没有太强的必得之心,而且老胡也说了,胡信喜所在的七支,在胡家也算败落了。 事实上果真如此,胡家在城里,都是有四个聚居点,其中七支和第五、第八支住在一起。 陈太忠过去找胡信喜,门卫就直接说不在,问这人在哪儿,门卫也不做理会。 总之,让人很郁闷的感觉,可是城内有玉仙,他还发作不得。 等了三天,陈太忠不想再等了,直接通知门卫,“见了胡信喜,你告诉他一声,我姓陈,是为了葫芦峡的事儿,下次来,我要拿不到灵石,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门卫冷冷地笑一笑,也不做声,这几支都是比较败落的,一般不会主动惹事——形势比人强嘛,但是谁要想找胡家的麻烦,也要掂量一下。 陈太忠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想踹这货两脚,不过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火气,“记住了,我叫陈太忠。”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他在城里已经呆了太长的时间,池云清藏身的地方虽然秘密,但是……万一被人发现呢? 事实上,现在的池云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储物袋被他收走了,身上的两件灵器和一件宝衣,也他收走了。 他收走宝衣的时候,池长老曾经试图强力反抗,被他直接甩了一百多个耳光,最后还是池长老自己乖乖脱下来的。 用地球界的话来说……贱人就是矫情。 池长老现在身无长物,又被他拿毒药控制住了,就算她出身百药谷,可能有解毒的能力,但是……她也得有药材不是? 陈太忠蒙了她的眼,直接将人带到了乱石滩,他对执掌的话,并不是虚妄的,他确实是想给于海河找个强力的打手——吴伯不但有点老了,而且才是四级灵仙,不能让他放心。 要说起“奴印”技法,陈太忠在此前,并没有这种掌握强行役使他人的东西,但是在他的不大的功法库里,还确实有这个东西。 所以在进了乱石滩之后,他认真地琢磨了两天,还真就掌握了奴印的基本技巧。 奴印跟阵法有点关系,跟符箓也有点关系,其实就是分出一点神识来,再加上精血为辅,在对方的识海中留下惩罚手段。 一般而言,奴印只能役使比自己低级的修者,平级都不好奴役,就别说低级奴役高级了,别的不说,只说这神识——低阶修者能强行打入高阶修者的识海吗? 然而,陈太忠是个例外,他的神识原本就强悍无比,而且尤为难得的是,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神识分裂之法。 原先他有三个小神识,冲高阶灵仙——也就是六晋七的时候,因为冲级过于勉强,他没有继续分裂神识,但是在七晋八和八晋九的时候,他每次又分裂出三个小神识来。 现在他除了主神识,还有九个小神识,他不是说不能多分裂小神识,主要是他不知道,分裂太多小神识,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终究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谁也说不清,保守一点,控制一下数量比较好。 而这种带一点自我意识的小神识,用在控制奴印上,显然比较合适。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太忠也是先拿两只荒兽做了一下试验,发现确实能惩戒了对方,才对池云清开始下奴印。 初次下手,奇怪的是,池长老反应不是很剧烈,倒是施术者累得不轻,在毁掉两个小神识之后,陈太忠终于试验成功,却是付出了大量的精血。 这是一次不怎么成功的奴役,池云清的修为在那里摆着,陈太忠可以惩戒她,但若是有意无意就想驱使她,还得消耗不少精血。 若不是他觉得,于海河需要强有力的保护,这么做,还真是得不偿失。 确定能役使对方之后,陈太忠再一次离开了乱石滩。 其实,就算池云清这里出点状况,他都不是很担心——有种你别让我再找到你,有种你别让我找到南池村去。 有些人和事,他一旦超越了那个等级,根本不用去担心后果——只要陈某人活着,就不会有任何后果。 一个曾经需要他仰望、需要他埋伏到对方家族门口、以防对方袭击的天仙,就这么轻易地被他踩到了脚底下。 没办法,陈某人的修行速度就是这么快,就是这么妖孽。 因为乱石滩有了池云清坐镇,他反倒不着急找姜家,商量什么闭门修炼的事了,所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潜回百药谷。 他想看一看,自己把池云清带走了,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百药谷没什么反应,事实上,这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所谓同门同派,固然有守望相助的道义,但是你因为自身的缘故,招惹了什么人,派里也未必会全力相助——否则那就是拿个人的利益,绑架整个宗派了。 没有哪个宗派,会傻缺到为了某人的个人利益,拿整个门派去陪绑——否则的话,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百药谷没有寻仇的迹象,但是……不管是哪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傻缺。 第三百七十二章 风不止 百药谷的上门是奇巧门,奇巧门的上宗是清阳宗,清阳宗有个弟子叫段天涯,六百岁的八级天仙,眼瞅着只能止步天仙了,他就想着,怎么能把家族接进宗产里,延续下去。 称宗的门派,宗产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天仙算什么?玉仙的家族也未必能进去。 除了立下大功劳,那就只能归附在其他玄仙或者玉仙家族的门下,才进得了宗产。 而段天涯的家族,连归附的资格都没有——段家是个很小的家族,总共万把人,俩天仙,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血统,这种家族在清阳宗,真不够看的,也就是比散修强一点。 要是去了下门,倒还能混个差不多的位置。 但是既然挤进了称宗的门派,谁还会在意称门?眼光不同,盯着的东西也不一样。 段天涯没有直接出面过问此事,他找了一个代言人,折龙道的金链魏家,魏家也是称号家族,比段家还要久远,不过现在日薄西山,只有一个天仙。 池云清被带走后的第三天,魏家的天仙就亲自过来了,他要了解陈太忠的情况。 魏家老祖名唤魏丘山,四级天仙,少年曾经游历中州,闯下了不小的名头,跟东莽的不少宗派弟子交好,怎奈他背后没有强力人物支持,此生大约也就止步于中阶天仙了。 他一来百药谷,就说自己在巧器门的好友遇难,他要找陈太忠说道说道,一个宗派,不可能白白地让你屠了,然后就没事了——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吗? 百药谷将当天发生的事转述了,毕竟有那么多人看到了,但是他们也不会提供更多的消息,凭一个小小的天仙,还不配让百药谷太过重视。 魏丘山提出,希望见一见那两个女弟子,了解一下陈太忠的其他情况,遭到了百药谷的断然拒绝——别说小甜是太上长老的女儿,就算是普通弟子,也不是你一个外派之人能问的。 那么,雷晓竹自然同样受到了保护。 魏家老祖有点不高兴,说你们长老都被人掳走了,难道就打算这么咽下这口气? 这话问得挺阴损的,百药谷既不合适承认,也不能否认。 若是承认的话,对百药派的威望是个打击,若是否认的话,消息一旦传出去,再把陈太忠惹来怎么办? 最可恨的是,魏丘山打着关心百药谷的幌子,想要套取外人不知道的、陈太忠的消息,百药谷都不合适直接翻脸。 他们若是翻脸,就又给了对方攻讦的借口——不敢惹陈太忠,欺负自己人倒是有一套。 摊上这事,百药谷也算够点背的,他们不打算再计较此事,但也没办法直接承认,否则这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 所以对于主动前来的魏丘山,百药谷打心里是不怎么喜欢的,待听到此人这样说话,执掌就淡淡地表示:这是我门派里的事,不劳阁下费心。 魏丘山碰了这么个钉子,只能讪讪地表示,说我这也是一片好心。 陈太忠这次前来,并没有想着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上次打脸实在太狠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百药谷的天仙长老。 虽然错不在他,但是很显然,他是不用指望再从雷晓竹等人那里得到消息了。 没有了宗派弟子的内应,他一个派外之人,能打听到什么? 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还是弄了一顶斗笠,戴在了头上,脸上也贴了一张面具。 他也没一开始就接近百药谷山门,而是在湄涯郡的几个小镇上乱转,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通常他会接近各镇子的百药阁。 百药阁是百药谷的产业,不是每个镇子上都有,但是在湄涯郡内的数量不算少。 事实上,一般外来的势力,想把药店开进湄涯郡,基本上是白费力。 就算有些药店挂的不是“百药阁”的招牌,经营者十有八九也跟百药谷弟子有关。 来百药阁买药的人,则是五花八门了,外地客都不少,而且这些人买药顺利与否,影响着他们的心情,心情不好,没准就会带出一些八卦来。 这天中午,陈太忠坐在一家茶摊处喝茶,旁边走过两男一女,也坐了下来,吩咐小二上茶。 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却都是满脸风尘之色,一个蓄了胡子的喝两口茶,感叹一声,“百药谷这一次还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被人坑了都不敢指认。” “那杀神谁敢惹?”另一个没蓄胡子的摇摇头,“一介散修,没家没口的,搁给谁也要忌惮,听听绰号叫什么……散修之怒啊。” “你俩也是散修,怎么不见别人害怕你们呢?”女修捂嘴轻笑。 他们说的正是魏丘山上门的事情,在他们的嘴里,听不到任何巧器门覆灭的消息,但是魏家老祖是如何上门的,又是如何想帮百药谷出头,他们说得明明白白。 话里话外,都带出了对百药谷的不屑。 “你们知道个屁,”终于,还有个喝茶的客人忍不住了,那是一个魁梧大汉,他狠狠地一拍桌子,“魏丘山算什么玩意儿,凭他也敢问散修之怒?” “看来阁下知道很多了?”女修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反正修者的岁数从来就不是从面相上看的,也有八分的姿色,这么请教的态度,还真容易博得男人的好感。 “魏丘山这是谋害陈太忠的伎俩,”大汉很不屑地撇一撇嘴,“百药谷根本就不想跟散修之怒的叫板,可是姓魏的这么大张旗鼓,就是要激起他人的不满,把散修之怒逼上绝路!” “你开的什么玩笑,”蓄须男人不屑地哼一声,“散修之怒才多大?飞升上来没有十年吧?凭这么一个小字辈,会让百药谷害怕?要我说……就是百药谷的人没种!” “你放屁!”大汉又是狠狠一拍桌子,“散修之怒不厉害……凭你也敢说这种屁话?对你这种井底之蛙,我也没啥可说的,反正魏丘山没安好心。” “阁下是什么人?”蓄须男人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屡次三番辱骂我等……是欺我手中之刀不能杀人吗?” “散修,”大汉大喇喇地回答,脸上泛起一丝不屑来,“倒是你们,未必是散修……如此播弄是非,明明是想陷害散修之怒!” 说到最后,他的手也摸向了储物袋,冷笑一声,“同为散修,我却见不得这种龌龊事情!” “既然不是百药谷弟子,便是你找死了!”蓄须男人站起身来,眯着眼睛发话,“我只是看不惯百药谷,你若是谷中弟子,我还可以道歉,若不是,那真是找死。” “魏老狗的人,也会道歉吗?”大汉不屑地笑一声,一抬手,一道白芒打出。 蓄须汉子手疾眼快,一张大网就迎了上去,将那道白光网住,原来却是一个白色的小球,在网中兀自滴溜溜地转。 “哈哈,百药谷的七香丸,还敢说自己不是谷中弟子?”他得意地笑着,“什么时候,百药谷弟子出来,都要藏头藏尾了?” 冲突的这两方四人,都是高阶游仙修为,眼见动手了,旁人登时站起身躲开,陈太忠却是稳稳地坐在那里。 “真当是七香丸那么好收的东西吗?”那大汉冷笑一声,抬手掐个诀,“爆!” 白色的小球砰地炸裂了开来,化作漫天的白雾,蓄须汉子闻声倒地,真的是要多快有多快。 “你们敢走?”大汉厉喝一声,“你们若走,地上这厮……我一刀斩了!” “阁下,我们只是结伴而行,”那要逃走的一男一女闻言,停下了脚步,扭头苦笑一声,“若早知有百药谷弟子在当面,哪里敢如此冒犯?” “是与否,随我走便可知晓,”大汉冷笑一声,然后四下扫一眼,厉声发话,“近期有人频频造谣,说我百药谷的不是,那些人都是别有用心,大家心里明白即可……咦?” 他很奇怪地看向一个人,那人坐的位置,也是白雾笼罩的地方,但是此人还是坐在那里喝茶,一点没有受影响,至于说此人的面貌,却是被一个大号斗笠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过,他也就这么“咦”了一下,百药谷的弟子,接到的命令是辟谣,而不是封锁消息,所以对方就算有些不对劲,他也不计较。 当然,他心里清楚,真要计较,也计较不过来,能凭着灵气抵挡住白雾的,起码也得是中阶灵仙。 说完之后,他押着两人,手里又提着一人,大喇喇扬长而去,目标正是不远处的百药阁。 他将这三人交给阁里人看守,自己则是休息去了,待到天擦擦黑的时候,他才从百药阁后门出来,悄然向镇子外摸去。 他的任务是观察异动,并且及时辟谣,今天他虽然捉住三人,但也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身份,那么他就要再换一处场所,继续执行任务。 不成想,才溜出镇子不多远,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第三百七十三章 手下 大汉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身处一片树林里,四周黑黢黢的一片,能见度极差。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虽然看不分明,但看到那一顶大大的斗笠,他心里登时就是一凉:完蛋,原来……这厮也是那三人的同党? 大汉名叫裴志,百药谷外门弟子,他的父亲为宗门殉职,所以才得已入谷。 他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知道任务有危险,而宗门贡献点还不高。 然而,身为宗门弟子,维护宗门的名声,那是必须有的觉悟,这样的任务发出去六十份,他还是眼疾手快才抢下一份来。 虽说只是宣传和辟谣,但是事涉其他势力的布局,危险真的不小。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除了抱怨自己学艺不精,也只能后悔白天不够果断,没有把这人也揪住问一问。 但是……那样揪住问人,似乎也是在给宗门添麻烦吧?他的任务里没这一项。 他正纠结之际,只听得对方冷哼一声,“醒了就别装了,问你几个问题,我没兴趣伤你,你也别自找没趣。” 没兴趣伤人,当然是好的,裴志也不想死,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于是轻咳一声,假装才醒过来,“请问阁下来历?” “我就是……”陈太忠沉吟一下,“你所说的陈太忠的手下,放心了吗?” 他本来想直接报名字的,但是想一想,这个斗笠造型,最好还是能维持几天,要传得大家都知道了,他还得换造型。 “哦,原来是阁下,”裴志哼一声,声音却也不见如何热情,完全不是白天替散修之怒打抱不平时的样子。 这很好理解,他打抱不平是任务需要,而陈某人当众打百药谷的脸,还是让他这个谷中弟子不舒服,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尊重,“那你问吧。” 他也不问对方是不是冒充的,因为没必要——对方的问题,若是从陈太忠角度出发来问的,他回答起来无压力,若是换了角度,他再质疑也不晚。 此刻,终究是荒郊野外四下无人,他忠于宗门,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而丢掉性命。 “魏丘山是个什么玩意儿?”陈太忠最先问的,自然是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裴志回答起来毫无压力,他甚至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原本他就负有宣传的使命。 到最后,他强调一句,“中午那三个,连魏丘山在百药谷的话,都说得很清楚,那肯定有问题……你想啊,这种宗门辛秘,一般人哪里能够得知?” “你也不用自我感觉太良好,”陈太忠伸出脚去,拨拉他一下,他就最见不得宗派弟子这种感觉了——合着散修们就应该不知道? 不过,此人终究是帮他说话来着,而且百药谷的反应,也不让他讨厌,他也不是很反感此人,“你百药谷都不计较了,这魏丘山上蹿下跳的,是什么意思?” “目标肯定是冲着您去的,您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裴志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是只代表自身……身后肯定还有别人。” 这个我当然猜得到了,陈太忠心里暗哼。 然而,裴志的分析不仅仅限于这一点,“现在四下宣扬的人,都是他唆使的,我感觉……他是想从百药谷得到更多的消息,所以这么变相施加压力。” 这才是他勇于接任务的原因,因为他知道,魏丘山想要找小甜和雷晓竹了解情况,但是被百药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站在百药谷的立场上讲,如此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魏家老祖的要求才是过分。 然而,魏丘山这么一宣传,百药谷就陷入被动了,首先是门派形象受损,其次就是……百药谷有消息,却不跟大家分享,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百药谷很可能想独立拿下陈太忠——当然,也可能私下跟什么势力合作。 拿下陈太忠,那就是拿下了巧器门灭门的秘密,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百药谷没有这个心思,真的没有,裴志相当清楚这一点,不少师兄弟也是这么讨论的。 谷中不少人都知道,陈太忠跟雷晓竹和小甜的关系,相当不错,几人在横断山脉,一出就是任务几十天,也收获了不少东西。 有这样的交情,百药谷犯得着得罪这样一个人吗? 要知道,陈太忠不但身怀秘密,本身也有巨大的杀伤力,若是能通过怀柔手段网罗此人,又何必用强? 百药谷不想多计较,但是旁人不干,魏丘山这么不管不顾地放出消息,埋汰百药谷倒是在其次,关键是想逼得百药谷说出——你们到底还了解陈太忠多少? 百药谷要是公布了相关消息,那就罢了,否则的话,就是有吃独食的嫌疑。 一种能灭门的秘术,被吃了独食啊,那些自认有资格惦记的势力,会答应吗? 这才是百药谷的痛处,也是他们积极辟谣的原因。 陈太忠没有太在意这些因果,其实他对百药谷的观感都很一般,也就是雷晓竹和小甜在那里,否则的话,他杀百药派的弟子照样不手软。 不过,有人刻意挑事,总是让他不爽的——这个魏丘山,是活腻了不成? 区区的四级天仙而已,要不然,干掉这老小子算了。 就算此人身后有其他的大势力,陈太忠也不会畏惧——再有人来,接着再杀呗。 然而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被动了:我不能总等着别人来找事啊。 为今之计,若是能端掉魏家全族,更能给大家带来震撼:敢惦记我的,就是这种下场。 但是到目前位置,两人面都没见过,直接端对方的全族,好不好呢? 陈某人可一向自诩讲究人,不想杀戮太过,也不想不教而诛。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魏丘山这个事,还是必须重视一下:对方的心思很多,他没兴趣一一去探索,只说想要在舆论上,将他逼为众矢之的,这个目的就不能让他原谅。 别人的长篇计较,他不想去考虑,他只知道:你这么做,威胁到我的生存空间了,我若没有激烈的反应,倒是显得我好欺了。 陈太忠知道,自己灭了一门,威风确实不小,但是他同样清楚,自己经不住太多人惦记。 所以他就问一句,“这个金链魏家,家族在什么地方?” 裴志毫不犹豫地回答,“葬龙郡灵语城。” 他太希望陈太忠去找魏家的麻烦了,百药谷不合适去跟魏家计较,但是谷中的弟子,谁没憋着一团火? “葬龙郡……池云清家也在那里,真是个破地方,”下一刻,他耳边传来这么一声,然后,他就再次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上有点湿漉漉的,探手一抹,又凑到鼻子上闻一下,没有腥味,嗯,应该是下雨了。 天依旧是黑黢黢的,斗笠人也依旧站在面前,并不说话。 “能说的我已经说了啊,”裴志晃一晃脑袋,这种眩晕感,让他极度不舒服。 这种不适不光来自于肉体,更来自于心灵,因为这种感觉意味着,他是被人击昏的。 所以他的情绪不是很好,“快去报告你的主人陈太忠……你又做不了主。” “哦,报告我主人陈太忠,”斗笠人低声嘀咕一句,隐约中,有疑似磨牙的声音传来,“但是我非常怀疑,你说的是假话……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我不会再说了,”裴志一时觉得,对方有点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 他是如此地愤怒,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斗笠人的声线,和刚才那个的声线,有些不一样。 于是,他一字一句地发话,“我要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去向你的主人报告!” 斗笠人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可就搜魂了啊。” “你搜呗,”裴志冷笑一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主人陈太忠,跟我百药谷的雷师姐和小甜仙子,关系都很亲密的,嘿嘿……”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腾空就飞了起来,同时腰间还传来咔吧一声响,同时一阵剧痛传来,他知道,那是脊椎断了。 对修者而言,断了脊椎不是太大的事,所以他在落地的一瞬间,还冷笑一声,“等主母进房,你跪求我的原谅吧……噗,好多土。” 话刚说完,他就再一次晕了过去。 “跪求你的原谅?”斗笠人冷哼一声,鼻子抽动两下,冲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嘴里轻声嘟囔着,“混蛋,居然敢说我是你的仆人?” 陈太忠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将那人打晕了之后,很干脆利落地向葬龙郡行去——有人已经显示出了足够的恶意,他不介意告诉对方: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会殃及子孙的! 他不会考虑对方的子孙是否无辜,他只知道,若是反击得不够强烈,斩不断某些幕后的贪欲,他自己就要陷入天大的麻烦中。 此刻的他,已经退无可退了,等到事情发酵,后悔都晚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胆寒 葬龙郡跟其他郡州一样,拥有很多小城,小城之下才是小镇。 像百药谷长老池云清,家就在葬龙郡的止戈城,用一个具体的例子来形容的话,这止戈城的规模和等级,大约就是积州郡青石城的样子。 当然,青石偏僻而荒凉,比不上止戈城繁华,那么,自然也比不上灵语城。 灵语城比止戈城还要繁华一些,居然有两个称号家族在那里。 事实上,葬龙郡虽然发展得比较好,也没有到了“称号遍地走,封号多如狗”的地步。 魏家起家于灵语城,整个灵语城,魏家的各种势力占了有小半,用地球界那句话来形容,真是恰当不过,“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这是一个老牌的称号家族,不过也有怪诞之处……从来没有出过两个以上的天仙,只要有新的修者登仙,那老的天仙,总是会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去。 若非如此,金链魏家早就是葬龙郡的显贵了。 另一个称号家族姓张,其实主势力是在涯山城,两百年前才渗透到葬龙来,不过此刻倒是有两个初阶天仙,比涯山的主支还要厉害些,也算是墙里开花墙外香。 再加上灵语城城主府有一个天仙,这就是这个城的最大三股势力了。 陈太忠直接找上了魏家在城外的聚居地。 魏家的产业极多,族人相对住得分散,其中有老魏村、大魏村、小魏村等等,现在人口最多的,是魏家镇。 陈太忠直接冲着老魏村去了,原因也很简单——魏家的祠堂祖坟在这里。 现在老魏村的常住人口,要少很多,大概就是三四千号人,其中还有半数以上是护卫人员,不过魏家真正有身份的,在老魏村都有房产,这里是祖业,是被叫做老宅的。 这里的热闹,跟其他几个村子没法比,但是有一种冷清,叫厚重。 老魏村就给别人这种感觉。 而且,冷清不代表防御差,魏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外人也知道,几个村子的防御,还就数老宅这里强。 虽然魏家镇现在红红火火的,不但人口兴旺,物资周转也多,但是单比防御的话,还是要差老魏村不少。 魏家现在的发展方向,是全力经营魏家镇,老魏村垂垂老矣,已经不怎么受人重视了。 外面若有人来闹事或者找碴,也该是去魏家镇,对外而言,老魏村就只是一个符号了。 但是陈太忠不是这么看的,他没兴趣找魏家镇的麻烦,哥们儿不是来惹事的,是来灭门的,动的就是家族的根基。 他骑着一匹角马,单人独马走在小道上,头上还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感觉自己有点像地球上中国古代的侠客:所谓的古道西风瘦马,不外如是吧? 像他这种独行客,一般也少人招惹。 然而,绕过魏家镇之后,就不是这样了。 过了镇子十余里之后,迎面走过来两个少年,毫不客气地发话,“站住,干什么的?” 陈太忠根本懒得理会,头都不带抬一下,“我自己赶路,关你屁事!” “嘿,真是不知死活,”一个少年笑着骂一句,很不屑地发话,“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走的路,是魏家修的?” 魏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所以他俩虽然只是游仙,却也不怕对方。 “再多说一个字,死!”陈太忠将气势猛地散了出去,“魏家算什么玩意儿!” 那少年被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嘴巴动了两动,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只是一脸怨毒地看着对方——修为高就很厉害吗? 另一个少年却是二话不说,抬手就放了一支焰火出去,还挑衅地看一眼马上的斗笠人,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确——希望你一会儿还有这么牛气。 陈太忠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俩,而是继续策马前行。 这俩交换个眼神,一前一后地缀了上来,从这点上看,魏家还是有自己的一套——一前一后地跟踪,能保证两人不会被同时斩杀。 焰火放出不到三分钟,远处驶来一艘灵舟,直接在路中间停下,上面下来两个灵仙,一个是三级,一个五级。 三级灵仙先看一眼马上的人,然后侧头看向自家的子弟,沉声发问,“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接受我们盘路询问,”少年一指陈太忠。 三级灵仙没作声,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倒是那五级灵仙哼一声,抬手拱一下,“阁下自何处来,往何处去?” 他知道对方是四级灵仙,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该问还是要问的,注意点口气就是了。 “关你屁事,”陈太忠又是一哼,面目依旧藏在斗笠下,“不想死的话,滚开!” “阁下有点过于狂妄了,”五级灵仙冷笑一声,抬手打个手势,冷冷地发话,“你所走的路,是魏家所修……” “这路也是归你们魏家所有吗?”陈太忠抬起点头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风黄界的修路,比地球界修路要简单得多,终究是修者的社会,而走路的人,却要少很多——不少人坐灵舟或者飞行灵器赶路,就算两条腿走,也未必要沿着道路走。 所以拿谁谁修的路做文章,没什么意思。 这条路固然是魏家修的,但主要也是为了魏家的低阶弟子出行方便,外人用到的不多,而真论这路的所有权,其实是归灵语城或者葬龙郡的。 这时魏家四个人,已经隐隐将一人一马包围了起来,五级灵仙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对方的提问,而是咬着牙发话,“我魏家现在有大事,阁下最好识相一点。” “我若是不识相呢?”马上的人闻言,轻笑了起来。 “不识相,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五级灵仙一摆手,就要号令大家动手。 “聒噪!”陈太忠一个神识打过去,直接将五级灵仙击晕,然后又是三个神识击出,眨眼之间,四个人统统躺在了地上。 “不错,又得一艘灵舟,”陈太忠走上前,将灵舟收起,然后将四个人拖到路边。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拎着几个储物袋走出来,继续上马赶路。 那四个人,他也没兴趣杀掉,丢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相关消息,他也问到了一些,以前这条路,魏家是不怎么盘查的,只是前两天,家族长老下令,要严查几条路上的行人,同时对出入魏家镇的人,也要严格盘问。 魏家镇不全是魏家的,还有一些零散的商户,以及过往的客商。 也就是说,魏家最近已经加强了戒备,提防有人过来找事。 他们针对的找事者,可未必仅仅是陈某人,甚至陈太忠认为,魏家更提防的,应该是其他势力派来的人——比如说百药谷。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搞清楚大致情况之后,继续上路,不成想走了二十来里地,再次遇上了一个魏家的灵仙。 这灵仙才是四级,但是脾气极为恶劣,先是大喊一声站住,没头没脑的,连个称呼都没有,见对方没反应,他直接祭出飞剑,一剑就斩了过来,也是没有二话。 陈太忠一向是以牙还牙的性子,对方要杀他,他自然也不会留手,一刀就斩断了对方的飞剑。 就在对方因飞剑受创,狂喷鲜血之际,他纵上前去,一刀将此人斩为两段。 对方直到上半身落地,才低声嘟囔一句,“误会,这是……” 要不说剑修的脾气,一般都不太好,这厮发现情况不妙,连“误会”两字,说得都是那么勉强,不过对死人来说,这也不重要了。 魏家镇到老魏村,本来也就没多远,四十里地出头而已,陈太忠杀了此人,肉眼都看得到老魏村了,不到五里地。 然而,就在他接近的过程中,村子口一阵鸡飞狗跳,又冲出四个人来,冲着他飞奔而来。 于是他勒住角马,淡淡地看着这四人。 一个六级的灵仙冲得最快,人还没到,就咬牙切齿地发话,“小子,你看到一个剑修没有?快点说,慢了就吃我一刀。” 合着这是老魏村的人发现,测命牌显示,自家一个子弟突然死了。 “你还是吃我一刀吧,”陈太忠将头上的斗笠一掀,长笑一声跳下马来,身子一动,已经到了那厮的身边,抬手就是一刀无欲砍去。 “混蛋,你竟然敢……”六级灵仙的声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在雪亮的刀光中,瞬间被砍做了数十块。 陈太忠晋阶九级灵仙以来,无欲的杀伤力再次增强,这几十刀是如此地快捷,快得好像只出了一刀,对方的身体就砰然炸开一样。 没错,就是“砰”地炸开,他的刀速奇快,破空之时,隐隐有风雷之声,若干的风雷声聚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声大响? 魏家的其余三人,完全没有想到,堂堂的六级灵仙,被人一个照面就砍做了数十块。 有两个人愣在了当场,还有一个四级灵仙反应极快,蹭地蹿向远方,他面色发白,一脸的惊恐,歇斯底里地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欲!是无欲……是陈太忠!” 这时的陈太忠,脸上还带着面具,就把人吓成这个样子,可见他的名字,在大家的心里有多么恐怖。 第三百七十五章 攻击 陈太忠见有人认出了他,慢吞吞地取下了脸上面具。 他笑着扫一眼在场的三人,“那个剑修是我杀的,他口出不逊……怎么,谁有意见?” 那三个都吓得不轻,尤其是看到来人真面目,知道对方果然是陈太忠之后,居然没人敢做声,好半天,才有一个三级灵仙,颤巍巍地回答。 “阁下堂堂的前辈,跟一个四级灵仙叫真,有失上位者的风度吧?” “多嘴,”陈太忠身子前蹿,直接将这位也砍做数十段,然后才笑着发话,“自家做那么多缺德事,反要推到我头上,不看我也才四级灵仙……就当我没风度好了,还有谁不服气?” 他体现出来的修为,还真是四级灵仙,但是谁又敢把他真当四级灵仙来看待? 哪有四级灵仙能灭了一门的道理?做得到也跑不了,巧器门随便一个弟子也捏死他了。 蹿得极远的那四级灵仙,现在才敢出声发话,“阁下,我魏家跟你无冤无仇……” “你放屁,”陈太忠轻笑一声,也懒得跟这些人多费口舌,“敢做就别不敢当,告诉魏丘山,我来了,一炷香之内,出来跟我说话!” “我……我家老祖不在,”四级灵仙着急得都结巴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吓得,反正他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少废话,”陈太忠冷笑一声,“我只给他一炷香的功夫!滚!” 说完之后,他也不再前行,拽着马走到了路边,顺便将那两个储物袋捡起来。 除了这两只储物袋,他腰间还有几只储物袋,也在晃啊晃的,而且上面都有个“魏”字,是魏家制式的储物袋。 那四级灵仙的眼睛一眯,壮着胆子发话,“你……你杀了我家几人?” “蝼蚁而已,”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又摆一下手,非常轻描淡写的样子,“快滚,敢再多说一个字,我连你也杀!” 那俩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陈太忠则是在周围走来走去,并不特别接近老魏村,有三四里地的间隔就很好,一来可以防着对方突如其来的围攻,二来……他也担心,老魏村的墙头上,会有什么远程打击武器。 在青石城外,他可是差点丧命在灭灵弩炮下,那一次的惊悚感觉,他记忆犹新。 这次来找魏家的麻烦,他是打算硬碰了,但是这不代表要傻大胆,该小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并不丢人。 事实上,此刻的魏家,确实有狙杀他的打算——老魏村的村头,还真有大型攻击灵器。 诛仙枪阵虽然是灵器,但是只听名字就可知道,这玩意可诛仙。 事实上,枪阵诛杀初阶天仙没有任何问题,若是中阶天仙吃个正着,十有八九也要陨落。 老魏村以前还有更强大的攻击宝器,但是后来被人强行勒索走了,换来了一套枪阵,没办法,子孙不争气,保不住前人留下的东西。 这诛仙枪阵的威力极大,覆盖范围也极广,最适合在防守中反击,三十六支长枪破空攻击,会飞也没有用。 但是同其他大型攻击灵器一样,这东西虽然只靠灵石激发,不需要使用者有相应的等级,但是转移速度慢,使用成本高。 陈太忠在村子外转来转去,枪阵无法锁定目标,而且,万一枪阵杀不死人,后果可就严重了。 最近一段时间,魏家搜集了不少关于陈太忠的消息,他在青石城下躲过灭灵弩炮的事,魏家也知道了——当时那么多人亲眼目睹,想瞒也瞒不住。 所以魏家现在,狙杀他只是一个思路,大家更愁的是:一炷香之后该怎么办? 魏丘山此刻,真的不在老魏村,老祖目前还在外面联系人手,逼迫陈太忠露面呢。 现在消息是传出去了,老祖还没接到,至于说赶回来,那更是不可能了。 众人急得团团乱转,谁也没胆子出去跟对方谈话,刚才的事实证明,陈太忠是真的杀人不眨眼,而且确实心狠手辣。 说到底,是魏家算计陈太忠在先,大家心里没啥底气,要真是陈太忠无故欺负到魏家头上,魏家也不缺敢洒热血的大好男儿。 现在玩个冲动,自家性命不保不说,没准还坏了老祖的算计,何苦来哉?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一炷香时间眨眼就要到了,有人匆忙地提示,“护庄大阵要不要提升到顶级?” 魏家的护庄大阵,级别普遍不高,就是高阶灵阵,防得住高阶灵仙的袭击,但是魏家的核心人物都知道,老魏村的护庄大阵,真的提升到顶级的话,挡得住中阶天仙的进攻。 当然,那样的话,消耗会比较大。 但是,魏家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消耗什么的,也不用说了。 “不要,”关键时刻,魏家的家主拍板了,“护庄大阵再强,强得过山门大阵吗?” 巧器门那是称门的宗派,大阵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称号家族所能比的? 连这样的大阵,被陈太忠摧枯拉朽一般地毁掉了,自家的这个小阵,经得住散修之怒的一怒吗? 所以他做出了决定,“提升到高级就行了,不须顶级。” 老魏村的大阵,高级也扛得住初阶天仙一击。 不成想,他的命令发出去没多久,就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感觉整个村子都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有人匆忙进来汇报,“家主,坏了,大阵被陈太忠打出一个口子来。” “什么?”魏家家主登时就站起了身子,“怎么可能?蘑菇的时候,不该是先有光亮,然后才响的吗?” 陈太忠在巧器门的留言,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那术法叫蘑菇,而蘑菇爆发过程中,该有一些什么样的异象,大家也了解了不少。 魏家对此也清楚,他们甚至有推测,这样的术法,很可能是远程激发的,近距离的话……没准玉仙都扛不住术法的反噬。 知道陈太忠在附近转悠,魏家家主就决定,防御阵不用提升到最高等级,一来是真有事的话,这等级没用,二来就是觉得:陈太忠还在跟前,应该不至于直接放蘑菇吧? 正经是,将防御阵提高到顶级,没准会激怒对方,从而导致严重后果——据说那厮对阵法也有研究,巧器门的人捉拿其女仆时,听说还被一些阵法困住了。 不知不觉间,陈太忠有太多的信息,被人掌握了。 当然,这是正常的,做出那么大的事情,旁人若是还没反应,才是真的奇怪。 来报信的人一脸的惊恐,“他拿了个圆筒,指了一下,好像是……‘寂寞三叹’。” “寂寞三叹?”家主沉吟一声,然后叹口气,“走,去看一看……” 陈太忠是真的恼火了,刚才路上查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勤快,结果他给出了时间,对方反倒是躲躲藏藏的,没人出来给句话,不是个要交流的样子。 陈某人此来,是为灭门,他也不吝惜使用一颗蘑菇。 但是他的蘑菇,剩的真的不多了,桃枝镇测试之后,总共剩二十六个,巧器门那里用了九个,又给了老易两个,现在总共也就剩下十五个了。 真要说起来,想灭魏家满门,他甚至不需要使用蘑菇,无非就是一个中阶天仙,他只要埋伏暗算掉此人,剩下的魏家人,他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青石城那几个家族,都是被他这样杀怕的,先把几个顶梁柱干掉,剩下的,就看他用什么样的心情和什么样的效率去杀了。 这样灭门的话,确实是比较省蘑菇,但是考虑到,此刻出头的魏家,未必是元凶,陈太忠就觉得,有些东西,不该省的时候不能省。 他只有干脆利落地干掉魏家,才能给幕后指使者、给其他人以极大的震慑——惹火了我,就是直接种蘑菇……哥们儿真的不差蘑菇! 他有咬牙再消费一颗蘑菇的冲动,但是能不消费的话,那也省一颗就是一颗。 而且,魏家的人都该死吗?那也未必。 带着这种极其矛盾的心理,他打算见一见魏丘山,谈得拢的话,不种蘑菇也行,谈不拢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哥们儿手里十五颗,再用一颗也还有十四颗。 但是他发出通牒了,对方竟然不出来见面,所以他二话不说,取出寂寞三叹来,对着老魏村的护庄大阵就是一下。 老魏村的护庄阵法,防护等级发生了变化,这一点,他确实能感觉到,虽然他的阵法造诣不是很强,但是预判阵法威力的能力,他还是有一点的——事实上对阵法师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 而且……或许是气修的缘故吧,他对某些气机变动,有着近乎于直觉的感受,他能感觉到,这大阵目前的防护等级,吃不住寂寞三叹的一击。 所以他拿出寂寞三叹来,果断地一击。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三叹的第一叹,直接击穿了护庄大阵,甚至还将村子的高墙打塌了十几米——要知道,这一击,可以打掉一个百米宽的山头。 倒塌的高墙后,马上传来了凄厉的怒吼,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后通牒 事实上,对陈太忠来说,寂寞三叹一击之后,给他创造了极大的机会。 趁着这个乱子,杀进村子里,也许会是一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不过陈太忠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创造这样的机会,所以不用显得这么急吼吼的。 墙倒了之后,很快地,村子里就涌出数百号男人来,着急地修缮。 陈太忠则是在三里地外,信步游走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缺口处,凤目长髯,搁在地球界,演关云长也只需涂点腮红,他冷冷地发问,“陈太忠,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太忠眉头一皱,大声反问,“你是魏丘山?” “我不是,”白脸关云长摇摇头,“我是魏家的家主。” “我呸,什么玩意儿,凭你也配叫我的名字?”陈太忠冷笑一声,“你叫的这一声,我记下了……有种你再叫一声试一试?” 魏家的家主,还真不敢再叫,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跟老祖的身份,那是没得比的,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不是天仙,那就啥也不是。 陈太忠也不是天仙,但是人家手上沾满了天仙的鲜血,有资格狂妄。 于是家主只能苦笑一声,“我家老祖不在,阁下有什么想法,可以先说一说。” “你告诉魏丘山,我不惹他,他却来惹我,我不是好欺负的,”陈太忠又是冷冷一笑,“我也不听解释,听说你家金链横空功法……冠绝东莽?” 魏家的金链横空,不但是护体功法,还可以出手拿人,就攻守兼具而言,确实是东莽数一数二的金系功法,所以魏家的称号,就是金链魏家。 陈太忠想的是,于海河五行缺金,导致登仙有点困难,虽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是他这个做阿舅的,不能不管不问。 早早地积攒一点相应的金系功法,这叫未雨绸缪,而魏家的金链,能混到称号的地步,想来也不会太差劲。 魏家一向以金链横空的功法为傲,也自矜冠绝东莽,但是魏家家主听到如此说法,心里就明白,这个话不是能轻易应的,应对不好,会有大麻烦的。 于是他微微摇头,“冠绝东莽……那是别人的妄言,我魏家也不敢如此狂妄,阁下若有疑惑,可稍等一两天,等我家老祖回来,自会与你分说。”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等他三天,若是三天之内他不回来,那我就宣布,你魏家没有再在风黄界生存的资格了……灭门这种事,我很拿手。” 魏家家主闻言,先是眉头一皱,一副随时要暴走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得不调整一下情绪,用一种很幽怨的眼光看着某人,艰涩地发问,“阁下……又何必如此?” 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此人的话,“除了人得在,金链横空的功法,给我一份,两个要求少了一个,你魏家就等着灭门好了。” “这不可能,”魏家家主断然摇头,他正色回答,“无须老祖在,我就可以答复,魏家的祖传功法,绝不可能,阁下若是要灭门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你的功法不可能流传,我的功法和物品,就该被你们觊觎?”陈太忠仰天长笑,“真是那么着急被灭门,都等不得魏丘山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魏家的家主不敢回答,他只能苦苦哀求,“可以换个条件吗?” “绝对不可能,”陈太忠笑着回答,“你也别担心,我不会现在动手,怎么也要等着魏丘山回来,如果他也不答应,正好送你魏家老小一起上路。” 长笑声中,他的身影模糊了起来,风中只留下他一句话,“三天后,此时此地我等他,有种的,他就不要到!” “陈前辈且慢,”魏家家主情急之下,连“前辈”两字都用上了——现在不多多沟通,等三天后,哪里还有那么多时机说话? 但是非常遗憾,陈太忠再不出现了。 是离开了吗?这不可能,只能说人家不想再沟通了,这次只是为了下最后通牒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魏家家主的性子,也变得急躁了起来,他连喊几声“陈前辈”,发现没有应答,气得仰天怒吼一声,“老祖,这次你真的错了啊。” 怒吼过后,两行热泪就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这次算计陈太忠,魏家内部其实是有不同声音的,他做为家主,就反对结下这种仇家——那厮光杆一个,咱们身后是整个魏家。 但是魏丘山不但是老祖,还是家族唯一的天仙,他若尊重家主,家主就是家主,他若不尊重,家主就什么也不是。 魏老祖告诉大家,说我也是魏家人,不会把魏家往火坑里推。 而且他还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咱们出面,不过是敲敲边鼓放放风声,真要动手自然另有其人,陈太忠现在四面楚歌,自顾不暇,哪里会注意得上咱们这种小家族? 这种事儿,也就一开始危险一点,等舆论被炒起来之后,那厮想注意咱们,也顾不上了。 反正咱魏家不跟那厮正面冲突,矛盾就能控制在一定程度上。 不得不说,魏丘山的算计还是不错的,陈太忠从百药谷擒走池云清之后,若是想要低调一点熬过风头,闷在乱石滩静修,这事儿还真的可能被他促成。 到时候陈某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怎么可能再有心思去找一开始煽风点火的家伙? 但是陈太忠没他们想的那么胆小——事实上,这也是陈太忠的运气,他想了解一下百药谷的反应,所以在给池云清下了奴印之后,就跑出来了,还跑到了风口浪尖处打听消息。 总之,魏丘山一力坚持,要介入此事,除了老祖的名头、天仙的身份,他还拿出了一定的道理,去力争说服他人。 他可以一意孤行,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不是没那个魄力,而是……他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让后代们活得明白点,不好吗? 因为有争辩,所以就有人怯怯地表示——老祖,咱们这么做,也会冒不小的风险。 “风险哪里没有呢?骑马坐轿三分险,”魏丘山并不在意后辈的置疑,也不否认风险的存在,“但是没有风险,哪来的收益?” 话说到这个地步,别人实在没办法再否定了。 然而此刻,魏家家主很痛心地发现:收益什么的先别说,关键是……风险已经先来了啊。 其他人的人脸色,也非常地难看,好半天才有人试探着问一句,“要做紧急撤离准备吗?” 传承久远的家族,一般都有紧急应急方案,以保留血统火种,魏家也有。 这次魏家行事,也做了一些应急预案,比如说路上增加了巡查,但就像陈太忠想的那样,魏家搞这些,防的就根本不是他,而是其他势力的探子。 不止一个人知道,陈某人身怀隐身术——防得过来吗? 所以魏家的应急预案里,就没做紧急撤离的打算,不过眼下……却是不得不考虑了。 然而,魏家家主不听这话还好,一听就又怒吼了起来,“撤离?咱们撤离倒是没问题,祖坟能撤得了吗?留下祖坟让陈太忠毁吗?” 随着陈某人的名声大噪,他的某些不光彩的历史,也被曝了出来。 在风黄界修者的眼中,斩草除根是正常的,挖人祖坟泄愤,也可以理解,但是拿着某族先人的灵位,跟对方的子孙对攻……这样的手法,终究是有点不妥。 魏家若是安排紧急撤离,必然是带着种子走,怎么可能把祖坟也带走? 发火过后,家主叹口气,“先联系老祖吧,他若是……这种时刻,由得他一力独断。” 中间的话他没说,无非就是想着,若是老祖愿意拿出《金链横空》功法,那就是老祖的决定了,跟他这个家主无关。 其实家传功法这个东西,说起来不能外传,但也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不是独步风黄界的功法,传出去又能怎么样?事实上,很多家族的功法,都不是本家族的人开发出来的。 多数都是把其他家族或者门派的功法拿过来,改一改,就成了自家的功法。 当然,这个改动也不是不重要,必须要适合自家人的血统和资质,才可能发扬光大。 魏家家主是这么看自家功法的,但是他这个想法,在脑子转一转可以,却是说不出口——连老祖宗的东西都不看重,还当什么家主? 他希望老祖能有个明智的选择,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旁边又有人建议了,“要不联系巧器门残存的门人吧,他们若知道陈太忠现身,肯定会赶来……咱们就不须顶到最前面了。” “这也不能阻止陈太忠放蘑菇啊,”家主苦着脸回答,他首先是不想把魏家打烂,其次才是想干掉陈太忠,至于说借此事得利的念头——有多远滚多远吧。 不过这个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想一想,他有叹口气,“还是先联系老祖吧,由他做决定……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第三百七十七章 蘑菇大名 当天晚些时候,魏家人终于联系上了魏家的老祖。 魏丘山正在玉屏门做客,闻言登时大怒,“竖子,安敢欺人太甚?” 对他来说,家里损失了几个中阶灵仙,实在有点肉疼。 但是同时,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于是他找到玉屏门的外堂堂主柳明辉。 “陈太忠那厮已经去了我魏家,扬言要取走我魏家的《金链横空》功法,否则就要放蘑菇……这厮如此猖獗,贵门也要多加小心啊。” 玉屏门何须他提醒?自打听说,陈太忠远赴中州灭了巧器门,门里的玉仙都被惊动了,负责接待白复生的弟子,则是被拎去问了又问。 要说起来,玉屏门对陈太忠的关注,还远早于其他的门派,当王艳艳拼死一击,击杀了三级天仙梅艳容之后,玉屏门就对这主仆二人异常关注。 他们不敢断定仆人死了没有,但是基本上可以断定,那个仆人的来历,绝对蹊跷,而陈太忠的来历虽然“清白”,但是一个来自末法位面的飞升者,居然有强大到逆天的功法。 谁知道那个叫做地球的位面,还曾经出现过什么样的逆天强者? 至于陈太忠从听风镇狼狈离开之时,放出的“誓灭巧器门”的话,大家倒是都没有在意。 然而,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没有在意的话,就成为了事实,巧器门灭于地球陈太忠之手。 到了这时候,玉屏门想不重视陈太忠都难,要知道,这散修之怒当初出事的地方,是属于玉屏门的势力范围。 当然,势力范围里出的事,不能都推到上门去,但是负责那里的下派调香派,可以不在乎,玉屏门却不能不在乎——白复生如此行事,是得了门中许可的。 陈太忠报复了巧器门之后,会不会转过头来,再找玉屏门的麻烦,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一个小小的灵仙,门中不在乎,但是架不住……人家会“放蘑菇”! 所以门中的玉仙都被惊动了,上上下下调查一番,发现当时门里没有出人,只是许可巧器门“便宜行事”,这仇结得还不算太狠。 巧器门的覆灭,直接导致了两家的合作破灭——这种因果,也就没必要再计较了。 然而,仇结得不是特别狠,也是结仇了,这有点令人不太放心,但是很快地,门里发现一个好消息——陈太忠在听风镇的产业,是从门中弟子沈蔷薇手里购得的。 而且在此之前,陈太忠是租了沈家的房产居住,双方相处也还算愉快。 有这么一层关系,玉屏门就觉得,事情还可以谈——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有什么火,你发出来就是了。 然而好消息之后,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陈太忠的仆人,就是在产业里被抓的,而沈蔷薇并没有出面。 当然,做为门内弟子,她就不该出面,那样是违背门中意愿的,而且她出面也没用,一个小小的八级灵仙,抵得了什么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沈蔷薇的坐视,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而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陈太忠和沈蔷薇的关系,肯定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总之,在“应该如何正确对待陈太忠”的问题上,玉屏门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考虑到对方有灭门的能力,尤其灭的还是巧器门,玉屏门更倾向于先接触对方,并且释放善意信号。 巧器门的制器名扬天下,又是在五宗压迫下,都能保持独立性的,其山门大阵远胜一般的称门宗派,除了几个阵法强悍的宗派,敢说能跟巧器门相比肩,其他的,只能自愧不如。 这个时候,魏丘山来游说,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他的一番用心,玉屏门看得真又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天仙,还真算得过寿数上千的玉仙? 堂堂的一家上门,用得着你来煽风点火?说得更不客气一点——凭你也配? 但是这终究也是一个选择,所以玉屏门也没太过冷落对方,就是交由外堂接待,甚至连外堂堂主柳明辉,都很少见此人。 现在听对方传来的最新消息,柳堂主也只能遗憾地表示,“这个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还是要跟上面请示。” “再犹豫的话,可就来不及了,”魏丘山的焦虑之情溢于言表,“我魏家跟那厮根本不相干,他都能找过去,这次是魏家,下次就轮到你玉屏门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柳明辉听得眼睛一瞪。 在玉屏门中人看来,柳堂主是个很随和的人,很少跟人生气,他对争权夺利没太大兴趣,修炼之余,就是喜欢跟女修们玩成人游戏。 因为他仪表堂堂又极擅房中术,从不强人所难,相好极多,人称“房中君子柳后宫”。 据说郭奴心是请教了他之后,才修炼出了藤鹰指。 这些是题外话,魏丘山知道柳堂主的口碑,也才敢这么说话,殊不料泥人也有火性,柳堂主登时直斥其非。 不过接下来,柳明辉就又有点犹豫了,这个变故可不算小,他做不了主,却也拖不得,于是回答,“回头我会向门里通报的。” “此事拖不得啊,”魏丘山不是一般的着急,他不住地拱手,“我魏家上下数万口人,生死存亡,都在你柳堂主的一念间啊。” 柳明辉是个耳朵根子很软的人,见到对方热泪盈眶,他想一想,最终还是点点头,“现在想见别的人也难,先去找童长老,看她是什么意思。” 他所说的童长老,大名童芸荔,刚进阶八级天仙,是玉屏门的顶尖战力之一,门中的三个玉仙,一般根本不出面,那是战略威慑级的,所以高阶天仙在门中,说话就很有影响力了。 魏丘山也知道此人,他还知道童上人相貌极美,少不得眉头一扬,笑眯眯地挤一下眼,“柳堂主果然手段高超,听说那童长老对人,等闲不假辞色,你却能说见就见,令人佩服!” “休得乱说,”柳明辉看他一眼,心里却有点小得意,他跟童长老的关系,还真的不错,不过却也没到了很亲密的程度。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外堂堂主虽然独掌一堂,却才是个六级天仙,跟八级的长老交好,也值得骄傲了——须知到了天仙这个层次,每晋阶一级,都是极难的。 中阶天仙和高阶天仙的差距,不比高阶灵仙和初阶天仙的差距小。 柳明辉没什么脾气,却极喜欢别人称赞他的风流,沉吟一下发话,“跟我一起去见童长老吧,记住了……在她面前,不要乱说话。” “那是那是,”魏丘山笑着点点头。 虽然家族那里危在旦夕了,但是想着要见童长老,他也必须将这种杂事丢在脑后。 童长老的洞府在月华谷内,柳堂主抛出一团青云,载着魏丘山一起飘过去,两人都是天仙,按说是可以直接飞的,但是魏丘山是外人,又不是贵客,在门里不能随意飞行。 月华谷的景色很一般,并不像是女修居住的,没有太多的纹饰和雕琢,甚至连花草都不是特别多,柳堂主似乎知道魏丘山的想法,低声解释一句,“童长老……对修行之外的东西,并不是很重视。” 这地方景色一般,但戒备却不差,柳明辉驾着云彩,在空无一物的空中绕来绕去,途中不但遇到了两茬以上的守卫,还有地方,是需要他的身份玉牌才能进入的。 事实上,前几天玉屏门的戒备还没有这么严,只不过巧器门那里发生了大事,这边也就登时提高了警觉——相对宗门的传承,区区的灵石就不算多重要了。 两人最终抵达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看守洞府的是一个青衣侍女,却也是九级灵仙,她走进去汇报,不多时转出来,低声发话。 “上人着你二人进去……对了,上人有贵客在,你二人不得多事。” 两人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门内的大厅里,坐了两个美貌的少妇,一个少妇身着玉屏门的服饰,应该就是童芸荔了,而另一个少妇衣着华贵,容貌还要强过童长老。 这华贵少妇身后,站了一个中年仆妇,她旁边的小玉凳上,坐着一个美貌少女,梳着双环望仙髻,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 “见过童长老,”柳明辉到了这种场合,就变得中规中矩了起来,先冲着童长老深施一礼,然后又对着另一个少妇深深地鞠个躬,“见过凤仙子。” “我老了,还什么仙子……明辉你不必多礼,”凤仙子轻轻一笑,委实雍容华贵,她侧头看一眼童芸荔,“童长老,总之是我的不是了,既然门中有事,我就先走了。” 魏丘山纵然心情紧张,心里也忍不住揣测一下:这凤仙子,好像……跟柳明辉也很熟的样子? 房中君子柳后宫,这真不是白叫的啊,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小凤你这话,岂不是见外?”童芸荔笑着回答,很随意地一摆手,“无非是个不长眼的小丫头,敢欺负小倩,杀也就杀了……纤纤做得不错。” 一边说,她一边扫一眼两个男人,沉声发话,“有话快说,我还要接待贵客。” 第三百七十八章 童长老的整顿 柳明辉既然叫得出凤仙子的身份,当然知道自己要汇报的事情,无须对此人隐瞒,“启禀童长老,有了陈太忠的最新消息。” 没人注意到,那美貌少女听到“陈太忠”三字,眉头微微一皱。 童芸荔当然也清楚,陈太忠对现在的玉屏门,意味着什么,于是点点头,示意柳明辉说下去。 柳堂主说完之后,魏丘山又出声,做进一步的补充。 童长老听他俩说完,沉吟一下,才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童长老,在下冒昧了,”魏丘山都急得火烧屁股了,也顾不得许多,他拱一拱手发话。 “请容我放肆一二……陈太忠此人,暴戾成性,希望贵门能足够地重视,否则魏家的今天,也许,也许就是玉屏门的明天。” “你好大的胆子,”童芸荔听得一拍桌子,脸也沉了下来,“你魏家主动招惹于他,正是自寻死路,居然敢拿我玉屏门相比……莫非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们都不知道?” 这话直指痛处,也是高阶天仙的担当,她不怕明白说出来。 倒是柳明辉看得暗暗摇头:童长老……果然是心里藏不住事的脾气。 “我魏家固然是招惹于他,但是玉屏门更是早些时候,就招惹了他,”到了这一步,魏丘山也豁出来了,他一脸的肃穆,“若非贵门授权巧器门,他的女仆何至于惨死?” 童芸荔闻言,先是微微一皱眉,然后轻轻抿一下嘴巴。 玉屏门在此事里的角色,她也清楚得很,但她是宁折不弯的脾气,于是接着冷冷一哼。 “我门中的事,自有人操心,不要拿你家的事,来绑架我玉屏门,我知道你是段天涯的好友……不过,我劝你还是及早退去,省得伤了两家和气。” 段天涯确实是魏丘山的好友,两人在游历中州时就认识了,然而,段天涯是清阳宗弟子,后来修为精进,不是魏丘山能比的。 童长老这话,就点明了关系,省去了很多口舌,但是从本质上讲,也没有得罪魏家很多——两家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她不想被利用。 至于说未来的合作,虽然可能性不大,她也没有明确地拒绝。 所以心思少的人说的话,未必就不可取,只能说,童长老确实比柳堂主果断。 魏丘山一听,心真的是沉到谷底了,若是玉屏门都不敢站出来跟陈太忠硬扛,那他这一番的上蹿下跳,又是图了什么呢? 在他的想像中,玉屏门该是最急着找陈太忠麻烦的。 如若不然,等陈太忠找到玉屏门来,那还有好吗? 就算玉屏门挡得住,起码也要颜面扫地了,对于一个称门的宗派来说,真的可以接受这种耻辱吗?别人会怎么看? 殊不知,他也是太过大看玉屏门了,站在一个家族的角度,考虑一个门派的决定,那确实有点可笑——一个宗派能一直传承下来,不但要玩体制,也要认清事实。 魏丘山之所以上蹿下跳,就是认为,旁人都会急火火地对付陈太忠,所以魏家虽然只是挑头,危险不会太大,相对而言,收益是很划得来的。 但是,他料错了陈太忠的反应,那厮这么快地出击,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且他也小看了宗派,宗派的传承,虽然跟血缘没多少关系,但是传承的决心,一点都不差于家族——只有更强。 也就是说,他以为宗派会理所当然出头的时候,人家未必会出头。 总之,魏老祖着急了,说话就不讲究了,“那就算我多事了,我魏家耗费不了他太多蘑菇,大不了交出去自家的功法,倒是贵门束手旁观,倒要看看你们能收获什么。” 童芸荔被他这话说得脸色一变,也是啊,魏家交出功法,就算过了这一关,但是玉屏门跟陈太忠的恩怨,不是一两本功法能解决的。 正经是多拉几个门派点垫背,能耗费对方的蘑菇——这样的大型术法,想那陈太忠施为起来,也不会很轻松,消耗一点是一点。 童长老的神经比较粗大,想得比较少,闻言就是一皱眉,沉声发问,“那你有何建议?” “我能提的建议很多,但是……玉屏门肯接纳才行,”魏丘山心里狂喜,脸上却还要撑住,“首先童长老你要相信,我并不仅仅是为我童家而出面的,我非常讨厌这种破坏秩序的行为。” “嗯,你说,”童芸荔对这种先撇清的言辞,直接跳过,“提你的建议。” “这个人,他完全是疯的,”魏丘山轻描淡写地发话,先把陈太忠妖魔化一下,然后才提出建议。 “我建议出动二三十个天仙,在他现身的附近,严密搜查,若是玉屏门打算全力剿杀此人,这并不难,二三十个天仙也是等闲,若是贵门不方便,我还可以联系其他人……” “玉屏门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童芸荔冷笑一声,二三十个天仙,门里还是凑得出来的,“但是,问题的关键是……” “问题的关键是,有必要吗?”梳着双环望仙髻的美貌少女出声了,她甚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童长老的发话。 下一刻,她微微一笑,脸上微微地泛起一坨微胖,这轻微的变化,让人意识到,她其实还是个少女,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婴儿肥。 她看一眼童芸荔,笑眯眯地发话,“童姨,陈太忠若是找玉屏门的麻烦,你只管让他找我来,就说是我小倩说的。” “这孩子,你搞什么?”童芸荔很不高兴地一皱眉,“这是门里的事,你不要乱掺乎,听你母亲的,啊?” 她对小孩子的打扰,心里很不舒服,哪怕这孩子是门中护法董明远的女儿。 事实上,今天她接待贵客,就是董明远的夫人,原因也很简单——玉叶吴纤纤,杀了她很看好的弟子惠笑靥,董家来赔罪了。 弟子被杀,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童芸荔在风黄界闯荡这么多年,看得上眼、能让她动心的弟子真没几个,而惠笑靥就是其中之一。 不成想,小惠被人活生生地斩杀了,杀人者是董明远的走狗玉叶吴纤纤。 这件事情令童芸荔很郁闷——就算我的准弟子,想对董明远的女儿不利,那又怎么样呢?小董出门的时候,脑袋上又没打标签。 你吴纤纤制止了也就罢了,何至于最后还要杀人泄愤? 她想计较,但是没办法计较,一口气实在难平。 对于青莲派的梁新远,她倒是没有说什么,那种场合,梁长老已经尽力了。 但是另一个在场的天仙郭奴心,居然不知道开口帮着求情,童长老却记在了心上。 没过多久,郭奴心在执法过程中,得了他人好处,处理得有些宽纵,童芸荔接到线报之后,亲自表示了关注。 她不负责执法堂,但关注总是没有错的,于是贪赃枉法的郭执事被解除职务,押往惩戒洞,面壁五年。 消息传出,众弟子纷纷赞扬,说童长老果然刚正无私,纵是不负责执法堂,看不过的事情也不会不管,更有其他弟子受了委屈,也前来求告。 没过多久,门中的风气居然为之一变,很多人行事,都收敛了不少。 然而童芸荔的表现,却是让凤仙子有点为难——她原本是想跟童长老招呼一声的。 凤仙子身为小倩的母亲,绝对不会认为吴纤纤做错了什么,自家的女儿,就是不能受人欺负,这一点毫无疑问,那姓惠的女娃娃就该杀。 至于说吴纤纤杀死的,是童芸荔预定的弟子,过一阵,跟对方打个招呼好了,也省得别人说董家太过跋扈。 本来打算得好好的,不成想没过几天,郭奴心被童芸荔整了,消息传到董家,凤仙子就拿定主意了:这个招呼不能着急打。 董家跟郭奴心没任何交情,郭执事的为人处事方式,也很遭人诟病。 更别说那厮在白砂镇的时候,还试图威压小倩——这货确实欠收拾。 但是童芸荔收拾郭奴心,不明白的人,看到的是童长老整顿门风,明白的人却是知道,这是她在找人撒气。 这种情况下,凤仙子绝对不会着急出面:董家是出于礼数,才会打招呼,而不是怕了什么人! 现在眼瞅着,郭奴心面壁有一年了,童长老也没再有别的行为,她才带着吴纤纤和女儿,前来拜会对方。 要说这童芸荔,真是比较粗枝大叶,或者说她不太像女人,反倒有男修的豪爽。 人家杀她的弟子,她郁闷得要命,可是凤仙子亲自上门,解释一下这事儿,她就很大方地表示: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跟我招呼一声,就算给我面子了。 事实上,小倩没受到伤害,那真是得谢天谢地,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董护法。 不过饶是有这么个招呼,童芸荔对小女娃娃,也是亲切不起来,见她没大没小地插话,就轻轻点她一句。 “看起来,小女孩儿是信心满满呢,”魏丘山阴笑一声,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不过,事涉玉屏门存亡安危,阁下做为客人,还是少插嘴的好。” “哼,”下一刻,一声冷哼传来,他扭头一看,却是那被称作凤仙子的美貌女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后手 凤仙子平时对女儿的娇纵有限,但是别人当着她的面教训小倩,就不是她能忍的了。 尤其这出声的人,还不是童芸荔这种门派长老,而是一个小家族的天仙,她冷哼一声之后,就问一句,“阁下认为,你比我们更能代表玉屏门吗?” 魏丘山见她开口,就知道事情要坏,他也练有观察别人修为的秘术,虽然自身才是四级天仙,却能看出,这女人是个六级天仙,比童芸荔低两级。 然而,人家虽然只是六级,但却是被童长老称为“贵客”的! 连女人身后的女仆,都是三级的天仙。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冒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一拱手,“还未请教这位前辈的来历……” 凤仙子淡淡地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却不做回答,那意思很明显——想知道我的身份来历?你还差点资格。 她这个表现,可以说是比较傲慢,但是她并不这么认为,以往的事实告诉她,一旦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上杆子纠缠的小家族,真的不要太多。 尤其是眼前这魏姓天仙,明显是有求于玉屏门,她就更不能给其机会。 魏丘山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介意,而是继续看向童芸荔,“童长老若是能派出足够的上人来,那么……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童芸荔嘿然不语,此事其实非常重大,她也仅仅有建议权,起码要一个有一个玉仙,才能做主拍板——事实上,她认为,此事大到需要三个玉仙碰头讨论。 大家面对的,是一个独身一人,就可以灭掉一门的强悍对手。 曾几何时,此人还仅仅是“一人堵一城”,到现在,居然已经达到了“一人灭一门”的地步,这样的进境,何其地可怕!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小美女却是没眼色地继续发话,“童姨,你真的不用管了,我真的认识陈太忠,跟他关系还不错。” 魏丘山听得火大,一时间热血上头,“你觉得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凤仙子闻言,心里更不高兴了,不过看到童芸荔不说话,她也不再呵斥对方——这里终究是童长老的地方,她不能一而再地喧宾夺主。 “先是‘一人堵一城’,然后‘一人灭一门’的陈太忠,”小美女斜睥他一眼,很得意地回答,“散修之怒……我说得没错吧?” “嗯?”这次,连童芸荔都侧过头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认识陈太忠? 魏丘山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见她这么说,只是冷笑一声,“你认识他,他认识你吗?” 两个美貌少妇闻言,眉头齐齐地微皱一下,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随便发作。 但是小美女闻言大怒,脸也红了,“你也算长辈,说的这叫什么话?” 真是由不得她不生气,一个小女孩儿,被人这么说,岂不是说她害单相思? 关键是她知道,陈太忠其实年纪也不大,跟她……这种羞人的事,不能再往下想…… “我说的是实话,”魏丘山知道自己的话有不正经之嫌,但依旧正色回答,“他若真的认识你,他的仆人被巧器门掳走,他为什么不找你帮忙?” 童芸荔听得微微颔首,这问题问得还算靠谱。 小美女也停顿一下,才期期艾艾地回答,“当时……当时我被吴婶逼着闭关了,估计是他找不到我吧?” 站在凤仙子身后的吴纤纤默默地扯动一下嘴角,然后一翻眼皮——我说小倩,你不能怪到我头上,是你爹要你闭关的,而且……陈太忠他也真的没找过你。 童芸荔听到这话,却是难得地认真了起来,“小倩,你真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了,”小倩一摊双手,“他死了的女仆我也认识,叫刀疤嘛……前两天他去祭奠她,还跟我拿了一颗复颜丸,估计……是要烧给她。” “烧复颜丸?”童芸荔轻声地嘀咕一句,又点点头,复颜丸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是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她还是比较赏识的——哪怕两人在未来可能是敌对的。 然而,下一刻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女仆……真的死了?” 玉屏门跟其他小家族和小宗派不一样,门里有玉仙,对事情知道得又详细,他们就一直怀疑,陈太忠的女仆未必真的死了……那女仆的来历绝对诡异。 “应该是死了,”这次,是吴纤纤忍不住出口插话,“我送他复颜丸时,不知道他是陈太忠,他当时曾说,跟玉屏门也有点恩怨未了,看在小倩的面子上,不与我计较。” “他杀得了你?”童芸荔侧头看她一眼,讶异地发问,“他是什么修为?” 现在大家认为,陈太忠的可怕之处在于那个蘑菇术法,至于他本人的战力,虽然可以越阶杀人,堪称强悍,但对于数十天仙的玉屏门来说,还真就那么回事。 “修为我不知道,”吴纤纤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她能说明问题就行了,当然,她还指出一个人所共知的重点,“当时他手上,握有巧器门的寂寞三叹。” “哦,”童芸荔点点头,寂寞三叹那东西,确实是中阶天仙都要忌惮的。 “我家老宅,就是被寂寞三叹所破,”魏丘山惊讶过后,咬牙切齿地发话,“童长老你也听到了,陈太忠好像对玉屏门,还有点耿耿于怀,不肯放过啊。” 童芸荔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对于一个不太擅长算计的人来说,眼前的局面,真的让她有点挠头,糟糕的是,她还不能马上做出决断。 “吴婶冒犯您的时候,我支持的面具人,就是陈太忠,”小倩气呼呼地发话,“此前他还救过我的性命……这个够吗?” “原来这样,”童长老闻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登时就拿定了主意,于是看一眼柳明辉,“明辉,带走你的客人。” “我不服,”魏丘山见状,直着嗓子喊了起来,他是要做最后一搏了,“这小姑娘什么来历?童长老你就那么相信她?” “她啊,”童长老笑吟吟地看一眼小倩,“她的仆人杀了我的徒弟,我都得高兴,因为她没有受伤……你说她是什么人?” “咝,”魏丘山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也不再试图挣扎了。 在出了童长老的洞府之后,他还向柳明辉请教,那凤仙子是什么来头。 但是这次,柳堂主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坚决不告诉他,只是明确表示——你招惹了凤仙子,不会比招惹了陈太忠更幸运,她要叫真,段天涯保不住你。 魏丘山心里这个郁闷,也就别提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他纠结的时候,他连夜赶路,回到了老魏村,一边了解情况,一边布置应对。 不管怎么说,万事往坏里想,总是不错的,首先他要分散老魏村的精英,祖坟搬不得,那就先别搬了,但是紧急疏散的密道,暂时先不要用。 密道这种东西,用过一次就不是密道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 所以他安排的,就是村中子弟化整为零,三人一组分开突围,能走多少算多少。 这样的试探,很快就有了结果,待到天明的时候,撒出去的五组人马,有四组安然地抵达了魏家镇,只有第二组的人,被陈太忠拦下。 陈太忠也没对他们如何,下了禁制之后,勒令他们返回,并且要他们转告魏家人。 “想跑只管跑,遇不到的也就算了,下一次再被我遇到逃跑的,只有死路一条……倒是问你们魏家一句,人能跑,祖坟跑得了吗?” 这一次,不是魏家的猜测,而是从陈某人嘴里,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你若敢跑,我就拿你家祖坟做文章。 老魏村很大,对方只有一个人,真要想跑的话,村里人应该能跑出去八成以上,但是……真要把祖宗尸骸起出来,带着走吗? 魏丘山得知消息之后,沉默不语,对方无法全部拦截,但是态度已经极为明显了——不会轻易放过魏家。 就算能把祖宗尸骸起出来带走,老魏村也留给对方蹂躏,可人家不满意的话,不会将目标转移到魏家镇,转移到大魏村吗? 除非魏家在有限的时间里,能整体搬迁走,彻底搬迁走,否则报复之惨重,是无法想像的。 但是,就这么丢掉如此大的一块基业……可能吗? 不过还好,魏丘山还有别的招数,他昨天赶路的时候,就通过朋友,辗转地传递个消息给段天涯——希望他尽快联系巧器门的残余弟子,告诉他们,陈太忠在这里。 段天涯在要求魏家出手之前,就表示了:这个事情,不到最后的关键时刻,我是不能出面的。 魏丘山能理解对方,原因很简单,段天涯是要通过此事,捞够足够的功劳,如此才能将段家转为清阳宗的依附家族。 说句实话,就凭老段这修为,立下天大的功劳来,段家也不可能全部依附到清阳宗里,不过……哪怕能给几十个依附名额,段家也可以偷笑了。 正是因为如此,段天涯不敢随便出手接应,要是事情没办漂亮了,功劳很可能变成罪过。 第三百八十章 机关算尽 魏丘山对段天涯的处境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指望老段接应。 他只是想着,老段能代为邀请巧器门弟子,就足够了。 魏丘山和段天涯的联系,是通过通讯鹤的中转来完成的。 风黄界也有远距离通讯的器物,但那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罕见和昂贵不说,使用也受环境影响,正经是通讯鹤接力传递,是比较常见的手段。 既然需要中转传递,传送消息就要有个延时。 魏丘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指望,段天涯能马上回话——老段联系巧器门的弟子,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是到了当天下午,他实在忍不住了,陈太忠给他三天的时间,这就过去一天了,少不得他又发个通讯鹤,催一下段天涯——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这一次,段天涯的回复很快,还没等到天黑,通讯鹤就传来了信息。 不过快的信息,不代表是好的信息,老段一开始就表示,“不好意思,你的信息我早就收到了,也帮你联系了,但是我不好意思把结果告诉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只看这开头,魏丘山的心里就凉了一半。 但他还是咬牙看完了,看完之后,就坐在那里发呆,一脸的阴沉。 他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段天涯接到请求后,直接派人传送到中州,准备联系巧器门——这并不难做到,离清阳宗不远处,就有直达其他地域的传送阵,由清阳宗和官府共同看管。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去了的人很快就回来,表示说,现在已经没有巧器门弟子了,就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巧器门剩余弟子被五大宗瓜分。 巧器门里,本来还有两个玉仙,但是太上陶长老在灭门之后的第八天,被人击杀在落宁城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而且战斗过程异常短暂——他很可能是受到了玄仙的埋伏。 就像前文所说,当巧器门只剩下两个玉仙的时候,想保住产业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正是那句话,六个玉仙,可不仅仅是两个玉仙的三倍——死一个玉仙,其他五个玉仙,是一定要挖出幕后凶手,并且做出惨烈报复的。 但是两个玉仙死一个,那就只剩下一个玉仙了,别说报复了,能自保了都可以偷笑。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陶太上死后,巧器门仅剩的玉仙,就是某个护法了。 两天之后,该护法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按说他是护法,应该与门派共存亡,而且大多数护法敢应承这职位,也是做好了殉职准备的,所以大家认为,此人极可能是死了。 当然,也不排除此人诈死隐身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极小。 但是就算隐身藏匿,这人的信用也彻底废掉了,永远不可能以他的本来面目出现了——客卿可以诈死,供奉可以诈死,唯独是护法,不能诈死,这关乎到这个职位的道德。 护法一职,是为了维护规则的存在。 这些扯得有点远,总之,既然巧器门的玉仙都不见了,所剩无几的寥寥十来个天仙,实在顶不上任何用处,五大宗直接就瓜分了。 清阳宗应该也有参与此事,但是瓜分一个门派,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所以这种档次的机密,段天涯这区区的八级天仙,是不可能得知的。 他若真是知道,也不会专门派人传送到中州了。 目前巧器门的弟子,都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抢到一个是一个,一些宗派还因此发生了不小的龃龉。 至于说巧器门弟子听说陈太忠出现,想要去复仇,这种要求根本得不到支持——抢到巧器门弟子的宗派,大多是用强迫的手段,哪里会在意他们在想什么,在仇恨什么? 正经是,一个共同的敌人,可以将一个即将分崩离析的门派,重新捏合在一起——这不是没有先例的,同仇敌忾四个字,可以让大家放下很多成见和旧怨。 吞并巧器门的势力,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指望巧器门弟子团结起来,报复陈太忠,真是天方夜谭。 段天涯探知这个消息,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回复,他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原本他还有点恼火,觉得姓魏的你信不过我,居然要找那帮巧器门弟子来帮手? 巧器门弟子真要是团结在一起,宗门弟子的复仇,不但名正言顺,而且那气势绝对不会差了,段天涯根本没有火中取栗的机会,别说是他,清阳宗都要给予道义上的支持。 但是现在看来,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不过,段天涯的苦衷,魏丘山没兴趣知道,知道巧器门的弟子来不了之后,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最寄予厚望的杀手锏……没了! 说句实话,魏家老祖肯冒险,肯为人火中取栗,也有自己的算计,他固然觉得陈太忠没可能计较,但是同时,他也为自己寻觅了一个天然的盟友,一条绝佳的、万无一失退路。 没错,他所想到的最后的退路,就是巧器门残余的弟子。 宗门弟子为了维护尊严,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当狂热的,为了复仇,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根本不会计较得失,更不会跟他讨价还价。 这样的杀手锏扔出来,绝对会吸引陈太忠大部分的仇恨。 但是然而可是,巧器门的弟子被各大宗门疯抢,这条万无一失的退路——没有了! 魏丘山的郁闷,可想而知,所以他考虑一下,马上又给段天涯发个通讯鹤:那你当初让我做这事,现在总不能不管我吧?就算不管我,总不能不管我魏家吧? 这次,段天涯的回复,格外地快,不多时,一只通讯鹤就连接了过来:我当初逼着你做这事儿了吗?你的困境,跟我有什么相关? “我艹尼玛!”魏丘山气得一抬手,直接打塌了面前的假山。 这就是宗门弟子的面目吗?你敢再无耻一点吗? 气归气,但是他真的无可奈何,轮修为,他才是四级天仙,赶不上段天涯的八级;论身份,他不过是个小家族的老祖,人家可是清阳宗的核心弟子,马上要进真传了。 以往两人有交情,但那是以往的,对方若是不认的话,他能怎么样? 也就是背后骂两句,还能怎么样?哪怕他气得都要吐血了。 他气得脑袋直发晕,好半天才镇定下来……段天涯那里,已经指望不上了,但是我不能这么自暴自弃,那么唯一的希望,就是奇巧门了。 魏丘山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算无遗策的主儿,很多事情未虑胜先虑败,等闲吃不了多大的亏,就像这次他发起的“声讨陈太忠”活动,看似莽撞,其实他是认真算计过的。 首先他认为,陈太忠不可能及时发现他这始作俑者。 但是非常遗憾,这个算计破灭了,人家还就没躲起来逃避风声,直接追到了老魏村。 其次就是他认为,玉屏门不可能不出面,但是……人家还就真的不出面了。 再次,他有巧器门残余弟子做退路,谁成想,巧器门眨眼就被瓜分得四分五裂? 而他倚为仗恃的段天涯,曾经的兄弟,居然也……呵呵。 这么多的算计都破灭而去,此刻他输了,也是非战之罪,不过他不服气,还要博一下,葬龙郡是奇巧门的地盘,而他在奇巧门内……也有朋友! 他在纠结,陈太忠也在纠结。 今天老魏村逃出去不少人,他只拦住了一拨,但是他知道,逃出去不少。 若是他真的铁下心思灭绝魏家,一个人固然拦截不下来,但是他还可以布设阵法,还可以下毒不是? 他不想这么做,事实上,他只想再放个蘑菇,以断绝某些人无休止的惦记。 若不是想放蘑菇,眼前魏家,对他来说,就是不设防的美女,任他予取予求。 没错,灭绝魏家不是问题,只是要考虑一下方式,考虑一下怎么灭绝才最合适。 所以他纠结,我是不是该阻止对方的逃离呢? 若是老魏村的人跑个差不多,他再放蘑菇,就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他完全可以自己冲进去,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收拾老魏家的祖坟,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魏家人都跑了的话,他根本没必要放出蘑菇来核平对方祖坟,拿一把刀就能做到。 这种情况放蘑菇的话,不但是浪费,也容易被别人小看。 他不想被人小看,而蘑菇也真的不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多久,因为在下午的时候,发生了新的情况,一艘大型灵舟出现在天边。 “这是……魏家请来的救兵吗?”他皱着眉头琢磨,这艘豪华大巴……错了,是大型灵舟,看上去最少可以装载上百人,能拥有这样的装备的势力,来头绝对不会小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下一刻,陈太忠冷冷一笑,他此来是为了杀一儆百,来的势力越多越大,效果就越好。 所以他也不忙着动手,先把对方的势力放进去再说,三天的时间未到,目前的老魏村,他的原则是许进不许出。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八方汇集 下一刻,令陈太忠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大型灵舟驶到距离老魏村十来公里的地方的时候,猛地一顿,就停在了空中,然后一掉船头,疾驰而去。 这个停顿和转头,都是异常干脆利落,就好像是一个男人猛然发现,自己误入了女卫生间一般。 “这是个什么节奏?”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 他发现了灵舟,老魏村的人也发现了,情况马上就报到了老祖那里。 魏丘山闻讯,立刻走出房间,运足目力看去,脸上登时就是一片欣喜,“哈哈,奇巧门的大三尖灵舟,我就知道,奇巧门不会坐视陈太忠胡来。” 葬龙郡本身就是奇巧门的势力范围,魏家在该门中,还有几个灵仙弟子,魏家老祖下一步,本来就打算去奇巧门求援的。 不成想,他还没去求援,奇巧门的灵舟就已经到了,而且来的人还不算少,由不得他不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奇巧门的天仙都是两位数,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弟,肯定是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么,奇巧门为什么会来人?原因是明摆着的,这关系到奇巧门的面子——上门的地盘,容得别人胡来吗? 宗门之间的争斗,不少时候,也是由争夺势力范围引发的。 “赶紧准备仪仗!”魏丘山精神一震,兴奋地发出命令。 “奇巧上门这个时候来人,切切不可怠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让人看了笑话去……咦?这是……这是为何?我……我艹!” 在老魏村众多人的注视下,奇巧门的灵舟凌空一顿,转头飞走了……飞走了? 魏丘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怒骂一句之后,马上做出了表示,“我去看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然而,他想出去,也不是那么方便的,昨天他是驱使灵舟连夜赶回,没有撞到陈太忠,现在大白天的出去,陈太忠会答应吗? 就算那厮不放蘑菇,拿出寂寞三叹来,他扛得住吗? 不过这也难不住他,魏家是有逃生密道的。 使用过的逃生密道,就不再是密道了,但是仅仅他一人使用的话,倒也不要紧。 一个小时之后,他追到了魏家镇以西百余里,看到灵舟在地上停着,周围有人在警戒,也有人在扎营,差不多十几人,都在那里忙碌。 魏丘山冲着灵舟走过来,值守的灵仙就想拦住他,不过这时,营地旁一个中阶天仙发话,“不用拦他……那是魏家的魏丘山。” 魏家老祖的名气不算小,奇巧门大部分天仙都识得此人。 魏丘山冲那天仙点点头,勉力地笑一笑,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王上人既来,何不去我魏家老宅落脚?这荒郊野外的……太简陋了吧?” 王上人名启年,六级天仙,奇巧门术法堂的堂主,他跟魏丘山也只是相互认识,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闻听此言,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你那里乃是非之地,你邀请我们进去,是何居心。” 能把疑问句说成陈述语气,王启年的死人脸,不问可知。 “咦,你们此来,不是缉拿陈太忠的吗?”魏丘山做出一个惊愕的表情,极为夸张。 王启年也是积年的天仙,根本不理他这份做作,只是淡淡地问一句,“谁告诉你是这样?” “不是这样吗?”魏丘山越发地吃惊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王上人,我魏家对上门从来没有少了供奉,陈太忠公然来此挑衅,置上门的威严于何处?” 王启年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家也没有比别人多。” 地方上的家族想要生存下去,官府的税金和宗派的供奉,那都是不能少的,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随便缴,有个定数。 有的家族在缴纳定数之后,还会有额外的供奉,期待万一有事的话,能得到额外臂助——就算没臂助,不要来捣乱也不错。 魏家在这一点上,做得确实一般,甚至时不时地还拖欠点税金和供奉。 老牌称号家族,不需要看太多别人的眼色,只要家族没有中落,历代前人积淀下来的人气,就相当地可贵,奇巧门中,甚至有玉仙跟魏家的先人认识。 而魏家这一代的老祖,交游极为广阔,认识的人极多,所以魏家……需要额外供奉吗? 魏家没有额外的打点,别人也不敢强要,不过有些人记在心里,也是正常。 魏丘山闻言有点无语,他有心反驳两句,但是想到自己在奇巧门有朋友,终于是没有说出口——他还指望着门里的朋友帮忙说话,此刻若是得罪了王堂主,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于是他走到一边,联系自己的好友三尼上人,那是一个初阶天仙,往常他照顾此人不少,此刻,是该对方回报的时候了。 不过这一次的联系,又不是很通畅,隔了好久之后,三尼上人才通过别人,回了通讯鹤过来——丘山兄,你魏家现在的处境,我心里明白,但是……真的爱莫能助。 你上次跟我说的两个小家伙,回头让他们来奇巧门找我吧。 这就是魏家一旦不保,代魏家延续香火的意思,没办法,他区区一个初阶天仙,能做到这一步,也不算愧对朋友了。 魏丘山这就纳闷了,于是又问一句,“那王启年驱使大三尖灵舟,来此何意?” 三尼上人又沉默好一阵,才含糊地回一句,“王堂主精研术法,此去是奉了掌门之令,也许大约……是收集点资料吧。” 噗……魏丘山看到这回答,直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我艹,这也太过欺人了吧? 三尼上人不好意思直说,但是魏老祖何尝不知道?合着这奇巧门前来,就是看蘑菇法术的释放过程! 奇巧门既然以“奇巧”二字称门,制器水平不算太低,天机、阵法、术法之类的,造诣也极为高超。 跟巧器门相比,所谓奇巧,重在“奇”上,而巧器门重在“器”上。 不管怎么说,奇巧门知道陈太忠要放蘑菇了,肯定要钻研,这蘑菇是怎么回事,正好施放的地点还在自家势力范围,他们派一群人来研究,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王启年确实是奉了掌门之令,前来观察蘑菇的,这蘑菇炽热无比,杀伤力惊人,尤为重要的是,蘑菇爆发之后,还有诅咒之力,能持续很长时间。 这里面值得琢磨的东西,就太多了,奇巧门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启年受了宗门委托而来,大三尖灵舟不是长于战斗的灵舟,只是速度奇快,载重量也大,通常是用于运载修者参加战斗用的,但是此次用此灵舟,主要是为了逃跑用的。 蘑菇一旦爆发,奇巧门的人若有危险,灵舟会在第一时间加速逃跑。 大三尖灵舟虽然大,此次却并没有携带多少战斗人员,灵舟上满是各种用于观测的法器,以及……用地球上的话来说,以及一些技术人员。 不过,大家知道这蘑菇是后天上午到中午才会起爆,驾驶灵舟的时候,没有太注意,结果一不小心,就冲到了距离老魏村只有二十余里的地方。 所幸的是,灵舟够快,奇巧门人发现前方出现了老魏村,自家已经误入之后,想也不想,转头就是没命地逃遁,直逃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大家才松了口气,开始扎营。 这些因果,王启年是不会跟魏家说的,他此来为的就是观察蘑菇的爆发,哪里会考虑魏家的感受? 然而他不说,魏丘山也想得到啊,一时间差一点气破了肚皮,连血都吐出来了。 合着奇巧门此来,不是来拯救魏家的,是来观看魏家是怎么灭亡的,而且他们不但袖手旁观,还要记录下这一过程,发掘一些异变。 此刻,魏老祖觉得风黄界欺人太甚之事,莫过于此。 你们已经把我魏家当作了待宰的短尾貘,兴致勃勃地旁观,而且还要记录和研究——见过欺负人的,真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然而此刻,生气又有何用?实力弱小就是原罪,他身为天仙,往日也一直把天仙之下视为蝼蚁,现在,终于遇到有上门,视魏家这称号家族为蝼蚁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都没有兴趣再去联系三尼上人了,魏家是注定要被放弃了,说别的没用了。 就在他自怨自艾之际,奇巧门一个干瘦的妇人原本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猛地眉头一皱,冲着一个方向冷哼一声,“什么人,给我出来!” 随着这一声冷哼,她的身上蓦地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这气势极为恢宏庞大,远超中阶天仙。 我艹,魏丘山纵然此刻心如死灰,感受到这股威压,也忍不住倒退一步,狠狠地吸一口凉气:奇巧门还有高阶天仙来了? “呵呵,花姐姐好久不见,修为越见高深了,”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几个人影慢慢地显露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玉屏门的长老童芸荔。 她的身边,还有玉屏门外堂的堂主柳明辉,柳堂主直视着奇巧门的人,看也不看魏丘山一眼,彻底地无视。 “这里,好像不是你玉屏门的地盘吧,”那干瘦的花姐冷笑一声,“居然带了宝器蜃云纱……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强势围观 “花姐在此,玉屏门怎么敢做坏事?”童芸荔轻笑一声。 她也是修行数百年的人物了,但是面容姣好,一副成熟少妇的风韵,微微一笑,颇能令人神魂颠倒,不知道的人,哪里会想到,这是一个恐怖的八级天仙? 那花姐却是九级天仙,又是女性,并不受她的影响。 花姐名唤花华,已经年近七百岁,晋阶时曾经损了些许根基,就算有天才地宝,也是突破无望,平日里便是奇巧门最尊贵的打手,等闲难得一见,魏丘山不认识实属正常。 奇巧门若是遇到大事,除了三个玉仙出手,就是她这个九级天仙——门中还有九级天仙,但那是有机会冲玉仙的,不能拿来随便赌。 换句话说,她的出面,就代表了奇巧门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所以她对童芸荔,也没什么好声气,“若不想找事,就退去,启年……送他们回玉屏门!” 这就是要王启年礼送对方出境——这儿是奇巧门的地盘,童长老若是敢捣乱,花华不介意教训对方一番。 “花姐姐这话说得奇怪,”童芸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只差对方一级,愿意尊敬的话,称呼对方一个姐姐,不愿意尊敬的话——真打起来,谁怕谁啊? 她闻言冷冷一笑,“你奇巧门没下禁断令,我来这里也没想惹事,更没触碰贵门的法侣财地,如何来不得?” 法侣财地,不但是修者的四根本,也是各宗派划分势力,要争取的东西。 法是修行功法,侣是修行的同伴,财是灵石、丸药、矿藏等硬件资源,地是属地子民,这包括修行天才,也包括香火。 大致来说,童芸荔到奇巧门的势力来,只要不是为了当地的功法而来,不是为了抢婚或者抢高人,也不是为了抢矿藏,不是为了抢弟子和香火,奇巧门不能不让人家来。 修者云游四方是常态,宗派的势力范围不是禁地,宗产之内才是禁地,非请勿入。 当然,童芸荔所说的“禁断令”是另一种情况,当宗派的属地出现异常严重的问题时,可以下禁断令,禁止一切修者随意进入,甚至可以下“征召令”,强行征召本地所有的修者。 不过这都是临时性的措施,而且必须有充足的理由。 “我说你来不得,就是来不得,”花华脸一沉,她也是个不讲理的,不管是谁,寿数快到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很好,也都有点不讲理的资格。 “我奇巧门在此间有大事要办,你走不走?” “巧了,我来此间,也是有要事,”童芸荔冷冷一哼,“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陈太忠,我不管……但是我家掌门说了,想嫁祸于我玉屏门的话,那是休想!” “谁想嫁祸于你了?”花华听得眼睛一瞪,“信不信我捉了你,去你家掌门讨公道?” 童芸荔不屑地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她不是个愿意动脑筋的,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都是掌门教她的,她只觉得有理,但是再往下说,她觉得太费心思。 于是她侧头看一眼柳明辉,“明辉,你来说。” 柳堂主走上前,先拱一拱手,然后微微一笑,“见过花姐姐,我家掌门考虑问题比较多,我们也不懂,就是想请教一下,贵门来此何事?” “我们……”花华犹豫一下,柳明辉温文尔雅,相貌出众气质极佳,她就算年纪大了,看着这块小鲜肉,也是不想直接翻脸,于是摆出老资格的样子来,“启年,你跟他说。” “我们来观察一下,”王启年那张橡皮脸,没有什么变化,回答得也很含糊。 “你们不是想对陈太忠下点什么阴手,嫁祸我们玉屏门吧?”柳明辉笑着发问。 “你这是想找麻烦……单挑吗?”王启年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言语却极其地狂放,可见人真的不可貌相,“都是六级嘛。” “可以,”柳明辉笑着回答,他是个对争权夺利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但是说起打架来,却不会退缩,“谁赢了,谁留下。” 然而,就算是风黄界,依旧是个看脸的世界,花华对小家伙印象不错,就轻咳一声,“启年,有话好好说。” 王启年看一眼柳明辉,“那他得先好好说话才行。” 柳堂主笑着回答,“我们确实担心。” 这俩中的任何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有暴力倾向的,但是还偏偏地火星撞地球了。 “好了,”童芸荔也出声了,“大家一起观察,观察完我们就走。” 玉屏门此来,也是听说陈太忠要放蘑菇了,所以给出了足够的重视——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可能不来吗? 童芸荔没见过陈太忠,可凤仙子和小倩,把事情讲得很明白了,玉屏门跟陈太忠,是恩怨夹杂——虽然怨比恩要多一点,但是有她俩做润滑剂,这个梁子……想揭过也不难。 不过凤仙子和小倩,又都不是玉屏门编制内的成员,所以只能让童长老领衔前来。 因为除了名义,还有个门派机密的问题——玉屏门也很想知道,蘑菇是怎么放的。 正是因为如此,童芸荔带来了门中的宝器蜃云纱,这宝器有大面积遮蔽气息和身形的功能,虽然功能有点鸡肋,但是难得的是大面积——在门派攻伐战中,这是属于战术级的资源。 花华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忍不住冷哼一声,“真是找得好借口。” “事实上,我们确实有此担心,”童芸荔半步不肯相让。 她说的也没错,巧器门是在玉屏门的支持下,才抓走了陈太忠的女仆,并且大张旗鼓地抓陈太忠,在东莽信息灵通人士的眼中,这并不是秘密。 那么这次陈太忠找魏家的麻烦,奇巧门做为地主,不出头算是正常的,但是他们若是派出两个人袭击陈太忠一下,再冒充是玉屏门所为,这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很方便。 到时候,散修之怒对玉屏门的怒火,那是挡都挡不住了。 当然,这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奇巧门跟玉屏门有仇吗? 必须有仇啦,怎么可能没有呢?两家在势力范围的争夺上,就存在很大的矛盾,玉屏门想做点什么器物,宁可找巧器门合作,也不来找奇巧门,这就是明证。 奇巧门有没有计划过要栽赃玉屏门,这个不得而知,但是玉屏门绝对要防这一手。 一个不受控制的势力崛起,其他大势力要考虑的,首先就是能不能拉拢过来,其次要考虑的,就是能不能借势阴其他大势力一把。 奇巧门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不会受到谴责,别人只会笑玉屏门愚蠢——这是玩规则,玩不过别人,不是愚蠢是什么? 花华也知道这一点,看到对方不惜一战的样子,想一想之后,终是哼一声,“你们要观察,走远一点……我们还担心你栽赃我奇巧门。” 这个担心……好吧,从客观上讲,也是存在的,毕竟,这里终究是奇巧门的势力范围不是? 他两家如此商量,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但是魏丘山在一边听得,心里却是拔凉拔凉。 他眼前都是称门的弟子,但是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仅仅门派弟子的旁若无人,他在每个人的头上,都看到了大大的两个字——“围观”。 没错,真的是围观,赤裸裸的围观,魏家一个堂堂的称号家族,眼下竟然沦落到,被人围观的地步,而且是在灭族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 耻辱啊,魏丘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里,但是他却知道了——从一开始,这件事他就做错了,他原本就不!该!投!机!的! 本来呢,他还有一点跟陈太忠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但是现在嘛……呵呵。 现实,真的是令他齿冷啊。 陈太忠并不知道,外面还发生了如此精彩的变化,整个白天,他一直守着老魏村——他不能挡住所有人的跑路,但不挡的话,那就是态度不对了。 眼瞅着天色黑了,他才停下警戒:真要拦不住的话,跑也就跑了,他没必要这么辛苦自己——想要灭魏家,有太多的手段可以使用,他只不过是比较执着于用核弹而已。 就算后天见了魏丘山,又没有谈妥,那也不代表他马上要种蘑菇,晚几天……晚几个月之类的,也不算什么。 关键是要把这股气焰打下去,不要使其成为风气,他不想让人一直追着杀。 当然,若是外来援助的人很多,一个蘑菇解决不了,多种几个蘑菇也无所谓,陈某人相信,自己会很快登顶玉仙。 蘑菇什么的,眼下很有用,但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估计……作用也就一般了吧? 想到外来援助的人,陈太忠就想到了今天自己见到的豪华大巴……嗯,超大灵舟。 他并不知道,灵舟上的人仅仅是来围观的,他的信息渠道严重滞后,这是很要命的事。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意识到了信息的重要——呆在这里守着没啥用,死守不是出路,倒不如离开,去那个灵舟降落的地方,打听一下情况。 然而,他向外行了不多远,猛地觉得哪里不对,一股若有若无、却又极其恐怖的气势,对着他冲了过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痛骂真人 陈太忠也是江湖走久了的,而且他对自己的直觉,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所以他想也不想,连续迈出三步,全是缩地成寸,同时手一抬,就是一张初阶宝符,然后又祭出小塔护身,紧接着,他又激发了寂寞三叹。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得眼花缭乱。 他激发的,不是防守类的宝符,而是攻击类的宝符,还是禁锢属性的。 因为他知道,对他出手的人,最起码也是高阶天仙,甚至有可能是玉仙,这种情况,他必须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脱身。 防守什么的,基本上不用考虑,祭出小塔就行了,激发中阶宝符代价太大,而且未必顶用。 寂寞三叹应该伤不了此人,甚至未必打得到人,必须先拿禁锢类宝符牵绊此人一下,再用寂寞三叹,才有可能伤害此人的皮毛。 果不其然,他的宝符和寂寞三叹虽然发出了,然后空中传来一阵波动,然后就凭空湮灭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倒是陈太忠吃了那无形的一击之后,轻哼一声,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紧接着他身子一晃,整个人消失不见。 对方这一击,是冲着心神来的,有点类似神识攻击,但还不是,主要是气势外放,再加上浑厚的精血和威压。 可以说,出手的人只是“小小地”来了一击,但就算这样,陈太忠祭出的小塔,都不能完全抵挡,还是有不少攻击,作用到他身上了。 对方这随手一击,并不能看做是没有杀意,阶位差得实在太大了,随手一击都能造成碾压的效果。 陈太忠当然也不会感激“不杀之恩”,事实上他早就想清楚了,现在整个风黄界,除了巧器门的人见到他,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其他人发现他之后,最想做的,还是先擒住他。 没错,是“先”擒住,至于说擒住之后会怎么对待他,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无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总算还好,陈太忠在来老魏村找碴之前,就假想过很多种可能,其中就包括遇到高阶修者插手的话,该如何应对。 他甚至都有打算,将那艘闯入的大灵舟留下来,他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节操,大欺小不说,还是差了最少三个大境界的修者,竟然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偷袭! 总算还好,他的缩地成寸术已经大成,而在四周,他还布设了一些阵法——比如说障目阵,这是幻阵的一种,也称外幻阵,是相对于内幻阵而言的。 正是因为有此阵法,他才能在战斗中,强行隐身遁去。 “咦?”见陈太忠隐身,空中传来惊讶的一哼,“缩地成寸神通,还有强行隐身……小辈身上好东西不少嘛。” 虽然出声了,但是此人并不露面,下一刻,一股浓稠得有若实质的威压,猛地散放开来,笼罩了周边方圆十来里。 陈太忠进入障目阵之后,收敛气息重新隐身,直接三四个缩地成寸,来到了一个浅坑前。 这浅坑也是被他用障目阵遮掩了,里面却是有个极小的防御阵。 这防御阵是如此地小,他一个人侧躺下,都要全力紧缩身体,团缩成胎儿在母体中的模样,才能全部躲进阵去。 阵法的防御也不高,中阶灵阵,不过这个阵法,受到外力之后不会崩溃,只是超出水准部分的攻击,会击入阵内。 与其说这是一个防御阵,倒不如说是件材质比较好的防御灵服——能防止一定程度的攻击,超出部分,就直接作用到肉体上了,而灵服不会坏掉。 这种防御阵,真的是一种鸡肋存在,但是陈太忠看上这阵法一点:因为不会崩溃,反击力也小,阵法被击中的时候,引不起太大的灵气波动。 再加上防御阵之外的障目阵,他在这里藏身,咬牙承受几次攻击,有很大几率蒙混过关——如果来的不是玉仙的话。 若是玉仙,先不要考虑暴露不暴露了,能不能扛得住攻击还是两说。 几乎在瞬间,那威压就笼罩了过来,陈太忠只觉得浑身一僵,身体有若中了迟滞符一般,沉重得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缓慢,思维似乎也凝滞了。 “是掌控之术吗?”他努力地思索着,寻找着脱身的法子。 下一刻,他最大程度地使出神识,从须弥戒里取出个物事,然后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它——就这样一个简单得跟喝水差不多的动作,他居然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做。 他的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那物事是个遥控器,接下来,他用颤抖的手,艰难地点了一下。 下一刻,二十多里外响起一个声音,“混蛋,以大欺小还偷袭,真是够不要脸……有种你就留下姓名,不敢的话,你就是杂种,是野种,你母亲辜负了你父亲!” 空中隐约传来一阵波动,陈太忠只觉得身上陡然一轻,那漫天的威压登时就不见了去向,仿佛只是一场梦一般,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 他的身体猛地被解除约束,这一紧一松,搞得他体内灵气一涨,再加上刚才就受了点小伤,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不知道是掌控还是身禁,”他强行压下乱窜的气血,站起身就是没命地跑,不住地缩地成寸,脑子却是在胡乱地想着。 身禁是风黄界大名鼎鼎的神通,位居九大神通之列,一旦发动,方圆十数里甚至数十里,所有的人和物都会被禁制,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空间之内,只有发动神通者,才能行动自如。 这个神通极其地强悍,通常都是到了高阶玉仙,才有可能修炼得成,而身禁的前一层,就是掌控。 掌控是次神通,因为这个神通还有继续完善的地方,所以不是伪神通——空间并没有封闭,但是整个空间,是被发动神通者所掌握的,有个风吹草动的,瞒不过此人。 一片空间内的事物,能被如臂使指地观察,并且能以此及时作出反应,此之谓掌控。 反正不管掌控还是身禁,都是他绝对惹不起的,所幸的是,他此前预先录制了不少话音,分布在老魏村四周,随便挑一个遥控打开就是。 事实上他想到了,自己有遇到大欺小,并被偷袭的可能,这种录音做了不少——他认为自己遭遇到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而更令他感慨的是:他所预测的,还真在现实中发生了。 风黄界的土鳖们,你们能要点脸吗? 他隐着身子没命地缩地成寸,眨眼间跑出去二十余里,然后才停下身子,冷冷扯动一下嘴巴。 距离他五十多里外,一个声音再度响起,骂得异常阴损,“鳖孙,你有种就报出名来啊,莫不成你也知道,自己是杂种,不好意思说吗?” 这个录音点,不是遥控器遥控的,而是他留了一个小神识在那里,不但能管了放录音,还能管了放……蘑菇! 没错,就在距离这个点的不远处,就藏着一颗蘑菇,地埋的,两千万吨级。 这个当量,对老魏村是灭顶之灾,但是地埋的杀伤力,要小于空爆——拿掉魏家镇和距离较近的大魏村不是问题,但是百里之外的小魏村……能保留下来不少财富和人命。 但是这个蘑菇,陈太忠根本不是用来毁灭老魏村的——那只是顺便的事,这个蘑菇,他是要拿下可能干预的玉仙。 那个不知名的玉仙的偷袭,彻底地激怒了他,所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你没整死我,那我就要整死你! 至于说老魏村的三天之约没到期,这也不是他毁约,哥们儿要收拾的是别人,你魏家只是受了池鱼之祸……懂吗?是池鱼之祸! 因为这里下了埋伏,所以他这个录音里的话,极其难听,为的就是要激对方过来。 而且他用小神识控制开关,也是想让对方通过观察发现:这里可是有神识波动,不是单纯的机关哦。 小神识一般人发现不了,但是陈太忠认为,绝对不能低估自己的对手——自大的人通常会死得很快,万一对方有观察神识之术,有个小神识在这里,何愁对方不上钩? 然而他等了好一阵,神识就在触发器上呆着,随时可以引爆,甚至神识的自爆,都可以引发蘑菇——就算对方有掌控之术,他也不怕。 然而,那货死活就是不过来,任由播放器一遍又一遍地响。 你刚才摧毁那个播放器,很坚决的嘛,陈太忠想一想,中止了这个播放器,不多时,又遥控一个播放器,“藏头藏尾,不敢见人,这是什么?这是鼠辈,是杂种啊,敢问一句……你母亲如此不守妇道,你父亲知道吗?你的生父有没有想过杀你灭口?” 这话骂得足够阴毒了,他认为任何一个高阶修者,都承受不了——他不仅诋毁了对方的母亲,还诋毁了对方的家族。 你若忍得下这口气,你就忍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还就是不动了——此人虽然隐藏了起来,但是那两个播放器,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 事实上,隐身的这位,已经郁闷得要吐血了——你个混蛋,真的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止围观 隐身的玉仙来老魏村,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 但是正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他一开始对陈太忠的攻击,只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生擒此人——擒下此人来,真的有大大的好处。 他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能看到正在奔跑的陈太忠,哪怕对方是用了隐身术,但是稍微不注意,就露出了些许的灵气波动,毕竟,境界的差距在那里摆着。 他更是能看出,对方只是九级灵仙,灵气虽然充沛得可比拟初阶天仙,但是天仙和灵仙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只冲着对方表现出来的修炼速度,就足以令他动心——只用了五六年,飞升的修者,居然就达到了九级灵仙。 更别说对方手上还有可以灭门的大杀器:蘑菇术法。 所以他悍然出手尝试。 而陈太忠所展示的缩地成寸小神通,和强行隐身的术法,更让他垂涎三尺:好东西真的太多了。 但是不得不指出的是,这个玉仙对蘑菇术法,也是相当地忌惮,若非如此,他真的无须藏身,直接大喇喇地现身出来,就将人擒走了。 而且他也知道,这里是奇巧门的地盘,他此番贸然出手,也很容易激起奇巧门的不满——一旦传出去是他得手,那更是麻烦。 所以他的隐身,也是一种无奈:不敢现身。 但是他还不想放过陈太忠,所以在偷袭失败之后,他直接使出掌控之术,将方圆十几里都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 他打算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找到陈太忠的藏身之所,尽快将此人抓走,时间耽搁得久了,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就算擒得下人,他也未必走得了。 但是掌控之术才开,二十余里之外,就传来了陈太忠挑衅的叫骂。 他真的以为,对方已经逃出去了,就像人家能在打斗中直接隐身一样——风黄界的秘术实在太多了,不符合大家认知的,并不代表不存在。 但是他过去之后,发现只是一个机关在发声,他点出一指打得粉碎,心里也知道:我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陈太忠灭巧器门,据说是以器制器,人家机关之术高超,能造成这种效果,很正常。 必须指出的是,他这个失误,真的是很愚蠢和致命的。 若是他留在当地,在掌控的背景下,再施以其他的探查手段——哪怕是只直接放出大面积杀伤性法术,想要找出陈太忠,也真的非常容易。 这一点,就连陈太忠自己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急着遥控打开录音。 错过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这玉仙此番出手,只是兴之所至尝试一下,毕竟是涉及的利益太多,由不得他不动心,但是尝试不果之后,他应该果断离开。 然而,就这么离开,他还有点不甘心,陈太忠这厮,骂人的话实在太难听了,他自打晋阶天仙之后,就没有人敢跟他说这么难听的话。 伤及父母啊,风黄界讲的就是血统、亲情和传承,他若是对此无动于衷的话,将来再怎么做人?他过不了本心! 所以他怒了:我不走了,倒是要看你小子还跟不跟魏家谈判了。 他有这个反应很正常,但是偏偏地,他忘记了,若不是他一开始存了占便宜的念头,不顾身份地去偷袭陈太忠,又何至于此? 有太多自取其辱的人,不会考虑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他们不想考虑,说是“选择性无视”都是轻的,他们就不认为自己会错。 然而,一旦决定留下来,他才知道,陈太忠刚才骂的话,还远远算不得恶毒,起码不是最恶毒——是的,只有更恶毒,没有最恶毒。 接下来,远处挑衅的话,骂得更难听了,不仅仅是伤及了父母,更是牵连上了祖宗。 身为玉仙,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但是现在,他还不得不承受这番屈辱,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摆出身份,喝令对方住口——如果能摆出身份的话,他一开始就摆了。 他确实不怕陈太忠,蘑菇虽然可怕,小心点应该也无大碍,但是……他在风黄界,不是一个人,不是孤家寡人。 而陈太忠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口口声声要他报出身份——那厮冲的不是他本人,冲的是他身后的家人、宗门、亲戚朋友! 而且,第一个留言的机关,他敢打掉,第二个,他甚至都没有打掉的胆子——哪怕那里还有神识波动。 人家敢在第一个机关被打掉之后,再弄出一个机关来,肯定是有说法的,没准就能直接把他这个玉仙陷进去。 有神识波动?更证明这是个陷阱。 自打陈太忠挡住了他的偷袭,并且成功地逃脱之后,他对此人的难缠,就越发看得清楚了——哪怕一开始的偷袭,他不是用尽全力的。 这样的谩骂,真是令人头疼啊,他皱着眉头考虑。 他都是玉仙了,近千年的岁数不是白活的,陈太忠能想到在附近准备蘑菇,堂堂的玉仙,还猜不出附近可能有蘑菇?不惜命的修者,就活不到这一个岁数。 当然,他还有别的选择,那就是远程破坏出声的机关。 但是这里面依旧存在个问题。 他对陈太忠,一开始就是偷袭,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个飞升者手上到底握有什么样的底牌,偷袭是最安全、最经济的行为,对他本人也很重要。 至于说大欺小什么的……传不出去的话,哪里有什么大欺小? 但是对方竟然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逃脱了,这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片阴影——这厮到底有多少底牌呢? 这第二个出声的机关,很显然,是对方选定的战场,所以他很担心,自己一旦摧毁那指定的机关,没准要招惹因果上身——因果陷阱也是很常见的。 他倒是不怕因果陷阱,一定能压制了自己,事实上,他很不在意这种可能——灵仙的因果,压得住玉仙吗?真是开玩笑。 但是他在意的是,这个因果陷阱,有可能查出他的身份。 一旦身份泄露,那就彻底完蛋了。 他不怕正面对上陈太忠,一点都不怕,哪怕是对上蘑菇,只要有足够的准备,逃掉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巧器门被九个蘑菇破灭,可也有玉仙活下来了。 但是身份暴露,他可以不在乎,别人不能不在乎——巧器门四十余万死者,何辜? 所以他不但不敢靠近,更是连摧毁出声的机关的胆子都没有! 然而,那货骂得,是越来越难听了。 这天仙终于受不了啦,想一想之后,果断地取出一个傀儡来,“去,摧毁那机关。” 傀儡是中阶天仙级别的,摧毁机关没有问题,但是他能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咬牙了——这机关,原本是他带给家族后辈防身用的。 他心疼的是,傀儡一旦摧毁机关,他就要跟傀儡断去联系了——若不断去联系,真有因果陷阱的话,直接就顺着傀儡,找到他本人了。 中阶天仙的傀儡,就此断去联系,真是舍不得。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自己已经是玉仙了,虽然他也有初阶天仙的傀儡,但是根本没带在身上——百万富翁,谁带毛票啊? 一道白光闪过之后,出声的凡器被炸得四分五裂。 陈太忠见状,有点犹豫,大蘑菇放不放?这尼玛……疑似远程攻击,当事人不一定在旁边。 他正在纠结,猛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大欺小还不敢露面,你丢人不?” 然后,就是一道亮光闪过,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有人闪亮登场! 这个人是谁,他没看清楚,就是隐约一个身影,只看到那人手一扬,一道狂风猛地席卷向一个方向,“偏是你多事!” “你这假冒的神通,收走吧,”先前出声的人冷哼一声,一座似钟似塔的影子,由地面冲了上来,迎上了狂风——这个东西的形状,真的不好形容。 两边猛地撞到一起,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是没有半点的震荡,两家的法术,好像没有施展过一般。 “哼,”空中的人影闷哼一声,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原来是你等……看来陈太忠此辈,真的是罪该万死!” “那你可以向他宣战啊,”一声冷哼传来,“你若是不便,我可以告知他,你的家门在何处。” “就请阁下告知了,”陈太忠提气回答,“感激不尽!” 按说知道对方是玉仙,他是不敢冒头的,否则跑都不好跑——刚才能跑了都算幸运。 但是事情要分开来看,玉仙猛地冒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就不怕扯一下后腿。 你全力对付我,我都未必跑不了,眼下你还有对手,倒是不信咬不下你一块肉来——陈太忠一旦头脑发热叫真了,很少计较得失。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哥们儿发起飙来,自己都害怕。 空中的人影闻言,滞了一滞,然后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要宣传什么……人奸这个名头,不好听吧?” “你敢再说一个字,我诛你满门,”那声音冷冷地回答,“蘑菇术法,不是陈太忠才有,不信你就试一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几方心思 打架的两人争得厉害,陈太忠听得却是一皱眉头:老易你这是……何必呢? 这一刻,他真的是心乱如麻,跟那神秘玉仙对上的声音,他听起来有点陌生,但是听到后面,他可以肯定,那绝对是老易。 那个他曾经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朋友。 除了老易,谁还敢说有蘑菇术法?谁还会为他出面架这个梁子? 但是老易什么时候……能扛得住玉仙了呢?陈太忠是分外不理解。 在他的印象中,老易这兽修,就是扛初阶天仙的水准,跟中阶天仙斗的话,就比较危险了——当初他要老易帮忙杀天仙,老易开出的价码是:杀中阶天仙,得先货后动手。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老易就是初阶的兽修。 初阶的兽修,可以硬扛中阶天仙,这原本也是常态,当然,危险是有一点。 他在这里琢磨,但是那玉仙冷哼一声,“那么,谁也别说谁做过什么,我误入此处,就此告辞了!” 话刚说完,晴空一道霹雳闪过,那玉仙已经不知了去向,很显然,干脆利落地走了。 他走得很放心,今天这个事儿,他随便伸手,做得不太好,但是也不怕对方找后账。 原因很简单,他手里也捏着把柄——陈太忠,居然跟兽修有瓜葛! 他看得很清楚,阻拦他的似钟似塔的虚影,其实是狐族的保命神通——或者该叫天赋,“青丘九梦”。 这个天赋说道很多,暂时不一一列举,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确实是狐族的天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他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本想叫出这神通的来历,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合适,所以就隐隐点一下——我看出你来历了啊,兽修也敢在人族的地盘猖狂? 但是那兽修也不含糊,话里带着刺——你看出我来历又如何?你敢掀底牌,我就敢爆出你的身份! 身份一旦爆出来,那就等陈太忠找上门吧,还说什么? 玉仙走了,紧接着,老易的方向,传出一句话来,“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那里也没什么动静了。 啧,陈太忠愣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循迹追过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乱得很。 什么时候起,我跟老易的关系,就变成这样了——相见争如不见? 说起来,两人的分歧,似乎是因为让不让于海河进遗址修炼,陈太忠觉得老易做事太独,不合适相处。 但是陈某人心里清楚,他主要是嫌弃,老易这个兽修的身份。 跟老易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自己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可他心里不在意才怪。 而且,他也不想顶个人奸的名头,陈太忠我行我素惯了,一点都不在意被通缉什么的,但他是人族的修者,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种族阵营。 往日里,老易有点小毛病,他还是能承受得了,可不让于海河去遗址修炼,这是他不能忍的——那地方已经姓陈了好吧? 而老易不肯退让半步,还说什么除非是他死了。 那么,陈太忠只能跟这个兽修绝交了,虽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可以找得到令他开心的借口:哥们儿再不用担心,被人叫做人奸了。 原本他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他真没想到,在自己遇到危机的时候,老易又站了出来。 对陈太忠来说,这次老易出手,跟上次庾无颜救他时一样,他不认为自己陷入了绝境——他干掉那个玉仙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所以他心里郁闷,你丫真的好多事,但是同时,他还不能否认这个人情。 不管怎么说,老易为了他,出面扛上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这货肯定是新新白娘子传奇看多了,陈太忠闷闷地叹口气: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哥们儿跟兽修有瓜葛了。 他有心追过去,跟老易聊两句,但是两人分道扬镳,是他提出来的,这么过去的话,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哥们儿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辈? 他犹豫了好一阵,最后低声嘀咕一句,“这货跟庾无颜一个德行……不让我欠点人情,你们不舒服啊?” 说句良心话,他现在是比较需要老易的,尤其是看到这两人相斗,他发现,自己还是把杀鸡儆猴的事儿,想得过于简单了。 能惹出一个玉仙来,会不会惹出第二个?这个玉仙比较不是玩意儿,搞偷袭,那下一个呢? 下一个没准不搞偷袭了,但是随便给他身上下个跟踪印记,等他觉得事儿办妥了,优哉游哉地离开之际,然后猛地……就没有然后了。 老易对付跟踪印记,是有点水平的,上次就能确定,池云清没在他身上下印记,不过,那厮是最后才说的…… 总之,他挺需要老易的,但是万千纠结,化作一声长叹,“唉,死要面子活受罪吖!” 长叹一声之后,他又是连续几个缩地成寸,藏进了一个障目阵内。 远处飞来几人,有人是在空中飞,有人是踩着飞剑,其中一个干瘦的女人,沉声发话,“何方真人,来我奇巧门惹事?” 以奇巧门称门的做派,自然不会向陈太忠直接说,你闹事吧,我们只是旁观,不过花华的这句话,已经明白无误地表示:本门对你陈太忠没恶意! 她只说玉仙惹事,却没说灵仙惹事,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灵仙此来,是要施放一个威力极其巨大的蘑菇法术。 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怔,心说这奇巧门……不是针对我的? 奇巧门可能不会直接对付他,这个他能理解,但是……你们不是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吗? “呵呵,”就在这时,一个飞剑上的美貌少妇冷笑,前文说了,童芸荔本就是剑修,走的是轻灵奇幻的路子,“那真人难道不是你奇巧门的吗?” “也许是你玉屏门的,也难说,”花华还她一个冷笑,所幸的是,她并不知道,童长老的准徒弟,曾经恶了陈太忠。 否则的话,她就直接点出人名来了,而陈太忠听到这名字,真的可能冲动一下。 不过,花华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玉屏门更有出动真人的可能吧?” 她这话,有一半是说给陈太忠听的,但是为了门派的尊严,她不可能点出某个名字来——有人在本地惹事,他们不能阻止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说出来?真丢不起这人。 然而,童芸荔的嘴巴也不饶人,她是懒于动心机之辈,可动嘴没问题,“本门真人极少出山,出山必然众所周知,只是防人嫁祸我玉屏门。” “也不知道谁心虚,”花华不屑地撇一撇嘴。 “花姐姐不派人采集玉仙的气息吗?”童芸荔笑着发话,言辞中是满满的挑拨之意,“再拖下去,气息可就没了。” “真人的气息,哪里是那么好采集的?”花华冷哼一声,不过她也不想让陈太忠胡思乱想,说不得冷冷一挥手,声音也提高了些许,“有真人路过,本门特来了解一下,无关人等……无须惊慌。” 魏丘山听到这里,好悬一口血又喷出来,这不是告诉陈太忠,你们不是针对他来的吗? 见过没下限的宗门,真没见过这么没下限的。 他左思右想之后,暗暗地心一横:不想让我好过?哼哼…… 陈太忠听得,感觉也有点莫名其妙,当他听到,那美妇是玉屏门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抖一下:他对这个门派,终究有些耿耿于怀。 但是接下来的话,他就是越听越迷糊,这俩门派……怎么个意思? 两边的对话,都是冲着他去的,但是偏偏地,没有人提起他这么个人来。 当然,陈太忠也不是弱智,能听得出这俩门派对他都没恶意,甚至可以说有示好的嫌疑,但是正因为如此,他越发地不懂了。 难道说,这是双方想先麻痹我,然后协力捉拿?嗯……倒也有这个可能。 他真是没想到,来了两个称门宗派,都是来强势围观的——事实上外围围观的,还不止这俩门派,只不过别人现在不敢过来罢了。 陈太忠的脑洞开得大了一点,把对方想得太坏了,然而,他做人有个好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是他看玉屏门有点不顺眼,这时候也偏生要忍住。 哥们儿正愁没理由狠狠收拾你玉屏门,快把借口送过来吧。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没准玉屏门,还真是没恶意,因为他看到小倩和吴纤纤了。 小倩和吴纤纤站在一只小巧的云梭上,云梭上还有一美艳少妇,却是他没见过的。 这少妇自然是凤仙子,三人是跟着玉屏门的人来的,这是童长老担心,不小心跟陈太忠起了冲突,特意盛情邀请她们来的。 站在小倩的角度上讲,她不希望玉屏门跟陈太忠闹僵,这两边哪一边输了,她都会不开心,若是玉屏门输了,董家的威风也保不住——巧器门覆灭之后,两个玉仙护法,不是也受了天大的牵连? 而且她这小小年纪,能参与这种事情的说合,也非常有成就感——这可是凭她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凭着家世。 凤仙子也知道,这个事情必须要处理好,否则董家也存在危险,而且童长老轻松地揭过了杀徒之仇,她顺便投桃报李,正是一举两得。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就是任性 董家来的这三人都很低调,也不跟奇巧门的人说话,童芸荔更是不想让人知道,玉屏门是存了跟陈太忠说合的打算——传出去总是有些没面子。 甚至魏丘山都不知道她们来了。 但是这边陈太忠和玉仙打起来了,而且叫板的声音还挺大,陈太忠好像还是挑衅的一方——虽然听起来,似乎此人先吃了点亏。 这个时候,奇巧门不能再等了,先冲出去——来人千万不要冒充是我奇巧门的人。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冒名顶替转移仇恨的事儿,陈太忠自己就做过不少,比如说冒充龙门派李毅,冒充玉屏门郭奴心。 奇巧门的人冲上去,玉屏门也不能不动,凤仙子见状,也只能跟了过来,还带上小倩,唯恐陈太忠一言不合,就直接施放蘑菇。 她们所乘的飞梭名为穿空,虽然非常小,却是以速度见长,不比大三尖灵舟慢多少,甚至还快于剑修的御剑飞行。 穿空梭的乘坐体验,委实差了一点——三人站上去都有点挤,这没有办法,安全第一。 这种急速飞行的宝器,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也就是董家出了一个董明远,近些年兴旺了,才能配备上这种飞梭。 小倩得了母亲的提示,也不说话,就站在飞梭上四处乱看。 陈太忠垂下了眼皮,她既然都来了,哥们儿还真就不动了,倒要看看这俩门派打算干什么。 两个门派很快就锁定了两处战场,不多时,有人来向花华汇报,“这位真人似乎有掌控之术,不过气息没有捕捉到。” 玉屏门也在采集气息,但是玉仙真人的气息,哪里是那么好捕捉的?他们终究是外来的门派,也不合适用太多的手段。 不多时,又有了新的发现,有人来向花华低声汇报,“采集到了一丝兽修气息……” “兽修?”花华听得眼神一眯,神色也肃穆了起来——奇巧门的控制范围,直接跟横断山脉接壤,对于兽修的重视,远胜于旁人。 考虑到兽修的出现,极可能也是冲着蘑菇这术法来的,她彻底无法淡定了,于是刷地飞到童芸荔旁边,沉着脸发话,“跟玉仙斗的是兽修,你玉屏门是何态度?” “什么?”童长老听得身子猛地一震,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脸上的惊讶,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陈太忠……不是下界飞升上来的吗?” “会不会他在下界也是兽修?”花华沉声发话。 风黄界里,飞升池只是存在于修者的地盘,下界的兽修能飞升上来,也是褪去横骨化了形的,言谈思维跟人类无异。 人类的躯体来修炼,真的有太多的方便,就连风黄界本界的兽修,标榜自己血脉高贵什么的,但是最后人形化,是必然趋势。 当然,下界也有强横的兽修,以本形飞升,但是那种强横之辈,都是强行打破飞升通道飞升的,千年也遇不到一个,它们飞升上来,地点就不确定了。 人形飞升上来的兽修,通常会自认为是人族,经过接引之光的涤荡,它们从里到外,基本上也是全面转化为人族,鲜有飞升的兽修,强调自己飞升前不是人族。 但是话说回来……这只是通常,不是绝对,也有兽修飞升上来之后,身在人族心在兽族。 这种情况极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 花华这话,倒不是说陈太忠肯定是兽修,她只是想确定一下,陈太忠若不是兽修,那么,就是真的有兽修前来搅局了。 “你想的倒多,”童芸荔笑一笑,觉得花姐这人有点缺弦,真难得,她也有认为别人缺弦的时候。 然而,想是这么想,她不能不重视,那可是兽修啊,玉屏门和奇巧门虽然明争暗斗,但是遇上兽修,绝对没什么好说的,一致对外是肯定的。 人兽之防,远大于人族内部相争,就算有人怀有私心,想利用兽修打击异己,也要考虑一个问题,玉屏门和奇巧门,可是同一个上宗——一状告到清阳宗去,上宗不可能不管。 所以她扭头看向凤仙子三人,大声发问——这是为了避嫌,“有兽修出没,你们当中……可有谁识得兽修?” 识得兽修的修者,不会很稀少,但是她这话明摆着是在问——陈太忠飞升前是兽修吗? “不认识,”吴纤纤摇摇头,代夫人和小姐回答了,她很明白这话是在问什么,但是她跟陈太忠接触过一阵,她的战力,还曾经死死地压那厮一头。 她非常确定,陈太忠不是兽修。 但是这句话,小倩搞不懂,于是就低声问,“吴婶,你好像认识兽修的吧?” “闭嘴,”凤仙子瞪自己的女儿一眼,低声发话,“人家问陈太忠是不是兽修呢。” “他当然不是兽修,”小倩一听就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然后她看一眼童芸荔,大声发话,“童姨,我们一个兽修都不认识。” “哦,”童芸荔点点头,心里就踏实了一些。 她踏实了,但是花华起了疑心,于是狐疑地看一眼那三个女人。 花长老是老牌天仙,老得都快陨落了,穿空梭她是认识的,很高级的逃命宝器,她就有点疑惑,这三个女人什么来路? 她不认识小倩很正常,事实上,她不认识那俩也正常,董明远的四大助手“凤栖桐叶”很有名,但终究是这百多年里崛起的,玉叶吴纤纤近几十年消失,而凤仙子嫁给董明远之后,也很少露面。 这一段时间,花华是在静心冲击玉仙,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她还是要冲击。 然后,她冲击玉仙无果,就索性收心,等闲也不再出现,成为了宗门的顶级打手之一。 花华只是狐疑了一下,但是地面上的老易,嘴角则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刚才偷偷溜过来,把玉仙留下的傀儡收了起来,这可是能抵挡中阶天仙的傀儡。 以他的身份,想要召集中阶天仙级别的战斗力的话,真的是一句话的事,不就是中阶兽修吗?多不敢说,十来八个的,那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然而,他若是想继续在人类社会呆下去,就需要拥有一些人类修者的手段,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修者的手段,恰恰是兽修最缺的——不管是丸药、兵器还是符箓。 他在以往,就一直很注意这一方面,现在能收个中阶天仙的傀儡,心情真的很愉快。 然而这一场愉快,并没有持续了多久,不多的时间里,两大门就赶了过来,并且布下了防控,他不是很好溜出去。 当然,他真要走的话,别人也拦不住,要知道,他身上也带着护符之类的东西——甚至还强过护符,那是他外祖母留给他的“青丘九梦”,可以主动激发,用来战斗。 这青丘九梦,算是他压箱底的宝物之一了,全力一击可斩杀玉仙,就对于单体的杀伤力而言,他得到的两颗蘑菇,不会比青丘九梦强太多。 但是他就是毫不犹豫地用了。 这次有点亏了,他手里拿着中阶天仙的傀儡,正美不滋滋地琢磨,看到头顶一番动静之后,胸口登时就拔凉拔凉的:那个梳了两个犄角的女娃娃……跟他是什么关系? 小倩嘴里说的毫无关系,看在他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我跟他关系不错”。 老易经历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多,但是这一刻,他硬生生地凭着直觉,感觉到了对方潜台词,一时间只觉得天地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原本是彩色的世界,怎么变成了黑白的? 他的多媒体播放器上,那些黑白的片子,也是很美很美的,但是我眼前的黑白世界,为何是一片雾蒙蒙的? 他不能理解,他怒视着那个长了两个犄角的小丫头…… 奇巧门在赶来的时候,就在这一片仓促地设下了禁空大阵,以防玉仙逃脱——前文说了,奇巧门是强在一个“巧”字上,对阵法也有相当研究。 他们设置的禁空阵法,是禁止飞行的,眼下虽然他们都在空中飞着,但是一旦入阵,只能缓慢下落,飞不起来。 仓促布置下的禁空阵法,也是有漏洞的,真人想跑,基本上跑得了,只是聊胜于无罢了,不过,这个禁空阵法在布置了之后,一直在完善中。 跑得慢一点,没准就真的跑不了。 而且奇巧门此来,不是没有考虑过意外因素的,别看只是一群天仙,带了点大杀器的,也拉得出战阵来,更别说,奇巧门以奇著称。 玉仙敢炸刺,也照样留得下来! 老易没有第一时间跑掉,因为他觉得自己随时能跑掉,反正他跑路,也不是倚仗着能飞,他的手段多了去了,就是他说的那句话——论起跑路来,陈太忠你未必比我强。 但是看着对方在一步一步完善阵法,他知道,自己再不跑,就有点来不及了。 可是看到头上长着俩犄角的那女孩儿,一时间,他只觉得胸口憋得慌,真的懒得跑了:不就是兽修吗?不就是被你们抓住吗?有啥呢? 老易不高兴了,就不跑了,就是这么任性。 不多时,有人循迹追了过来,“就是这儿,兽修的气息,就在这里。” “这片白雾有点蹊跷,小心中毒,”有人提出建议来。 老易的苦笑,藏在斗笠之下,他知道,自己遮掩气息的水平,真的赶不上玉仙,事实上,若是没有青丘九梦,他在玉仙手下,过不了半招。 姆妈一直说,我是个傻丫头呢,看起来,真的被她说中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什么仇什么怨 白雾很快就被驱散了,老易斗笠人的形象,出现在了众多人面前。 因为他在对战玉仙时表现出的强悍,也没人不开眼地上前来挑衅他,而是火速地汇报了自家的主事人。 两家门派都盯着这一条线索,花华是本地门派,可以禁止玉屏门过问太多,但是想到责任重大,说不得看一眼童芸荔,“小童……一起去看看?” 没有人注意到,看到斗笠人的时候,玉叶吴纤纤的眼角,猛地抽动了一下:这个人……这名兽修,她似乎在董家寨之外见到过。 “那就……看看吧,”童长老勉力表示,她其实对此事兴趣不是很大,兽修入侵的是奇巧门,于我玉屏门何干? 不过这样的话,她可以心里想一想,说却是说不出的。 被困住的兽修,战斗力是惊人的,自爆也不是不可能,小倩表示想上前看一看,凤仙子一眼瞪过去,她就不敢做声了。 老易也知道,远处渐次走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他不畏惧这些人物,但也知道,从这些人物之中脱身,是如何地艰难。 换给刚才那个跑了的玉仙,此刻在这里,也未必脱身得了! 而他……真的就像陈太忠所想的那样,那时他只是个初阶的兽修,对付初阶天仙手拿把掐,但是对付中阶天仙,就希望先得到丸药——确实危险系数比较高。 就算现在,他也不过才跨入中阶。 不过呢,有些事情,做也就做了,他并不后悔,于是就呆坐在那里,也不掀起斗笠,任凭对方走近。 当然,狐修王族的威严,他还是要保持的,觉得对方走得足够近了,他才轻哼一声,“止步,否则后果自负!” 周围的修者,还真没谁敢太靠近他,这可是传说中的兽修。 倒是花华不怎么害怕,奇巧门身负边防重任,跟兽修打交道太多了,她认识的兽修接近三位数,了解得多了,也就不怕了,并不是哪个兽修都那么难缠。 于是她冷笑一声,“你此来东莽,究竟为何事?若不如实回答,不要以为我不敢剥皮剔骨……你兽修身上的一切,都是人修的宝物。” 这话野蛮吗?真够野蛮;粗鲁吗?真够粗鲁,但是,这正是人修和兽修交界处,最正常的沟通方式,谁拳头大,谁就有理——兽修对上人修,比这野蛮的说法,多了去啦。 老易的表情,藏在斗笠下,旁人看不到,好半天之后,他才叹口气,“我若是说,我是偶尔路过,大约……你们是不会相信了?” 花华翻个白眼,直接将头扭到了一边,很不屑的样子。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一个中年男人轻咳一声,不是别人,正是王启年。 有些话,花长老不好说,他却是可以说的,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发话,“实话实说,你需要证明,自己有被交换回去的可能,否则的话,你可以交待遗言了。” 这话就很强硬了,但是也很现实,兽修在人族社会被发现,没有充足理由的话,基本上就是该交待遗言了。 至于交换的可能性,也是客观存在的,不过既然是不是战争时期,那就不是战俘交换,走的是基本上是探子交换——间谍性质的。 时下是平常时期,人族在兽族里有探子,兽族在人族里也有探子,这都不需要说的。 老易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沉声发话,“我真的不喜欢杀人。” “你现在还杀得了人吗?”王启年冷笑一声,一挥手,三个弟子从远处逼了过来,手里各拿着一根尺半长的圆筒,颜色各异。 又有两个弟子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手执符箓,随时准备激发的样子。 老易坐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他现在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拼命一搏的话,没准他还跑得掉,但是……他竟然提不起精神来动手。 见他不动手,奇巧门的弟子越发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接近,这三人靠着手里的圆筒,组成了一个战阵,主要用于捕捉,换了兵器的话,也可以围杀。 这个距离,战阵已经可以发动了,不过离得越近,效果会越好。 就在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不远处猛地有人长啸一声,声震四野。 紧接着,洪亮的声音传来,“诸位,此人是我的朋友,如能给个面子,放此人离开,陈某人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这个声音一出,众人登时面面相觑,连那三个步步进逼的奇巧门弟子,都愕然地停下了脚步,不过他们也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倒是没有分心,还是小心地盯着斗笠人。 好半天之后,花华才冷笑一声,“若是不给你面子呢?” 人修兽修之争,是阵营之争,花长老的回答,并不算挑衅。 陈太忠沉寂了下来,不过没用了多久,他的声音在另一处响起,“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仆人,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你们懂吗?” 这话说得听起来平淡——他终究是个人族修者,但是平淡话语的背后,却是漫天的杀机:大家都知道,失去仆人的陈某人,在中州做了些什么。 而且他回答的时候,是变幻了位置的,这未必是准备出手的信号,但也说明,他有绝对的警惕心,这不是一个友善的行为。 花华闻言不做声了,看一眼王启年,王堂主轻咳一声,“我们可以不害他的性命……兽修进入东莽,我们不可能坐视。” 陈太忠并不回答,他一边隐身缩地成寸,一边暗暗大骂:老易你不是挺牛叉的吗?怎么就让人堵住了? 他离得较远,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到这一步的,但是看着老易被人围住,他不能不管。 按说,两人的因果已经了结,恩怨也彻底结清,然而老易被围,是因为帮他抵挡玉仙——哪怕他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帮助。 陈太忠说话的时候很干脆,但是心里这个纠结,真的无以言表:从现在开始,哥们儿就是人所共知的人奸了啊~这一刻,他有泪流满面的冲动,直恨不得亲手掐死老易——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至于王启年说的,只将兽修擒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飞升上来才多久?除了修炼就是跟人厮杀,对于修者抓住兽修之后,该怎么处理,他是真的不清楚。 而且说实话,除了老易,他对其他兽修的印象都非常糟糕,兽修对修者的不友好乃至于蛮横,他亲眼见到的,也不止一例。 此番他是不得不开口,但是也得把握个度不是?不能在人奸这条路上,越滑越远吖。 反正老易也曾经说过,丫挺有背景的,估计被捉到奇巧门,不久也能脱身。 这一刻,他甚至很奇怪地想到了王艳艳——那是刀疤关于女性人犯的说法:一般而言,守卫是不会对人犯做出侵犯。 那么老易做为一个母的……女的!就算被抓,估计也不会受到什么骚扰。 也不知道这兽修,在乎不在乎贞操……呸呸,哥们儿这是想啥呢? 他不回答,王启年就不敢下令,一时间,大家就僵在了那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陈太忠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阁下可否留个名号?” 王启年的嘴角抽动一下,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王启年,奇巧门术法堂堂主,人兽大防,本堂主必须坚持,你认准我好了。” 他以为对方是要针对自己家族——陈太忠做这种事,真的是前科累累,反正这个时候,他不可能退缩,但是也婉转点出:有种的,你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陈太忠却是知道,这厮误会自己了,他问这一句,只不过是想着,奇巧门将人抓走,如果出点什么茬子的话,哥们儿得找人负责啊。 不过,误会就误会了,他也不可能再出声强调,说我不是这意思。 王启年这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重重地一叹,大家扭头看去,却是一个梳了双环望仙髻的小丫头,一脸的愁容。 小倩是真心的痛心,她真的没想到,陈太忠果然跟兽修走到了一起,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只是有人装陈太忠的声音,但是听到最后,她确定……这就是那个他! 好像有什么美好的东西,瞬间……破碎了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这个场合,自己不能说什么,但是终究年纪小,她无法控制这一声长叹。 凤仙子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就只当没有听到身边这一声——她就算对女儿不满,这时候也不会说她。 谁不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呢? 但是王启年不高兴了,他冷冷地看一眼小倩,然后又看向凤仙子,“凤仙子,还未请教……这小姑娘怎么称呼?” 他是认识对方的,但是他在坚持人兽之防的时候,小女孩儿居然叹气,他不能忍——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董明远就怎么了?哪怕是真人,照样不能违背修者的共识。 “此是小女,她只是有点可惜罢了,”凤仙子淡淡地回答,“那人本该是在修者里好好发展的,我人族的天才啊。” “呵呵,”就在此刻,有人轻笑一声,大家扭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被围着的斗笠人。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东莽吗?”他轻哼一声,手伸向储物袋,围着他的三个修者,握着圆筒的手,登时肌肉紧绷。 第三百八十八章 老易的底牌 奇巧门的三个修者,白戒备了,斗笠人只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牌,随手丢到了自己面前的草地上,他甚至还在那里坐着,连站起来的兴趣都没有。 王启年艺高人胆大,一抬手,就将玉牌吸到了手中,用灵气包裹着,神识扫动一下。 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神识又扫了一下,才一转身走向花华,递过玉牌的时候,他还轻声嘀咕一句,“狐王入境凭证。” 人修和兽修是相互提防的,但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必要的沟通,还是要保持,千年前对付外界天魔入侵,双方还曾携手御敌。 所以兽修还是可以通过正当的手续,驻留在修者中。 这正当手续主要有两类,一类就是双方都认可的专职沟通的人员,有点像地球上,两个国家互派大使一样,这种人持有双方印鉴的证件,本地人无事不得骚扰。 还有一类,就是双方顶级首脑发放的凭证,非嫡系血亲不发,就是这些大老板为儿孙争取的一点福利罢了。 妖修可持有妖王的入境凭证进入修者地盘,修者也可以持有玄仙的入境凭证进入横断山脉,只要别在当地惹事——甚至是惹了事没被抓现行,就可以拿这个身份凭证来脱身。 这个血亲凭证,比那个双方都承认的外交凭证,还要好用,惹了外交人员,双方可能还需要打嘴皮子官司,惹了妖王血亲,很可能直接激怒一个妖王。 花华自是听说过这个凭证,拿过来看一下,然后看向斗笠人,淡淡地发话,“只有这个?” 斗笠人手一翻,又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牌子晃一下,然后就收进了储物袋,也不多言——玉牌是入境凭证,黑牌子则是血统身份证明,有点像人族的身份凭证。 不过兽修的身份证系统,真的垃圾得很,所幸的是,妖修之下都不能化形,妖修中能完全化形的也不多,基本上看脸就能认出来。 所以兽修的身份证明,一般也都是妖王的直系亲属才有,有些强大的妖修,也能给后代们弄一些。 陈太忠一直在远远地看着,看到老易拿出个玉牌,奇巧门的人明显就变了态度,待见其又拿出个黑牌,心里就松口气,“这货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老易在中州的时候,就说过自己身份不一般,不想随便亮出来,那时候,陈太忠还有点怀疑——你身份再不一般,也没必要去偷别人的身份玉牌吧? 但是现在,他是真相信了。 不得不说,陈某人的神经,还是粗大了一点,花华看了那黑牌一眼之后,脸色登时就变得十分地难看——她能断定,此兽修的身份,九成九是真的。 奇巧门跟横断山脉接壤,花长老又是积年的天仙,这种入境凭证对她来说,真的不陌生,兽修的身份牌,她也见过不止一次。 虽然对于后者,斗笠人只是晃了一下,但是她心里知道,人家就不可能把这个东西,递到人族修者手上——妖王的血统证明,在兽修里代表着无上的高贵。 这个东西,造假的可能性极小,绝大部分的兽修,连造假的念头都不敢有,否则妖王一怒……说吧,需要把你全族定制成什么菜谱? 正经是人族修者,还有几分造假的可能,不过大部分人族修者,连这两种证明都没见过,谈何造假? 就算造假,也不能在奇巧门这种毗邻兽修的门派前晃荡。 花长老一摆手,铁青着脸发话,“你可以走了。” 她很想骂人:你有这个证明,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早拿出来,我们至于这样吗? 这个证明,确实是硬通货,早拿出来的话,奇巧门根本不可能大费周章地围过去,又何至于把陈太忠也引出来? 总之她心里就是各种不爽,你这是逗我们玩呢? 她不爽,但是老易心里很爽,今天他今天就是气不顺,甘心放弃抵抗,任由人抓了。 他有底牌,但是未必要掀开底牌。 他更在意的是,陈太忠你到底认识多少漂亮女孩? 待听到陈太忠出声,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由于有斗笠遮掩,旁人都没看到。 他最是知道,陈太忠的人族情结了,那厮会说没有歧视啥的,但是他很清楚——不但有歧视,还非常严重。 陈太忠和杜春辉关系极差,当初的狐三公子也都看在眼里,可是一旦跟阴阳狐冲突起来,那厮跳出来,就要跟阴阳狐单挑。 你能冒着被人叫做人奸的危险,也要为我出头,那么……我自不会负你。 刚才化作黑白的世界,转眼之间,又变得五彩缤纷了。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居然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这让他越发地开心了——慢着,姆妈说,幸灾乐祸是不好的。 总之,现在的老易很开心,他就愿意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来。 待那老女人摆手让他离开,他反倒不着急了,站起身子来缓缓发话,伸出手来,“玉牌还我,我只是碰巧结识了他,你们不要误会。” 花华介意的,根本不是误会,她对这个装逼的兽修,简直烦透了,你早表明身份会死吗? 其次,她要考虑的是,狐王一系,接近陈太忠是为什么。 可是这话不能直接问,所以她将玉牌丢回去的时候,淡淡地说一句,“哪怕是狐王血裔,也请阁下自重,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惦记的。” “我狐族又岂是吓大的?”老易冷哼一声,身子一动,扬长而去,“你们须多谢他出面,否则我的万毒大阵发动……玉仙来了也是死。” 这话是吹牛,他刚才是求死的心态——起码是求虐,哪里有算计他们的心思? 不过狐族嘛……本就是狡诈的,吹牛也正常。 “万毒大阵?”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话靠谱不? 不过不管怎么说,刚才斗笠人的反应,确实是奇怪了一点,没准对方憋着什么大招。 “狐族玩毒,是很厉害的,”童芸荔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发话。 花华的脸色又是一变,她何尝不知道狐族玩毒厉害?想一想之后,她吩咐一声,“启年,看一下周围有什么阵法。” “只发现个障目阵,”王启年是钻研术法的,对阵法的了解有限,“不过是人族的手法,应该是陈……是那人所为。” 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人说出“陈太忠”三个字来。 “他对阵法,似乎有一些研究,”另一个奇巧门的天仙发话,目前东莽的各门派,对陈太忠都是细细琢磨,掰开了揉碎了地琢磨。 “嘿,这次的任务泡汤了,”王启年恨恨地嘀咕一句。 狐修已经离开,他就不担心陈太忠找后帐了,也松了口气——目前的风黄界,敢说不怕那厮找后账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正经是,王堂主在人兽大防面前,坚持了立场,态度也很坚决,这个表现,能让他受益不少——站队就是这样,风险大,但一旦成功,不会颗粒无收。 不过,终究是任务泡汤了,没有观察到蘑菇的施放,所以他有点遗憾,“人也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个狐族出来的,真是没有道理。” 远处暗暗观察的魏丘山,闻言差一点咬碎了钢牙——泥煤,我家没遭蘑菇,你们真就这么不开心? 然而就在这时,陈太忠又在远处发话,“我陈某人说话算话,是不会再来了,但是魏丘山……有种你魏家人就不要出门!” 说完之后,他电射而去,说句实话,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不能在魏家种蘑菇了,挑衅他的人没有得到惩罚;不能杀鸡儆猴,他以后还要面临种种的危险。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事情,硬生生被老易打乱了所有的节拍。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相当地不爽,所以他根本没有见老易的心情——你无事生非,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哪怕他看到老易从被围攻,到活生生地被放行,心里也开心,但是他不会承认。 “咦?这厮……”老易愕然止步,他对陈太忠的气机的感应,还远超旁人,原本想着此番“大难不死”,能借此跟此人打个招呼了,不成想这位直接离开了。 凤仙子的穿空梭也追了过去,但是陈太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链魏家遭遇的危机,至此是彻底地解除——严格来说,不是很彻底,陈太忠说了,他不再来了,但是魏家也不要想出去了。 魏家人对此,当然不能满意。 事实上,陈太忠也不是不来了,此事过后的三天夜里,他还是悄悄地潜了进来,将预埋的几个蘑菇带走,一些没有用到的阵法,也要拆除。 这不是他贪图这点阵法材料,事实上,他不想暴露太多阵法造诣——他将来还指不定跟谁为敌呢,底牌都被别人看了去,成什么了? 这种事情,不能声张。 巧的是,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很多阵法和机关,奇巧门已经发现了,就默默拆除带走——他们也只希望,自己能了解陈太忠的阵法造诣,至于说别人知道与否,关他们什么事? 倒是三个蘑菇藏得好,都是地埋的,没被人发现,陈太忠在黑暗中,一边收拾材料,一边默默地感慨,老易这个事儿办得,太不漂亮,就不能让我爆一颗蘑菇? 然而猛然间,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正好他刚收完蘑菇,少不得身子猛地向前蹿去,将寂寞三叹掣到手中,低声冷笑一声,“找死?” 第三百八十九章 知昨非 陈太忠手上的寂寞三叹,已经破烂不堪了,应该是只能再用一次,就要彻底地毁掉了——或者两次。 他不会修理这东西,不过他也不在意,在近期,他打算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再次潜修,不入天仙再不出门。 而等到他天仙之后,这寂寞三叹,基本上也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了,要不要都行。 当然,于海河可能需要这个防身,但是,有他这个阿舅在,不比寂寞三叹好用? 他觉得不对,猛地蹿了出去,结果身后传来一声长叹,“陈太忠阁下,我魏家已经准备好了‘金链横空’的功法,一直等着您来拿。” “哦,”陈太忠先是微微错愕一下,然后就笑一笑,“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说话算话……不过麻烦你转告魏丘山,他敢算计我,必须死!” “我就是魏丘山,”黑暗处走出个人影来,虎背熊腰,透过隐约的天光,能看到此人满脸的横肉——这长相到地球上,演黑道大哥不用化妆的。 他很谦恭地笑一笑,虽然这笑容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我已经知道错了,您高高手,行吗?” “我敢说不行吗?”陈太忠干笑一声,感受一下对方的修为,“四级天仙……很牛叉。” 他现在判断人的修为,有两种方法,一个是灵目术,一个是李家给他的探查术,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但是一起使用,判断的结果不会差很远。 一边说,他一边往近里凑——寂寞三叹这东西,是越近越强,这玩意儿不会追踪,杀伤力却是极大。 “别介,阁下,”魏丘山吓得往后退两步,“你这个幻阵,我魏家早发现了,就是一直压着,不让奇巧门知晓,还帮你掩护。” 他说的真的是实话,此刻的他,已经变了太多,根本不是以前的想法了——不管是谁,经历过那种“强势围观”的处境,三观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 价值观首先就不相同了,自家珍视的“金链横空”,细细想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了。 没错,陈太忠说了,不会再对魏家做出攻击,当着那么多人说的话,不能不算数,魏家的基业是保住了,但是……魏丘山自己,他害怕啊。 而且魏家子弟,一旦外出,也可能遭受攻击,那就是子弟不能随便外出,长此发展下去,魏家还有未来吗? 陈太忠不是很明白他内心的变化,他早将魏丘山视作必杀对象了。 没错,老易是搅局了,但是魏丘山挑衅他在前,不杀何以念头通达? 尤其是在他不能种蘑菇之后,这种不甘的感觉,简直是到达了极限——现在你跟我说,让我不杀你,我擦……你还想啥呢? 不过,对方表现得如此合作,他也有点不好下手,陈某人终究是以讲究人自居的,虽然差点憋出内伤,还是面无表情地一伸手,“功法给我。” 魏丘山马上就拿出了一块玉简,随手丢过去,“全套功法,请您放心。” 陈太忠探手接了下来,双方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 魏丘山选择丢出这块玉简,而不是放在地下之类,显然也是个试探,看声名远扬的陈太忠,有没有胆子直接接下来——这可是来自四级天仙的物品。 散修之怒的名气再大,也不过是灵仙罢了。 然而,陈太忠还就这么接下了,就算他的神识先快速扫了一下,敢直接拿在手里,这胆子也大到了天上。 当然,他若是连神识都不扫一下,那不是胆大,是傻缺。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试探者无声,迎战者亦无声。 但是就在这无声无息中,现场的气势,就偏向了陈太忠。 好半天之后,陈太忠才呲牙一笑,“后悔了吗?” 他没有说因何后悔,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可魏丘山却懂了,他摇摇头,黑道大哥一般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苦笑,“一点不后悔。” 陈太忠的眼睛一眯,“不后悔找我的碴儿?” 你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魏丘山又摇摇头,规规矩矩地回答,“不后悔没在玉简上动手脚。” 他是真的不后悔,陈太忠敢这么接玉符,肯定有人家的底气,就算他在玉简上做了手脚,真的能杀死对方吗? 经历过被强势围观之后,他的心态真的变了很多,而且身为天仙,都是心性坚毅之辈,既然做了决定,又怎么可能因为点小事儿改弦更张? 事实上,他甚至很超然地想,家传功法给了对方,未必全是坏事,万一人家能将功法发扬光大,魏家没准也会受益。 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一旦转过弯子来,就会变得很超然,会发现有些东西的坚持,也未必有想像中的那么重要。 只是,不随手试探一下,会让他有点略略的遗憾。 而对方的应对,让他了无遗憾——不愧是散修之怒,真的够狂。 “算你识相,”陈太忠哼一声,“希望你没有骗我,下一次来,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百分之百是全本,”魏丘山很坦然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都知道是不情之请了,还要说?”陈太忠不耐烦地一皱眉头,他真是烦了风黄界这些人了,“一个个都是这样……说来听听。” “还请阁下不要声张,说你得到了魏家的‘金链横空’,”魏丘山很认真地发话,“这样一来,魏家的颜面得以保存,对阁下也不无益处。”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微微颔首,“嗯,没别的事了吧?” 魏丘山默默地摇摇头,站在那里目送着对方离开。 良久,他才叹口气,轻声嘟囔一句,“列祖列宗保佑,总算是过去了……” 这件事,魏家可以满足,但是陈太忠有点遗憾:蘑菇没放出去。 他不是丧心病狂杀人有瘾,用蘑菇屠戮同胞这种事,不能带给他任何的愉悦感,若是屠戮兽修,那还差不多。 但是,他对自身的处境,有着比较清晰的了解——惦记他的人太多了。 无非是去魏家找了一下麻烦,不但惹来了玉仙的出手,还有两个称门宗派的围观。 现在只是围观,若是不做点什么,用不了多久,等待他的就是围剿了! 这一次事情,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恐怕比他在游仙时被郑家惦记上,后果还要恶劣得多——那时他只是拥有一只死了的噩梦蛛,而现在他拥有的,是可以灭门的大杀器。 就算他想低调地找个地方隐居,恐怕也要被人掘地三尺地找出来,不可能像上次一样,随便在野外熬一熬日子就行了。 不过,就算局面是如此地被动,他也不后悔,不能顺遂本心,修的什么仙? 魏家不能扔蘑菇了,那就找个能扔蘑菇的地方吧。 陈太忠想来想去,最后选中了一家——酒伯南宫。 飞升风黄界这几年,跟他有罅隙的家族,都被他收拾得挺惨,唯二不尽兴的,是两个有爵位的家族——酒伯南宫和血沙侯郑家。 郑家远在北域,他一时半会儿过不去——过去也没用,人家有玉仙呢,除非他横下心来直接搞族诛,否则还是要等到玉仙之后,找过去比较保险。 南宫家还有一点,也吸引着陈太忠——醉风雷的功法。 老易曾经给了他一个上古气修的神通“束气成雷”,是天仙阶段就可以施展的小神通,而修炼这个神通,必须在登仙之前,体内造就一个雷引。 陈某人已经九级灵仙了,他可没觉得晋阶天仙有多么难,既然是近在眼前的事,那么他必须尽快找个比较靠谱的雷系功法,造一个雷引出来。 南宫家的醉风雷,就有这效果,没有雷属性的南宫族人,也能学会醉风雷的变种,非常值得他动手。 让你们也感受一下,“怀璧其罪”的滋味吧,陈太忠拿定了主意,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伯爵,就存了什么敬畏的心思。 只不过,想到这个束气成雷,他就想起,老易曾经一再地催他,要尽快收集雷系功法——那货离开魏家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回横断山脉了…… 南宫家的大本营是在隐夏道的棠州,上次肆虐积州的郁州南宫,只是一个分支。 陈太忠并没有着急赶往棠州,而是打算先去一趟青州,沈家在修复他的庄院,要是龙鳞城再有不开眼的人出面,他不介意把蘑菇种在青州。 取出灵舟来,他直飞易州,易州是折龙道的道治所在,旁边就是青州,他必须在易州停下,通过角马赶往青州——灵舟还是有点显眼了。 城外,陈太忠策马走到一处茶水铺子,才坐下喝点水吃点东西,猛地有大队人马,从茶水铺子旁疾驰而过。 “啧,”他不耐烦地皱一皱眉头,下一刻,他在那群人当中,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于是站起身来大喊一声,“胡信喜……你给我站住!” 众人之中,有人扭过头来,看他一眼,不是曾经在湄涯试图抢劫他的那名灵仙,又是谁? 胡信喜见到是他,冷冷一笑,转过头来,继续随着大队前进。 那笑容里,是满满的不屑:有种的,你就追上来。 第三百九十章 旧欠 陈太忠被这笑容激得勃然大怒——欠了我的灵石,还敢这么嚣张? 就他目前的口袋而言,是不缺灵石的,只不过对方既然打劫自己,就要做好被打劫的准备,当时那拨人没带很多灵石,他允许欠账。 灵石也不多,才二十五块极灵,他都一直没有专门去讨要——事实上,他的事比较多,真顾不上这点小事。 前一阵他去了,结果在城里没找到人,七支的门卫,态度也不是很好。 陈太忠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不过他的要紧事多,顾不上多搭理,就留下一句来,说我回头还要再来。 这次见了胡信喜,他喊一嗓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小子欠着我灵石呢。 结果那厮还真不要脸,仗着身边有大队人马,根本就不理会他。 当然,胡信喜这么想,也很正常,他要是一般人家出身,区区的三级灵仙,哪里敢放对方鸽子?须知对方可是能力压八级灵仙的主儿。 然而背靠胡家,那就又不一样了,钝锁胡家是称号家族,而且是势力极大的称号家族,族中人口三十余万,拥有四个天仙。 他一旦回家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有种你来找我家要钱。 胡家在整个折龙道,都是数得上的豪强家族,若不是胡家几支不合,隐隐分裂为三个阵营,就连城主和当地的宗派,也不敢轻慢他们。 慢着,风黄界不是最讲家族团结的吗?胡家怎么会分裂呢? 其实这并不奇怪,这个位面确实强调传承和血统,但是家族分裂的事情,也不是很罕见,原因很简单,家族越大就越不好管理——各方利益不好平衡。 大部分家族顶着纠纷,硬撑下来了,就有再上一步的可能——起码这是个目标,但是有些家族,真的就内讧了。 比如说百药谷的长老池云清,此人目前被陈太忠奴役中,这个不必说,只说她出身的池家,就已经分为南池村和北池村了。 胡家倒是没有内讧,只是有分裂的势头,当初钝锁胡家鼎盛的时候,一族里有六个天仙。 一族六天仙,这战力都能压过调香派了,一般称派宗门的上限,也就只能存在五个天仙,所以鼎盛时期的胡家,真的是权倾易州。 陈太忠在龙鳞城住了不短的日子,对隔壁易州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一些,不过胡信喜敢仗着胡家,明目张胆地昧他的欠账,这是他不能忍的。 不就是觉得,我不敢找你要灵石吗?陈太忠微微一笑,丢下一块灵石,向茶棚外的角马走去,“掌柜的,结账了!” 事实上,胡信喜还真是这么想的,他是很忌惮陈太忠,但是身边都是胡家的子弟,他就不怕了——那一抹冷笑,就是他心里的真实写照:有种你追上来。 他所在的七支,目前是很败落的,七支、五支、八支,再加上十一支和十五支,算胡家一个阵营,这个阵营里有一个玉仙,是五支的。 但是他这次出来,是整个胡家出动,从长支到十八支,都有人子弟出来,带队的更是三支的一个天仙,这种阵容,他需要害怕一个灵仙吗? 不过,胡信喜所在的阵营——七支、五支、八支、十一支和十五支里,只有一个天仙。 这天仙不但是二级,而且八百多岁了,又受过内伤,随时都有可能陨落——很有可能,此人现在已经陨落了,只不过大家不知道而已。 那么,要说此长老的战力,估计也就是跟九级灵仙差不了多少,可能唯一的长处,就是他会飞罢了。 有鉴于这种事实,胡信喜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厮一眼,送上一个挑衅的微笑就足够了。 他也很想停下大队来,将此人围殴至渣——我让你再跟我狮子大张嘴,我欠你灵石了? 他就不觉得自己欠了对方灵石,当时只是打劫未果,哪里欠你了?贱人就是欠收拾。 至于说他当时许下的欠账,就没想着兑现,撑过当时的场面,不要被人当场击杀就行了。 那个时候,他也替几个朋友打过保票,负责代为收取欠账,这个欠账他是收回来了,胡家的名头还是很响的,但是他自己灵石还不够用呢——我凭啥给你? 然而,胡信喜虽然很想教训对方一番,但是这个想法不现实,七支目前在胡家,是很弱的存在,他若是停下来找事,都不用说缘故,三支的天仙直接就把他拽回来走人了。 没错,七支就是这么不受重视,甚至当初百药谷收购灵药,七支都没有参与的资格,所以他才会召集一帮人,在葫芦峡抢劫。 那么,面对那个所谓债主的挑衅,他也只能报个冷笑——有胆子你就追上来说清楚。 说良心话,胡信喜非常希望对方能追上来。 否则债主再找到他门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现在是当着家族天仙的面,他都不敢停下来解决恩怨,到时候别人找上门去,他更没胆子去求家族的高人。 身为七支这破落户的一员,他能做的,就是扯胡家的大旗,他不好求助那些其他支——否则别人帮忙不帮忙的倒还在其次,话肯定不会好听了。 他就这么浮想联翩着,骑在角马上奔行,时不时还望一眼头顶的灵舟——家族的天仙,是坐在灵舟里的,不会坐着角马颠簸。 然而,不知道骑了过久,前面的道路上,猛地冒出一个人来。 就那么一个人,大喇喇地站在道路中间,见他们百余骑来了,也不退让,而是笑眯眯地打个招呼,“各位等等,我找胡信喜说点事。” “钝锁胡家办事,”当头的骑士厉喝一声,驱着角马向对方冲去,一刀就斩了下去,对方若不让开,就是死路一条,“滚开!” 胡家习惯这种霸道,真的太久了。 “死吧,”陈太忠轻笑一声,身子从角马上跃起,直接一招无欲砍出,将这中阶灵仙连同胯下的角马,斩做数十段。 胡家人登时目瞪口呆,不是被吓得,而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敢杀我胡家的人? “我找胡信喜,当然知道是钝锁胡家办事,”陈太忠冷笑一声,抖一抖手上的长刀,“听清楚了,只找胡信喜……他欠我灵石。” 胡家人在惊愕之余,愕然回头看向胡信喜——尼玛,你啥时候招了这么个强敌? 胡信喜的心登时就乱了,他语无伦次地发话,“我……我真不欠他什么。” 这是下意识的辩解,但是胡家人有不少人,还就相信了——或者他们未必相信,但是……总有大义在手了不是? 于是一个九级灵仙冷哼一声,“信喜欠不欠你,那是你俩的事,你为何斩杀我胡家人?” “想杀就杀了,我就是这么任性,”陈太忠冷冷一笑,看都不看他一眼,手里的长刀一抬,指向胡信喜,“小子,二十五块极灵……给灵石还是给命?” “我我……”胡信喜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债主,居然是这么悍猛的一个人,竟然敢当着胡家所有本宗的人,挡住了道路,而且还斩杀了一人。 大哥,你早说你有这么猛,欠的灵石我肯定还你了嘛,他的心里泛起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二十五块极灵,对他来说不算太多,更别说他还收了别人的部分极灵,自己需要支出的,也不过是十块极灵。 他不是还不起,只是不想还,跟地球上那些欠债者类似——还了你,我的生活水准要下降,反正你惹不起我胡家,我躲在家里不出去,你奈我何? 原本是一场轻松的赖账,现在却是成了族人的催命符,此刻胡信喜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七支在族里,本来就已经很破败了,我这是让七支更丢人了。 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太迟了,他抬头看一眼天上的灵舟,坚定地摇摇头,一字一句地发话,“我不欠你什么灵石,我根本不认识你……钝锁胡家,不是你敲诈的对象!” 一边说,他一边心里冷笑,小子你且狂着,等我家的上人从灵舟里下来,看你往哪儿跑。 “信喜不认识你……那你不是找死吗?”那九级灵仙冷笑一声,抬手祭出一条链子,就捆向陈太忠,“给我乖乖地留下!” 钝锁胡家称号是钝锁,自有其来历,这条链子似幻似真,但是一旦锁住人,很难破掉——锁子很钝,但是锁人很扎实! “那你也死吧,”陈太忠轻笑一声,身子猛地一抖,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九级灵仙身边,抬手一刀斩去。 九级灵仙,是跟他同级,为了保证一刀斩杀,他没有使用无欲,直接使出了无名刀法第三式——旁人口中的无回刀意! “竖子尔敢!”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一声怒吼,一道凌厉无匹的气势降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座小山,重重地打向陈太忠,依稀是个锁子的模样。 气势之后,是一个面如重枣的男人,蓦地出现在空中,正是胡家三支的天仙见到变故,悍然出手了。 钝锁胡家,不光是玩链子,也能玩锁子。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受伤 我擦,天仙!陈太忠真没想到,头顶的灵舟上,居然有天仙出现,并且悍然出手。 不过这时候再纠结,也晚了,他打算先斩杀了九级灵仙,不让对方围魏救赵的意图得逞。 然而锁子速度奇快,下一刻就重重地击到他身上,他口吐鲜血,打着横飞了出去。 无名刀法的第三式无回刀意,被硬生生地打断。 不过刀意既出,那九级灵仙虽然持着锁链阻挡,但也是一声闷哼,脸色刷地白了。 陈太忠被锁子打得凌空飞起,却是不怎么在乎,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笑着发话,“原来这就是钝锁胡家的家教,真的领教了!” “蝼蚁,去死吧,”面如重枣的天仙冷哼一声,抖手又是一道白光打来,一脸的满不在乎。 对他来说,清除点蝼蚁,真的不算什么,至于胡家子弟的那些恩怨,他也不想过问——不利于胡家的,那就杀了,管他谁对谁错呢? 底蕴深厚的家族,就有这样的自信。 陈太忠觉得这货,有点过于托大了,于是身子微微一闪,让过了这一击。 不成想,这道白光还会拐弯,是有追踪功能的术法,下一刻,重重地击中了他。 总算是他及时地祭出了小塔,不过是再多吐了一口血。 然而下一刻,就又不对了,那白光的余威,竟然是通天九霄塔都无法抵挡的。 白光夹杂着海量的灵气,穿过了小塔,在他的身躯里肆虐着。 他的血脉贲张,他的皮肤血花四溅,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 “这算什么?”陈太忠感觉不对,转身就跑,暗暗地拿出寂寞三叹来,却是用来防备那天仙追上来的,顾不得激发。 他一转身,其他胡家子弟呼啸一声,就围了过去,各种灵器雨点一般打了过去,敢来找胡家讨债,胆子已经算不小了,敢杀钝锁胡家的人,绝对不可饶恕! 然而,这时的陈太忠,一身的修为已经不是灵仙们所能望其项背的,连续几个缩地成寸,早就跑得远了。 那天仙两击之后,自矜身份就不再出手,而是站在空中背转了双手,淡淡地看着自家人围殴对方,待他发现,对方并不好相与的时候,人已经跑得远了。 “这是……缩地成寸?”他眼睛微微一眯,凌空飞了过去——他若再不出手,就留不下此人了。 然而,就在他身子一动的时候,逃跑的家伙身子一扭,活生生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却是陈太忠摆脱了战斗状态,及时发动了隐身术。 “隐身术!”这位天仙尖叫一声,眼都红了,也顾不得惦记对方的缩地成寸,掣出一道锁链来连续几击,试图将隐身的人截下来,哪怕击杀都无所谓。 会隐身的对手,从来都是令人头疼的,而对方虽然还是灵仙,却有着不输于天仙的战力——胡家的九级灵仙,差点就被一刀斩了。 而且这天仙更知道,自己抖手打出的那道白光,是“燃灵罡煞”,这秘术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初阶天仙中了,都毫无抵抗之力。 灵仙中了此术,除非有特殊的防御手段,要不然当场就会瘫软如泥。 这灵仙中了罡煞,虽然也表现出一点灵气失控的样子,但是最后竟然还有余力逃走。 这样的人不除,会成为胡家的心腹大患,除了现存的四个天仙,胡家的其他修者在其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深明此人的可怕,登时就使出了全力,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对方又隐身了,他的连续几击,并没有逼出对方来。 此刻,其他的灵仙也追了过来,他皱着眉头大声发话,“撒开了,一定要把这个人抓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记得组队……组三人队,发现此人不要轻易动手。” 然后他指一指胡信喜,阴森森地发话,“七支的蠢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胡信喜早就吓傻了,“秀峰上人,我跟他……跟他也不熟。” 打头的灵仙被斩杀了,那倒问题不大,只是胡家的侍卫而已,关键是另一个九级灵仙,被刀意斩伤了,这才是大事——是可望登仙的弟子。 “把你俩认识之后的过程,一个字一个字讲出来,”这天仙声音,越发地冷了…… 大意了啊,陈太忠隐着身,不住地缩地成寸,只觉得脑瓜有点晕晕的,心里暗暗地自责——终究还不是天仙,该谨慎一点来着。 他是没想到,灵舟上会有天仙,但是同时,他觉得自己已经九级灵仙了,天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飞吗?站在地面上打的话,看看谁怕谁。 没错,现在的陈太忠认为,他有斩天仙的实力了,只不过很多时候追不上就是了,若是在地上打,他根本不用害怕初阶天仙。 正是因为如此,发现对方有天仙之后,他都没有收手,而是想先斩杀九级灵仙。 不成想,胡家的虽然是初阶天仙,但是战斗力之强,超过他的想像,锁子的速度惊人,而后面那道白光,更是诡异,连小塔都拦不住。 这绝对是中阶天仙的战斗力,陈太忠有点无语:你丫用中阶天仙的战斗力,突袭一个灵仙,而且还用了两招,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不过同时,他也有点纳闷那道白光:钝锁胡家,不就是个钝锁吗?怎么还有这么邪门儿的攻击方式? 他没命地跑着,越跑就觉得脑瓜越晕,缩地成寸跑路虽然快,但是……真的太耗灵气啊,纵然陈某人气修出身,也架不住这么用。 更别说他被那白光打中,体内的灵气也有点紊乱。 不知道跑了多远,他感觉自己实在扛不住了,于是找个山沟,嗖地钻了进去,顺手再摆下一个简单的障目阵。 在昏迷之前,他心里暗暗地发狠:真的不要给我回血的机会! 然而事实上,这白光的攻击,只是穿透力强大,虽然攻击的方式比较诡异,但是真正的效果,也就那么回事。 陈太忠感觉在很短的时候,就醒了过来,这时候天甚至还没有黑。 不过他还是觉得四肢有点乏力,感觉起来,有点像是中毒。 要是老易在身边就好了,他忍不住要这么想一下,但是下一刻,他就将这个念头狠狠地抛到了脑后——死了易屠夫,我就要吃带毛猪? 然而,身体中那种无力感,真的是……真的是特别无力。 他静养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感觉身体状况有点恢复了,于是悄悄地站起身来。 此刻,天地间一片漆黑,陈太忠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安全与否,他收起阵法,招出一个中阶的飞行灵器来,慢悠悠地飞走。 一夜的时间,大约是飞了百余里,等到天色渐亮之际,前方不远处出现个小镇,他降落到地面,又找片树林,在里面布置两个障目阵之后,又布置一个聚灵阵恢复元气。 他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才将灵气补充完整,身体的内伤,也养得七七八八。 这次的冒失,吃亏有点大,陈太忠再次确定了一点,在风黄界,真的是再小心都不为过——然而,那种场景,发现天仙之后掉头就跑,合适吗? 再来一次,恐怕我那一刀,也是要斩下去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吃这么大个亏,他的蘑菇就有用武之处了。 他收功起身,走出树林,行不多远,见到路边有个茶摊,走过去要一壶水,拿出自己的茶叶冲泡。 风黄界的茶摊分好多种,像这种摆在小镇不远处的,卖茶的对象,主要是那种连储物袋都没有的人,或者是没有随身携带茶具的。 卖茶之外,摊主也做点小买卖,低买高卖之类的,单纯来要热水的,却是不多。 卖茶的中年妇人旁边,有个小丫头,脸上脏兮兮的,穿的也很破旧,她小心地看他一眼,“要糕点吗?” “我自己有,”陈太忠看她一眼,“不会白喝你家的水。” “去去去,”妇人把孩子撵到一边,讪笑着发话,“她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我跟个孩子计较什么?陈太忠并不介意,事实上他知道,这些茶摊未必就是单纯的茶摊,没准是镇子上布设的眼线,监视过路的人。 所以他一边冲泡茶叶,一边随口发问,“我迷路了,前面这镇子叫什么?” “明伦镇,”中年妇人笑着回答,然后看一眼他的茶叶,凑趣地发话,“大人这茶真好,一定很贵吧?” “居然到了明伦?”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一下子跑了差不多三百里? 明伦就到了易州的边儿上,而且紧挨着青州,不过距离青州的郡治旺泉城,有点远。 不过再想一想,他是用灵器飞了百余里,才停下恢复的,也就是说,那天他可能跑了有百十里。 下一刻,他的眉头皱一皱,“明伦靠近净水城,净水胡家……你知道怎么走吗?” “钝锁胡家吗?”女人看他一眼,然后往北方一指,“那边,大人若是有飞行法器,飞着就看到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没有再问,不过他明显地感觉到,中年妇人的气息,有点微微的紊乱。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又见蘑菇 这是……探子吧?陈太忠心里猜到了些许。 但是,看在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的份上,他无视了,一个小孩子,要费尽心思地帮自家推销货物,这户人家,过得应该比较艰难才对。 而且这妇人的表现,也并不像一个职业的探子,陈太忠对气机实在太敏感了。 若是职业的,起码气息动荡得要比眼下弱很多,但是就算那样,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所以说,他没有多少兴趣,对付这个业余的探子——无非是养家糊口罢了,又带不给他什么伤害。 喝了一壶茶,又吃了点东西,他站起身,丢下一块灵石,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 不过,他倒是留了一个小神识在那里,看看妇人会跟什么人联系。 妇人直到他走得不见影了,才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一只通讯鹤,直接催发,颤抖着发话,“胡总管,有人打听钝锁胡家……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通讯鹤……无法追踪啊,陈太忠郁闷地摸一摸下巴。 通讯鹤那边的胡总管,明显地情绪较为激动,妇人在这边不住地陪着笑脸,“好的好的,我等您派人来。” 不多时,天空中划过两道剑影,却是两个剑修赶了过来,都是初阶灵仙的模样,其中一个仗剑左右看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圆筒,一看就知道是求救焰火。 另一个灵仙拿出一块玉牌来,递给妇人,“是不是这个人?” 妇人将玉牌贴到额头,神识扫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就是他,就是他!” 那灵仙脸色一变,登时就掣出一只通讯鹤来,一边催发,一边沉声发问,“他没说下一步要去哪里吗?” “他……问了问净水胡家的位置,”妇人怯生生地回答,她肯定不敢直接说,是自己先说这里是明伦,人家就想着去找净水胡家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剑修灵仙的脸色,越发地糟糕了…… 陈太忠听了一阵之后,就召回了小神识,他只是想知道,对方在净水有什么布置没有,却得知那边只是在意自己这个人,没有再说别的。 没别的,我也就不想了,就是净水胡家吧,去种颗蘑菇。 净水城的胡家,其实是胡家二支一系的,跟主支不是一回事,跟七支更是不搭界,这些东西,外人也知道一点,就算知道得不很详细,也知道胡家分裂在即了。 陈太忠就属于那种,知道得不算太详细的,胡家几支属于什么派系,他真的不清楚,不过他也无意搞清楚。 你家的事,我为什么要搞清楚呢?小小的胡家,值得我去弄清楚这些吗? 下一刻,他就直奔净水城方向而去,约莫赶了五十里路,找到了这里的胡家营村。 胡家在易州已经开花散叶,若不是遭遇过一次重重的打击,胡家的六个天仙变成了四个,胡家现在应该已经走出了易州郡,在其他的郡州落地了。 这个胡家营村不算特别大,也就万把人的样子,不过胡家经营日久,周边有几个卫星村落,加起来有两三万人。 扫灭这样一个村落,真的好吗?这一刻,陈太忠有一丝丝的犹豫。 但是下一刻,他就收拾心情:别人想斩杀我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留手——而我那时,只是想催讨正常的欠债罢了。 胡家营村戒备森严,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出入,陈太忠使出灵目术来,发现村子大阵的防护等级,已经提到了中阶天仙仓促不可攻破的地步。 应该是这个村子防护大阵的最高级别了。 而村子外,更拉起一条丝带来,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冤有头债有主,胡信喜在主支听审,有冤屈者可自行前去。” 这个条幅,搁给别人或许看不懂,但是陈太忠看得懂——这不就是说给我听的? 但是“冤屈者自行前去”这几个字,令他很不爽,你都知道自家做错了,还要我自行前去?我呸,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有这个认错的精神,早干什么去了? 很多事情,其实就在于一个气儿顺不顺,陈太忠本来还在纠结,拉这么多人陪葬好不好,但是看到这个条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得了,就送你一颗蘑菇吧。 现下陈太忠的须弥戒里,也就只剩下十五颗蘑菇了,百万吨级以下的只有一颗——本来还有一颗,给了老易。 那就这颗吧,陈太忠隐身前行,直接将蘑菇埋到了胡家营村的门口,调整一下弹射角度之后,直接转身开溜。 二十分钟之后,又一颗蘑菇冉冉升起,当量不大也是六十万吨,直接击穿了防护大阵,将胡家营化为一片火海。 先是光,然后是冲击波,再然后是声浪,当然,这个高温不需要说,天仙都无法直视的亮光,连石头都能融化了。 事实上,还有当下观察不到的辐射,用风黄界的话来说,是诅咒。 东莽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光亮耀眼的时候也就罢了,等到声浪传来,周围顿时哭喊做一片,须知胡家营周围,还有几个卫星村。 不过陈太忠不会管这些,他在蘑菇散去的时候,驾驶着带有“陈”字标示的灵舟,停在不远处,大声地发话,“地球陈太忠办事,无关人等退散……钝锁胡家欠债不还,还偷袭于我,我誓灭其族。” 说灭族好像是夸张了,胡家现在外面的家族村,就有十好几个,陈太忠手上,剩下的蘑菇也不过才十四个,有点不太够。 不过,陈太忠是真有这个心思,这一次,他主要是用蘑菇,目的是为了吓阻别人,等他真的修为到了天仙,一个称号家族……灭也就灭了,甚至不需要蘑菇。 他现在做的,不过是一个宣传,是想通过这个宣传,让别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但是事实上,他真的不用宣传——胡家已经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了。 当时出手的天仙,叫做胡秀峰,是胡家三支的人,一百八十岁晋阶天仙,现在两百九十岁,天仙三级巅峰,随时可以冲击四级。 天仙的寿命是一千岁,六百岁之前,是冲玉仙的好时机,不过这个也不绝对,七百岁……甚至八百岁,只要有足够的机缘,都可能冲击玉仙的。 当然,八百岁冲玉仙,就算能成功,那也是不用想玄仙了,玉仙只有两千年的寿命,老话说死了——千年的上人,两千年的真人。 玉仙冲玄仙,要在一千五百岁之内,否则就没希望,而在一千岁之前冲到玄仙,才是可能更上一层楼。 胡秀峰足以值得胡家重视,这样的年纪和修为,虽然比不上董明远那种两百岁不到就天仙九级的妖孽——人家是大能转世。 但是按着年纪和修为排下来,往高里说,他也是玄仙可期。 当然,期待玄仙,那有点太远了,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不叫天才,不过这样一个人,在胡家的地位,就对不会差了。 胡秀峰遭遇陈太忠之后,当场没有把人留下,就觉得不对,考虑到对方的神奇,认为这问题怕是不一般,把胡信喜叫过一问。 胡信喜哪里敢跟家里的上人撒谎?少不得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明。 “先是你打劫他?”胡秀峰眉头一皱,很想骂胡信喜一顿,但是想一想,胡家在折龙道,就该横着走的,于是也没再计较,“其他的经过呢?” 胡信喜了解的经过,并不是很多,胡秀峰也分析不出信息来,所以一边搜索那厮,一边上报胡家。 其实胡秀峰不是很在意这个人,不就是个灵仙吗?他在意的是,对方来历不凡,身后是不是有什么黑手——不是每个灵仙都有这么大胆子的。 然而胡家总部接到信息之后,没过了多久,就发来一条问询,“跟那人在一起的湄水城城主府行走,叫什么?” 胡信喜想了好一阵,才隐约想起来那人叫老谢,至于是不是老解——他真的说不清。 总算还好,他隐约记得那人的相貌,就画个草图给自家的上人。 半天之后……胡家的老祖胡亮波就飞了过来,八级的天仙,直接拿了一张图像出来,却不是他画的人像,“是不是这个人?” 胡信喜一看,登时就觉得后背冒凉气,心说老祖怎么有姓陈的图像,“应该是他。” “我艹尼玛!”胡亮波一脚就踹了过去,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睛瞪得老大,“你知道自己惹了谁吗?” 我妈……那是你重孙媳妇啊,胡信喜心里腹诽,可是也确实有点紧张,“老祖您息怒……惹了谁呢?” “这尼玛……”胡亮波气得左手猛击右掌,不住地击打,状若抓狂,好一阵才叹口气,“秀峰,你是不是也出手了?” “我出手了,”胡秀峰坦荡荡地回答,他确实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而且他是胡家的未来之星,玄仙什么的太遥远,玉仙总是有点盼头,到时候胡家就不是称号家族,而是封号家族了。 他不怕承认这个,但是,看到老祖亲自前来,他也有不好的感觉。 胡亮波手臂一抖,那就是轮巴掌的架势,不过下一刻,他最终苦笑一声,“也罢,先商量一下,怎么躲过这一劫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引爆神识 胡家的消息网,还是很灵通的,只要他们愿意查,很少有信息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虽然胡家是易州的,但是同为折龙道的郡州,打听湄涯的消息,并不是很困难。 湄水城城主府下的行走,到底有多少人,那一查就能查得到,不管姓谢还是姓解……甚至哪怕姓蟹! 胡秀峰知道自己撞到强手了,搜寻了一天,却死活找不到人,仔细盘算一下,还是尽快汇报了家族,而胡家人接到消息之后,对此事高度重视。 胡家的天仙,总共也才四个,对于这种天仙之下不能力敌的对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不是每个人都有胡秀峰的底气,敢于蔑视对方的。 细细一调查之后,胡家才发现,闯了大祸了! 谢明弦兄弟并不知道陈太忠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知道,此人是龙鳞城的宁树风引见的。 宁树风是谁?一打听就清楚了——住在听风镇,因为跟陈太忠走得比较近,所以前些日子,死于巧器门的手下。 听说陈太忠三个字,胡家人好悬当场就吓尿了,怎么会是这个瘟神? 胡家跟门派有宿怨,主要是依靠着官府和军中的势力发展,甚至还有一个天仙,是在掌道大人手下效力。 所以他们的消息,并不比其他人慢多少,知道陈太忠在中州做了些什么事。 猛地听说自家招惹了这么个魔头,打听消息的人差点吓得尿出来,马上跑回家里,将正在闭关的老祖招呼了出来。 老祖一听也傻眼了,他闭关已经十余年,真没想到,东莽居然出了这么一号猛人,竟然直接把巧器门给连根拔了。 他根本不敢怠慢,直接追出去,要确定一下,自家是不是得罪了此人。 有太多的时候,真相都是不忍直视的。 当胡信喜听说,自己要昧灵石的那位,名叫陈太忠,直接就软瘫到了地上——你早说你叫陈太忠,我敢不给你灵石吗? 当然,对方若是普通人,他昧灵石就是天经地义的,不是不给,而是七支确实比较拮据。 倒是胡秀峰,依旧表示出了不服气,他冷笑着回答,“陈太忠好大的名头,也不过尔尔,只知拿妇孺陪绑,令人齿冷。” “你知道有人陪绑就行了,”老祖气得吹胡子瞪眼,“觉得偷袭人家成功,了不起了,是吧?” “不用偷袭,我也不怕他,”胡秀峰面色不好看,他也知道自己惹出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没有一颗勇猛精进的心,做什么修者? “你……”老祖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胡秀峰是家族里成长性最好的修者,他真是大耳光抽他的心思都有。 都说年轻人成长的过程中,要给其信心,但是信心太足,就是自以为是了,他强压怒气,好一阵才发问,“那家里其他人,就可以牺牲了?” “这是七支惹的祸吧?”胡秀峰恶狠狠地瞪一眼胡信喜,他不认为自己出手错了,但是胡信喜显然是大错特错了。 “陈太忠报复胡家,会管你是第几支的吗?”老祖气得眼睛又是一瞪,“你现在拿七支说事,有意思吗?不管是怎么回事……是你伤了陈太忠。” 胡秀峰闻言,也气得不轻,合着我帮自家人出头,还有错了?不过他真的不能一直顶着老祖,只能悻悻地哼一声,“我要是陈太忠,就不会来找咱胡家麻烦。” “嗯?”老祖侧头看他一眼,“为啥?” “他已经把宗门得罪了,”胡秀峰冷笑一声,“现在是想把官府也得罪了吗?” 他一直表现出不服气,不但是自己伤了陈太忠,更是有别的原因,胡家基本上是靠着官府,二长老可是在掌道大人手下公干,就算他胡秀峰自己,也在易州郡守府兼着差事。 姓陈的拔除巧器门,已经让不少宗门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若是再得罪了属于官府的力量,那可真是以风黄界之大,也无处藏身。 事实上,官府才是风黄界的实际管理者,得罪官府比得罪宗派要严重得多,以胡家来说,二长老跟郡守府打个招呼,出动战兵捉拿陈太忠,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祖很无语地看着自家的后起之秀,你难道不知道,南特这青石城主,都差点死在陈太忠手上吗? 好半天之后,他才叹口气,“希望他能有你说的这么明智吧。” 老祖也希望,陈太忠能知难而退,然而……以那厮的猖狂,真的现实吗? 反正他是不敢赌,于是马上派人通知胡家各个分支,说咱胡家遭遇大麻烦了,现在告诉你们,要做如下的戒备。 胡家各分支一听,有人惹上了目前东莽最火爆的散修之怒,基本上是人人跳脚,还有人叫嚣着,要将七支整体踢出胡家。 然而,终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字来,各支骂归骂跳归跳,但是在如此的危机面前,表示出了空前的团结——家族原本就该是这样。 所以各分支的人摈弃前嫌,通力合作,很快就在易州布下了一层天罗地网,又收买了各种眼线,只等陈太忠出面,先争取对话的机会。 至于说胡信喜,那是必须死了,不管是死在胡家手里,还是死在陈太忠手里——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你不但不还钱,还给胡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不死谁死? 拿惩治胡信喜,换一个公平对话的机会,欠的灵石好说,胡家认账,若是有其他条件,也不是不可以谈。 大家认为,陈太忠答应此事的概率极高——只要那厮还有点理智,就知道全族靠向官府的胡家,不是一般的家族能比拟的。 事实上,胡秀峰还通过一些关系,做了第二手准备——若是姓陈的真的畏惧官府,如果条件许可的话,可以尝试擒下此人,解开蘑菇之谜。 顺便还能弄到点关于“缩地成寸”和隐身的技巧:姓陈的老大名头了,真的弄到手里,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 比如说那厮的功法,飞升不过数年,就高阶灵仙了,这功法也简单不了。 胡家的二长老有事外出,回来之后听说此事,也表示出对胡秀峰的支持:大胆地尝试吧,我会找官方力量支持你的。 陈太忠固然可怕,但是一旦放倒此人,收益也会巨大——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大家布局两天,猛地有人得到了陈太忠的消息,知道此人出现在明伦,打听净水胡家的消息,登时纷纷动作了起来。 胡家的初衷还是没有变,不管有再多算计,首先考虑的是对话,散修之怒若是不跟胡家对话,想再多也是白搭,所以胡家营村上,才挂了那幅条幅。 不过因为胡秀峰等人的因素,这个条幅虽然表现出了和解之意,但并没有显得特别低声下气——把态度展示出来就行了,何必太过委曲求全? 当然,为了防止对方直接施放蘑菇,胡家营村还是护庄大阵全开。 对方若有点理智,直接放蘑菇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谁也不想冒险,所以护庄大阵全开之余,整个胡家营村的人全体撤离。 必要的看守人员还是要留下的,但是整个村子,真的没有几个人。 需要指出的是,胡家现在是闹腾着分家,但是还没有分,祖地就是一块,先人的陵墓全葬在那里,否则的话,就算想撤离都不好撤离——老魏村的例子可见一斑。 陈太忠没有想到,他施放蘑菇的村庄里,竟然没有多少人,倒是旁边一些附属的小村落,搬迁的速度慢一点,还有不少的人口。 而胡家人也没想到,散修之怒还真是这么野蛮,不少人潜藏在胡家营村百多里外,眼睁睁地看到了传说中的蘑菇场景。 见到这个蘑菇,不远处胡家营的人、二长老一方的人直接抓狂了,胡家营这一支,就是二长老这一阵营的——陈太忠你有种别走! 胡家营村是没多少人了,但是那么大的村子建设起来,那也要好多钱的,而且大家接到消息之后,火速地撤离,也带不走多少贵重东西。 他们很愤怒,但是其他阵营的人,则是出奇地沉默了——这些人都被吓到了:咱胡家这次,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疯子? 蘑菇的施放,持续了二十来分钟。 陈太忠也不着急离开,他放完这个蘑菇,就会暂时停止报复胡家,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关键是,他的目的就是放蘑菇。 若是胡家识趣,不再纠缠下去,那将来他晋阶之后,也只会回来干掉突袭他的天仙。 既然不着急报复,那么在走之前,他要观察一下,胡家对这颗蘑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用灵舟告警之后,他直接降落到地面,隐身之后,缩地成寸地走了。 他才离开,几股极为强悍的神识就扫了过来——原来,这里也有强势围观的高阶修者。 有两股神识,甚至缀上了陈太忠,陈太忠不知道对方是何人,直接引爆了一个小神识,将一股神识湮灭掉了,你们既然鬼鬼祟祟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引爆小神识,陈太忠自己也不好受,九个小神识也变成了八个,但是陈某人从来不缺这种果决和狠辣,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第三百九十四章 盘外招 一股神识被小神识的自爆湮灭,另一股神识马上潮水一般地退去。 对方可能是个修为极强的高手,但是很显然,他也被陈太忠的狠辣吓到了。 陈太忠摆脱所有神识的锁定之后,又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做个障目阵,然后取出望远镜,站在阵里看了起来。 关心胡家营的高手果然不少,蘑菇的威力才刚刚小一点,远方就冲来了最少五拨人,有驾驶灵舟来的,有坐着飞行灵器来的,居然还有……御剑而来的! 不过来的这五拨人,所用的飞行器械,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速度都奇快! 一个蜘蛛模样的灵器,来了之后,绕着蘑菇开始转悠,甚至上面走出个天仙,对着蘑菇云一扬手,直接吸取了一丝烟雾下来。 这货……未必都是天仙,是玉仙的可能性极大。 就算做了再多准备的主儿,敢吸取蘑菇云,那也得有相当得真材实料才行。 也有明显是胡家的人,站在灵器上,咬牙切齿地大骂。 陈太忠却是看得兴高采烈,对方表情越悲恸,他就越开心,让你们欠债不还,爽了吧? 他的心情是如此地舒坦,直到他看到,伤了自己的那个天仙现身。 胡秀峰此刻的心情,真是不好受,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竟然丝毫都不考虑,直接就在胡家放了蘑菇。 尤为可恨的是,胡家营既不是胡秀峰这一支的,也不是胡信喜那一支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散修之怒的报复,毫无理智可言,毫无人性可言! 胡秀峰猛地发现,自己的某些算计,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他四下扫视一眼,运足力气,大声地发话,“陈太忠,伤了你的是我,跟老弱妇孺计较,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单挑……地点你定,我绝对单身前往!” 嘿,我擦,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轻声嘀咕一句,“臭不要脸的,一堆灵仙追我的时候,也没听你说要单挑啊。”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痛恨自己杀老弱妇孺,他倒还真的生出点心思来,小子你要是乖乖的,我这么就退走了,回头再取你的性命。 但你既然不识趣,少不得再放个蘑菇,让你胡家再疼一次。 陈太忠就是这毛病,做事的随意性很大,原本他也不想再多造杀孽,可对方非要上杆子挑衅,那他也不介意再多放一颗蘑菇。 拿定主意之后,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他选的第二个地方,是离这里两百余里的北易城,那里也是胡家的重要聚集地,差不多有四五万人。 因为上一次露了行迹,陈太忠这次索性不露面一路埋头紧赶,终于在第二天上午,来到了胡家集。 这里的布局,跟魏家镇有点类似,不是一个很大的村子,而是有四个大小差不多的村子,中间是个集镇。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个千万吨级的蘑菇,足以荡平一镇四村。 然而,这样的话,放蘑菇的位置,就值得考虑一下了,在外面放,会影响效果,但是进镇子的话,他也不好进去。 大而零散的居住地,就是这点不好。 要不在外面找个地方,放了蘑菇算了?陈太忠也不想多杀人,就给自己找个理由——哥们儿主要是嫌麻烦。 他正观察着选点,猛地看到不远处,有个似曾相识的家伙,在不远的路边站着,手里举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找人”。 这种行为,在风黄界还真是罕见,这厮不说找谁,也不大声嚷嚷,就默默地站在那里,脑袋则是上下左右乱晃着。 陈太忠少不得又多看两眼,然后猛地一个激灵,这厮……跟谢明弦长得很像啊。 我勒个艹,他心里生出点不好的怀疑。 于是运用灵目术,四下看一看,待发现周围没什么异常,就找个树木遮蔽的地方,现出身形,然后走上前去,隔着老远就沉声发问,“你是不是姓谢?” “果然是陈前辈,”那位看到他,眼睛刷地就红了,“前辈,我是谢氏族人谢晓风,本家族子弟被胡家请到了各个居住点,还请前辈为我谢家做主!” “我艹!”陈太忠听得眼睛一眯,心中一时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发问,“他们是如何凌虐你们的?” “凌虐……倒是没有,”那谢晓风迟疑一下,还是摇摇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让走……还说两家合作什么的,真是无耻!” 他嘴里说的是好吃好喝,眼睛却是红得要滴血了——他当然知道,那些话不过是胡家遮掩门面的,实质上是把谢家人当做人质,要陈太忠投鼠忌器。 对于修者来说,真的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了,要说谢家只是三个一级灵仙,数量还赶不上胡家的天仙多,两家哪怕口头上说合作,对谢家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身为修者,再大的好事,抵不过心中的耻辱。 陈太忠想一想,笑了起来,“你谢家有没有以血洗刷耻辱的想法?” 他跟谢家的交情,就差很多了,肯定比不上他跟刀疤的主仆情分,比宁树风都要差上一些——老宁可是跟着他混的。 不过,陈太忠跟谢家的合作,也还算顺畅,除了谢家人的修为低了点,有时会给他带来一些困扰,就再没有不愉快的地方了。 不像听风镇沈家,偶尔还惦记着占点便宜啥的。 谢晓风听得眉头一扬,“如何洗刷耻辱?” “我是来种蘑菇的,”陈太忠笑着回答,“你谢家这里的人若是能豁出去,我让这里所有的胡家人给你们陪葬,这不是挺好的?” 停顿一下,他又解释,“其实这么做,对你谢家来说最好,牺牲了一处的人,别处的胡家人就知道,留你们没用……怎么可能再留你们?”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陈某人从来不认为,人质什么的有用——只有你在乎,人质才是人质,你若是不在乎,那人质屁都不是! “我谢家人……殉葬吗?”谢晓风的表情,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风黄界并不流行人质,像美国大片里,随便抓个什么人,就要威胁其他人如何如何,这想法在风黄界根本行不通——谁会在乎素不相识者的死活? 谢晓风也同意对方的说法,但是如此就让族人殉葬,这也有点……不太好接受,“谢家倒是不怕死人,可是大家都知道,您很重视友情啊。” 他怕牺牲一次没用,谢家本来就是个小家族,再牺牲几次,家族就完蛋了。 “越是重视友情,才越是要扼杀这种风气,”陈太忠狞笑一声,轻声回答。 严格来说,谢家不算是胡家的人质,算是被绑票了——这不是陌生人,是他的熟人。 陈某人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天下皆知,为了一个女仆,毁掉了一个宗门,但是他不想因为讲情义,让更多的朋友陷入灾难中。 正是因为谢家还算不错,他打算快刀斩乱麻,牺牲小部分,保住大部分。 事实上,他极其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所以他打算说服对方,“牺牲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哪怕整个胡家为谢家陪葬,你觉得划不来吗?是他们主动欺负你们的!” 陈前辈……你这叫啥话?谢晓风听得嘴巴一咧,反正要灭族的,不是你陈家啊。 兹事体大,涉及到谢家的生死存亡,他实在不能轻易答应,于是他想一想,找一个理由,“这里胡家有个人,认识你,叫胡十七春,跟你喝过酒……说想跟你谈一谈。” “啧,是他?”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对那个老胡有印象,人也还算可以,“他住这里?” 不光他住这里,胡秀峰都是这一支的!谢晓风心知肚明,但却不敢告诉他,唯恐他一时冲动,连累了谢家。 谢家所受到的屈辱,他是恨不得以血来洗,但是他死无所谓,让族人受到连累,不是他所愿,“他多半时候在城里,偶尔会回来,这次是胡家知道,他跟你交好,特意把他叫回来的,其他人还不想放他走……他在西边找你。” 胡十七春回来,真的是第三支强烈要求的,此人以前在胡家,也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自打知道,陈太忠曾经参加百药谷收药一事,胡家就赶忙在族中打听,谁在葫芦峡或者湄水城,跟陈太忠有过接触。 胡十七春一见头像,就嘀咕一句,“这不是陈老弟吗?” 于是他被执法堂立刻请走,不多时,大家就知道,他不但见过陈太忠,还见过两次,在葫芦峡,两人还在一起喝过酒。 他在族中,登时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以陈太忠重情义的性子,此人一露脸,就相当于一张挡箭牌——起码跟陈太忠有沟通的机会,谁可能放这么个人走? 实在是第三支的胡秀峰,得罪陈太忠得罪得太狠了,昨天胡家营的惨象,也吓坏了第三支,所以当天就把他叫回来,差点跟别支的干一仗。 陈太忠沉吟一下,想到跟胡十七春喝酒,就想到了当时刀疤在身边,然后就又想到,刀疤帮谢家御敌,还得了几十功勋。 总之,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咂巴一下嘴巴,“我就在二十里外等着,你告诉胡家,我只跟老胡……胡十七春谈。” 第三百九十五章 得寸进尺 陈太忠将地点放在二十里地外,是防止在他人的预设地点,遭遇陷阱。 这跟胆大胆小无关,这点提防之心都不知道有的话,那是傻缺——他只是一个人,胡家有几十万人,别的不说,上百的灵仙围攻,他就死定了。 胡家人来得很快,谢晓风离开十来分钟,老胡和另一个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另一个是九级灵仙,没敢凑得太近,离着差不多四五百米,就停下了脚步。 胡十七春走上前,表情怪异地看他半天,然后才长叹一声,“王艳艳真的死了?” 这是要勾起一些故人情怀来,老胡可是见过刀疤两次的。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了,“你还有心跟我谈这个?” 胡十七春闻言,尴尬地撇一撇嘴,“我倒是想直接谈事,但是我知道……咱俩没那交情,当初请你喝酒的时候,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杀神!” “可以谈啊,为什么不谈?”陈太忠斜睥他一眼,“我这人挺念旧的,要不然……你们胡家会把谢家人都抓起来?” 这话夹枪带棒的,老胡也不敢像上两次那样,跟他随便张嘴,只能苦笑一声,“这个事我不支持,但是胡家的地方太多,人口也多,真是怕你一路蘑菇放过去……要是胡家只是个小破村子,那我就一个人在外面守着了。” 这是胡家最担心的地方,陈太忠敢不管不顾地放蘑菇,那接下来,就肯定是一路蘑菇种过去了——最早陈太忠灭青石城梁家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 陈某人这个蘑菇,放得毫无征兆和道理,考虑到他以往的做事风格,胡家真是吓坏了,连官家身份最高的二长老,都不敢再说什么用官方力量、用战兵什么的。 对于一个正常人,官府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但是这人魔怔了,不讲理,偏偏还手上握着大杀器——谁愿意招惹这样的疯子? 当然,眼下不招惹,不代表事后不招惹,这种不安定因素,是必须尽快处理掉的,只不过在时下,真的不合适! 就算二长老敢冒风险,掌道大人也未必愿意陪着他疯,掌道能请出玉仙来,真要下功夫,玄仙也未必请不过来——但是,整个折龙道打烂了,算谁的? 这种行踪不定的亡命,不能硬着来,等到掌握了对方的行踪,布置下万全的手段,再雷霆一击,才是正理——不动则已,动就要全功! 这些就扯得远了,总之,胡家的判断,是陈太忠要一路蘑菇放过来了,这个事儿不重视不行,而且以胡家之大,别说有祖坟的因素,就算没有,想跑都跑不动——在折龙道太久了,锅碗瓢盆太多,没法搬家。 所以胡十七春解释:我们不是要故意为难谢家,实在是不得已。 陈太忠闻言,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只打算再种一个蘑菇,然后就等着胡家在惴惴不安中度日如年,而他则去专心修炼。 于是他轻笑一声,“说得我好像除了种蘑菇,就不会杀人了?” “你当然会了,”老胡点点头,心说你在秀峰上人的突袭下,都只能重伤狼狈而逃,目前看来,你除了蘑菇术法,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若是陈太忠不会种蘑菇,那对胡家来说,也算威胁,但是级数就小得多了——胡家不但可以广邀友人,更可以出动官府的力量。 当然,胡十七春不会说这么多,他只是讪讪地笑一笑,“所以我们对谢家人,其实都是很客气的……族中老祖说了,他们若是觉得不舒服,以后我们会补偿的。” “谢家跟我的交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好,”陈太忠正色发话。 “这个我相信,”老胡点点头,心说我胡家也是没得选了…… 你陈太忠在风黄界,有关系很近的人吗?没得选,就只能选谢家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又发话,“其实我也不习惯别人要挟我……本来要把谢家人也杀了,绝了你们的念头。” 胡十七春笑着点点头,“这个,晓风也说了,我们也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陈太忠无所谓地哼一声。 “相信,我们真相信,”老胡一边点头,一边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九级灵仙,“我们三支的执掌也来了……您见一见?” 陈太忠轻笑一声,“他算什么玩意儿?敢凑过来,我一刀就杀了,老胡,我也就愿意跟你说两句。” “那是,”老胡干笑一声,点点头。 “现在说正经的,”陈太忠脸一沉,“胡家打算拿出来什么,换我不再种蘑菇?” “二十五块极灵,马上奉上,”老胡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上次在葫芦峡,你就跟我说了,我知道胡信喜欠你的,这个我能帮你在家族里作证。”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放一次蘑菇,值多少极品灵石?我差你作证?老胡……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就回吧。” “翻倍,五十块,”胡十七春马上发话,他也不敢再隐瞒,拿出胡家商定的条件,“胡信喜交给你处理,不过胡秀峰是族里的希望,他攻击你,也是因为你先杀了胡家人。” 陈太忠其实不知道那个天仙叫什么,但是现在他也能猜到,这胡秀峰是何许人,于是他冷冷一笑,“他偷袭我,必须死。” “他就是我三支的天仙,”老胡这时候才实话实说,“陈前辈,能放他一马吗?” “那你就回吧,”陈太忠一摆手,“跑远一点啊,过了今天就没胡家集了……要是不想跑,那是你自己选的。” “若是这样……”胡十七春沉吟一下,才犹豫地回答,“秀峰上人希望能与你公平一战。”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也没指望,你胡家能主动把天仙杀了,这话,你说得是不是有点多余?” “总是说清楚的好,”胡十七春讪讪地一笑。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对他而言,那个敢突然动手的天仙,比胡信喜还可恨,不问原因,就是直接下手,他一定要让对方死不瞑目。 不过这些细节,他就不纠结了,“还有呢?” “还有?”胡十七春真的愕然了,他不过是家族里的一个小人物,旁系出身,听名字就知道,他甚至连辈分都排不上,出来代表家族谈判,怎么可能获得太多的授权? 不过,因为他跟陈太忠的特殊关系,他也被家族里授予了一点临时的权力,“陈前辈你还需要什么,直接说,我做不了主,可以帮你传话……家族是有很大诚意的。” 陈太忠也懒得多绕弯子,“你钝锁胡家的核心功法,钝锁系列……交出来。” “这怎么可能?”胡十七春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胡家的功法,出产天仙的几率很高,宗派里的人都在惦记,出面的是称派的,很可能背后有称门的在支持。 所以胡家一直在宣传,这个功法并没有多好,只不过合适我胡家人练而已,后期就慢了。 而胡家近千年里,也真是没有出过一个玉仙,让这个说法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嘿,真以为我稀罕你胡家的功法?”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我只是在收集风黄界的现有各种功法。” “收集?”胡十七春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你可以不信,”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 “但是……”胡十七春此刻,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有点不相信,有点不服气,有点觉得匪夷所思——钝锁胡家的功法,我自己都没练了多少,你是说……只为收集,这可能吗? “不要说但是了,回去请示吧,”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我不要折中的回答,告诉我行或者不行……就算我得不到这种功法,也能毁掉这种功法。” 说到这里,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冲着老胡微微一笑,“这种我能毁掉传承的功法,你觉得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胡十七春登时无语,他就算对胡家的功法再迷信,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虽难听,却是说到点子上了——人家能毁了你整个传承,功法还算重要吗? 想一想之后,他嗫嚅着回答,“那我去请示了。” “不用勉强,”陈太忠手一摆,“他们若是不答应,你自己跑就是了……他们不会有追杀你的机会。” 话,是照顾老朋友的话,但是话后面的意思,真的是杀气腾腾。 胡十七春转身走向那九级灵仙,两人快速交流一阵,同时向陈太忠走了过来。 陈太忠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俩走近。 果不其然,走近之后,那九级灵仙发话,“陈先生,既然谈好了,我确认一下,可以吗?” 他的脸拉得很长,不过这个可以理解,陈某人毕竟是才诛杀了胡家营“万余人”的,态度不好实属正常。 “唔,”陈太忠点点头,眉头微皱一下,提示对方,“你的表情不要那么丰富,我不喜欢。” 九级灵仙的嘴角扯动一下,你杀了我家那么多人,都不许我脸色难看一下? 第三百九十六章 公平? 三支的执掌心情很不爽,但还是那句话,再多的不甘心,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也是白搭。 于是他轻咳一声,“我只是跟阁下对一下条件,胡信喜交给你,赔偿五十块极品灵石……核心的钝锁功法,以及,跟秀峰上人公平一战?”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没办法有表情,对方是胡家的劲敌也就罢了,关键是……一战之后,关系到三支天仙的死活。 对于这种事情,没有谁能平淡地面对,他做为执掌,更不能例外。 “别跟我绷个死人脸,给谁脸色看呢?”陈太忠冷笑一声,眼睛也一眯,“是你们要找我谈,不想谈就算……就你这尿性,也能做好个执掌?” “你!”执掌气得眼睛一瞪,我好歹是三支的主事人,一般的上人见了我,也要保持一定的尊重,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哈,”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极为灿烂,“老货你再瞪一眼试试?” 执掌气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这尼玛什么玩意儿啊,起码的待人接物的礼节都不懂吗?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人家狂妄,是有人家狂妄的资本,有其恐怖之处。 于是他迅速地摆正了态度,连生气的样子都不敢显出来,他相信,自己若是再瞪一眼,以对方的嚣张,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执掌认为,自己不是个怕死的,而对方也未必一定能杀得了自己,但是身负胡家的重任,他不敢赌。 他死了无所谓,胡家跟陈太忠的恩怨无法了结,继续下去,他才是家族的罪人。 所以他嘴角抽动一下,勉力挤出个笑容来,“我是只想确认一下。” 这个笑容,真挤得他撕心裂肺。 “大概就是这样了,”陈太忠哼一声,“明天中午,我会通知你们地址。” 说完之后,他一掐隐身诀,就活生生地消失在两人面前。 等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执掌浑身哆嗦了起来,到最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噗,竖子欺人太甚!” “好了执掌,”胡十七春有气无力地发话,“没准人家还藏在旁边呢,咱三支能躲过这一劫,您该高兴才对。” “你说……他这是什么态度!”执掌气得叫了起来,他倒是没受多重的伤,纯粹是有火不能发,活生生憋出来的,一口血喷出来,胸口也就顺畅了。 “他不能有这样的态度吗?”胡十七春看他一眼。 “他凭什么?”执掌一腔火气大了,直着嗓子喊,“还有你……注意身份!这是怎么跟我说话呢?” “凭什么,”老胡叹口气,又自嘲地笑一笑,“凭咱胡家不敢惹他啊。” 执掌又瞪他一眼,嘴巴动一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叹口气…… 第二天午时,胡家集外的谢晓风,接到了陈太忠的通知,约定相关人等在胡家集西南三十里处的一个山顶交易。 因为不想再招来旁观者,陈太忠是直接隐身到对方面前,递过了记载地址的玉简,连话都没有,就直接消失。 胡家也不想被人围观,于是相关人等简单地化了妆,又从四门出去,派了不少子弟打掩护,让盯梢者查不到详情。 胡家此次来的,除了胡十七春和三支的执掌,就是两个天仙,外加胡信喜。 这俩天仙,一个是胡秀峰,一个是个年老的二级天仙。 胡信喜则是被拎在胡十七春的手上,一脸萎靡的样子。 五人一路行来,隔着三四里地,就看到一个小山包上,有人大喇喇地坐在那里。 陈太忠今天的穿着,跟一人堵一城时类似,上身对襟坎肩,赤着双臂,下身则是一条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高帮鞋子,一头的长发,挽起一个发髻来,一支木簪穿过其中。 这身短打扮,三件套加木簪都是灵器,但是可以肯定,他躯体赤裸的地方,防护应该比较差,但他就是不在乎。 远远看去,那股狂野之气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 见他们五人快速接近,陈太忠才站起身来,慵懒地笑一笑,“都带来了?” “这是胡信喜,请阁下接收,”三支的执掌拎起胡信喜,从三十余米外,冲着他一扔。 陈太忠一脚踢出,直接将此人踢到一边,才又笑一笑,“怎么才来了俩天仙?” “其他人有事,”那个老年的二级天仙回答,他的脸上密布皱纹,看不出什么表情。 事实上,胡家的天仙,除了他俩,就是老祖和二长老了。 老祖是不可能来的,二长老也不便来。 陈太忠若是使个坏,用蘑菇招待了老祖和二长老,胡家都不用等着放蘑菇了,人家一把刀就能杀个血流成河。 来的这个老天仙,是五支的那个,也是胡信喜所在一系的撑腰人,这次前来只是做个见证,同时保证胡秀峰不用受到不公正对待。 当然,他不可能承认,说其他两个天仙不合适来。 胡信喜吃了陈太忠这一脚,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入身体,直达骨髓和五脏六腑,疼得直接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嗓子里却是发出“荷荷”的声响。 原来,他在来的路上,不住向自家人求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得老天仙火起,直接封了他的声道,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陈太忠并不在意此人的死活,然后他又招一招手,“其他呢?” “这是五十块极灵,”老天仙摸出五十块极品灵石,远远一丢,正在双方的中间,方便对方检查也方便收取,很有分寸。 陈太忠的神识检测一下之后,抬手将五十块极灵吸过来,放入储物袋。 接下来,就见胡秀峰往前走两步,沉着脸发话,“就在这里动手吗?” 陈太忠白他一眼,也不理会,而是侧头看向三支的执掌,面无表情地发问,“好像还差点什么吧?” “功法在我身上,”胡秀峰拍一拍自己的储物袋,阴森森地发话,“不管输赢,都会给你功法,你若赢了,连我的命都可以拿走。” 终究是胡家新兴的顶尖人物,这是发自内心的傲气。 “你以为……你还活得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说吧,如何才是公平一战?” “你不能用蘑菇,”老天仙颤巍巍地发话,“不然太不公平。” 功法原本是带在他身上的,但是胡秀峰一定要自己拿上,还美其名曰:正好能令对方投鼠忌器,不便使用蘑菇。 但是老天仙却是知道,秀峰是憋着劲儿,要手刃对方,所以才把功法放在身上,以己身为诱饵,好找时机杀手。 陈太忠冷笑一声,“我不能用蘑菇,你这会飞的天仙,跟我公平一战?” “我也不飞,”胡秀峰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阁下缩地成寸的神通,不是一般人挡得住的。” “你一个不飞,就要换我不用蘑菇和缩地成寸,真是好划得来啊,”陈太忠放声大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所谓天仙……就是这点胆子?我隐身术总能用吧?” 胡秀峰被对方笑得有点脸红,不过,他若不在天上飞的话,只说身法,他确实拿缩地成寸没辙,所以也只能任由对方嘲笑了,“隐身术……当然不会限制。” 事实上,他对付隐身术也难,如若不然,前两天也不会被陈太忠逃脱。 不过自打听说对方愿意公平一战,他马上就搜集各种可用的手段。 而胡家人也抛开了分支之间的矛盾,积极地提供宝器和符箓等,二长老更是弄了一具灭仙弩借给他——这是军中的禁物,远程灭杀天仙的。 这种东西,民间不让持有,但是查得到的话是大事,查不到就没事,远没有战阵敏感。 而且,就算杀不了陈太忠,也不怕告状——这厮告状,接手的也是折龙道的官府,比官府力量,胡家甩他起码十条街。 若是觉得官府不公,找宗派伸冤的话,哪个宗派又肯为散修之怒出头? 此刻胡秀峰的储物袋里,好东西真的不少,中阶防御宝符、攻击宝符,宝器也好几件,其中有一件风音铃,是用来音攻的低阶宝器。 此物不好驱使,但是就算以蛮力激发,音波也足以破隐身,他拿来就是破隐身术的。 总之,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只要没有遇到蘑菇,他根本没有想过会输,不能飞算多大事? 至于说限制对方缩地成寸,也只是担心此人一个劲儿地跑,他斩杀不了。 当然,他必须承认,陈太忠的无回刀意,也很有威胁,可是他带了那么多防御符,是吃素的?小心一点就是了。 倒是三支的执掌有点担心,“还有……不能使用寂寞三叹。” 连他都不知道,胡秀峰做了多少准备,不过寂寞三叹这东西,名气也实在太大,涉及到三支的天仙,他宁可丢人,也要争取一下。 “还有?”陈太忠哈哈大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还有别的条件吗?” “寂寞三叹,阁下尽管使用,”胡秀峰傲然地哼一声,“没别的条件了。” “没了?”陈太忠收起了笑容,看了他一阵,然后轻咳一声,“那啥……那你还不倒下?” 第三百九十七章 嚣张 “什么?”胡秀峰听得就是一愣,“倒下?” 他还等着对方指出,咱们须在哪里公平一决,没想到换来这么一句。 紧接着,他就觉得四肢酸软,头也开始晕了起来,他伸手就去储物袋里取物,不成想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劲儿来,看人也有了重影。 “卑鄙!”他气得大喊一声,“居然用毒,你敢更无耻一点吗?” “哈,卑鄙?”陈太忠再次笑了起来,身子一晃,身影就在空气中消失,只留下声音在空中回响,“说过不能用毒吗?” “偷袭~”那年老的天仙冷哼一声,身子摇摇晃晃的,满是褶皱的脸上,居然能显示出明显的不屑,“令人齿冷!” “不关你们的事,老实呆着,”陈太忠的声音,却是已经去得远了,“若想发什么信号,那就算今天谈崩了。”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齐齐叹一口气。 他们真有发信号的想法,而且不远处也确实有接应,但是现在,显然是不能了。 陈太忠的离开,并不是要走,他只是想拖过毒发的时间,待对方中毒再深一点,他才会接着下手,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他甚至施出了隐身术。 不是他太胆小,而是在风黄界行走,不能不谨慎,前两天他豪放了一小下,差点连命都丢了,而很多秘术,是可以强行压制住毒性的。 别的不说,胡秀峰若是发现,真的不能幸免,那厮……会不会透支精血,竭尽全力地做一次完美的自爆? 对方都说了,不怕隐身术和寂寞三叹,证明来者不善,绝对有充足的准备。 约莫等了有十来分钟,陈太忠又现身出来,一脚将地上的胡秀峰踢得滚了几滚,然后才轻笑一声,“逼毒的法子很妙……跳起来得瑟啊!” “你……你有种就杀了我,”胡秀峰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怒视着对方,心里却是惊讶莫名——这厮居然知道我逼毒失败? 陈太忠对医理,那是十窍里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但是他有灵目术。 好死不死的是,胡秀峰施用的“逼毒出脉”的法门,体内灵气的转冲极强,体表相关穴窍收胀,灵气波动极为明显,肉眼看不到,但是用灵目术看,是一目了然。 若不是如此,陈太忠还不会这么冒险。 “小子,前两天偷袭我,偷袭得很开心啊,”陈太忠轻笑一声,大脚就踩上了对方的脸,足底微微地错动,真是要多侮辱人,有多侮辱人了。 此刻的他,也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现在想起来……骂我偷袭了?” “噗,”胡秀峰又是一口血喷出去,只觉得这一世所受的耻辱,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刻,他真的是宁可死掉。 倒是那老天仙在一边,哼哼唧唧地发话了,“阁下,杀人不过头点地,莫要辱人太甚。” “嘿,你吓死我了,”陈太忠嬉皮笑脸地哼一声,脚又在某人脸上搓动两下,“这种蝼蚁,我就侮辱了,怎么……你看他一个人被踩脸,感觉他有点孤单?” 那老天仙登时不做声了,倒是胡十七春仗义出声,“陈前辈,前两天秀峰上人……可并未偷袭你,他出过声的。” 在他看来,突袭和偷袭,还是有区别的。 “你的面子,我还是愿意给一点的,”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然后脸一绷,沉声发问,“偷袭是无耻的,围攻就不无耻了,以大欺小的围攻也不无耻……你是这个意思吗?” 胡十七春无言以对,对方说得确实有道理。 “我知道你不服气,觉得没跟我真刀实枪地打一仗,”陈太忠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的胡秀峰狞笑,“嘿嘿,知道我被你围攻的心情了吧?公平决斗……我呸!” 他越说越得意,到最后放声大笑了起来,“我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偷袭你,哈哈,你越不服气,我就越开心,就算能正面打你没问题,我还是要偷袭,就是要让你尝一尝这滋味……对,你就这么瞪着我,我特别开心啊。” “噗,”胡秀峰又是大大的一口血喷出来,脸上的肌肉猛烈地抖动两下,眼一直腿一蹬,直接就气得晕过去了。 “小子,以后你有日子要吐血呢,”陈太忠冷冷一笑,褪下了短裤,不文之物暴露在空气中,“围攻没得手,还牛皮哄哄的,好像我欠了你的,先让你尝尝哥们儿的醒酒茶,童子尿……解晕。” “陈前辈,杀了他也就算了,”胡十七春终于再次忍不住了,出声发话,“何必辱人太甚?” “总要给你个面子,”陈太忠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提起短裤,弯下腰去摘对方的储物袋,顺便将此人腰间的一个香囊也摘了下来,“还有个乾坤囊,不错。” 一边说,他一边给此人下了禁制,笑着发话,“好一具皮囊,正好拿来炼人偶。” 胡家三个人看得,真的是无法用语言表示内心的愤怒……和无奈,此人的张扬,真的是他们没想到的,就算是称门宗派,不想跟胡家彻底翻脸,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先是理直气壮地偷袭——还是下毒的这种,然后要撒尿,最后……竟然要将人炼制为人偶! 这是何等的目中无人,又是何等的狂妄和嚣张?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陈太忠死了肯定不止一次了。 最后,还是三支的执掌叹口气,“陈先生,炼为人偶,精血仍在,这个……对你自身的安全也不太好。” 自家的上人,哪怕是死去,也比被别人炼了人偶强——那是赤裸裸的羞辱!全族的羞辱! 而且人偶在风黄界,也不是被人能轻易接受的,有足够的仇恨才可以。 陈太忠和胡家的仇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将一个上人炼为人偶,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姓陈的这厮,有足够的实力!就具备了一些不讲理的资格。 这种分寸,委实很微妙,大抵来说,陈太忠这么做,涉嫌过分,但不会人人喊打。 然而胡家就苦了,这份奇耻大辱,不能不报,就算他们想忽视,旁人时不时提起来,也是胡家无法忍受的——牛什么牛,上人都被人炼成了人偶,也不见你胡家有什么反应。 从心理上讲,胡家真的不能接受胡秀峰被炼为人偶这一事实。 所以三支的执掌,就小心地提示一下。 陈太忠闻言,淡淡地看他一眼,“那你胡家就追来嘛,看我怕不怕。” “我胡家没这心思,但是别人就难说了,”三支的执掌有气无力地回答,“胡家子弟很多,收集点精血,也不是什么问题。” 说白了,他是赌一把,赌陈太忠不愿意被人惦记上。 陈太忠还真不愿意被人惦记上,而且他想将胡秀峰炼为人偶,也是一时兴起——老易都能收个中阶天仙的傀儡,哥们儿炼俩天仙人偶,不过分吧? 事实上,他连炼制人偶的技法都不懂,当然,不懂不要紧,可以去弄嘛。 “我本来不想杀人的,”陈太忠侧头看那执掌一眼,抬手一刀,斩去了胡秀峰的头颅,然后笑眯眯地发话,“不过,你真想让他死,那我成全你。” “噗,”三支的执掌闻言,也忍不住喷一口血出来——这是我三支的上人,是我想让他死吗?能不能再颠倒黑白一点? 与他吐血的表情相反的是,胡秀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真的不想再针对这个恶魔了。 既然事情无可挽回,那么,死去或者就是最好的解脱。 “这是解药,”陈太忠随手丢了三个小瓶子,到三人跟前,又走到一边,抬脚踢爆了胡信喜的脑袋。 胡信喜不但中毒了,更是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没有丝毫的表达能力,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走近的陈太忠,眼中的表情,异常的复杂。 有哀求,有悔恨,有绝望,最多的,大概是不甘…… 陈太忠处理完手尾,头也不回地电射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功法不对的话,我下一次来,胡家就没必要存在了,这一次,我也算给谢明弦面子了……” 离开之后,陈太忠取出灵舟,直奔棠州而去,第二天夜里就抵达了酒伯府。 一如其他家族的布局,酒伯府并不在棠州的郡治北德城,而是在北德城西一百余里处,北德城内,只有一座酒伯官邸。 官邸和府邸,那是不一样的,官邸是官方住址,府邸是私宅,是伯爵领地内的。 这一代的酒伯名唤南宫腾越,除了伯爵身份,他还是隐夏道的巡阅使——这是一个起码中阶天仙才能承担的职务。 按照惯例,酒伯可以成为北德的郡守,棠州郡内,只有这么一个本地伯爵,宗派不能插手的情况下,哪个家族能跟南宫家争? 但是本地势力在本地做官,而且还是有爵位的,官府也不愿意答应。 所以南宫腾越领个巡察使的身份,比郡守还高个半级,管的是全道的事情,不分管一处,正是大家都高兴。 陈太忠是第一次到拥有领地的人家,找人家的碴。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无事生非 陈太忠对领地的概念,还是有一点的,不过因为飞升时日尚短,他没有真正地接触过。 伯爵拥有的领地,可以超过两百里方圆,比巧器门上有不足,但是比之一般的家族,已经多出太多了。 他对酒伯的领地,真不是了解太多,但是他也没有太多时间闲扯,打听清楚之后,一路就走了过来,不成想,离着酒伯府还有四十余里,就被两个汉子拦住了。 两个汉子的态度,非常的不友好,“干什么的?” 俩人都是初阶灵仙,而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个中阶灵仙,坐着打哈欠。 “我找南宫腾越,”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这人火气比较大,别惹我啊。” 两个汉子交换个眼神,齐齐地警惕了起来,其中一个微微一皱眉头,“你谁啊?” “聒噪,”陈太忠直接放出神识,击翻了两个家伙,看向那中阶灵仙。 那中阶灵仙的眼睛,已经瞪起来了……这是什么路数? “去,通知南宫腾越,”陈太忠不想跟这些小人物叫真,“我不想在南宫家大开杀戒。” 中年灵仙见对方如此嚣张,差一点就要放警讯了,猛地听到这话,又硬生生地忍住,“请阁下亮明身份,我们也好禀报。” 敢殴打酒伯的门卫,这就已经是很嚣张的人了,还敢说大开杀戒,这根本都不是狂妄二字能形容的——不是白痴,就绝对有来头。 眼前这位像是白痴吗?显然不像。 陈太忠不会随便报名字,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在发动前,让底下人知道太多,“随便找个上人出来好了,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话说得轻松,但是酒伯南宫家,总共也才两个天仙,其中一个是酒伯南宫腾越,一个是南宫家的大长老,又岂是会随便出来的? 中阶灵仙也不敢多嘴,取出通讯鹤来,低声说两句。 不多时,远处飞来十几人,都是用灵器飞行的,最当先的是个九级灵仙,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要我家上人相迎……谁这么大的面子?” 一边飞,这厮一边豪迈地笑着,倒不像有太多怨气,似乎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 然而下一刻,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尖声地叫了起来,“竟然是你?” 陈太忠看一眼出声的家伙,想一想之后,眉头也是一扬,然后冷笑一声,“怎么,不服气?” “就是他,”这位大声喊了起来,“就是这厮,大家围起来,千万别放跑此人……他在涯山城外,杀了老三十一!” 合着这位,就是在横断山脉跟陈太忠发生冲突的南宫族人,当时以此人为首,人称八长老什么的。 听他这么一说,空中飞着的人猛地加速,紧接着纷纷落地,慢慢地围了过来。 八长老看着陈太忠,冷笑一声,“真是欺人太甚啊,在涯山你蛮横也就算了,居然敢跑到伯爵府来惹事,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来的人都是中高阶灵仙,逼近的时候,自动分成一组一组的,有点战阵的意思。 “当初求情的,也不知道是谁?”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也不理他,在横断山脉的时候,他就领教过南宫家的围攻,当时他才是中阶灵仙,应付起来特别地吃力。 但是现在则不同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对领头的灵仙扬一下下巴,“跟你家上人说一声,地球陈太忠来办事,要是不见的话,我就走人了。” “地球陈太忠?”当先的这位侧头看一眼八长老,一时间有点难以决断,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来找谁的?” “咝,”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却是一个八级灵仙猛地脸色一变,一指陈太忠,“是你……散修之怒?” 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哥们儿这名声,传得还真快。 其实他的名声传得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快,大部分的南宫族人,都不怎么知道他,但是此八级灵仙是府里负责情报的,知道这个最近极其轰动的家伙。 倒是打头的灵仙纳闷了,“唔,散修之怒,好像听说过……十三你这是何意?” “请大长老吧,”八级灵仙脸都白了,强自镇定地发话,“这人……不是咱们抵挡得了的。” “就他?”八长老铁青着脸发话,眼中满是怨毒,他跟陈太忠交手也没多久,知道此人战力极强,但是眼下在自家门口,还怕个什么?“两队人就拿下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摆一下手,“把这家伙拿下来,小心他的步法和刀法。” “你给我闭嘴!”八级灵仙气得大喊一声,他的浑身都在哆嗦——不是气的,是吓的。 然后他也不跟其他人商量,抬手打出一团焰火,焰火在空中砰地炸开,冒出了一团紫色的光芒,随即炸裂开来。 打头的灵仙见状,登时又是一怔,“紫讯……十三你确定没搞错?” 紫色的讯号,是南宫家最高级别的信号,不过,爆开的紫讯,比一直闪亮而不爆的紫讯,要稍微好一点,极为尊贵的客人临门,也是这种信号。 若是不爆的紫讯,那就是全族召集令了,这种级别的焰火,此人身上都没有。 “何方贵客驾到?”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不多时,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袍少年飞了过来。 “大长老您听我说,”发信号的灵仙迎了上去。 旁边几个高阶灵仙,也挺好奇来人是谁,少不得也凑过去。 只剩下八个人站在那里,一边四人,遥遥地锁定陈太忠,预防他逃跑。 陈太忠也不着急,就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 几个灵仙围着大长老,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十三自然是把陈太忠最近的动向说了,而其他人,对散修之怒就算有印象,也才停留在“一人堵一城”那个层面。 大长老听了,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跟其他家的顶尖战力一样,他一般没事,也是闭关修炼,“一个人……灭掉了中州巧器门,十三你确定没搞错消息?” “大长老你可以问一问伯爵,”十三苦笑着回答,“家主肯定知道的。” 南宫腾越承袭了爵位,自然也是家主,不过大部分的家务事,他是顾不上管,正经是隐夏道各种消息,他灵通得很。 大长老先冲陈太忠扬一下下巴,不紧不慢地打个招呼,“阁下请稍候……” 南宫腾越并不在府里,但是府里有他的亲信在,沟通极为便捷。 不多时,大长老的脸一沉,低声交待自家人,“你们且退下,一句话都不要说。” 说完,他上前两步,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然后一拱手,“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敢问陈太忠阁下,此来何意?” “我找南宫锦标,”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杀了我朋友。” 这便是他计划的无事生非,南宫锦标已死,真的是死无对证。 大长老听得眼一眯,想一想之后才回答,“南宫锦标是郁州分支的,与我主支亦不相干……而且,此人已死。” 他真是没有怀疑,对方说的是假话,南宫锦标肆虐郁州和积州的时候,杀了不少人,有很多都是南宫主支不知情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眼中就冒出了一股笑意,“自己不想认账,反倒说我无理取闹,对吧?” “他确实死了,”大长老慢悠悠地回答,他刚刚得知一个最新消息,陈太忠才又在折龙道释放一个蘑菇,毁掉了钝锁胡家的一个村子胡家营。 这种煞星,他半点都不想招惹,一边是光脚的,一边是穿鞋的,如果对方不是那么狮子大张嘴的话,南宫家愿意息事宁人,“旁支也是主家出去的,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南宫家也不会不认账……阁下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出声发话,“闻听南宫家‘醉风雷’玄奥无比,愿借来一观。” “呸,你做梦!”旁边的八长老忍不住了,饶是谁听到这消息,都得着急。 南宫家以“酒”为伯爵封号,家传的功法中,酒类方面的术法是一绝,说是冠绝风黄也不算太夸张,不过遗憾的是,酒只是小术而已。 别人家被抢了功法,还仅仅是功法,南宫家可是还关系到封号,这不是一般的耻辱。 “蝼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 大长老也被这要求惊呆了,好一阵,他才沉着脸,问出一句奇怪的话来,“胡家的钝锁功法,阁下拿到了吗?” 陈太忠迟疑一下,笑着点头,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别的味道,“就在我储物袋里……早期跟他家沟通不畅,发生了点误会。” 钝锁胡家的功法,就在储物袋里! 这是对眼前众人赤裸裸的挑衅——我身上有好东西,不逊于南宫家的功法,有胆子你们来拿啊。 八长老眼珠忍不住转一下,不过大长老在场,还轮不到他说话。 “嘿嘿,”大长老苦笑一声,这一下,还真难办了。 他只是猜测着问了一句,不成想,竟然得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故人的欣喜 要说钝锁胡家,是不逊色于南宫家族的势力。 南宫家封爵数千载,早期也曾兴旺无比,但是近千年来,只是一个一般的伯爵家族罢了,倒是钝锁胡家,鼎盛时曾经有六个天仙。 哪怕就是现在,胡家也有四个天仙,南宫家只有两个。 而且胡家也是紧紧靠着官府,势力并不比酒伯家小,南宫家强的一点,只是有爵位和封地,当然,若是讲底蕴,南宫家也不会差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胡家现在的影响力,不会比南宫家差,他们都乖乖地交出了家传功法,可见陈太忠带给了胡家多大的压力。 正是因为如此,大长老纠结了,好半天之后,才轻叹一声,“可否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 “那就交出南宫锦标,”陈太忠笑着回答。 这种极其欠揍的回答,若不是知道他刚给钝锁胡家放了蘑菇,其他人真的可能一拥而上,将人拿下之后,再从对方身上得到钝锁功法——我让你再装逼! “他是真的死了,”大长老又重复一遍,强调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然后又停了片刻,再次瞬移一下,“能交换钝锁功法吗?” 陈太忠默默地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对方。 “除了交换醉风雷,也可以考虑通过其他方面补偿,”大长老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换,陈某人没必要为胡家保密,交换不是不可以谈,那么唯一的障碍就是——一个基本上对等的交换,不能把南宫锦标的旧事揭过去,所以对方的眼神才会那么古怪。 他自己也承认,确实是这样——单纯的功法换功法,有点欺人了。 然而,他想的也不完全对,下一刻,陈太忠缓缓摇头,“我取钝锁功法,只是为了充实收藏,顺便借鉴一点,没有交换的兴趣。” 跟别人催逼家传功法,只是为了充实书库,顺便借鉴——这理由怎么听,都逃不脱“匪夷所思”四个字。 但是大长老并不觉得奇怪,根本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样,只是淡淡地点头,“既然你有所承诺,我就不好坚持了,所以此事,我也拿不定主意……需要请示伯爵。” “唉,”陈太忠很遗憾地叹口气,想一想,他又说一句,“我还有事,比较赶时间。” 大长老这下有点不高兴了,他知道陈太忠抓走了百药谷的一个天仙,却不知道,胡家的天仙胡秀峰,已经死在了对方手里——那次接触,两边做得都比较保密,外面人很少知道。 到现在为止,他还以为,胡家尚有四个天仙。 他勉力压抑自己的火气,“你能等多久?” 陈太忠想一想,很认真地回答,“到明天这个时候。” “明天这个时候,若是我联系不上呢?”大长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那我一定会很失望,”陈太忠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同时轻咳一声,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容,“我这个人不喜欢发飙,但是一旦发起飙来,我自己都害怕……真的。” 你这都是什么措辞方式?大长老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年轻人,须知得意不可再往……知道伯爵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我陈太忠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吗?”陈太忠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反问一句。 大长老怔怔地看着他,有心发火吧,实在是不敢拿全族做赌,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天之内,我可能联系不上酒伯。” “我坦白告诉你,我确实时间不多,”陈太忠收起懒散劲儿,正色回答,“如果你希望酒伯府被那些真人围观的话,我无所谓。” 他这话不能说完全是威胁,甚至可以说是大实话,他不想久待,就是不想撞到那些拥有神通的玉仙,要不然他多等两天也无所谓。 至于说真人们为什么来,为什么围观,他不需要解释,相信对方听得懂。 大长老却是在仓促间,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经他这么一提醒,脸色变得愈发不好了,真人们为什么来……这用得着问吗? 他登时就陷入了沉思里,没错,这个可能性是现实存在的,而酒伯府,是绝对不想被人如此围观的——这不光是一个称号家族的荣耀,还关系到一个伯爵的脸面。 他沉思了好一阵,才看一看周边的几个人,远处还有不少南宫家的子弟,也是听说了门口的异样情况,围过来观看。 大长老果断地沉声发话,“通知下去,今天在场所有的人,都去内卫队短训……你们,一定要控制住所有的风声,不许任何人泄露一个字。” 近处的这几人,早将因果听得明明白白的了,考虑到被玉仙围观的场景,就连那个跳腾得最凶的八长老,也有点脸色发青。 听到大长老如此吩咐,大家忙不迭分散开,走向周边的族人。 大长老沉默半天,才看向面前的陈太忠,“我真的不能保证,可以及时联系上家主,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我也真的不能保证,能等你太久,”陈太忠叹口气,缓缓地向后退去,“我认为我们的沟通……已经相当充分了,也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 “你……”大长老眼睛一眯,开始考虑强行留下对方的可能性。 “好了二哥,你让他来见我,”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这是故人。” “南宫家……我有故人?”陈太忠的眉头一皱,此人的传声,不仅仅是对着大长老,而且分了一缕到他的耳边。 大长老也不知道,陈太忠听到了这句话,所以看对方一眼,“想要功法……也有其他人能做主,敢跟我来吗?” 陈太忠哈地一声笑了,“不敢,真不敢……明天此刻,我等你的信儿。” 陈某人很狂,陈某人也足够莽撞,但是他还没有狂到,敢单身去闯伯爵府的某个神秘地方——狂不代表智商有问题。 相反地,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后退去,手里也掣出了一个圆筒,嘴里带上了一丝冷笑。 大长老见状,眉头一皱,却是越发拿不定主意了。 他不是没有决断能力的人,但是这个决断可能导致的后果,是他无法承受也承受不起的。 “唉,倒是我想得少了,”两人耳边响起一声轻叹,远处天空出现个黑点,眨眼就来到了近前。 陈太忠猛地见到此人,眼睛睁得顿时有铜铃大小,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好像是……便秘时恰逢痔疮开裂,前两天却偏偏吃多了辣椒一般。 来人的身子,就虚悬在不远的空中,头上戴一顶大大的斗笠。 他轻哼一声,“既然故人不愿相识……你指个地方好了。” 老易你……啥时候成了南宫家的人?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脑洞太小了,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世道,愣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咦,这好像不是老易的声音? 老易的声音,其实是很古怪的,不定型,初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丫说话很少,声音比较偏向于中性——狐三公子的声音,倒是略微粗一点。 但是前一段时间,两人接触得比较多,老易的话也变多了,声音还是比较偏向于母……女性的,不过狐性多变,陈太忠也没太在意。 可是眼前这厮,声音虽然也很中性甚至偏向女性,但是发声的时候,给人一种浑厚的感觉,并不是老易。 原来终究不是他,陈太忠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多想。 他轻笑一声,缩地成寸踏出,眨眼间就走得远了,嘴里说一句,“随我来。” “咦,小陈这是……缩地成寸?”斗笠人明显地吃了一惊,然后又轻笑一声,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果然是潜力无限啊。” 陈太忠回头一看,却见那斗笠人在不远处的天空,紧紧地缀着自己,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而大长老却是离得有相当的距离。 是个劲敌啊,陈太忠下意识地就想动手——不趁着两人分开的时候拿下此人,难道等着两个天仙汇合,围攻自己? 但是,想到对方嘴里“故人”两个字,他还真的不好痛下杀手,而算计这种人,不下杀手,还真的跟不算计没啥两样。 犹豫一下,他在狂奔了五十余里之后,找个林木茂密的小山谷停了下来,转过身发话,“好了,你到底是谁?” “呵呵,这么快就忘记老朋友了?”那斗笠人随着他,翩翩地落到了地面上,饶有兴致地发话。 可是……你真不像是老易啊,陈太忠摸一摸额头,“抱歉,我不太想得起来了。” “呵呵,”这位轻笑一声,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羊头。 “我了个去的,是你啊,”陈太忠狠狠地一拍额头,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自己在梁家水牢里见过的羊头人,“你怎么是……南宫家的?” “我怎么不能是南宫家的?”羊头愤愤地发话。 不过事实上,他也不是很在意,高兴地诉说着离情,“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我还想着,你不该被巧器门杀了……我艹,你居然下毒?无耻!” 第四百章 老酒伯 “这不是……以防万一吗?”陈太忠干笑一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一直觉得,这个斗笠人追得太紧,修为又高,危险太大,要把此人干掉才好。 所以他在停下来之前,先放了一阵毒粉,心说你要真是老易的话,这点毒肯定难不住你不是? 此刻他停下来,想的就是,对方若不是老易,又不是故旧的话,那就收割了对方的性命。 哪成想,对方虽然不是老易,却真是故人。 算计了熟人,这有点不好意思,他为了防止对方说自己,先指责对方的不是,“好好的,你戴什么斗笠?我最痛恨戴斗笠的了!” 刚说完这话,他就觉得心里一揪,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说不得四处看一看——这是老易追过来了,在偷偷地观察我? “我不戴斗笠,能出门吗?”羊头人瞪他一眼,又把斗笠戴在头上。 也是,陈太忠认可这个说法,心里就又忍不住想,老易肯定也是一张狐脸,再加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怪不得那厮时刻斗笠不离身。 他想得有点出神,下一刻才回过神来,“嗯,啊……你说什么?酒伯?” “我说,我堂堂的酒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羊头人冷哼一声,“刚才我要偷袭,你就死定了……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点出息啊?” “你是酒伯?”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被一个小家族关在水牢里的……酒伯?” “那小破地方,我随时能出去好不好?”羊头人不高兴了,“那个啥……大长老来了,你要是不信就问他。” 大长老来得有点慢,见他俩在这里说事,于是就降了下来,然后紧跟着,身子一个趔趄,“我艹……用毒?陈太忠你敢再出息点不?” “二哥你别说了,”羊头人先发话了,然后冲陈太忠一伸手,“解药!” “给,”陈太忠一抬手,丢过两个玉瓶去,“那啥,我还有点事,老羊……既然你是酒伯,这次就当我没来,成不?” 他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想当初,他虽然是救了老羊,但是说实话,人家那一身修为,没他也能闯破水牢——哥们儿不能跟庾无颜和老易一样,认为救了一个人,就是莫大的功劳。 也许人家就不需要你救呢,对不对?做人啊,要讲个将心比心。 “我是前酒伯,”羊头人接过玉瓶,丢一个给大长老,“你先吃,这小家伙心思太多……我不着急吃,万一有啥事,你也能招呼得住。” 大长老也不说话,吞下解药打坐回复。 “你看你这人矫情得,”陈太忠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了,打劫打到熟人头上,有点没面子,“冲你带走那么多难友,我能算计你吗……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 “你等等,”羊头人还不让他走,“咱俩好久没见了,聊聊,你要是敢走……以为我手里没神通,留不下你?” “看看我手里是什么,”陈太忠冷笑一声,晃一晃手里的圆筒,“老羊,我不知道你是酒伯,有点冒犯,但是……能不能别跟我得瑟?” “嘿,不过就是寂寞三叹,你冲我来啊,”羊头人很不屑地哼一声,“最多也就再用一次,我都不带躲的……哥是高阶天仙,差点真人了,知道吗?” 陈太忠想一想,觉得还是不能拿出蘑菇来威胁,至于说前两天得的灭仙弩,也不合适说出来,只得叹口气,“看在你救了那么多人的份儿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这话之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能问……你堂堂的酒伯,怎么就是个羊头。 倒是羊头人有很多想说的话,“那个满脸刀疤的女人……真的死了?” 他俩是难友来的,同在水牢里,不知道在一起待了多久。 “死了!”陈太忠脸一沉,“你再说这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了两位,”大长老站了起来,解药很有用,但是他也无法介入这俩的争议之中,“陈阁下,这确实是我家上一任酒伯。” “他没死,下一任酒伯能就任?”陈太忠真的有点不懂了。 “我本来就不想干酒伯,”羊头人叹口气,“不过那时……由不得我推脱。” 随着他婉婉道来,陈太忠才知道,眼前这个上一任酒伯,也是个性情古怪之人。 他本来不想做这个伯爵的,希望他的二哥能接手——没错,就是眼前这个大长老,此人有可能成为上一任的酒伯。 但是他的二哥,比他差得太多,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就任。 因为他做得勉强,所以对领地和政务打理,并不放在心上,其时南宫家还有老天仙在,也任由他去,后来老天仙陨落,他又中了诅咒,不得不退位给现任伯爵,对外号称身故。 其他的势力,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不过新任酒伯崛起得极快,不长时间内,就晋阶为中阶天仙,他这个上一任酒伯,就逐渐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了。 到现在为止,旁人也只以为,酒伯家是两个天仙,却不知道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高阶天仙——南宫家都没几个人知道。 也就是他看到,陈太忠跟自家快掐起来了,才果断出面,却还要戴着斗笠。 “你怎么会进了梁家的水牢?”陈太忠听完之后,不解地发问。 “能不谈这个吗?”斗笠人干咳一声,略带点不高兴地发话,“水牢里救出的人,我都转移到折龙道了。” “那你这个诅咒,有办法解吗?”陈太忠好奇地问一句,他是不想谈水牢里的人,甚至懒得想起那一幕。 “这个……我在想办法,”斗笠人含含糊糊地回答,然后他看一眼陈太忠,“听说你现在,跟兽修的妖王后裔勾结起来了?” 这个问题真让陈太忠蛋疼,不过既然做了,他就会认,“勾结谈不上,反正我不会坐视朋友受难而不管,我也不后悔这么做。” “年轻真好啊,”斗笠人叹口气,沉默了起来,好半天才问一句,“女的?” “可能是吧,”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他又补充一句,“我练混元童子功的。” 别想歪了啊!他不怕承认老易是朋友,但是……其他的事儿不能乱承认,尤其这老酒伯说的是“女的”,而不是“母的”,可见这厮对兽修不是特别排斥。 那就更不能让丫胡乱猜测了。 “呵呵,”斗笠人笑了起来,好一阵才叹口气,“希望你运气好一点吧。” “嗯?”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心里生出点疑惑来,“你什么意思?” 斗笠人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发问,“怎么想起我家的‘醉风雷’来了?” “啧,要修炼一门功法,”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回答,“正好你家南宫锦标杀了我朋友,就来要醉风雷……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来了。” 朋友被杀啥的,是他找的借口,但是此刻,他总不能说,我是来无事生非的。 “什么功法?”老酒伯看他一眼。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回答,“束气成雷,你听说过吗?” “束气……成雷?”斗笠人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顿了一顿之后,才又干咳一声,“这个功法,我能看一下吗?” “恐怕不行,”陈太忠摇摇头,他不是小气,而是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并不欠老酒伯多少,任着对方予取予求,倒像是他在怕什么。 “嘿,”斗笠人不以为然地哼一声,顿了一顿之后,才冷笑,“你找我南宫家要醉风雷,是为了修成雷引吧?” “啊?”陈太忠愕然地看向他,这次,他是真的吃惊了。 “你以为,你见到的我的神通是什么?”老酒伯冷笑一声,“若非贪心得此神通,我又何至于受了诅咒?” “啊?”这次轮到大长老吃惊了,他可一直想知道,老酒伯是因何被诅咒的,只不过这个弟弟一向要强,不肯说其中经过,现在他正好出声发问,“哪个兽修干的?” 斗笠人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叹口气,“我都不想复仇,你又何必再问?都是我自作的……小陈,听我良言相劝,那是气修神通,勉强不得。” “我修习的,就是气修功法,”陈太忠原本担心,这神通有什么不妥,听到这话,忍不住松一口气,我说嘛,老易也不该有害我的心思。 “嗯?”这次轮到老酒伯吃惊了,他对陈太忠的种种,知道得实在不多,出了水牢之后,就悄然返家了,只知道后来散修之怒大闹青石,再后来他就闭关了。 这次知道的这些,还是大长老出动,惊动了他,所以听到了陈太忠的一星半点消息,对此人师承上古气修,并不知情。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可以修炼,”他微微点头,想一想,他又试探着问一句,“此神通……得自蛟族?” “不是,”陈太忠摇摇头。 斗笠人陷入了沉默中,茫然地看向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之后,才侧头看一眼大长老,“醉风雷……给他吧!” 第四百零一章 起风雷 大长老对老酒伯的话,并不感到奇怪,闻言只是微微地点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倒是陈太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白拿你家的,想换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大长老忍不住了,“阁下,你觉得这种功法是可以换到的吗?” 陈太忠就是个毛驴脾气,闻言也有点呛了,若不是看在羊头人面子上,你算老几? 他冷笑一声,“我找到酒伯府,本来就没打算换。” 这话很呛人,不过老酒伯倒是很干脆,“给你了,别传出去就行。” “别介,”陈太忠一摆手,“一码归一码,南宫家没你,我就白拿功法了,既然你是南宫家的,我不白拿,不落人情。” 大长老闻言,没命地冲斗笠人使眼色——蘑菇,咱要蘑菇术法! 他刚才挤兑陈太忠,心里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老酒伯却是不看他,顿了一顿之后才问一句,“将来我南宫家有事,求到你头上,可愿意襄助?” “你别跟我说这个,”陈太忠断然拒绝,“我绝不招惹这种是非,替王艳艳报仇,就辛苦得我差点吐血,换个条件吧。” 其实,这只是理由之一,他看不惯南宫家的行事,才是真的,从南宫不为到南宫锦标,再到那八长老,都是一副豪强嘴脸——你们这样行事,招惹上对家,我怎么会去帮你? 若没有羊头人的因果,他在南宫家种蘑菇都没有心理压力。 陈某人一向是很有主见的,哪怕他有的时候比较好说话。 他这样回答,老酒伯也没生气,而是很自然地又提一个要求,“那就当是帮我南宫家保管好了,若是我家的功法遗失,你须得提供副本给我家后人。” 嗯?陈太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家功法遗失……那岂不是遭逢大难?” “咱能不说这种话吗?”大长老听得眉头皱一皱,很不高兴地回答,他弟弟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这话不好随便说,风黄界是非常讲究口彩的。 修者的社会,一向如此,一语成谶绝不是少见的,言出法随……好吧,那是大能人物才具备的。 “这个当然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老酒伯这么好说话,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要是先完蛋,那就没办法了。” 老酒伯并不做声,好半天才说一句,“不会只托付你一个人,不用太在意。”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胡家给钝锁功法的时候,也并没有多么不舍,原来还有这一层含义。” “钝锁功法,如何跟醉风雷相比?”大长老听到他这么说,又有点不忿,“他家的功法,流传出去的可不少,他自家就不见得如何重视。” 这显然又是一桩辛秘了,若不是他说,陈太忠还真想不到,自己辛苦讹来的钝锁功法,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容觊觎。 “到什么位置,就看到什么样的风景,”老酒伯见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淡淡地解说一句,“醉风雷技法,目前还没有衍化出神通,也不算多要紧,莫要外传就是了。” 陈太忠默默地点头,心说这羊头人的眼光,还真是开阔,不枉当初相识一场。 不过,待大长老取来“醉风雷”玉简之后,他还是留下一颗千年墨玉果——这是采自遗址的灵药,可炼制多种丸药,即便生服,亦可延寿五十年左右,价值无可估量。 他终是不习惯占人的便宜。 看到他放下一个玉盒,一言不发电射而去,南宫家两个天仙也没什么动作,最后还是老酒伯一抬手,将玉盒吸入手中打开。 待见到是黑乎乎的一颗果子,上面还疙里疙瘩丑陋无比,斗笠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倒吸一口凉气,“千年墨玉果?” “啊?”大长老也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他果然跟兽修的交情不错。” 这种延寿的东西,搁在任何时候,都是抢手货,没有谁会嫌多,墨玉果极难种植,也早被人族采摘得几近绝种了,目前有个别宗门有少量种植,再有就只可能在兽族控制的地方。 “唉,”老酒伯却是叹口气,将手里的玉盒又合上,感觉很不开心的样子。 大长老听他叹气,扭头不解地看一眼,“何故叹气?” “此人本可引为奥援,却被你几句过分的话错过了,”老酒伯低声回答。 大长老登时愕然,“他不是已经说了,不想多管事情吗?” 老酒伯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哼一声,“什么是真性情,你不懂……” 陈太忠收了醉风雷功法之后,此趟出来就算功行圆满了,不过为防收到的这三套功法被做了手脚,他还是先来到了青石城外的赤色谷地,以免将麻烦带到乱石滩。 而且赤色谷地这里,因为铁含量极高,很容易引来雷电,对他修习醉风雷有很大的帮助。 再而且,靠近青石城,他也能很轻易地打听到,外面对他的关注程度。 陈某人对自己成了风头人物,还是有几分窃喜的,但是他不会蠢到忽视其中的危险。 以他现在九级灵仙的修为,在青石城真的是可以横着走了——这里不但落后贫瘠,灵仙也极为少见。 去过了中州、见识过天仙扎堆的巧器门,再回来看青石城,真可谓是不毛之地。 然而南特说得也没错,这里再怎么荒凉,终究是他飞升的地方,算是半个故乡。 陈太忠隐约能猜到,老酒伯为何选择藏身于梁家庄水牢了,一个高阶天仙在这里,根本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不过现在的陈某人也不差,除了修为高,他还有相当的阵法造诣,他在赤色谷地选一处宽敞荒凉之地,布设了三个障目阵,两个杀阵。 他现在已经是青石无敌了,战兵来了都不怕,不过万事小心点,总不会是坏事——他有些担心的,是外地有修为高强的修者,来查他的根脚,到时候杀阵就可能派上用场。 做完这些准备,他才开始布设聚灵阵,现在他修炼需要的灵气,可远远远地超过普通的灵仙,所以聚灵阵架设,也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所以他选择的地方,平坦而荒凉,不但没有什么荒兽,连植物都很稀少,一眼看去,就是一大片沙漠,偶尔有点稀疏的灌木,还有一些虫蚁之类的活物。 就算有了这些准备,陈太忠也不打算忙着提高修为,而是先将心思用到修习“醉风雷”上,这样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灵气的汇集。 然而事实证明,他准备得还是不够,聚灵阵一启动,天地灵气的剧烈变化,还是引起了荒兽们的注意。 因为他想尽量避开别人,所选的位置几十里之外,有一只九级荒兽和一只八级荒兽,这两只灵兽都被惊动了。 尤其有意思的是,八级荒兽的方向,来了一只九级荒兽,而且还是见过陈太忠两次的穿风鸾——这厮发现有好处,直接撵走了毗邻的八级荒兽,自己冲了过来。 不过它来得快,跑得更快,陈太忠轻轻一个神识击过去,再喊一声“滚”,它的翅膀往下一栽歪,在空中打了两个滚,好容易才止住身形,就猛地向上蹿去。 这一蹿,就一直蹿到了万余米的高空,然后它开始在上空打旋——它也知道,下面有惹不起的东西,但是这浓郁的灵气,实在太吸引它了。 荒兽之所以是荒兽,连灵兽都算不上,大多时候,它们行事只是依靠本能。 它一次次地尝试,一点点地接近,待它再次接近陈太忠三千余米左右时,陈太忠猛地又是一个神识击出去,这次就重很多了——哥们儿不动你,只是因为庾无颜放过你了,若是以为我动不了你,那就大错特错了。 三千余米毫无遮挡物的高空,以他的神识之强,击杀一只九级荒兽真的不要太简单——哪怕不少荒兽,抵御神识的能力很不错。 这一次,穿风鸾翻滚着笔直掉落,在距离地面四五百米的时候,它才开始再次扇动翅膀,在距离地面五十余米处,才稳定住身形。 此刻,它已经身处聚灵阵的覆盖范围了,灵气极为浓郁,但是它再也不敢有任何的侥幸心理,翅膀一振,没命地箭也似地跑了,真的比来的时候快很多。 另一只九级荒兽,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不过它没有“庾无颜光环”的庇护,第一击就遭受了重创,若不是陈太忠指望它吓阻游仙,直接就了结了它。 接下来,他终于有充裕的时间,慢慢地修习醉风雷。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醉风雷这个术法,也确实难修炼了一点……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陈太忠只修炼成了第一层——纳雷入体,第二层起风雷,仅仅是略窥门径了,离南宫锦标发出的醉火雷相比,还有相当的距离。 他就觉得,哥们儿遇到的功法,要是论修习的难度,当以此技法为最了。 殊不知,南宫家的人若是知道,他能在三个月里进入起风雷,恐怕大牙都要吓掉了。 第四百零二章 散修乐土 醉风雷一共四层,其中纳雷入体是打基础的一层,南宫家子弟是在高阶游仙时开始修炼,过早修炼的话,身体吃不消,进入灵仙再修炼的话,就有点晚了。 通常来说,七级游仙开始修炼纳雷入体,九级游仙能够大成,这就算极为杰出的南宫子弟了,少许天才中的天才能在八级游仙时大成。 七级游仙时大成,这不现实——身体吃不消,南宫家也不让子弟这么练。 事实上,初阶灵仙时能修至大成的,也来得及,因为中阶灵仙时,子弟们才开始修炼第二层起风雷。 当然,也有极为天才的弟子,在初阶灵仙时开始修炼起风雷,再早也不可能,起风雷要耗费大量的灵气,不到灵仙根本无法支撑。 通常情况下,起风雷要修习三至五年,十年八年也有,大部分比纳雷入体的时间短,这一段主要就是修习基础的融合。 第三层是醉风雷,就是完整的术法了,第四层则是风雷动,是登仙之后才能修习的,是放大版的醉风雷,只是无须酒的支持,威力也大了不少。 一般而言,灵仙才开始修炼纳雷入体,比游仙要快一些,毕竟肉体的素质提高了不少,不过因为根基已成,修炼的过程是特别痛苦的。 南宫家的历史上,有不少子弟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打根基最好的时机,灵仙才开始纳雷入体,修炼得不但呲牙咧嘴,进度也没有比游仙快多少,最快的一个,大约是一年左右大成,这就是奇迹一般的存在了。 陈太忠都是九级灵仙了,身体也强悍无比,才开始纳雷入体,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完成第一层,进入第二层,这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了。 一来是他吃得了苦,受得了罪,二来就是,他的领悟能力真的极强。 三个月里,这一块不毛之地,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别的不说,晴空万里就经常打雷下来,实在让人理解不能。 然而,这一片的荒凉平原,是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楚的,发现的人也没怀疑这里有什么不对,倒是有几个雷修,偶尔来到边缘,借雷电锤炼一下自己。 这是陈太忠修习纳雷入体时引发的异象,他原本不想惹人注意,但是功法就是这样,总算是影响不算大,他也无所谓。 可他修习第二层,就遇到了麻烦,进境比较慢,这固然是起风雷相对难练,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南宫家的血脉,这是先天性的制约。 而一二层的功法,他还是非练不可,第三层的醉风雷,他可以不修炼,虽然那才是完整的法术,但一二层,是形成雷引的必要条件。 一层打根基,二层是调动体内的假雷系属性,若不能自如地调动,不能有效地形成雷引。 所以他修炼了三个月之后,这一片荒地,频繁的雷击现象,又渐渐地减少了,虽然雷修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这个东西,没有人解释得清楚为什么。 风黄界的很多现象,根本也是解释不清楚的,除非请大能人物来推演天机,但是太多的偶然现象,根本不值得动用这种终极力量。 修炼的雷修逐渐地减少,原本对这里感到些许好奇的主儿,也放下了那份好奇——短暂的天气异变,谁会放在心上? 一年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这么过去了,而这里原本偶尔还有的雷电,越发地稀少了。 陈太忠则是完全陷入了对起风雷的钻研中,别说飞升之后,就算加上飞升之前,他也没有被任何功法难倒过,眼下的进境越是慢,他就越不服气,反倒是要想方设法地拿下。 这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当时没从酒伯府拿点南宫家特产的酒,是一个极大的失误——那酒说是对南宫家主修功法有极大的臂助,但是通过试验可以肯定,对修习醉风雷技法,也有相当的加成作用。 然而,南宫家当时拿出醉风雷的时候,并没有送酒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不管是不是忘了,陈太忠都不想再去讨要了,一码归一码的事情,他付出了墨玉果,等价交换了功法,当时不提,那么以后也不会提。 陈某人做事就是这样,吃亏的时候没发现吃亏,自认买卖还划算,心里就认了。 正经是他占了便宜的话,心里保不齐还有个小疙瘩。 骄傲是全方面的,陈太忠一向自命矫矫不群,吃得起亏,占小便宜太丢人——只要念头通达,那就不是事。 反正这件事,南宫家做得可能有点小家子气,却是无伤大雅的,陈太忠也不相信,离了南宫家的酒,就练不成这醉风雷了,无非是慢一点罢了。 他甚至这么想:南宫家真的给了酒的话,我会毫无戒心地喝吗? 入口的东西,想做点手脚,真的不要太轻松。 终于在某一天,陈太忠成功地激发了起风雷,小小的原野上,一道小小的闪电在地上爆发了出来,闪电不大,难得的是来自地面。 在其后的两个月里,偶然有闪电出现,都不算大,但是都来自地面。 这个时候,陈太忠适时地中止了修炼,埋头修炼并不是回事,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算起来,他在赤色谷地修炼就有年余了,其间偶尔也出去走一走,对周遭的情况,还是有相当了解的。 这一年多里,来青石城打听他的人,还真不在少数,这一点,连青石城的散修都大多清楚,来的这些人,也并不忌惮他们打听的意图。 反正他们并不暴露目的,也不说要对陈太忠不利,还是要传递对散修之怒的善意。 来者中,甚至并不缺乏高阶灵仙和天仙,南特城主不堪其扰,特意“招揽”了一名初阶的天仙做“供奉”,这时候大家才想到,南城主的根脚,或者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 按理说,这么多人来势汹汹,青石城的散修就又要遭罪了。 但是事实上则不然,要知道,“散修之怒”四个字,最早就是从青石城叫起来的。 对于陈太忠这个人,青石城的散修,都相当地与有荣焉,而且散修之怒确实也给他们做出了样板——只要豁得出去,风黄界里没什么可怕的。 家族狗、宗门狗之类的,陈太忠不是照样叫了吗? 所以很多时候,一旦遇到事情,青石城的散修会团结起来,力扛家族势力,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而青石城这几个家族,都是被陈太忠吓坏了的,尤其是在后来,陈太忠为了帮散修出头,直接硬扛了郑家派来的天仙。 后来的青石城地盘,基本上就是成了散修的天下,没有人确定陈太忠的死讯之前,这个现象似乎还会继续发展下去。 不少散修也是因为这里宽松,纷纷慕名而来,然后就定居于此。 甚至有五个散修灵仙,先后移居此地,这里终究是官方的有效控制区域,跟锦旸山还不一样—那里纯粹是锦旸山主自己搞的。 那里仅仅是一个散修的高阶灵仙圈占的地盘,跟青石城相比,名不正言不顺不说,秩序也并不是很好。 并不是没有宗门、官府和家族,环境就太平了,事实上,在没有规则的情况下,更容易诞生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五个灵仙不算什么,但是跟陈太忠飞升的时候相比,就会发现,这五个灵仙团结在一起的话,绝对会成为青石城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不过这五个灵仙不团结,他们各有来路,更有人也不喜欢锦旸山那种混乱——散修是当家作主了,但是散修和散修之间,血腥冲突也不断。 灵仙到了青石城之后,照旧是有家族中人招揽,但是灵仙们不做声,也不答应也不拒绝,那些人还真不敢来硬的。 后来的灵仙听说是这样,也沿例照办。 总之,有散修之怒的名气在外,青石城已经逐渐地成为了散修的乐土,尤其是在中州传来消息,陈太忠一怒,灭掉巧器门之后,这个趋势越发地明显。 所以来了解情况的人虽然多,但是没谁对散修下重手的,遇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散修们会问一句,“敢留下你字号吗?” 有些不够矜持的,直接就出声威胁了,“你找我打听陈太忠的消息,居然用这种手段……知道‘散修之怒’四个字怎么写吗?” 更有过分的,“我就是不告诉你,知道不?我认识陈太忠……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 当然,也有个别散修被人害死了,路死沟埋,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目击证人,这是没办法的,不过青石城好歹是有秩序的地方,城主府难免要调查一下,这也是一种约束的力量。 陈太忠对这些消息,了解得还是不少,对于青石城的现状也还算满意。 一年多下来,来青石了解他动态的人越来越少了,陈太忠觉得,自己也可以去一趟麻陵城,看一看于海河的情况。 于海河那边,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虽然有池云清这个二级天仙,奴印也没有发现异常状况,但是身为阿舅,他必须要去了解一下情况。 第四百零三章 义民墓 陈太忠是最讨厌这种琐碎小事的,他也不喜欢牵挂,然而,谁让他是阿舅呢? 而且话说回来,在整个风黄界,他又有几个人……交往到了可以相互牵挂的地步呢? 带着这么一种心情,他走了一趟麻陵城,想观察一下故人之子的生活状态。 因为起风雷的修炼没有结束,陈太忠也没有出面,就是躲在暗地里,看了那个庄园几天,还放出一个小神识,远距离查看。 庄园里倒是还不错,于海河和老吴生活得其乐融融,甚至还雇了几个人扫洒庄园,庾无颜坟头的空白碑,上面加了五个大字,“快意恩仇者”。 于海河终究是没敢把名字刻上去,庾无颜的一生,倒也无愧这五个大字。 而小于的修为,也达到了五级,气息有点不太稳,应该是才突破的缘故。 陈太忠看得暗暗点头,这小子倒也知道努力,虽然比哥们儿差一点,但是比其他人强出很多了,终归是于家的种,没给他老爹丢人。 庄园里的池云清,也表现得比较老实,她不跟这一老一小接触,平日里打坐修炼,但是老吴叫她出去抓灵兽的话,她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 这是还有一些小脾气,但基本上也是被磨得没有了,只余下一点点天仙的骄傲——听话没问题,但是不要指望她会俯首帖耳。 陈太忠不知道的是,乱石滩虽然偏僻,其实也有人找上门来,而且还动了一些不该有的歪脑筋,吴伯显露出修为将人喝退。 过得几天之后,池云清主动出去,悄悄将人斩杀,这不是为了那小家伙绝后患,而是为了她自己——小家伙若是出事,她实在不敢想像,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陈太忠观察了四天多,发现于海河的生活确实极其稳定,就不想再出面打扰他们的平静。 不过当他离开之际,池云清还是疑惑地向这个方向看了看。 天仙的感应能力,真不是白给的,更别说,她身上也有陈太忠留下的小神识,两个小神识之间,有些微妙的感应,让她觉出一点不妥来。 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追出去,目前这个庄园很不起眼,韬光养晦方为自保之道,些许的异样,见怪不怪也就是了,显示出敏锐的感知来,没准要招惹上高阶修者。 陈太忠走了,池云清纹丝不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一只小鹿从灌木丛中钻出,若有所思地看着庄园,过了好一阵才一转身,一溜烟跑得不见了…… 陈太忠对身后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看过于海河之后,他又去了一趟晨风堡。 洄水之畔,起了一座巍峨的大墓,墓高十余米,方圆有一千多平方米,墓碑都有三米高,上书“义民王艳艳之墓”。 墓碑顶上是雕塑,一个女人在同几只角熊战斗的雕像,那人一手挽着花篮,一手执着长枪,面蒙纱巾,跟王艳艳的装束相差无几。 墓碑旁边还有一块小碑,上面记载了王艳艳孤身同数十角熊战斗,挽救了一村人性命的经过。 墓碑前方,有石制的供桌和香炉,里面残留着些许的香灰,看起来还是有人祭拜。 坟墓周边不远处,或坐或站着几个游仙,低声谈笑着什么,却不远走,一看就是看护者。 陈太忠头戴斗笠,走到距离大墓百余米远处,有人上前拦住他,“义民之墓,不许再走了,真要祭拜,出示身份证明。” 陈太忠后退两步,细细地看一看那碑文,然后笑着摇摇头,“只是击杀了几只角熊的义民……呵呵。” “她当时的修为不高,”拦人的汉子,是个八级游仙,他见对方不再前行,也就松了口气,“难就难在,她愿意为民众出头……就算她死的时候,也才是初阶灵仙。” “哦,”陈太忠点点头,“倒也难得,她是怎么死的?温城主为何不救她?” “她死在外乡,温城主想救也救不了,”汉子很直接地回答,“因为感其忠义,故修建衣冠冢,供后人敬仰。” 明白了,陈太忠这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曾亮敢把王艳艳的名字刻上去了。 哪怕有人知道,晨风堡的这个王艳艳,就是陈某人的仆人刀疤,也不好拿此坟墓出气。 首先,王艳艳确实杀过角熊,救了一村人的性命,不管她是不是巧器门的仇敌,晨风堡以辖下子民的名头,有理由为刀疤弄个坟墓。 其次,看守也毫不犹豫地告诉路人,这里只是衣冠冢——打主意也没用。 不过陈太忠还想试一试,“叫王艳艳……莫非是散修之怒的女仆?” “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守卫上下打量他两眼,语气不是很好,“劝阁下莫要随便猜测,此义民于我晨风堡子民有恩。” “我若一定要知道呢?”陈太忠压低了声音,阴森森地发问。 “可敢亮明身份?”守卫冷哼一声,一抬手,就摸了一只焰火在手里。 “好胆,温曾亮见了我,也不敢如此说话!”斗笠人也冷哼一声,明显地怒了。 “那你何不留下身份?”这位冷笑一声回答,“要不……你去找温堡主问一问?” 见他俩快要打起来了,而斗笠人明显修为极高,旁边又走过个人来,“好了,这位朋友,我们都是给城主府打工的,何必呢?” “城主府……你是在威胁我吗?”斗笠人身上的气势,在一点点升高似乎,但他似乎有点投鼠忌器,“小子,不要让我遇到你俩落单的时候。” 这位叹口气,想一想才回答,“你若真想找陈太忠,也敢找的话,我可以为你指一条路。” 陈太忠只是随口威胁一下,看看这些家伙们做事用不用心,对方在压力下的反应,他大致还算满意,但是猛地听到最后一句,他就是一愣,“指路?” “没胆子找陈太忠就算了,”这位微微一笑。 斗笠人顿得一顿之后,沉声回答,“有没有胆子找姓陈的,是我的事,但是你不说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这位却不吃这一套,来这里打听消息的人多了去啦,他笑眯眯地问一句,“那我俩以后……万一落单了?” “你提供的消息有用,此事一笔勾销,”陈太忠哪里会跟他俩计较?正经是,他想知道对方怎么指路。 他这个反应,跟其他来打听的人,是一样的,守卫也没感觉到奇怪,而是干笑一声,伸出食中二指搓一搓,“这个嘛……我得好好想一想,万一想不起来呢?” “小子,你有种,”陈太忠气得笑一声,出卖我的情报,还跟我收灵石? 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关于哥们儿的情报,难道不值得花几块灵石购买吗? 说不得,他扔一块中品灵石过去,“灵石有的是,你要是敢骗我,嘿嘿!” 他觉得一块中灵问消息,价格不低了,一百灵石呢。 不成想那位怪怪地看他一眼,“一块中灵,买陈太忠的情报……大哥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这货啥时候这么值钱了?”陈太忠嘀咕一句,又丢一块中灵过去,“一人一块……这总可以了吧?” “这个价钱,只能买一句话,”守卫不屑地笑一笑,“觉得贵了,你可以不买。” “先说一说这句话,”陈太忠下巴一扬,“觉得值的话,再买呗。” 守卫也是习惯了,看守坟墓,固然有危险,但是做得好了,也能赚些灵石,于是他淡淡地发话,“这句话就是……义民王艳艳在晨风堡的时候,接触过一些人。” “然后呢?”陈太忠觉得这话跟没说一样。 “这就是一句话啊,”守卫嬉皮笑脸地回答,不过,他也怕对方暴走,所以赶紧补充一句,“我们知道,她跟谁接触比较多。” “跟谁?”陈太忠一听就急了,直接丢过去一块上品灵石,阴森森地发话,“说!” “这还差不多,”守卫接过灵石,眉开眼笑地发话,“她最早出现的时候,是跟吸血藤李家的人在一起,李家的三支李墨白。” “你应该再告诉我,李墨白的老婆,是董明远的姐姐吧?”斗笠人听得冷哼一声,明显地不耐烦了,“这谁不知道……真以为我人傻灵多,这块上灵这么好赚?” “很多人不知道啊,”守卫听得也傻眼了,赶忙双手奉上灵石,“先生请恕冒犯,灵石也请您收回。” 他的称谓,越来越恭敬了,从朋友到大哥,现在的先生,证明他越来越地认识到,对方真的不好惹。 “我送出去的灵石,从不收回,就当买你俩的命吧,”陈太忠冷冷地发话,“我知道,你们还有别的消息,真不肯说的话……回家准备后事吧。” 这俩闻言,交换个眼神,好半天才叹口气,“其他的,真的没了……嗯,还有一个小孩子,在义民的屋子旁边,住过一段时间。” “我就知道你藏着消息,”陈太忠一呲牙,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说吧。” 当初他一块上灵,买了江川的无名刀法,是占了大便宜。 当然,买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刀法是如此地牛叉,只是抱着赌一下的心理,只不过是赌对了而已。 愿赌服输嘛,这很正常,但他就是这个性子,占了这个便宜,总是有点念头不够通达。 尤其是他晋阶灵仙,正式修习之后——这刀法出奇地威猛,救了他不止一次命! 第四百零四章 贪婪 当时陈太忠不知道刀法的威力,而以江川的修为,那时他再给灵石,不是救人是害人! 若是仅仅在对赌中占了点便宜,也还罢了,但这次王艳艳的坟墓,又把江川牵扯了出来,就让他极其地不能忍了——哥们儿已经占了便宜,总不能再害人了。 “那孩子叫江川,”守卫老老实实地回答,“其他的,我们真不知道了……灵石还您。” “孩子在哪儿,”陈太忠咬着牙发话,“敢说不知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守卫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回答,“可能城主知道,我们是不知情。” 他们看守坟墓,本来就有点危险,想赚点灵石外快,也极其不容易,事实上,他们出卖情报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通过出卖情报,他们能极大地保证自身的安全。 没错,赚灵石只是枝节末梢,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想在遇到惹不得的人物之后,拿情报来保命——谁都不想死,牺牲一个无所谓的小孩子,算多大事? “让温曾亮速来见我,”陈太忠冷哼一声,“戴着斗笠的人,你们见过的应该不多吧?” 不管见过的多不多,一年多前,一个戴了斗笠的天仙,就曾经在这附近,为陈太忠晋阶护法! 这俩守卫一听就明白,忙不迭地通知去了。 不多时,温曾亮带了十几个人,匆忙地赶了过来,见到戴着斗笠的人,他先走上前,远远地抬一下手,“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陈太忠也不回答,直接用本来的声音发问,“江川在哪儿?” “是你?”温曾亮一听,哪里还会不知道眼前之人?他叹口气苦笑一声,“这个,我还真不知情……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待确定对方真的是陈太忠,温堡主才苦笑着解释了起来。 江川的消息,其实不是晨风堡泄露的,而是路过的有心人挖出来的——毕竟小家伙在禁区附近住了那么久,知道的人很多。 但是小家伙藏身有术,一直没人找得到他,而且跟陈太忠有接触的人很多,不会有多少人把心思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陈太忠默默地听他讲完,才沉声问一句,“他现在哪里?” 我说了,我不知情啊,温曾亮才待张嘴,猛地又一咬牙,缓了一缓才回答,“我马上派人去打听。” 陈太忠嘿然不语,许久才点点头,“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你温家最好没有任何关联。” “这个我可以确定,”温曾亮很干脆地点点头,他真是没有半点不配合的心思。 散修之怒不但灭了巧器门,回到东莽之后,也没有变得低调。 先是擒走了百药谷的天仙长老,然后是怒闯金链魏家,最后,在钝锁胡家再次释放蘑菇——恐怖的蘑菇,再次君临风黄界。 胡家在这次灾难中,因为预先转移了人口,损失其实不算特别惨重,但是他们将自家的损失,扩大了一千倍来宣传。 胡家这么做,并不是要索赔,更不是要妖魔化陈太忠,他们只是想传递一个消息出去——我胡家好可怜啊啊啊啊~~~若是他们说实话,别人怎么反应先不说,只须被陈太忠认为是挑衅,那就糟糕了! 敢说我蘑菇威力不大?来来来,再给你家种一颗! 所以陈太忠回到东莽之后的行为,也绝对算得上残酷暴虐,再经过这一年多的荏苒时光,绝大部分东莽的修者——包括散修在内,都已经知道,此人是何等可怕、何等不讲理的存在。 现在的东莽,人们赌咒发誓,都经常用得上陈太忠的名头,尤其是家族中人,着了急更是如此,“我若是XXXX,就让我家里不开眼的子弟,遇到陈灭门!” 这是相当于拿全族来发誓。 温曾亮比一般人更清楚陈太忠的可怕,早早就拎着全族人的耳朵,告诉他们,绝对不许沾染任何跟散修之怒有关的事宜。 所以他敢说,温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大约五个小时之后,温曾亮接到一只通讯鹤,怒气冲冲地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周围被温家的子弟接管,腾出一个十数里方圆的空地。 然后,天上落下一艘灵舟来,温曾亮拎着一个人,杀气腾腾地从灵舟内走出,直接将人摔在地上,那是一个剑眉朗目的年轻人,灵仙二级。 “这是我温家的不肖子弟,”温城主走上前,狠狠地踢此人一脚,“他公然违背家族禁令,勾结外人,调查江川……若不是要给阁下一个交待,我刚才就杀了!”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拧,然后冷笑一声,“一个人?那就是温城主你毫无责任了?” “他的全家我都带到了,”温曾亮下巴一扬,灵舟里稀里哗啦地滚出十几个人来。 这就是能坐五到六人的灵舟,居然装了这么多人,可见舒适感有多差了。 每一个人,都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男女老幼都有,其中一个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足岁的婴儿,在瑟瑟发抖。 “他的父亲已经亡故,我就当没这个侄子了,”温曾亮面无表情地一拱手,“阁下若嫌不解气,我可以将他三个女人的娘家,尽数诛杀干净!若有一人漏网,你斩我项上人头!” 他这不是激将,也不是玩苦情,风黄界的家族执行起家法来,极其地冷酷无情。 对一个家族来说,子弟们欺男霸女、强取豪夺都是小儿科,就算违背了祖训,也未尝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一个家族的族长严禁做什么,大家必须听从,这个没有商量。 而温曾亮不但是族长,也是家族老祖,更是晨风堡的城主,他再三严厉禁止的事,族里的人要去做,那受到什么惩罚,都是正常的。 若没有外力影响的话,温曾亮可能只会严惩侄儿,但是若有外力,诛杀全家也不算过分。 更何况这外力是如此地强大和蛮横,他甚至不得不考虑,诛杀掉侄儿的娘家人。 殃及妻儿,陈太忠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在掌控中,他还是愿意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犯事的男人叫温悬敬,温曾亮哥哥的儿子,初阶灵仙,负责族中对外的事务。 事情也很简单,温悬敬在前不久,听说了一则消息,那叫做江川的小孩,当初之所以能留在那里住,是将手里的一套刀法卖给了陈太忠。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就没有几个了,而这几个人基本上都确定,那刀法平淡无奇,一无是处——就算是陈太忠买了,那又怎么样呢? 捡漏捡到大路货的事情,真的不要太多,没有什么人把这当回事。 但是温悬敬,是个肯琢磨的人,他搜集一下陈太忠的资料,发现此人在此前,主要是用枪的,枪法也异常彪悍。 可接触过江川之后,陈太忠改路子了,开始玩刀了,而刀法比枪法还强悍。 若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他也不敢肯定,但是……这值得琢磨不是? 他越琢磨,就越觉得,江川手上的刀法,可能是很有来历的。 一旦做出这样的猜测,贪婪的心就挡也挡不住了,这是什么刀法呢,江川手上有没有副本?就算没有副本,他得到刀法的时候,有没有得到其他类似功法呢? 这种猜测,他不想跟温曾亮说,因为他知道,一旦跟家主说了,那这猜测就永远只能是猜测了——温城主不许温家沾染跟陈太忠有关的事。 既然是这样,他不如不说,自家私下去探个究竟,省得白忙一场,而且真有收获了,那就是自家的珍藏了,都不怕族里查——我们不是有意敝帚自珍,而是不敢让族里知道。 所以他就调派有限的力量,去查此事了,因为能力实在有限,他不得不借助一些友好的族中子弟的力量。 不过,族中之人能帮到他的,多是却不过情面,听说刚才族长严查此事,那些人腿都软了,马上就坦白了。 温曾亮听说之后,鼻子差点气歪了,直接将温悬敬一家拿了,来见陈太忠。 事实上,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温悬敬已经通过身份玉牌系统,查到了江川的下落,小家伙藏身在郁州郡。 郁州三大家,杜、詹、苍,三家共进退,都有天仙,不过天仙都在外面,不是在官府做事,就是在宗派里,族里留守的,最多不过高阶灵仙。 温家在郁州的影响,就差很多了,要知道,这三家在南宫锦标肆虐郁州的时候,都能扛得住——郁州南宫做为外来的势力,不想跟当地顶级的势力顶得太狠。 南宫家要爵位有爵位,要天仙有天仙,在郁州都要适当注意,何况连天仙没有的温家? 所以温悬敬不得不选择跟当地的家族联手。 到现在,江川的下落,已经基本锁定,不过这厮警觉得很,已经跑出郁州,进入了积州,目前应该在巨松城一带。 看他逃跑的方向,应该是冲着青石城去的,在散修的眼里,最近青石太火爆了,只要进入那里,就似乎等于躲入了散修之怒的庇护下。 哪怕陈太忠在那里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但是大家就是这么认定的,宗门狗和家族狗,也是这么想的。 第四百零五章 无处藏身 陈太忠皱着眉头听完这些,最后才面无表情地问一句,“抓到江川了吗?” “没有,”温悬敬哆里哆嗦地回答,“目前痕迹不明显,或者还得一两天。” 哥们儿来得还不算晚,陈太忠心里轻叹一声,“有什么遗言吗?” “我罪该万死,”温悬敬苦笑一声,想一想之后,他又壮起胆子说一句,“陈前辈,我做错了的事,我认,这是我贪心太重,但是我家人都不知情……还请您给他们一条活路。”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讨价还价?”陈太忠一抖手,一道白光打出,直接将此人电了个半死——这是他在试验起风雷的术法。 “我……呃,我家人是无辜的,”温悬敬有气无力地发话,嘴里还冒出一股白烟。 隔了许久,他又有气无力地说一声,“这是我的选择,他们真不知道,还请您……别太苛刻。” “你说你是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气得拔出刀来,“你就死不瞑目好了,你家人,我一定苛刻对待……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边说着,他一边手起刀落,直接将温悬敬斩做数十段,只留下胸腔和头颅,还有那么些许的知觉。 到最后,他才一刀斩掉了对方的脑袋,下手的时候,兀自冷笑着,“什么东西,你来惹我可以,我还手便是苛刻?”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脑瓜里面想的是什么,居然敢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不要苛刻”——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 温曾亮却是见怪不怪了,自家侄儿的想法,他能理解,陈太忠的想法,他更能理解。 正是因为如此,他冷冷地看一眼周边的温家子弟——诸多子弟见到这种场景,没准有什么想法,他要用目光震慑一下。 还好,没有第二个不开眼的家伙出现。 陈太忠也看得明白,少不得面无表情地哼一声,“温城主好决断,温家合当在你手上兴盛。” 温曾亮可是不敢把这话听成夸奖,保不齐对方是遗憾没有杀得过瘾呢,只能苦笑一声,“家业大了,难免有不宵的族人,我会严加整顿的。” 陈太忠见他答得谦恭,就不再多事,只是点点头,“把江川最后出现的地方告诉我,我这就离开。” “好的,”温曾亮点点头,抬手招过一个子弟来,低声吩咐两句,那子弟领命而去。 然后他又看向温悬敬的家属,看到那十几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他犹豫一下,叹口气低声发问,“那这些人……” “若是江川没事,那便算了,”陈太忠摆一下手,主谋已死,剩下的就不重要了,他杀人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又不是杀人有瘾。 当然,若是江川死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多时,有人送来了最新情况,陈太忠看一眼玉简,直接转身遁去。 过了好一阵,温曾亮才侧头看一眼,看到瑟瑟发抖的温悬敬的家属,厌恶地哼一声,一摆手,“算你们走运……先押起来!” “谢家主,”众人连忙跪倒磕头,那抱着婴儿的女人,更是忍不住哗哗地流眼泪。 这不是哀悼死者,而是庆幸自己终于能活下来,孩子也保住了。 温曾亮见状,心里却是更烦了,“哭什么?差点拉整个温家陪葬,亏你们也有脸哭!” 他知道,这一次温家应该没什么事了,可是江川的最后下落没搞清楚,他就不能彻底放心,患得患失的心情甚至越发地重了。 “总算族长处理得当,”一旁的灵仙笑着发话,“这陈太忠听说穷凶极恶,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糟糕,起码还给悬敬留下根儿了。” 斩草要除根,这是风黄界大部分修者的共识。 “人家用得着担心吗?”温曾亮不屑地一哼,他最能理解陈太忠的心情。 他叹一口气发话,“飞升十年不到,就有望冲击天仙的主儿,会害怕咱小小的温家?正经是,我劝你们都把仇恨收起来吧……那不叫有志气,那叫作死!” 同一时刻,江川躲在一蓬野草后面,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那里有几十人,正分散开来,拉成好长一条线,来回地搜索着。 那是苍家的人,追捕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开始,江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他和母亲、妹妹三人,离开晨风堡之后,先是躲到了青石。 到了青石之后,三人找一个小村子歇脚,江川也不敢暴露自己身上有灵石,每日里白天做工,晚上才偷偷地修炼。 总之,他们三个的日子,过得极为清苦,不过他能有灵石修炼,就很幸福了。 他甚至想着,在这一万灵石用完之前,自己应该能晋阶到高阶游仙了,那时可以多挣点灵石,让妹妹也跟着修炼。 至于眼下,他是不能让妹妹修炼的,灵石有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妹妹年纪还小,一不小心说走嘴,那麻烦就大了。 他必须要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灵石的地步,才会让妹妹修炼——这是一个哥哥该有的责任心。 原本,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继续下去,以前没有灵石修炼,现在有灵石了,修炼到高阶游仙、进阶灵仙,踏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简而言之,他认为人生充满了希望。 所以他也很感激买自己刀法的男人,那人并不因他的弱小而欺负他。 这个感激,在某一天化为了恐惧,他亲眼目睹了“一人堵一城”的壮观景象,而令他觳觫发抖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传说中的“散修之怒”。 日子没法过了,他也不敢跟别人说,直接回去取了老娘和妹妹,一路奔出了积州,抵达了郁州。 来了郁州,日子还是那样过,后来散修之怒的名头大起,甚至西进中州灭了巧器门,江川听说那人擅使刀法,当然要猜测一下,是不是自己拿出的刀法。 不过,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他甚至想,若是自己当时要求卖十万灵石的话,没准已经被人杀了。 三个月前,他的母亲生病,他进镇子抓了点药,留下了身份玉牌的信息,结果一个多月前,镇子上的守卫带着一帮人,袭击了他所在的茅屋。 其时江川刚刚突破四级游仙,正在巩固的阶段,所以没出去干活,只是在离家不远的山包上,搭了一座聚灵阵,稳固境界。 突袭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江川见势不妙,收起聚灵阵拔腿跑路。 他没想着去救母亲和妹妹,那样做是愚蠢的,只有自己活着,她们才可能活着。 至于说对方大举前来的原因,他已经想到了,事实上这正是他一直在担心的——真的有人从刀法上想到了我? 他足够警觉,但是追来的人也不笨,他们没找到江川,就放出灵狸来,按着气味搜寻。 江川没命地狂奔,怎奈对方全是高手,甚至不止一个灵仙,总算是他还有绝活——水性特别好,见势不妙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遇水脱逃是个手段,他又常年在村落里生活,也知道如何对付灵狸……弄到气味强烈的植物或者荒兽粪便,涂到身上,短期内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还有第三种保命手段,那就是他会阵法,以他的这个年纪,基本上没可能会什么阵法,但是他的家学里,有一些简单而实用的阵法。 靠着这三样本事,他一路奔逃,直奔青石而去,他相信只有到达那里,才是安全的。 要不说人就是矛盾的,当初为了避免被找到,他火速逃离,哪怕青石后来成了散修的天下,他也没想着回去,但是现在,那里是他第一要投奔的地方。 就像他很感激陈太忠,但是偶尔的,他也会觉得,对方给自己的灵石有点少——虽然他当时开价也就是一万灵石。 这一个多月,他的逃亡过程真是惊心动魄,最危险的时候,他距离追踪者,不过是三步的距离,他们在他躲藏的地方扎营,一晚上吃喝聊天,他却是吓得动都不敢动,整整一宿。 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了,追踪自己的是郁州苍家的人,缘起也正是因为,他卖了一本刀谱给散修之怒。 前天,他终于被苍家人团团围住了,困在这方圆不足十里的山地中,苍家人调来了三百修者,几乎是逐寸搜索着这片土地。 来的人,甚至有中阶灵仙,若不是知道那逃跑的小孩,只是低阶游仙,灵仙们甚至会不惜灵气,直接大面积攻击,来逼他出来。 实在他太弱小了,苍家人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有违初衷。 而江川藏身的地方,是一个浅浅的土坑,周边草木稀少,他极力地缩小身子,上面盖着浮土,周边布设了一个简易的敛气阵,以防人发现灵气。 遮挡他目光的那蓬杂草,也不过才手掌那么高,但是他半张脸埋在土里,也不用担心暴露。 看着对方越逼越近,他心里忍不住打鼓——怎么天还不黑呢?哪怕来个阴天也算啊。 阴天没有,不过倒是下雨了,一个灵仙驱使着飞行灵器,直接降落在他身边,只差一步就踩住他了。 这位拉开裤子,哗哗地放水,一边放水一边四处看,偶尔低一下头,登时就愣在了那里,“咦……我艹……” 第四百零六章 我做东 江川遮盖身体的,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浮土,一泡尿下去,就把土冲开了,露出了他的身子。 “哈哈,撒泡尿都能抓住人,”那灵仙乐得手舞足蹈,走上前就是一脚,“小子你倒是再跑啊,看把你能耐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丑物还耷拉在裤子外,一晃一晃的。 不过他不在乎,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四级游仙,用尽全力也伤不了他一根毛。 江川打个滚,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着。 好半天之后,他才颤抖着问一句,“为什么追我?” “追你需要理由吗?”那灵仙冷笑一声,一脚又将他踹倒,“小混蛋,知道为了追你?我们付出了多少吗?十万灵都不止啊~~~” 我求你们追我了吗?江川气得直想大喊,但是他不敢……真的不敢。 下一刻,他就被那灵仙拿缚灵索绑了,一路拎着走向了营地——合着这灵仙也觉得自己的尿不洁,不愿意触碰他。 才一进营地,周边就不少人围了上来,“可算抓住这小子了。” “小子你很能跑啊,”一个初阶灵仙走过来,抬手就一记狠狠的耳光,然后才愕然地发话,“我艹,这湿乎乎的是什么?” “是我的尿,”捉人的灵仙哈哈大笑着。 “呕,恶心,”那灵仙气得跳脚大骂,“你敢更恶心一点吗?” 这些对话,江川没有听到,他被这一记耳光打得耳鸣不已,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 这时,又一个灵仙走过来,沉声发话,“你家的储物袋和灵石,从哪儿来的?” 江川沉默片刻,知道躲也躲不过了,才低声回答,“我卖了一本家传的刀谱,得来的。” “什么样的刀谱?”灵仙的眼中,有一丝惊喜掠过,“我家曾经遗失了一本刀谱。” 江川再次沉默,好半天才问一句,“我的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 “你他妈的搞清楚谁在问谁,”又一记耳光,狠狠地抽了过来,还是刚才抽耳光的那位。 这一记耳光,打得却是更重了,江川又耳鸣了半天,甚至,从耳朵里开始往外淌血。 问话的灵仙不高兴了,“你等我办完正事再动手行不?” 打人的这位也有点生气,“好像你问完了,就不会再搜魂了?” “问是问,搜魂是搜魂,那是两个概念,”问话的灵仙瞪他一眼,“你这是……想搅黄我的差事?” 打人的灵仙哼一声,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不过也没再说话。 这时,江川的听力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他摸一下耳朵,发现手上满是鲜血,绝望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呲牙咧嘴地再次发问,“我的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问话的灵仙直接无视了他歹毒的目光,大喇喇地发话,“什么样的刀谱?” “刀谱我卖给散修之怒了,有本事你们去找他,”到了这个地步,江川也豁出去了,“别让陈太忠知道,你们做的这点事。” “嘿,我艹,我看你是忘了,有搜魂这一说了吧?”打人的灵仙站在不远处冷笑,“陈太忠……嘿,你吓唬谁?” 话才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发现自己的视线转移了,居然看向了脚下……奇怪,我没有低头的吧?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无头的身子站在那里,脖颈里的血猛地飙出来,打湿了他的双眼。 那个身子,我怎么看得有点熟悉呢?这是他在风黄界的最后一个念头…… 白光闪过之后,一个斗笠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里的长刀,有一滴血珠滑落到地面。 “刀谱是我买的,”他沉声发话,“谁有意见?” “你是……”问话的灵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倒退几步。 刀光一闪,斗笠人直接将人斩为两段,然后冷哼一声,“地球,陈太忠……” 一边说,他一边掀开头上的斗笠。 来追江川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样的事,一眼看去,忍不住全身发抖,这不是陈太忠又是谁? 一片倒抽冷气声响起,还伴随着得得的声音,那是牙关在颤抖。 这时候,大家才想到,追杀江川固然有必要,但是……真的可能触怒散修之怒。 陈太忠冷冷地发话,“都给我跪下,谁想说话,先举手……不得我允许就说话,死!” 有几个人迟疑一下,没有跪下,陈太忠身子一晃,手中长刀晃了几晃,几具无头尸身倒在了地上,“我不喜欢不听话的。” 就这几刀,又是一个灵仙和几个高阶游仙没了。 在场的人登时全部跪倒,呼啦啦一大片。 陈太忠冲江川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吗?” “记得,”江川没命地点头,眼泪刷地就流出来了,“我把刀谱卖给您了。” 陈太忠见不得眼泪,于是走过去,一脚踹翻那捉人的灵仙,“你很会侮辱人啊,居然敢尿他?胆子不小。” 他来这里也有点时间了,看到小家伙一个劲儿地问母亲和妹妹的消息,他就觉得,自己没有白赶路。 “我……”那灵仙却是吓坏了,他要表示,自己只是随便尿了一泡,但是想到自己还没有举手,就开口了,马上把手举了起来——我有话要说。 陈太忠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将此人的胳膊踹做两段,“我允许你们举手了吗?” 这灵仙身子一抖,好悬一口血喷出来——举手也要允许吗? 往常只听说散修之怒霸道,今天他算见识到了——真有那么霸道啊。 陈太忠不容他多想,直接将此人四肢打断,又将下颌卸掉,然后冲江川一招手,“来,尿一泡……我做东。” “做……做东?”江川愕然,总觉得话不该这么说,撒尿也做东? 可是其他苍家人,却是气得脸都红了——苍家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种侮辱了? 然而,生气归生气,还真没谁敢说什么,陈太忠斩灵仙,真的就是跟砍瓜切菜一般,前脚敢说个不服,后脚就没命了。 只要能出了心中的郁气,送命也不算多大的事,但是站在家族的角度上讲——送命事小,影响了家族事大! 这时江川却是明白了过来,看到地上那灵仙大张的嘴巴——下颌掉了,他两步跨了过去,冷笑着去解身上的腰带。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灵仙就怎么了,老子就是要尿你!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只滴答了几滴黄浊的尿液,就没办法继续了,他苦笑一声,“这个……我这几天就没喝水,没尿。” 他很苦恼,地上躺着的那位,却是好悬没把隔夜的饭吐出来——有两滴尿液滴进了他嘴里。 几天没尿,这尿液得有多么腥臭,都不需要想像的。 陈太忠也无所谓江川尿多尿少,他此来是了结因果的,“当时买你的那个刀谱,效果很好,一万灵算是占你便宜了,现在……你提要求,想要什么?” “我希望我母亲和妹妹太平,”江川的要求倒也不高,“最好,是以后也没人打扰。” “江川的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陈太忠冷冷地扫视一眼四周,“若是她们遭遇不幸,你们也不用指望活了……现在可以举手了。” 他让别人举手回答,倒是没人敢举手了。 陈太忠等了一等,就有点火了,长刀又直接砍翻十几个人,一时间血光四溅,“啥都不知道,你们活着有什么意思?” 终于,有人举手了。 陈太忠停下手里的刀,下巴一扬,“你说。” “我们在场的都不知情,”这位哆里哆嗦地发话,“江川的家人,信息都是封锁……” “不知情你举什么手?”陈太忠冷笑一声,一指点过去,直接将此人脑袋点爆——区区的高阶游仙而已,他打个喷嚏都能弄死的。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真是连生气的劲儿都提不起,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就是这样了。 知道江川家人行踪的,不敢说;不知道的,也不敢乱说;可是不知道的,依旧是个死——真的是太难为人了。 陈太忠等一等,见没人说话,就又提起了刀,他狞笑一声,“看来我一年不出现,很多人忘了我的做事风格。” “阁下且慢,”就在此时,远处飞来两人——不是肉身飞行,而是用的灵器,也就是说不是天仙。 “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且慢?”陈太忠狞笑一声,不过也没着急出手——都是砧板上的肉,他予取予求的。 “可是散修之怒大人?”这俩离着老远就降了下来,却是不敢失了分寸,深深地鞠一躬。 “既然知道我的名号,你们还敢追杀江川?”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苍家好大胆子!” “大人年余未见,我们才生出点不该有的心思,”一个中阶灵仙拱一拱手,诚惶诚恐地回答,“大人若肯饶恕这一遭,以后郁州苍家,唯大人马首是瞻。” “嘿,你苍家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陈太忠气得笑了,“我灭你苍家,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会稀罕这种臂助……江川的娘亲和妹妹,何在?” 那中阶灵仙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回答,“江川的母亲,大病初愈不堪劳顿……仙去了,其妹尚在。” 第四百零七章 有种你就翻脸 陈太忠听得就又想杀人了,不过,江川的妹妹还在对方手中,他若是不依不饶,对方难免要破罐子破摔。 所以他点点头,“把江川的妹妹送过来,你家的家主若能自裁……这笔恩怨就算揭过。”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中阶灵仙胆子倒大,他冷哼一声,“此事是我办理的,家主并不知情,我这颗大好头颅,送于阁下,可否?” 跟我装硬气?陈太忠听得笑了,“可以啊……不过你一颗头颅不够,你全家的上下老少,再加你妇家满门,可否?” 我妇家何辜啊?这位真的是有点想暴走了,但是还真不敢,只能忍气吞声地回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还请散修之怒垂悯。” 陈太忠听得轻笑一声,“你若垂悯过江川,我掉头便走。” “可是……他只是一介低阶散修,”中阶灵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强调一句,“若是知道,他跟大人有如此渊源,我们何至于此?”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是陈太忠不听这个,也不想解释很多,只是冷冷一笑,“去吧,把你全家和岳丈家杀光,我饶你苍家一条活路。” “我岳丈家是无辜的,”这位很努力地坚持。 “那你就死吧,”陈太忠身子一晃,直接将此人斩为两段,然后冷笑一声,“跟江川说无辜……亏得帮你有脸!” 这名灵仙被斩,另一名灵仙登时暴退,“陈太忠,我苍家一时做错了事,同为人族一脉,阁下无须如此暴戾吧?” 这尼玛是影射我是人奸,陈太忠听得明白,“同为人族一脉”啊。 他原本没有将苍家灭门的想法,但是听到这句话,还真的想灭门了——哥们儿就是人奸了,你咬我啊? 不过此刻,他质朴的小集体主义情结发挥出了作用,想一想之后,他发话,“明天这个时候,让你苍家的家主,带着江川的妹妹,还有我要求的人头过来……我不会多等,明白吗?” “这个人头……”这位灵仙还是有点不甘心,自家已经死了这么多灵仙,你居然还要斩别人满门,以及妇家满门——这得商量一下吧? “滚!”陈太忠冷哼一声,直接阻止了对方继续说话,“不滚就死,当我找不到人传话?” 灵仙才要带自家弟子离开,陈太忠又哼一声,“你可以走,其他人继续跪着!” 这位不敢多说,抱头鼠窜而去,营地里的七八十号人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 营地外搜山的,还有两百多人,听说了营地的变化,根本不敢回来。 陈太忠也不去抓那些,手上有点人就够了,待到天色渐暗,他将人收拢在一起。 营地内血腥气极重,陈太忠指定几个人,清理了一下尸体,又令他们回去继续跪。 七十多号人,跪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有人身子才晃一晃,雪亮的刀光就斩了过去。 江川哭了半天,好容易才止住眼泪,看到规规矩矩跪在那里,有若待宰羔羊一般的苍家人,他忍不住冷笑一声,“原来家族狗们,也有这个时候?” 他语含不屑,但是其他人连跟他争辩的胆子都没有,有不少人心里暗暗腹诽:若不是陈太忠在场,分分钟教你学做人。 陈太忠见他似乎心有不甘,说不得下巴一扬,“这些人的储物袋,都归你了……自己动手吧。” 得了这话,江川自然不会客气,事实上,这时候客气也没用了,他跟苍家已经结下了天大的怨恨。 少不得,他被走上前挨个搜刮储物袋,有人的储物袋里,装的东西比较少,他抬手就是个耳光扇过去,“带这么点东西就敢出门……活腻歪了?” 对苍家的子弟而言,此人的表现,充分地显示了什么叫小人得志,他们差点憋出内伤,才按捺住了暴跳而起的冲动。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两艘硕大的灵舟赶了过来,灵舟在距离二十来里地远停了下来,三个人走出灵舟,站在空中,远远地看着这里。 然后又出来七个人,踩着飞行灵器,一路飞了过来,间隔差不多半里地的时候,才降落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到陈太忠面前。 打头的是个黑瘦的中年人,八级的灵仙,面容清癯,他在距离十来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抬手一拱,面无表情地发话,“陈先生,苍家家主苍井天前来拜访。” 陈太忠看他一眼,又看向另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人呢?” 苍家的家主给他的感觉一般,倒是这个书生,气息有些强大,似乎超出了灵仙的范畴。 苍井天见他如此无礼,眉宇间掠过一丝恼怒,他此番前来,是邀了三个天仙助阵,还弄了两艘大型灵舟,这灵舟不但跑得快,上面还有大型的攻击宝器。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阵容,足以令散修之怒重视,不成想,人家根本都不带正视的,这让他在失落之余,难免生出一丝不甘来。 再看一看跪了一地的苍家人,他心里越发地恼怒了。 不过,能做了家主的人,通常都习惯全盘考虑,他并不将情绪放在脸上,而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人……出了点小问题。” 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苍井天眉毛一扬,露出一丝讶异来。 “全面开打的准备,”陈太忠的身子暴退,一刀将一个站起来的苍家子弟砍做两段,狞笑着发话,“都给我跪着,我让你们起身了吗?” “家主,”跪在地上的苍家人群情激奋,却是没人敢再尝试起身。 全面开打吗?苍井天只觉得嘴里发苦,他虽然带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但是他还真没打算跟对方撕破脸皮大战。 很简单,他输不起,不光是他,来的三个天仙也说好了,只站脚助威,一旦打起来,人家有权力转身就跑——他若不提出这一点,那三位都不可能跟着来。 所以,对于自家子弟被当着自己的面斩杀,他也只能认了——原本他还生气,苍家的子弟都是软骨头,现在想想看,他这个家主骨头也不见得有多硬。 他苦笑一声,“我说出了点小问题,是磕碰了一下……人马上就到。” 陈太忠并不回答他,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 苍井天一扬手,不多时,后面又走过来几个人,其中两人抬着一顶小轿,上面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女孩儿紧张地东看西看,小脸吓得刷白。 “小莲!”江川跳起来,大声招呼着女孩儿。 待小轿落地,女孩儿跳下来,就没命地奔向江川,然后抱着他就哭了起来,“哥哥……呜呜,吓死我了。” 兄妹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另一个人将手里的储物袋往地上一倒,哗啦啦滚出一百多个人头,那人头脖颈处的鲜血,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在灵舟上被杀的。 也就是说,刚才这些人还没死,苍井天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他原本存了侥幸心理,怎奈散修之怒太难说话,直接要翻脸动手,他不得已,才交出了族人。 “有漏网的吗?”陈太忠也不点人头,只是淡淡地发问。 苍井天摇摇头,这种耻辱的事情,他实在不想开口回答。 “少一个,就是一百条人命,”陈太忠看一眼江川,“你还有话说吗?” “我母亲的尸体呢?”江川冷着脸发问,一边问,他一边抚摸着妹妹的脸庞,“她脸上有些新肉……她还只是个孩子,谁对她动刑了?” 一个灵仙犹豫一下,才支吾着回答,“是她自己碰的……不信你问她。” 他们确实没有对女孩儿动刑——小娃娃不可能知道太多,不过扇耳光、拳打脚踢之类的,还是有的,江川刚被捉住的时候,还吃了几记耳光。 知道陈太忠为江川出面之后,苍家马上善待小女孩儿,内服外敷的药用了不少,这才让她看起来比较正常了。 倒是江川的母亲,是受了酷刑,这从她的身体上能看得出来——苍家人也带来了她的尸体。 女人是被放在一个白晶棺材里,打开棺材可以看出,淤血和伤口到处都是,人已经死了,再怎么处理,也不能掩饰某些东西。 “妈……”江川大喊一声,趴到棺材上就哭了起来。 陈太忠眉头皱一皱,“用刑了?” 这是废话,苍井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半天才咂巴一下嘴巴,“这个……总是希望从她嘴里,知道她儿子的消息。” 陈太忠微微颔首,人已经死了,纠结这种细节没啥意思,“苍家全族,戴孝一年。” 苍井天听得又是一怔,只觉得一股不平气,从胸口直冲脑门,死了个农妇,居然要我堂堂的称号家族戴孝一年?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呲牙冷冷一笑,“觉得我欺负人?没错,我就是这么欺负你,当初你抓江川,就该想到这种后果……有种的你翻脸啊。” 第四百零八章 喜讯 苍井天哪里敢翻脸? 陈太忠提出的条件实在有点屈辱,然而,委曲求全这种心理,也是有惯性的。 苍家“忍让”了那么多,也不差再多忍让一点——就当是为苍家死伤这么多人戴孝了。 所以他虽然脸涨得通红,最终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好吧。” 此事谈好,这恩怨就算告一段落了。 不过那中年书生出声说一句,“久闻散修之怒修为高超,不知可否切磋一二?” “我只会杀人,不会切磋,”陈太忠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个圆筒,然后身子猛地消失不见,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好吧,我认输,”中年书生见状,很明智地停止了挑衅,“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算你识相,滚吧,”陈太忠依旧不显出身形,“不过难听话我说在前面,日后江川兄妹有任何的不幸,我只找你苍家说话!” 这又是怎么说的?苍井天听得只有苦笑了,不过,他也不尝试去辩解,因为那没用。 于是他扭头看向江川,“江小兄弟,若不嫌弃的话,可愿去我苍家小住些时日?” 这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但是江川怎么可能答应? 他跟苍家的恩怨大了去啦,不说两边都死了人,只说他洗劫了七八十个储物袋,就足以让苍家子弟恨他入骨。 住到苍家,那岂不是要任人折磨了? 就算苍家子弟忌惮陈太忠,不敢行太过分的事,但是种种藏在暗处的手段,也会令人防不胜防,江川年纪虽小,却是生长于底层,见识过太多阴暗的东西。 反正他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性子,闻言果断地摇头,“不去!” 苍井天也没办法,想一想又问一句,“那我给你派个灵仙做下人,可好?” 江川抿着嘴巴,依旧坚定地摇摇头,心说我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人,以后我们兄妹,就跟着散修之怒生活了。 苍井天见他如此坚决,只能苦笑一声,冲着空气一摊手,“这……可是叫我为难。” “我管你为难不为难?”陈太忠隐着身回答,“反正你记住我说的话。” 苍井天登时无语,好半天之后,才一拱手,“那还希望江小兄弟……藏好!” 说完之后,他再不发话,径自走了,其他人则是招呼那些跪着的族人,“走吧走吧,事儿谈好了,还跪着干什么?” 不成想,那些族人竟是连动都不敢动,有人高声问一句,“散修之怒,我们可以起身了吗?” “嗯,”空中传来淡淡的一声哼。 苍井天听到这反应,一边走,一边气得摇头,堂堂的苍家,居然被一个散修压制成这个样子…… 他不开心,江川也没有等到满意的答案,待他们离开之后,陈太忠也不现身,就是淡淡地发话,“你兄妹二人要去哪里?” 江川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不过他还是将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希望,能追随大人。” “这不可能,”陈太忠断然拒绝,“你兄妹二人欲往何处,我可护送抵达,仅此而已。” 江川想了想,还是固执己见,“只是希望能追随大人。” 他做事是小心,但也不缺乏恒心,当初为了卖刀谱给陈太忠,很是坚持了一段时间。 “这不可能!”陈太忠再次强调,他甚至有点恼火了,“我救你,是为了却因果,他们追杀你,也是不给我面子……你当我真那么闲?” “我兄妹二人,平日生活里,可以给大人打一打下手,”江川也是个倔强的,“做饭洗衣什么的,我们都能干,是吧小莲?” 小女孩儿哪里懂这些,见到哥哥对着空气说话,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不过听到这话,她连忙点点头,“嗯,我会做饭。” “你们跟着我,危险只会更大,”陈太忠真是火大,“你是见过刀疤的,她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江川终于不再坚持,最后他决定,还是去青石城。 再然后,就是这兄妹俩上路了,陈太忠隐身跟随。 这是防着苍家有人再起歹心,反正他死活不出现,别人就拿不准,他是否还在旁边隐身,自然也就不敢轻易冒险。 这小小的兄妹俩,走了足足有二十天,才进入了青石城的地界,然后找一个小小的村子,在村子旁搭建了一座小屋。 这是江川一贯的手段,先不着急融入当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融入。 陈太忠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是功德圆满了,可是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丢下一块护身玉符,“等着,我再去给你们弄个身份。” 这次去哪里搞身份?他想一想,去姜家营弄吧,顺便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能带着于海河,去那里修炼一段时间。 他又戴上了斗笠,同时脸上还弄个面具,用了两天时间,赶到巨松城。 还没走近姜家营,远远地,他就看到那里彩旗飘飘,村子上空祥云笼罩,又有七彩的氤氲霞光,空中依稀还有音乐声传来。 这是……陈太忠有点纳闷,不多时,他见到路边有人,就上前问一句,“姜家营这是干什么呢?” “有喜事,”被问话的这位沉着脸回答,却是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样子。 “什么喜事?”陈太忠又好奇地发问。 “我怎么知道?”这位面无表情地回答,“那是家族的事,跟我们关系不大。” 这货说话真够呛的!陈太忠不跟他一般见识,又走一阵,碰见了别人,才知道姜家的喜事非同小可——有清阳宗的长老,看上了姜家的子弟,要收其为徒。 清阳宗的长老,那最少也是号称真人的玉仙,居然看上了姜家的子弟,这显然太值得庆祝了,难怪姜家营喜气洋洋。 这么一来,那第一个回答的家伙,心情不好也正常了,身为散修,看到家族子弟进入宗门——别人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太忠来到姜家营外,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姜家子弟见他来了,走上前发问,“阁下是谁邀请来的?” 陈太忠听得奇怪了,顿一顿之后反问,“没人邀请,就不能来了?”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那姜家子弟上下打量他两眼,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姜家有喜事,欢迎亲朋故旧来道贺……若是不相干的人,我们就不可能招待了。” “嘿,姜家攀上高枝,就牛气起来了?”陈太忠怎么听这个话,怎么刺耳。 当初他千里迢迢来赴同心牌之约的时候,姜家可是万马齐喑的样子,有人前来,姜家的头面人物都出来相迎,到现在咸鱼翻身了,就不认老朋友了? “攀不攀高枝,是我姜家的事,”姜家子弟脸一沉,“阁下若有故旧,自己联系,若没有的话,还请走人,不要搞得大家难堪。”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听得火了,“你家老祖姜自珍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算什么玩意儿?告诉姜自珍……杀南宫锦标的人来了,让他出来迎接。” “嘿嘿,杀南宫锦标的?”那姜家子弟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是……欠揍!“这种人我们已经接待了十多个,朋友你换个说法吧。” “哦,门槛高了,就难进了,”陈太忠点点头,以他的性格,真是想一走了之。 不过再想一想,江川确实需要个新的身份,而他也真的不好再从其他人那里搞到,正经是姜家子弟成了清阳宗长老的弟子,并不怕人追究。 所以他咬咬牙,又说一句,“那你跟姜自勤说,帮他猎杀双头碧蜥的人来了,让他出来。” 可惜这话又是对牛弹琴,姜家常年在猎杀双头碧蜥,而上次黑莽林的大收获,涉及到姜家的根本,到目前为止,依旧是姜家的禁忌话题,没有几个人知晓。 所以姜家子弟不动声色地回答,“自勤长老很忙的,你还有相熟的人吗?” “不用了,”陈太忠丢一块同心牌过去,“麻烦你跟你家未来家主弃儿说一声,我来过了,被你挡住了,这块同心牌是她给我的……原物奉还。” “弃……弃儿?”姜家子弟下意识地接过同心牌,下一刻,他就石化了,“她、她……她给你的同心牌?” 陈太忠看他一眼,都懒得回答,转身就走。 哪知那守卫蹭地就追了上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留步,留步,敢问可是陈前辈?” 陈太忠本不带理他,但是听到对方连姓都喊出来了,于是就留步,很不满意地发话,“你这前倨后恭的……这都是谁教的?” “陈前辈你不知道,”这位追上来苦笑,“自打我家的喜讯传出,太多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了,我们接待的子弟,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这个,请您海涵。” “还是心态变了,”陈太忠冷冷一哼,“清阳宗长老的弟子,很了不起嘛。” “前辈教训得是,我们一定改进,”这位觉得心里委屈,却是不敢辩解,姜家子弟的眼界,最近确实高了一点,不过好在姜家确实底蕴深厚,最是强调弟子们不能得意忘形。 而最近找上门来的人,也确实杂了一点。 第四百零九章 仙凡之别 不过不管怎么委屈,姜家子弟对万里驰援的陈前辈,还是相当感激的——哪怕随着姜家的崛起,这点感激在一点一点地变淡。 这位姜家弟子依旧很客气地发问,“前辈此来,所为何事?” 陈太忠想一想,先问一句题外话,“被清阳宗长老收为弟子的,是哪一支的?” “您不知道?”这子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他眉头一皱,“我要是知道,用得着问你吗?” 姜家子弟左右看一看,低声嘀咕一句,“就是那谁……弃儿啊。” “我擦,”陈太忠还真的吓了一大跳,“她不是家主吗?” “是演天真人任姒榭看上她了,”子弟悄声发话,“半步真仙……” 任姒榭在整个东莽,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手天机推演,东莽无出其右,是令人仰望的存在,所以号称演天。 事实上,她的修为也极为可观,半步真仙——玉仙被称为真人,玄仙则是被称为真仙。 有玄仙的门派,方可称宗,所以半步真仙的修为,真的是可以独步东莽了,除非是她的师兄弟要找她的麻烦。 当然,兽族的妖王,也有资格找她的麻烦,这个不消说的。 陈太忠惊讶过后,倒是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弃儿虽然修为浅薄,推演天机却很有一套,被演天真人看上很正常,“直接收为内门弟子吗?” 称宗的门派,内门弟子起码要高阶灵仙,而且必须是登仙有望的,至于精英弟子,那得天仙起,这个没有什么含糊。 弃儿目前只是游仙,灵仙都不是,但是她的师尊强,破格进内门很正常。 “她是入门弟子,”姜家子弟悄声回答,入门是入师尊的门,跟修为无关,就是说,弃儿以后是天演真人的人了,修炼资源都可以不走宗门,“将来一个真传跑不了。” 真传弟子,那必须得是高阶天仙以上了,要传承师尊的道统的。 “我就知道她能行,”陈太忠听得笑了,同时也知道,为什么姜家营这么高兴了。 有子弟进清阳宗,这就是很了不得的了,而这子弟被真人直接纳入门内,那更不得了。 登仙是铁铁的,步入真人也是时间问题——这就相当于姜家从普通家族,直接进入了称号家族,甚至可以抵达封号家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姜家营,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要过来凑一脚。 但是这样的姜家营,还适合潜修吗?陈太忠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 而且清阳宗虽未正式出面对付过他,但是清阳宗的下门玉屏门和奇巧门,可都是聚众围观过他,那热闹劲儿,就只差站出来卖啤酒、花生米和火腿肠了。 清阳宗不出面,大约也只是觉得,时机未到而已。 他想一想,轻咳一声,“我此来,是为一个朋友办个新的身份证明,并没有别的意思,他们若是都忙,你通知姜景津出来就行了。” “她更忙,天演真人可是女子,”这子弟笑一声,转身离开。 不多时,有人前来,是姜家的客卿舒云,他跟陈太忠交谈两句,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干笑着拱一拱手,“身份玉牌,我带了空白的来,现场可制作,灌入气息即可,不过……弃儿暂时无法前来,她在接待师兄和师姐,您是否可以稍稍等一等?” “先给我制作了玉牌,”陈太忠丢出一块玉简,上面记载了江川兄妹的气息。 弃儿被清阳宗长老收了做弟子,姜家顿时就高大上了起来,对他来说,这里不合适潜修了,但是对江川兄妹来说,却是一道再好不过的护身符。 做完玉牌,陈太忠也没想继续留下来观礼,“舒云你还有事吗?” 舒客卿想一想,问一句,“不给小姐留点什么?” “我有的,你家会缺?”陈太忠笑一笑,不过最终,他还是留下了一枚极品灵石,“也不知道她需要什么,这就当份子钱好了。” 看着他消失在远方,舒云苦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位的性子,还不是一般的粗疏。 不过,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当初是小姐配不上此人,但是现在小姐已经拜入真人门下,却是此人配不上小姐了。 他正感慨着,就见姜家营里凌空飞来一人,面色阴沉地发问,“是何人寻找我师妹?” 舒云一弯腰,毕恭毕敬地回答,“是名散修,人已经走了。” “是吗?”此人手一伸,直接将舒云手里的极品灵石摄了过来,然后不屑地冷笑一声,“那这小小的极灵……便是贺礼了?” 舒客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正是。” “真是可怜啊,”这位随手一抛,将灵石扔在地上,一脸的嘲讽,“散修就是散修,见过什么好东西?” “庞上人你这是何意?”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哼,“我朋友送给我的贺礼,便是让你拿来掷在地上的吗?” 他转过头去,不是弃儿又是何人?她的身边有两个宫装的女子,和她一起站在空中。 三年过去了,弃儿的容貌体态并未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 庞上人无所谓地笑一笑,冲一个宫装女子拱一下手,“见过五师姐……我如此做,是帮师妹断去红尘之念、世俗之情,这也是师尊的意思。” “不敢当上人如此称呼,”弃儿绷着脸,细声细气地回答,她不喜欢对方的做事手段,就借着这个机会,连师兄妹之情都不认了。 你是天仙我是游仙,你已经入门,我的入门仪式尚未举办。 “小师妹你又是何必?”五师姐笑一笑,沉着脸看向男人,“庞师弟,师尊的话……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师尊,对这个小师妹有多么重视,游仙直接进真人的门墙,搁到任何宗门,都是铁铁轰动的,根本不是坏了规矩那么简单。 而且任真人对小师妹的重视,还不仅仅限于此,五师姐可以断定——绝对另有隐情。 而庞师弟这番举动,也太过轻佻,不是宗门弟子的样子,所以她忍不住出声呵斥,“往日见你做事,也还算沉稳,竟然如此不晓事!” 庞师弟听得嘴角抽动一下,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当着这么多蝼蚁,你竟然这么说我? 他在清阳宗里做事,确实是小心谨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师尊是任姒榭,就如何飞扬跋扈——宗门里的水太深,他没那胆子。 但是到了外面,那份优越感,是挡都挡不住的,清阳宗是五大宗之一,独霸整个东莽,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可以目空一切。 别说姜家这种小家族,就算他去玉屏门,掌门也得给个笑脸。 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不是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这破地方,请我我都不来,居然说我不晓事? 不过,对方终究是自己的师姐,他也不好当着众多蝼蚁的面,跟师姐顶嘴——清阳宗的笑话,你们不配看! 所以他只是冷笑一声,“何必为这种俗人,坏了咱们的心情?我也只是想帮助小师妹了却尘缘,若是师尊来了,没准直接斩杀了那人。” 弃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了好一阵,才轻声吐出三个字,“你杀他?” 她的眼神很奇怪,说完之后,她就耷拉下了眼皮,再没任何的反应。 她并没有说更多,但是偏偏地,大家都看出来了,她对这话非常地不以为然。 庞师弟却被这三个字问得有点抓狂,他冷笑一声,“小师妹以为我杀不了他?” 弃儿耷拉着眼皮,好半天才无可无不可地轻声答一句,“庞上人说能,那便是能好了。” “我这就去追他,”庞师弟真是被气得不轻,一抬手,再次吸摄起那块极品灵石,眯着眼睛,细细感受上面残存的气息。 任姒榭以推演天机出名,她的徒弟,自然不会差了。 “还是算了,”弃儿的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像是在魂游天外。 庞上人以为她服软了,心里虽然还是有点愤愤不平,还是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想要杀此人,并不着急。 好半天,弃儿才轻叹一声,“庞上人这样的,他杀过很多很多。” 我擦,庞师弟登时就恼了,他冷笑一声,看向宫装女人,“五师姐,你看,这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口气我不可能忍了。” 五师姐听得火了,眉头一皱,“这还没完了?一定要杀小师妹的朋友……你什么意思?” “是……”庞师弟很无语地指一指弃儿,一脸的愤懑,这口气憋在肚子里,伤身体啊,“你听听小师妹说什么了。” 弃儿茫然地看着远方,嘴里轻声却又坚定地回答,“你真的差他很远。” 庞师弟还待说话,五师姐狠狠地瞪他一眼,才转头看向小师妹,“他是谁啊,值得你一听说,就赶紧跑出来追?” “宗内的真人们,最少有一半知道他,”弃儿淡淡地回答。 第四百一十章 欲登仙 “哪个散修这么有名……”五师姐听弃儿这么说,也有点迷惑了。 她可没想到,小师妹这区区的游仙,出身的又是一个连天仙都没出过的家族,会认识一个很多真人都知道的修者。 “散修、散修,”她轻声咀嚼两遍,猛地眼睛一亮,“散修……原来是他?” “嗯,”弃儿点点头,姜家知道陈前辈就是陈太忠的人不多,并且严禁外泄,去年姜自勤还因此出手,关了几个子弟进牢房,但她做为未来的家主,是知道的。 这个消息,原本她是不该说的,不过随着对天机术的了解日渐加深,她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师尊,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师尊想知道,就算她不说,师尊也能推演出来,在这种事情上隐瞒,没有意思。 弃儿和五师姐在打机锋,庞上人听得一头雾水,“你俩……是在说谁?” “先回去吧,”五师姐哼一声,裹着小师妹飞了回去。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件事情真的不小,几人回去之后,刚刚坐定,她就出声发问,“你……真的识得散修之怒?” 庞上人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叫嚣要杀的人,是什么样的来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下一刻,他的眼中又有一丝阴毒掠过。 他对这个小师妹,还是很有好感的,宗门弟子从来不缺临时的性伴侣,但是想找身份相当、长生路上一路相持的伴侣,还是很不容易的。 而且他也知道,师尊很看重小师妹,就算不能继承师尊衣钵,做个真传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就关系到了修炼资源的问题。 所以在他心里,已经将她看成了自己的禁脔,容不得别人打主意。 原本他以为,小师妹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情绪倒也正常,但是当他看到,小师妹听说某人来拜会,就着急出去相见的时候,忍不住醋意大发,主动先来一步。 至于他将陈太忠的灵石扔到地上,可能惹恼小师妹,他也没放在心上——宗门和凡夫俗子,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想当年,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没进入上宗之前,大家都说亲情、友情什么的,但是一旦登仙,千年之后,早就物是人非了。 他认为,她早晚会习惯的,所以他做的这些,只是让她提前感受一下,真不算冒犯。 事实上,他并没有这样去对待姜家人——仅仅是对了一个外人而已。 当听说自己招惹的是陈太忠,他在震惊之余,心里忍不住醋意大发——小子,你真的不要落在我手里! 弃儿却是没管他的感受,听到五师姐发问,她犹豫一下才回答,“我家跟他有过合作,细节不便多说。” “师尊会问你的,”五师姐笑一笑,心里虽然很遗憾,却也不好坚持下去——散修之怒,这会是师尊重视你的原因之一吗? “那个人的事,还是少问吧,”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师尊,”在场的人齐齐跪了下来,“恭迎师尊驾到。” “都起来吧,”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房中,她身着月白色长袍,满是皱纹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冷漠异常,眉宇间则是遮不住的岁月的沧桑。 到了她这样的修为,长成这样,真是有点少见,不过天演真人擅长的天机术,对修者肉体和神魂的损伤,是非常大的。 她轻哼一声,“此人我曾经推算过,有大因果在身,不宜走得太近,也不宜敌对……这话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出去不要乱说。” 众弟子连连点头,倒是五师姐点头之后,又问一句,“师尊没有细推?” “值得吗?”任真人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她一眼,“嫌师尊活得长吗?” 五师姐笑着吐一吐舌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原来他对咱清阳宗无碍啊。” 她最是清楚任真人的脾气了,推演天机虽然于人有损,但是真要涉及了宗门的大因果,师尊必然会强行推下去。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天演真人淡淡地看她一眼,脸越发地阴沉了,“你又多个小师妹,有点师姐的样子行不行?” “知道了,”五师姐乖乖地点头,然后又悄悄地一撇嘴…… 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走了没多久,就被人把根挖出来了。 他一路紧赶,来到了青石,将身份玉牌递给江川兄妹之后,自己回到了赤色谷地。 三个月之后,荒凉的谷地中,雷霆一阵接一阵地响了起来,却是他的起风雷已经修成了。 下一步就是晋阶了,陈太忠收拾一下起身,一边收起布设的阵法,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该到哪里晋阶呢? 上一次他八进九,布下了好大的阵法,到最后都灵气不够用,这次的晋阶更关键,是蜕凡登仙,灵仙晋阶天仙。 这必然要选个稳妥的地方,不但要灵气充裕,还不能被人打扰,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 去掌道开辟的洞府修炼,那基本上是不用想的,到宗门和大家族去晋阶,也是不用想的。 若是横断山的遗址可去……算了,陈某人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去就不去了。 他一边盘算,一边收拾起阵法,看看没什么遗漏,正要走人,天边飞来一块云毯,上面站着数人。 云毯很快降下来,一个五级灵仙大喇喇地冲他招一招手,“你……过来!” 陈太忠显露出的修为,是四级灵仙,又是孤身一人,而对方不但有个五级灵仙,还有个三级灵仙,这荒郊野外地对上,人家没必要太客气。 “有话就说,”陈太忠懒得理会这厮,都五级灵仙了,连个灵舟都没有,还用着飞行灵器,十有八九就是散修。 五级灵仙闻言,眉头一皱,不过他只强对方一级,身边虽然还有个初阶,但要是对上很强横的同阶的话,就算能赢,没准也会损失巨大。 所以他也不想轻易启衅,只是语言生硬地发问,“这里此前雷霆漫天,是出了什么宝物?” 小子,你悠着点啊,看清楚形势——你不是个儿。 “是我在修炼,”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还有事儿吗?” 他的不耐,是藏在了斗笠下面,对方看不分明。 “你在修炼……哄谁呢?”那三级灵仙不屑地冷笑一声,“得了宝物见者有份,不想交出来是吧?你先说,你是练了什么功法!” “我凭什么告诉你?”陈太忠哼一声,他最烦这种莫名其妙的龙套了。 总算是看在都是散修的份上,他不想多计较,散修的日子也确实清苦,“一个家族的功法,具体是什么,你们不要问了。” “家族狗就很厉害吗?”五级灵仙不屑地笑一笑,“这里是青石,你跟我说家族?”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我也是散修。” “切,哄谁呢,散修能修炼家族的功法?”三级灵仙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这不是怀疑我们的智商吗? “散修?”五级灵仙却是明显地吃了一惊,他想一想,微微颔首,“能抢家族功法的散修,难得!我就最后好奇地问一次……真的没有宝物?” “就算我说有宝物,你还敢抢吗?”陈太忠缓缓地摘下了斗笠。 这几人看到眼前的面孔,先是微微一怔,然后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那三级灵仙最是不堪,直接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陈陈陈……陈大人?” “有眼不识泰山,冒犯陈大人了,”五级灵仙震惊过后,深深地鞠一躬,“感谢陈大人庇护青石,为散修留下一方乐土。” 陈太忠心里挺受用,表面上却是一皱眉头,大喇喇地发问,“一方乐土,就是让你们随便抢劫其他散修?” “好奇,真的只是好奇,”五级灵仙赔着笑脸解释,“这里动静太大,搁给您也不可能不好奇……您说对吧?” “我的好奇,最多是旁观一下,看看有什么,绝对不会拦着人问,更别说抢了,”陈太忠傲然回答,“不过就是点功法和宝物,缺了它就不修炼了?” “不愧是散修之怒,”五级灵仙双手齐出,伸出两个大拇指来,“您当然有这个底气,可是我们不行啊,不是您这种天才……散修的修炼资源太少了。” “资源少,所以你就抢?”陈太忠脸一沉,很不高兴地发问。 “知道您是散修,也就没想着抢了,”五级灵仙赔着笑脸回答,“也就是想见识一下可能的宝物……真的。” 他这话,未必一定是假的,不少散修也确实有这种心理,都是体制外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能照顾的时候就照顾了,能放手就放手了。 “再让我遇到你们这么胡来,我就不客气了,”陈太忠哼一声,“身为修者,外物是次要的,首先要有一颗强者的心……没有强者的心态,修行路上,你走不远!”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值了,太他妈的值了,”良久之后,一个游仙激动地叫了起来,“没抢到宝物,可是见到散修之怒了……我艹,太划算了。” “牛人就是牛人,不服不行,”另一个女游仙也叫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偶像,这转身的姿势……太帅了!好想做他的女人,我只要一夜,这辈子就足够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的地盘 “说得没错,”见大家都很激动,五级灵仙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但是……没有外物,只有强者心态,是不够的啊!” “散修之怒大人的资质,根本不是咱们能比的,”三级灵仙也苦笑,“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飞升了才几年,不到七年吧?我要有他的资质,肯定也会说这样的话。” 他们议论纷纷不提,陈太忠走了没多远,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点装逼了——外物不重要?哥们儿现在都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地方登仙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也不算装逼,若是没有杀这么多人,正常修炼没有被通缉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道治的城市,租用天仙洞府了。 反正以他的性子,不会觉得杀这么多人不应该,他只是觉得,风黄界这个修炼的背景设定……不太符合他的性格,欠收拾的人太多。 正走着,他就又猛地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个明阳宗逐天峰留下的修炼圣地,但是他的神识打不开玉简,并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飞燕仙子的师傅说了,玉仙的神识可破。 陈太忠的神识远强于旁人,但是对此玉简也束手无策,据他估计,到了高阶天仙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打开玉简了,所以这个事儿……没必要早惦记。 要不,回头试一试,再冲击一下这块玉简? 正一边琢磨一边走,后面突然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那群人追了上来。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这是没完了? “陈前辈,”五级灵仙追上来,一拱手,毕恭毕敬地发话,“冒昧问一句,您以后会一直在青石吗?” “这谁能说准?”陈太忠哼一声,他自是不会说,我现在就打算离开——哥们儿既然要庇护散修,就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要离开,“什么事儿?” “锦旸山有意发展到青石来,”五级灵仙回答,“锦旸山主说,这里是散修的地盘,散修不能没个主事的。” “这混蛋活腻歪了?”陈太忠听得勃然大怒。 散修没有主事的,他也不知道这好不好,但是他知道,锦旸山那里,也乌七八糟得很。 他修炼醉风雷的时候,是需要一些修炼资源的,尤其是第一层纳雷入体,需要大量的外用药物,这药物的等级也不高,不值得他去专门收集。 但是正因为等级不高,他虽然抢了那么多人的储物袋,偏偏是攒不全这些东西。 又因为他去不了其他的城市,所以只能去一趟锦旸山,采买药物。 去了一趟锦旸山,给他的感觉就是乱,虽然没有家族狗和宗门狗,但是依旧有地盘的划分,只有给这些地盘的保护者交保护费,一般修者才能获得一点清净。 但是这依旧不够,首先,保护者未必能尽到全部的义务,其次,保护者的位置并不稳定,随时可能受到别人的挑战。 那么那些被保护者,也经常难免受到池鱼之祸。 陈太忠不希望青石城也变成锦旸山那个样子,散修自己管理自己并不是问题,但是锦旸山主的管理能力,实在是欠佳。 “我们希望您能出面,告诫对方一下,不要随便插手青石城,”五级灵仙深吸一口气,他也有类似的感觉,“那人不是个合格的管理者,这是我们广大散修的一致看法。”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才问一句,“广大散修的看法?” “能在锦旸山待下去的散修,谁会来青石城?”那三级灵仙插嘴回答。 陈太忠没计较他的冒犯,而是又问一句,“那厮不知道‘散修之怒’四个字怎么写吗?” 他从来没有划过地盘,也没宣布过青石城就是他罩着的,但是毫无疑问,散修之怒出身于青石,而现在的青石散修云集,也是因为他的名头。 以他的江湖地位,不需要宣布什么,青石就是属于散修之怒的,谁不打招呼就来圈地盘,那就等同于挑衅。 “您这不是……差不多两年没出现了吗?”五级灵仙讪笑着回答,“而且青石这么多散修,锦旸山看着也眼馋,宗门狗家族狗不敢打主意,他是散修,可以打主意。” 陈太忠看他一眼,咧嘴笑一笑,“你这也是其中之一吧……不愿意被他打主意?” 五级的灵仙,对锦旸山来说,也是很强的战力了。 那锦旸山主,也不过才八级灵仙——也许,现在已经九级了? “青石城,散修的生存条件还是不错的,”五级灵仙笑着回答,他不想说太多锦旸山主的坏话,“南城主对散修,也很公道……陈前辈当有同样的感觉。”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又问一句,“南特对这个事儿怎么说?” 五级灵仙愣一愣,“他肯定不欢迎锦旸山的人来嘛。” “那我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一个加速,人电射而去。 他不想再跟这些人谈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大部分情况,而他本人,也是不欢迎锦旸山主进驻青石的,陈某人是好面子的人,撇开别的不说——哥们儿不过才消失了不到两年,你就当青石城的散修,没主心骨了? 不过呢,在决定出手之前,他要找南特问一问。 陈太忠也没有掩饰身形,就这么一溜烟直奔青石城而去:开什么玩笑,他现在青石,还需要忌惮什么人吗? 就是本来面目,直接到了青石城下,他摸出一张身份玉牌来,“进城……嗯,拿错了,应该是这张身份玉牌。” 风黄界铁律——身份牌只能有一张! 不过铁律和铁律也有差别,多办几张身份玉牌是铁律严禁的,修习战阵也是铁律严禁的,这两者的性质……能一样吗? 反正陈太忠是摸错了,摸出了陈凤凰那张玉牌,然后他想,这好像不合适啊,于是又拿出陈放天的一张来。 那俩守卫早就看傻眼了,根本顾不上计较玉牌:这是……这是陈太忠啊,谁能不认识? 愣了好一阵,其中一个胆大一点的,接过了玉牌,笑着发话,“陈前辈稍候,我是陶家的……不是有意怠慢您,马上给您过一下。” 陶家,就是那个老祖亲自发话,见了陈太忠一定要使劲讨好的家族,胆子比较小。 过一下门禁,直接红色警报,这位讪笑着递回玉牌来,“陈前辈,气息还是您的气息,就算换了身份,也进不去,真是……抱歉了。”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拉警报扣留人犯的,但是他哪儿有这个胆子? “啧,”陈太忠有点郁闷了,他的本尊身份,已经是入了青石门禁网的。 虽然他已经被南特“斩杀”,但是门禁信息要留三十年,所以本尊的身份玉牌,是不要想着用了,可糟糕的是,记录进门禁的,不止是他的身份玉牌,还有他的气息。 记录气息的初衷,是防着作奸犯科之徒,明知不能进入城市,还要通过种种手段混入,比如说夹带在车辆里或者……隐身术。 就跟人族城市,总要防着妖族气息一样,不让偷偷潜入,这跟名字被通缉不太一样,起码是初衷不同,不是要抓人,是要防潜入。 但是这防潜入的初衷,直接就导致了陈太忠的多个身份玉牌失效——玉牌可以伪造,但是身份气息伪造不了。 这门卫是陶家的,不敢琢磨抓人——换成谁家的也不敢抓陈太忠,不过他有老祖交待,就壮着胆子提示一下:那个啥……您真进不去啊。 陈太忠也反应过来了,他想一想,“你跟南特说,我来了,在这个门外等他……他要是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他了!” 这话说得霸气无比,但却是实情,青石城的设计,就是能抵御高阶灵兽,从战略角度上讲,扛住高阶灵兽的进攻,并且尽量拖住它们,就是小城存在的意义。 守城利器灭灵弩炮最大的威力,也就是灭杀高阶灵兽。 天仙级的兽修,不是青石城该扛的,多扛几息,那都是了不得的,能换来众口称赞。 也就是说,陈太忠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寂寞三叹,很可能直接破掉青石城的防御。 就算这两下破不掉,那么,再加上几张攻击型的宝符呢? 所以陈太忠这话,真不是吹牛。 那位忙不迭地点点头,一溜烟地走了,“我马上去汇报。” 不多时,南特出来了,还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他身边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的挺拔男子,真的很挺拔,整个人不苟言笑,走路都很机械,给人的感觉,这不是一个人,是一柄剑。 南城主冲陈太忠点点头,两人又走了很远,他才出声发话,“这是我俊杰叔,剑修。” “嗯,”陈太忠点点头,“天仙三级了吧?感觉还没达到无欲……进境有点慢,南郭俊荣比他要强一点。” 南郭俊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你不损人不舒服吗?”南特看他一眼,有点不高兴。 “你这样的,我一个人打俩,”南郭俊杰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发话,“会无欲又如何?” “你这样的,我一杀几十个,”陈太忠也哼一声,“杀你何须无欲?” 这就是双方有了深入的交流和沟通。 第四百一十二章 男人的友谊 三人走了一阵,南特轻咳一声,正色发话,“你这个……不掩饰出身,让我南郭家很被动,八个真人,找到我家,问你的情况,你知道吗?” 这是很正常的,调查一下陈太忠飞升之后的经过,就知道南城主这里,必然掌握了此人的一些信息,更别说南郭家似乎还为陈太忠制造了假身份。 当然,这点小事并不足以扳倒一个封号家族,至于南特伪称击杀了某人,那更不值得一提,这是为了地方上的稳定,才行此下策的。 况且,南城主并未借此向上级邀功,很多邀功的成绩都是假的,也不见人追究,更别说这不邀功的了,而且,他确实把陈太忠从青石撵走了。 至于说散修之怒离开之后,到别的地方祸害,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情况,不过南特既然这么说了,他就眉头一皱,“把真人的名单拿来,倒不信杀不尽了。” “别介,”南城主闻言,吓了一大跳。“我仅仅是抱怨一下,你至于这样吗?” 跟他来打听消息的,大部分都是跟南郭家有点关系的,就算没关系,也要请托一些人出面,谁不担心南城主向陈太忠歪嘴? 南特有没有能力歪嘴,这谁也不敢肯定,但是谁也不想冒这个险,反正南郭家跟陈太忠的关系并不简单,这是大家都可以确认的。 “只是抱怨啊,”陈太忠点点头,“我也奇怪,还以为杀不完这些找死的主儿。” “你最霸道,行了吧?”南特无奈地叹口气,“说吧,这次你来做什么?” “听说锦旸山有意往青石城发展?”陈太忠问一句。 “唔,”南特很随意地点点头,听说是这种事,他马上就提不起兴趣了,人也恢复了懒散,甚至连接话的兴趣都没有。 等了好一阵,他才奇怪地看对方一眼,“接着说啊。” “说完了啊,”陈太忠看到这货的邋遢样儿,实在不像个城主。 “你是什么态度?”南特意兴索然地问一句,嘴巴开阖两下,看起来是要打个哈欠。 “关我什么事儿,”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索性敞开了说,“你是城主,希望外来散修就这样呢,还是希望由锦旸山代管?” “唔,”南特又半死不活地哼一声,好半天,才看他一眼,“你是想照我的意思来?” “我觉得,青石的事儿,何必让外人来指手画脚?”陈太忠也适当地表示出了他的倾向。 南特嘿然不语,又过一阵才发话,“你对我这个城主,很有信心啊。” “我觉得锦旸山那位,做事不太靠谱,”陈太忠说话,也挺直接,“你虽然也不是个勤政的,总比他强点,我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南特又看他一眼,“觉得锦旸山不好,你何不取而代之?” “啊?”陈太忠愕然张大嘴巴,他可是没想到,自己来了解情况,反而得了这么个建议。 南特点点头,“我可以适当地支持你。” “没兴趣,”陈太忠摇摇头,断然拒绝,“我对管人没兴趣,也未必能管得好,我只希望自己能自由自在地修行。” “你想自在,当我不想?”南特翻一个白眼,然后又干笑一声,“其实就算你想顶替锦旸山主,也干不了多久。” 这货就不是个好东西!陈太忠心里怒骂,嘴巴一撇,“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你未必知道,”南特反唇相讥,他的嘴皮子很快,很多时候,丫只是活得有点无精打采,真要说话,嘴皮子绝对跟得上。 他冷笑一声,“锦旸山那帮人,不是纯粹的散修,里面有来历的人很多。” “啊?”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他只以为,自己的山主当不久,是可能引来仇家的关注——对他这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来说,由暗转明真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却没想到,南特指的是这方面,想一想之后,他才问一句,“就像巨松的松林盗?” “还不尽然,”南特摇摇头,他是真没想到,陈太忠连松林盗的典故都知道——你这才飞升了多久? 不过,他也不会表示惊讶,说到政务,他总是很言简意赅,“锦旸山可不是流寇,他们还要形成势力,制造影响。” 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你早有打算。” “我有个屁的打算,”南特口吐脏话,“就是想让他们先折腾,过分的话,直接出战兵……我对待散修宽容,不代表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这就是南城主的风格,一个看起来落魄又粗野的汉子,没有什么执政水平——起码他的心思不在政务上,但是他有底线,并且不怕为之一搏。 “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陈太忠点点头,他来的时候,是想对锦旸山出手的,不过既然南城主有想法了,他就懒得掺乎了。 “有没有搞错?”南特听到这话,眼睛一瞪,“你既然想动手,那就下手啊……处理这个事儿,你出面比我出面方便,你也是散修,不怕人说。” “合着我此来,是自投罗网来了?”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 “你就愿意看到青石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毁掉?”南特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 “倒也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他的初衷,就是看一下南特的态度,南城主不反对,他就要下手了。 他一转身,刚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喊,“慢着。” 话是南特喊的,但是接下来,他并没有再说话,而是仔细地盯着陈太忠的脸,表情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陈太忠等了一阵,有点不耐烦了,“我说你这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淫荡?” 南特抿一抿嘴,顿了一顿,突然发问,“无颜去了?” “嗯?”陈太忠先是一愣,错愕一阵才点点头,“嗯。” “我就知道,若是他在,这些事你不会来问我,”南特轻叹一声,又沉默良久才问,“仇报了?” 陈太忠皱一皱眉头,“他笑着走的,应该是吧。” “那他的死,就是因为透支潜力了,”南特对庾无颜的状况,似乎非常了解,然后他眼睛一眯,死死地瞪着陈太忠,咬着牙发问,“你的蘑菇……就那么贵重吗?不能为他放一个?” 他的眼中,甚至冒出了一丝杀气。 你再这么跟我说话,小心我翻脸啊,陈太忠心里真不舒服,不过最后,他还是叹一口气,“他若是肯开口,我自然会帮他,但……那还是庾无颜吗?” 南特愣了好一阵,默默地点点头,摸起身边的酒葫芦,抬手大大地灌一口。 一口酒下肚,他长出一口气,“找到他儿子以后,把他儿子给我送过来。” “小于现在,在我的有效庇护之下,”陈太忠摇摇头,“不须你多操心。” 他其实是很渴望摆脱阿舅身份的,但是庾无颜既然是托孤给他,而不是托孤给南特,肯定有他的想法,而且陈某人自认,只要一切发展顺利,他很快就能把小于送进门派。 “就凭你?”南特冷冷地一笑,毫不客气地指出,“朝不保夕……小于跟你在一块,安全吗?” 陈太忠承认他这话有理,但是这厮的态度,实在让他有点不爽,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反问一句,“那庾无颜当时为啥不找你,而是托付给我?” 南特登时语塞,想了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一转身离开了,“告诉小于,实在无处可去的时候,来找我……其实,庾无颜是怕我死在你前面。” “站住!”陈太忠一个缩地成寸,就拦到了南特的身前。 南郭俊杰一直没有说话,见状眼睛微微一眯,天仙的气势就隐约放了出来,一副随时可以出手的架势。 “别跟我显摆,我不怕你,”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屑地哼一声,然后看向南特,沉声发问,“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哈,”南特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地张扬,“庾无颜不会拖人下水,在你眼中,我就该是个胆小鬼?” “不说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带走,咱们慢慢说?”陈太忠眼睛一眯,又斜睥南郭俊杰一眼,“不关你的事儿,别掺乎……我不想杀人。” 南郭俊杰翻一翻白眼,没有做声,人家是想为南特解决问题,他能说什么? 南特的脸上,又泛起怪怪的表情,好半天才叹口气,“我跟庾无颜,就是因为类似的话题翻脸的……好吧,你真不想让我死?” 陈太忠眉头一皱,“别自我感觉太好,我只是看你这个人还算顺眼。” “好,我怕你抓我走,”南特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我没有敌人,目前没有,我只是觉得活着没劲儿,但又舍不得死,没准哪天想不开……你明白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转身疾驰而去,“怪不得他说你,心死了,却胆子小。” “喂喂,”南特冲着他的背影喊一声,“你这个缩地成寸……卖吗?” “回头可以是聘南希的彩礼,”陈太忠却是已经去得远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强势 青石城虎头镇,是个不大的小镇,并不是区域上直接划出的,而是自发形成的。 这里一开始,是附近诸多山地里唯一的集市,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唯一的镇子。 城主府对这里没有做出有效的管理。 近几年,虎头镇有点混乱,以前一直是红箭盟管理,但是后来,红箭盟被北域的血沙侯郑家所灭,接下来,他们大肆捉拿陈太忠。 郑家只在虎头镇停留了短短的几个月,就被闻讯赶来的陈太忠诛杀得一干二净,只逃走了一个三级天仙,以及几个小蝼蚁。 后来,虎头镇的人流量急剧减少,又过一段时间,大家知道血沙侯没有杀回来报复的意思,人气才慢慢地恢复了些许。 不过就算有了人气,也没有了秩序,一直就是一片混乱,直到半年多前,有个初阶灵仙居住到此地,情况才好一点。 反正所有人都要巴结这个灵仙,获得他的支持,而这灵仙也不怎么管事,大家根据各人的修为,再加上跟灵仙的关系远近,也就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秩序。 然而又过几个月,锦旸山的人来了,在这里开店,那灵仙直接甩手走人,去了青石城,所以现在这里,是锦旸山把持着。 陈太忠戴着斗笠,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的心里,有着诸多的感慨:久违了,虎头镇! 这里是他飞升上来之后,进入的第一个小集镇,在这个集镇里,也发生过太多的事情。 走到镇子口,一个守卫拦住了他,老大不耐烦地发话,“灵石!” 进镇子交灵石,这倒是规矩,但问题是,这厮说话太呛了,陈太忠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此番又是来找碴的,一听这话,他登时就恼了,“好好说话,我不杀你。” “我呸,你什么玩意儿!”守卫一听不干了,立马破口大骂。 然而,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了,下一刻,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太忠一指就点爆了这厮的头,然后抬眼四下看一看,“有会说人话的吗?” “你……你竟敢杀我锦旸山的人?”另一个守卫吓得大叫,一般的守卫,都是两人一组,这是防止出现弊端,两人相互监视,以防有人把灵石私自揣进腰包。 这位发现不妙,立刻大声喊叫,转身就往一边跑。 陈太忠任由他跑,慢悠悠地跟在此人身后,不多时,此人就闯进了旧日的红箭盟驻地——这里已经被锦旸山的人接管了。 “是红箭盟驻地啊,”陈太忠叹口气,这里也留有他很多的回忆。 “什么人,敢杀我锦旸山的人?”有人厉喝一声,紧接着,驻地里就冲出四五个人来,打头的是个魁梧大汉,五级灵仙,还有一个四级灵仙。 “滚出这个驻地,”陈太忠淡淡地发话,“这儿,你们没资格住!” “你是什么东西?”那四级灵仙冷笑一声,就要上前动手,被那魁梧大汉狠狠一眼瞪来,登时不敢做声了。 “请教阁下来历?”五级灵仙忍气吞声地一拱手,却也没有彻底地灭了自家威风。 “凭你,不配问,”陈太忠冷冷地回答,“滚出这片驻地……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这是红箭盟徐建宏让与我们的,”五级灵仙感觉对方来头不小,就先摆出些道理来,“这是红箭盟所建,你凭什么让我们走?” “戈堂主何须跟他说这么多?”四级灵仙冷笑一声,“敢杀咱锦旸山的人,就是死罪!” 他如此地有恃无恐,也是有原因的,整个青石城地界,除了南郭家请来的天仙,连个高阶灵仙都没有。 就连中阶灵仙,都只有南特一人,其他全是初阶灵仙——事实上初阶灵仙都没几个。 陈太忠前两年在青石,真是杀得太狠了。 所以他俩撇开锦旸山的背景不提,只说两人一个四级一个五级,两个中阶灵仙,也足以在青石城的地面横着走了。 青石最近,又多了些散修灵仙,其中是有中阶的,但是那又如何?跟锦旸山作对的话,陈太忠会管吗?陈太忠若是不管,他们扛得住锦旸山吗? 所以锦旸山两个中阶灵仙,在青石就是可以横着走了,根本不需要畏惧任何人,这种感觉,就跟陈太忠觉得自己能在青石横行,是一样的。 若不是山主要求大家谨慎,现在青石的一大半,大约已经收在锦旸山旗下了。 陈太忠根本没兴趣理这种小人物,他只是轻哼一声,“徐建宏?他可做不了主……这块地方是我的,你们滚是不滚?” “你是一定要招惹我锦旸山了?”五级灵仙也火了,直接掣出了长剑,冷笑一声,“那就纳命来吧!” “聒噪!”陈太忠两个神识击出,直接将两人击倒,然后走上前随手一刀,护院大阵抖了两抖,轰然炸开。 躺在地上的两个灵仙,登时就傻了——这是吃得住高阶灵仙一击的大阵啊,就这么一刀,然后……就崩溃了? 这这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陈太忠才取下斗笠来,冲两人冷冷一笑,“这院子,我得自血沙侯郑家之手,你跟我说徐建宏……是把我摆到什么地方了?” “啊~~~~陈……陈太忠?”那五级灵仙猛地大喊一声,是直着脖子疯狂喊的那种,然后站起身一转头,蹭地就跑得没影了,就好像身后有兽修在追赶一般。 “让你跑了,那成笑话了,”陈太忠两个缩地成寸追上去,直接拎着领子就把人拽了回来,然后冲着地上狠狠一摔,将人摔个七荤八素。 他也不管这帮人的惊骇,径自发问,“是不是占了我的院子?” “我我、我们马上搬,”那四级灵仙哆里哆嗦地回答,心里却是有点委屈——你直接亮出脸来,我们敢不搬吗?何至于这样? “房租是五块极灵,”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你们没经过我允许,就住进来了,所以要收得高一点,收得低了,好像是我怕了锦旸山。” “五块极灵,”众人的脸色,登时就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一般家族拿出这么多都难,散修哪里比得上家族? 事实上,占领虎头镇,作为进军青石的桥头堡,在锦旸山也是个肥差,这个差事是众人辛苦争来的——差事本身是很苦,但是再往青石扩张,桥头堡就能最快发力。 差事争来了,投入还没得到回报,赤字还没有抵消,就又收到一张五个极灵的账单,这谁受得了? 可是,也没人敢讨价还价,眼前这位是恶名昭彰的杀星,跟他讲道理,很可能换来的是当头一刀。 五级灵仙苦笑一声,“暂时没这么多灵石,可否缓一缓?” “让锦旸山主支付,”陈太忠不跟他们玩那么多弯弯绕,“还有,你们锦旸山在虎头镇收费,没经过我允许,我要罚十块极灵。” “我们总共收了也没一块极灵!”一个九级游仙大声喊了起来。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虎头镇求你们锦旸山来收费了吗?” “大家可都是散修,我们还尊你一声散修之怒,万事好商量,”这游仙的胆子极大,拱一拱手,竟然理直气壮地回答,“咱们不能让宗门狗和家族狗看笑话,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归道理,”陈太忠一摆手,很不耐烦地回答,“敢来我的地盘撒野,拿灵石来道歉。” “这地盘……您也没说过是您的,”这游仙还挺理直气壮。 陈太忠若是没见过南特,没准会有点犹豫,但是现在他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是纯粹的散修组织,这时候说什么天下散修是一家,真是可笑。 “我也没说过,这地盘不是我的,”他直接强词夺理了,有实力,就是这么任性,“别跟我说那么多废话,十五块极灵拿来……然后你们都滚出青石,要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我们得回去筹措,”这游仙也不是一味的傻大胆。 “那你回去就行了,”陈太忠直接摆手,他并不介意放过一个游仙,灵仙之类的看好就够了,“告诉锦旸山主,天黑之前过来,我陈太忠要他给我个交待。” “山主……山主未必在,”四级灵仙怯生生地发话,“时间有点紧吧?” “他不给我个交待,我就给他个交待,”陈太忠冷冷一笑,“来我的地盘捣乱,不知道请示我……别说他可能九级灵仙了,就算他天仙了,当我怕他?” 散修之怒的霸气,真不是白给的。 这也正常,同是散修,锦旸山经营多少年了,但是论名气,差了散修之怒不止一条街。 稍晚的时候,虎头镇里欢声雷动,这里的大多数人,还是青石的,锦旸山的人过来,属于猛龙过江,而陈太忠虽然是飞升上来的,落户可是在青石。 理论上讲,散修之怒就是本土生长出来的,青石人对他有天然的认同感。 更别说锦旸山那帮散修,做事也太不地道,搞得青石人很不满。 大家都在积极地等待,这场剧烈的交锋。 然而,令大家很不满的是,直到天黑,锦旸山主也没露面。 陈太忠也很不满意,你这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 心存侥幸 陈太忠的不满,非是无因,锦旸山离虎头镇,其实是很近的。 两地相距,满打满不超过两百里,地面上赶路,或者要超过三百,但是空中直线飞的话,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也就是说,锦旸山主在知道他的不满后,若是想及时补救,赶到虎头镇,完全是来得及的。 但是,这厮没有赶来,那显然就是有别的想法。 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陈太忠也火大了,给你脸,你不要脸,那还说啥呢? 陈某人一向信奉,报仇不过夜,给刀疤报仇的时间久了点,但是那没办法,混进巧器门就难,这需要个人时间,恐怖分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次他不打算迁就了,不过天色已晚,夜里在这块飞行,未知的危险很多,保不齐黑莽林里蹿出一只会飞的灵兽,事情就弄大了。 而且锦旸山主没有赶来,也说不定遭遇什么意外,在路上耽搁了。 再等一宿还是有必要的,省得别人说哥们儿苛刻。 第二天,天都放亮了,锦旸山主还没来,陈太忠就火了,放出带有“陈”字的灵舟,直奔锦旸山而去。 殊不知,他才一动身,就有几只通讯鹤刷地飞起,向各个方向飞去。 陈太忠火气很大,所以灵舟也飞得极快,不多时就抵达了锦旸山庄。 锦旸山的修者,大都聚集在锦旸山谷,有些有点势力的,在周边也建了别院,而敢号称锦旸山庄的,则是非锦旸山主莫属。 陈太忠也不去锦旸山谷,直奔锦旸山主的老窝就来了。 离着有四五里地的时候,他降下灵舟,抬手掣出长刀,一步步走向锦旸山庄。 他走了还不到半里地,锦旸山庄的大门猛地打开,里面冲出七八十号人来。 陈太忠也没在意,还是一步一步地走着,距离这么远,对方就算有再逆天的手段,他都不怵——单挑群殴随便来,就算打不过,总能跑得了。 他又走了几步,院子里出来一个胖大的汉子,左耳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玉环,正是锦旸山主的模样。 此人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但是相貌和打扮,却是人所共知的。 锦旸山主左右扫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陈太忠,然后快步走了过来,其他人则是分了一部分出来,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好胆,居然敢迎战!陈太忠冷笑一声,停下了脚步,大喇喇地看着对方走近。 不成想,这位走到距离他里许远的地方,猛地弯下腰来,大声发话,“锦旸山散修李烨,率下属恭迎陈太忠前辈大驾。” 这句话的声音,不是一般的高,震得半里外的树木都簌簌直抖,说完之后,他就弓着腰站在那里,也不直身,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勒个去,陈太忠好悬以为听错了,他还真没想到,对方大张旗鼓地出来,居然是为了迎接自己:就这么草鸡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没那么好糊弄的,所以他慢吞吞走上前,冷笑一声,“挺会摆谱啊,我让你去虎头镇,你怎么不去?” 李烨继续弓着腰,颤巍巍地回答,“是我错了,请陈前辈责罚。”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去虎头镇,因为他觉得,陈太忠对散修之间的纷争,并不怎么感兴趣,在虎头镇发飙,也是因为锦旸山的人占了红箭盟驻地的时候,没考虑散修之怒的因素。 这个事情上,锦旸山做得是有点不对,不过谁能想到,散修之怒会在意这个呢? 陈太忠给散修一向的感觉,是跟家族、宗门甚至官府对着干,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真的不多,所以大家一开始,就忽视了此人。 李烨认为,自己最好不要马上去见此人,看看风头再说,若是此人能自己离开,那是最好的,不离开的话,等个一半天,再去也不迟。 当探子报过来,说散修之怒驾灵舟直奔锦旸山,他才觉得有点托大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是真没把他这个九级灵仙放在眼里。 这人做事,怎么如此雷厉风行?所以他马上拿出了应急方案,准备迎接散修之怒,尤其是人家的灵舟一来,就直奔锦旸山庄,这么杀气腾腾的,他哪里还敢继续在院子里呆着? 不管怎么说,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只要姿态低一点就行——至于说被其他人看到眼里,会怎么评价,那是顾不上想了。 陈太忠见他没有辩解,而是干脆地认错,心里多少好受了点,于是哼一声,“嗯,说来听听,你错在哪儿了?” 李烨想了想,捡了一个比较靠谱的谎话,“咱们都是散修,我手头比较紧,还没筹措到足够的灵石,想着筹个差不多再去。” 筹不够灵石吗?陈太忠心里不太相信,毕竟南特不可能骗他。 不过,这倒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当然,他还是很不满意,“那你十天凑不齐,就让我等你十天?你以为你是谁?” 李烨依旧保持了鞠躬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回答,“今天若是还凑不齐,必定会派人禀告前辈。” 得,对方又来这么一手,那真是死无对证了,陈太忠有点后悔,自己来得太快了。 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哼一声,“好大的架子,让我主动找上门来,说一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他高高在上的语气,咄咄逼人的架势,将散修之怒的强势和霸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您亲自来,其实也是好事,”李烨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却抬起头来,现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我一直觉得,自己力量有限,不能给散修弟兄们带来更多的好处,现在……盛情邀请您加入锦旸山,带领弟兄们,拼出个未来。” “你是上杆子找死吗?”陈太忠笑了起来,“就凭你,也敢惦记招揽我?费球和明特白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我哪里敢招揽您?”李烨赔着笑脸回答,“我是请您来当这个山主,以后锦旸山您说了算,我心甘情愿地让位,至于您说的费球和明特白,那是他俩私自接的活儿,不干我事。” 嗯?陈太忠听得一愣,请我做山主,这……这是个什么节奏? 不过想一想南特的语焉不详,他就知道,这个山主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与其整天地勾心斗角,还要提防幕后的黑手,倒不如做个自在闲人。 而且打心眼里,陈太忠就不是个喜欢管事的人,他只喜欢修炼,以他的性格,若是真管了事,他就不会容忍自己做得不好,而想要把事做好,就必然会耽误修炼。 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懒得猜测,反正不答应就是了。 不过,在回答之前,他还是先轻咳一声,“此事一会儿再说,我且问你……锦旸山这里,可有修炼的灵地?” 李烨愣了一愣,然后才缓缓摇头,“区区散修,哪里占得到灵地?若是有灵地,也轮不到我……冒昧问一句,前辈此话何意?” “有灵地的话,当个山主也无所谓,”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若是没有,我吃多了撑的,当这个山主?” 他的本意,是想着此地若是有灵地,他先假意要当山主,骗来用一下,待晋阶天仙之后,甩手就走人了——你骗我当这个危机重重的山主,我自然能骗回去你。 但若是没有灵地,他就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灵地……”李烨的眼珠转一转,小心地发问,“不知前辈要这灵地何用,若是冲阶的话,我倒可以代为联系一下。” 你联系的地方,我敢冲阶吗?陈太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算锦旸山有灵地,我都要先假装愿意当山主,以防被你们暗算了。 没弄到灵地的消息,他的心情有点不爽,“你少说那么多废话,你不去虎头镇,害得我自己来了,架子挺大啊……说吧,打算赔多少灵石?” 我擦……你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李烨听得有点无语,不过,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他只能苦笑一声,“我是真没什么灵石,到现在,也才凑了五块极灵。” “我求你们去青石祸害了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冷着脸发话,“三十块极灵,一天之内凑齐,凑不齐,我废了整个锦旸山。” “陈前辈,您也是散修啊,”有人高声叫了起来,却是一个灵仙初阶的女修。 陈太忠看了她半天,才哼一声,“那多久能凑到三十极灵?” “十五极灵的话,给我十天,能凑个差不多,”李烨弓着身子回答,“若是三十极灵……这可就不好说了。” “不好说?”陈太忠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又用灵目术扫一遍。 李烨只觉得身子一滞,好像里里外外被对方看了个通透,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我擦,这厮还会灵目术? “原来阁下还不到两百岁,”陈太忠轻哼一声,“九级灵仙……登仙有望啊。” “两百零八岁了,”李烨苦笑一声回答,“登仙是不想了,只想把散修聚集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四百一十五章 灵地 陈太忠闻言,并没有在意自己说错岁数,事实上,灵目术就看不出具体岁数,他只是看着对方身体的机能还不错,灵气也算旺盛,就这么猜了一下。 至于说对方后半截话,他就当没听到了,只是微微地一笑,“那就许你三十年,三十年之后,我来讨要极灵。” “三十……年?”李烨越发地糊涂了,他实在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看在同为散修一脉上,给你三十年时间筹措,”陈太忠一转身,向来处走去,嘴里轻描淡写地发话,“锦旸山的人若是敢再进青石地界,我取你项上人头时,就不会再打招呼了。” 李烨愣了好一阵,才大声喊一句,“前辈,好歹吃了饭再走啊,都张罗好了。” “跟你一起吃饭,你有那么大面子吗?”远处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一艘灵舟腾空而起,眨眼就消失在远方的天空。 “陈!太!忠!”李烨双手握拳,从牙关里挤出三个字来,他的脸色铁青,甚至没有注意到,手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三十年以后,人家没准成就真人了,”有人在旁边冷哼一声,是锦旸山的二当家,“你拿什么报仇?” “哎……”李烨闻言,登时长叹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神。 灵仙在三十年内成就玉仙,在风黄界这属于违背了常识,大能转世也最多不过如此。 但是搁在陈太忠身上,谁也不敢说,就真是不可能,此人飞升上来才多久?已经是灵仙中顶尖的存在了。 李烨身后确实有背景,但是再过三十年的话,他身后的背景就算不怕蘑菇,单打独斗也奈何不了陈太忠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连狠话都没兴趣说了,只能心里暗暗叹气:青石城的事……还真是可惜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陈太忠办完这件事,也没再耽搁,当天住在了虎头镇,第二天去又找南特。 南城主已经知道了锦旸山发生的事情,才一出城,就直接发问,“接下来这三十年里,你是不打算露头了?” “你消息挺灵通啊,”陈太忠笑着回答,“本来还想通知你一声呢。” “有人已经知道你找过我了,”南特无精打采地回答,“还问是不是我设计的呢,唉,这些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就是爱瞎琢磨……我指使得动你吗?” 顿一顿之后,他又再次发问,“真的打算隐修了?” “倒也未必,我是想换个地方,小于也需要一个好的成长环境,”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找你来,还有点事……手上有什么灵地或者洞府吗?” “城主府不错,其他没有了,”南特很干脆地回答,“但是我不会让你进城!” “矫情!”陈太忠哼一声,也懒得跟这邋遢鬼一般见识,“我只想问一问,你南郭家里,有没有比较合适晋阶的灵地?” 南特听到“南郭家里”四个字,脸就黑了下来,耐着性子听完之后,他冷哼一声,“灵地不成问题,你答应做供奉了吗?” “我要答应做供奉的话,用得着问你?”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 “不答应的话,你问我也没用,”南特一摊双手,很坦然地看着他,“我都不姓南郭改姓南了,你觉得我能帮上你多少忙?” “嘿,”陈太忠干笑一声,转头就走。 他找南郭问此事,也算是“厚脸皮”了一次,他一向不喜欢求人的。 若不是登仙一事太过重要,他也不会开这个先例,结果被顶了,他脸上实在挂不住。 “要不你先假装答应?”南特在他后面喊一嗓子。 陈太忠扭头,狠狠地瞪他一眼,“再胡说八道,翻脸了啊。” 南特站在那里笑,看起来很欠揍的样子…… 陈太忠在青石呆了一年多,要办的事情基本上办完了,其中最重要的,是雷引修出来了,至于说抢功法和锦旸山之类的事情,不过是顺手为之。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晋阶在望,却找不到合适的修炼场所。 他从上到下想了个遍,实在是想不出该去哪里晋阶,连南郭家的主意,他都想过了,可见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真的没这资源。 “法侣财地,果然很重要啊,”陈太忠在青石城外找个僻静场所,又摸出了那块得自洄水密库的玉符——上面记载了明阳宗逐天峰的一处修炼宝地。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尝试了整整两天,死活是破不开禁制。 不愧是玉仙神识才能打开的禁制啊,陈太忠叹口气,终于还是收起玉符走人。 这次他没有多逗留,而是直接去了望月镇乱石滩。 庄园里依旧寂静祥和,陈太忠拍门而入,开门的是老吴,见到是他,老吴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长出一口气,“您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不会这么巧吧? “没什么大事,小主人一直很惦记您,”吴伯笑着回答,“他修炼得很刻苦。” “没必要这么担心吧?”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的事儿,你们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一些,”老吴笑着回答,散修之怒近期在东莽搞风搞雨,是个人就能听说,还因此引发了一些谣传,并且越传越离谱。 可正是因为如此,小主人才会担心你啊,吴伯叹口气,“他总是担心,你跟老主人一样,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就很痛恨自己的修为不够,帮不上你……尤其云清还喜欢打击他,越打击,他反而练得越狠。” “云清?”陈太忠很奇怪地看老吴一眼。 “这个……”吴伯难得地脸红一下,“总不好一直叫她云奴,维护小主人,她也是很尽忠职守的。” “她倒是想不尽忠职守呢,有胆子就试一试,”陈太忠冷哼一声,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老吴两眼,“你看上她了?” “您这话怎么说的?”吴伯干笑一声,“我半截身子入土了,她寿命还长,我是灵仙她是天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是我的奴仆,”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你要是看上她了,我就让她陪你,量她也不敢不答应。” 陈某人操蛋起来,真就有这么操蛋,才不会想池云清愿意不愿意,老吴是他罩着的,这点举手之劳,他帮定了。 当然,要是把池云清换个人,他多少会考虑一下合适不合适——年轻的天仙配年老的灵仙,终究比较罕见。 但是姓池的两次对他意图动粗,就是仗着拳头大,根本不讲理。 她能不讲理,他当然也能,不用考虑她的感受。 “还是算了,”吴伯犹豫一下,终于摇摇头,“她帮小主人解决了很多问题。” “有人不开眼?”陈太忠的眉头再次皱一皱。 “倒也不是,”吴伯摇摇头,“不远有户家族,想跟咱家结亲……” 这个庄园比较偏僻,但是周围终究是有村子的,某个村子里,有个小家族,看上了于海河——年纪轻轻的五级游仙,很难得,搁在哪儿也算潜力股了。 可以想像一下,连雁行派招弟子,要求的也不过是十五岁以下的中阶游仙,于海河当初在选拔赛中,也是杀进了前二十强。 更别说小于现在又升一级,已经是五级游仙了。 这小家族觉得,小于可为族中女子的良配,而且小男孩儿的父亲留下了庄园,这就属于有产业,难得的佳婿。 所以他们央了媒人来说媒,但是于海河志不在此,怎么可能答应? 说了两次之后,这小家族有点恼了,就说你们差不多点啊,别给脸不要,这个家族虽然不大,但是有个高阶灵仙的世交。 当天晚上,池云清直接将那个高阶灵仙捆了,丢进这小家族的院子里,只留下一句话,“想要家破人亡,只管来逼婚!” 那家当然就知道撞正大板了,第二天就带了厚礼,上门来赔罪,此事方才揭过。 事实上,站在池云清的角度上讲,她这么做,不是为了于海河,还是为了她自己。 不过陈太忠听得很开心,“哈,小于这男性魅力十足啊,有白富美逼婚了,不愧是我的侄儿……看来真的能生不少孩子。” 说完,他就去看于海河修炼,小家伙一年多不见,越发地成熟了,嘴上也冒出了淡淡的茸毛,正在努力地练习燎原枪法第三层。 “好了,快到晚上了,大家一起吃饭,”陈太忠招呼一声。 陈叔回来,于海河极为高兴,酒桌上就说起来,这一年多,他是如何刻苦,最后问一句,“您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我要去一趟坪陵,找鉴宝阁打听点事,”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现在的身份气息,已经被各方关注了,不过除了青石城,他大约还是能进城的——能不能出城,这就难说了。 但是这个险,他必须冒,他要看看鉴宝阁能不能提供一个灵地的消息给他。 “你想都不要想,”池云清难得地发话了,她一脸的不屑,“跟鉴宝阁要消息,二五八资格是底线,你除了八,那两样都不具备。” 宗门二代弟子,五万鉴宝阁信用度,八级灵仙,此之谓二五八线。 第四百一十六章 豪气的小于 确实,陈太忠除了过了八级灵仙这道坎,二五八的其他两条线,他差得还很远。 可是听到这话,他不乐意了,狠狠地瞪一眼池云清,“你知道我不是宗门二代弟子?能得你!” 他有无锋门的解恩令,拿到下面的小门派,得个二代弟子绰绰有余,这就是身份证明。 池云清却不以为然,只是冷冷一笑,“五万鉴宝阁信用度,你也不可能有。” “有点奴仆的样子啊,别逼我动粗,”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然后他才意识到一点,“你池家有灵地吗?” 池云清先是愣一愣,然后才问一句,“什么样的灵地?” “登仙地,”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严格来说,灵气能供人登仙的地方,以及超出这个的,才能被叫做灵地,供玉仙修行的地方,叫真灵地,供玄仙修行的地方,叫真仙地。 不过这个划分也不是很明显,比如说陈太忠登仙,要比一般人登仙,需要更多的灵气。 而事实上,风黄界那些能让灵仙修行的处所,也可以称之为灵地。 “登仙灵地,池家没有,”池云清很干脆地摇摇头,“我池家登仙,还要租借他人灵地……真有那么多天仙,我何至于被人当做奴仆?”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天仙多就了不起?巧器门还有玉仙呢,那又如何?” 池云清闻言,登时不做声了,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是散修之怒的杀伤力,她还是承认的,更别说她现在受此人奴役,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难得的是,于海河这中二少年,在饭桌上居然没怎么说话。 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想法,晚饭一结束,他就找到了陈太忠,“陈叔,我老爸给我留了个灵地,你想要修炼就去。” 嘿,这三多魔修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陈太忠在这一刻,也只有佩服了,他想一想之后发话,“中州的?” “东莽的,”于海河很肯定地回答,“不过这个灵地,不是特别稳定,有魔气和子午阴阳潮……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不明白,”陈太忠摇摇头,实话实说,“你陈叔就是一个才飞升的土鳖,讲讲呗。” 于海河的回答,气得他差点吐血,“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我不能去。” “那我去探探路,”陈太忠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他一伸手,“地图给我。” 于海河当然不会提防他,很痛快地拿出了地图,但是一看这地图,陈太忠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是……在横断山脉里?” “我父亲留给我的,”于海河一脸无辜的表情。 指望这中二少年说出更多内幕,那也不太现实,陈太忠想一想,终于点点头,“那我明天就走……那个啥,弄没了不要紧吧?” “您是我陈叔,”于海河笑了起来,“没了就没了,多大事?我信不过您,也就不会拿出来。” 陈太忠抬手冲他指一指,想一想之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大家一起去吧,不过你要跟紧池云清,明白吗?” 横断山脉不是好地方,乱得一塌糊涂,他是想自己去的,小于跟着去太危险。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庾无颜留给自家儿子的灵地。 陈太忠苦于没有灵地晋阶,不可能不去,但是万一把灵地弄得不合适了,就不能向小于交待了——于海河估计不会不在乎,他心里过不去不是? 然而,他要带着于海河去,那就存在个风险问题,横断山脉实在太乱了,不过总算还好,他们这一行人里,有个天仙。 天仙上人,说罕见很罕见,说常见也常见,他不求池云清有什么额外的表现,能护得住于海河就行。 只要海河听话,这应该也不是太大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结伴,直接出了庄园。 走出乱石滩之后,大家并没有走向望月镇,而是在山里穿行了将近两百里,直到天色渐暗,陈太忠才拿出灵舟来,“飞一阵吧。” 他不想让人盯上庄园,宁愿走得远一点。 “早该飞了,”吴伯点点头,他看着于海河在山里跋涉,有点心疼。 “以后海河还是不能常跟着你,”陈太忠哼一声,他可不希望于海河最后成长为一个娇滴滴的男人。 四人昼伏夜行,不几日来到了涯山城外,陈太忠也没带着他们进城,而是直接进入了横断山脉的外围。 不过到了这儿,他就不着急赶路了,而是领着于海河,一路辨识灵兽和灵草,偶尔还抓一些低阶灵兽,打伤了之后,要小于跟其对战。 池云清并不知道,陈太忠为何来这里,有一天,小于跟一只三级的灵兽摩云豹对战,差点被一口咬死,她才哼一声,“也不知道你这是要训练子弟,还是要杀人。” 她只当大家来横断山脉,就是为历练于海河,就觉得散修之怒对小孩子的重视,有点高得不正常。 两个灵仙加一个天仙,其中一个灵仙还是即将登仙的主儿,陪着一个五级游仙历练,也实在太浪费资源了,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这孩子是清阳宗宗主的私生子。 陈太忠也不理她,事实上,他正纠结:要不要让池云清知道那个灵地? 若是不想她知道,再往里走,就只能他带着于海河前行了,这实在是有点危险,横断山脉里危机重重,老易在这里行走,若是不展示身份,都不敢太托大。 可是要让池云清跟着进的话,这个灵地就不再是秘密了,她将消息传出去怎么办? 奴印可以奴役对方的身体,但是奴役不了对方的心,池云清没胆子明目张胆地逃跑,但是想要私下里传递点消息的话,根本防不胜防。 那时候陈太忠想要保守这个灵地的秘密,就只能选择灭口。 灭口也无所谓,陈太忠下得了这个狠心,但问题的关键是,于海河还小,想保证小于的成长,一个老吴是不够的,他也不想再费辛苦,抓第二个天仙仆人。 四个人的行进速度不算快,一天也就十来里地,有时候看到合适的灵兽了,还要转头继续追击,优哉游哉地向内圈进发。 池云清一开始还不怎么以为然,眼瞅离着内圈越来越近,她就有点定不下心了,身为百药谷的长老,她对横断山脉的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天休息的时候,她特意找到陈太忠,“你到底要去哪里?不是真要进山吧?” “别你你你的……叫我主人,”陈太忠狠狠地瞪她一眼,呲牙咧嘴地发话。 他的心情不好,因为他看到了笋岭,他们休息的地方离那里不远,直线距离也就六七十里地,陡峭险峻的山岭,离得老远就看得到。 这次进山,他是不打算走笋岭了,但是看到这山岭,他就忍不住想到,那里还有个遗址——老易那厮要是不那么较真,眼前这些还算事儿吗? 想到这个,他就特别地不舒服:本来能好端端解决的事…… “进山的话,咱们这点力量不够,”池云清知道这厮情绪不好,也不敢炸刺,“说一说你要去哪里,我没准知道安全的路线。” 她脑子里的地图,肯定比雷晓竹这些弟子记得全。 “你安心在这里呆着就行,”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池云清越是催他,他反倒越是下定了决心:那个灵地,真的不能让她知道。 那么,陈某人也就只能独自去闯荡了——反正有池云清坐镇,在横断山脉外围,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第二天,他四处出击,捉了几只灵兽和荒兽来,留下给于海河练手——这期间,他遇到了一头灵狐,本有心下手,但是想到了老易,他终于还是网开一面。 然后他又把老吴和池云清叫过来,吩咐一番,总之就是一句话:打不过就跑,看好于海河,否则我跟你俩没完。 “你是要进里面?”老吴有一点点的担心,他做为老仆,也不知道那个灵地,可见庾无颜为自己的儿子,做的准备并不少。 “只是想进去走一走,”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不要问我的事,你们自己要警惕。” “几天能回来?”人老了果然话多,吴伯想得也多,“我们最迟等你多久?” “十天应该差不多了,”陈太忠想一想之后回答,“十五天吧,等不到我,你们就退到杀摩云豹的地方,三十天等不到我,就回望月镇。” “陈叔,我们等你一百天,”于海河很干脆地发话了,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这里的环境艰苦了点,但是我感觉,对我的修炼很有帮助。” 他自是知道,自己提供的地图,只有大概的方位,陈叔想要找到正确的位置,也要花相当的时间。 “哈,有点男人样子了啊,”陈太忠笑一声,转身电射而去。 他自是不知道,那只被他饶过的灵狐,此刻正匍匐在地上,嘴里“啊呱啊呱”地叫着,而它的面前,一只黑白相间的狐狸人立而起,两只短小的前腿抱在胸前。 听它叽里呱啦叫一阵,阴阳狐缓缓点头,探爪摸一摸长长的下颌,也发出急促的叫声…… 第四百一十七章 陈太忠的妈 他没有往笋岭方向走?老易接到消息之后,就怔在了那里。 阴阳狐可不知道笋岭遗址——这是老易和陈太忠两个人的秘密。 它觉得三公主的反应有点古怪,就小声强调一句,“他进了圣山以后,走得也不快,很多时候都隐身,而且他的感知能力太强……那些小家伙不敢凑得太近。” “你估计他是干什么来的?”老易闷闷地问一句。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阴阳狐摸着下巴,一副狗头军师的样子,“而且,十有八九是给那小孩子用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把五级游仙带来?” “唔,我知道了,”老易点点头,心里难得地纠结一下:他真不是去遗址的? 按说陈太忠不带外人去遗址,它该高兴才对,但是想到自己和他就此生分了,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就算你带人去,我也可以当做没看见嘛。 上一次两人在老魏村,彼此各搭救了一次,它还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了,不成想那厮根本不跟它照面,直接就走得没影了。 姑奶奶我需要你出面吗?老易想到当时的场景,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不服气,它却是没想——陈太忠也未必需要它出面。 总之是个很纠结的事情,它想来想去:要不我去笋岭遗址等他,看他去不去? “咳咳,”阴阳狐见它陷入了沉思里,就轻咳两声,然后又干笑一声,小声地发话,“三公主,这个……电池没有啦。” “你用电池怎么用得那么快?”老易抬头看它一眼,很不高兴地发话,“我的播放器……没有搞坏吧?” “没有没有,那绝对不会,”阴阳狐连忙笑着摇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七八块电池,双手递过去,“这些都是没电的,麻烦您帮着充点电……孩子们都喜欢看故事,连轴转地看,最狠的家伙,连着看了十几天,连水都没喝。” 自打三公主弄回来那个叫播放器的东西,在狐族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不光是灵狐和兽修喜欢看,妖修也喜欢。 但是老易从小是被人族养大的,跟狐族的关系很一般,尤其这个播放器,她宝贝得很,只能在她视线可及的地方观看。 三公主很得狐后的关照,别狐不敢用强,偏偏地,它整天地是往人族那里跑,狐族想看这个播放器,还得等它回山。 只有这个阴阳狐会算计,悄悄地三公主说,我借你播放器用几天,只给我家几个小崽子看,做为回报,陈太忠的消息,包在我身上了。 这个条件很投其所好,老易虽然能号令阴阳狐打听消息,但是显然,自发的效果会更好。 老易手上有两个播放器,想着借给它一个也还能承受——反正你电池看得没电了,就不能再看了。 当然,核弹什么的,是它和陈太忠共同的秘密,相关的片子它是绝对控制的,存储卡里主要就是古代打斗和爱情片,还有些《动物世界》什么的。 就这,老易也时常找碴收回播放器——那可是他给它的,像眼下,它就找到了理由,“这么看片子,播放器哪儿受得了?还回来吧。” 阴阳狐当然不想还,于是讨价还价,“我可是在帮您打听陈太忠的消息。” “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呢,”老易气得哼一声,“根本凑不到近前……你就是这么打听消息的?” “三公主……且慢!”阴阳狐不慌不忙地发话,“近日看这个多媒体,我略有心得。” 这是它的惯用伎俩,知道一提地球界的内容,三公主就会多出点兴趣来。 “你的心得关我什么事?”老易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废话少说,播放器还来。” “我看那些爱情片里,有些很好玩的思维,”阴阳狐不慌不忙地发话。 “爱情片是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老易很不耐烦地回答,不过这次……它没再着急讨要多媒体。 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阴阳狐心里暗笑,也对,那不叫爱情,你堂堂的狐族三公主,单相思上了一个人族,是单相思啊! 当然,它可以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只能继续发话,“地球界的思维,跟风黄界略有不同,我认为陈太忠的思维,可能更接近于他的母界。” 老易沉默不语,等了好一阵才哼一声,“既然没话说,怎么还不回去拿多媒体过来?” 上钩了,阴阳狐心里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这个地球的爱情片啊,一个女人测试男人对自己有没有感觉,通常会问一个很经典的问题。” “哦,”老易点点头,恨不得伸手去掐它的脖子,很经典的问题……快说啊你! 阴阳狐心里暗笑,却是不敢将对方激得太狠,于是快速发话,“她们会问……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当然,这是末法位面的悲哀。” 老易当然知道这话,它闻言抬起头,狠狠地瞪对方一眼,“哦,我倒是不知道,合着陈太忠的妈,也从地球界飞升上来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果然都是负数啊!阴阳狐心里哀嚎一声,不知不觉,他也有点喜欢使用地球界的思维了。 不过这时候,它真不敢再卖关子了,只是小心地提示,“我不是说陈太忠,我只是说看爱情片,不过真要说那家伙……他好像很宝贝那个小游仙?” “嗯?”老易又侧头,若有所思地看它一眼。 “嘿嘿,”阴阳狐厚着脸皮笑一笑,心说糟糕,我激得三公主直接说出了“陈太忠的妈”,这个……恐怕有点不合适。 不过老易没在意这个,而是一伸手,将电池收了过来,“接着说。” “那当然就是……”阴阳狐沉吟一下,壮着胆子发话,“看他是先救那个小游仙,还是先救您了。” 老易沉默良久,才意兴索然地长叹一声,“唉,他肯定先救小于了,毕竟他们都是人族,我算什么?” “您是狐族的三公主啊,那个小于算什么东西?”阴阳狐听得勃然大怒。 “算了,再给你五块电池,”老易摸出五块电池递过去,低沉地发话,“看完这五块电池,连多媒体一起还我,你啊……总是想方设法地骗我的电池。” “这个事儿,我替您办了,”阴阳狐短短的前爪一拍胸脯,“保证给您办得漂亮了……就像把陈太忠弄成人奸一样,他都不知道是咱们设计他。” 要是陈太忠现在此处,听到这话,怕是要跳起来大骂。 合着上次兽修大举出动,在横断山外围放风,说陈姓修者帮兽修维持秩序,是很好的合作者,这一行为,是背后有相关的势力在推动。 那个手笔,就出自阴阳狐,它当时对三公子表示,姓陈的因此谣传,在人修里站不住脚的话,那只能投奔兽修,成为不折不扣的人奸。 它的意图没有得逞——陈太忠有强烈的小集体情结,但不能否认,确实很是让他被动了一阵,影响力一直持续到现在。 老易又沉默一阵,才吐出四个字来,“小于还小。” “没问题,就是吓唬陈太忠一下,”阴阳狐很干脆地点头。 “那我再借你五十天多媒体,”老易点点头,想一想,它又疑惑地发问,“我该被谁抓起来呢……人族吗?” “这就有点挑战他的底线了,”阴阳狐不光战力超强,也是很有智慧的,它眼珠一转,“被蛟族抓起来……你看如何?” “不行,”老易很干脆地摇摇头,“他都知道蛟族跟我有牵扯,凯丽那小混蛋见过他,没准他以为蛟族就是来抢婚了……他未必会争。” “三公主您……也真不容易啊,”阴阳狐长叹一声,这一刻,它是真的觉得,姓陈的那人族,实在太幸福了,能得三公主如此垂青。 而偏偏地,那厮还不知情!想到此处,它只觉得一股义愤在胸口激荡,忍不住豪迈上一次,“这事儿交给我了,您放心!” 老易沉默片刻,点点头,“把我的情况,说得危险一点……” 此刻的陈太忠,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横断山脉的内圈。 虽然他来这里好几次了,但是也不敢放松警惕,人族孤身前来,没有百药谷弟子,更没有妖王血裔陪伴,一旦被兽修缠上,后果真的不问可知。 想一想前一阵老易在老魏村的遭遇,就知道了。 庾无颜这厮留的地图,也特别操蛋,只有一些印象中的山水,却是连名字都没有。 不过这也正常了,横断山脉内部的地名,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人族不可能来这里,而兽修的称谓,传到人族的也不多,还容易走样。 像大名鼎鼎的断仙谷,人族一共有两个真仙在这里陨落,兽修就很开心地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而搁给人族,这个山谷叫战天谷。 两名真仙,是被一个即将飞升上界的妖王所杀,那妖王已经成就天妖,只是风黄界有所羁绊,一时没走,却斩了人族两名真仙。 像这种有争议的地名,都不是很多,太多没名气的地方,人族根本没机会命名。 陈太忠想在这里找个固定的地点,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入灵地 陈太忠在查找灵地的时候,大半是隐身的。 不过隐身术这东西,虽然不是特别耗费灵气,但是用得久了,也挺折腾人的,他在发现周遭比较安全的时候,时不时就要现身出来看一看。 所以对狐族来说,盯死他很难,尤其是在不能近前的情况下。 狐族很痛苦,但是陈太忠也很痛苦。 三多魔修留下的灵地地图,不是新货,应该是千多年以前的东西。 那时候,庾无颜的长辈,还是一门之长,宗门里留下的东西,差得了吗? 但是看得到吃不到,这就是陈太忠的痛苦所在,一千多年过去了,时间的长河冲刷掉了太多的历史记忆。 而他没有相关地方的地名,只有地形地貌的介绍,怎么查找? 想一想笋岭遗址就可以知道,做为标志物的侧柏,都可以成精跑掉,那么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陈太忠找了足足五天,才找到了那块传说中的启门石。 这块石头不大,也就一尺方圆,这种石头,山上实在太多太多太多了,这还是多亏了他有灵目术,发现这块石头跟其他石头,有些略略的不同。 不同得也不多,只有一点点,如果他不是存心找类似石头的话,别说用灵目术,就算用天目术,也发现不了异样。 这个石头叫启门石,陈太忠踩上去之后,灵气直接自足底涌泉穴激发,啪地一声轻响,石头化作了粉末,然后他的人也不知了去向。 藏在远处默默围观的狐修和它的小盆友们,登时就惊呆了。 陈太忠不觉得奇怪,这是一次性的传送阵,传送的距离,不会特别远,主要是图个隐秘。 若是他找到灵地的话,不可能再按原路返回,他只能记下灵地位置——以后再怎么去,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所以第一次,他被传送到了一个岩洞里,不过他并不着急,而是在岩洞里找到了另一个传送,然后再次激发。 这次激发比较悲催,他直接被传送到了水里,然后扑腾着走出来,在岸边找一块石头,继续激发传送。 总之,他这样来回传送了五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才抵达了最终的地点。 这个地点,是一个封闭的石窟,大小有三千多平米,石窟中央,是一个大鼎,大鼎直径约有三米,高有四米多。 大鼎之下,有个一尺见方的小孔,里面有火焰喷出,直直地击向大鼎,看起来炽热异常。 可偏偏地,石窟里的其他地方,冷热适中。 陈太忠冲着大鼎走了几步,隐约感觉到了炎热。 果不其然,几千年过去了,这里还是如此景象——下面喷射的火焰,该是地火才对。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陈太忠围着这大鼎转了几圈,找到一块颜色略暗的土地,站了上去:这里就应该是进灵地的门匙了吧? 当然,进灵地并不仅仅需要门匙,没那么简单,站上这块土地之后,他前迈三步,又后退两步,左跨三步,然后跳回起点,又是右跨十三步…… 这些步法非常繁复,所幸的是,于海河给他的玉简里,详细地介绍了这个。 大概就像地球上的保险柜密码吧,陈太忠是这么想的,当然,他也不想有纰漏。 一套步法走完,再回到原点的时候,他猛地觉得身子一震,眼前一片黑暗…… 等他再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换了地方,不再是在那宽阔却又逼仄的石窟里,而是在一个雾蒙蒙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大,但感觉也很小。 说很大,是因为看不到边界,说很小,是因为实在看不到太远。 他能看到的,就是雾蒙蒙的一片。 但是陈太忠知道,这是到地方了,眼睛可以骗人,视野也未必是真的,但是这世界中充沛的灵气,绝对不是假的。 算是进入灵地了,但是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陈太忠掣出于海河给他的灵地地图来,轻叱一声,“收!” 这玉符不仅仅是地图,对这个灵地,玉符也有相当的控制权——毕竟于家有老底子,能攒到现在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平凡? 一个“收”字,周边的雾气就纷纷地投了过来,不多时,眼前展现出的,是又一片世界。 这个世界光秃秃的,除了一些起伏的山丘,就只有一些稀疏、低矮的草木,感觉跟沙漠差不多,只有他脚下,差不多有十几亩地的样子,是整整的一大块玉石。 不过远处却是漆黑一片,有黑色的云雾滚动着,仿佛是世界的尽头一般。 这就是魔气吗?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感受一下充足的灵气,向着黑雾的方向走去。 才出了玉石所在的地面,他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那是一种可沁入骨髓的寒冷,以他现在的修为,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他忙不迭地激发出护体灵气,这才感觉好了一点,可是体内的这点凉气,觉得还是驱除不出去。 说不得他一转身,又走回了玉石地,进了这里,那股沁人的寒冷就登时消失不见。 他坐到地上打坐九个周天,才将那股凉意慢慢地磨灭,然后他站起身背着手,左右打量着玉石地——这难道还是个阵法? 陈太忠对阵法的兴趣不大,但总还是有点研究,见状就不着急出玉石地了,而是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琢磨,时不时还打开灵目术看一看。 毫无疑问,这一大块玉石的灵气,跟那些石头肯定不一样,但是具体不一样在哪儿,陈太忠也看不出来,用了灵目术都看不出来。 他也尝试分析一下,玉石上是否镌刻了什么阵法,但是他……阵法的造诣实在不怎么样,根本就看不出来,这玉石上是不是有阵法。 他观察了不知道有多久,也没发现名堂,倒是因为频繁使用灵目术,眼睛有点酸涩,头脑也有点疲惫的感觉。 说不得,他又打坐修炼一下,这一修炼,就有点挡不住的感觉——这里的灵气实在太充沛了,忍不住就想继续修炼下去。 总算是他惦记着,于海河等三人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于是强行中止了修炼。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晋阶,他这次来,就是探路,打探明白之后,回去给于海河一个说法,若是这里没有危险的话,他甚至考虑单独带小于来。 不过,有没有危险,还有待于观察。 所以陈太忠停下修炼,看着远处的漆黑的空间,那里先缓一缓,等把子午阴阳潮弄明白再说。 他也没等了多久,就只听得呼啦一声响,外面起风了,那风在眨眼之间,就变得极其强劲,直吹得飞沙走石天地失色,从他身后,恶狠狠地冲向魔气。 有些草木被吹得连根拔起,石头都被吹得微微颤抖,有若世界末日一般。 陈太忠站在玉石上,感受不到这强劲的风,但是只靠眼睛看,再加上灵目术的观察,他就非常肯定地认定,这风的强度,绝对超过了十三级。 尤为古怪的是,此风是热风,温度也不低,至于有多少度——他看不太出来。 这风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停了下来,而且就像来的时候那么迅疾,停的时候也非常快捷,半分钟的样子,风就彻底停了下来。 眨眼之间,世界又变得极其的宁静,宁静到根本想像不出,刚才曾经有那么狂猛的大风吹过。 陈太忠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尝试着迈向玉石外,才迈出一只脚去,就感到了腾腾的热气。 要说空气中的温度,也不算太高,约莫七八十度的样子,但是就像那股寒气一样,这热气也带着一股极强的穿透性,直接无视人的体表防护。 陈太忠运了灵气防身,倒是没有再受到伤害,不过当他发现,这温度并不算高的时候,他想一想,还是撤去防护,让一丝热毒入体。 再然后,他就开始分析体内的热毒,然后他发现,若是不刻意去压制这一丝热毒,很快地,这玩意儿能在体内发展壮大。 “有点意思,”他轻声嘀咕一句,却也不想再坐视热毒继续发展——万一由量变引起质变,那就不好了,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玩意儿的特性罢了。 于是他盘坐在玉石上,不多时,热毒也被他消除干净了。 不过令他吃惊的是,吸收了寒气和热气之后,他的修为,猛地又蹿了一小蹿——虽然只是纳入体内一小撮,但是修为的进境,是极其的明显。 这时,他才又猜到一种可能:莫非这子午阴阳潮,是可以增进修为的? 有了这个猜测,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就做出了种种试验。 这子午阴阳潮名不虚传,那热风大约就是阳潮,过了约莫十来个小时,阴潮也来了,不过这阴潮不是以刮风的形式体现,而是直接从天而降。 大股的寒气,直接从天上落下来,形成极为强烈的冷热对流,然后就有滂沱大雨自天而落,到了后期,就是冰雹直接落下来。 待到一小时之后,阴潮退走,地面上就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这冰不是彻底透明的,而是呈一种浅浅的蓝色。 第四百一十九章 小世界 看着外面一片晶莹的世界,陈太忠嘴巴开阖半天,才叹口气,“果然是冷空气下降,热空气上升。” 接下来,就像计划的那样,他迈出玉石半步,又吸收了点寒毒,回来运功消化。 测试了三天之后,他发现自己猜的真没错,热风和寒气,都是有同样的时间间隔,虽然不是准确到了十二个小时,但是不能说,这就不是子午了。 最为糟糕的是,这一方小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太阳月亮什么的更不要提,天永远是灰蒙蒙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跟阴天似的。 陈太忠这算搞明白了子午阴阳潮,而且同时他也确定,如果运气于体的话,基本上可以排除热毒和寒毒的沁入,不过这样做的话,一时半会无所谓,时间久了还是比较消耗灵气的。 再有就是,在阴潮和阳潮抵达鼎盛的时刻,需要极强的防御能力,这时候只靠肉身就不太合适了,还是搞个防御阵比较好,而且最好是高阶灵阵以上,才能扛得过这一小时。 也就是说,陈太忠本人靠肉体扛,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是九级灵仙,灵气可媲美初阶天仙,但是要知道,这子午阴阳潮过了之后,余威也很有一些。 那么他想到远处试探一下魔气,最好能带了防御阵前行,灵气再多,也不能无限制地消耗不是?万一有个紧急情况呢? 不过还好,陈太忠手上有个便携的中阶灵阵,自己也能临时布设防御阵——无非是成本高一点罢了。 他要带防御阵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自己被热毒和寒毒侵入体内。 因为……这些玩意儿侵入体内,一旦消解了,真的是太增长修为了,这烦恼是如此地幸福,根本刹都刹不住。 不过就算如此,陈太忠也不能确定,自己确实能在二十天或者三十天内晋阶天仙,既然这样,他最好把自己的进境压制一下,别让小于他们等得着急。 所以他决定,尽快地在这里探查一下,如果没有别的危险,他打算把小于接过来,让小家伙自己修行,而他再正式冲击天仙。 这也是让于海河认门路,再往后,这小世界就归小于了,他能一次把事情办完,将来也省下不少麻烦。 所以他观察三天之后,做了几个简易的阵盘组成部分,一旦有事,他可以保证在五分钟内,搭建起一个高阶防御灵阵来。 当然,成本这种细节,就不要说了,不带这么打脸的——反正陈某人不差钱。 再一次,在阳潮过后,陈太忠迈出了玉石,运气于体外,冲着黑雾的方向飞奔而去,他没有使用聚气缩地或者缩地成寸,就是简单的飞奔。 那两种步法虽然是不凡,但是……真的太耗灵气,而这方小世界虽然灵气惊人,可环境也真的够恶劣,体内的灵气,最好还是省一点是一点。 奔行了差不多十个小时,陈太忠觉得差不多了,是该考虑搭建防御阵了,于是停了下来——他对这一方世界还不是很熟,留出点余量来,也是对自己负责。 落脚之处,正好有一蓬茅草,他弯下腰去,随手一拔,想分析一下,这些茅草都是有些什么属性和特质,能在这种生长存活。 不成想,他这随手一拔,竟然没有拽起那小小的一蓬草,那草从他的手指缝里脱离,竟然是纹丝不动。 “嗯?”陈太忠这下奇怪了,再次伸手去拽,而且是抓紧了之后,缓缓地发力。 这草坚韧异常,根也扎得极牢,虽然他最终还是拔了出来,但是他对草的坚韧,有了极为直观的认识——有拔这么一蓬草出来的灵气,足够我杀死一个九级灵仙了。 再看一看,草也仅仅是外界较为常见的雪樱草,可以入一些低级的药,食草的荒兽爱吃,灵兽根本不看它。 这一刻,陈太忠就想起了传说中,达尔文写进化论时,最初灵感是从哪里来的。 在一个经常刮强风的岛屿上,能存活下来的昆虫,不是飞行能力特别强的,就是那些基本上丧失了飞行能力,死死趴在地上的——居于中间的,就被淘汰了。 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阴潮和阳潮,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抵御得了的,别的不说,只说那阳潮过境狂风的烈度,搁在地球上,百年的老树,照样给你连根拔起。 更别说阳潮之后还有阴潮,再牛的东西,给你冻得邦邦硬了,还活得下去吗? 这一方小世界里,虽然草木稀少,但总还有草木,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里顽强地生长。 这种环境中,再普通的雪樱草,经过多年的优胜劣汰,剩下的也都是精英了吧? 他正想着呢,那草根须的断裂处,淌出一些汁液来,流到了他的手上,然后他就猛地发现——这种汁液渗入体内,跟子午阴阳潮进入体内一样,也带给人极阴和极阳的毒性。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琢磨太多了,阴潮马上要来了,于是他迅速布下防御阵,静待寒气的来临。 不多时,阴潮果然到了,又是从天而降,又是有雨水、冰雹和冰层出现,浅蓝色的冰层,看上去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陈太忠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阴潮,为此,他不惜动用了灵目术,然后他就很敏锐地发现,在这样的极寒气候中,那些草木居然不怎么受影响! 果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也不想再考虑太多,他只是知道,这里的草木碾成汁液,也能极大地提升修者的修为。 这里真的不能叫灵地,该叫修炼圣地。 阴潮过后,他继续前行,不过很快地,他就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草木,都可以像雪樱草一样,帮助修者洗练阴阳二气。 事实上,在这些草木中,雪樱草的能效比是最强的——有些草木比它蕴含更多阴阳潮气,但是那些草木比较少见,而常见的草木里,雪樱草蕴含阴阳潮气的份量,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认识,要通过大量的实践来证明。 而陈太忠的时间,并不是很宽裕。 他做了一些试验之后,就不再耽误功夫,冲着魔气方向紧赶,当然,路上碰到雪樱草的话,他还是会停下来,搜集一些——这是好东西,将来出去也用得着。 他紧赶慢赶,但是三天之后,还是难免开始打退堂鼓——这个魔气实在太邪门了,三天之前,他觉得魔气距离自己很近,走了三天之后,那魔气依旧近在咫尺,但却又摸不得。 所谓“看山跑死马”,就是这种感觉,你觉得离它很近,但是谁又知道,到底有多远? 陈太忠觉得,自己不能不考虑回头了,小于说了,要等他一百天,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在三十天内回去——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而他此番出来到现在,已经用去了差不多十五天,时间过半了,这魔气距离他到底有多远,他也不知道。 总不能因为要探索魔气,就一直走下去,他必须给自己设置个底线,底线到了,就要及时回转——这是一个自我克制的问题。 他必须回去,给小于传递个消息,哪怕下一次来是接着试探也行,这一次的消息先传回去,给自家人一个定心丸。 陈太忠的性子虽然粗疏,却是很长于做计划的,愿意给自己定目标,而且一旦做出了计划,就一定要达到目的,所谓天才,从来不允许自己失败。 所以他决定,两天,最多再往前走两天,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回转了,没有摸索清楚魔气,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找到灵地了,而且,这里似乎也没太大的危险,他可以向于海河交差了——没错,小于才是灵地的主人,他这个做阿舅的,不会占这点小便宜。 他控制自己探索的欲望,他给自己定下了两天的最终期限。 然而,很多计划之外的因素,会影响到计划。 第二天的时候,他在行进间,就隐约感觉到,前方有一种吸引的力量,吸引着他前去探索,这种力量,让他觉得有点身不由己。 而事实上,通过实验他也发现,随着距离魔气越近,阴潮和阳潮的威力,也就越大——这里面肯定有些问题的。 到了第三天,这种感觉越发地明显,陈太忠甚至觉得,魔气对他造成了一种吸力,他尝试了一下,想回头的话,阻力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是很值得琢磨的事情,若是搁给平常,他肯定就研究下去了,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然而,陈太忠既然长于做计划,自制力肯定也是没问题,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撑过了阳潮的大风之后,他对自己说,再扛一个阴潮,我必须要回转了。 虽然很好奇,但是……身为一个男人,要把持得住! 阳潮之后,他又没命地向前奔跑,心里却是在纳闷:这个小世界,到底有多大啊? 他认为自己跑了不下一千里了。 跑着跑着,他觉得不对了,前方黑雾的吸引力,明显地越发强悍了。 他不怕这个吸力,也觉得,这估计是距离魔气近了,下一刻就能探索魔气了。 但是看一眼时间,他知道自己必须回转了——按说继续探查下去也没问题,但是身为男人,要懂得自制!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角扫到了一个黑点,侧头凝神一看,心里登时一惊,“我擦,你也知道这个灵地?” 第四百二十章 纠结 陈太忠看到了谁?他看到了宁伶仃!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灵地,还有外人知道的可能,这一眼真让他心惊胆战。 宁伶仃就是个六级灵仙的模样,盘坐在远方二十余里处,她的身外,有一个直径差不多五六米的光环,将她笼罩在其中。 编剧,这个剧本编排得不对啊,信不信我分分钟炒你鱿鱼……陈太忠很想喊这么一声。 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想一想,还是冲着宁伶仃走了过去。 宁伶仃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外人,她双目微垂,专心致志地恢复灵气,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根本不关心外界。 陈太忠一溜烟跑过去,到了跟前,发现她还没反应,少不得笑着打个招呼,“那个啥,很久不见啊。” 宁伶仃猛地听到有人说话,蹭地就站了起来,抬眼一眼是他,才长出一口气,“呼,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下一刻,两人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陈太忠晃一晃手里的玉牌。 “你少扯淡,这个小世界是无主的,”宁伶仃冷笑一声,厚厚的嘴唇狠狠地撇到了一边,“我费尽辛苦找到这里,这个小世界的主人应该是我!” “嘿,有趣,”陈太忠冷笑一声,眼睛一眯,“你是一定要找事了?” “陈大哥你别生气嘛,”宁伶仃也识趣,见状马上收起了防御阵,激发护体灵气,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摇一摇,“大不了,这个小世界咱俩平分。” “我何须跟你平分?”陈太忠真是懒得理她,“这就是我的地盘,不对你动手,你得跪谢我不杀之恩。” “嘿,你还真是好意思说,”宁伶仃冷笑一声,“这地盘怎么就是你的了?” “我对你有点好感,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陈太忠扭头过来,正色发话,“这是一个宗门遗弃的灵地……你一定要跟我讲根源吗?” “原来是宗门遗地,”宁伶仃听到这话,忍不住重重地叹口气,“我还以为是无主的。” 陈太忠并不因为她的退缩而束手束脚,他很直接地发问,“这块地方,你怎么找来的?” 对他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他还要把小世界还给小于呢。 “我是被人追杀,”宁伶仃苦笑一声,“慌不择路跳进水里,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陈太忠脸一沉,“别告诉我,你这是第一次来。” “倒是来过几次,”宁伶仃苦笑一声,“不过这里雾蒙蒙的,又有魔气……咦,我什么时候能看这么远了?”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视力强出了很多,看向陈太忠的眼神,登时有点骇然了。 “因为我这个主人来了,”陈太忠哼一声,然后再次发问,“那你想要离开的话,如何离开?” 宁伶仃嘿然不语,这个秘密她是真不想说。 事实上,她也真没想到,居然有外人能出现在这里,在她想来,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眼下的事实是,不但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人家手里还有小世界的掌控玉牌,以前这里都是雾蒙蒙的,看得不怎么远,但是现在的视线,就好了太多太多。 值得高兴的是,她认识这个掌控者,但悲哀的是,她非常清楚,自己惹不起这家伙。 陈太忠有多厉害,以前她就见识过,一年多以前,散修之怒声名鹊起的时候,她还多少疑惑了一下,那家伙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太忠吗? 然而,随着散修之怒在中州和东莽的肆虐,他的过去也一点一点被人挖掘了出来,宁伶仃听说,那厮的女仆也是蒙面女人,爱挎个花篮,她才最终确定,果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想到自己还曾经表示,可以假扮那女仆,宁伶仃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此人又消失不见了,真正的神出鬼没。 在此地遭遇此人,宁伶仃也没了念想,考虑好一阵之后,她才出声发话,“只须在这里修炼三十六天,原地就会出现一个漩涡,将我送回去。”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从玉牌里得到的消息,是说只有通过那个石室才能进来,怎么会还有一个传送通道? 他想了一想之后,沉声发问,“是进来的原地?” “没错,这地方我也不敢随便乱走,”宁伶仃很干脆地点点头,“雾蒙蒙的,哪里敢到处走?走得远了找不回来,是要死人的。” 这倒是实话,这里灵气虽然充沛,但是子午阴阳潮袭来,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撑一天两天,撑十天八天,总不能撑一辈子。 别说灵仙了,就算天仙被困到这里出不去,也只有抓狂的份儿——天仙倒是可以辟谷了,但是饿个百八十年的,又没人陪着说话,不疯就算好的了。 “就在这块地方?”陈太忠还是要落实一下。 “后天就会出现漩涡了,”宁伶仃一摊双手,很无奈地发话,“不信你可以等一等。” 她说这话,也是冒了很大危险的,要知道,她现在算是在“偷窃”散修之怒的财富,她说出进出诀窍来,就是失去了赖以求生的最大倚仗,人家若想灭她的口,不用顾虑什么。 但是她不说出来,也是不可能的,散修之怒从来不是善碴,别说有令人谈蘑色变的蘑菇,只说眼下孤男寡女,人家一身的修为,也足以碾压她。 宁伶仃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人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他——那时的陈太忠身手虽然强,却是讲理的。 陈太忠也略略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干掉对方,不过阻止他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仅是他想做个讲究人,更是因为他拿走了她的遗址。 这遗址不是宁伶仃的,搜寻过程最关键的环节,是老易完成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他是得自于这个女人。 凭良心讲,他拿走了对方的机缘,是会愿意补偿对方的,损失个遗址,换来个小世界的修炼权力,这买卖倒也划算。 但问题是……这小世界不是他的,是于海河的,他不能替小于做主! 庾无颜留下的很多东西,他现在依旧是帮小于保管着,但那也是因为对方年纪太小,他代为保管而已。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放过这个女人,不过,就在即将开口的时候,他猛地发现一点异样来,于是侧头看她一眼,表情怪异地发问,“这一块附近,草木很稀少啊。” 宁伶仃再次沉默了,好久之后才回答,“我拔了一些,这里草木有助于修炼。” “是你拔的吗?”陈太忠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宁伶仃叹口气,很无奈地回答,“好吧,这个地方是我父亲发现的,也只有我俩知道,他现在身体不行了,我这是第一次来……你现在可以对我下手了。” “这地方要是我的,借给你用,绝对无所谓,”陈太忠叹口气,“但这是我一个侄儿的传家之物,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你?” “我和父亲只是在这一片走一走,真的没敢走远啊,”宁伶仃也觉得委屈…… 她的父亲早年也是散修,跟着别人来横断山做任务,不过他就是那种打下手的主儿,想一想陈太忠第一次组队来横断山,队伍里那些游仙的角色,就知道了。 在一次任务中,他被灵兽撞进了河里,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里,尤其难得的是,他当时进来的时候,储物袋里正好藏着一个捡来的中阶防御灵阵。 他熬过了三十六天,然后回转,再次来的时候,则是带了一个倾家荡产借钱买来的中阶防御灵阵。 一般而言,中阶灵阵刚刚能扛得住三十六天,然后就必然会损坏。 高阶灵阵会使用得久一点,但是……他不是没灵石吗? 这个小世界的灵气,实在太充裕了,来的第二次,他就晋阶灵仙成功。 还是在第二次,他发现了草木的作用,于是拔了一些回家,继续修炼。 后来他还来过一次,也没敢再多来,而每来一次,他都要损失一个中阶灵阵。 这就是宁家不声不响的,能出两个灵仙的缘故,他带回去的草木,可以帮助修炼,不过老宁非常清楚,这个秘境一旦传出去,对宁家来说有多么危险。 所以就算对自己的女儿,他都是瞒着,后来他跟人争斗,经脉受损,就熄了这份心思,直到前两年得了水火通脉丸,修为恢复不少,能罩得住普通场面了,才告诉了她这个秘境。 有此秘境在手,老宁并不担心家族不能发扬光大,不过他也告诫女儿,这个秘境可能还有很多危险,咱家没有出真人之前,尽量不要大范围探索。 宁伶仃这才知道,老父亲为什么打小就一直强调,要她多在横断山脉熟悉环境,此前她还以为,父亲的目光,都在遗址上,哪里想得到,他已经找到了一处秘境? 然而,更不幸的是,她第一次进秘境,就遇到了号称“小世界主人”的主儿,而且对方,确实是拥有掌控的能力,这让她有点绝望。 第四百二十一章 第二个出口 这场遭遇,对宁伶仃来说,可以算是灾难性的。 但是陈太忠心里也不好受,他很想放过对方,但这对小于太不公平,想一想之后,他问一句,“你进来的地方,是在什么位置?” “距离笋岭有两天的路程,”宁伶仃低声回答。 “那就从你这个位置出去吧,”陈太忠叹口气,他进入小世界的位置,不是特别好确定,但是应该在横断山比较靠里的地方。 他本来是想从玉石的位置出去,出去之后,应该还是在石窟,然后他从石窟处回转,摸索着走回人族修者的地界,这就探索出来正路了。 至于此前他来的路,很多传送都是一次性的,不具备可重复性和可逆性,他必须要找到石窟那个点,下一次才好再进小世界。 这就叫探路。 一直以来,他打的都是这个主意,眼下猛地多出了一个出入口,这真让他有点抓狂,尤其是这个出口,距离人族修炼地还相当近。 但是,记录不下那个出口的位置,下一次进入,只能从宁伶仃提供的地点进,而且进来之后,还得再找那块玉石。 那玉石距离这里可是不近,多没有,一千多里地总有,稍微差一点点方向,再找那玉石,就是大海捞针了。 尤其这里是光秃秃一片,没什么明显的标志物,不像是外面的世界,参照物极多——哪怕是有些参照物会成为精怪,大致的参照物总是不会改的。 而且那玉石明显是这一方小世界的紧要位置,跟这里差别很大——哪怕这里距离人族修者更近。 但是,他真不想让宁伶仃知道那个位置,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不杀她,也不能放她走人了那个位置太紧要了——除非是于海河想放人,否则他最少要奴役了她。 没错,陈太忠有很多处置她的手段,但是手段太多,跟没手段差不多,他已经不会选择了。 宁伶仃想一想之后,低声问一句,“不知道我有没有王艳艳的那份运气?” “嗯?”陈太忠听得愣一下,然后才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很欣赏你为她的冲冠一怒,”宁伶仃幽幽地叹口气,“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男人……你愿意收我做你的仆人吗?” 这话,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但必须指出的是,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她主要还是不想死——哪怕散修之怒再值得投靠,她最喜欢的,还是自由的生活。 指望出去之后两人各奔东西,这太不现实了,这一方小世界,起码能让真人动心,甚至可以让真仙动心,陈太忠凭什么放她离开? “这个……再说吧,”陈太忠没有收女仆的癖好,而且他并不认为,她能比得上刀疤——刀疤可是上界人物下凡,你要跟她比?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出声宽慰一句,“跟我一起去见见我的侄儿,如果他愿意分一部分地方给你修炼,我也没有意见。” 宁伶仃本来是随口一说,主要是试探,用来保命的,见他这么表态,反倒越发觉得,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陈太忠,越来越重合了——果真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么,做他的女仆,也未尝不可了,于是她笑一笑,“我并不在意这些,待我成就真人,还我自由可好?” “真人?你想得倒多,”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她的态度是这样,他就少了很多为难,“我都不敢说自己会成就真人。” “你不成真人,何人能成真人?”宁伶仃轻笑一声,“真仙都不是你的止境,你是注定要成为真尊的存在。” 真仙是风黄界对玄仙的尊称,而真尊是超越玄仙的存在,跟天妖一样,风黄界留不住,只能扶摇直上九重天。 “借你吉言吧,”陈太忠笑一笑,“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若是小于不能原谅你,那你就做他的仆人,待他成就天仙,我解除你的奴印。” “奴印?”宁伶仃听得脸色一白,“你居然会这个?” 陈太忠修习奴印很轻松,但是这不代表,奴印是很常见的大路功法,事实上,风黄界修习搜魂术的人,还远比修习奴印的人多。 “小于身边,还有天仙奴仆呢,”陈太忠哼一声,洋洋得意地回答,“那也是我下的奴印,就是你说的话……我是要超越真尊的存在呢。” “小于是谁?”宁伶仃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就是我的侄儿,”陈太忠的回答,有点无厘头。 “不能做你的女仆吗?”宁伶仃可不想服侍别人,她是极为向往自由的,而她对陈太忠也有足够的了解,知道他虽然恶名远播,其实本性不坏。 “别跟我说女仆,”陈太忠摇摇头,实在不想说到这个话题,“你们出点事,我为你们报仇,得累得吐血,我以后都不要女仆。” “哎,”宁伶仃长叹口气,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主人,有防御阵吗?拿出来吧,这里的子午阴阳潮,我只扛得了一会儿。” “嗯,”陈太忠随手放出一个高阶灵阵来,然后才看她一眼,“你也知道子午阴阳潮?” 宁伶仃却是先挤进了高阶防御阵,发动阵法,才轻喟一声,“这谁能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进来的位置,只是这个秘境的薄弱点,恰好沟通了空间规则罢了。” “此话怎讲?”陈太忠的眼睛一亮。 “我父亲开始以为,这里只是个灵地,”宁伶仃微微一笑,“然后他查询了大量的资料……” 老宁才查询资料之后才发现,这里应该不仅仅是灵地,最少也是个秘境,囿于观察能力的缺失,他不知道子午阴阳潮是如何触发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因为有大雾笼罩,他所见到的,并不是秘境的全部,而视野可及的,还有浓浓的魔气,所以他知道这里并不简单,所以他才告诉女儿——没有达到真人境,不要尝试探索。 而在查询资料之后,他也发现,自己能进了这个秘境,应该跟空间的变异有关。 简而言之,他不认为自己进入的路径是唯一的,甚至他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路径——秘境跟外界接触,也不可能是一个点。 他只是时机好,赶上了其中的一个点,又恰逢秘境运行久了,某些点上有点薄弱,所以才能成功地进入这里。 “他也知道是侥幸?”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你父亲很有自知之明嘛。”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宁伶仃很无语地看他一眼,“好了,阳潮快来了,回头再说吧。” 对陈太忠的高阶灵阵来说,阳潮就是很一般了,不过这里确实不愧晋阶灵地,灵气充沛得一塌糊涂,他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一天半之后,两人打坐的空间上方,果然直接出现了一个漩涡,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宁伶仃喊一声,“就是此刻,冲过去,不要停!” 两人携手,直接冲了过去,果不其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的场景登时为之一变——全是浑浊的泥水。 宁伶仃牵着陈太忠的手,一阵猛跑,直接跑到岸上,然后才长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那里面实在太诡异了。” “诡异吗?”陈太忠倒是不觉得,他发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果断地抽了出来,然后抹一把脸上的水,四下看一眼,咂巴一下嘴巴,“果然出来了。” 当然是出来了,这个不用问的,眼前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而是有山有水有树林,不远处,还能看到一座如玉笋一般高挺的山岭——那就是笋岭了。 到了这个地方,他就算甩开宁伶仃,也能顺利回去,并且记住这个地方的坐标。 “我是觉得,经历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宁伶仃苦笑一声,给自己加了一个清洁术,眨眼之间,身上的泥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该奴役我了吗?” “好像多稀罕奴役你,”陈太忠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盯着面前浑浊的河水,“咱们刚才出来的地方在哪里,你指给我看。” “就在那里,”宁伶仃冲着一个方向一指,“现在咱们回去,又能待三十六天。”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才出来就又能进去,你确定……不需要技能冷却时间?” “冷却时间是什么,我不知道,”宁伶仃先是摇摇头,然后果断地点头,“不过我父亲第三次出来之后,马上就又进去了。” “那咱们再进去试试吧,”陈太忠根本不容她反抗,一把拽住她,又走向河里——过一段时间再来,他怕找不到那块玉石了。 而他真的不知道,进入小世界的石窟是在什么位置,所以眼下返回去,是必然的选择。 至于说这个尝试,打破了最开始他设计的日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他在小世界里,能遇到这种情况呢? 不过,左右只是拖延了两三天,应该不打紧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法海来了 陈太忠和宁伶仃再次进入了小世界。 宁伶仃对此真的无所谓,进来之后,她也只是淡淡地一笑,“我是没有防御阵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死的话,那么……就麻烦你了。” 宁家发现这个“秘境”,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囿于自身的实力不足,根本就不敢大肆宣扬,也正是因为如此,宁家的财力没有突破性的发展,那么,买不起防御阵就很正常。 “好了,不用说了,跟我走,”陈太忠没兴趣跟她计较那些,他是想趁着自己记忆力尚存的时候,赶到那块玉石前,从“正规渠道”脱身。 这才是他“探路”的真谛,至于他发现了另一个进入的门户,不过是偶然间的意外所得。 当然,探路的麻烦并不仅仅限于此,赶到玉石地之后,他还要退到石窟里——搞明白石窟的位置,这才是关键的。 说得再详尽一点,搞明白石窟的位置,都不算最关键,最关键的是,你得从石窟的位置,走得出去! 从满是兽修、甚至还有妖修的横断山脉走出去,最好还能规划出下一次进入此地的方案,绕得过那些兽修,这也是个很艰难的活儿。 然而,艰难又怎么样?陈太忠必须完成,他不希望于海河从那条浑浊的河里,进入这个小世界,那块玉石明显有点神奇的地方,这不能错过。 两人再次进入小世界之后,陈太忠就不想再等了,带着宁伶仃往玉石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不走还好,一迈步他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拖着我? 没有东西拖着他,但是他身后不远处——或者是很远处,那铺天盖地的魔气,隐隐地传来了很大的吸力。 “这个方向不好走啊,”宁伶仃怯生生地发话,“魔气是活的,它讨厌你这么走。” “魔气……活的?”陈太忠在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大脑又不够用了。 “魔气,就是要吞噬这个小世界啊,”宁伶仃怪怪地看他一眼,“子午阴阳潮,就是用来镇压魔气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茄子,”陈太忠在这一刻,真是有点抓狂,不过,想到这是自己侄子的地盘,他终于强行按捺下火气,“你还知道什么?” “我父亲说,这个小世界,可能极不稳定,”宁伶仃怯生生地回答,或者,是为了不想让他太小看自己,她又强调一句,“这是一种猜测,但极有可能成为事实。” “走吧,”陈太忠没有多说,就是这么两个字。 但是走了不多远之后,他也承认,这种猜测或者真的是事实——想逆着魔气走,真的很艰难,不但身后有吸力,前方也有阻力。 就像要证实他的猜测一般,下一轮的阳潮,来得格外凶猛,夹杂着无数的草木和碎石,滚滚而来,比得上子弹的速度。 要知道,在这一方小世界里,阳潮已经是常态了,小块的石头,早已经被以往的阳潮扫了一个干净,而能被拔起的草木,也真的不多。 不过陈太忠早有准备,虽然行进得很慢,但是他并没有忽视时间的流淌,在阳潮来临之前一小时左右,他果断地布下了高阶防御灵阵。 看着狂风呼啸而过,他有一点微微的犯愁,“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 宁伶仃真的不能理解“及时”两个字的含义,或者就算她明白内容了,也不会明白,散修之怒为什么要介意对一个小孩子的承诺。 带了一个人,终究是走得慢了。 陈太忠不光是修为比宁伶仃高,他的肉体强悍程度,也比她高很多,他可以不休息全速前进,但是她不行,每天子午各休息一个小时,其他时间全速赶路,她实在有点吃不消。 尤其是宁伶仃的灵气也不算太强,偶尔还要停下来,回复一下灵气。 所幸的是,离魔气越远,两人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小。 陈太忠来的时候走了五天,回去却走了八天,眼瞅着阴潮又要到了,前方才隐约看到了那块超大的玉石。 “就是那里?”宁伶仃看清玉石之后,胸口吊着的一口气登时就泄了,整个人忍不住往地上坐去,“还有那么远……歇一歇成吗?” “你这真是……”陈太忠很无语地看她一眼,不情愿地开始摆设高阶灵阵,这几天带着这个拖油瓶,太累赘了。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别的不说,就眼下这点距离,他绝对继续跑下去了,大不了万一遭遇阴潮,他祭出小塔防身,同时快速摆阵。 防御阵摆好没多久,阴潮疯狂地降临了。 看着这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陈太忠猛地生出点好奇心来:也不知道那个小塔,是不是防得住这寒凉之气? 一旦生出这个猜想,他就很难克制试一试的冲动——如果真能防得住寒气,也防得住热毒的话,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岂不是可以任意地行走? 当然,祭起小塔是很耗费灵气的,不过他的储物袋里,迅速恢复灵气的丸药大把,短期内是绝对扛得下去的,也就是说,小塔管用的话,他根本不用在意子午阴阳潮。 想到了,他就要试一试,所以一等阴潮过去,他抬手就撤去了防御阵。 阴潮才刚刚消失,空气中依旧是寒凉彻骨,宁伶仃多少恢复了点元气,见他撤阵,忙不迭地灵气外运,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下一刻,她大声地抱怨,“我说,你用不着赶这几息时间吧?” “快走吧,话多,”陈太忠抛出了小塔。 “我根本没休息好,”宁伶仃真是不满意了,“总共就这几步路了,你就不能让我多享受一会儿自由?啊啊啊~~~~你干什么?” 下一刻,她没命地尖叫了起来,因为她猛地发现,自己正在被一个小塔吸进去! 陈太忠也愣住了:他祭出的小塔,没有像往常一样裹着身子,而是猛地跃向了空中,不住地放大,眨眼间,已经有十几亩大小,同时塔心传来巨大的吸力。 而他和宁伶仃,则是被这吸力紧紧地吸着,投向塔中。 “我勒个去的,这是……法海来了?”陈太忠没命地缩地成寸,想要脱离这份吸力。 然而,这吸力根本不是他能抗拒的,眨眼间,小塔——此刻该叫大塔了,大塔裹挟着两人,向着玉石所在,疯狂地冲了过去。 一瞬间,大塔就带着两人抵达了玉石上空,然后猛地落下,嗵地一声大响,塔身重重地落到了玉石上,严丝合缝,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两人面面相觑,这一刻,塔身里静得出奇…… 好半天,宁伶仃才叹口气,“好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这小世界的主人……我真的相信,你没必要这么证明吧?”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太忠的嘴巴抽动一下。 他也没办法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然后就走到一边,细细地看小塔变成的大塔,跟玉石的衔接和咬合程度——还真是非常合适! 难道……这也是通天塔的一部分? 陈太忠怔怔地想了半天,然后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该怎么从塔里出来呢?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下一刻,大塔再次变大,从玉石上腾空而起,向周边无穷无尽地蔓延了开去,很快就延伸到了视力不可及的地方。 就连远处的魔气,都被小塔笼罩了进来——这时候根本不是小塔了,而是通天巨塔! 我去,我是想出去啊,陈太忠真是彻底无语了,他想一想之后,又拿出了那块玉牌,尝试着控制一下已经失去控制的场景。 然后,更令他瞠目的事发生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块玉牌就慢慢地化作了一团粉末。 化作了一团粉末! 泥煤啊!陈太忠登时就石化了,好半天他才侧头看宁伶仃一眼。 宁伶仃嘴巴微张看着他,一脸的愕然。 两人谁都不再说话,就那么木呆呆地相互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猛地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一些对小塔的掌控能力,心里一动,就尝试收回小塔。 下一刻,两人眼前的场景一变。 眼前已经不是那荒凉的小世界,触目到处是树木和山石,还有蚊虫什么的,再有就是……连天都是蓝的,有几朵白云在飘。 不远处,有哗哗的水声,一条二十来米宽的河流,在不远处奔腾着流过。 宁伶仃愕然地四下看一看,嘴巴越发地大了,“这不是……横断山脉吗?” 确实是横断山脉,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正是笋岭。 她又愣了好一阵,才扭头看向陈太忠,“原来这就是被奴役的感觉,你下奴印的手段,还真的高明。” 两人说好的,到了玉石处,陈太忠便要下手了。 陈太忠的脸色刷白,他的嘴角抽动一下,又磨一磨牙,闷闷地发话,“别闹,我还没动手呢。” “那我怎么……”宁伶仃指一指周边,猛地发现,自己的语言有点匮乏了。 “是出来了,”陈太忠闷闷不乐地点点头,他都发现,几百米远处的河湾,就是他和她再次进入小世界的薄弱处。 所以他狠狠地瞪宁伶仃一眼,“闭嘴,我要好好感受一下,这个神通能不能常用……” 第四百二十三章 登仙 陈太忠坐在那里,愣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大致捋清了一点头绪。 他看一看手上的小塔,小塔已经不光是塔了,还延伸出一圈基座来,看起来正是那块大玉石的颜色,可以确定的是,那玉石应该跟小塔是一体的。 至于说那玉石为什么变小了,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确实是塔身找到了塔基。 原因很简单,他把小塔收回来的时候,一身的灵力,被抽了个精光,现在是宁伶仃不敢动手,真要动手的话,他也只能……药丸了。 再有就是,他非常怀疑,这个能控制小世界的玉石,一旦跟塔身勾搭成奸,那么这个小世界……是不是也被收进了塔里? 这个可能性,他认为是非常大的,虽然他不知道通天九霄塔本来是什么样的,庾无颜也没解释过,但是既然号称通天,那就不会小了。 刚才小塔在小世界里的威势,才不愧“通天”二字!不愧是天极宗的镇宗之宝。 那么接下来,问题就来了:这个小世界,该怎么才能再进去呢? 原本他是着急赶路的,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找到于海河,也是两三天的事儿。 所以他要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是不是把小于的家当搞没了。 至于说给宁伶仃下奴印,那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了——小世界都没了的话,还用得着下奴印吗? 反正她也被刚才的事情吓傻了,短期内,不需要担心她有什么变故。 下一刻,陈太忠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一感受才发现,无穷无尽的灵力,正在从他手上的小塔,向他体内涌来。 “这这这……这不对啊,”陈太忠轻哼一声,一道白光闪过,他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然后小塔从空中落下,在地面上弹了一弹,不再动了。 宁伶仃眼睁睁地看到,又是一出匪夷所思的场景出现,一时间觉得头大如麻: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看着掉在地上的小塔,她恨不得从嗓子眼里伸出一只手,掳了小塔就跑——小塔的威势,刚才她在小世界见过了,真的是太惊人了。 一旦展开来,能将整个小世界都笼罩起来,那可是上千里地。 在她看来,这东西绝对不会是灵器,是宝器的可能性都很低,起码得是灵宝,更可能的……这是真器! 宝器是天仙使用的,灵宝是玉仙使用的,真器则是玄仙使用的。 想拿吗?她真是想拿,但问题的关键是……陈太忠去哪儿了? 她也想到了,陈太忠可能再一次进入小世界了,而那小世界,极有可能是被这个小塔收了,也就是说,陈太忠很有可能在小塔里面。 所以她不敢动这个小塔,万一人家随时能出来呢? 更别说,陈太忠还有可能不在小塔里……散修之怒会隐身,这谁不知道? 会不会是陈太忠觉得认识我,不好贸然下毒手,就等我贪心大起伸手的时候,直接冒头出来,一了百了? 别说,宁伶仃连这种可能性都想到了,她原本也是散修出身,什么样的丑恶没见过? 因为有这些想法,她牢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贪欲,真要说的话,她也未尝没有赌一把的心理,但是陈太忠此前就说得很明白——他下奴印,不是要奴役宁伶仃一辈子。 等他那个侄儿登仙之后,他就会解除她的奴印。 宁伶仃不知道小于登仙要用多久,但是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登仙。 这样的进境,还要感谢那个曾经的秘境。 她的父亲老宁发现秘境发现得晚了,自己没有登仙的希望,但是小宁从小就用秘境的草药修炼,进境极快,眼下还不到一百一十岁,就已经是七级灵仙了。 这个七级灵仙,是她刚冲上来的,此次她进秘境,也是为了冲高阶灵仙,不成想在稳固境界的时候,被陈太忠发现了。 她晋阶了七级灵仙,又采了不少的草药,若是没有被陈太忠发现,她有把握在一百四十岁前冲到灵仙巅峰,并且再次进入秘境,成就天仙。 一百四十岁的天仙,到了宗门也是被抢着要的。 而她此前不敢前往宗门,只是怕人问起——你年纪轻轻,这身修为怎么来的? 有秘境在,她百分之百能冲天仙,就算秘境不在,只凭她现在的修为和储物袋里的草药,也有九成把握。 哪怕陈太忠把草药搜走,她依旧有八成五的把握登仙,况且,他还不像个要搜身的人。 总之,她并不觉得,等对方的侄儿登仙,是多么难熬的事情,哪怕小家伙登不了仙,天仙之下不过三百年,而她九成把握能登仙,千年寿数在手,熬三百年又何妨? 而且她认为,这个小世界里发生的异变,也会导致一些相关的变化出现,她不敢赌,所以就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 掉在地下的小塔,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天黑了,天亮了,下雨了,天晴了…… 等到第十天,宁伶仃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控制不住了——这么久了,你都不出现,那么,我捡了这个小塔走人,也不能算趁人之危吧? 这个念头,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她脑海里,一次比一次更强烈。 每一次压制内心的贪念,都是一种煎熬。 就在她觉得,自己忍无可忍,禁不住要伸手的时候,面前的空中,空气一阵扭曲,陈太忠显出了身形。 就在这一瞬间,宁伶仃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越发地强大了,而且还不是能很好地抑制,时不时地蹿出一股来——那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势。 陈太忠看她一眼,淡淡地发问,“过去多久了?” “第十天,”宁伶仃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回答,然后强作笑颜,“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捡了这个小塔走人了。” “呃,”陈太忠愣一愣,然后问一句,“这个小塔,你一直看得见?” 宁伶仃白他一眼,“它本来就在这儿,我怎么能看不见?”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大喇喇地发话,“你没捡走小塔,算你的造化。” “这话怎么说的?”宁伶仃有点不服气,顺便就将他一军,“难道不捡走小塔,你就不给我下奴印了?” “奴印啊,不给你下了,”陈太忠看她一眼,很随意地笑一笑,心里却是在叹气……我把我侄儿的灵地给吞了,你就算再出去嚷嚷,也找不到这个小世界了。 这十天里,他遇到了飞升以来最古怪的事——他是被小塔吸进去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把这个小世界收进了小塔中,收的时候,肯定是花了不少灵气,要不然他的灵气也不会一下子被抽光——他甚至又损失了不少的精血。 但是小世界进了小塔之后,又反哺出了众多的灵气过来。 小世界的大玉石,真的就是通天塔的塔座,被高人得到之后,祭炼修改一番,造出了这个小世界,搁在这里,算作一个灵地。 甚至那控制玉牌,也是后来才制作的,当塔身和塔座相合的时候,那玉牌基本上就失去了任何作用,因为不能抵制这种相合的力量,它化作了粉末。 而这个小世界在横断山,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平日里也沾染了大量的灵气,陈太忠将小世界收起,固然是花费了灵气,但是塔身和塔座相合之后,也要释放出些灵气——这么些年的灵气,不是白吸收的。 小世界里需要灵气补给,但是同样的,收取小世界的人,会得到巨大的回报。 陈太忠就得到了这样的回报,他进去之后,滚滚而来的灵气,真的是挡也挡不住……好吧,这些都是次要问题,关键是,他真的把小世界收进小塔里了。 包括小世界里极多的草木,都收了进去,也就是说,他若是想晋阶的话,从小世界里捞几根雪樱草出来,好好修炼一下,就能大幅增长修为。 陈太忠对这些细节,也不是理得特别顺,但是他很清楚一点——于海河提供给他的灵地,就这么没了。 这让他有泪流满面的冲动:这让我怎么跟小于交差啊?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灵地也不是他想随随便便就能让出去的——灵地是庾无颜留下的,这个不假,但是小塔的塔身,可是他自己的。 十天的时间很短,也仅仅够他晋阶而已,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气息还有点不稳定,“那个啥,先走了再说,跟不跟我一起走?” “我现在走,你不给我下奴印?”宁伶仃白他一眼。 “想走就走,”陈太忠一摆手,很无所谓地发话,“小世界没了,我有大事,不跟你开玩笑,你现在离开,就自由了。” “既然我都自由了,那为什么不跟你走一走呢?”宁伶仃笑了起来,“大不了也就是被你下奴印,你当我很害怕?” “那随便你吧,”陈太忠不想跟她多说,身子直接电射向前。 “喂喂,你这是登仙了?”宁伶仃兜着屁股追了上来,嘴里还在发问,“感觉你气息不对啊。” “何止登仙?”陈太忠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回答。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连升三级 陈太忠在这十天里,确实不止登仙了。 把一个小世界,收进一个小塔中,收伏的过程,固然是需要大量的灵气,但是这小世界吸收了近千年的灵气,要有个宣泄口吧? 小世界的维持和存在,需要有灵气支持,若是遇上宁伶仃和她老爹这种“偷猎者”,也会给他们灵气以供修炼。 但就算是这样,在这近千年中,这个数千里的小世界,还是吸纳了太多太多的灵气,陈太忠一旦收取了这个小世界,马上就会得到灵气的反哺。 这个反哺是非常不讲理的,陈太忠非常怀疑,若他不是气修的话,会不会在第一轮就被冲爆——灵气实在太庞大了。 庞大到从灵仙到天仙,这个巨大的关口,像是不设防一样,被直接摧枯拉朽地冲破,接下来就是天仙二级,天仙三级…… 那股力量实在太过恐怖,陈太忠自己都不想回忆。 然后,他在三级天仙巅峰的关口止步,将力量反馈回塔里——现在的通天九霄塔,塔座和塔身合在一起了,虽然塔座有积攒了千年的灵气,但是这两者相合,谁又知道需要多少灵气呢?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陈太忠现在,已经是三级天仙了——没错,就在这十天时间里。 宁伶仃不太清楚这些,她就是直觉地感觉到,陈太忠现在泄露出的些许气息,根本不是她所能抗衡的了——估计其他灵仙也抗衡不了。 不过,陈太忠不想跟她说太多,事实上,他虽然是登仙了,还是一蹦三级,但是这区区的十天,实在不能让他把所有的能力都落实到位。 别的不说,起码无名刀法的第四式,他还没有检校过——这是他最看重的。 而“束气成雷”的神通,他也没修炼过,须知他在灵仙阶段,已经修出了雷引,修炼这个神通,也只是差一点过程罢了。 再有就是灵目术的升级版“天目术”,这是天仙就可以修炼的,他没试过。 青石褚家,曾经给过他一本改容易貌的神通,他依旧没有修炼过…… 总之,一入天仙便是登仙,凡人皆成蝼蚁,而能修炼的内容,会陡然间增加不少。 当然,事实上大部分的人登仙之后,只会觉得功法越来越难求——登仙之后的合适功法,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不过陈太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先琢磨这些东西,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三级的天仙,来得太容易了,有点水,他的境界不是特别稳固,这些东西慢慢琢磨也不迟。 当然,对目前的他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于海河。 两人起身悄然而去,某人现在虽然已经登仙,不过如非必要,他还是不想招摇地穿空而去——虽然他很想尝试一下飞翔的感觉。 陈太忠的神识也飞涨了很多,甚至有点不能自如地运用……这也是难免的,刚刚得到的庞大力量,总是不好太熟练地运用。 然而,就是仗着这庞大的神识,他带着宁伶仃,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有惊无险地走出了横断山脉的内圈。 在这过程中,两人遭遇了一只九级灵兽,陈太忠也不欲多事,直接用神识击昏了它。 一般而言,兽修不怎么害怕神识攻击,灵兽更不怕,但是陈太忠三级天仙的神识,起码能媲美六级天仙,甚至更高。 来到众人分手的地方,于海河等三人果然不见了,陈太忠也没在意,才说去第二个地点汇合,猛地发现:这个……不对啊。 横断山脉的草木,长的是极快的,他拨开草丛才发现,地上有几滴血液,已经干涸成黑褐色,时间已经不短了。 陈太忠的体内,登时爆发出一股异常强大的杀气,他身边的宁伶仃没想到,他会在瞬间爆发,一个没防住,登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同时,她也被这股气势震惊到了,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她调息一下气血,才战战兢兢地低声发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哼,”陈太忠根本没心思回答她,蹲下身触碰一下那鲜血,又用心感受一下,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老吴流的血。 自打晋阶天仙,他的感知能力提高了不少,虽然没有修习什么预判的技法,但是他直觉地感到:这血不是于海河的,也不是池云清的。 要不说天仙之下皆是蝼蚁,登仙和没登仙,差距是全方位的。 不过,不是于海河的,也不能掉以轻心,陈太忠想一想,才直起身子,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的侄子……可能是遇到事情了。” 宁伶仃闻言,小心翼翼地问一句,“要帮忙吗?” 陈太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觉得你帮得上忙?” “既然有血,”宁伶仃指一指地面,又看他一眼,“为何不用天机符?” “这个符……哪儿有卖的?”陈太忠还真没听说过天机符。 “买这符,怕是要去鉴宝阁,”宁伶仃苦笑着一摊双手,“这可是宝符。” “宝符,”陈太忠听得一撇嘴,若是宝符,起码是按灵晶计算的,不过他现在晋阶天仙了,对使用宝符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可问题在于,他这个身份,不好随便进城,于是他侧头看一眼,“能去帮我买一下吗?” “可以,”宁伶仃点点头,顿了一顿之后,犹豫着一伸手,“给我灵石。” 陈太忠才要去拿灵石,猛地想起点什么来,“我说,好像你还欠我四块极品灵石来的。” 宁伶仃听得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这散修……灵石要慢慢地挣啊,怎么能跟你比?” 陈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你这不会是想多欠我点灵石吧?” “给你看我的储物袋,看我有没有灵石,”宁伶仃被气到了,大声嚷嚷了起来,不过她才解下储物袋,正要递过来,脸又是一红,“等等……有些东西不能给你看。” 陈太忠本来还以为,她要玩什么心眼,可是看到她脸红,然后才想起来——上次他从南宫不为手里救下她,似乎在她的储物袋里,看到了一些女子的用品。 “那算了,不用看了,”他摆一下手,陈某人不是小气抠门的主儿,而且他在塔里修炼的这十天,宁伶仃既没有捡了小塔走,也没偷偷地溜号,这很难得。 要知道,她可是还要面对可能被下奴印的危险。 所以陈太忠不介意再做一回冤大头,他才摸出几枚灵晶,猛地一侧头,看向远处的草木,冷哼一声,“谁?出来!” 窸窸窣窣地一阵轻响,一只灵狐钻出了灌木,隔得足有两三百米,人立而起远远地一作揖,前爪一指身后的横断山脉,啊啊地叫两声。 这灵狐不过才六级的灵兽,但是两只眼睛极为灵动,一看就知道智慧不低。 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悄然将自己的修为压一压,降到了灵仙九级的模样,然后沉声发问,“你想说什么?” 那灵狐再次冲横断山脉指一指,又是啊啊两声。 “你就不能掌握一门外语吗?”陈太忠气得哼一声,想一想之后又问,“会不会写字?” 那灵狐没命地点点头,然后尾巴往前一甩,就用尾巴尖在地上划了起来。 陈太忠也没感到意外,事实上,兽修不能说人言,只是因为横骨未化,会书写人类文字,倒不算意外。 不过它划了好一阵,才退后数十米,陈太忠走上前的时候,它又退出好远,有点胆小的样子。 陈太忠走上前一看,却是好悬没有一口鲜血喷出来,合着这狐狸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 画画也就算了,画得还很难看,他就只看到三个人形物体横着有几道,而旁边又有一个戴着三角形的家伙,长着个小尾巴,在拿着棍子跟人厮打。 陈太忠想一想,抬头看它一眼,“我的朋友被抓走了?” “呜呜”,小狐狸使劲儿点头。 “你们的三……公子前去搭救?”陈太忠又问一句。 “呜呜,”小狐狸又点点头,然后吐出舌头来,呼哧呼哧地喘气,就像一只狗一样,不过它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三公主已经累坏了,快扛不住了。 “带路,”陈太忠一扬下巴,身子刷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宁伶仃看得傻眼了,好半天她才问一句,“喂喂,我该怎么办?” “在这儿呆着,看好那几滴血,”陈太忠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没准还要用到……对了,你注意保护好自己,必要时,可以撤离。” 这几滴血,对他而言意义已经不大,正经是宁伶仃跟过去的话,他没准还要分心保护她,倒不如让她在这里看守。 不过这里看守也未必安全,想一想于海河身边有池云清,都被人捉走了。 反正他希望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要想着逃跑,保护血滴是次要的事——他已经跟狐族联系上了,老易又追在前面,以狐族在横断山脉的影响,他不愁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那我收两滴血起来,不就是了?”看着那灵狐迅速消失在远方,宁伶仃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是什么智商嘛……”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先救谁 陈太忠心里着急,也有点哭笑不得:老易这家伙,还真是了不得,处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总之,想起这个人——这只狐来,他心里的感觉也是怪怪的,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小狐狸跑得很快,尤其是身形左一拐右一蹿的,在草木中时隐时现,若是陈太忠还未登仙,想要不着痕迹地追上它,还真是不容易。 这一人一兽也不停歇,直跑出去百十里,在抵达一处山脚后,那灵狐终于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一看。 “怎么不走了?”它身后的空气中,传来一句人言。 那灵狐冲前方指一指,自己却是摇摇头,又伏下身子向前爬两步,然后四肢直立,再次摇摇头。 “再往前走,你会被发现?”陈太忠似乎有点明白了。 小狐狸再次点点头。 “那你去吧,”陈太忠随便丢个小神识在它身上,以免万一前面找不到人的话,又失去了跟狐族的联系。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有一点多余,翻过前面的山岭,他猛地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小沟里,有剧烈的灵气波动。 他悄悄地潜过去,才发现这个小沟,其实并不小,宽有一两里,长有十来里。 小沟里,有两堆人,其中一堆里,有于海河、池云清和吴明。 三人被下了禁灵锁,而且身体绑得跟粽子似的——那小狐狸的画工不佳,但是表述能力还真没问题。 三人旁边,有个初阶的天仙站在那里,还有一个熊头的兽修,站在天仙旁边,很显然是监视三个人的。 而另一堆,则是距离这堆人约莫五里左右,一个斗笠人盘腿坐在那里,他身外不远处,是一个圆形的罩子,将他牢牢地罩在里面,罩子里面电闪雷鸣。 很显然,这是老易中了别人的计谋,陷进杀阵了,正在极力抵抗。 而在阵外,则是两个天仙在冷冷看着,再有则是一个人首蛇身的兽修,一边吐着信子,一边嘶嘶地狞笑,“乖乖束手就擒,不然的话,佘姥姥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剧毒!” 距离这两人一兽不远处,一个猿头的兽修,抱着膀子冷冷地看着,“放弃抵抗,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猿七公子的小妾,我就饶你狐族一条活路!” 三个天仙,三个兽修,陈太忠看得头皮直发麻。 他就算已经登仙,而且还是三级天仙,看到这样的组合,也是一阵头大,不好惹啊。 算一算地方,这里还是横断山脉的内外圈的分界线,陈太忠心里还真的纳闷了——不是说兽修很少的吗,怎么一下就能撞到三个? 若是加上老易的话,就是四个了。 他正观察呢,只听得老易哼一声,“天蝎的人,我忍你们很久了,你们抓其他的人我不管,那个孩子还小,把他放了,我就放弃抵抗,我易某说到做到。” “你易个屁的某,明明是狐族好吧?”那猿修狞笑一声,“你若再不放弃抵抗,我先去把那个小娃娃吃了……我可是真做得到!” 泥煤!陈太忠听得火起,他一迈步,就想去悄悄干掉看守于海河等人的一人一兽,不成想猛地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威胁降临。 他想也不想,直接缩地成寸往外跑去,但是……还是太迟了。 一柄巨剑,猛地砍了下来,就在堪堪及体之时,巨剑的主人发现,自己要袭击的对象不见了,于是那巨剑砰然地炸裂开来,化作万千道白光,向四面八方激射。 原本是一击必杀的术法,眨眼间化作了群杀技法。 这威力是小了很多,但是隐身的陈太忠受到了攻击,登时就显露出了身形。 他已经登仙,防护力也增强了很多,倒是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已经失去了隐身偷袭的先手。 “嘎嘎,”空中传来两声长鸣,一只大鹏得意地在空中翱翔着,“小子,隐身很稀罕吗?还不是要被你鹏爷爷看到?” “你是真的想死?”陈太忠恶狠狠地盯着它——我擦,还有第五个兽修? “鹏爷爷一生光明正大,就见不得偷袭的人族小辈,”那大鹏根本不理会他的怒火,而是洋洋自得地扇着翅膀,“你们打架我不管,偷袭……不行!” “你果然就是个鸟人!”陈太忠气得破口大骂,“你光看到我打算偷袭了,这么多天仙和兽修,我一个人打得过吗?我呸……什么玩意儿?” “啊,你也看出来我是鸟人了?”大鹏的声音很是开心,它高兴地扑闪两下翅膀,爪子伸缩两下,“虽然化形不太彻底,但是我的爪子已经变成人手了,你看……真的是鸟人啊。” 陈太忠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竟然无语凝噎了——在我们地球界,这是骂人的话啊。 “你是个好人,”大鹏很开心,得意地在空中翻来滚去,“只要你不偷袭,我绝对恪守中立,放心,我对人族没有歧视。” 陈太忠又有吐血的冲动。 “叔父,”于海河大喊一声,“先救我易叔!” “我还扛得住,”老易很坚毅滴回答,然后……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该救谁呢?陈太忠一时间也有点凌乱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地下定了决心,箭一般地冲向了于海河。 “小子,你想他们早点死吗?”那天仙狞笑一声,走上前一步,抬手掣出了两个圆轮,寒光闪闪,一看就是斩人头的利器。 倒是那熊修浑然不在意,依旧抱着膀子,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 “我去尼玛的,”陈太忠直接一个神识,冲着天仙重重地撞了过去,抬手又掣出寂寞三叹,对着熊修就是一击。 他的行动很果决,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有点可笑——一个灵仙,冲着天仙和兽修冲过去,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呢? 不过他的速度,是绝对快的,缩地成寸真不是开玩笑,眨眼就冲到了近前。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那天仙闷哼一声,整个人登时栽倒在地。 不对!熊修发现了这一点,身子往前一冲,就要斩杀掉那三个人族——它根本不知道,寂寞三叹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说,信息量很重要。 然而陈太忠的寂寞三叹,并不是直接对着熊修去的,既然是地球界出身,谁还不知道要打“提前量”? 他的寂寞三叹出手,打的就是提前量,换句话说,是封锁了熊修作恶的方向。 熊修若是不想伤人,这寂寞三叹真是白放了,不过这无所谓,陈太忠主要是想救人。 熊修若想伤人,就得顶着寂寞三叹上,否则,只要有瞬间的迟疑,陈太忠就已经赶到了,他争的就是这一瞬间。 遗憾的是,这熊修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修,有如此强悍的宝器,它根本没当回事,直接就扑了过去——要知道,熊修是以皮糙肉厚著称的。 若是见了人族的攻击就躲,熊修的面子何在? 于是下一刻,它就被一道白光打做了两段——中间部分直接就没有了! “嗷儿”地一声惨叫,它就摔倒在地上。 相较而言,倒是跟它在一起的人修,虽然被神识击昏了,却留了条性命。 眨眼之间,陈太忠就来到了于海河身边,他一抬脚,将不远处的天仙踢飞,真的是踢飞,飞出去足有两百多米。 然后他抬手一刀,斩掉了熊修的头,这才开始解救三人。 “噗”地一声响,老易又吐了一口血,大大的一口…… 陈太忠直看得头皮发麻,但是他的头脑很清醒,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开池云清的禁制,她能脱身的话,己方才能多出一个天仙来,局面才能变得主动一点。 “禁制下了哪里?”他快速地发问。 “下阴和上丹田,”池云清也知道情势紧急,快速地发话。 陈太忠抬手一指,然后对着她胯下又是一脚,随手丢一把刀和几张宝符过去,“把人看好……事毕我去了你的奴印。” 池云清被踢得直跳,不过听到这话,她蹭地就来了精神,“放心……除非我死了!” 这些事说起来时间长,其实是眨眼间就完成的,围攻老易的两人一兽里,那蛇修见状,嘶嘶地大喊一声,尾巴一拍地面,转身就冲着他飞了过来,“小子……你找死!” 这蛇修的速度奇快,眨眼就飞到了陈太忠近前。 陈太忠冷笑一声,一拍储物袋,取出灭仙弩,抖手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蛇修刚才也看到寂寞三叹了,它不知道这东西一天只能用一次,就防着那小圆筒,不过他是中阶的兽修,大致能感觉出来,小心一点的话,不会受太重的伤。 要知道,中阶的兽修防御力就很强了,何况它身上还有鳞片? 可是它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手上猛地多出了一张弩。 寂寞三叹这东西,兽修很多都不知道,但是灭仙弩这种大名鼎鼎的进攻利器,它们怎么能不认识? “灭仙弩,”它惊叫一声,猛地扭动身子。 然而,它冲得实在太快了,身形又不算小,就是那么一瞬间,灭仙弩狠狠地钉到了它的尾巴上,砰然炸开。 “啊,”它疼得大叫一声,啪地掉落到地面,打了两个滚,又再次冲了过来,这时它的人面上,两只眼睛通红,“小子……佘姥姥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吐血的老易 天仙在天空飞,是弩箭最好的靶子,但是到了地面,就不用太担心了。 蛇修吃了这么一箭,心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它的毒还没有使出来,它还没有近身,它一定要将这个可恶的灵仙擒住,慢慢地、一点点地折磨! 然而下一刻,它就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又……又来?” 小灵仙再次拉开了手上的灭仙弩。 它猛地喷出一口毒雾,转身就跑——灭仙弩的威力,真的是太大了。 蛇修敢欺近,第一是落到地面了,第二就是……对方只是灵仙,不可能第二次拉动灭仙弩。 灭仙弩灭杀中阶天仙无难度,是中阶天仙或兽修才能使用的宝器,初阶天仙勉强能用,灵仙若是有秘术或者燃烧生命的话,可能拉得动一次,但绝对不可能拉得动第二次。 这跟灵仙施放中阶宝符,是一个道理。 看到对方再次张开弩,蛇修不敢再赌了,转身就跑。 然而,它的尾巴受伤了! 对蛇来说,尾巴跟鱼差不多,也有方向舵的作用,对已成兽修的蛇来说,这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这终究是个问题。 陈太忠一个缩地成寸,躲开了正面喷来的毒雾,又一个缩地成寸,躲开了毒雾可能影响的范围,然后抬手一箭射出去,正中蛇修身子的中段。 “啊~”蛇修厉吼一声,身子猛地拍一下地面,箭一般地蹿上天空,没命地逃走了。 陈太忠再次张开弩,然后才回头看一眼:小于没事吧? 于海河没事,池云清直接激发一个冰墙宝符,挡在了三人面前,不过冰墙被毒气罩住,销蚀得极快,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也无所谓,反正池云清现在灵气恢复了一些,蛇修又逃走了,她有的是手段慢慢应对。 这时候,陈太忠才顾得上看向老易。 “噗”,老易又吐一口血,把斗笠边沿都染红了。 “找死啊,”陈太忠身子前蹿,想飞来着,不过抬眼瞅一瞅头上,发现鸟人正看得津津有味,他决定还是不飞了。 不过就算不飞,他的缩地成寸也不慢,眨眼之间,就电也似地掠了过去。 “走了!”猿修看到他手上拿着的灭仙弩,犹豫一下,终于狠狠地一跺脚。 一兽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蛇修更是跑在最前面。 只有老易还待在那个罩子里,承受着电闪雷鸣的攻击。 这种情况,陈太忠也没法追,对于宝级的围杀阵,他也有所研究,前后看了几眼之后,抬手一刀斩去,砰地一声大响,杀阵登时灰飞烟灭。 杀阵里的老易身子晃一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又叹口气,走上前将他扶起,抬手摸出一颗百花宫制造的极品血灵丹来,向他的嘴里送去。 老易的斗笠压得极低,低到勉强能看清下颌,嘴巴只是若隐若现,不过这并不妨碍陈太忠将灵丹送进他的嘴里。 灵丹送下,他将老易又放到地上,随后站起身来,看着天蝎的天仙和兽修消失的方向——凭良心说,他真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主儿。 要不要追过去呢?陈太忠有一点点的犹豫。 然而,他扭头看一看,发现池云清正带着老吴和于海河,向远处撤去。 又抬头看一看天上,鸟人还在空中盘旋着——对于天生会飞的兽修,灭仙弩的威力,可是要大打折扣。 看到他看向自己,那大鹏往高飞一飞,呱呱大叫,“小子,我可是两不相帮的,你是想制造个对手吗?”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陈太忠是绝对想把鸟人射下来的,刚才鸟人那一招,让他受了点伤不说,关键是坏了隐身,若不是他已经晋阶天仙三级,会严重影响他的救人行动。 以陈某人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然而眼下他这边,受伤的受伤,弱小的弱小,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只鸟人最起码也是中阶兽修,此刻贸然树敌,殊为不智。 所以他只能看向那个被击晕的天仙,身子一动,向那天仙蹿去。 “不要……”就在此刻,他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陈太忠愕然对回头,却见老易挣扎着往起坐,嘴里轻声呼喊着,“不要杀人。” 话说到一半,他手臂一软,上半身又要向地面倒去。 陈太忠两步蹿回来,扶住了他,恨其不争地叹口气,“你先坐稳成不成?” “我答应过别人,不随便杀人,”老易有气无力地回答,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既然大家都平安……事情就过去了。” 陈太忠本不想答应,可是看他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终于轻哼一声,心说你一个兽修都知道不杀人族,我总不能比你差了,“我是怕他醒过来伤人。” 一边说,他一边顺势坐下,用身子倚住老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昏迷的天仙,嘴里还轻声地辩解,“我是想了解一下,天蝎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小于。” 他盯着那天仙看了好一阵,也没听到老易回答,少不得侧头看他一眼,“嗯?” 老易身子软绵绵的,明显是受伤过重的样子,听他发问,才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若醒过来……你可以用神识攻击。” “那我也不能放松警惕,”陈太忠继续死盯着那昏迷的天仙。 又过一阵,池云清已经将老吴和于海河的禁制解掉,然后走上前,先制住那天仙,然后从此人的腰上解下几个储物袋,又下了禁灵锁,才提着此人,冲两人走了过来。 她走到陈太忠身前,微微一鞠躬,“此人该如何处置?” 陈太忠感觉肩头微微轻了一点,又侧头看一眼老易,发现他的身子不那么软了,才哼一声,“你不是会搜魂……嗯,你知道天蝎为什么抓人吗?” 他本来是想让她搜魂的,可是想到身边是兽修,也不想被他小看了自己——对修者来说,搜魂是件很危险的事。 不但被搜魂者十有八九要变得白痴,搜魂者也很有可能遭遇对方的算计,尤其是在两者修为相当的情况下。 池云清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事实上,她自己都很忌惮天蝎。 对于经常进横断山脉的百药谷弟子来说,天蝎实在是个很有名的走私组织,一般双方照了面,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天蝎对宗门弟子的态度,对上普通人,他们是极其凶残的,杀人越货时有发生,滥杀无辜也不罕见,而这组织里有人修也有兽修,若论战力和潜势力,一般称门的宗派也未必扛得住。 而且天蝎不但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严密的组织,必然是有铁血的手段管理的。 池云清就非常怀疑,这个天仙的识海里,可能有一些应对搜魂的手段。 她不想冒险,尤其是陈太忠已经答应,此次应对得当的话,会除了她的奴印,这个时候,她就更不想冒险了。 所以闻言,她苦笑一声,“天蝎出手,用得着理由吗?他们就是这么不讲理,而且我和老吴、小于的组合,也有点怪异。” 怪异是肯定的,二级天仙加四级灵仙再加一个五级游仙……这样三个人,怎么能弄到一块去?而且,还不是以天仙为主。 陈太忠想一想,认可了这个回答,哥们儿要是看到这样的组合,肯定也觉得不正常。 他是没想到,天蝎做事会如此霸道,然后就又问一句,“他们问了些什么?” “倒是没问,”池云清摇摇头,又看老易一眼,“他们好像有个擅长搜魂的,还没来,然后……然后就是这位先生追了过来。” 她被陈太忠擒获,还是在老魏村事件之前,所以她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跟妖修有勾结,而且这个消息,并没有被传得人所共知,她在望月镇也打听不到。 知道这个消息的,无非是玉屏门和奇巧门,再加上魏丘山,这三方都不可能把消息散布出去——消息的不对等,也能带来好处,他们自己知道就够了。 而唯一的外人,却是那个不知名的玉仙,此人出手没占了便宜,还要防着陈太忠找上门来,怎么会乱说话? 所以池云清就很奇怪:这个斗笠人明显是狐族的兽修,陈太忠何时跟狐族有了勾结? 不过,对方终究是试图营救他们来的,她也不能冒犯。 陈太忠也跟着侧头,看一眼老易,“好点了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易的身子已经坐直,默默地回气打坐,闻听他说话,才有气无力地回答,“放人。” “什么?”陈太忠没有听太清楚,事实上,他心里有点不情愿。 “放人,”老易又重复一遍,然后摸出一个聚灵阵来,开始默默地调息。 陈太忠又回到了初识老易时的那种感觉——此人的话,少得可怜。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这大约是池云清在场的缘故,于是他想一想,终究是一摆手,“那就……放人吧,这种蝼蚁,多他一个也不多。” 曾几何时,他还被天仙称之为蝼蚁,到现在,他有资格称呼初阶天仙为蝼蚁了。 这种感觉,冲淡了他放人时的那种不忿心情。 他放人放得不是很痛快,殊不料,此刻老易的心里却是在滴血:看看出的这都是什么点子,必须要收回那个播放器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剧本设计错误 池云清听了陈太忠的话,也不去询问原因,而是直接拎起那天仙,走出好远之后,将人往那里一丢,去了禁灵锁,转身就往回走。 她走了没几步,只听得风声大起,回头一看,却是那大鹏猛地从空中扎了下来,一把抓住那个天仙,奋力一振翅,嘎嘎地大笑两声,眨眼间又冲上天空,向远处飞去。 陈太忠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也没有什么动作:老易都阻拦他杀人族了,他总不能当着老易的面,再去杀兽修。 而且这个鸟人,他没有信心留得下来——隐身术失效,能不能跑得了都是两说,而且,身边一堆碍手碍脚的拖油瓶,他也不敢放手大杀。 于海河看到老易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流着泪走了过来,“易叔……” “你先退后,”老易咬着牙发话。 池云清见状,也不敢多待,跟着于海河向后退去。 陈太忠不走,他又坐下了,“老易你不是有护符吗?怎么整得这么惨?” “对这种垃圾用护符?”老易冷哼一声,虽然他知道,这是陈太忠先救于海河的主要原因,但是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爽——可以说不爽到了极点。 “我狐王血脉,对区区天仙也用护符,那不够丢人的。” 陈太忠不太明白妖修内部的等级,不过想一想,他也能理解,老易上一次出手,是冲着玉仙去的,也是啊,玄仙给下来的护符,用在天仙身上,确实是有点没面子。 他当然想不到,老易就算能用护符,也不会用,就等着他二选一呢。 所以他就又问一句,“看你吐了很多血……要紧不?” “你要是能早出一点手,就好了,”老易身子一软,又向地面栽去。 “靠住我,”陈太忠将身子凑过去,顶住了他的身子,虽然某人嘴里时不时地说句“母的”啥之类的,但是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但是老易靠住他之后,鼻腔中满是男性的雄性气息,就只觉得身子更软了,脸也有点发热,心跳得也有点快了。 要说受伤,他多少是受了点伤,但是那点伤根本是癣疥之疾,本来就是一场戏,他是因为计谋失策,差点憋出内伤来。 不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反倒是损失了一个兽修! 要说整个过程,都是阴阳狐安排的,细节也考虑到了,雇佣了天蝎的人绑架于海河三人,又特地请了出名闲散的大鹏,来识破陈太忠可能的隐身——你一定要在这二选一中,正面地做出选择。 尤为关键的是,为了让陈太忠相信这是真的,阴阳狐甚至请动了猿族里的猿七公子。 狐族和猿族不对付,但是这猿七公子却是例外,它在猿族中混得并不得意,是少有的几个,跟狐族有交往的猿族。 而这猿七,原本也是天蝎的支持者之一——它在族里不得意,自己还想发展,私自操作点走私生意,是很正常的。 必须指出的是,狐族并不害怕天蝎,反倒是天蝎要仰狐族的鼻息——一个走私的组织,想打通一个通道,对把握了通道的地方性大势力,该有什么态度? 所以上一次陈太忠撞到天蝎的时候,那虎修看出了老易的来历,直接装疯卖傻地跑路了。 阴阳狐提出这个要求,天蝎不敢拒绝,无非是演一出戏罢了。 正经是,阴阳狐想到陈太忠知道狐族和猿族的恩怨,硬是把猿七公子也拽了过来——如此一来,你还能不当真? 很多细节,阴阳狐也想到了,他想若是攻击三公主的全是人族天仙,陈太忠很可能碍于人修的面子,先行攻击有兽修的一方,所以它在两边都安排了兽修。 它甚至撺掇猿七公子,把出名桀骜不驯的佘姥姥也请了来。 蛇修是天蝎组织的客卿,身份比较超然,一般不好请到。 不过佘姥姥跟狐族,那是有仇的,天性相克,狐族和蛇族之间,天然不能友好相处,灵猫斗蛇是天经地义。 所以这个蛇修此来,真的是不明就里的,它攻击三公主很用心,攻击陈太忠也不手软——事实上,在阴阳狐的剧本里,佘姥姥没有这么大的戏份。 按照规划,老易有一幕燃烧精血,一怒暴走的可能场景,既要做到煽情,又要做到感人——没办法,人族电影看多了,类似情节的设计,真的是小儿科。 阴阳狐如此谋划,真可谓鞠躬尽瘁,老易也觉得……剧本不错。 但是大家算来算去,独独地算错了陈太忠的杀伤力。 头一个熊修死亡——这是天蝎的正式成员,就已经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没错,大家都知道他有寂寞三叹,但是这种杀手锏,该一开始就用出来吗? 等到佘姥姥被击伤,掉头逃窜,大家直接就傻掉了:一个灵仙,不能是这样的战斗力吧? 老易一口一口的吐血,虽然是在演戏,但是他也真的想吐血,恨不得大喊一声:泥煤,只是演戏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遗憾的是,他无法喊住手……真的不能喊。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熊修虽然是天蝎的大牌打手,战力超群,但是头脑有点不够,死于正面冲突,这不算啥——起码天蝎不敢因为这个,来问狐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那佘姥姥,三公主都看她不顺眼,她也很卖力地攻击三公主,这个家伙,受伤也就受伤了,反正当场没死。 事实上,老易听到她临走时的恶毒语言,已经决定回头组织人手干掉她——蛇这东西可是记仇,而对狐修而言,死了的蛇修,才是好蛇修。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很严密的剧本,现在被演得一团糟,三公主很有撞墙的冲动。 更糟糕的是,陈太忠第一个救的,不是她! 不是我啊~~~老易恨不得再吐两口血,以宣泄心中的郁结。 它甚至想到了一首歌,多媒体里的,地球界很古老的一首歌——“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然而偏偏地,陈太忠这厮,根本一点风情都不解,这时候还问,“你是狐王血裔,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还敢攻击你?你也不找些帮手?” “这是我私人的事儿,没可能找帮手,”老易淡淡地回答,下一刻,她猛地爆发了,直着嗓子喊了起来,“你不喜欢做人奸,难道狐族就会支持我救人族吗?咹?” 陈太忠被他的爆发吓了一跳,想一想之后,他拍一拍它的肩膀,苦笑一声,“是我不对,你真的辛苦了……喘息这么重,伤得一定不轻。” 他从来没把老易当作个异性——或者说雌性来看待,这个动作做得很自然。 但是老易吃了这两掌,直接就醉了,身子软绵绵地往他身上一栽,喘息越发地重了,想一想之后,他噗地又吐出一口鲜血,“遗址……疗伤……” 说完之后,他一蹬腿,越发地奄奄一息了。 “你不要这样吧?”陈太忠也急了,一边拍打着他,不让他陷入昏迷,一边大声地发话,“赶紧撤赶紧撤,先退到涯山城外,池云清……你负责他们的安全,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做!” 说完之后,他横抱着老易电射而去,池云清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之后才吐出三个字来,“登仙了?” 这个速度和灵气役使,天仙之下的人感觉不到,但是怎么能瞒得过同为天仙的她? 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而她作为百药谷的长老,对涯山城也有相当的了解,于是一手一个,抓起老吴和于海河,没命地往外跑。 “我……我要看易叔啊,”于海河大声地喊着,却是因为池长老的速度太快,猛地灌进两口凉气,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你……”池云清脚下微微一拌蒜,然后又没命地奔跑,嘴里却是发问,“你真的确定,他是男的?” 如果她的记忆不出差错的话,那猿修可是说过,要娶这个狐修的…… 老易蜷缩在陈太忠的怀里,真的是……浑身都暖洋洋的,她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告诉整个风黄界:这个男人,散修之怒,他在抱着我,在抱着我哎…… 她不能这么做,但是她忍不住这么想,越想,她就越觉得浑身乏力,软绵绵的。 那个选择题,或者出错了,但是……有现在的体验,不是也很好吗? 阴阳狐那里的播放器,暂时就不收了吧,又要回到两个人的世界了呢。 自打她拒绝陈太忠带着于海河进入遗址之后,心里也是极为难过,但是她不想改变决定,哪怕她对于海河没什么偏见。 不过陈太忠从此不跟她来往,更是拒绝谈遗址,她心里也揪得慌——你不去,我也不去! 眼下两人直奔遗址而去,她就觉得,两人之间再没有了隔阂……真的很开心,难道不是吗? 他们兵分两路,眨眼跑得不见了,不多时,一只大鸟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大鸟的两只爪子,已经化形为白生生的人手。 它在空中盘旋一阵,才摇摇头,嘎地笑一声,低声自言自语,“下界散修、狐王血裔……嘎嘎,下界未必是下界,狐王未必仅仅是狐王,真的是有热闹看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点验功法 陈太忠抱着老易一阵狂奔,跑了一阵之后,才发现不妥,猛地掐个隐身诀——在横断山脉,这样比较安全一点。 不知道跑了多久,路过了宁伶仃所在的位置,他想到她还在这危险的地带,于是又大喊一声,“宁伶仃,去涯山城外,别管为什么!” 老易偷偷地睁开一只眼,他可是知道——这里就是于海河被擒的地方。 一个长腿女修从远处奔来,眼睛长得出奇的大,嘴唇厚厚的,她愕然发问,“去涯山城,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他永远都不会去找你!老易难得地对人族动了杀机——你俩是在葫芦峡之后,就好上了……对吧? “你待着就行了,不愿意的话,”陈太忠抖一抖手里的人,“咱俩以后两不相欠……我朋友命悬一线,不能跟你多说。” 老易身子一软,继续靠在那温暖的臂弯里。 “这不就是那啥……五转洗髓丹?”宁伶仃不认识老易,但是她认识那个硕大的斗笠,她愕然发问,“他也成了你朋友?” 老易差一点又跳起来——我凭啥就不能是呢? 以往,他不是这个性格,但是见到这个美貌女修,他就忍不住要计较一下。 “我俩经过了很多事,”陈太忠的话,令他听起来非常的舒爽,“这个一下半下解释不清。” “我会在涯山城外等你的,”长腿女修先是愕然,然后很干脆点点头,电射而去。 我是该先安排人杀佘姥姥呢,还是先杀她?老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陈太忠抱着他来到了笋岭,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遗址,然后直接飞到半空,去引动机关。 你……果然天仙了!老易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惶恐——这么快就登仙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动,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下一刻的雷电,对陈太忠来说,也是小意思了,他都修到起风雷了,纳雷入体真不是什么问题,直接将雷电吸收进了体内。 他没想到的是,这遗址的雷电,比天然的雷电还要强大许多,幸亏他已经晋阶三级天仙,否则——起码这雷电传到老易身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早知道这里雷电这么强,可以来这里修雷引的,”他轻声嘀咕一句。 我不让你来了吗?老易心里恶狠狠地发问,嘴里却偏生不能说话。 进入遗址之后,陈太忠也不怠慢,将人放到一边,迅速地摆了一个聚灵阵,然后才又将人扶起。 老易的身体,依旧是软绵绵的,不过这次就无所谓了,陈太忠直接跟他背靠背,顶住他,不让他有倒地的机会。 这一靠,就是两天两夜,陈太忠将自己没来得及修习的技法大致过了一遍,有点跃跃欲试了,他尤其看重的是神通……哥们儿可以修习神通了哎。 而且他能修习的,不止一种神通,褚家送的改容易貌的神通,也被他变得强悍的神识解开了。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修习这个神通,需要几种灵药和大量的风属性玉晶,陈太忠不但没有玉晶,他还缺少一种主材——青尊果。 所以他目前可以修炼的,就是“束气成雷”,此神通最难修的是雷引,修出雷引,其他就都不是问题了——他是气修,没别的忌讳。 他恨不得马上就上手,不过遗憾的是,老易现在重伤,他只能强行按捺下这份心情,又翻看起了无名刀法第四式。 第四式的刀法不是攻击型,是防守的,但是等他到了天仙这个境界,才感觉到……这防守只是一方面,似乎还有蕴养刀意的意思。 看不懂啊,真想试一试,但是……目前不能。 还有一本得自洄水密库的步法,叫做万里闲庭,是天仙才可以修习的,陈太忠以前并没有怎么在意。 这不是说天仙了还练步法,有点不靠谱,而是这一门步法,也几近于神通,练到极致的时候,一步万里,比神通还牛叉,但是这个……跟天赋的关系很大。 要有空间天赋,才能修炼。 空间天赋,是很罕见的天赋,风黄界的雷修很少,一千个修者里,也出不了两三个,但是若说空间天赋,百万个里面也出不了两三个。 不过就像没有雷属性的人,可以修炼束气成雷一样,没有空间天赋,只要修成一个类似于雷引的空间步法,再加一些空间属性的材料,就可以修行了。 以前陈太忠就没考虑这个步法,现在却是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因为……他认为,将缩地成寸修到缩地踏云,基本上就算是一种空间步法了。 缩地成寸,他已经修炼到了极致,但是死活进不了缩地踏云境界,他认为,这可能跟自己没有登仙有很大关系。 要说成为天仙之后,都可以飞来飞去了,缩地踏云算什么? 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缩地踏云不仅仅是飞起,还是直接飞到可以抵达的位置,极大地无视了空间的影响,这才叫缩地踏云——“缩地”两个字很关键。 打个形象的比喻,佘姥姥要是会这门步法,灭仙弩的第二箭,就射不中它。 当然,这些仅仅是陈太忠的猜测,还没有证实,不过他真的认为,修成缩地踏云,就可以正式考虑万里闲庭了——这个步法真的厉害。 想一想驭兽门的密库里,竟然藏有这样超越神通的步法,陈太忠也禁不住暗暗咋舌,不愧是力扛五宗的门派,不愧是明阳宗下最强的门派,底子就是厚! 他迫不及待地想试验一下自己的猜测,但是非常遗憾,老易还在重伤中。 就在胡思乱想中,他猛地听到老易发话,“我有点饿了。” 陈太忠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顶着对方的背脊坐了两天两夜,听到这样的吩咐,他苦恼地叹口气,站起身来,心里忍不住嘀咕:看这谱儿摆得。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去做饭了,不管怎么说,老易是救了于海河。 老易坐得稳稳的,在那里打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多时,陈太忠把烧好的饭菜端过来,然后问一句,“好些了?” “还差一些,”老易有气无力地回答,然后慢悠悠站起身来,走上前端碗吃饭,吃了不多一些,就放下了碗,“胃口不好,气血亏得慌,我再去打坐……”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再靠着他的背部,只不过连着靠了两天两夜,他觉得再那么下去,感觉自己有点不知自爱,才说饿了。 陈太忠哪里懂得这番心思?听他这么说,就主动问一句,“既然亏了气血,要不要我帮你抓点灵兽回来?” 上次老易就是这么照顾他的,而且他也知道,老易这人没什么忌口。 “灵兽,还是算了吧,”老易摇摇头,“我这个伤要慢慢回复,保持血统的纯正很重要。” 是吗?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我倒是没听说,兽修还有这方面的说辞。” “你才接触了几个兽修?兽修和兽修也是不同的,”老易轻哼一声,不过这一声,中气就足了一点,不过很遗憾,某个人修没有听出来。 下一刻,他又发话,“下一顿,我想吃短尾貘,可以吧?” “可以,谁让你是伤号呢?”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又发话,“我储物袋里就有短尾貘,不用出去了。” 我就是冲着你储物袋里的短尾貘去的!老易暗暗地回答。 接下来,他就慢慢地养伤,时不时地要陈太忠做顿短尾貘,没过了多久,就吃光了那几只半大的短尾貘。 陈太忠也不排斥这个,刀疤留下的东西,能剩下一些就行了,留得太多的话,他看着也闹心,现在正好给老易补身体——原来兽修也知道短尾貘好吃? 一眨眼,将近一个月过去了,老易的身体终于将养得“差不多”了,陈太忠就问他:要不咱们出去吧? “完全养好了再走吧,”老易有点犹豫,他很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不过你要是觉得,跟兽修在一起没面子的话,现在走也行,反正我有点伤也跟你无关。” “你这话怎么说的呢?”陈太忠干笑一声,自打跟老易又共患难一次,他就觉得,可以考虑再顺势张嘴,看能不能借他的路子,离开东莽? 所以他的态度也算客气,“我主要是想着,这里是你的地方。” “原来你还在记恨,”老易气得哼一声,“我都说不要了!” 不要了,你也是来这里养伤,矫情什么?陈太忠心里回一句嘴,脸上却是带着点尴尬的笑容,“我都打算离开东莽了,这里也用不上了不是?你这……女人家,心眼太小。” “反正我伤势没好,”老易很不满意地回答,“孤身帮人族,帮得我遍体鳞伤,我可不想被同族笑话……我是要养好伤才走。” “我也没说不管你吧?”陈太忠听她说得可怜,就收起性子,耐心地解释,“束气成雷神通,我修习得差不多了,刀法也有进境,但是……不能在这里施展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神通初成 遗址的地方真的不大,比通天塔内的空间差得太多了,而他修习的是神通和上古气修刀法,怎么能在这里试? “那我陪你出去,”老易沉默一阵之后回答,“练几天,咱们再一块进来。” “行,”陈太忠点点头,他是急不可耐了,“然后我要去看看小于。” 老易顿了一顿,默默地点点头。 出了遗址之后,两人又走出横断山,在外围边缘找个人少的地方——修习神通响动实在太大,肯定不能离遗址太近。 老易在一边打坐,陈太忠则是气贯胸腹,酝酿一阵之后,“吼”地大吼一声,有若晴空响起了一个霹雳。 此次他是全力施为,只见一道白色气箭猛地从他口中吐出,以十度夹角的大小,猛地向前方喷射了出去,所过之处,草木断折,泥土飞溅,连石头都被击得粉碎。 若是细细看的话,能看到那白色的气箭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闪电,若没有这些闪电,他喷出的气箭,应该是无色的。 气箭喷出约莫半里地,重重地撞上山石,方圆近百米的山石,被气箭打得飞石乱溅,待气箭过后,近百米的山石,被打得塌下去一尺多近两尺,表面还是黑漆漆的。 气箭掠过的草木和土地,也是黑乎乎一片,就跟过了火似的——这是过了雷电。 陈太忠登时就呆住了:这是束气成雷?不科学啊。 想一想老酒伯施展的束气成雷,再看看自己的,他忍不住怀疑:我不会是练错了神通吧? “果真不愧是上古气修的神通,”正在打坐的老易也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发话,“说句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佩服你!”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陈太忠一呲牙,有气无力地回答,然后他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这也太耗费灵气了吧?不成正比……真的不成正比!” 这全力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灵气,才在三百米左右,削了一尺多的山石,虽然面积不小,可是……有点划不来吧? 倒是老易狐疑地看他一眼,“你现在……不是一级天仙吧?” “不是,”陈太忠摇摇头,一边打坐,一边信口回答,“一击就抽空了我所有的灵气。” “不抽空才怪!”老易哼一声,“你就算是中阶天仙,这一击也能抽空你。”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才那么点威力。” “威力还小?”老易叫了起来,“这真的比得上中阶天仙全力一击了……不信的话,你到那山石处去看看。” 陈太忠摸出个回气丸来丢进嘴里,“那我发一记神通,接下来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你这才是胡说,神通可大可小,看你打算造成多大的后果,”老易知道他是土鳖一个,倒也不怎么计较,“一半的灵气,或者一成的灵气,照样能用出神通。” 原来这神通,跟技法不同,可以控制灵气的输出,想施放什么力度的神通,跟施术者的关系很大。 也就是说,学会控制输出的话,放十次神通都无妨,但是……效果肯定不如这个好——没准连二十分之一的效果也达不到。 陈太忠对此是两眼一抹黑,因为他没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就只当神通和普通技法一样,想要用得好,用得成功,就必须全力施为。 这个误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对有资格接触和修炼神通的人来说,这是常识,无须强调,而对于那些晋阶灵仙都很不容易的修者来说,神通距离他们太遥远,惦记也是白惦记。 原来如此,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还要削减,这神通弱成什么了?” “你初阶天仙,还要怎么样强大的神通?”老易听得也怒了——这不是陈太忠怀疑神通威力的问题,是怀疑他的问题,要知道束气成雷神通,可是他给陈太忠的。 这个问题,他一定要说清楚,“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杀伤力……还嫌不够?” “太差,”陈太忠摇摇头,“感觉比阴阳狐那尾巴一扫,强不到哪里去。” “你!”老易气得一跺脚,才要说什么,下一刻,两人对视一眼,刷地同时腾空而起。 有两支队伍,正在迅速地接近这里,很显然,陈太忠刚才的雷霆一击,惊动了一些人,须知横断山脉附近,最不缺的,就是不怕死的修者。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怕死,也有心理承受底线,两拨人看到,空中猛地冒出两个人,心里齐齐地就是一惊——我擦,居然有两个天仙? 在横断山脉外围晃荡的,都是没什么实力的,九级灵仙就是大高手了,撞到天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看还是俩天仙,两支队伍的哪里敢再近前? “我们兄弟在这里切磋,”老易站在空中,沉声发话,“跟你们并无相干……滚!” 陈太忠也冷哼一声,“不滚的……死!” 说“死”字的时候,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束气成雷的神通发了出来。 不过这次,他施展的是三百多度角,而不是上一次的十度角,用的灵气,也仅仅是上一次的百分之一——没错,他的灵气已经几近枯竭了,但是一颗极品回气丸进肚,还是让他恢复了些许的灵气。 对于这次的束气成雷,他只是一个简单的试验,然而一个“死”字出口,就有若晴空又响起一个霹雳来,气势十足、浑厚异常,如惊雷一般,滚滚地向四周散去。 声音入耳,有那级别低一点的灵仙,面如白纸身子摇晃,甚至站都站不稳了。 见此威势,这两支队伍哪里敢再多问?转身抱头鼠窜而去——天仙打架,谁敢旁观的话,真的是死了都白死。 “嗯?”陈太忠也发现了,这束气成雷的神通,似乎还真是不一般,他已经将气场散得极开,只用了一点点的灵气,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威慑力,“奇怪,用来群杀……效果这么好?” “束气成雷本来就是可以群伤的,”老易哼一声,缓缓地降下身形,“反倒像你刚才那样集中攻击的……很是少见。” 陈太忠见他向地面落去,他也就跟着落下,嘴里却是很不以为然,“就算是少见,它的效果也不能那么太差吧?” “效果真的差?”老易侧头看他一眼,话音里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就是效果差啊,”陈太忠哼一声,“老易你这语气,我真不喜欢……揭下斗笠来,让我看你是什么表情。” 老易默然,好半天才回答,“第一个看到我的脸的男人,他必须娶我,否则……死!” “瞧瞧,又来了,不要总把自己代入角色中去,好不好啊?”陈太忠无奈地指一指他,不以为然地发话,“你看地球连续剧看多了,以后少看,我也不跟你一般计较……不过你拿给我的束气成雷,我真的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不遗憾,咱们让事实说话吧,”老易此刻已经落到了地面,他一指远处的山石,“觉得杀伤力不够?” 陈太忠点点头,“有点浅了。” 其实相对他以往的感觉,第一次试验或者不算成功,但是第二次绝对是非常成功,不过……一个只用来群攻的神通,真的好吗? “你跟我来,”老易也不多说,带着他走到山石面前,一指那黑黢黢的山石,“你真觉得杀伤力不够?” 陈太忠笑一笑,也懒得说话——男人追求的就是攻击,这样的攻击力,你觉得很强大? 老易见他不回答,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来,猛地向前一扔,只见那石头碰上山石之后,“嗵”地一声大响,扑簌簌又掉下不少山石来,差不多有四五吨的样子,“看到没有?” “石头酥了?”陈太忠愕然,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束气成雷的杀伤力,可不仅仅是体现在声浪上,还有雷电。 也就是说,此前掉落的那尺许厚的山石,只是冲击波造成的,雷电对山石造成的杀伤力,还没算进去。 他走上前,抬手击一下石壁,酥脆的山石应手而落,他又拍两掌,初步断定,雷电对山石,也造成了尺许厚度的杀伤。 这样的效果就不错了,陈太忠自诩是三级天仙,全力一击应该及得上六级天仙,不过他还是有点遗憾,“若是效果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拜托,你击打的是山石,”老易哭笑不得地回答,“山石对雷电的抗性很高,等你的神通对着人发出,你就知道有多么可怕了!” “也是,”陈太忠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人体是导电的,而山石基本上是绝缘的。 意识到自己的认识有点错误,他不怒反喜,然后侧头看一下老易,“我决定了……一定要陪你到身体完全康复。” 这还像那么回事,老易心里大喜,却是很随意地摆摆手,“一个神通而已,反正我也用不了,你不用这么介意。” “我记得你很擅长防御来着?”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嗯……嗯?”老易先是随便一哼,然后勃然大怒,“你不会是想拿我试验神通吧?” 第四百三十章 又闻小世界 陈太忠闻言,尴尬地笑一笑,“我一点一点地加大力度试,就是想对这个神通的效果,有个直观的认识。” “你混蛋!”老易气得破口大骂,“我好心给你神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喂喂,你怎么能骂人呢?”陈太忠听得一绷脸,心里很不高兴,“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你怎么这么说话……再骂我,我掉头就走。” “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老易气得又一跺脚,“不知道我们妖修最怕什么?” “啊?”陈太忠正要负气转身,听到最后一句问话,愕然地张大嘴巴,然后才反应过来,“在地球界的传说中,你们最怕雷电……这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老易咬牙切齿地反问一句。 “嗐……你早说嘛,”陈太忠又是尴尬地笑一笑,就想到上一次去找遗址的时候,面对雷电攻击,老易很不厚道地躲到了自己身后。 搞清楚状况,他也没了怒气,“是我不知道,对了,那你们能容忍雷修的存在?” “那也不能全杀了不是?”老易心里也舍不得他走,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他叹口气,“雷电是至正至刚至阳之物,对付外界天魔、冥族这些存在,有很好的效果,妖修里也有修雷电的,不过我们狐族……是怕雷电的,那帮猴子就不怕。” 陈太忠闻言,猛地想起羊头人的话,“那蛟族怕不怕雷电?” 他隐约能猜到,老酒伯的束气成雷神通,很可能来自于蛟族。 老易听得一怔,脑子里迅速掠过“抢亲”二字,瞬间,不尽的甜蜜涌上心头——你不想让我嫁入蛟族,对吧? 要矜持!她默默地提醒自己,然后轻咳一声,“蛟族也是怕雷电的,化形之后依旧怕雷电,除非化龙之后,反倒能修雷。” “那猿修不怕雷电,因为它们长得像人?”陈太忠又好奇地发问。 “这……只是因素之一吧,”老易摇摇头,“其他的,我也搞不太清楚。” “哦,”陈太忠点点头,过了一阵之后,他才猛地想到一个问题,“那你给我这束气成雷,族里……会不会有压力?” 这厮的反射弧,还真够长的。 你才想到啊?老易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我是见你仇家太多,让你保命用的……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不许对狐族使用这个神通。” “放心,”陈太忠点点头,很干脆地表示,“哪怕我被你狐族杀了,都不会用这个神通……这样总可以吧?” 老易嘿然不语,狐族和人族,终究还是有着天然的鸿沟。 陈太忠知道束气成雷对狐族意味着什么之后,也暗暗感激,但是他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说感激的话,只是默默地记在心里。 又修习了两天束气成雷,他算是彻底掌握了这门神通,其他的技法,他也不着急修炼了,而是跟老易商量,“去找一找小于吧?” 老易点点头,“不用咱们去找,我去联系一下族人,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有个家族果然好啊,陈太忠见她消失在树林中,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有点怨恨地球界此前飞升的前辈了——你们就不能组建个门派啥的? 狐族的消息果然够灵通,第二天上午,陈太忠和老易就找到了小于所在的位置——涯山城西的集镇附近。 这里的修者极多,而且良莠不齐,不过池云清这天仙不是白给的,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别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陈太忠二人赶到的时候,正有人赔着笑脸,向池长老游说,“这位上人,我说的,真的是一处极神秘的所在……没准是个小世界呢。” 看到两人前来,此人很识趣地闭嘴了。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沉声发问,“什么小世界?” 为了不让于海河也陷入麻烦,他是戴了面具的,而老易是戴了斗笠,两人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什么正经路数。 刚刚停止说话的这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我们找的不是阁下,你最好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随便能打听的。” 陈太忠和老易交换个目光,下一刻,两人齐齐地将气势放了出来,“知道不敬上位者,是什么罪吗?” 感受到天仙庞大无比的威压,这位的脸色,刷地就变了,赶忙赔着笑脸,连连地鞠躬,“两位上人,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上人多多原谅。” 他不过是八级的灵仙,怎么敢跟天仙炸刺? 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问,“什么小世界?” “这个……”这位愣了一愣,苦笑着回答,“实在不便告知阁下。” “我看你打的未必是好主意,”陈太忠上下打量这厮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打听小世界,只是冷哼一声,“滚!” 如非必要,他没兴趣抢夺别人的机缘,他主要是怀疑,对方居然敢邀约池云清这天仙,没准憋着劲儿使什么坏呢。 探寻一个小世界,足以引得起玉仙的兴趣,这区区的灵仙敢来邀约天仙,是极不正常的。 最最起码,对方应该有手段,可以制约池云清,才敢这么相邀。 不过,想到身边跟着老易,他也就懒得跟此人计较。 然而池云清见他俩回来,反倒是不答应了,她轻哼一声,“这几天一直没顾上听小世界的事儿,现在你说说吧。” 她虽然是门派长老,但是对很多猫腻也一清二楚,更别说她本人也干过强取豪夺的事。 这几天一直被人游说,她心里就有点不高兴,知道这事非常不靠谱,可她负责小于的安全,也不好直接发作,所以一直含糊其辞地推脱。 现在眼见两个强援来了,她就要算一算这笔账了——你知道这几天有多烦我吗? 当然,这也是她对小世界有点动心,老毛病又犯了。 “阁下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八级灵仙见这个上人也翻脸,心里就有点不快。 不过他也不敢随便冒犯,这三个天仙不但是一伙的,而且都掩着面孔,一个带了面具,一个戴着斗笠,最先这个,则是戴着面纱。 池云清是堂堂的百药谷长老,因为被人擒了做奴仆,万一被人认出,自己丢脸不说,还可能影响到于海河,所以挂了一层面纱。 总之,这三个上人分开看,感觉还不怎么打紧,但是站在一起,给人一种极难惹的架势。 所以八级灵仙只是淡淡地表示,“买卖不成仁义在,对吧?而且……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又关我什么事?”池云清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才看向陈太忠,“把人擒下搜魂……可以吗?” 陈太忠最烦的,就是她这种思维方式——见了好东西就想要,你矜持点行不? 当然,他也听出来了,池云清最近受到了一些骚扰,不过他对池长老的印象,有些根深蒂固——合着我们回来,你就敢仗势欺人了? 总算是念在对方守护于海河有功的份上,他没有太不给对方面子,只是微微地摇头,“多少正经事呢,算了。” 池云清见他拒绝,心里难免有点失落,不过她现在最渴望的,还是摆脱奴印的奴役,所以只能狠狠地瞪那厮一眼,“算你走运,别让我再碰到你。” 八级灵仙也不敢多言,冲三人鞠个躬,转身快步离开。 陈太忠问询几句,知道三人最近还算顺利,心就放了下来,然后他面向池云清发话,“我这个朋友,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过几天,等他伤好了之后……行吗?” 这就是在说解除奴印的时间,池长老心里有点不情愿,不过再想一想,她也真不差这么几天,于是点点头,“全凭阁下做主。” “易叔你受苦了,”于海河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冲老易深深地鞠个躬。 老易见他乖巧,又想起正是因为这孩子,自己才跟某人弄得很僵,于是轻哼一声,“要灵地吗?” 于海河正处于中二的年纪,有时候不是很听话,也很有个性,但是大多时候,他还是比较有素质的,闻言看一眼陈太忠,见陈叔没表示,就摇摇头,“不要,谢谢易叔。” 老易有点不高兴,不过因为有池云清在,他也懒得多说,“你看他做什么?” “嘿嘿,”于海河讪讪地笑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位易叔是兽修,说话很直,所以犹豫一下,还是直接回答,“我家有。” 池长老在一边听得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堂堂的池家还没块灵地呢! 看看这几位,一位灵地随手就能送人的样子,一个小小的游仙,居然家里有灵地,还拒绝了别人的相赠——这种资源不是越多越好吗? 你不要可以卖给我啊,她恨不得喊这么一声。 不过,不平衡归不平衡,她也没有胆子计较:陈太忠是灵仙的时候,她就不是对手,现在人家已经是天仙了,杀兽修就跟砍瓜切菜一般。 她能计较吗,敢计较吗? 陈太忠闻言,却是觉得脸上一片燥热,他迟疑一下,还是清一清嗓子,“那个啥……小于,你家那块灵地,被我弄坏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四凶 灵地被弄坏了?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于海河愣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大方地摆一摆手,“坏了就坏了,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陈叔你没事就好。” 真不愧是庾无颜的儿子,陈太忠心里暗暗地点个赞,“不过灵地的事儿,交给我了,你登仙之前,我总要给你个交待。” “我可是注定要进宗门的人呢,”于海河笑得天真烂漫,笑得神采飞扬,“身在宗门,还用得着担心没有登仙的地方?” 池云清心里一动,开口发话,“小于,要不你进我百药谷?我给你担保。” “百药谷只是称派吧?”于海河不愧是中二时期,登时就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不过这也正常了,他的陈叔已经向他打包票了:保他进称门的宗派。 池云清登时无语了——小家伙你口气太大了吧? 陈太忠看她一眼,他不知道这女人说这话,是不是真心赏识于海河,但是他真不喜欢她,于是问一句,“别急着说担保……你知道他是谁家子弟吗?” 池云清茫然地摇摇头,心说难道这孩子的来头很大? 不过她这次开口相邀,真没有坏心眼——只要陈太忠还活着,她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更别说还有那个戴斗笠的狐修。 事实上,她此举固然是看好于海河的资质,更是想跟陈太忠彻底化解前嫌,否则的话,资质好的孩子多了,她犯得着上杆子求着人进门? 大家聊了一阵,又歇息一个晚上,然后决定转移——那个八级灵仙,给人的感觉不太地道,陈太忠两人在的时候无所谓,等他俩离开了,没准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五个人收拾了帐篷起身,步行向横断山脉走去。 老易的意思,是把这三人安排到距离笋岭不远处,等他“彻底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至于陈太忠——两头跑就行了。 当然,她心里的打算是,多让他陪自己。 行至中午,五人正要打尖休息,老易和陈太忠又交换个眼神,然后陈太忠冷哼一声,“什么人……滚出来!” “哈哈,”随着一声长笑,空中一阵扭曲,冒出四个人来,高矮胖瘦各异,狞笑着发话,“小辈果然机警,难怪敢觊觎小世界。” “酒色财气四凶?”老易冷哼一声,她虽然是兽修,却消息灵通,识得这四人,“你们不是……被官府灭了吗?” 她是如此镇定,但是池云清就不同了,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是恶名昭著的酒色财气?” 这四凶是同胞兄弟——虽然长得绝对不像,但真是兄弟。 他们同为黑水门弟子,行事张扬跋扈劣迹斑斑,被称为酒色财气四魔,不过他们欺负的人,以普通人居多,气魔曾经杀了一个郡守的爱子,但是碍于他们靠山强硬,也无人追究。 直到有一天,色魔迷奸了清阳宗长老的孙女,终于激怒了上宗,发出了必杀令。 这四兄弟里,其他三人倒也罢了,独独气魔修为极高,百年前被追杀的时候,就是三级天仙巅峰,其他三人只是一二级天仙。 四兄弟狡猾且凶悍,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在追杀他们的过程中,上宗和各门陨落了三个天仙,搞得其他诸门也拿出大量贡献点,务求诛杀四人。 后来还是隐夏道官府出手,将四人斩杀,不成想现在……这四人又冒出头来了。 池云清的吃惊,也在这里了,她非常清楚,四凶还在世的消息,是不可能传出去的,也就是说——这是你死我活的一战。 百余年未见,其他三凶不好说,这气魔绝对是铁铁的中阶天仙了,甚至不排除高阶天仙的可能性。 所以池长老盯紧其中的矮子,“阁下便是气魔了?” 酒魔高,气魔低,财魔胖,色魔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何必知道这么多呢?反正是要留在这里了,”高个子从腰里摸出一个葫芦来,笑吟吟地灌一口,“女人,你要是乖乖的,没准留你一条活路……其实我也好色,酒色本来不分家。” “老大你这么说,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胖子发话了,看他肥胖敦厚的样子,真的很像是一个生意人。 此人是财魔,他笑眯眯地表示,“我们前来,特邀几位前去小世界探险,诸位若是肯老实配合,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我老大爱喝酒,酒话多,不能当真。” “看起来,一定能把我们留下?”老易忍不住冷哼一声,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屑。 她本不是爱冲动的,但是有他在身边,冲动……也就冲动了。 陈太忠不知道酒色财气四凶是什么,考虑到身后还有一个于海河,他先用探查术看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心中顿生不屑,“嘿,最高不过一个小小的六级天仙……好大的口气!” “哎呀,原来这位才是老大,”财魔转头看向他,然后笑眯眯地一拱手,“初阶天仙,倒也修为惊人……老大在哪里发财啊?”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陈太忠只觉得通体一凉,知道是对方用了查探修为的秘术。 不过他对这个无所谓,你就算知道我才三级天仙,那又如何?于是他冷冷一笑,“天蝎办事,不想死的就滚。” 他遭遇了很多人借他人名义的威吓,对于使用这种手段,没有任何的歉疚感。 从那天的遭遇看,天蝎这个组织还是很强大的,他不介意借来用一用——当然,这也是权宜之计,若是身后没有于海河,他直接就扑上去大杀特杀了。 “哈哈,天蝎啊,你吓死我了,”胖胖的财魔仰天狂笑,笑了好久之后,才饶有兴致地发问,“最近天蝎被人狙杀,全面收缩涯山城的业务,你们敢违背禁令吗?” 他的眼中,满是谐谑。 陈太忠一见蒙混不过去,心里暗叹一声——这是又要杀人了啊。 他不怕杀人——反正自打飞升以来,已经是满手鲜血了,但是他不能不为身后的人考虑。 于是他看一眼老易,“你俩别动,我来!” “切,”老易很不屑地撇一撇嘴,四个初阶中阶天仙,算什么玩意儿啊? 不过她不想对人族动手,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终于没有再说话。 池云清的心里,就更明白了,她不动声色地退两步——事实上,真要让她跟四凶放对,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如做好防范工作。 财魔爱财,对细节的变化很敏感,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小子,你真是一意找死?” “你算什么东西?”陈太忠冷哼一声,一抬手,摸出了灭仙弩,淡淡地发话,“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给你们一个跑路的机会,给我马上滚蛋……立刻!” “哈哈,灭仙弩?”财魔仰天狂笑。 不过,笑归笑,酒色财气四凶见状,还是暴退了差不多半里地,才收住身形——这东西是战争利器,太不讲理。 退出老远之后,站稳了身子,财魔才冷冷一哼,“灭仙弩……你当只有你有?”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摆。 下一刻,两边的树林里,走出三四十号人来,各个青巾蒙面,快速而有序地向前行进。 “三十六天罡阵?”池云清猛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为宗门弟子,类似的阵仗,她知道的真的不要太多。 她大喊一声,因为过于紧张,甚至有点走调,“这是战阵……你们四凶,投靠了官府?” “唔,官府的战兵?”老易的声音,也难得地凝重了起来。 她俩很紧张,但是陈太忠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战阵很有名吗……我艹,这样?” 他不得不中止询问,原来,两侧冲出的青巾人,也已经掣出了灭仙弩,还是两具——一边一具。 但是这些青巾人,明明只是些灵仙啊,能拉得开灭仙弩吗? 不过,对方既然敢摆出这样的架势,肯定就有执行的能力,陈太忠对此还是相当确定的,所以他不等对方摆开阵型,冲着左边的十几个人,就是一声厉吼,“滚!” 束气成雷神通,这一次,他用了十分之一的灵气。 但是就这十分之一的灵气,效果非常地惊人,十几个灵仙,顿时被击倒在地,做滚地葫芦状,还有人的身子,在不住地抽搐,显然是被雷电劈得不轻。 “是神通?”四凶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初阶天仙可使用神通,真是超出他们的预料。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反而更来了兴趣,尤其是那个矮小的六级天仙,眼睛都亮了起来,满是炽热的光芒。 “变阵六合,”右边的青巾人中,有人厉喝一声。 十八个灵仙交替掩护着,迅速地完成了变阵,三人一组一共六组,在变幻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人对另十八人的遭遇,表现出任何同情或者慌乱。 仅仅是这不声不响的变阵,就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战兵。 “切,”陈太忠丢了几颗回气丸进嘴里,冷笑一声,就抬起了手中的灭仙弩。 右边的战阵却是已经形成了锥形,前一中二后三,六个小组,后面中间的小组组成一个三角形,灭仙弩也抬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狡诈气魔 一场惨烈的战斗,眼看就一触即发。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池云清发话了,她和老易将老吴和于海河护在中间,一手持宝符,另一只手摸出一块留影石来,“你们是哪个郡的战兵?” 没有人回答,十八个人默默地调整着阵型。 “杀,”终于有人大喊一声。 灭仙弩瞄准的是陈太忠,他和其他四个同伴之间,不但有距离,而且角度偏差极大。 陈太忠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拉开灭仙弩的,不过他知道对方恶意满满,只不过因为听到池云清说话,他才没有先下手为强。 结果就是,一支弩箭死死地锁定了他。 “既然不是郡守战兵,必然是违禁者,”池云清大喊一声,“杀之无罪,可以提头去领赏,族诛全族!” 她还在吧唧吧唧地磨叽,那支弩箭已经掠过空气,爆出巨大的声响,有若晴空一个霹雳一般,射向陈太忠。 你磨叽个毛线啊,陈太忠一个缩地成寸,避过了弩箭,抬手也是一枝灭仙弩,重重地射向对方的战阵。 这战阵果然有奇异之处,最前面一个小组一闪身,中间的两个小组组成个六边形,猛地迎了上来,只见白芒一闪,“嗵”地一声大响,灭仙弩炸裂了开来。 巨响过后,六个灵仙齐齐口吐鲜血,精神萎靡,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居然是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箭。 陈太忠哪里是只肯挨打不肯还击之辈?一箭射出,他又是一个缩地成寸,直接闪到最后的三个组,对着持灭仙弩的那一组三人,狠狠地一刀斩下。 无回刀意! 一刀既出,一个战兵挺身而上,手中的长刀连着身体,硬生生地被同时斩做两段,但是同组的其他二人,却是因为有了这一瞬间的空当,堪堪地躲过了这一刀。 战兵的可怕就在这里,杀人的时候可怕,抵挡的时候同样可怕,多年的训练,让他们不但配合默契,更多时候甚至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 挺身而上的这位,他未必想过会死,但是这一波是轮到他向前,他也顾不得想,对手到底厉害不厉害。 其实,就算明知道对手厉害,他还是得上——战阵便是这样,没有道理可讲。 而且,怕死就能不死吗?战友死完了,你还不是得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人躲过这一刀的瞬间,其他两个小组的六个人已经冲着陈太忠发动了攻击,既是围魏救赵,也是要诛杀对手。 陈太忠的无名刀法第四式还没有来得及练,防守上要差一点,不过他也没打算防守,陈某人信奉一点,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区区六个灵仙,逼得他这个三级天仙出手防御……丢不起那人! 这次他不用无回刀意,直接使出了第二招无欲,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弥漫,仿佛织成了大网一般,密密麻麻地向对方六人罩了过去。 曾几何时,无欲一招还是他单挑的利器,但是登仙之后,居然被他使出了群攻的效果。 无数声爆响串在一起,眨眼之间,迎战的六人伤三人,死三人。 死者都是身中数刀,被砍做了若干段。 饶是战兵们无视生死,也被这强大的杀伤力惊呆了,这是什么刀法? 陈太忠却是有点不满意,只杀了三个蝼蚁,这实在太没面子了! 不过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一边分心防着不远处的四凶,手上的长刀却又再次扬起,悍勇地扑了过去。 “记得留下人头,”池云清在远处大叫,“别砍坏了。” 你敢废话再多点吗?陈太忠气得快吐血了,想也不想,又是一招无欲斩杀了过去。 又是两个灵仙,登时血溅当场。 他没注意到是,其他战兵听到这话,明显地有点迟疑了,尤其是左边十八个战兵,有人稍微恢复一点了,身子动一动,本来撑着要起来,闻言迟疑一下,又躺下了。 “快拿人头!”池云清声嘶力竭地大喊,与此同时,一高一瘦两个天仙,猛地催动身形,箭一般地向他们四人冲了过去。 “呃,人头?”陈太忠终于觉出不对了,先是祭出红尘天罗,罩住了两个灵仙,然后才去收人头。 不过他杀的六个战兵里,有两个人头,一个被砍得稀烂,一个脸上中了几刀,辨识不出眉目了,所以他手一招,先把那四个人头收进储物袋。 其中一个人头,还连着半截上身,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收完这四个人头,他想一想,觉得那俩人头虽然不顶事了,但是……不是还有天机符吗?收收收! 他才待动手,猛地发现一股奇大的危机向自己罩来,少不得又是一个缩地成寸。 但是这一次,缩地成寸有点不太好用,他有明显的粘滞感,那感觉,就像当年被南特使用了迟滞符一般。 不过,终究是缩地成寸,而不是聚气缩地,他又晋阶天仙,强顶着压力,他硬生生挪出一百余米,却觉得全身似乎都被挤压成了一团。 “咦?”有人轻哼一声,原来是那个小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过来,手执一条长鞭,重重地抽了下来。 此人的身法也极为诡异,竟然能在不知不觉中,瞬移到他近前。 陈太忠一看这种兵器,就有点头大,他的刀法虽然刚烈,但这种软兵器是其天然克星——只要材质够好,绝对能缠绕住长刀,并且折向攻击。 不过不用长刀的话,他也没别的兵器好用,枪法和拳法都落伍了,灭仙弩对于这种拥有诡异身法的天仙来说,用处也不大——陈某人的缩地成寸,就能躲过灭仙弩。 红尘天罗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是现在天罗正网着两个灵仙战兵,他是打算捉俩活口的。 由此可以看出,他现在还真没太好的办法。 陈太忠在瞬间就将因果想明白了,手上的长刀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 就在两者即将碰撞之际,陈太忠气运丹田,再次大喝一声,“死!” 这一次的束气成雷神通,用去了他三成的灵气。 合着他根本就没打算用刀去迎长鞭,那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用意,是通过自己的“愚蠢”,吸引得对方把心思用在长鞭的攻击上,不要使用那诡异的身法。 没错,他只是想拖住小矮子,好释放大招。 陈太忠的缩地成寸,成了他保命的招数,哪怕晋阶天仙,这步法也有大用,但是,若是对手也有类似的身法,头疼的就是他了。 如果眼下是单打独斗,那也罢了,他不怕慢慢磨,六级天仙又如何?可是对方不但强手众多,还有战阵,己方又有负担,他就必须想个办法,尽快拿下对方。 所以他铤而走险以身诱敌。 然而,“四凶”的名头又岂是白叫的? 这四兄弟遭受追杀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警惕心,应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就在陈太忠开口的一瞬间,矮小的气魔才从储物袋摸出一个物事,见状果断地放弃长鞭可能的优势,拖着长鞭身子一晃就飘了开去。 他的身法迅疾且诡异,轻飘飘地不着半点烟火,却是给人划破空间的感觉。 但是陈太忠也不是软柿子,只要他重视起来,绝对不会低估任何一个对手,他的灵目术早已打开,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身法。 待对方微微一滞,他又是一声大喊,“去!” 气魔这一滞,却是有意为之,他现在非常怀疑,对方还有没有发动神通的灵气,对这个神通的威力,他有着精准的判断——威力大,消耗灵气不会太少。 他不指望面具人会把灵气消耗得点滴皆无,这个想法太不现实,他只是希望对方用了过半的灵气,那么接下来,这个神通就不敢乱用了。 要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对手既然是已经登仙的人了,在这种局面下,谁能不懂得给自己留点后手? 所以闻到对方出声,他再次向旁边一飘,也顾不得看有白气出现没有,等到看到了,再躲就晚了。 非常糟糕的是:面具人这次只是喊了一嗓子——没错,陈太忠并没有使出束气成雷的神通来。 气魔白躲了,灵气也白浪费了,但是他不怒反喜:小子,原来你的灵气真不多了。 事实上,他并不怕浪费灵气,眼下是人多打人少,己方高手也强,只要能拖住此人,他的那三个哥哥解决了其他人,自然会过来帮手。 待他再次停下,只听得对方又是一声大喊,“杀!” 气魔这次不躲,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手上还有灭仙弩,在灵气不多的情况下,最合理的攻击手段,是先用灭仙弩,然后等他再次闪开,再尝试使用神通。 以对方敢铤而走险放出神通的行为,应该不是菜鸟,很有战斗经验。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一道白光,向自己狠狠地撞来,一时间竟然大惊失色——你有必要这么冒险吗?想到过打不中我的后果吗? 一般而言,神通的速度与灭仙弩仿佛,但是雷电属性神通的速度,那也无须多言。 “我艹……”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赌赢了 束气成雷正正地击中了气魔。 气魔自身也有防御,防御还不低,严格来说,他所修习的功法,还真是跟上古气修有些渊源,他偷袭陈太忠的第一式,就叫“气锁乾坤”。 这个招数是个大招,只有登仙以后才能修习,虽然杀伤力不算大,只是尽可能用稠密的气机,影响对手的反应速度和时间,但是胜在偷袭时没有什么征兆,一般人很容易中招。 因为具有足够的隐蔽性,又是范围性的术法,称之为大招也不算过。 事实上,气魔曾经使用这个术法,成功地偷袭,越阶斩杀一名天仙——是越阶不是越级! 也亏得陈太忠有缩地成寸步法,才躲过这一劫——在很多人眼里看来,缩地成寸都算得上小神通了,使用小神通才能破解的术法,还不够牛叉吗? 扯远了,总而言之,气魔算是半个气修,除了面对锐器的攻击,其他时候防御力都是一等一的,他心里想的是:这个神通我要防,但是真打到身上,我也未必会多惨。 光束正正地击中了他,他被打得飞出一百多米远,直接从空中掉了下来。 神通的攻击力很可怕,但还在他的肉体防御范围内,然而令他不能接受的是——尼玛,这神通居然有很强的雷电! 雷电属性的术法才不管你防御多高,直接麻痹人的,这个前文有说过——想防雷修,得有专门的防具。 以陈太忠的彪悍,被雷电的术法欺负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他还是上古气修呢,也只能乖乖地找能防雷的防具。 气魔的修为远超陈太忠,他也知道,对方的术法里有雷电属性,但是他以为是不多的一点雷电,自己扛得住,不成想全身麻痹,登时就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摔了一下,直跌得头晕眼花。 前文也说过,雷电属性的术法之所以可怕,杀伤力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雷属性的术法不但施放速度快,还能造成短暂的僵直。 修者的争斗之中,出现僵直真的太可怕了,瞬间就可以决定生死的。 大意了!这是气魔脑中最直接的念头,然后……他的思维似乎都被麻痹了。 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蹿到了不远处,手里的长刀正在蓄势。 气魔也没僵直了多久,但是就这么一瞬,已经足够分出生死。 “我也是气修!”他大喊一声,这时候抵抗,完全来不及了,甚至都没时间激发宝符护身。 至于说发动身法逃逸?拜托,他脑子是恢复过来了,身体的麻痹还有残留。 四凶被追杀多年,心性极其稳定,不管怎么说,眼下求活是真的,其他都可以放在一边。 不过气魔没有别的求饶理由,只是猜出对方可能是气修,就来这么一嗓子——不喊肯定是活不了,那么,为什么不喊? 别说,他还真找对理由了,陈太忠闻言,手中的长刀一滞,硬生生地停在空中。 对方若是喊其他任何理由,都拦不住他一刀斩下,独独是这个“气修”二字,他是最为敏感——总算是遇到个气修。 不过,陈某人也不是个有妇人之仁的主儿,刀是斩不下去了,但是人不能轻饶! 就在他收刀的同时,神识重重地撞了过去——小子你给我躺下吧。 他发出束气成雷神通时,是冒了点险,但是陈某人一向不怕冒险,既然此人身法高高超,那就只能用束气成雷——用灭仙弩实在太慢了,根本不可能伤到人。 所以他又花了三成的灵气,冒险一击,他赌的是对方这次不会轻易地受骗——你的身法这儿诡异,没准也很耗费灵气吧? 这种不怕冒险的精神,让他赌对了。 将人击飞之后,他的灵气就只剩下了四成,此刻,回气丸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不过药丸回气,跟神通的消耗,完全不能成正比。 只剩下这点儿,那就要节省着用了。 在陈太忠想来,自己的神识,足可以跟六级天仙对撼,而且应该不落下风才对。 他是存了活捉人的心思。 不成想,两边神识重重地相撞,他脸色登时就是一白,身子也猛地一震,好悬摔倒在地——如不是他发髻里还插着蕴神木所做的木簪,没准直接倒地昏迷了。 我擦,果然是不能小看任何修者,陈太忠真没想到,这厮的神识也这么强悍! 他在瞬间就判断出,眼前这厮的神识,绝对是高阶天仙才能有的——估计七级天仙都不止,起码得八级。 难道气修的神识,都很强大吗? 气魔吃了这么一击,识海只是震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对方在做什么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声冷笑,你跟我比神识? 气修的神识,确实比一般修者要强大不少,而他的神识,还修了一门秘术,专门是用来防止别人攻击的,所以他的神识,比一般气修的还要强。 不过,他这神识的强大,主要是用来防守,攻击的话,效果要略略地差一点,此刻他纠结的一个问题是——要不要反击呢? 他若是反击的话,绝对不会奏效,陈太忠的神识是不如他,但是发髻里插着蕴神木。 不过,他的纠结刚起,只见对方嘴巴一张,大喊一声,“咄!” 下一刻白光一闪,他就觉得眉心一炸,登时就瘫倒了。 “差点让你小子翻了船,”陈太忠恶狠狠地哼一声,心里却是暗暗地庆幸:这神识攻击,也不是万能的啊,差点把自己玩进去! 这个发现,又让他以后多加了一份小心,不过不管怎么说,在神识偷袭失败的下一刻,他果断地从剩下的四成多灵气里,又抽出两成来,在此人身上再来一次束气成雷。 仅仅的两成,造成这么重的伤害,是因为什么呢? 气魔受创在先,这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两人离得实在太近了,陈太忠这次是以几近于零度角的大小,喷出这口气的。 他身为上古气修传人,束气成雷又是上古气修的神通,两者相契合,就是上古神通再现,威力大得惊人。 以往束气成雷的威力有限,主要是因为作用在范围杀伤上了,一喷就是老大的范围,都未必打得住人,太多的灵气都浪费了。 这次只用了两成的灵气,却是极其狭小的夹角,全部的灵气转化为神通,作用在对方的眉心——别说气魔是六级天仙,怕是七级天仙都未必扛得住。 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哪怕是天仙会飞了,身法也很重要——有足够好的身法,才打得起消耗战,才耗得起对方。 气魔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的时间,待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下了禁制,上了禁灵锁,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老三不是要跟我配合的吗? 酒色财气四兄弟,酒色二人,直奔其他人而去了,他是要诛杀——最少拖住这个面具人,老三居中策应。 老三就是财魔,不但死要钱,也是四兄弟里最长于算计的,最擅长分析战场形势,所以居中策应这个事情,最合适他来做,他也从来没有让兄弟们失望过。 气魔刚才果断求饶,也是指着老三搭救呢。 四兄弟在东莽恶名昭著,但是兄弟间的感情是真的好,尽管四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在他们被追杀的过程中,不止一次,有兄弟因为采买时落单,落入了追击者的手中,但是其他漏网的兄弟团结在一起,很快就能将人抢出来。 然而此刻,气魔抬眼扫一下四周,心里登时一凉:完了,四兄弟都被抓了,都被上了禁制,这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救了。 财魔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看到他的眼光,苦笑一声,“老四,不是不帮你,是老大老二中毒了……真是卑鄙!” 他也想救老四,毕竟老四一个人的战力,就顶上他们哥仨了,但是老四跟面具人争斗的时候,老大老二就直线从空中往下掉。 做为兄弟,他能不管吗?他还想着,自己先拖住这帮人,待老四收拾掉那厮之后,转身回来,再拿下这些人——老四身为半个气修,是不怎么怕毒的。 所以他一开始,是采取的游斗方式,也没着急搭救两个兄弟,不成想戴斗笠的那厮不但擅长下毒,战力也极为超群,一柄拂尘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而那戴面纱的天仙,看起来修为一般般,但是他真没防住——丫居然也会下毒! 毒性倒不是很强烈,只是抑制灵气运用的,比斗笠人差很多,但是拖来拖去时间一长……他就悲剧了。 要是熟知池云清的人听到这话,估计得笑掉大牙,百药谷的长老须精研药性,若是不会下毒,算得上长老吗? 至此,横行东莽的酒色财气四凶,外加三十六个灵仙战兵,在这个小团体面前,彻底栽了! 而此刻的陈太忠,却有一点点疑惑,他左看右看,“其他的战兵哪儿去了?” 战兵一共三十六,被他诛杀六人生擒两人,剩下的二十八人,居然不知了去向——尤其是被他神通重击的十八人不但消失了,连那把灭仙弩都带走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战兵跑了 “逃了,”池云清笑吟吟地发话,手里还把玩着另一把灭仙弩。 “战兵……可以逃的吗?”陈太忠还是摸不着头脑,左边的十八人,明明还是可以组成一个六合阵,威力也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战兵逃逸,这性质可是严重——不是不能逃,而是得有人承担责任才行。 “谁说是战兵了?”池云清的心情很好,她得意洋洋地发话,“他们不敢报名号,是家族私兵,不逃……等着被族诛啊?” “哦?”陈太忠对这个还真不懂,“解释一下?” 这很好解释的,首先要指出,战兵是官府的直属力量,他们出动,必须要有一定的程序,比如当初青石城周家跟陈太忠死掐,南特拒绝出战兵,就是这个道理——不合程序。 从程序上讲,战兵的调动,要经上一级官府批准,南城主不得积州郡郡守的批准,出战兵就是程序不正确——往重里说,有造反的嫌疑。 而这次出动的战兵,清一色的灵仙,根本不可能是小城市的战兵,起码也是某个郡守派出来的,这就是说,起码要道里批准,才符合程序正确。 当然,以风黄界之大,也不乏人敢为了一己之私,私下派战兵出来,只要隐藏得够好就行——要不然,周家也不会直接要求南特出战兵了。 但是这种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 所以池云清才会直接发问,你们是哪个郡的战兵。 池长老身为百药谷长老,非常明白跟战兵厮杀的严重性——战兵杀了她是白杀,她敢杀了战兵,那就相当于百药谷造反,奇巧门都护不住。 当然,以百药谷良好的口碑,走走门路,百药派或者不会灭亡,但是池长老是必死无疑。 所以她才拿出留影石,留影做证据——她能猜到,对方一律青巾蒙面,十有八九是私出战兵。 必须指出的是,战兵出动,从来不怕承认自己是战兵,官府维持秩序的力量,有这个底气,当他们不敢承认的时候,那十有八九就是有猫腻。 对方当然不敢承认,面对留影石,只能做出决定——“杀!” 这个时候,就看出池云清的算计精巧了,她不光拿出留影石做证据,证明自己无辜,同时还要指责对方:你不敢回答,那就不光不是战兵,敢私习战阵,这是违禁者! 同时,战兵的来源很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其中肯定不乏家族子弟,一旦被扣上私习战阵的罪名,全族都要跟着倒霉。 池长老熟知各种规则,她吃定对方不敢暴露身份,大帽子直接就扣了过去。 没错,对方若是敢亮出名号暴露身份,她只有一个选择,建议陈太忠转身就跑。 对上战兵,只要不是武力对抗,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至于他们逃跑之后,将消息放出来,某某郡守府又得了一个小世界啥啥的,再有留影石为证,到时候要头疼的就不是他们了。 那帮灵仙身为战兵,当然听得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不能暴露身份又如何?强势碾压过去,只要把人杀了,就没问题了。 地上三十六名战兵,天上四大上人——你们跑得了吗? 但是谁也没想到,面具人如此强悍,直接击翻了十八人不说,剩下的十八人也被在瞬间斩杀掉六人。 这个时候,酒色财气四兄弟是不能再忍了,悍然出手,但是战兵们却是吓得魂飞胆丧,他们终于要正面考虑,那蒙面女上人发出的威胁了。 杀得了对方一切好说,杀不了对方,麻烦就大了。 严格来说,不是谁都有资格扣帽子的,郡守府真要力保,也未尝就保不下来,但是女上人还就这么做了,并且信誓旦旦地要收集人头! 这个姿态就实在太强硬了,战兵们不怕战阵厮杀,但是一旦招惹上豪族和宗门,他们个人的生死事小,关键是家中老小要跟着遭殃。 豪族和宗门一旦决定报复,绝对也是霹雳手段。 甚至有可能,郡守府不保他们,就说我们不知情,到时候他们全族被杀,旁人还拍手称赞说杀得好,违禁者就该杀无赦。 更别说,此事还涉及到多年前就该死去的四凶,真不是普通人掺乎得起的。 所以看到酒魔和色魔从空中掉下来,战兵们迟疑一下,最终还是一哄而散——去尼玛的,我们不玩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池云清说得不是很多,但是手势加上眼神,足够让陈太忠明白了。 他微微颔首,“做得不错。” 他也没想到,合着她一直磨磨唧唧,居然是这样的理由和算计,不得不说,今天五人能毫发无损,池长老立了一定的功劳。 否则不说别的,只说战兵的那两具灭仙弩,就是极大的威胁,老易是会放毒,但是防卫这种远距离杀伤武器,只靠毒药是不够的。 陈太忠看一眼被擒住的酒色财气四兄弟,干脆地发话,“先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再说。” 五人拎着六个俘虏,迅速地消失,临走之前,陈太忠扰乱了一下天机,老易也放出一种气味极为难闻的药粉,保证不被追踪到。 一行人贴着横断山脉的外围疾走,待到天擦擦黑的时候,才停下来,这时候已经奔出了百余里。 停下来之后,池云清很干脆地出手,对着一个战兵直接搜魂,然后一脸肃穆地表示,“是陵峰郡的战兵。” “杀了吧,”陈太忠摆一下手,轻描淡写地发话,杀人者人恒杀之,就是这个道理。 池云清沉默片刻,然后发问,“要诛杀这些人全族吗?” 在她印象中,陈太忠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要诛人全族的。 “记下来就行,”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看我哪天心情不好,就去那里走一趟。” 相对那些强取豪夺的家族狗和宗门狗,他对战兵没有多少成见——都是一些身不由己的家伙,欺负这些人没啥成就感,真要计较,他就去找郡守府了。 正经是,他对四凶的兴趣还要大一些,他看一眼不远处神色萎顿的四凶,老吴正手持灭仙弩,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他低声发问,“能搜了四凶的魂吗?” “怕是够呛,”池长老缓缓摇头,“这四个家伙的隐秘手段很多,而且我的修为……终究是低了一点。” 四凶里修为最低的酒魔和色魔,也都是三级天仙,她区区一个二级,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瞥一眼斗笠人,她低声发问,“老易不会搜魂?” 她已经猜到,这个兽修应该有中阶兽修的实力。 她就不会对人族做那种事,陈太忠哼一声,想一想之后笑了,“正说缺少使唤人呢,就有人送上门,给他们下了奴印算了。” “不可!”池云清急忙出声。 “为何?”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马上要还你自由了。” “谢谢,”池云清轻叹一声,语气中颇多感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正色回答,“这四凶生性残暴,颇多秘术,奴印未必能很好地控制他们,反是隐患,而且他们仇家极多,你收为爪牙,对你有诸多不便。” “那就不可能知道小世界了?”陈太忠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 他从不喜欢夺人机缘,但是对于冒犯过自己的人,他是不会讲道理的。 而且,他把庾无颜留给儿子的小世界收了,总想着要补偿点什么。 池云清明显地犹豫了起来,好半天才一咬牙,“未尝不可一试。” 说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 这时,老易出声了,“我可以试一下,算是帮你赔给小于了!” 她是死活不想让于海河进遗址,又听说他坏了小于的一处灵地,这番主动出手,就算了结了两人心中的疙瘩——一处灵地换一处小世界,这买卖太划得来了。 池云清的嘴角扯动一下,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老易出手,依旧是用药——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极度放松,陷入被催眠的状态。 不多时,她走回来发话,“药带得少了,对方防备心理也强,只能确定,那处小世界有魔气,还有对时的阴阳潮,周期是三十六天。” 这番话,并没有瞒着池云清,说句实话——她就不会被老易放在眼里。 “我勒个去的,这就是我毁掉的灵地,”陈太忠的嘴巴扯动一下,哭笑不得地发话,“我就说嘛,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小世界?” 老易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发话,“郡守府似乎有意拿这个灵地,讨好某个真人。” “咝,”池云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真要是惹到真人,她这个初阶天仙就太不够看了——百药谷也不够看。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死心,于是试探着问一句,“到底是小世界还是灵地?” 老易淡淡地看她一眼,根本都懒得回答。 陈太忠心里也清楚,小世界和灵地,是不一样的——用最精炼的话来说,小世界可以移动,而灵地是不能移动的。 老易就认为,遗址只是灵地或者秘境,不是小世界,她当初甚至非常遗憾这一点。 第四百三十五章 要离开了 陈太忠若是没有将那小世界收进塔里,也会以为,那里只是个秘境——相对于灵地而言,秘境要大得多。 宁伶仃父女也曾经认为,那里只是个秘境。 现在陈太忠不会这么想了,不过他也无意多说,直接岔开了话题,“怎么处理这四个人,你有建议吗?” “我没建议,”老易摇摇头,“不过,他们身上有高级禁制,起码可以自爆……他们现在,只是不想死。”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是真不喜欢听到这个消息,但是想一想这也正常,这四兄弟劣迹斑斑恶名昭彰,还能被官府收为爪牙,身上怎么可能没有禁制。 那就是不杀都不行了,他叹口气,“亏得我还想下奴印,至不济也炼做人偶。” “那就杀了吧,”池云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她原本也有炼人偶的打算,为自己增强一些战力——能将四个天仙炼为人偶,这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反正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怎么对付都不算过。 但是听说对方能自爆,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易并不做声,她从来不杀人的,也不插手这些事。 第二天早上,池云清打算离开队伍——陈太忠为她解除了奴印。 他不但将她原来的物品都还了回去,还额外给了她五块极品灵石,做为诛除四凶的奖励——她亲手将酒色财气四人斩杀掉了。 四个有自爆可能的天仙,就算被下了禁制,也不是一般游仙或者灵仙能防范得住的,老吴不合适动手,于海河更不合适。 池长老也是存着小心,将四人以分开审问的借口,一一斩杀。 遗憾的是,这四个家伙虽然名声在外,储物袋里却没有多少好东西。 当然,这个“没有好东西”,只是相对他们的身份而言,加起来东西的价值,七八十极品灵石还是有的。 池云清拿了这五块极品灵石,猛然间又有点不想走了。 因为她看得出来,散修之怒和那个兽修,都是前途无量之辈,跟这两个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百药谷关起门来称王,是多么地可笑。 身为制药门派的长老,中高阶天仙,她不是没有见过,连玉仙她都见过,但是这么近距离真实地接触,言谈也无所顾忌的,还确实少有。 陈太忠虽然带给了她极大的耻辱,但那是她自己错在先,也怨不着对方,正经人家能还她储物袋,还能支付点酬劳,算是相当讲理的——换了是她池某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然而再想一想,这两位一个是兽修,一个是散修,虽然言行举止之间,显得底蕴十分深厚,她追随在身后,少不了好处,但终究有人兽大防,而散修的前程,也过于飘萍了一点。 况且,以她现在的修为,对这两位来说,也是没有太大作用了。 临行之际,她问一句,“陈太忠,阁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陈太忠想一想,回答一句,“望月镇乱石滩的那处院子……” “明白,我不会说出去,”池云清点点头,那处院子只是小孩儿父亲的埋葬地,跟散修之怒关系不大,她吃撑着了说出去? “我们可能离开东莽一段时间,”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池云清迟疑一下,点点头,“我会着人关照那里的。” 陈太忠看着她,好半天才微微颔首,“不枉我放你一马。” 其实他都有点不想放人了,他、老易和池云清在一起,三人各有长处,互补性极强。 陈某人战力超群神通精湛,老易单打独斗也没问题,还擅长下毒,池长老弱一点,但是最了解规则,熟知门派、官府中的诸般猫腻。 三人合作,那真是天衣无缝,战兵和四凶加在一起,都被他们大败,若是没有老吴和小于牵扯着,那会胜得更漂亮。 不过他已经答应了池云清,要放对方自由,不能说话不算数,所以也只能安慰自己,哥们儿的进境,是你们望尘莫及的,你们追赶我,会追得很累。 看着池云清的身影消失,他才转头回来,看一眼老易,“介绍个安全点的地方,让小于安心修炼,有没有?” 老易迟疑一下,出声发问,“你们要离开?” “有去西疆的打算,”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计划,此前连于海河都不知道,“不过……总得看着你养好伤。” 老易再次默然,好半天之后才发问,“打算怎么去西疆?” “哈,”陈太忠干笑一声,又看她一眼,“咱俩这么熟……你总不能不管吧?” 老吴和于海河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俩说话,小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易看一看他俩,又冲陈太忠招一招手,走向了远处。 见他跟了过来,她才低声发问,“若是……我把遗址让给小于,你还走吗?” 陈太忠怔了一怔,然后微微一笑,“去西疆,我是把他送入宗派里。” “哪个宗派?”老易紧跟紧地发问,根本不考虑这话合适不合适问。 陈太忠拿她也没办法,只能从储物袋里摸出解恩令来,递了过去。 这也就是她问,别人问,他根本不会回答,就更别说拿出证物了。 “嗯,无锋门的解恩令?”老易也是识货的,拿过来把玩。 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见状,有点暗暗的担心——你可千万别故意毁了。 你要真敢毁了,那我就……我就霸占住遗址不给你了! 老易没他想的那么极端,把玩了一阵,丢还给他,“什么时候走?” 陈太忠想一想,“等你伤好了。” “小于现在游仙五级,你确定他能进了无锋门的内门?”老易沉声发问。 “你以为解恩令是干什么用的?”陈太忠反问一句。 老易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说一句,“中州查你查得更紧,就算你不怕,但是还带着他,再说了,进了中州之后,你怎么进西疆?” 陈太忠也被问住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发问,“你不能带我们进中州吗?” 中州和西疆之间,也是被一片高原挡着,名唤西雪,简直就是横断山脉的翻版,西雪高原也是被兽修统治着。 “我跟那儿的妖修不熟,”老易很干脆地摇头,“东西有别。” “那你把我们送到中州就好了,”陈太忠笑一笑,“我打算修炼个神通,可以易容改貌,到时候做个假身份,进西疆也不难。” “易容改貌的神通?”老易惊得叫一声,然后一伸手,“我要。” 这一刻的她,又回到了陈太忠初识时的那种印象,见了好东西就想伸手。 “嗯?”陈太忠斜睥她一眼,拿出一块玉简来,在手上一抛一抛的,“那个啥……护送我们进西疆的报酬。” “成交,”老易毫不含糊地回答,“我化形就剩一点点了,修习了这个,就不用戴这个破斗笠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戴,”陈太忠撇一撇嘴,“不过……修习这个神通,可是要些材料辅助的,不知道你有没有?” “给我看,”老易一探手,从空中抓住了玉简,看了起来。 看了好一阵,她才放下玉简,“风属性的玉晶……和青尊果?” 合着这两样材料,对她来说,也是很为难的。 “你这横断山脉里,不是号称资源丰富吗?”陈太忠有点不解。 “其他属性的玉晶好说,风属性的……不多,”老易叹口气摇摇头,又咂巴一下嘴巴,“这青尊果……称尊的果子,想弄到也不容易。” “慢慢来吧,”陈太忠也不着急,“先给小于找个修炼的地方。” 老易肯出手的话,修炼的地方太好找了,不多时,就在距离笋岭五十里地左右的地方,找了一个小山谷。 山谷里的灵气,也不见得有多浓厚,但是对于海河这种五级游仙来说,足够了,而且她还特意征调了二十只灵狐,在山谷周边守卫警戒。 陈太忠则是在山谷里,布设了一个大型的聚灵阵,足能容纳百名左右的灵仙修行。 前来听命的灵狐们,都雀跃不已——除了轮流警戒,剩下的时间,它们都可以在这个聚灵阵里修行。 哥们儿人奸的名头,是越来越地坐实了,陈太忠看着一群狐族蹦啊跳啊的,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来。 不过,也有狐族不为所动的,比如说此次带队的阴阳狐。 它悄悄地找到老易,“三公主,孩子们帮你办事,这没有问题,但是……不用太久吧?大家都说,你跟人修走得太近了。” “我本来就跟人修走得近,”老易很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没有人族,我未必活得到今天……我又没有动用狐族的资源,谁敢说我?” 阴阳狐讪讪地笑一笑,“我是说,你得让陈太忠领情,得让他知道你不容易,跟他要好处。” “你……”老易很无语地指一指它,想到“陈太忠之母落水”的策划,她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你净出些馊点子!” 她是得了易容改貌神通,但肯定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那个啥,”阴阳狐尴尬地搓一搓前爪,“那个啥……三公主,我就是想要几块电池。”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再习神通 老易现在的心情不错,于是轻哼一声,伸出手来,“旧的呢?” 阴阳狐摸出三块电池,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老易一看,登时大怒,“上次我给了你五块电池……你只还回来三块?” “咳咳,”阴阳狐剧烈地咳嗽两声,壮着胆子回答,“这个……不是有损耗吗?” “多媒体还回来,”老易一听这话,登时就呛了,伸出的手抖一抖。 “这个……我是想山寨一下电池,”阴阳狐赔着笑脸回答,它现在是满嘴的时髦话,都是看多媒体看的,“结果不小心,就杯具了。” “你倒是什么都敢惦记啊,”老易的火气可是没消。 “总是想着,无非是下界的东西,”阴阳狐继续讪讪地笑。 “是啊,下界的东西,”老易的声音猛地变冷,“陈太忠想再带上来都难了……你觉得我跟他张一次嘴,很容易是不是?” 他俩有些纠纷这个不提,陈太忠最近也忙,于海河的修炼,已经步入了正轨,尤其是小于需要荒兽对练的时候,根本不用他或者老吴出手,那些灵狐就把需要的荒兽猎了回来。 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狐族和人族之间,关系相当融洽。 当然,这里充沛的灵气,也吸引了一些人族强者的关注,不过来的人都被众多的灵狐吓退了,真有天仙前来,就要面对阴阳狐这种兽修了。 既然是把于海河安顿好了,陈太忠就开始修习很多还没来得及掌握的技法。 他最先修习的,是缩地踏云,前两天的一战,他虽然赢了,但也收获了不少经验和教训,所以他首先决定,把身法练好。 要说以他现在的修为,缩地成寸这种类似小神通的步法,绝对算不错了,天仙都看着眼红,甚至能躲过灭仙弩一击,是一等一的步法。 但是陈太忠想的,不仅仅是躲避追杀,上一次战斗中,气魔的身法,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惑——想痛下杀手,怎奈对方跑得太快! 他追求的是进攻,当时通过灵目术,他已经能大致掌握对方遁走的轨迹,若有缩地踏云的身法,直接一步踏过去,一个束气成雷就结束战斗了。 没错,他现在修习身法,是为了进攻,陈某人不怕跟人耗,但是谁又能知道,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身边有没有累赘呢? 这个身法练起来,真的是不容易,他练了十来天,总觉得哪里差着点什么。 最后,他灵机一动,还是拿出了两条噩梦蛛的蛛腿,吸收之后,才练成了这个身法。 缩地踏云的身法,其实就是空间意义上的缩地成寸,至于正版的缩地成寸,只是平面意义上的,不能直接凌空踏云。 那么他在灵仙期间修炼不了缩地踏云,就很好理解了:想玩涉及空间的神通,最好要有天仙的实力。 严格意义上来说,缩地成寸也是涉及到了空间属性,要不然陈太忠不会得了噩梦蛛腿之后,才修习成缩地成寸。 但是缩地踏云所需要的空间属性,就要多很多,对灵气要求也高,以至于天仙之下的灵仙,根本就无法驾驭。 陈太忠用了差不多二十天,将缩地踏云修习入门,这个身法——或者说小神通,也很耗灵气,不过依旧跟神通使用的力度有关。 近一点的,耗费灵气少一点,远一点的就多一点,这无须赘述。 但是不管怎么说,能从防守踏入进攻,能追杀那些身法诡异的天仙,耗费些许的灵气,是非常值得的——成本远大于支出。 这个身法练完之后,陈太忠是相当地志得意满,马上就开始琢磨万里闲庭,哥们儿这是有了空间术法的引子了。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依着玉符修炼了两天,一点都没感觉到能将术法触发的苗头。 又练了两天,他喷了一口血出来,“我擦,强行催动也不行。” 这真是个让人郁闷的事,如此强大的技法,居然不能修炼! 去周遭走一走吧,陈太忠收摄心神,站起身来。 这二十几天下来,他对周边环境也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东南方有条不大的河流,河里有白条的无名细鱼,味道煞是鲜美,他打算搞两条来吃。 小河离这里也不远,也就三十多里地,而最近由于狐族大举进占这里,附近的灵兽跑得差不多了,没跑的也不敢造次,这段距离很安全。 没想到我这人族,在兽修的地盘上,活得反而更霸道一点,陈太忠一边走,心里一边生出了些许的感慨。 三十里地很快就走完了,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家伙,坐在一块石头上钓鱼。 这种场景,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虽然在地球上,他从来没听说过,狐狸爱吃鱼,但是很显然,老易对水里的动物,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他走上前,一边大喇喇地摸着钓具,一边信口发问,这是两人之间常见的打招呼方式。 “就那么回事,”老易淡淡地回答,“昨天我做的鱼,味道不太好,今天你给我做。” “我欠你的?”陈太忠一呲牙,自从这货知道,他要去西疆,就总是各种的拿捏人。 “我笨嘛,”老易理直气壮地回答。 陈太忠登时无语,好半天才问,“风玉晶和青尊果,有消息没有?” 这句话,也是两人日常的标准问答之一。 “属性玉晶够了,青尊果也够了,”跟往日不同的答案,终于出现了。 “哦,”陈太忠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微微地点头,以狐族的能力,收集齐这些东西,是早晚的事情,这么久才收集到,已经有点丢人的感觉了。 既然有货了,那就该谈价格了,“多少灵?” 他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当然,老易真要送他,他也不会推辞。 老易顿一顿,才回答,“只够我的一份。” 噗,陈太忠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好半天才哼一声,“那你接着帮我弄吧。” 跟老易这家伙在一起,真的不能叫真,要不然得活活地气死。 老易嘿然不语,等了好半天之后,才闷声回答,“我会的……最近神通练得怎么样了?” “缩地踏云是没问题了,”陈太忠只说自己学会的,不会说万里闲庭啥的——丢不起那人,“束气成雷……正琢磨二连呢。” 二连就是连续发出束气成雷神通,上次他跟气魔相斗之后,就发现这神通有不好的一点:不能追踪。 要说他这要求,实在是高了一点,这神通既能点杀又能群攻,威力大得离谱,又有雷电属性,还是上古神通,又是天仙修为就能修炼的——不管谁修成了,还不得偷笑? 但是陈太忠就是不满意,某人的修炼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知足常乐”四个字,他又是个做事不拘一格的,就琢磨着弄个两连发或者三连发的,尽量向追踪型靠拢。 老易就不喜欢听他说束气成雷——当初他没修习的时候,她不住地提醒他修雷引,现在他修炼有成,她反倒是不喜欢听了。 她沉默片刻之后,一抖手,将一条尺半长的白鱼钓了起来。 一边将鱼取下,她一边淡淡地发问,“你那个刀法第四式,也该修成了吧?” 老易对他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清楚。 “啧,没呢,”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他对第四式的刀法,兴趣不是特别大,现在手上要琢磨的东西又太多,暂时顾不上,“防守用的刀法……嘿,谁家的刀法是用来防守的?” 老易再次沉默,好半天才相当霸道地说一句,“尽快学会!”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生出点不满来,心说我如何修炼,还需要听你的? 不过下一刻,他想到她的诸般神奇,还是压下去了那份不满,“这有什么说法?” 我担心你受伤啊,笨蛋!老易真是有骂人的冲动,她懒洋洋地回答,“据我分析,主攻的刀法突然出现主守,一定是有缘故的。” “原来是猜测,”陈太忠有点失望。 “你这么不听劝,那修炼的玉晶和青尊果,我也懒得给你找了,”老易懒洋洋地回答,“省得你把心思放在修习新神通上,忽视了刀法。” “当我自己不会收集?”陈太忠听得直接呛了——哥们儿麻烦你帮忙,已经很是放下面子了,你却拿这个来要挟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知道青尊果何以称尊吗?”老易很随意地看他一眼。 “何以称尊?”陈太忠还真不知道这个。 “上古之时,妖王被称作大尊,”老易淡淡地回答,“称尊的灵材,可以成就大尊,你若是妖王,怎么对待这样的灵材?” 她言下之意,就是妖王为了避免竞争,肯定要垄断这种东西,得不到的也要毁掉,所以再普通的东西,一旦跟“尊”有关,都要成为罕见的了。 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然后站起身来,“我若成就大尊,这些灵材就没用了,何须关注?” 有些人的狂妄,真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哥们儿就是这么傲气!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老易愣了好一阵,才一抬手,摘掉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孔。 她狠狠地把斗笠往地上一摔,“混蛋,你就不知道问一问,我的神通修炼得如何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低调和装逼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中度过,一眨眼,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陈太忠又来到小河边,再次碰上了垂钓的老易。 此次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已经放了七八条尺半长的白鱼,洗剥好了的,一副“我只等你来做”的架势。 陈太忠只是不喜欢收拾这些东西,做饭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一边动手一边发问,“今天恢复得怎么样?” “好了,”老易又给出一个截然不同往日得答案。 “嗯?”陈太忠这次是有点吃惊,奇怪地看她一眼,他虽然懵懂,却不算愚钝,哪里还想不到,她可能已经恢复了,只是希望跟自己在横断山脉相守? 然而,人兽大防是客观存在的,陈太忠对这种大防之说不是很在意,他骨子里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但是人兽恋,还是有点挑战他的底线。 而且,老易在狐族那边,也会有点压力的吧? 所以他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发问,“那咱们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老易淡淡地回答,持着钓竿的手纹丝不动。 她也想明白了,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强留又有何意? 待陈太忠明白,真的要走了,心里也生出点怪怪的感觉来,默默地做好了鱼,直到开始吃饭的时候,他才问一句,“改容易貌的神通,你修习得怎么样了?” 他这问题若是早问,老易自然会卖弄一下,但是今天,她已经没了心情,只是淡淡地回答,“嗯,修习好了。” 让我看一看?陈太忠想这么说一句,但是见到对方意兴索然的样子,他也懒得再说了——省得看了还非得娶你,“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很快地把饭菜吃完,老易一抬手,就摘掉了头上的斗笠。 陈太忠猛地一怔,待见到面前是个古铜色的方脸大汉,他才轻轻地松口气,笑着点点头,“不错,很彻底,起码两个耳朵很正常。”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像人了,还是太像……男人了。 “我修炼神通的速度,并不差于你,”老易又戴上了斗笠,这个神通维持起来并不需要多少灵气,但终究是要灵气的。 既然要走,山谷里的聚灵阵留不留,就是个问题。 于海河不希望这里被拆除,“叔父,狐族的修炼,也是很辛苦的,给它们留下吧。” 他在这里修炼,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现在快达到五级巅峰了,灵狐们虽然比他强大很多,但是平日里帮他抓荒兽什么的,也很用心,他过得很开心,甚至交了两只灵狐朋友。 人兽大防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感觉到灵狐们的善意,他觉得那些担心有点多余。 “那就留下吧,”陈太忠对此并不在意,有聚灵阵只是能帮助修炼,但是真正的天才,不是聚灵阵催生出来的。 他的决定,获得了狐族的一致好感——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好感。 这次进中州,走的就是传送阵了,于海河已经游仙五级,也该尝试一下各种苦难了。 事实证明,这个苦难……那是相当地苦难,小于同学走出传送阵的时候——好吧,他不是走出传送阵的,而是被吴伯背出去的。 于海河不仅仅是恶心晕吐那么简单,他浑身是血! 风黄界“灵仙之下不建议使用传送阵”的说法,真不是杜撰的,只看他现在的样子,就能知道——全身肿胀,从七窍里往外冒血。 这不是被人伏击了,而是……真的就有这么惨! 要知道,上面的说法,只是针对人族之间传送阵的,兽修的传送阵,要比人族的还差很多——反正大多兽修都是皮糙肉厚的,也能扛得住。 上次陈太忠都好悬吐了,就别说小小的游仙了,于海河身上还有陈太忠给他的护符,都凄惨成这个样子。 吴伯的情况,也不比小主人好多少,他没有七窍流血,也是鼻青脸肿,才一出传送阵,就哇哇地大吐特吐了起来。 陈太忠和老易也不上前帮忙,就是站在一边束手旁观,直到他俩好了一点之后,才继续向外走。 这次就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兽修上前找碴了,四个人为了避免麻烦,每人都戴了一个斗笠,一看这架势,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接下来,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从横断山脉里走出来,来到了外围。 直到这时候,于海河的伤势才恢复得七七八八,按说陈太忠手里不缺治疗的伤药,但小于这次是经过传送时受伤,体内隐约受到了空间之力的侵蚀,不是普通伤药能立刻驱除的。 陈太忠对此不甚了了,待听说原因之后,才忍不住嘀咕一句,“原来传送阵的空间之力,可以作用到人身上?” 这是一句废话,但是他想的是:那么以后想吸收空间属性,是不是可以打一打传送阵的主意? 老易看他一眼,她可是知道他的毛病,“你想干什么?” “这个空间之力可以吸收吗?”陈太忠才问出这句话,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过他还是希望听一听答案。 “传送阵会被弄坏的,”老易怪怪地看他一眼,心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在想一些怪事,“人也不知道会传送到哪里。” 仅仅是这样的话,似乎也不要紧,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那我在很近的地方,架设两个传送阵呢?” “那你也有可能被传送到天魔界,”老易淡淡地回答,“想吸收传送阵的空间之力……待你有了穿界之能,再去考虑吧……” 又走了两天,四人就彻底走出了横断山脉,这期间也不是没有遇到其他人,不过不管是谁,敢上前试探,老易就直接施放出天仙的威压来。 “你看,我这样不就挺好?”她不喜欢杀人,还借机劝说陈太忠,“你动不动就把境界压得很低,惹人来欺负,这不是没事找事?” 她本是好心,但是陈太忠听得呛了,“你懂个茄子!” 老易听得也火了,“你知道个毛线!装逼都没见过你这么装的。” 都是多媒体害人啊。 “我那叫装逼吗?”陈太忠觉得,老易这货根本就是“何不食肉糜”的主儿,“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你装逼打了小的,好像老的就不来了?”老易冷哼一声。 “来了老的,我照样菜啊,”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压低境界的话的,老的来了,可能我就打不过了。” “荒谬,逻辑不正确,”老易冷哼一声,“就算你打得过老的,老的后面,就不能有更老的?你还是打不过。” “你才荒谬,”陈太忠冷笑一声,“若是真有天大的靠山,而且随时用得动,这种人,会欺负级别很低的人?犯不着啊。” 这是他在风黄界总结出来的经验,他喜欢压制修为,不是要装逼,主要还是想保证自身的安全——保证那些欺负他的主儿,就算扯出老的都没用。 老的后面,很可能有更老的,但是那些更老的,就未必会为那小的出头了——关系隔得远了,就没什么出头的动力,也要考虑划得来划不来。 打个简单的比方,陈太忠跟血沙侯郑家,这仇大了去啦,但是他受到的追杀,最多也就是三级天仙,要说郑家再没高手了——不带这么开玩笑的,侯爵家是有玉仙的。 为什么血沙侯再没派高手来?原因可能很多,不方便、不经济……这都有可能。 但是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事儿太小——噩梦蛛根本不算事,至于说功法,郑家缺功法吗?血沙侯眼里会看上这点东西吗? 为了加强说服力,还可以再做一个假设:陈太忠若是把血沙侯顺位继承人杀了,郑家会不会还是嫌麻烦,只派出三级天仙来报仇? 别开玩笑了,到时候北域和东莽的距离,根本不是事儿,南特都挡不住郑家的复仇,南郭家也不好出面阻拦——仇太大了,没办法拦。 但是这个假设,不太好成立:郑家的顺位继承人,要刻意为难一个飞升不久的游仙——他得闲到怎样蛋疼的程度? 这就是陈太忠压低境界的理由:我不但要对付得了小的,还得对付得了老的,而那些我对付不了的人,就不屑于找我这个层次的麻烦。 当然,他所做的这些设想,只是针对大多数情况,个例和特殊情况肯定不算在内。 但是老易并不赞同他的观点,“你修为越高,越证明你有背景……他们动你的时候,也得防你身后有老的不是?” “我末法位面飞升上来的,身后有谁……你不知道?”陈太忠斜着眼睛看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背后有个大尊?” 老易并不着恼,还是跟他讲道理,“但是你已经天仙了,这跟游仙就不一样了。” 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陈太忠并没有细细地考虑,而是挑衅地看她一眼,“那就这么试试?在到达西疆之前,我不压制修为……顺便找点事做?” “什么事?”老易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心生警惕,“你是打算给我挖坑?” 第四百三十八章 惊走逍遥门 “我哪里会给你挖坑?”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为难你,可不就是给我自己找事?” 老易听他这么说,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一下,然后才冷哼一声,“说。” “青尊果你搜集到了几颗?”陈太忠沉声发问。 “两颗,还差一颗,”老易哼一声,心说果然如此…… 易容改貌神通,需要青尊果三颗,风属性玉晶百枚。 接下来,两人就商定,为了验证老易的理论,在中州的这些日子,也不用太赶路,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搜集这些东西。 陈太忠只有一个要求:万一遇到事情,你要保住小于和老吴的安全。 老易当时就答应了,她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她也有要求:打不过的话,你得快跑。 “你不用这么要求,我也会这么做的,”陈太忠没心没肺地笑着,他一向就是这么个人——想当初丢下刀疤跑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易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战四凶的时候,你胜得多危险?真要赢不了,你剩下的那点灵气……够跑路吗?” 那起码我有取胜的可能不是?陈太忠心里暗暗地驳斥,却是懒得斗嘴…… 商议定了,陈太忠接下来的行事,就十分高调了——不管走到哪儿,一旦有落脚的地方,都要竖个牌子在身边,“高价收属性玉晶和青、蓝、紫尊果,量大从优。” 事实上,这种行为不仅仅是高调,已经算得上是嚣张了,这些东西都不是便宜的,他还注明量大从优,那就只差说一句——哥们儿灵石多多,快来抢啊。 不过同时,他也散发出三级天仙的威压——这是答应了老易的。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威压很淡,伤不到一般人,也不妨碍普通人来问价。 然而说来也怪,他这么走了一路,收了一路,还真没什么人找碴,就算他收购完毕,在赶路的途中,经过了比较偏僻的地方,也遇不到截杀。 陈太忠忍不住有点好奇:莫非成就天仙之后,真的不同了?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虽然没人找碴,他的收购进行得也不是很顺利,走了十来天路,他只收到了八块风属性玉晶,青尊果是连面儿都没见过。 上前问价的人不少,陈太忠不堪其扰,直接表示:没货的别问,我没兴趣给你们科普! 反正效果是很不理想,而且,他敢大大方方地收,那些卖的,却未必敢大大方方地卖,还要将他请到指定地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其他属性的玉晶,他倒是收了不少,还高价收了一颗蓝尊果,花了他十个灵晶。 不过陈太忠也不觉得意外,玉晶这个东西,通常是有价无市的,因为涉及到属性功法的修炼,大部分都被宗门和家族垄断了,流落到市面上的很少。 想一想玉屏门的郭奴心,就可以知道,郭上人已经不回家族很多年,但是听说家族发现了白晶矿,就马上赶回来,甚至不惜以大欺小,也要拿下矿场。 而郭奴心的要求,也是明明白白:一旦发现属性玉晶,只能卖给我!我用市价收。 这还仅仅是一般的属性玉晶,而风属性不入五行,跟雷、幻、力等属性一样,玉晶极其罕见,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不过陈太忠也不气馁,他相信找到几个大收藏者的话,一百枚的风属性玉晶,还是很好凑的——或者找到一家就够了。 就这么一边收购,一边慢慢前行,在第十五天头上的时候,陈太忠在一个路边摊歇脚打尖的时候,惯例把牌子拿出来,竖在脚边。 不多时,来了两个身着制式服装的男子,腰里还挂着玉牌,其中一人走上前,皱着眉头发话,“你们是干什么的,收玉晶和尊果有什么用?” 只是两个灵仙罢了,陈太忠加大一点威压,冷冷地发话,“有东西就谈价钱,没东西就滚!” “我们是逍遥门弟子,”问话的灵仙勉力迎着这股威压,一脸的坚毅,“说出你们的来历,否则后果自负!” “滚!”陈太忠冷哼一声,越发地加大威压,“再说一个字……死!” 他这次存心给对方一个教训,威压加得有点大,这两位扛不住,“噗”地吐出了鲜血。 不过他这一副蛮横的样子,让这俩门派弟子不敢说话,转头就走。 陈太忠有心惹事,就侧头看一看老易,挑衅地问一句,“多等一会儿?” “嗯,”老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不多时,远处飞来两人,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来人一男一女,各自御剑停在空中,男的潇洒女的娇媚,不愧“逍遥”二字。 “有门中弟子言,这里来了上人?”男人站在空中,沉着脸拱一拱手,看那嘴脸极其难看,就像是痔疮发作一般,“可否告知来意?” 陈太忠哼一声,才待发话,老易已经抢着出声,“我们收购的东西,你有?” 她不怕惹事,但是她怕陈太忠憋着劲儿找碴,就先出声相问,而不是直接呛了。 男天仙沉吟一下,缓缓摇头,“没有,但这里是逍遥门泽被之地……请教二位来意。” 老易闻言摇摇头——没有东西,你来干什么? “我路过,收购点东西,关你屁事,”陈太忠直接发话,来的两人,都是初阶天仙,他一点都不怕,“没有就滚,不滚就死!” 虽然是逍遥门的地盘,你不能不让别人路过。 “二位可有身份玉牌?”男天仙的声音,越发地冷厉了——别看此处不在城内,逍遥门的地盘上,他身为逍遥门弟子,就有这个资格查问。 “滚!”陈太忠厉喝一声,他有意挑衅,使出了束气成雷。 虽然力道还不到百分之一,但是这一声,是直接对着男天仙去的。 男天仙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说翻脸就翻脸,只觉得浑身一震,头晕眼花,一个踉跄,好悬掉到地上。 这男修竟然如此强大?他心里猛地一惊,晃一晃脑袋之后,转身就走,“希望阁下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逍遥门定不容你!” 那女修见状,一句话没有,紧跟其后离开了。 “唉,”陈太忠有点意兴索然,“老的也走了,不会再来人了……不过我还是想等一等。” 他能感觉出来,吃了这次警告之后,逍遥门再来人,必定是能绝杀的那种。 像什么天仙二级不行,就来天仙三级,三级不行再来四级的事儿,只存在于小说中,现实中根本不可能,逍遥门没有那么多面子可丢。 灵仙不行来天仙,这就已经是极致了,所以逍遥门要不是再也不派人来,就是一派就派个起码高阶的天仙来。 但是,连他的身份都没弄清楚,高阶天仙,是那么好派出来的? 他觉得这一次老易要赢了,但是他认为,这是比较特殊的情况——咱在人家的地盘上,对方第二次来人,似乎也有点准备不足的样子。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再次挑衅她一下:我还想等,你敢不敢奉陪? “那就等,”老易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样子,很少见她紧张过。 不过两人从中午等到了下午,也没再见人来,眼瞅着天色要转暗了,陈太忠站起身来,向某个方向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等不来人……走吧?” 老易也冲着那个方向看一眼,点点头,“走!”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不是没来人,是人来了没现身。 来人拿不准他俩身份,又没有把握吃得下去,就只能潜伏起来远远地观察。 从这样的反应上讲,老易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登仙之后的修者,谁要想欺负,就要掂量一番。 有意思的是,同样的气息,同样的修者,在第二天一大早,将他们拦在了路上,“听说诸位在收属性玉晶?” 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八级天仙,手持一个拐杖,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 “属性玉晶收得差不多了,”陈太忠走上前回话,他知道来者不善,八级天仙,又是宗派中人,老易估计能自保,他能逃走算命大,但是老吴和于海河……侥幸的机会很少。 所以他抛开跟老易的争执,这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同时,他也抛开那些幌子——很多属性玉晶,他是可有可无的,“现在只差风雷两属性的玉晶了,你有?” 风属性他是真缺,雷属性他是不怕卖——事实上,雷属性的玉晶,比风属性的玉晶还要好卖。 雷修对雷属性玉晶的需求,是无止境的,一个登仙的雷修,吞下三五千枚玉晶,根本不在话下——不怕你卖,就怕你不卖。 风属性就不同了,风黄界没有风修一说,所以修者采购风属性的玉晶,都不会很多,多半都是为了修习特定术法或者身法,才会购买风属性玉晶。 但也正是因为修习者众,风属性玉晶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三五块的都有人买。 雷修则不同,三五块的雷属性玉晶,他们看不在眼里,要买就是大批量的买——量越大,单价越高。 陈太忠要买的是风属性,但是他不怕买点雷属性玉晶当幌子——这东西真不愁卖。 第四百三十九章 总是第二 陈太忠看到,对方似乎有意销售玉晶,他就给出个采购范围来——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你要是卖,我就敢买。 事实上,想到这老妪是逍遥门的上层,他希望能做成一笔大买卖——你总不会闲得无聊,跑来逗我们这些小家伙吧? 老妪不是来逗人的,但是她还是先问出了一个问题,“阁下出自哪里?怎么称呼?” 还是要查身份。 陈太忠当然不会报身份,“咱俩是做交易,你有我就买,没有你就走人,莫问来路,啊?” 对高阶天仙,他还是得客气点,不能说“滚”什么的,没办法,实力差得太远。 老妪不吃他这一套,她冷冷一哼,“我还就想问一问。” “你确定要问?”终于,老易阴森森地发话,她看出来了,此事处理不好,又要开打了。 “这都什么长辈教出来的?”老妪不耐烦地皱一皱眉头,不过所谓人老成精,她也不会说太过分的话,而是变相解释了一下初衷,“有些东西,我是不会跟仇家交易的。” 话很有道理,至于说现在才解释,只能证明她也在小心谨慎地试探对手——若是对方没有让她感觉到压力,这点解释都不会有。 “那就不要交易了,”老易现在接过了陈太忠的活儿,她知道,若是让他谈,估计两句话就得打起来,“我们不会告诉你身份的。” 老妪愣了一愣,方始笑一声,不过这笑容出现在她鸡皮鹤发的脸上,怎么都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我若一定想知道呢?” “唉,”老易叹口气,沉默片刻才回答,“那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从来不骗人……你确定要这么做?” 老妪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笑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脾气都够糟糕的……老婆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期待对方说一句,“我们也是开个玩笑”——这就算揭过了。 然而,老易不会说这种话,她对应酬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而陈太忠更不会说这种话——老太婆你是不是打算开玩笑,我都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老妪也很郁闷,我已经给了你们台阶了啊,你们就不知道就坡下驴? 然而,对方越是沉默,她越是调高了对这一行人的警惕。 好一阵之后,陈太忠才再次开口,“那么,你有玉晶没有?” 他竟然根本不接对方的话。 这当然是一种强势的体现,老妪也很清楚,她也不想再跟对方僵持下去,“风属性玉晶,五十上灵一块……用灵晶交易。” “五十上灵贵了,”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二十上灵,量大的话,可以适当地增加一点。” 风黄界很多罕见的东西,是量越大越贵。 不过五十上灵一枚玉晶,确实是贵了,一般属性的玉晶,十个上灵左右,风属性的,二十上灵左右——当然,成交的时候,可能会贵一点,但是也贵不到五十上灵去。 老妪皱一皱眉头,“你打算买多少?” “有多少我要多少,”陈太忠回答得也是底气十足。 “二百枚,四十上灵,”老妪果然是个大收藏家。 “二十五上灵,”陈太忠并不是个擅长搞价的,“用极灵支付。” 二百枚下来,他需要支出五十块极灵,不算砍了多少价,不过他现在缺乏灵晶。 老妪又跟他讨价还价一阵,确定二十六上灵一枚,然后才下巴一扬,“走,跟我取货去。” 这明显是个试探,她很期待对方的反应。 不成想陈太忠直接一摆手,“带路!” 老妪微微怔了一怔。 五十多极灵,搁给高阶天仙,也值得出一次手了,而且此人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就证明他身上带着的极灵,不止五十多,甚至可能上百。 那么,再加上此人随人携带的其他物品,这身家只丰厚,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她硬是生不出动手的念头,原因无他,此人太镇定了。 飞了不远,她就降下身子,“这里交易吧。” 然后双方各自拿出物品放在地上,迅速地完成了交易。 验货无误,老妪一边将极灵收进储物袋,一边干笑着发话,“小伙子胆子不小……我也不坑你,随身带着的。” 不成想,小伙子随口答一句,差点噎她个半死,“选择在这里交易,是对的,你若刚才拿出来,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陈太忠哪里是个肯吃亏的?嘴皮子上也不喜欢别人占便宜。 老妪愣了好一阵,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们要蓝尊果干什么?” 陈太忠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一句,“你有没有?” “你们收这种东西,小心被妖修盯上,”老妪一跺脚,转身就飞走了。 她好歹算高阶天仙,交易完成,就不会太买这初阶天仙的面子了。 临走能撂下这么一句话,算是好心提醒,也算是变相地解释,她为什么对这一行人警惕这么高——要不说是老奸巨猾呢? 陈太忠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对另一个话题比较感兴趣,跟其他三人汇合之后,他洋洋得意地发问,“看到了吗,这就是不低调的后果!” 老易当然也知道,刚才差一点就大打出手了,只不过己方应对得当,最后才没冲突起来。 但是她还是不太认可这个说法,“按说到了这样的修为,没理由随便动手的……好吧,就算她动手,也只敢擒住咱们,不敢随便杀了。” “等她搞清楚,咱们没有后台,还不是该杀就杀?”老吴听得有点不满意,也顾不得冒犯了,直接接话。 “倒也未必,”陈太忠斜睥老易一眼,有意刺她一句,“小于的易叔是有后台的,只是苦了咱们三个而已。” 他俩一唱一和,老易被说得无言以对,少不得鸡蛋里挑骨头,“还是你太高调了。” “我高调?”陈太忠愕然地指一指自己的胸口。 “那是,就是你高调,”老易很肯定滴点点头,“收购物资很正常,但是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收购,惹来别人的关注,不是很正常吗?” “我初阶天仙,凭什么不能大张旗鼓地收购?”陈太忠气得笑了,“你看看你……我低调点,你说我装逼,正常收购又觉得我高调,合着道理全在你嘴里?” “何必那么极端,居中处理一下,很难吗?”老易这话,感觉是打算开始不讲理了。 见他俩快吵起来了,于海河赶忙出声调解,“两位叔叔,不要吵了,我也觉得……低调点安全,你说呢易叔?” 老易哼一声,并不吭气。 陈太忠看她一眼,得意洋洋地发话,“所以说,没事的时候,最少还是低调!”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还是高价收购蓝、青、紫尊果——此次有老易相伴,一行人的安全还是有相当保障的。 撇开她有诸多的底牌不说,也不说她能保护好于海河,只说一个天仙和两个天仙,给人的感觉,就不是简单的翻倍问题。 散修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能登仙,但是两个天仙在一起,很少有人会认为:这可能是两个散修。 既然不是散修,那就是身后有人、有势力。 陈太忠相信,若是只有自己一个天仙,逍遥门那老妪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她肯定也担心,同时留不下两个;或者两个都留下,消息却传了出去。 老易对他的做为,无可无不可,她关心的是别的,赶路的途中,她出声发问,“那个……你买了两百风属性的玉晶,给我一百行吗?我买!” “你不是修成了吗?”陈太忠很奇怪地看她一眼。 “修成了就不能买了?”老易很不高兴地反问,“我不能有兄弟姐妹啊?这改容易貌的神通,对我狐族很重要的。” 兽修化形不彻底的,真的太多了,事实上别说兽修,就是妖修甚至妖王,也有化形不彻底的,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比如说蛟族,若是有蛟王,它绝对不会化去额头双角——化去双角的话,没办法化龙了。 所以这个改容易貌的神通,不光对狐族有用,对整个兽族都有用。 陈太忠却是很干脆地摇摇头,“剩下一百,我给小于留着呢。” “唉,”老易长长地叹口气,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挫败感,见他事事先想着小于,她又想起了那场不太成功的演出——是惯性导致的吗? 等回去了,一定要从阴阳狐手里收回多媒体!她暗暗咬牙。 就在这时,陈太忠又说一句,“如果有第二个一百的话,就是你的。” “为什么我总是第二?”老易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你救小于的时候,根本也是无视我的死活……我要是死了呢?” “我会连根拔除天蝎的,”陈太忠轻叹一声,“就像刀疤……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所以我又是第二个刀疤!”老易大声地喊了起来,她快气疯了。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想一想之后,很认真地回答,“你是我第一个兽修朋友。” 第四百四十章 隐忧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易明显地情绪不佳,等闲也不说话。 陈太忠也不招惹她,每到一处,他就照样竖起牌子来,收尊果。 尊果这个东西,在兽族里极其罕见,但是在人族,就相对地多一些。 这个玩意儿对人族也有点用,可以入一些药材,当然,相对于兽修的需求目的,人族这点需求,未免有点不上台阶。 所以过了几天之后,陈太忠又收到一颗紫尊果和两颗蓝尊果。 但是偏偏地,他就是收不到青尊果,哪怕是他已经拥有了三颗蓝尊果。 “墨菲定律,似乎可以改成陈太忠定律了,”他有点郁闷地吐槽,“运气总是这么糟糕,我可以假设一下,位面大战很快会到来吗?” 于海河听不懂他的专有名词,少不得问一句,“叔父,什么是墨菲定律?” “就是你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发生,”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 “那么……”于海河明显地疑惑了,“你到底希望发生位面大战呢,还是不希望?”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多说,“我只是希望,能尽快地收到青尊果。” 没过两天,四人路过辽原道,于海河和老吴异口同声地表示,想去老宅看一看。 不知不觉间,那买了没几年的房地,已经成为了他俩口中的“老宅”。 那就去看看呗,陈太忠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这次穿越中州,并没有什么时间约束,只要能抵达西疆即可。 事实上,他也不是一定要去西疆,只是中州和东莽都呆不下去了,去西疆又能把小于平平稳稳地送进门派,仅此而已。 抵达沙洲之后,陈太忠并没有跟着去那块地——现在的中州,他的名字已经成了一个禁忌,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于海河和老吴两天之后回转,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一点怪。 “出问题了?”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他有点不高兴,没眼色的人真的这么多? “目前还没有,”于海河闷闷不乐地回答,“不过……郡守府下令了,要有田产和商产的修者,尽快上报家里的战力,有意不报者,没收相关资产。”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陈太忠眉头一皱,有点不理解——是风黄界的资产普查? 于海河怪怪地看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一阵,终于壮起胆子回答,“据说……据说不久的将来,幽冥界和风黄界,会发生一些位面重合。” 位面重合?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觉得口中有点发干,“那个啥……谣传吧?” “听说是晓天宗的真仙推算的,其他四宗也认可,”于海河悄悄地又看他一眼,“具体时间没推出来,是位面重合嘛。” 在风黄界,“位面重合”这一概念,可真有点地球界科学的味道,大意就是说,两个位面发生了交汇,但是处于不同的维度。 就是说,这两个位面之间,一旦维度发生了错乱,就很可能直接贯通,这不同于外界入侵——不是入侵,是重合。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全方位的重合,维度错乱得狠了,那就是全面战争。 如果可以选择得话,这种事情,幽冥界也未必愿意见到——赢了固然好说,失败了呢? 位面之间的全面战争,谁都没有退路,这里面的凶险,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是于海河有一句话也没有说错,这种情况,很难推算出战争的爆发时间——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五十年后。 若是维度没有发生错乱,两个位面擦身而过的概率,也是很高的。 反正沙洲现在开始统计修者的战力,是未雨绸缪,必须做的功课。 陈太忠愣了一愣,然后把他脑子里那点可怜的风黄界知识汇总一下,最终点点头,“那就随便他们吧,暂时不要管,大不了这处院子不要了。” “就怕到将来,还要追究小主人,”吴伯愁眉苦脸地发话,位面大战之前,有人逃逸避战,被追究是正常的,会带来财物和名声的损失不说,运气不好,很可能面临通缉。 他很苦恼地表示,“万一被人惦记上了,小主人很可能面临跟老主人一样的困境。” “小于是去宗门了,怕个什么?”陈太忠很不屑地哼一声,“这点东西咱们不稀罕,如果有人想算计得更多,哼……风黄界终究是靠拳头说话的。” 老吴点点头,再没别的话了,但是于海河眉毛挑一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太忠皱一皱眉头,“小于你想说什么?” 小家伙扭捏好一阵,才低声发问,“叔父,您那天说是……什么定律来的?” “滚,要不我揍你!” 这一行四人走走停停,大约用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走到了靠近西疆的碎叶道,一路上虽然从来没有进城镇,但是遇到的趣事多多。 不开眼的小蟊贼很多,可是遇到这两个天仙的组合,还真没谁敢贸然炸刺。 不过令陈太忠感到郁闷的是,蓝尊果他已经收了四颗,紫尊果也收了两颗,而青尊果却是死活不见踪迹。 难道这墨菲定律……真的存在?他是要多纠结有多纠结了。 然而,就在进入碎叶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消息:飞云楚家有青尊果三颗。 为了得到这个消息,他花了两个上灵。 “飞云楚家?”老易最近倒是不跟他打冷战了,但是也很少说话,这次却难得地主动发话,“一母六真人的飞云楚家?” “哦,真人?”陈太忠还真不知道,楚家有玉仙,“封号家族?” “岂止是封号家族?”于海河闻言,登时就嚷嚷了起来,“叔父你来风黄界时间尚短,这楚家在中古,可是不折不扣的西疆强力家族。” 楚家以身法见称,战力也极为不俗,数千年前就镇守西疆,巅峰时期一家六个玉仙,还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西疆也是抵御兽族入侵的边疆,有楚家在,足足保了碎叶道千年多的太平,其中这一母所生的六个玉仙,就战死了五个,重伤了一个。 中古时代的终结,就是天魔入侵,人兽联合抵御,楚家更是战到几近于灭族,大战结束之后,楚家甚至只剩下了俩天仙。 就这俩天仙,也是一夜之间被人在斩杀,大家都猜是兽族干的,但是……没有证据! 按说这是,楚家这家族,就该降阶了,不过楚家在碎叶道的名气不小,关键是故旧也不少,没有人提这个碴儿。 现在的楚家,有两个天仙,封号家族不敢说,称号家族肯定算得上的。 于海河说得兴起,老易听得却不是很舒服,“风黄界的内斗,算什么本事?” “你在东莽,居然也知道楚家?”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废话,有几个兽修不知道楚家的?老易心里狠狠地腹诽。 楚家没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仅仅是飞云楚家一个家族,就死死地挡住了西雪高原兽族的进犯,就连兽修谈起这个家族,都是相当地佩服,佩服他们的血勇,佩服他们的彪悍。 东莽的狐修,都对此耳熟能详。 不过同时,她也深知楚家对兽修的态度,“去楚家办事,我不能陪你了,他们家大半的前辈,死在兽修的手里,要不然也不会有青尊果……他们对兽修深恶痛绝。” 陈太忠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说这青尊果,人族真的用得上,但是价值不是很高,兽族那里价值才高,高到宁可把青尊果收回来毁掉,也不让外流。 这是能铸就大尊的灵材,我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再成就一尊妖王! 人族这里不同,青尊果的价值也就一般,倒是有不少人收了青尊果,卖到兽族那边去。 久而久之,人族这里的青尊果,价格也上去了,但不管怎么说,人族市场上,青尊果还有个买卖的可能,兽族那边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有那些混在人族里的兽修,一旦发现尊果的动向了,不管最后是谁买了——抢! 玄仙的儿孙,都可能因此被抢——只要你尊果带得足够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逍遥门的老妪提醒陈太忠:你收尊果,小心被妖修打主意。 事实上,这样的事,陈太忠还真的遇到过,前一段时间,总有人一拨一拨的人,在他们一行人身边转悠。 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老易主动出去打发掉了,他不能确定,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是想打劫的,又有多少是妖修或者妖修授意的。 老易也不跟他讲这个,那么,他就不问。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人族中买卖的尊果,最后有不少,还是流向了兽族。 那么,楚家手里能保存下一些尊果,原因也很简单了,他们不会卖给兽族——可能倒卖给兽族的人,他们都不卖。 楚家跟兽族的恩怨,真的是太深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连老易,一听说东西在楚家,都明确表示不去——很明显,她若是去了,只能是坏事。 陈太忠听了,登时心花怒放,心说这三颗青尊果,一定姓陈了,“走,去飞云城看一看。” 第四百四十一章 暴躁之城 飞云城原本是楚家的封地——楚家成名的时候,也曾是伯爵,所以城名飞云。 不过天魔入侵那一场大战,楚家损失惨重,后来两天仙陨落,甚至比称号家族还不如。 正好兽族对楚家,是相当地不满,两相作用下,楚家去伯爵号,保留子爵号,而子爵只能保留城外少少的一点封地。 于是飞云城,就再也不是封号家族、楚伯爵的城市了,里面的外来户越来越多。 所以楚家的主府,搬到了城外,城里就是保留个楚宅。 但是后来的飞云城主不答应,几任城主都不答应:楚家劳苦功高的,怎么能到城外住? 明白的人心里都清楚,不是他们不想把楚家撵出城,而是不敢撵出城——楚家一旦出城,飞云城的战力最少要损失一半。 楚家在的飞云城,和楚家不在的飞云城,就差这么多。 楚家是没落了,但是楚家的口碑,是几代人、八九个真仙打出来的,大家服气,在人族中号召力极强——兽修也不敢不服。 所以后来,楚家主体虽然是搬到了城外,但是飞云城在城外特地划出一块地,供楚家再建了一座小城,小城和大城之间,有城门相通。 确切一点说,就是楚家紧邻着飞云城,建了一座副城,人称小飞云。 尤为有意思的是,进小飞云城,是不查身份玉牌的,只查身上是否有妖气。 不过从小飞云进飞云城,那道城门可是查身份的。 正是因为如此,传说小飞云城里,躲着不少穷凶极恶之辈,楚家也不怕承认这一点,他们很明确地表示:一旦再发生人兽之战或者位面之战,这些人派得上用场。 这话也只能楚家说,而官府和门派还不好叫真。 反正楚家的忠义血勇声名远扬,没落也是在那里明摆着的,没必要太过担心。 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下,陈太忠带着老吴和于海河,昂首进了小飞云。 确实没人查身份,他们甚至连斗笠都没摘,只是一道白蒙蒙的光扫了一下,守卫根本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鲜有兽修敢作死进城。 想一想老易的反应就知道了,她是妖王后裔,有变幻气息的法门,都不愿意来触霉头。 小飞云说小,其实真不算小,足有青石城那么大,里面遍布各种店铺,热闹异常。 于海河很是兴奋,由于受到两个叔父的影响,他很久没有进过城市了,而再往前的日子,他跟吴伯相依为命,埋头在镇子上修行,也很少进城。 此次进城,他拉着陈太忠的手,“叔父,好好逛一逛吧?” “逛一逛吧,”陈太忠觉得孩子也挺不容易,每天只知道修炼,没有享受过其他乐趣,此番既然来了,就由着他好了。 飞云城的铺子和集市都很热闹,有意思的是,戴了斗笠、面具和面纱的人极多,施施然地四处闲逛。 这里的人说话也很冲,有时候非常呛人,动不动就吵起来了,三人逛了半天,遇到了起码不下十起吵架的事儿。 眼瞅着中午了,陈太忠带着二人进了一家饭店,点了一些饭菜吃起来。 多久没有过这么闲适的日子了?他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看着店铺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里生出了点感慨,少不得摸出一个葫芦,往酒桌上一放,打算好好地放松一下。 于海河坐在椅子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叔父,这里的人,脾气都好暴躁啊。” “这里很多犯事儿的人,”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这种人都比较有脾气……反正咱不招惹人就行了,不过,咱也不怕人招惹。” 如此大喇喇地说话,确实是有点张扬的样子,可是其他人直接无视了——小飞云里,这么说话的人多了去啦。 “可是我看他们也都不动手啊,”于海河有点不明就里,“一说就是‘有种别出城’……楚家不是只有两个天仙吗?” “小屁孩儿,嘴里注意点啊,”不远处一个艳丽的女修侧过身来,狠狠瞪他一眼,“这个城里,说别人可以,不许说楚家的坏话。” 陈太忠有点不高兴,斜睥她一眼——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不过他暂时没有计较的意思,小于还是个孩子,受点磨练也好,当然,若是这个中阶灵仙敢大欺小的话,他也不介意大欺小一下。 “这我还真不知道,”于海河的性子没那么暴烈,也不怎么介意对方的嘲笑,“这位姐姐,能给解释一下吗?” “你若敢在这个城里惹事,根本不用楚家出手收拾你,明白吗?”女修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刚才的骂人,只是她的说话方式而已,“很多人根本不介意多杀你一个……大家都很在意小飞云的稳定,明白吗?” “明白了,”于海河点点头,又看陈太忠一眼,“我叔父从不进城的人,都要进来看看,这个地方确实不错。” 毕竟是中二少年,他这话有炫耀的意思:你别跟我得瑟,我叔父也是被通缉的。 那女修看陈太忠一眼,转身继续吃饭——她没觉得自己得罪了对方,连吵架都没有。 陈太忠对此也无所谓,难得有一个可以放下包袱的地方,何必跟蝼蚁叫真? 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陈太忠拿起葫芦来,给自己倒一碗酒,想一想之后,又倒给老吴了差不多半两的样子,“老吴,你也辛苦了,来点吧……这酒不能多给你。” 这是南宫家的酒,一般人吃不消,老吴虽然是四级灵仙,但是年老体衰了。 “笃笃笃,”小二敲一敲桌子,面无表情地发话,“客官,自带酒水的话,要付费!” 尼玛,这些人都是怎么说话的啊?陈太忠一放酒葫芦,斜睥此人一眼,“你们这儿有这种酒水吗?你要有的话,我就不自带了。” “我们没有,也不能自带,”小二大喇喇地看着他,“你要自带,就要出灵石。” 陈太忠听得火了,想一想自己难得享受一下,就遇到这种生瓜蛋子,于是看一眼老吴,“老吴,你先带小于出城……” “嘿,想在城里动手吗?”那女修听得乐了,又转过头来,“知道这酒楼谁罩的吗?上人在这里,也不敢放肆。” “老子杀的上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陈太忠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蝼蚁,你给我闭嘴,要不我不介意碾死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瞪老吴一眼,“怎么,听不懂话?” 老吴见状,赶紧拉着于海河起身,正待往外走,饭店掌柜的见状,赶紧跑了过来,“这位客人,咱有话好好说行吗?” “是我不好好说话?”陈太忠听得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咱这里确实有规定,不让自带酒水,”掌柜的赔着笑脸发话,“小二也是执行规矩,您这么大的人物……犯不着跟他这种小人物生气不是?” “这还像句人说的话,”陈太忠哼一声,看一眼店小二,“蝼蚁,我今天心情不错,不跟你计较,滚!” 店小二不做声,默默地退下了,当他听说,对方杀的上人都有百八十,就知道自己撞正大板了——小飞云里天仙不少,但是他真没看出来,眼前这位也是狠人。 饭店的名声在外,他靠着饭店,也习惯了对人态度不好,眼下自取其辱,也没地方说理。 他退下了,陈太忠斜睥掌柜的一眼,“我不差灵石,但是现在就要问你一句……自带酒水,收费吗?” 掌柜的讪讪一笑,“您的费用……我们不收。” 还是要收费,但是不收你的费。 陈太忠看于海河一眼,“看到了吧,这世道终究是要靠拳头说话的,回头好好修炼,要不然走到哪儿,都得被人欺负。” 那中阶女灵仙侧头看他一眼,心说你先狂着……看有没有人来收拾你! 别说,她左等右等,饭店还真没人来找后账。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二心里可是很清楚,这个仇报不了啦。 饭店老板的靠山很硬,不怕人闹事,但是也要看值得不值得,须知这是服务行业,讲究和气生财,对于那些不是有意找碴的天仙,饭店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否则的话,再强势的老板,也做不下去这生意,这里可是小飞云城,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 更别说,还是他先冒犯客人在先,小小游仙敢对天仙如此说话,那是不折不扣的不敬上位者。 当然,若来客是专门找碴的,那别说一个天仙了,来三个天仙,店里照样接着。 陈太忠吃喝一阵之后,猛地感觉有点异样,侧头一看,却看到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然后又是哈的一声轻响,侧头一看,老吴的胳膊肘往桌上一支,托着下巴在打哈欠。 那就再多呆一会儿吧,陈太忠无可无不可——反正老易不怕下雨。 又过一阵,门外走进两人来,其中一个瘦小老头四下扫一眼,一下就看到了陈太忠桌上的酒葫芦,鼻子抽动一下,眼睛登时一亮。 下一刻,他走上前,探手向酒葫芦抓去,“好酒!” “滚!”陈太忠轻叱一声,这次却是用上了束气成雷的神通——对方是中阶天仙。 第四百四十二章 收奴 要说陈太忠胆大起来,那真是胆大,什么飞云城内不准动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至于说这家饭店的老板是个能人,他更不会在意。 想他还是中阶灵仙的时候,就敢在鉴宝阁内杀人,现在都是初阶天仙了,他还怕个什么? 最关键的是,对方不但极其无礼,还是中阶天仙,不先下手的话,没准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可不能保证,这人是不是饭店老板请来的。 这次出手,他用了一成的灵气,但是相当集中,只针对此人胸口。 那中阶天仙敢贸然出手,肯定也有防范,见状才待冷笑,猛地眼睛一睁,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是这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听得“嗵”的一声大响,他整个人就飞出了饭店,饭店的门楣甚至被撞塌半边。 陈太忠身子一晃,也不见了去向,下一刻,人影一闪,他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人,正是被他击出去的瘦小老者。 他手一抬,就接连给对方下了禁制,然后干脆利索地上了禁灵锁,随手往地下一丢。 饭店里登时就鸦雀无声了,心说小飞云又来了个猛人? 敢在小飞云城里动手的人,真的不多,但也不是绝对没有,这里汇聚了大半个中州的亡命之徒——甚至还有来自西疆等地的。 现在看来,此人倒也有狂妄的资本,认识这瘦小老头的人不少,一个照面就被擒下,可见真的不是猛龙不过江。 刚才出言呵斥于海河的艳丽女修,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她已经吃完饭了,要了一壶茶在喝,其实是等着看好戏,希望店家找了高手来找回面子。 见到大名鼎鼎的中阶天仙八尺居士,被斗笠人随手擒下,她真的有点后悔刚才的冒失了。 我该找个机会,不着痕迹地溜掉,她暗暗地做出了决定。 “你……你居然敢动手?”这时,那陪同瘦小老者的人才反应过来,此人煞是年轻,修为是八级灵仙,他指着陈太忠,不可思议地大叫。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那真是出离愤怒了,但是他也只敢站在那里叫——中阶天仙都失手了,他算什么? “聒噪!”陈太忠一个神识击出,直接将此人击晕,然后冷哼一声,“蝼蚁!” “这位上人,”掌柜的邮硬着头皮出现了,他走上前来,拱一拱手,“此处是用餐的场所,还请为我家主人留点面子。” “怎么就能……给你家主人留点面子呢?”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发问。 看他果断动手的模样,掌柜的已经将其列为“极不好惹”的一类了,他相信哪怕主人在场,也会选择暂时的避让——没办法,这人太生猛了。 八尺居士在小飞云城也是号人物,有多不好惹,他是最清楚的了,战斗力不能说在中阶天仙里拔尖,也是普通水准,绝对不是那种只有修为没战力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敢在饭店里随便去动别人的酒,也不怕饭店老板怪罪。 有鉴于此认知,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回答,“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是到外面解决好一点,在这里动手,影响我家生意就不好了。” 陈太忠表情怪异地发问,“你的意思是……还是我的不对了?” 掌柜的见这货如此不讲理,也有点恼了,少不得冲着门框一努嘴,“您可是把我家的门框弄坏了,这也得有个说道吧?” 跟我讲理?陈太忠本来要翻脸,想到此次来飞云,是要找楚家买青尊果的,不宜多事,于是冷哼一声,“你能先向我证明,这小矮子是不是受你们指使,来挑衅我的吗?”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掌柜的听得火气越发地大了——八尺居士可能受我家指使? 不过,他既然执掌这个门店,也是思维缜密之辈,对方连八尺居士都不认识,那么肯定是外地来的强龙。 既然是外来强龙,此番撞塌门框,依旧不是有意的——说句实话,八尺居士这次出现的时机,委实有点凑巧,对方的过激反应,似乎也有一定道理。 所以他强忍怒火,耐心地解释,“八尺居士在小飞云也很有名气,阁下何不去找人了解一下……如此妄自揣测,岂不有损你高人的名头?” “八尺居士一生好酒,小飞云的人都能证明,”有食客看不过眼了,坐在那里发话,“他毛病不少,好赌贪杯没正形,但是很少欺负人。” “就是啊,”旁边响起一片附和声。 “很少欺负人,我怎么就见他要抢我的酒葫芦?”陈太忠冷笑一声,他对别人的口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注重现实,“觉得自己中阶天仙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围的人闻言,登时不做声了,这个事儿要严格说起来,还真是八尺居士的不对——跟人家没那个交情,拿人家酒葫芦做什么? “想喝酒?我给你一杯,”陈太忠冷笑一声,倒出了差不多七八钱的酒,然后端起酒碗,冲着地上的八尺居士就泼了过去。 “哈哈,”地上死人一般的八尺居士猛地动了,他笑一声,身子调整一个角度,张嘴一吸,一杯酒全被他吸进了嘴里,竟是点滴不漏。 然后他咂巴一下嘴巴,长笑一声,“果然是好酒啊,哈哈……我艹,你下毒!” 他眉头微微一皱,坐起身子来,看那架势要化解毒性,不过下一刻,他又是一怔,“不对,不是毒,这是……冰火两重天?” 陈太忠用灵目术一扫,就发现了奥秘,此人现在的灵气,还被下着禁制,不过小腹处有一团极强的灵气,在向全身游走,使得他全身也布满了灵气,就像是没有受到禁制一样。 左右不过一个障眼法罢了,陈太忠心里暗暗哼一声,也不在乎对方的装疯卖傻。 “呦喝,还会灵目术,”八尺居士感觉到了对方在扫视自己,也就不再作怪,而是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小家伙,够歹毒啊,我无非想喝点酒,你就用神通招呼我?” 我跟你有那份交情吗?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辩解,“不服气?” 周围的食客登时哗然,大家真的不知道,堂堂的八尺居士,怎么一个照面就栽了,待听说是斗笠人使出了神通,这才心里释然。 但是,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天仙就可以使用的神通……这也太强悍了一点吧? 尤其是这位使用神通,根本不带含糊的,招呼都不打。 “服气,”八尺居士笑着点点头,然后猛地一跳脚,“我凭什么服气,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直接放神通?嗯……还是雷电属性的?” 他刚才拿酒葫芦,确实是比较小看这个初阶天仙,而且他也习惯不请自拿了,不成想被对方直接拿下。 事实上,他是也用灵气防身了,小飞云城里,不讲理的主儿太多,不得不防。 但是他真没想到,对方不但敢在城里动手,而且出手就是神通,他护体灵气用得不是很多——仅仅是能防住普通初阶天仙的进攻罢了。 他甚至想到,对方若是敢出手攻击,那结果定然是无功而回,这场面该多有意思——我八尺想喝的酒,就没有喝不到的! 不成想,装逼不成反被打脸,尤为可气的是,对方用的还是雷电神通,他不但中招,而且直接被麻痹,僵直了一下。 有这一刻的僵直,他就被下了禁制,细想起来……真是满满的不服气啊。 “哈,”陈太忠笑了起来,“有种你再多说一个字?” 他就见不得这种倚老卖老,还自我感觉特别的主儿,还是那句话——我跟你很熟吗? 他是笑着说话的,但是八尺居士却感觉到了极为浓烈的杀机。 而且,他体内灵气的运转,也被对方看到了眼里,这一刻,就算他想冒充自己没有受制,那都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收起那套嬉笑的嘴脸,抬手拱一拱,却是不敢再说话,他真怕对方抬手杀人。 见这厮老实了许多,陈太忠才哼一声,“居然敢抢我的酒,眼瞎了……待我想一想,怎么处理你。” 酒是南宫家的独门酿制,珍稀是很珍稀,但是对中阶天仙来说,也不算个什么,他恼火的是对方不问自取——这跟抢劫何异? 打个招呼的话,陈太忠也不会小气到一点都不给,可是对方如此地目中无人,就算不说抢劫,陈太忠也要叫这个真——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这个基调定下,剩下的就好说了,以牙还牙而已,他点点头,“我侄儿正好缺个奴仆,就是你了,现在……跟我出城。”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来,丢两块中品灵石在桌上,“结账。” “你收我做你侄儿的奴仆?”八尺居士张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指一指自己,又指一指于海河,“游仙的奴仆……你确定要这么侮辱我?” “你算什么东西,我侮辱你了吗?”陈太忠眉头一皱,淡淡地发话,“你既然眼里没我,我何须眼里有你?装逼被雷劈,这是天经地义。” “我那……我那只是玩笑啊,”八尺居士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一向以游戏红尘自居。 第四百四十三章 简单粗暴 “我跟你很熟吗?”对八尺居士的辩解,陈太忠报之以冷笑,“跟我走吧……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开我的玩笑?” 你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行不行?八尺居士彻底无语了,他冲掌柜的使个眼色:你帮忙说说话啊。 掌柜的其实也挺烦这厮的,平日里总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不过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在小飞云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些许的香火情,总是有一点的。 于是他轻咳一声,“这位上人,小二无礼,我们会惩罚他,也免了您的费用,可是这门框,我不好向老板交代……您可怜可怜我,成吗?” “哦?”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如何可怜你?” 其实他完全可以丢出灵石砸人:哥们儿不差钱,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但是他认为,店家跟这个什么居士可能有猫腻,他就不愿意拿灵石砸人,省得被人看成是傻瓜——人家偷偷挑拨你俩斗了一场,结果你还要赔灵石。 “先谢谢上人了,”掌柜的笑着抬手拱一拱,然后指一指八尺居士,“这位居士,也是小飞云的名人,他得罪了您……给他个赎身的机会,成吗?” 门框什么的,不值几个钱,他自己也出得起,他能借此开口帮八尺居士求情,就足够了,对方答应不答应,那是另一说了——反正店里追讨赔偿了,就维护了店子的形象。 “是啊,这家伙好酒贪杯,做奴仆容易坏事,”旁边有人出声帮腔。 陈太忠也是临时起意,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收对方做奴仆,是次要问题,他主要想体现的,是“以牙还牙”的思路。 既然有人开口求情,又有“好酒贪杯”的名声,他就觉得,这人做奴仆,也未必就靠谱,于是侧头看一眼于海河,“你怎么看?” 于海河是赤子心性,又有点中二,他想一想回答,“全凭叔父做主……不过,带这么个缺弦儿的奴仆在身边,我也感觉挺不放心的。” 八尺居士闻言,登时脸涨得通红,什么时候游仙也敢对他评头论足了?用的还是“缺弦儿”这种形容——小屁孩儿你知道什么叫游戏人生吗? 然而,尴尬归尴尬,他还不敢计较,不管怎么说,对方的意思是,不想要他做仆人,这是大好事,这时候他再出声,那可就是真的缺弦儿了。 倒是旁边时不时传来两声窃笑,让他这个号称游戏红尘的中阶天仙,脸上有点挂不住。 “既是这样,就可怜你一次,”陈太忠点点头,看一眼掌柜的,又看向瘦小的老头,“许你赎身,现在说一说吧,你认为自己值多少?” 这年轻人,还真不好斗啊,八尺居士现在,也只有苦笑了,赎身的价码由自己开,那当然是好事,但是有最后一句话,他合适开得低了吗? 不过,他终究是号称游戏红尘之辈,自嘲这个技能倒也熟练,想一想之后,苦笑着回答,“也就是三五个灵晶吧,我好酒贪杯喜好赌博,就不值几个灵石。” 三五个灵晶,这哪里是中阶天仙的价钱?初阶也不止这一点啊。 “只值三五个灵晶?”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这点价值都敢欺负我,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连三五个灵晶都不值了?” 咱不带这么偷换概念的吧?八尺居士有点挠头,他想说自己有眼无珠来的,不过想一想,一味地图省灵石,没准真把对方惹恼了。 其实从某个角度上讲,他也是很光棍的主儿,于是一摊手,“你是贵人,跟我不能比……这样,你开个价钱吧,认为我值多少?” 陈太忠看了他一阵,才缓缓发话,“三颗青尊果,放你走路。” “为青尊果而来?”旁边的围观者又是一阵嘀咕。 更有一个人不耐烦地发话,“青尊果只在城主那里,多少人换都换不走,我劝上人还是换个条件吧。” “想换青尊果,莫不是妖族的探子?”有人的话,说得更难听。 “你们别胡说,”八尺居士猛地大喊一声,“这位上人用的神通,是雷电属性的,妖族什么时候跟雷修关系这么好了?” “算你有点眼色,”陈太忠点点头,对这老头生出点好感来——虽然做事混蛋,说话倒也还算痛快,“怎么样,能不能弄到?” “弄不到,”八尺居士很干脆地摇摇头,“不过你来历清白,我可以帮你问一下,什么样的任务,能从伯爵府换来三颗青尊果。” 楚家早就被降为子爵,但是小飞云的人称呼楚家的时候,还是用“伯爵”,反正楚家现在也有天仙的,称得起伯爵。 “门外谈,”陈太忠一抬手拎起他,冲进了茫茫的雨雾中,至于昏倒在一边的八级灵仙,他看都不看一眼。 于海河看一看这灵仙,一努嘴,“吴伯,给他留点灵石买药。” 他这做派很大气,但是老吴想一想,抠抠缩缩地丢下俩中灵,“算你运气,冒犯了小主人还能活着。” 两人电射而去,饭店里的人面面相觑:这小飞云最近,又要不太平了? 陈太忠拎着小老头飞奔,也没走多久,看到路边有一处废弃的院落,直接冲了进去,找到一间还剩半个顶棚的房舍。 进了房舍,他将人往地上一丢,“青尊果很难获得吗?” 八尺居士身上还是有些许灵气的,滚了两滚之后,护住了自己不受伤,然后他才抬头苦笑一声,“关键是身份认证的问题,楚家不希望这青尊果流进妖族。” “我不听这些,”陈太忠摇摇头,眼中透出一丝杀气来,“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得到青尊果?” “弄不到,”八尺居士很干脆地摇头,“想在飞云城立足,最好不要打听尊果的消息,我最多能帮你了解一下,楚家最近有什么高难度任务……你可以自己去谈。” “看把你能的,”陈太忠走上前,冲着他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拳,趁着对方张嘴之际,丢一颗丸药进去,“快去查,这毒药一天之后发作。” 一边说,他就一边抬手,将对方的禁制解开。 八尺居士悄悄地鼓了两下肚腹,想将毒药偷偷逼出来,但这是徒劳的,毒药入喉,登时就化作了一股气,散入了全身各处。 这次真得拼老命了,他暗暗地叹口气:早知道这初阶天仙如此威猛,他怎么敢去抢人家的酒喝? 不过,那酒的滋味,还真的不错啊…… 处理完这档子事,陈太忠带着于海河和老吴继续逛街,至于说天在下雨,那就是小事了——就算不外放灵气,三人也都是戴着斗笠的。 下午时分,三人再次领教了小飞云城里的说话方式,真的是直来直去。 不过没过了多久,接待三人的小摊贩,态度就逐渐开始好转:部分人已经知道,八尺居士栽在了这三人手上。 小飞云说小不算小,但也真的不大,酒店又是一个消息传得极快的地方,城里又出现个猛人,一般人都会留意一下。 必须指出的是,这城里并不像一般人说的那么秩序井然,楚家只有两个天仙,根本维护不过来——秩序这么好,是靠大家的努力,很多强势人物,都很珍惜这块栖身之地。 真有强势人物惹事的话,只要做得不太过分,大家也就容忍了。 像陈太忠贸然出手,却并没有惹来制裁,这就是因为,别的强势人物,认可了他的实力——城里能一招制住八尺居士的,还真不多。 只要他行事不要太过,旁人就不会干涉。 就是陈太忠跟于海河说的那样,这世道,终究是要靠拳头来说话的。 逛到天擦擦黑的时候,路过一个客栈,客栈的小二主动上来揽客,“三位,住店吗……呦,是您三位?请稍等。” 说完之后,他一转身就跑了回去。 “这什么毛病啊,”陈太忠哼一声,摇摇头继续走路,啥话都没有,就要我们稍等? 不成想,没走几步,身后刮风一般追过一个人来,胖墩墩的样子,嘴里还大喊,“三位,选好下榻的处所了吗?” “没有,”于海河心直口快地回答。 “话多!”陈太忠瞪他一眼,才又看向那胖子,“我们安排好住宿没有,关你什么事?” 这话挺不客气,但是胖子并不以为然,他笑眯眯地回答,“您三位有意入住的话,我可以安排减免些费用。” “我们像是差那俩灵石的?”老吴抢先发话了,然后不耐烦地一摆手,“去,没兴趣!” 那位不看他,而是直视着陈太忠,“小人斗胆问一句,上人是否要在飞云城常住?” 陈太忠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来,“有话直说。” “小人的东家,仰慕上人已久,”胖子讪讪地一笑,“上人若是常住,我们可以免费提供食宿……不是在客栈,是独院!” 陈太忠微微点头,很平淡地问一句,“然后呢?” “然后……”胖子犹豫一下,搓一搓手,最终还是壮起胆子回答,“只需要上人有空的时候,帮忙震慑一下宵小。” 我说呢,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原来是看中我的修为了,他一摆手,“我对这些事没兴趣,我们也不在城里住。” 第四百四十四章 楚家有太上 不在城里住?于海河听到这话,是要多失望有多失望了,走出一段之后,才轻声发问,“叔父,真不在城里住?” “嗯,”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侧头看他一眼,“怎么,想住在城里?” 于海河迟疑一下,然后点头,“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客栈呢。”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以后有你住客栈的时候。” “小主人,以后遇到刚才那种拉人的客栈,要千万小心,”吴伯也发话了,他是江湖走老了的,趁机给小主人上课,“无事献殷勤……最好敬而远之。” “可以住别的客栈吧?”于海河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叔父。 “今天不行,”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出城住,你易叔一个人在城外呢。” “哦,”于海河拉长了声音,狠狠地点两下头,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小家伙在想啥。 “哦你个头,”陈太忠一抬手,冲着他的斗笠拍一下,“这是天下雨,大家最好汇合起来。” “我懂我懂,”于海河嘎嘎地笑了起来。 你小子欠揍?陈太忠就待再给这家伙一下,不过又想一想,也懒得动手,免得这小子越想越歪。 老易在城外五十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火都没生,见他们回来,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一宿无话,第二天依旧下雨,陈太忠三人再次进城。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来到了昨天那破落的院子前,八尺居士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他来了,八尺居士主动递过去一块玉简,“这就是楚家近些年想做的事情了。” 陈太忠接过玉简扫一下,只有寥寥不多的十几行,有寻人寻物的,也有杀人杀妖的,还有求属性功法的。 他看完之后,看一眼对方,“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楚家内部的任务堂,有些任务不合适对外公开,”八尺居士很随意地回答,“但是事实上,外人是可以接楚家的内部任务的……只要你拿得到。” “哦,”陈太忠点点头,玉简上有些任务,确实不合适公开。 比如说寻找楚家九百年前失踪的天仙,外人可以知道,这个人失踪了,但是任务一旦公开,那就是楚家官方承认此人不见了——或者说楚家认为此人还没死。 他的注意力,在其中一项任务上,“寻找延寿药物……什么意思?” “延寿药物,谁不想要呢?”八尺居士很随意地回答,“大家都知道,楚家太上冲击高阶天仙失败,时日也不多了。” 这样的任务,也只能在楚家内部发,哪怕外界都知道,楚家的太上时日无多,但是一旦做为任务发出去,那就是正面承认了,所以不能发。 “我可以接这个任务,”陈太忠点点头,“需要找谁?” “你有延寿药物?”八尺居士怪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开玩笑的吧?” 他这副表情很正常,因为……延寿药拿到哪里都是宝物,一般人拥有这东西,真的要小心别人杀人越货。 陈太忠微微颔首,又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我是问你……需要找谁。” “我是真要确定一下,这个玩笑不是随便开的,”八尺居士的表情极为认真,“楚家求此药很久了……你要是骗了我,我是必须要跑路,但是你也要倒霉。” 陈太忠当然有自信,他迟疑一下回答,“只能服用一次的延寿药,对方可能服过了,不能说我带的不是延寿的吧?” “这个当然,他不能用,其他人还能用嘛,”八尺居士很干脆地点头,同时轻轻地松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对方在忽悠自己。 知道对方真的有,他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那我尽量帮你撮合成,咱俩就算两清了,对吧?” 陈太忠看他一阵之后,微微颔首,“好吧。” “不是我要抢你的功劳,”八尺居士讪讪地一笑,耐心解释,“谈还是你们谈,但是交任务,还得有个中间人,否则……你怎么知道楚家内部任务的?” “我都知道了,快去办,”陈太忠一摆手,也不多说。 不过,待对方走后,他马上吩咐于海河,“你和吴伯先出城,万一遇到情况,撑起护符来,往易叔那里跑就对了。” “我的护符灵气不多了,”小于干笑一声,伸出一只手,“叔父,您登仙以后,是不是该给新护符了?” “我真是欠了你的,”陈太忠不满意地嘟囔一句,他原本是想过一段时间再做,不过小于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做块护符不难,难的是灌输灵气和滴精血,已经是天仙的陈某人,做此真的是轻车熟路,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出来一个护符。 时间有点仓促,但是效果绝对比灵仙时做的护符强很多。 能强一些就行了,你不能要求我太多吧?陈太忠将护符递过去,“尽管用,不用给我省,万一我晋阶中阶了,再给你做新的。” “谢谢叔父,不着急,”于海河和笑着回答,接过护符转身离开。 看到他俩走了,陈太忠这才布置一个简陋的聚灵阵,盘腿打坐,同时不忘了吞两颗丸药——补充精血的。 那瘦小老头去谈事,一旦消息传出去,他非常怀疑,会不会遭到别人的围攻。 可延寿的药物啊,对谁不是诱惑呢? 所以他必须尽快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局面,万事想得差一点,准备得充足一点,这并不是坏事。 下午的时候,八尺居士再次前来,“沟通好了,楚仙白想跟你面谈。” “你带路,”陈太忠一抬手,又随口问一句,“楚仙白是太上还是族长?” “族长,”八尺居士淡淡地回答——这家伙对小飞云,还真不是一般的陌生,“不过他能决定,跟你换什么什么,怎么换。” 陈太忠微微颔首,“尽快安排。” “不用安排哦,现在跟我走就行了,”八尺居士转身向外走去。 他是飞云通,争取一点便利,真的不在话下,不多时,他就带着陈太忠到了楚家门口。 楚家在城内,分别占了四个大聚居区,东南西北各一,这次来的是北门附近。 八尺居士放出一只通讯鹤,不多时,门里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冲他点点头,也不多说,然后冲陈太忠一摆手,“贵客请。” 门口也有门卫,见状根本不问,任由两人将人带了进去。 穿行过几个大院落之后,来到一个不大院子,才一进院子,就听到有人发话,“好了,你俩可以退下了,贵客请进。” 声音来自一所极大的房子,陈太忠也不等对方多说,几步来到房子门口,一抬腿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不甚明朗,一个枯瘦的老女人,盘坐在一个高台上,旁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给她沏茶。 见到他进来,那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茶壶,站直了身子,微笑着点点头,“贵客海涵,我忙于侍奉老祖宗,未曾远迎。” 陈太忠并不搭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老妇人身上,沉吟一下方始发问,“可是楚家太上当面?” 这女人是实打实的六级天仙,应该就是楚家修为最高的那个了。 老女人闻言,张开眼睛看他一眼,然后微微颔首,缓缓发话,“很厉害的年轻人啊,一身上古气修传承,精纯无比。” 这一眼,真看得陈太忠毛骨悚然,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被对方看了个通通透透,那种感觉,就像初次遇到邓蝶,被灵目术扫视一般。 但是灵目术跟这一眼相比,又有点小儿科了,他眉头一皱,“你到底是何人?” 这一眼,根本不是一般中阶天仙能使出来的。 “这正是我家太上,”中年人轻咳一声,然后一摆手,“贵客请坐,我便是楚仙白。” 旁边摆了两张椅子,一张桌子,桌上一个白色玉壶,壶口处冒着淡淡的水汽,玉壶旁还有两个茶碗,氤氲的水汽散在空中,透着一股清香,说不出的空灵。 “坐就免了,我是来谈交易的,”陈太忠也一拱手,心里警惕到了极点,这老女人实在是有点可怕,他不想离她太近,“听说楚家在收延寿药物,特来交换。” 中年人看一眼老女人,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于是点点头,“不知贵客有何药物?” 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地回答,“千年墨玉果。” “千年墨玉果?”中年人的眼睛一亮,这东西不是药物,是药材,生服都可以增寿五十年,“可否出示一下?” 陈太忠当然可以出示,他也不怕出示,但是他眉头一皱,“楚家不听一听我想要什么?” 先谈买卖,谈好了,咱们再验货。 他并不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是楚家的太上,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就要把合同先敲定,再谈预付款交货什么的。 楚仙白也是个玲珑人儿,能当了族长的,都不会太差,他先是一错愕,然后就是微微一笑,“正是要请教,阁下想要什么?” “三颗青尊果,”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第四百四十五章 混乱 “青尊果……三颗?”楚仙白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条件,倒不是说不合适,延寿的药物,从来都是无价的。 虽然青尊果也是无价的,但是无价和无价,也有高下。 搁给妖修的话,青尊果的无价,比之人族的无价,又要高出许多,这个毫无疑问。 人族对青尊果的需求,就差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有价的。 楚仙白明显地犹豫了,“这青尊果……你拿走要做什么用?” “这没必要告诉阁下吧?”陈太忠眼睛一眯,不过,看到坐在一边的老妇人,他还是勉强解释一句,“修习一门神通。” 老妇人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发问,“什么样的神通?” 过分了啊,陈太忠越发地不高兴了,不过,看在楚家为人族抵挡兽修的口碑上,他还是吐露了一点消息,“一门改容易貌的神通。” 老妇人沉默一阵,出声发问,“这门神通,需要多少玉晶,什么属性的?” 这就问得越发有点过分了,不过楚仙白适时开口,他笑着对陈太忠说,“看来太上知道你的神通出处,你实话实说即可……我们楚家一直防着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陈太忠的脾气从来就不好,但是对方愿意解释,说得还有道理,他也愿意听,“一百枚风属性玉晶……这个东西我自用。” “唔,东莽那边的路子,”太上微微颔首,眼睛也眯了起来,不再说话。 “太上认可你了,”楚仙白笑着发话,然后点点头,“有通缉在身?” “你说呢?”陈太忠哼一声,他的不满还是发作了一小下,你这不是废话吗?没有通缉,我至于戴个斗笠,至于学什么改容易貌神通吗? “不知道阁下是受了什么通缉?”楚仙白倒不在意,而是笑眯眯地发问,“是否违了人族大禁?” 违禁和违大禁,这是不同的,多个身份玉牌是违禁,成为人奸,那是人族大禁。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他不认为自己是人奸,“杀戮多了点,仅此而已。” “这样啊,”楚仙白沉吟一下,然后又发问,“我若能帮你去掉通缉,你何以报我?” “去掉通缉?”陈太忠讶异地发问,嘴巴也张得老大——哥们儿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家虽然落没了,但还是有些朋友的,”楚仙白淡淡地发话,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透出一股发自于内心的傲气。 “我的事儿太大,你取消不了的,”陈太忠摇摇头,别说现在的楚家了,就算巅峰时期的楚家,怕是也接不下覆灭巧器门的恩怨。 楚仙白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一笑,慢条斯理地发话,“如你能答应,从此以后只对兽修出手,不对人族出手,再大的恩怨,楚家帮你挡了……人族不能再自相残杀了。” 陈太忠还是摇摇头,一字一句地发话,“不是小看楚家,你们真的挡不住。” 楚仙白无所谓地笑一笑,又摇摇头,“得罪了哪个真人?” 真人是玉仙了,他依旧说得不紧不慢,有一副成竹在胸的雍容和淡然。 这才是楚家的底蕴,虽然只有两个天仙,但是作为一个出过众多真人的家族,又是死死顶在人兽第一线,口碑极佳,有不怕真人的底气。 陈太忠只有报之以苦笑了,“得罪了……很多真人。” “咝,”楚仙白的表情,终于不再雍容,他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之后,才摇摇头,“一枚千年墨玉果,换我楚家三颗青尊果,太多了,你有几颗墨玉果?” “只有一颗,”陈太忠其实还有墨玉果,但是他不会再多说了,反正老易那里还有两颗,现在哪怕一颗换一颗也行。 当然,交换之前,搞一搞价还是很有必要的,虽然他并不擅长搞价。 “这样的话,那还真是遗憾了,”楚仙白歉然一笑,“你也知道……” “答应他,”就在此刻,那沉默半天的太上,冷冷地出口。 “好吧,”楚仙白看她一眼,点点头,又看向陈太忠,“带了墨玉果来吗?” 原来你也是怕死的,陈太忠心里微微鄙视一下太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不敢带在身边,八尺居士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他在说谎,墨玉果就在他的储物袋里,但是想到逍遥门那老妪的谨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效仿一下——八级天仙都那么谨慎,我这三级的,谨慎一点不丢人。 楚仙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理解,然后抬手一拍,“来人,恭送贵客,我侍奉太上,就不出去了……” 还是领人来的那俩,把陈太忠领出了楚家。 八尺居士在门口不远处,背着手走来走去,猛地见他出来,惊喜地迎了上来,“那个……谈成了吗?” “嗯,”陈太忠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走了一段才发问,“楚家太上……到底是几级的?” “六级天仙,你见到她了?”八尺居士惊讶地看他一眼,“不过楚家忠义传家,当有一些其他的臂助,据说……甚至可以威慑真人。” “灵宝?”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灵宝可是玉仙使用的器物。 “嘿嘿,”八尺真人讪讪地笑一笑,也不回答……有些话没办法说。 “唔,”陈太忠点点头,也不强求,他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就足够证实某些猜测了。 这种大家族,有些可以仗恃的外物,真的不足为奇——刚才那太上给他的感觉,绝对不是中阶天仙那个层面的。 所以他也不想再纠结此事,“你回吧,楚家可能马上会找你……” 事实上,楚家现在也在讨论他,楚仙白疑惑地问太上,“三换一,咱们是不是亏了点?” “就算不换,也马上保不住了,”太上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又轻叹一声,“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死吧?” “可是此人……”楚仙白犹豫一下,然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此人的来路成谜,我还没有去落实。” 青尊果不是楚家最珍贵的东西,但绝对是最看重的,一旦流落到妖修手中,不但自家不服气,千年的清誉也会毁于一旦。 “那咱们也是换给了人族,”太上又叹一口气,沉默片刻之后,她又说一句,“你随便查一下吧,此人来历,应当不简单……” 陈太忠跟八尺居士分手之后,正在赶回院落的途中,猛然间,前方人潮涌动,有怒骂和呐喊声传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探头一望,才看到有几个长着牛头的家伙,正拿着棍棒,驱赶路上的行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擦,不是这样吧?” 小飞云的城里,不是不许兽修进来吗? 当然,这牛头人是自东而来,是大飞云城的方向,也就是说,人家是走两个飞云城之间的城门过来的,不是从小飞云的城门进的。 但就算这样,小飞云的人也有点不能接受,有人冲上去,大打出手,还有几个人,直接飞到了空中——通常来说,城市的上方,是禁止天仙飞行的。 天仙都要忍不住了,情势的紧张,可见一斑。 “大家安静,安静,”兽修的队伍里,也飞起一人,站在空中大声地发话,“来的是兽人盟友,不是兽修,大家看清楚了。” 他嘴里说兽人盟友,但是看那些牛头人下手,却一点“盟友”的觉悟都没有,棍棒落下去的地方,血肉横飞骨断筋折。 队伍的中间,是一个长了狼头的家伙,他站在一只巨狼的背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见到道路实在拥堵,它大喊一声,“孩儿们,对再不让路的家伙,杀无赦!” 尼玛,你已经是杀无赦了好不好?陈太忠看得血气直往上涌。 飞云城里桀骜不驯的家伙也很多,当然不吃这一套,冲上去就乒乒乓乓地打做了一团。 陈太忠运起灵目术,左右看一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一掐隐身诀,登时消失不见了。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事实上一直以来,陈某人活得都非常自我,但是兽人的行径,真的是彻底激怒了他,若不是担心被别人认出来,他直接就杀上去了。 目前冲突的双方,还限于灵仙,天仙级别的修者,只是在虎视眈眈地对视。 然而,人族的强者终于出手了,就在一个兽人恶狠狠地砸向一个倒地的老者时,空中凭空出现一条人影,一道寒光掠过,一颗斗大的牛头飞了起来。 它手中手臂粗的玄铁棒,也被砍做了两段。 那身影电射而去,大家甚至没有看清此人的相貌。 “混蛋,竟然偷袭!”狼头的家伙大喊一声,眼睛也红了,“都给我上,不要留手!” 它的身侧,四个兽人腾空而起,就要向远处的天仙扑过去。 “统统住手!”就在此刻,一道白芒掠了过来,白芒散去之后,空中出现一个白衣的书生,一股气势凌厉无匹地压了下来,“谁再动手,死!” 书生的仪表和风度都没有问题,遗憾的是,他有一只眼上蒙了眼罩,令人忍不住扼腕——一副好皮囊,可惜是个独眼! 第四百四十六章 青尊果到手 除了独眼之外,白衣书生的形象,实在无可挑剔,但是在场的大部分人,却是齐齐一顿,然后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有那兽人不吃这一套,拿着棍棒追赶,白衣书生脸一沉,抬手就是几指点了过去。 “住手!”两个兽人天仙向前一冲,硬生生地挡下了他的攻击,不过还是有一道指风,只是微微地被挡歪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牛头人大喊一声,它的肩头,被打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穿透伤,就连膀子都只剩下一半跟肩部连着——亏得兽人的身体粗壮,换了人族,这条膀子就掉了。 那俩兽人天仙挡了这一击之后,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其中一个大喊一声,“孩儿们住手……嘿,楚家这是要反抗你们掌道的命令,不打算让我们进来了?” 那些疯狂的兽人闻言,齐齐地停手退了回来,只有那膀子被打个大洞的家伙不听劝,抬手狠狠一甩,手上的铁棒冲着天上的白衣书生扔了过去。 “当真想死?”白衣书生眉头一皱,嘴巴微微一张,一道火焰吐出,直接喷向那铁棒。 铁棒在瞬间就被火焰淹没,而那火焰并不停留,又击向那牛头人。 喊话的兽人天仙已经知道不妙,电射而去,抬手一拳,狠狠地击向那道火焰。 砰地一声大响,火焰被打散了,它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顿了一顿之后,它才轻哼一声,“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陈太忠此刻已经再度隐身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那白衣书生的修为,已经超过了他能探查的范围,也就是说起码九级天仙。 然而,这书生给他的威压感觉,还不如楚家的那个太上。 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个人在,他偷袭的行为,要暂时地停一停。 那书生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你兽人欺凌我楚城居民,以大欺小在先,还好意思说我?” 那兽人天仙登时无语,可是狼头人闻言,冷哼一声,“我们此来,是碎叶道请来的,小小的楚城,是打算抗命?” “楚家没邀请你们来杀人,”白衣书生冷冷地发话,“楚家不怕兽修,自然也不怕兽人!” 狼人头领愣了一愣,然后狞笑一声,“阁下何人?” 它此行带的好手不少,但是真没带玉仙级别的,原因很简单,玉仙过境,一般都要跟当地势力打招呼,否则很容易被人怀疑是恶意。 风黄界里,玄仙是顶级战力,相当于大杀器了,等闲难得一见,通常来说,玉仙过境,就是很大的事情的。 所以对于这个战力极其强悍的家伙,它没有太好的办法,但是记住人名也算不错。 “我去,你连孔供奉都不知道?”有人大声地起哄。 “寻花问柳孔令奇,灭你们全部没商量。” 原来是楚家的供奉,陈太忠心里暗暗称奇,楚家的太上也不过才中阶天仙,倒是有起码九级天仙的供奉,真是……不愧这千年的老字号。 “寻花问柳孔令奇?”狼头人听到这话,一脸的骇然,“你……你不是被通缉的吗?” 孔令奇可是中州大名鼎鼎的杀星,寻花问柳并不是说他风流,而是他以一己之力,诛绝了杀父仇人花家一族。 花家也还罢了,只是普通家族,柳家却是称号家族,被他杀得子弟不敢出门,最后还是有人邀了高手出面,他才狼狈远遁。 孔令奇的杀心极重,而且一旦动手,就是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在中州是出名的难惹,甚至还杀过门派里的天仙,一百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 他失踪前,就已经是高阶天仙了,现在猛地出现,真是令人吃惊。 “我现在是楚家的供奉,”白衣书生冷笑着回答,“识相点,来了楚城,就要讲楚城的规矩,我只认楚家……” 接下来他说了什么,陈太忠是一点没听清,他心里非常的惊骇:原来我要是答应楚家消去通缉,没准……没准也不得不成为供奉? 这个猜测,让他感觉有点意兴索然,正好孔令奇也威慑住了对方,应该不至于出大问题了,于是他转身疾走,心说这事儿挺麻烦的,既然有人做主,我就不参与了。 所以他就回到了那个小院,耐心地等对方前来交换。 等待的时候,天上又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眼瞅着天色渐暗,他决定出城的时候,八尺居士带着一个斗笠人,走进了院子。 “解药该给我了吧?”八尺居士不等身边人说话,率先发话了,“我要永久的解药,不要那暂时的。” 陈太忠根本不带理他,而是看向斗笠人,轻笑一声,“楚仙白你有话直说,这么搞真是没意思……当我认不出你来?” 他有灵目术,就算对方戴了斗笠,但是身上的气息,改变不了多少。 楚仙白怔了一怔,然后微微一笑,面孔依旧藏在斗笠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陈先生还是……陈太忠?” 陈太忠略略错愕了那么零点二秒,然后就笑了起来,“随便你怎么称呼……不过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我来过。” 楚仙白很随意地点点头,“我要说出去,自己也麻烦……青尊果给你,我们认了,但是同时,我也有个请求,能早点走吗?” 楚家真要打听什么人的话,效率也是很快的,上古气修、来自东莽,再加上泼天的大祸——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很难猜吗? “你楚家没青尊果的话,我来都不来,”陈太忠冷哼一声,“不用多说了,验货吧。” 验货和交易的过程,是很简单的,毕竟双方都是有点名气的。 楚仙白将墨玉果收了起来,然后出声发问,“听说陈上人在东莽,跟兽修有交情?” “这关你什么事?”陈太忠东西到手,也就不留情面了,他冷哼一声,“我倒是觉得,楚家跟兽人关系匪浅。” “都是源于误会,”楚仙白笑一笑,直接领会错了对方的意图。 楚家跟兽人打交道,是不得已的,但是有这句话,他就觉得,传言中陈太忠跟兽修有交情,没准也是有什么苦衷。 不过不管怎么说,该提醒的,他还是要提醒,“兽人此次前来,是因为幽冥界位面重合一事……这个时候,楚家的私人恩怨,必然要让位于位面战争。” “幽冥界的位面重合?”陈太忠听得登时愕然,“这就开始了?” “倒没有开始,谁知道什么时候?没准在百年以后,”楚仙白摇摇头。 对于对方知道这个消息,他丝毫不感到惊奇——以散修之怒的能力,不知道那才叫奇怪,他只是辩解一下,“反正位面战争一开,风黄界的恩怨,就要搁置了。” 楚家和兽修,是不死不休的,但是相对位面的战争,却又不值一提了。 不过楚家宁愿选择跟兽人合作,也不愿意跟兽修坐在一起。 所谓兽人,跟人族不是一回事,但是跟兽修也不沾边,仿佛在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个种族来,有人说这是人兽杂交的种族,也有更多的人说,这是来自域外的种族。 反正不少人认为,兽人跟人族更近一点。 “原来楚家是被迫于形势,”陈太忠点点头,他终于懂了,“我还说,楚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鸡了。” 楚仙白登时就无语了,他其实还想说很多的,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就把其他话都压到了肚子里,“你还是赶紧离开,兽人在找你。” “嗯?”陈太忠听得一愣,“他们为什么找我?” 他杀兽人的时候,不但注意了隐身,相关气息也收敛得很好,兽人找他做什么? “他们此来,也是讨青尊果的,”楚仙白看他一眼,转身就走,“阁下保重。” “我……我去你大爷的,”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怒骂一句。 合着哥们儿这青尊果来得这么容易,是因为兽人要拿,你们才换给我?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楚家的东西交换得痛快,也没掩饰转嫁风险的意图,他倒反而恨不起对方来。 陈某人就是这性格,哪怕是遭了算计,只要对方明明白白说出来,他不会太生气,更何况这次交换,他似乎也是……占了点便宜? 正经是楚家交换给他青尊果,似乎是很不划算,也有点不情愿,所以才在交换完毕后,说出缘由,来故意恶心自己一下。 反正我不会生气!陈太忠提示一下自己,下一刻,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少不得看一眼八尺居士。 八尺居士正用一种惊骇莫名的目光看着他,见他眼睛扫来,忍不住哆里哆嗦地发问,“散修……散修之怒?” 此时他真是恨不得大哭一场,随便抢了一杯酒,就抢到了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头上,我这点儿也太背了吧?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随手丢个小瓶过去,“解药……你要是敢乱说话,自己想后果。” “肯定不会,”八尺居士忙不迭地点头,巧器门的事情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散修之怒的行踪成谜,这里面的原因,还用得着说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斩兽人 这才是八尺居士吓得魂飞胆丧的原因,他害怕自己被灭口! 之所以刚才没跑路,是他心里存了点小小的侥幸:万一散修之怒没有那么穷凶极恶呢? 当然,他就算跑,也有个跑得了跑不了的问题,更别说他还身中剧毒,就算成功逃脱,又去哪里找解药? 所以他只能壮着胆子留下来。 眼见陈太忠把解药都给了自己,他心里的感激,真的是无以言表,“你放心好了,我也是散修,你饶我一命,我自当严守口风。” “我杀人只有一个原因,你自己作死,或者你亲戚朋友作死,”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不怕将背部交给对方——你可以试一试偷袭。 “陈……陈先生稍候,”猛地,身后传来了八尺居士的声音。 “嗯?”陈太忠扭头,淡淡地看他一眼。 “请问……”八尺居士扭捏一下,才鼓起勇气来发问,“你的那个,是酒伯南宫家的酒?” 我去,陈太忠真的被他逗乐了,见过好酒的,没见过这么好酒的,刚感谢了不杀之恩,就开口问酒的来历。 “是南宫家的,”他拿出酒葫芦,又拿出个玉瓶,倒了约莫半斤进去,随手丢给对方,“喜欢就给你点……老老实实要,我早就给你了。” 说完之后,他身子一晃,凭空消失了。 八尺居士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之后,才低头看一眼手上的玉瓶,轻叹一声,“原来……散修之怒这么好说话?” 下一刻,他身子一闪,也电射而去,“不行,最近得躲一躲,别被那帮畜生碰到。” 他担心兽人找自己,陈太忠也担心,少不得快速出了城,直奔老易的所在。 等他到了地方,发现于海河和老吴也回来了,于是招呼一声,“快走,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三人闻言,也不说话,收拾一下东西,火速出发。 身为风黄界里游历的修者,说走就走是必要的素质,以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 四人埋头走了二十余里,老易才出声发问,“刚才小飞云有点乱?” “嗯,”陈太忠点点头,“兽人去了,因为幽冥界重合的事……兽人挺嚣张的。” “切,”老易不屑地哼一声,顿了一顿之后,才又发问,“青尊果弄到没有?” 陈太忠点点头,“换到了。” “几颗?” 陈太忠微微迟疑一下,然后才回答,“三颗。” 其实他可以说一颗的,那样就能从她手里弄到另外两颗,飞云楚家的态度告诉他——人兽之间真的有大防,他从她手里弄两颗,兽修就少两颗,对人族有好处。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陈太忠心向人族,这个不假,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老易相信我,才会给我青尊果,我怎么能欺瞒她? 他这番心理活动,老易并不知情,闻言她点点头,“那我这两颗青尊果,就留给小于了……你再收一颗,他修炼神通的玉晶和青尊果就齐了。” “谢谢易叔,”于海河闻言笑了起来,“我离登仙还早,易叔若有需要,尽管先拿去。” 陈太忠禁不住对他刮目相看:果然不愧是富二代,这手笔……啧啧。 又走一段路,老易猛地眉头一皱,“你杀了兽人?”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怎么了?” “没有扰乱天机?”老易继续发问。 “哪儿顾得上,”陈太忠哼一声,当时是一团混战,他又不想暴露身份,杀了人跑掉就是了,还要扰乱天机……这难度就太高了。 “所以他们找到你了,”老易哼一声,然后四下看一看,一指十余里外的一个山包,“就在那里吧,准备接战。” “你这……”陈太忠看她一眼,真有点无语。 想到他第一次跟老易去南池村埋伏,她就能在事毕的时候,说他身上没被留下追踪印记,他就一直对老易这手段有点好奇。 现在她又预言了,他肯定不会怀疑,不过这个手段……“老易?” “嗯?”老易在拎着小于猛跑,“什么事?” 陈太忠拎着的是老吴,不过他的步法高超,没什么负担,“你这个预测术……卖吗?” 老易直接回答四个字,“我族天赋。” 这个答案真令人扫兴。 几人赶到山包后不久,空中出现了三个黑点,不多时就越来越大,是兽人的三个天仙追了过来,一个狼头,两个牛头。 “哈哈,”狼头人在空中放声大笑,“就你们几只蝼蚁,也敢杀我兽人勇士?” “是他,”一个牛头人一指陈太忠,闷声闷气地发话,“是他干的!” “小子,现在给你个机会,”狼头人狞笑一声,“乖乖地接受我的奴役,我饶你不死!” 两个牛头人都是高阶天仙,只有这厮是中阶天仙,可是偏偏的,他看起来像是主事的。 陈太忠看他一眼,然后指一指身边三人,笑着发话,“你们来得倒是快,我被奴役无所谓……他们三个呢?” “那个天仙可以留下,”狼头人一指老易,然后笑着舔一舔嘴唇,“其他两个,吃了!你有意见吗?” 陈太忠看老易一眼,“我觉得被奴役……也还行,起码是能活着。” “灭活活活,你算个识趣的,”狼头人得意地大笑,然后猛地止住笑声,冷冷地看着他,“不过,我兽人不是白杀的……你要接受惩罚。” 老易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想被人奴役。” “那你是不打算珍惜生命了?”陈太忠冷哼一声,蹭地拔出了刀,“你最好配合一点,不要毁了咱们多年的交情。” “我不配合又如何?”老易脖子一挺,露出了洁白的脖颈,“那你来杀我啊。” “不要以为我下不了手,”陈太忠嘴上冷哼一声,心里也冷哼一声:老易你这什么破台词,太矫情了吧? “你若是杀我,我自然无力反抗,但是你扪心自问,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老易振振有词,“咱俩相识多年,曾几何时……” 她哇啦哇啦在那儿说,三个兽人看得津津有味。 “我实在受不了啦,你看的都是些什么电视剧!”终于,陈太忠浑身颤抖,手中长刀猛地一扬…… “哈,要打起来了,”狼头人狞笑一声,下一刻,他就发现,下方有个没头的身子,怎么看着就那么熟悉——嗯?那不是我的裤子吗?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没头的身子是我啊,慢着……我头哪儿去了? 陈太忠的缩地踏云直接蹿到空中,无回刀意出手,轻轻巧巧一刀就斩杀了狼头人,下一刻,他又是一个缩地踏云,加上束气成雷神通,“死!” 这一次的束气成雷,他用了足有四分灵气——高阶的天仙,用得少了没效果。 那牛头人反应有点迟缓,直接被这一声震得掉了下去。 陈太忠却是不肯放过他,身子一沉就追了下去,还没等对方落地,红尘天罗就撒了过去,牢牢地束缚住了对方。 然后他打出各种禁制,摸出三副禁灵锁,分别束缚住对方的手脚和头部,“哼,总算有个高阶天仙的奴仆了。” 他正嘀咕呢,老易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斗大的牛头——两人刚才就说过,会追踪的兽人,交给她来对付。 “呦,挺快啊,”陈太忠吃了一惊,“你不是说……不杀人的吗?” “兽人不是人,”老易淡淡地回答,然后她冷哼一声,“为什么不等我把台词说完?” 两人刚才商量好的,在小山包上布下防御阵,保护好小于和老吴,然后演一段双簧,趁其放松之际,尽可能地斩杀来犯之敌——如果能斩绝是最好的,省得有人报信了。 说得都挺好的,但是陈太忠暴起发难,老易有点点措手不及,差点使出大杀器来,所以她很是不高兴。 “你那台词,也有点太恶心人了吧?”陈太忠看她一眼,“抱歉,实在忍不住。” “瞧你那点审美观吧,”老易觉得脸有点发热,所以并不多说,抬手一指仅存的牛头人,“留着它干什么?” “看看能不能给它下个奴印,”陈太忠笑着回答,“我马上要冲中阶了,下了奴印以后,给小于使唤。” 他以前奴役池云清,是为了报复,但是他奴役兽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就像地球上的马匹,天生就是让人来骑的。 “小子你休想!”那牛头人怒视着他,没命地挣动着,“失去了自由,我们兽人宁可死!” 陈太忠走上前,一脚踢得它飞出老远,“你刚才考虑我的自由了没有?” “冲击中阶?”老易吓了一大跳,她可是知道他晋阶才多久。 有没有搞错,半年前你还是灵仙呢,现在要冲中阶天仙了?一时间,她都觉得压力有点大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被你甩出好远了吧? 迟疑一下,她还是发话,“杀了它吧,带着也是负担。” 杀了它?陈太忠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还以为你不爱杀生。” “我只是不杀人,”老易淡淡地回答。 第四百四十八章 西雪有獠王 在老易的坚持下,仅剩的牛头人也被杀掉了。 她不但杀掉了兽人,还将三个兽人的尸体收了起来,“你要几具?”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摇摇头,“都给你吧。” 对人族和兽修来说,天仙级别的兽人,都是修炼的好材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排斥拿类似的材料修炼——如果不是一定要用,他就懒得用。 事实上,就连于海河都有点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易叔虽然话不太多,一向还是比较和蔼的,却是没想到,此人还有如此狠心的一面。 因为自认是小辈,他也不怕问一句,“易叔,为什么一定要杀它?” 老易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陈太忠,“你中阶以后,才能奴役它的吧?”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在修者的社会里,奴役同阶都需要特殊的法门,就别说越阶了,他可以分出小神识,勉强控制高一阶的,就这都不是特别保险,哪里能控制高两阶的? “你打算在中州晋阶吗?”老易再次发问。 “不会,”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去西疆晋阶。” 我觉得你也不可能这么快晋阶,老易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但还有点不是味儿,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修炼,可得抓紧了。 “不杀它,西雪高原怎么过?”这时候,她才掉头看向于海河,“那里可不止是兽修,也有兽人,这些家伙之间,感应可是很强的。” 跟横断山脉相比,兽修不能完全控制西雪高原,有部分地盘,是兽人控制的。 人族、兽族和兽人,在这一块交错存在着,相互之间互有攻伐,不过大致来说,人族是占据了膏腴之地,兽族和兽人只能缩在高原上。 原来是为了好过高原,陈太忠点点头,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老易收起三具兽人尸体,又看他一眼,“扰乱一下天机。” “你不会?”陈太忠听得大奇,“能感应到追踪,不会扰乱天机?” “这是一回事吗?”老易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看我不顺眼是吧?送你们过了西疆,我就走人。” “你这是啥态度,”陈太忠很无语地翻一翻眼睛,走到战斗的地方,动手扰乱天机。 接下来的几天里,四人继续赶路,直到距离西雪高原三百里左右的时候,老易才出声发话,“你们打算怎么过高原?” 陈太忠看一眼于海河,想一想之后摇头,“还是别走传送了。” “我跟这里的鹏族没法打交道,”老易皱一皱眉头,“只能走猛犸族的地盘,比较靠近兽人……看来这次要走着过了。” “那就走着过呗,”陈太忠点点头,其实他还有个想法,是自己、于海河和老吴都躲进小塔的小世界里,让老易带着过去。 不过通天塔的用途,他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没时间,也没地方让他琢磨这个东西。 而且小于的修为,实在太差了一点,坐个传送都差点散了架,想进入小世界,没准半道就灰飞烟灭了——庾无颜都曾经说过,游仙阶段,不许他进去。 “那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去了解一下情况,”老易一加速,直接走了。 陈太忠很想说,我陪你一起去吧,但是看一看身边的小于和老吴,只能喊一声,“小心点啊,我们不急。” 老易这一走,就走了整整七天,再次回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黎明,她的一条膀子软绵绵地垂着,胸口也满是鲜血,神情萎顿。 陈太忠非常警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然后冲上去发问,“你这……谁干的?” “没事儿,小意思了,”老易哼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向地下坐去,“气血损伤得厉害,你帮我护法。” 陈太忠想一想,伸出手来,“储物袋给我。” “嗯?”老易抬头看他一眼,“有没有搞错,你都知道我是女的了。” “女人的储物袋,我又不是没见过,”陈太忠哼一声,不过,想到曾经看到的宁伶仃的储物袋,他还是决定不沾染那些麻烦,“放一具兽人的天仙出来。” 老易一抬手,里面滚出一具牛头人的尸体。 陈太忠也不多话,直接取出了红尘天罗,裹住了尸体,默默地驱使它运转。 眨眼之间,红尘天罗上就泛起了一层细细的绒毛,那是兽人被吸出的精血。 他看她一眼,“这精血比较纯的,很补。” 老易看得却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疑惑地看他一眼,“你当初跟我说……这是仿制品?” 当年陈太忠在遗址补充精血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的,他点点头,“是啊。” “这仿制品很高端啊,”老易笑一笑,有点调侃的意思,也有点别的味道,“析取高阶天仙的精血,都这么快,起码得是灵宝吧?” “你当时看到的,是这张,”陈太忠又一抬手,放出了那张得自于刘园林的红尘天罗,“我有两张,不行吗?” “那这张,就是真的?”老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陈太忠有点不耐烦,“我说,你快吸取精血吧。”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得到的这张红尘天罗是真的,但是对比一下通天塔的变化,就觉得既然号称“上古十大杀器”,威力应该不止这一点。 通天塔和红尘天罗哪个更厉害,这个他还真不知道,通天塔是无极宗镇宗之宝,没准比红尘天罗强一些,但是……也不可能强太多吧? 所以他有点怀疑,没准自己手上两张红尘天罗,都是假的,然而,哪怕都是假的,他使用的时候也很小心,这次若不是老易重伤,他才不会拿出来——这货就见不得好东西。 “给我,”果不其然,老易又开口了,还抬起头来,露出了下半部的面孔,然后“噗”地吐一口鲜血,任由鲜血浸润了白皙的面庞。 “给给给……不了!”陈太忠调戏她一句,然后才清一清嗓子,“先等小于登仙了,咱们再说,这个东西我也有用。” “我想要,”老易不依不饶,“你看……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陈太忠无语了,他不是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主儿,要说他的脾气是很操蛋,拒绝别人的时候,都很干脆利落,但是……那只是拒绝外人。 对自己人,他一向是很大方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了不得就是没了再去搞。 若老易不是兽修,说不定他就一摆手——现在你不要想,等我玄仙之后就给你。 但偏偏她是兽修,他就要考虑了,人族的重器,给你合适不合适? 他是这么想的,可死活说不出口,少不得哼一声,“你先老实疗伤,要不然你想都别想。” 老易听到这话,也没脾气了,她知道他是什么人,一言既出,谁都拉不回来,少不得只能安心地打坐,用心恢复精血。 第二天一大早,于海河和老吴醒了,也看到了在不远处打坐的老易,小于喊一声“易叔”,就想走上前。 “别乱,她正疗伤呢,”陈太忠一摆手,“小于和老吴,你们警戒一下,有人路过的话,提前告我一声。”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道河谷,旁边有稀疏的树木,若要警戒,到两边的山头就够了。 老易这次疗伤,花了有五天,才恢复了点元气。 她刚好一点,就缠住陈太忠,“我要诛邪网。” “这个事儿回头再说,”陈太忠坚决不吐这个口,而且,他很在意另一个问题,“到底是谁伤的你?” “应该是兽人,”老易居然不是很确定,她叹口气,“我都快出高原了,被人夜里偷袭,应该是西雪獠王的下属。” “獠王?”陈太忠对兽人不是特别熟悉,“相当于妖王吗?” “嗯,兽人王,”老易点点头,然后哼一声,“兽人只有一个这样的王,若是再多两个,整个西雪高原,怕是都要被兽人占去了。” “咱们去见识见识,”陈太忠一摆手,冷哼一声,“倒要看一看,这西雪獠王,有些什么本事!” 老易又休养了两天,四人开始向着西雪高原进发,不过进发的方向不是笔直的,而是比较偏向北方一点。 对此,老易说得很明白,笔直向西,就是进了鹏族的地盘,不如偏北一点,在鹏族和兽人之间的地段,强行进入。 至于跟狐族交好的猛犸族,跟中州没有接壤,它们同西疆的接壤更多一些。 这个也是正常的,兽修虽然霸占了西雪高原,截断了中州和西疆的接触,但是人族不会容忍某个族的兽修,直接垄断西疆到中州的通道——这样的垄断,太容易出现问题了。 前文说过,不同疆域有不同的生物,在此地没有危害的生物,到了彼地,很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人族不能容忍有兽修霸占通道,就算是横断山脉也是如此——靠近东莽的,是狐修的地盘,靠近中州的,却是猿族的地盘。 想进西雪高原,鹏族是绕不过的坎,除非走兽人的地盘。 陈太忠对此倒是无所谓,“不就是个飞嘛,好像谁不会。” 第四百四十九章 遭遇兽人 越靠近西雪高原,就越难走,高山峻岭层出不穷,而且天气越来越冷。 陈太忠经历过子午阴阳潮,对这点寒冷倒是不在意,但是于海河有点受不了——终究是小小的游仙,还是差了一点。 在进入高原的时候,四个人的小团队遇到一点小麻烦,这里跟横断山脉一样,靠近中州的一侧,被各个家族和势力包圆了。 所以就有人拦截,说这里是谁家的地盘,然后陈太忠和老易腾空而起,展示出天仙的修为,陈太忠更是直接神识击了过去,将挡路的人打昏,四个人直接冲了进去。 又走了好一阵,陈太忠才问一句,“刚才拦路的,是谁家来的?” 他现在都懒得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名了——天仙之下皆为蝼蚁,他已经站在了风黄界的顶端,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老易抖一抖肩膀,并不做声,她也不记这些被碾压过的小人物。 倒是于海河笑着回答,“好像姓田。”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也是随口一问,“快点走吧,感觉这里比横断山脉更难走。” 西雪高原确实比横断山脉更难走,植被是少了一些,但是山岭太多,而且没什么路。 没路不要紧,横断山脉也没路,可是这里不但没路,同时因为没有植被,抓不住山岭的水土,再加上天长日久岩石的风化,屡屡出现塌方,异常危险。 这已经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在攀爬这些山岭的时候,不知不觉,天气就冷了起来,既然号称高原,位置一点点升高,是很正常的。 又走了两天,天空中开始出现鹏族,这个种族不需要特意去认,翼展十来米的大鸟,通常都是鹏族的,它们很在张扬地在空中翱翔。 这时候,老易也表现出了相当的警惕性,“咱们还是晚上赶路,再赶两天,猛犸族的人,应该就到了。” 也不知道以她是怎么联系的,在第三天的一大早,一只熊头人出现在距离营地不远处。 因为有幻阵的遮挡,它小心谨慎地四下乱看,时不时还抽动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一嗅。 陈太忠看一眼老易:兽人还是兽修? 老易默不作声,直到那熊修打个奇怪的手势,她才走出了幻阵,“猛犸族的?” 熊修见到蓦然出现一个斗笠人,先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闷哼一声,“大尊后裔?” 老易拿出身份牌晃一下,这就算接上头了。 接下来的一路,不光四人很小心,熊修也很小心,就像猿族和狐族的关系很差一样,猛犸族和鹏族的关系也不融洽,它作为偷偷越境的猛犸族的探子,能不被发现是最好的。 熊修的话不多,通常是用肢体语言来表示,也不胡乱打听八卦,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倒是正合了陈太忠等人的心思。 就这样昼伏夜出,一路疾走了一个多月,在穿越过一条河谷之后,熊修终于长啸一声,“总算安全回来了,憋死我了。” 不光他憋屈,陈太忠等人也憋屈得很,高原上草木稀少风沙极大,藏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夜里赶路又是寒冷刺骨,遇到潜在危险的时候,都不敢用灵气护身,以免暴露行踪。 饶是如此,还有几次就差点被鹏族发现了,又有一次大家在山崖下躲风,有山石掉落,老吴还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到了猛犸族的地盘之后,每个人基本上都像个叫花子了。 “总算可以捯饬一下了,”老易也长出一口气,别看她是兽修,如此餐风露宿地赶路,她也有点受不了。 熊修这一声喊,很快招来了一只猛犸,这家伙还处于灵兽阶段,没有修出人形,它长长的鼻子卷着熊修的玉牌看了一阵,又呜哇呜哇地问了两句,就放他们走了。 到了猛犸族的地盘,大家都放松了下来,于海河的好奇心强,“易叔,鹏族不会越境追过来吧?我看这里防守很松。” 不等老易说话,熊修就先哼一声,“他们敢!偷偷越境也就算了,敢越境追杀的话,只要咱们能撑得住,有的是他们的苦头吃……你说咱们撑得住吗?” 通过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它已经知道,对方有三个人族,不过既然是妖王后裔带进来的,它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倒是于海河年纪不大,又是赤子心态,它看得比较顺眼。 老易换了一身衣服,虽然不是那么靓丽奢华,起码看起来比较正常了,“这里离走出高原,还有多远?” “像前一阵那样走的话,还得两个多月,”熊修正色回答,“这里人族禁飞,想飞的话,得让猛犸王点头才行。” 西雪高原的规矩,跟横断山脉一样,人族不许飞行。 “猛犸王就不会点头,”老易对此很清楚,她看一眼陈太忠,“它可以默许你飞,但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先例不能开。” “明白,”陈太忠点点头,他也不认为,不能飞有多遗憾,无非就是两个来月的步行,有什么了不得的? 倒是于海河有点不明白,“易叔,它默许不就成了吗?” “成倒是成了,”老易笑一笑,“若是别的大妖故意找麻烦,妖王可是不便出头的。” “为什么会故意找咱们的麻烦?”于海河终究是年幼,听不太懂这话。 “因为……”老易想一想,觉得这话也不好解释,索性直接回答,“若是在横断山脉,肯定没有大妖找麻烦,但是易叔在西雪高原,没有熟悉的朋友。” 就这么一路聊着,一路前行,猛犸族控制的高原区域,比鹏族控制的还要寒冷一些,不过众人已经改为白天赶路,夜里休息。 而且休息的时候,还能生火和布设各种灵阵,大家倒也不觉得苦寒。 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熊修提出说,它已经离家很久了,想回去看一看,你们先走着,到时候我追你们也快——它能飞。 老易当然会同意,来到了猛犸的地盘,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个人一边走一边游玩,基本上就当作是一次旅行了,西雪高原的草木极少,没什么精致的风景,但是很多风景,是极其恢弘和壮观的。 因为环境较为恶劣,这里的兽修也不算多。 这天,四人顶风前行,路过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还有无数冰凌在小溪中碰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于海河一见就跳了起来,“哈,陈叔,咱们就在这儿休息吧?” “总共走了没三十里地,你就要休息?”陈太忠哼一声,不过这么清澈的小溪,确实让人心旷神怡,而且顶风而行也有点吃力,于是他决定,“今天午饭你来做。” 于海河欢呼一声,从储物袋里拿出桌椅之类的东西,又翻了一口锅出来,就要冲向小溪打水。 “慢着!”老易厉喝一声,然后没命地抽动鼻子闻两下,“你先不要到水边。” 高原的风很大,她的声音又不算高,只是勉强能听得到。 陈太忠见她这副模样,也登时绷紧了神经。 老易快步来到溪边,捧起一泓溪水嗅一嗅,又停顿了一阵,扭头看向陈太忠,冲着溪水的上游一指,“感受一下,那里是不是有杀气?” 两人之间配合得久了,都已经很明白对方的长处了。 “杀气?”陈太忠皱着眉头感受一下,好半天才摇摇头,“没感觉啊。” “水里有血腥气,”老易沉声发话,“灵气比较足,是兽修的血,不是灵兽的血。” “你这鼻子……不是一般的灵啊,”陈太忠真是服了她,“那怎么办?” “我去看一看,”老易很干脆地回答,“离咱们这儿不远,随时可能波及咱们。” 溪水是从一个小山丘后流出来的,山丘距离大家不过五六里地,要说起来,还真的不远。 “要不,一起去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发话。 “那小于他俩怎么办?”老易看一眼那老少两人。 “我给他们弄个幻阵,”陈太忠一边四下看着,一边随口回答,然而下一刻,他就轻笑一声,“看来……你也不用去了。” 就在说话的当口,山丘处转过两个狼头人来,见到四人先是一惊,然后就是长啸一声。 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这是兽修还是兽人啊?” 对他来说,分辨这两者还真不是很容易,哪怕他正运用着灵目术。 若是兽修的话,他真不好下手,毕竟他现在就是在兽族的地盘,但若是兽人的话……兽人怎么敢跑到这个地方? “越界的兽人,”老易直接给出了答案,声音也变得冷了,“你选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我选……”陈太忠沉吟一下,身子猛地前蹿,“中间的!” 缩地踏云使出,他竟然没有选择二者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直挺挺地冲向溪水对岸上空,冲着一个空荡荡的地方,一刀斩落,“跟我玩隐身?你还差点!” 砰地一声大响,一个狼头人凭空出现了,它狠狠地扔出手里的两柄匕首,转身就逃。 但是它的速度再快,又岂能快得过陈太忠的无回刀意? 两把匕首一把落空,一把被陈太忠扫落,下一刻,它的身子就被斜斜地砍做了两段! 第四百五十章 战斗牧师 还有隐身的狼人?老易见状都吃了一惊,少不得一抬手,在周边撒出大把的粉末,那粉末见风即长,化为黄绿色的雾气。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凌冽强劲的寒风,竟然不能吹散这团烟雾。 “撑起防御阵,”老易大喊一声,身子已经箭一般地蹿了出去,“蠢货,你飞上去干什么?快下来!” 陈太忠刚斩了一个天仙的兽人,正在意气风发之际,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什么,转头对着地上的两个兽人就冲了过去,还很不见外地安排一下分工,“我左你右!” 那俩兽人却是被他的出手吓了一跳,见到隐身的狼人都被干脆地杀了,其中一个怒吼一声,冲着老易就冲了过来,另一个看到杀人者冲向自己,却是吓得一转身,蹭地冲上了天空。 还想跑?陈太忠心里冷笑,又是一个缩地踏云追了上去,考虑到这里是兽修的地盘,他也不好直接使用束气成雷,索性直接祭出了红尘天罗。 这个玩意儿,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对战强敌的时候用过了,原因很简单,他的身法没有大的提高,罩不住对方,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 现在练成缩地踏云了,红尘天罗又被老易看到了,拿出来用一下也无所谓。 由此可见,很多灵器宝器厉害与否,跟使用者的修为大有关系,若是他没有练成如此诡异的身法,大名鼎鼎的诛邪网依旧会在他手中蒙尘。 然而,陈太忠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祭出红尘天罗的一刹那,那逃跑中的兽人一抖手,一道白光打向他。 这要打中了还得了?他正在极力前冲,靠的都不是速度,基本上是等同于神通,奇快无比,真要被打中,差不多……就是飞机撞飞鸟那个情况。 陈太忠的身体或者很结实,但这样的势头,对方哪怕随便扔一把灵刀,也百分之百地破防,而且逃命的是兽人天仙,打出来的东西能好得了? 他身子猛地一扭,堪堪地躲过了这道白光,再次踏云缩地,不过这次,他没紧跟着对方,而是出现在对方的斜上方、七八米远的地方。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陈太忠已经意识到,脚跟脚地追人,太容易吃一记回马枪,而且因为他的步法精妙,导致这回马枪的威力极大,那么,他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不成想,这逃走的兽人虽然胆子不大,身手却极其不凡,见他再次追来,又是一道白光打出。 这次陈太忠才看出,原来打来的,是一个细长的圆锥,不过体积并不小,足有两米长,前面是个半米长的圆锥,圆锥的底面打造了几个向上翘起的叶片,锋利无比。 整个圆锥,就像一朵莲花一般,不过莲心不是花蕊和莲蓬,而是一个极为尖锐的锥子。 这样的兵器,陈太忠从来没有见过,尤其是这兵器除却半米长的圆锥,后面是个长杆,长杆的尽头是手柄,而手柄之后也是尖锐无比,可以反手扎人。 总而言之,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双手操纵的长兵器,两头都可以扎人,而莲花头的那一侧有巨大的圆锥,显得沉重无比,似乎还可以当做锤子来砸人。 但是这长兵器,兽人硬生生地打造出一对,可见兽人的力气,真的是不可小看。 其实他想的还是少了,这兵器在兽人里唤作锤枪,祭炼得好的话,可以当飞剑来用,这兽人天仙脱手击杀他,是因为还能远距离控制锤枪。 然而令兽人非常遗憾的是,斗笠人的身法太快,锤枪想要追踪,都追不及,眼见情势紧张,他少不得把第二支锤枪也扔了出去。 扔出锤枪之后,他一边遥控两支锤枪,又掣出一根巨大的狼牙棒,狠狠地砸了过来。 陈太忠闪过第二支锤枪,一边继续激发红尘天罗,同时宝刀前探,同狼牙棒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嗵”地一声大响,两人的身子齐齐一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红尘天罗将此狼头人紧紧地裹住,此獠像石头一样,直挺挺从空中掉了下来。 陈太忠才要看看,老易那边怎么样了,猛地觉得一股奇大的威胁袭来,少不得又是一个缩地踏云,刷地躲到一边。 几乎在同时,那锤枪就从他原来的位置穿了过去,飞出老远之后,掉到了地上。 “我去,能追踪的?”陈太忠后知后觉地咂一咂嘴巴,心里生出点侥幸来:果然能登仙的,就没有一个好惹的。 总之,跟这个狼头人的打斗,让他学到了一招,以后追杀对手,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身法好,就衔尾追击,一定要错开点空间。 否则别人丢出点什么东西来,那就不是追杀,而是自杀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看向老易,才发现她跟另一个狼头人斗得难解难分,他禁不住微微一怔——老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你还看什么?”老易冲他怒喊一声,“快来帮手啊。” 声音不算小,但是风实在太大了,他听得也是隐隐约约。 他猛地就冲了下去,长刀一挥,就待一刀斩去,不成想就在此刻,他的识海猛地一乱,身体都有点不受控制的感觉。 “我擦,神识攻击?”陈太忠登时就愕然了,想一想头发上插着的蕴神木,他禁不住勃然大怒,“只有我神识攻击别人,你丫居然敢攻击我?” 他不光是怒,也是有点后怕,心说若是没有蕴神木,这一下我可是要吃大亏的。 严格来说,他吃大亏不算意外,他击杀的隐身狼头人,是中阶的天仙,而束缚住的狼头人,是中阶巅峰,现在跟老易打斗的狼头人,则是高阶天仙。 这时候,老易的声音才传过来,“小心,他会神识攻击和音波攻击。” 早说一下会死吗?陈太忠晃一下脑袋,稳住了身形,才待前冲,那狼人猛地嘴一张。 去尼玛的,他身子一晃,就是一个缩地成寸,向前侧欺去,同时,他大喊一声,“你当只有你会音波攻击,啊?!” 一个束气成雷击出,虽然只用了三分灵气,但是那高阶狼头人身子猛地一震,就是一个僵直,老易眼疾手快,手上的拂尘重重地击出。 这一击,直接打得狼头人身子飞起,口中噗地喷出一口血,陈太忠不等他落地,缩地踏云抢上前去,凌空一刀,将他斩为两段,反手一刀,又将狼头砍下。 老易也跟着冲上来,看起来要补刀的架势,看他将狼头斩落,才长出一口气,“这家伙难斗,不怕毒,还有神识和音波攻击的技能。” “不怕毒?”陈太忠有点明白了,老易虽然底牌极多,但是她的毒,绝对是大杀器之一,“早知道我就来对付它了。” 一边说,他一边走到战斗的现场,出手扰乱天机,下一刻,他才想起来一点事,“你刚才不让我飞?” “你这反射弧得有多长啊?”老易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走到红尘天罗前,摸出一柄剑来,一剑将被裹住的兽人心脏刺穿,身子一闪,躲过喷溅的血液。 做这些的时候,她嘴并不停,“人族不许在西雪高原飞行,你不知道吗?过来……把这儿的天机也扰乱一下。” “我去,”陈太忠一听,眉头一皱,他真是老大的不服气了,“我是在帮兽族杀非法越界者,也不能飞行?” “非法越界的兽人,都不敢飞,”老易淡淡地回答,“前一个是隐身,所以胆子大,另一个是被你逼急了,御空逃跑而已……你看跟我对战的高阶,他就不敢飞。” “这都什么规矩,”陈太忠哼一声,心里真不是滋味,他自问,自己这次出手,固然是要保护小于和老吴,但是同时也是帮兽修维护了尊严,这种性质的战斗,还被告知不许飞行,这……也真有点不讲理吧? 说白了,他有点受到歧视的感觉。 “先给他们弄个障目阵吧,”老易也不接这话茬,而是冲小于两人撇一撇嘴,“兽人此来,应当不止三人。” “我去,”陈太忠听得吓一跳,也懒得再计较别的,马上出手,布置了一个障目阵。 而老易则是一抬手,将空气中黄绿色的雾气收了起来,那雾气到了她手上,又化为一堆粉末。 于海河看得目瞪口呆,“易叔你这一手……好棒,这东西能给我点吗?” “你用不了,”老易淡淡地回答,心说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还真不值得我用这个东西,这东西若是能随便给人,我至于用过之后,还要收起来吗? 陈太忠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眉头微微一皱,“这样的毒,兽人还是怕的?” “不怕毒的,就那一个,”老易看他一眼,“你没觉得,刚才三个兽人各有所长?” “嗯……还真是,”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点头,“一个擅长偷袭,一个擅长攻击,还有一个……好像比较全面。” “没错,这就是兽人的精英小组的组成模式,”老易淡淡地点点头,“那个全面的家伙,还可以施出治疗组员的法术……他不是不怕毒,而是会治疗法术。” 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战斗牧师的角色。” 第四百五十一章 选择目标 老易并不知道陈太忠说的“战斗牧师”是什么,不过她知道,这厮所处的地球界,里面莫名其妙的词语很多。 所以她也不在意,而是细细向他解释,兽人精英小组的构成,“在更多的时候,兽人是四人一组,还会有一个牛头人,擅长防御的,很难杀死。” “情理之中,”陈太忠点点头,“血牛必须有,这是MT嘛,难道没有弓箭手?” 老易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一句,“说人话。” “我在跟你说话,就得说狐话……哈哈,说胡话,”陈太忠先自己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收住笑声,“回头给你弄俩游戏玩,你就知道了。” “游戏?”老易见他笑得开心,本来挺恼怒的,一听这俩字,眼睛登时就是一亮。 “哎呀,早就想跟你说这个啦,听说地球界的游戏,非常迷人……我要玩那种能穿很多衣服,还能跳舞的游戏。” “你平常都看什么电视剧啊?”陈太忠再次地无语了,“那种游戏……我不知道我带了没有,我带的都是杀戮的游戏。” “算了,先不说这个,”老易一摆手,指一指山丘,“还是过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兽人。” “我先去看一看,你先呆着,”陈太忠身子一晃,失去了踪迹,“好像就他们会隐身似的,我去去就回。” “小心点,别随意出手,”老易大喊一声。 陈太忠去了不多时,然后就回来了,“那边还有五个兽人,杀了三只猛犸……这个事儿,咱们要不要出手?” 老易沉吟片刻,然后出声发问,“还有没有你说的这个……‘战斗牧师’?” “这我哪儿能看出来?”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不过倒是有个高阶天仙的牛头人,看起来皮糙肉厚的,应该就是MT了。” 老易沉吟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记着……我让你杀谁,你就先杀谁。”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吧?” 老易闻言,也侧过头来看他,咬牙发话,“那你指挥我,先杀谁……行吧?” 陈太忠觉得有点没意思,可是他还张不开嘴道歉,只能悻悻地哼一声,“让我杀人,还不让我飞……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山丘,老易藏得比较辛苦,这一刻,她格外地羡慕他的隐身术,这小子的隐身术,回头得好好问一问。 不过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惨象激怒了,三只猛犸倒在血泊里,还有一只熊修,也倒在一边——猛犸的牙都被拔了去,熊修更是被开膛破肚。 猛犸的牙是难得的炼器材料,也能入药,而熊修除了胆之外,还有脾胃也是极好的药材,风黄界的熊修属性偏重土,土性是生化、承载、受纳,正体现在脾胃上。 看到兽族被如此地残杀,她有点接受不了——虽然他也杀过兽修,但那是因为误会,阴阳狐剧本编的不太好,而且他并不是针对性地获取兽修的什么东西。 尤其是,熊修和一只公猛犸已经明显成为兽修,那一母和一小的猛犸,却还处于灵兽状态,眼前的兽人不管大小一律通杀,连母猛犸不大的象牙,以及小猛犸的幼齿,都统统地拔下,这也太歹毒了。 五名兽人里,一名狼头人站在一块石头上警戒,还有一名狼头人在切割兽修的尸体,一边还站着一个狼头人和两个牛头人。 两个牛头人里,一个极为壮硕,一个看起来普通一点,但是普通的牛头人修为极高,陈太忠不敢用神识探查对方,但是他可以肯定,此人是这五人中最不好惹的。 观察一下之后,老易悄悄地指一指普通牛头人,意思是让他先干掉那个。 陈太忠正处于隐身状态,抓住她的手摆一摆,指向那闲着的狼头人——我想先干掉那个。 他这么选择,原因很简单,那个狼头人的修为虽然差一点,但一看就是为首之人。 在陈太忠想来,修者的世界里,修为固然很重要,地位却是更重要。 例如上一次,他在虎头镇诛杀郑家人,那个青衣小帽的书僮修为最高,是九级灵仙,但是陈太忠选择的,却是先诛杀那个郑家的公子。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杀掉那个公子,就耗费了他大半天的时间,天仙护符真的很难破,而且那公子的身上,宝物层出不穷。 陈某人现在发髻上插着的蕴神木簪,还是得自此人——天仙阶段都能用的东西。 而那书僮虽然修为极高,但是手上没什么宝物,杀起来反倒是轻松得很。 老易不同意他的观点,手臂再次悄悄指向那牛头人,这时候她不能出声说话,但是她心里认定——这牛头人最可能是战斗牧师。 陈太忠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对手组队的话,牧师从来都是最讨厌的,尤其是战斗牧师,不但是奶妈,还是法师,不打掉这种家伙,战斗会异常艰难。 这时候,他就有点为难了,想了一想,他摸出灭仙弩来,塞到老易的手上,又指一指狼头人,然后取下灭仙弩,又指一指牛头人。 老易见状,马上就明白了,先用灭仙弩攻击狼头人吸引注意力,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暴起解决牛头人,好诛杀这个有战斗牧师嫌疑的家伙。 她微微颔首,抓着陈太忠的灭仙弩,自己又拿出一具灭仙弩——上一次诛杀战兵,灭仙弩被她拿走了。 她悄悄地上弦,然后微微一摆手:你去吧。 陈太忠隐着身,故意绕了一个圈子,从下风头慢慢地接近那九级的牛头人,以防被对方察觉,潜行到距离此人七八米的时候,不敢再动了,默默地等老易灭仙弩发出一击。 聚精会神地等了一阵,发现老易那边没反应,他就有点挠头,这配合还是不够默契啊。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原因:老易还不知道我潜行到位置没有呢……要不这样,我帮她吸引一下别人的注意力,也算是通知她,我已经潜伏到位。 他想的没错,老易现在手持两把灭仙弩,眼睛瞪得都酸了,她还不敢直视对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份难受,也就不用提了。 她心里暗暗地生气——你跟我的配合,就这么不默契? 猛然间,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兽人听到之后,齐齐扭头看去。 老易却是毫不犹豫,一抬手,两支弩箭对着狼头人就射了过去,然后身子前蹿,一边收起灭仙弩,一边抬手就打出了一团粉末。 她的反应奇快,那貌似MT的牛头人却是做出了错误的反应,它身子一晃,就挡在了狼头人身前,面对的却是……发出响声的方向。 然后它就是一愣——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这只是陈太忠从地球上带来的电子闹钟,还有万年历什么的。 与此同时,两支弩箭,重重地击中了狼头人,紧接着两声爆响,此人身子倒退两步,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却是没有大碍的样子。 那疑似战斗牧师的牛头人反应也不慢,一抬手,一道绿芒就洒向了狼头人,待见到老易合身扑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跟我玩毒?” 话还没说完,它的身子猛地一震,就僵直了,然后雪亮的刀光闪过,身子登时就化为了两段,紧接着,斗大的牛头也从它头上掉落。 眨眼之间,它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时,大家才听到一声怒吼,“死!” 这战斗牧师,其实是极为恐怖的,生命力极强,恢复能力也是极强,哪怕是身子被砍为两段,都能一时半会儿不死,甚至还能通过透支精血,发动攻击伤人。 而且一旦能被抢救回去,还真有可能救得活,当然,损失些精血和寿数是必然的——逆天之能,终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杀第一个狼头人牧师的时候,老易冲上去准备补刀。 但是陈太忠杀人,砍头早就是一种习惯了,反手一刀就砍了人头,然后猛地冲向那为首的狼头人。 “这个交给我了,”老易大喊一声,“剩下的三个,是你的!” 陈太忠闻言,一转身就冲向那个疑似坦克的牛头人,不过那牛头人根本不理他,直接挡在了老易和狼头人之间。 眨眼之间,牛头人身上就多了两道口子,哗哗地冒血,它却还是硬顶着老易,手中大的剑,不住地挥舞。 这时,另外两个狼头人,已经飞奔而至。 不过,这队兽人所带的两个战斗牧师已经阵亡,老易又死死地缠住了狼头人,其余的三个兽人不敢离开,没命地攻击着。 这时就看出陈太忠和老易强悍的战斗力了,陈太忠以一敌二,只凭着缩地成寸和无名刀法,就硬生生地斩杀了两个狼头人。 MT的牛头人也已经满身是血,而且还中了毒,有气无力地追着老易跑。 倒是那为首的狼头人,有奇物护身,不怕中毒,防护能力也强,它大声嚷嚷着,“我是西雪獠王的好友王写意,你若敢杀我,整个猛犸族都要大祸临头!” 第四百五十二章 团灭 “西雪獠王?呸,他算什么?”老易不屑地冷哼一声,巨大的尾巴猛地幻化出来,尾巴上端着一把灭仙弩,又是一箭射出,然后收起灭仙弩,又是狠狠地一尾扫了过去。 老易的尾巴,平时是以拂尘的样子出现的,小巧精致。 但是最能展示杀伤力的尾巴,还是它幻化到极大之时,一尾下去,浩浩荡荡直似天崩地裂。 陈太忠看得有点咋舌,“我去,你的底牌……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谈笑之间,MT也被斩杀了,只剩下那狼头人,还在苦苦地挣扎。 眼见最后一个手下也被斩杀,它冷笑一声,“好,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等着我回来报仇吧……” 然后它身子一纵,就向天上飞去,想要破空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了下来,陈太忠冷笑一声发话,“这样都让你跑了,我俩该买块豆腐撞死了。” “切,”狼头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身上冒起一团红光,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不屑,变为了浓浓的惊恐,“这、这是……诛、诛邪网?” 红尘天罗直接将那血光吸收了,不过就是这一瞬间,它已经化作飞虹,飞到了三四里地之外。 陈太忠此刻的神识大涨,三四里地之外的红尘天罗,照样操控得了,下一刻,他将诛邪网收回,见到网内的狼头人,已经瘦了差不多一半,一副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的样子。 “诛邪网出,你还敢用血遁?”老易见状冷笑一声,“真是无知者无畏!” 那狼头人陡然丧失大量精血,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有气无力地发话,“你若敢杀我,西雪獠王必会为我报仇!” “你号称王写意,既然敢姓王,想必也是西雪獠王的至近,或者男宠,”老易冷笑一声,抬手一剑刺向对方的心脏。 下一刻,狼头人体内,一股鲜血标出,她侧着身子躲开,“但是……那又如何?敢来偷猎我妖修,就要有死的觉悟!” 原来这兽人一族,本是没有姓氏的,只有跟獠王相处得极近的兽人,才能以王为姓。 眨眼之间,这五人也被陈太忠和老易联手斩杀。 要说起来,这五个兽人的战力真的不俗,正面对上的话,他俩就算能赢,也不可能让对方团灭——事实上,他俩赢的希望都不是很大。 五个兽人最大的失误,就是心理上疏忽了,他们以为,这种天气这种地方,不会再有其他兽修出现——这是猛犸的地盘,不是鹏族,天上一般少有飞得极高的兽修。 再加上他们放了三个兽人在外围警戒,心里是非常放松的,这时候猝然间遇到偷袭,难免有点手忙脚乱,那MT的牛头人甚至直接站错了位置。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战斗牧师在第一时间被杀,这是最致命的打击。 而那王写意舍不得第一时间血遁,结果其他三个兽人不敢离开,为了保护他而死,此刻他再血遁,又意外地遭遇了红尘天罗。 这一系列的巧合,才导致了兽人队伍的团灭。 “兽人,果真不好斗,”陈太忠不知道自己胜得有多么侥幸,但是他知道,自己胜得极为艰难,别的不说,若不是第一时间斩杀了战斗牧师属性的牛头人,这仗就不好打了。 老易则是忙着收取兽人的尸身,嘴里还发话,“快点快点,天机术……扰乱天机术。” “给我留两具,”陈太忠回答,“要不是我,你就危险了,连大尾巴都用出来了。” 见她兴高采烈地收集,他心里也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化——天仙级的兽人,肯定是好东西,就算我不用,小于带进无锋门,也能交换点好材料不是? 老易闻言,停下手来看着他,很认真地发话,“我还有底牌,这只是磨练自己。” 陈太忠登时无语,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老易能硬拼玉仙,对付这群兽人,当不在话下,要说为什么不这么做,似乎也只能用磨练来解释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成本比较高。 收拾好现场之后,两人不再耽搁,走回去拽了老吴和小于就走,这次一共杀了八个兽人,看得到的都杀了,但是实在不能保证,还有没有其他的兽人。 四人一天一夜走出一百余里,才找个背风的场所歇息,因为天气寒冷,老吴又生起一堆火来,那俩天仙抵御寒冷无压力,他和小于可是要差一些。 陈太忠随便吃喝一点,也不着急修炼,而是倒一杯酒出来,对着篝火轻啜,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易很少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好奇,她忍了好久,终于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出声发问,“你在想什么?” 陈太忠在回味昨天的战斗,他一向有这个习惯,遭遇烈度比较高的战斗之后,他会总结经验,找出其中的不足,下一次好改进。 闻听她发问,他很郁闷地叹口气,“我是在琢磨,得找一件好防器了。” 缩地踏云的步法娴熟了,却不能衔尾追踪,这是战斗技巧问题,但是同时,他也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防器。 老易有点奇怪,“你好像有个小塔型的防器,很厉害的吧?” 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当然,他用的是春秋笔法,“在收一个小世界的时候,那个防器毁掉了。” “收了一个小世界?”老易听得来了兴趣,“可以移动的小世界?” 陈太忠点点头,“可以移动的。” “嘿,”老易听得冷哼一声,好半天才嘟囔一句,“怪不得你看不上遗址了。” 什么看不上,是你不让于海河用,好不好?陈太忠也懒得跟她叫真,“嗯,我琢磨着,咱俩在战斗的时候,还是很默契的。” “是吗?我也这么认为,”老易点点头,登时又开心了起来,“那你说一说,咱俩都在哪些地方默契,看看跟我想的一样不。” 默契就是默契,你别这么墨迹好不好?陈太忠觉得有点无聊,“默契嘛,心有灵犀……这还用得着说?” 老易默默地点点头,“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陈太忠扭头看她一眼,呆了一呆之后,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猿七公子,说你不该姓易?” 老易怔了一怔,微微颔首,“狐族没有姓易的,我这个姓是自己起的,不行吗?” “想起就起吧,”陈太忠点点头,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族和传承观念,所以并不认为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名字呢?” “名字……还没起呢,”老易侧头看他一眼,小心地发话,“要不,你给我起个名字?” 陈太忠嘿然不语,这个要求,他怎么可能答应?老易对他的心思,他又不是毫无觉察。 好半天之后,他才回答,“看看我的名字,你就知道,我起名字的水平,有多么糟糕了。” 他当然不会说,往户口本上写名字的时候,他还不会说话。 “哦,”老易意兴索然地哼一声,她自然也能觉察得到,他有意躲避的心思。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高原上的风呼啸着穿过,呜呜的风声,却越发衬托出了寂静。 又过一阵,老易再次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取‘易’为姓,是要提醒自己,时常记得自己的人族养母,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我也答应她,如无足够的理由,绝不杀人。” 她是有意拉近跟人族的关系,陈太忠却是直接想到了别处,“易……回忆的‘忆’的谐音?” “是啊,”老易点点头,“我要常记起她。” “死了?”在陈太忠的印象里,死人才值得回忆,但是……不该是这样吧?“她没有吃五转洗髓丹?” “没死,”老易摇摇头,声音越发地低沉了,“她不许我再看她去了,她希望……我能在狐族里愉快地生活。” 原来,她的母亲是狐王的女儿,而她的父亲,根本就没人知道是谁,她的母亲在外游历多年,挺着个大肚子回家了,不久就诞下了她。 老易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人形,除了一双狐耳和一条小尾巴,就再看不出狐族特点。 所以她在族里,从小就是异类,不过那时她的母亲在,她倒也没受什么欺负。 然而,她七岁的时候,狐族出了点事,她的母亲离奇失踪,她也流落到了人族社会。 一个小孩长着尾巴,还有一双狐耳,她在人族的遭遇,可想而知,所幸的是她只是流落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而她生下来就是灵兽,七岁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能发挥灵兽本能了。 她的怪异,惹来了修者的觊觎,而她又有点实力,连着打伤好几个不怀好意的修者。 游仙的修者不能奈何她,就邀来了灵仙,她被击伤,拼死逃脱。 然后修者大肆搜索,重伤的她吓坏了,躲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足足躲了半年,只剩下一口气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时候,一个很普通的妇女发现了她。 第四百五十三章 遇妖修 这个女人,就是老易后来的养母,她发现小女孩之后,不管对方再怎么怪异,她认为这是一条生命,又还是个孩子,于是悄悄地给她端来了食水。 老易跟养母的接触,也经历了怀疑、试探和尝试接触的过程——那时的她,不相信任何人。 总之,没用了多久,她俩就相依为命了,养母不是修者,生活得也极为拮据,但是在照顾重伤的她时,毫不犹豫地花出了积攒多年的灵石。 从那以后,老易就一直很听养母的话,她的养母为了掩饰她的身份,不但搬了家,还特意给她制作了斗笠,不让别人看到她的怪异。 除了养母,老易很少接近别的陌生人,她的大部分知识,也都来自于养母。 有一年,一个灵仙试图摘下她的斗笠,被她当场杀死,她的养母知道消息后,绝食了五天,最后换来了她不主动杀人的承诺。 她跟着养母一直生活了五十多年,就在她到了灵兽九级,即将登仙的时候,狐王心血来潮,知道自己又有子孙要晋阶兽修了,可是点遍全族,找不到这个即将晋阶的家伙。 恰好,狐王又有个略通天机之术的朋友,在横断山脉做客,推算了一下,得知了大致方位,然后派了人去寻找。 老易回归狐族,还是经过了一些纠葛,后来狐王看到这个尚未登仙却已经化形的外孙女,才想起来失踪的女儿,曾经留下这么个种。 狐王对她的态度,只能说是尚可,没有特别的看重,但是狐后看这个外孙女很顺眼。 正是因为狐王不表态,老易想给自己的养母弄颗五转洗髓丹,下面就阳奉阴违,而对狐后来说,别的事都好商量,独独对这个人族养母,她是看着十分不顺眼——明明是我女儿的种,凭什么管你叫“姆妈”? 老易也是个性子强的,别人不支持,她就决定自己去搞,不过糟糕的是,狐族里也没什么丹药,她得去人族找,而更糟糕的是,她答应了养母,不杀人。 所以她后来去了葫芦峡,开出了杀人换丹药的条件——这不是我要杀人,是别人想杀人,我只是为了得到丹药,接了一个任务罢了。 她的姆妈也没有说,你就绝对不能杀人——真的被人拿刀架到脖子上,那是想不杀人都不行,她只是不随便杀人。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遇到了陈太忠,陈太忠嘴上不理她,但还真是把丹药换出来了,拿给她的时候,还允许赊欠,老易就觉得这个人……挺好的。 后来陈太忠去涯山,也没挂任务找她,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地,她就陷进来了。 当然,这些事情,有些是她自己知道就行了,有些却是能跟陈太忠说两句。 陈太忠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才问一句,“那你老爸是人族?” 老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才叹口气,“唉,那只有问我母亲了,不过你们地球界不是有这句话吗?混血儿漂亮,私生子聪明……” “我就一直不知道,你看的都是些什么电视剧,”陈太忠是彻底地无语了,“你就算难看,我也不会歧视你……” “我很难看吗?”老易火了,一把摘掉了斗笠,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你好好看一下,我哪里难看了……你干什么?不许捂眼!” 陈太忠哪里管这些?直接把眼睛捂住,“那个啥,看了就要娶你,我修先天精气混元童子功的……”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悄悄地放出个小神识,偷偷地看她一下——没办法,好奇是人类的天性,他就算打定主意不娶对方,也按捺不住那份好奇。 果真……很好看啊,那么,真的是混血儿漂亮吗? 老易已经扑了过来,伸手去掰他的双手,“来,你说句不好看,我就当你没看到了,也不用你娶我!” “就算看到了,也是你改容易貌的样子,”陈太忠使劲捂着双眼,“就算你很好看,行了吧?我说那个啥……要不我帮你起个名字?” 老易冲动过后,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成样子了,少不得一抬手,将斗笠吸过来,又戴到头上,然后回头看一眼。 于海河和老吴离得也不远,见状马上低眉顺眼,若无其事地商量,“那个啥……吴伯,天气太冷,周边还有柴火吗?” 老易心里的邪火,大了去啦,“小于,你易叔漂亮吗?” “易叔,我真的啥都没看到啊,”于海河无可奈何地一摊双手,“真的……您一直对着我叔父,我看不到,不过我觉得,易叔肯定是非常漂亮的。” 你还不如个孩子!老易很想揪着陈太忠骂一顿。 可是,她今天做得已经有点羞人了,自然不会再继续了,然后又想到刚才他的话,于是就坡下驴,“你打算起个什么名字?” “那要看你打算要个什么名字了,”陈太忠一抬手,端起酒杯来继续喝酒,“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起名字?” 老易张嘴就待说话,不过话到嘴边,她又有点犹豫——陈太忠这个名字,真的不算好听,你起名字的水平,不会真的很差劲吧? 她想一想,才出声发话,“我想一直牢记姆妈……你们地球界,把母亲雅称为什么?” “尊堂啦,春晖啦这些吧,”陈太忠也不是想真的帮她起名字——这个因果有点大,所以下一刻,他就岔开了话题,“想玩游戏不?” 老易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闻言问一句,“什么游戏?” 陈太忠在地球上的时候,玩的游戏也不多,尤其是在修炼的后期,为了飞升,几乎都不怎么出山见人,而他带上来的东西,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他想一想之后发话,“先给你个简单的……贪吃蛇。” 贪吃蛇这游戏,说简单很简单,但是真想要蛇身占据很大的屏幕,那也要懂技巧,是正经的经验型游戏,新手不好一下精通。 不过老易的智商不是盖的,一开始,她还对传说中的“游戏”很有期待,但是架不住,一晚上就通关了,快到黎明的时候,她甚至放弃了游戏去打坐修炼——陈太忠的修炼速度实在太妖孽了,她想不被甩下,必须要加把劲。 第二天一大早,老吴弄好了早饭,大家吃了之后,歇一歇就要启程了。 这时候,老易逮到了时机,“陈太忠,你给我的那东西,也叫游戏?今天你得给我点新的……我勒个去的,那是发生什么了?” 他们身后的来路上,地动山摇电闪雷鸣,异象纷呈,大家看得,登时就呆住了。 “妖修之间的战斗,”老易的脸色不太好,“太容易波及到咱们了。” 兽修里的妖修,就等于人族里的玉仙,要被称为真人的。 “而且离得不远,”老吴的脸色也不好,“神通之下,焉有完卵?” “看着近,其实还有不小的距离,看山跑死马,”老易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下一刻,他的脸一白,“坏了,就是前天咱们战斗的地方。” “那赶紧走啊,还等什么?”陈太忠急了,玉仙之间的战斗,随随便便波及个几十里地,实在太正常了,上百里也不罕见,“天阴成这样,马上要下雨……下雪了。” 众人闻言,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拾起身。 一路紧赶慢赶,快到中午的时候,走了差不多七十里——西雪高原的路,也不是笔直的,遇到大山和河谷,只要不能飞,该绕的路还是要绕。 然而,还不到中午,天上就飘下了鹅毛一般的雪花,被寒风吹得四处乱跑,一点没有雪花飘落的那份诗意。 “行踪无法掩饰了,”老吴愁眉苦脸地发话,“该怎么办?” “该走就走呗,”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倒不信他们能追上来。” 然而没用了多久,事实证明,他确实长了一张乌鸦嘴。 天空中一声霹雳,一头大象在他们头顶划空而过,于海河见状,登时傻眼,忍不住高声喊一句,“这是……会飞的大象?” “要糟,”老易迅疾地发话,一指一个山坡处,“快布阵,障目阵加防御阵。” 布阵?陈太忠先是一错愕,马上拎着老吴就往山坡处跑,四个人才到达山坡,就听得一声长啸,一道狂风自远处刮了过来。 这风卷足有里许粗细,所过之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来不及了,上宝符吧,”老易沉声发话,以她一向比较沉得住气的性格,声音都出现了点惊慌,“起码是中阶的玉仙……我也只能护住自己。” 那狂风眨眼间就到了,风卷中隐约可见一个面目狰狞的狼头人,它在追着天上的猛犸跑,猛地眼中出现四个小家伙,它一侧头一张嘴,“吼”地喊了一声。 对它而言,这只是吹了口气那么简单,但是对陈太忠等人来说,无穷无尽的冲击滚滚而来,还带着上位修者特有的威压,冲击还没到,就有一种令人压抑的窒息感。 “我擦,这登了仙,也还是蝼蚁啊,”陈太忠忍不住嘀咕一句。 第四百五十四章 被池鱼 陈太忠知道,兽人也有神识攻击和音波攻击。 前天最先被老易缠住的那个“战斗牧师”,就曾经用过。 当时陈太忠也差点中招,不过既然得了她提醒,他果断地避让开,并且还了一记“束气成雷”,然后将其斩杀。 当时没尝到音波攻击的厉害,这次他却是尝到了,而且还不是天仙的攻击,是玉仙的。 “不用给我宝符,”老吴大声嚷嚷着,“给了小主人就行,我这条命,没有宝符值钱。” 陈太忠哪里会听他的?在他身上也激发了一张防御宝符。 然后,他和老易将于海河和老吴挡在身后——虽然都激发了防御宝符,但是他俩的修为,实在是太弱了。 冲击在下一刻就全面袭来,两人死死地挡在前面,迎接着那令人惊栗和窒息的压力。 陈太忠的脊背,弓成了差不多大虾的模样,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却不肯退却半步。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地难熬。 仿佛坚持了几天几夜一般,他身上的压力猛地一松——攻击终于过去了。 然后他挺直身子,又晃一晃脖颈,喘了几口气,才哼一声,“我呸,大欺小,不要脸……玉仙的攻击,不过尔尔,噗~”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口血喷了出去,说不得拿出一颗伤药来,丢进嘴里,然后侧头看向老易,“你没事吧?” “我像有事的样子吗?”老易甚至一只手还按着斗笠,很轻松地回答,“倒是你这上古气修,有些名不副实,居然吐血了……伤得厉害吗?” “你明知道我是差一件防器的,”陈太忠气得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真不能容忍被别人小看,“我跟他游斗,靠着身法也就未必输了,谁怕谁啊?要不是必须硬顶……”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忙不迭地回头,“呀,小于没事吧?” 于海河没大事,只不过气血有点凝滞,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老易看到他这时才注意小于,斗笠下的嘴角忍不住地向上翘一翘,心里也是美不滋滋的——你终于还是先关心的我。 这时,想到他刚才吐血了,她又是一阵心疼,“你吃的那药,管用吗?” 你狐族跟我人族比丹药?陈太忠白她一眼,“别太小看上古气修。” “我真是不想小看你,”老易指一指他的身后,“关键是……那家伙又回来了。” “回来也不怕,”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打算坐下打坐调息——想骗谁啊? “叔父,真的回来了,”小于看着他的身后,一脸的骇然,“天上有两只会飞的大象……” “神马?”陈太忠回头一看,登时傻眼了,“又……又来?”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两头猛犸的身形,而地上肆虐的风卷,掉了一个头,没命地往回跑——很显然,被杀退的猛犸搬来了救兵,狼头人见势不妙,要跑路了。 风卷距离这里还远,但真要抵达,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这分分钟,什么事都不够做的,布阵的话,时间不够,跑的话……有小于这俩累赘,目前的情况是,他还只能硬顶。 想到刚才的狼狈,陈太忠觉得有点无法忍受,少不得一摆手,“你带着他俩走,一个小小的玉仙,真是找死……我来对付他!” “交给你?”老易先是一愣,然后就想到了因果,忍不住大喊一声,“你要用蘑菇?” “很多人忘了,我陈太忠三个字,是怎么写的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玉仙,欺负起人来,还没完没了啦?我说……你快走,听到没有?” “这么短的时间种蘑菇,你怎么跑?”老易对蘑菇可是清楚得很,风黄界里,陈太忠对蘑菇的了解数第一的话,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我不许你种!” “你走不走?”陈太忠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脸色铁青,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既然敢种蘑菇,就有逃生的思路——别的不说,没命地跑一阵,然后躲进通天塔里,大约就能躲过核爆最初的杀伤。 蘑菇虽然杀伤力大,但是只要不在爆炸中心,想破坏这小塔,怕是不容易。 然而这样的算计,也仅仅是个猜测,他不怕冒险,却不能拿出来说服人,更别说,他不想让人知道,通天塔就在他的手里。 但是老易绝对不肯答应,首先,她担心他跑不了,其次,她不想让他跟兽族的关系搞得太僵,在猛犸族的地盘种蘑菇,影响好得了吗?更别说还可能伤到那俩猛犸族的玉仙。 猛犸族不是狐族,但是她也不想让陈太忠跟猛犸族结下大仇。 不过,看到他脸一沉,她还是有点慌乱,于是忙不迭地解释,“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你来?”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你顶什么用?快走!不走翻脸了啊。” 他知道,老易很少主动出头,但是眼前这局面,她应该也控制不住的,狐王给她的护符,能不能挡住这个狼头人,也很难说。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掣出了红尘天罗,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一网将三个人裹住,自己带着他们逃了。 虽然他觉得,这个方案,其实不如刚才那个方案好。 “那獠人是玉仙了,但也只敢在地上跑,”老易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陈太忠心急如焚,正要动手,猛地听到这话,登时一愣,“你什么意思?” “它还是忌惮妖王的,玉仙之间的争斗,妖王不会去过多干涉,哪怕它是非法入境,”老易快速地回答,“但它若是敢飞行,妖王可以直接伸手灭杀它。” 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但是东莽的妖王……对它也有威慑力?” “我自有办法,”老易很干脆地回答。 说话间,那狂风就来得近了,狼头人一边大骂,一边逃跑,“二打一,真不要鼻子……有种单挑,一群无耻之辈。” 很随意地一眼,它就扫到了远方的四人,登时微微一怔,“四只小蝼蚁还活着?” 这让它感觉有点没面子,于是嘴巴一张,就想再喷一口气,将蝼蚁弄死,当然,这次它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然而就在此刻,只听得对方有人高叫,“狐王血裔在此,獠人你敢再动手,东莽妖修势必杀你!” 老易一边喊,一边举起了手里的身份牌。 别看她嘴上说得硬,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底,东莽离着西疆,实在是远了点,狐王的名头好用不好用,真的不知道。 她刚才宁可接下一击,也不亮明身份,固然是不想泄露来历被人关注,同时也是担心,东莽的妖王,在西疆叫不起字号,折了面子。 但是现在,她别无选择了,陈太忠若是号召大家一起逃,她肯定转头就跑,可他要一个人留下种蘑菇,她就必须冒险试一试这招。 老易认为,相对于种蘑菇之后的九死一生,她这个选择,活下来的希望更大一点。 狼头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狞笑一声,“东莽的小辈,也敢来西疆撒野?”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也有点矛盾,真要灭杀这四个小辈吗?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这四个人是必须死的,至于说必死的原因——我堂堂的玉仙杀你们一次,你们居然不乖乖地死去,这就是天大的错误。 可是听说对方是东莽妖王的血裔,它就不得不思索一下。 没错,东莽是离着西疆很远,不太够得着,但是东莽的妖修,比西疆的还要强大一些——横断山脉只有兽修,没有兽人! 兽人在风黄界,是比较弱势的存在,只有北域和西疆有,做为地方势力倒是可以存在,但是真想挑战整个兽族的话,那真的是找死了。 当然,兽人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也未尝就没胆子跟兽族拼死一战,可是现在……很显然,这并不是多大的事。 这狼头人都打算再吼一嗓子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止住。 不过既然身为玉仙,他就有属于玉仙的骄傲,妖王……妖王又如何?你这血裔在妖王家受到的重视程度,又是如何? 所以他收起了音波攻击的打算,身子一拐,冲着那四人滚滚而去,待到得近前,大手一挥,直接将四人裹了,继续前冲。 老易你也能做这种没谱的事儿啊?陈太忠身子被裹胁着,心里大怒。 虽然他也知道,对方没有下狠手灭杀,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否则就以裹人这风卷的威力,灭杀四人一点压力都没有。 可是他还是生气,这实在太耻辱了啊:有种你把我放下来,我放个蘑菇,看咱俩谁能活得下来! 不过那狼头人也不跟他讲道理,奔行一阵之后,直接将他们四人甩向一片大雾,“妖王血裔?能出来再说吧。” 这玉仙兽人也有算计,它不能直接对妖王血裔动手,要不然因果太大。 杀妖王后裔问题不算大,但是大欺小的话,妖王绝对能推算出来他干的这点好事——你杀我子孙也就罢了,学艺不精嘛,可是大欺小地杀人,当我这妖王是摆设? 所以它直接将人甩进了翡翠谷。 第四百五十五章 翡翠谷 在西雪高原上,翡翠谷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常年迷雾笼罩,不管人族、兽修还是兽人,一旦误入这里,鲜有能出得来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猛犸族和兽人关系缓和了,双方组成了队伍,一共是四个玉仙带队,进翡翠谷查探情况,整个队伍无一生还。 西雪獠王知情之后,孤身入谷,一年之后出谷,然后就宣布闭关,同时宣布,翡翠谷是兽人禁地,谁都不得入内。 他这一闭关,就是二十年,再次出关之后,不允许任何人谈论翡翠谷。 兽修这边,也有类似的传说,说翡翠谷里有大能,兽修不许随意进谷。 所以在猛犸族和兽人的眼里,这是恐怖的禁地。 但是也有兽人和兽修,误入了翡翠谷之后,居然活着回来了,说谷里什么也没有,四季如春,林木茂盛,比这贫瘠的西雪高原好多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进去的人很多,但是出得来的人极少,基本上大家认为,进了翡翠谷,就是没命了。 这兽人天仙不想贸然杀妖王血裔,却又咽不下这口气,索性直接将四人丢进了翡翠谷——出得来算你们造化,出不来也跟我无关。 严格来说,这属于借刀杀人,但是它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这翡翠谷煞是奇特,人死在里面,外面的人推算不出来因果。 若是能推算出来,猛犸族和兽人早就知道,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了,这两族又不是没找人推算过,可天机上一点都不显示。 鹏族有血裔曾经失散在这谷里,那是鹏王的爱子,鹏王为此请出了先祖遗念,想要推断因果,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须知金翅大鹏一族,根脚是极深的,在九重天里都算个彪悍种族,结果还真拿小小的翡翠谷无可奈何,连因果都推断不出来。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他被裹胁着,全身灵气失衡,用尽力气和神识,悄悄地掣了通天塔出来:实在不行,哥们儿就进塔里修炼了,随便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等哥们儿玉仙了,再出来,那就是见谁杀谁,不把风黄界捅出个大大的窟窿来,这事儿不算完。 至于说老吴、小于甚至老易的生死,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是把所有的蘑菇全部放出去,为他们复仇,有啥呢? 他当然不希望他们三个死,但是这时候,他说了不算啊。 陈太忠正在心里发狠,猛地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就掉落到了地面上,紧接着,就是几声闷响,抬头一看,原来那三个也掉到了地上。 四个人都没受多大的伤,不过一站起来,扫视一下四周,大家就惊呆了。 众人跌下来没受伤,因为身下是柔软的草丛和浓密的灌木,而触目所及,四周有繁茂的草木,有流水和小溪,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和灵兽。 按说眼下这一切,在中州和东莽是很常见的场景,但是连于海河这小家伙,都感受到了不妥,“叔父,咱们不是在西雪高原吗?” 是啊,大家原本是在高原,触目所及都是狂风和砂石,草木极少,猛地见到这一幕,就恍若是……人间仙境。 没错,人间仙境,就是这种感觉,看到这里的景象,陈太忠甚至想起了一篇地球上很著名的文章——《桃花源记》。 在出名荒凉的西雪高原上,居然有如此的桃源圣地? “大家小心了,”老易沉声发话,她报出了名号,还被玉仙裹住,送到了这里,让她感觉有点没面子,但是此刻,她还是得必须指出,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好路数,“也许是幻境,区区的玉仙,没有这么大的腾挪能力。” 在西疆,翡翠谷是人所共知的禁地,但是很遗憾,她是东莽的兽修,而且从来没有出过东莽,在族里的时间也不多,哪里会知道这块地方? “会不会是小世界?”于海河经常会脑洞大开,少年中二的他,听说过很多传说。 “真要是小世界,咱们也未必出得去,”老易冷笑一声,“那獠人分明是不敢杀我,它敢把咱们丢到小世界,焉能没有掌控的信心……它不怕咱们把小世界夺了去?” 陈太忠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待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才笑一笑,“先看一看,周围有些什么样的灵兽,咱们能不能在这里自给自足地生活下去。” 他是从来不肯轻言放弃的。 不多时,大家就将周围的情况报了过来——这里的世界,跟外界一般无二,真的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小世界。 不过有个好消息,周遭的物产丰富,就算出不去了,大家在几百年内,应该不愁吃喝。 然而,有好消息,就有坏消息,这里的灵气非常地普通,比外界强一点,但也有限,想要在这里修炼,得布设大型的聚灵阵。 不知不觉中,陈太忠已经超越了老易,成为大家的主心骨,为大家拿主意。 而老易也没有权威下降的感觉,她只是很坚定地支持陈太忠,“如果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也很不错……等到咱们修炼到可以破开这一方天地,再动手也不迟。” 说良心话,她是巴不得跟陈太忠朝夕相依,厮守到地老天荒。 但是同时,她还要矫情一下,“不过灵气是有点差了,咱们还是尽快修炼的好。” 陈太忠对灵气差,倒没什么感觉,他手里有通天塔,那里面的灵气可是足得很——只不过通天塔的奥秘,他还没有完全地挖掘出来。 他只是很单纯地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头,“肯定是小世界吗?” 兽人又怎么可能,好心地把他们送进小世界里? “你有出去的办法吗?”这次,老易就不答应了。 “我的小世界,会不会和这里冲突?”陈太忠在修炼的常识上,有太多的路要走。 “小世界不太可能重叠,”老易摇摇头,虽然她很想跟他厮守,但是常识性的问题,她不会胡说,“起码要分主次。” “这里可能是翡翠谷,”老吴见他俩争执不下,终于怯生生地发话,“是西雪高原上的一块奇地,不是小世界,是禁地。” 他是两百多岁的灵仙,又生长在中州,对翡翠谷略有耳闻,原本他是不敢出声的,但是见到这两位争吵,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提示一下。 “这里会是翡翠谷?”老易登时愕然,她其实也是听说过翡翠谷的,不过隔得太远,当时也就只做个奇闻听了,却是没想到,自己会陷进这里。 然而,就算知道这里是翡翠谷,她也没什么好的招数,多少妖王都无可奈何的地方,“还是先四下探一探,若是真的出不去,那也只能在这里修炼了。” 接下来,不知不觉,十几天就那么过去了,大家把四周过了一遍,灵兽也杀了不少,然后才发现,翡翠谷这三个字,还真的没起错。 这里是一条极大的山谷,宽有七八十里,长度……这个暂时算不出来,山谷的两边,是高耸的山岭,山岭之外,就是白茫茫的雾气。 这雾气极为粘稠浓密,进去之后伸手不见五指,而且神识也探查不出去,可以想像得到,没有人指引的话,在雾气中迷路是早晚的事。 在对周遭环境做了大致了解之后,老易建议,先对这个迷雾下手,看看能不能突破这一层障碍,而且她非常确定一点,“翡翠谷不是小世界,迷雾中应该没有空间之力。” 陈太忠也能确定这一点,因为他偷偷地拿通天塔试了试,可以自由地进出,依据小世界很少能叠加的理论,这里跟外界应该是直通的。 至于说老易是如何判断出来的,他就懒得问了,“那我进去试一试,看看情况。” “还是我进去,”老易跟他计较了起来,“这里敢跟永雾谷有点像,我对付这些浓雾,有点小经验,你就别跟我争了。” “扯淡,”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永雾谷是妖王改造的阵法,你知道线路,当然无所谓。” “你怎么知道,这迷雾就不是阵法呢?”老易据理力争。 三人一听她这话,齐齐地一皱眉,这个可能性,大家都已经猜到了,但是一旦被说出来,众人就不得不正面对待这个问题——什么样的大能,才能弄出这么大的阵法? 翡翠谷的长度,延绵不下数千里,周边的白雾都是阵法的话……这手笔,真的令人咋舌。 还是陈太忠最先反应过来,他不屑地哼一声,“真要是阵法,自然是我去了……不是笑话你,你懂阵法吗?” 老易愣了好一阵,大喊一声,“我就是不许你去!我判断失误,把你们带进了险地,这个责任我来背!” 陈太忠冷哼一声才待反唇相讥,老吴轻咳一声发话,“两位别吵了,我去吧,要是图保险,你们能给我身上绑个东西扯着,就再好不过了。” “也好,”老易点点头,摸出一团长绳来,丢给他一个绳头,“捆在腰上。” 陈太忠想一想,丢给老吴一个强力探照灯,“进去之后打开,能照到多远算多远。” 第四百五十六章 玉仙枯骨 老吴的探险,以失败告终。 这浓雾有三大特点:一个是粘稠到了影响人的呼吸;一个是在里面走多远,绳子就能放多远,不管你怎么走,拐弯与否,捆在腰上的绳子,不会跟外面的人形成直线,再怎么拉都没用。 第一个特点对修者来说,不算什么,用体内的灵气保持内循环即可,只要时间不算太长,这不是问题。 第二个特点就很要命了,就算有再长的绳子,都不能凭借绳子走出去。 更要命的是第三个特点,浓雾中有灵兽,会袭击人,你看不到它,它能看到你。 也有成群的虫子,能围攻人。 尝试到第三天头上,老吴被围攻了,幸亏他身上带了陈太忠给的一个护符,抓着绳子一把一把地退了回来,因为他走得足够远,出来的时候,护符基本已经失效了。 老易气得破口大骂,“獠人……你们给我等着,除非我此生都出不去,否则必报此仇!” 接下来,问题就摆在了眼前,继续前行探路,还是在这里修炼? 若是被困的只有于海河和老吴,这个也不难选择,但是对两个天仙而言,这里的灵气完全不够他俩修炼。 以陈太忠储物袋和须弥戒里的材料,能铺设个大型的聚灵阵出来,但也只能供一时之需,他不用晋阶了? 老易的想法略有不同,“咱们先探路,顺便清理出来一块安全距离,实在出不去的话,我有个小秘境,保证你冲到高阶,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就是太费灵石。” “我还带着小世界呢,”陈太忠拿出小塔抛一抛,反正也都不是外人,到了这步田地,藏着掖着也没意思,“要不是海河修为太低,高阶天仙算什么,冲玉仙都没问题。” “那就先探路,”老易的精神登时好了不少——自打她决策失误,压力特别地大。 虽然进了翡翠谷比直接送命强,但是要在这灵气凋敝的地方终老,她也觉得对不住这三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四人慢慢地向前推进着,然后才发现,这山谷不仅仅是大,里面灵兽也众多,甚至还有九级的。 不过在两个天仙面前,这点小蝼蚁完全不够看,陈太忠甚至找了点闲事来做——带着于海河挖掘药材。 翡翠谷的药材,跟横断山脉的类似,经常就能看到人类社会里极少见的,陈太忠可能不是特别放在眼里,但是于海河将来进了宗门,这都是能换贡献点的。 不知不觉间,七八天又过去了,这一天,众人正在慢慢地前行,老易的身子猛地前蹿,大声尖叫了起来,“吱儿~” 片刻之后,不远处的草木纷纷地摇动了起来,里面走出七八只灵狐,小心翼翼地看向老易,眼中除了警惕,还带了浓浓的好奇。 “咱们回避一下,”陈太忠吩咐二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老易和灵狐沟通,总觉得这场面挺违和的。 不多时,老易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几只灵狐,一副俯首帖耳小心翼翼的样子,看来这狐王血裔,在狐族里还真是通杀,连西疆的狐族都认。 “太忠你跟我来一下,”她轻声发话,“小于他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陈太忠倒也不担心,站起身跟着她走了,行了十来里,前方的灵狐扒开繁茂的草木,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老易一猫腰,率先走了进去,陈太忠紧跟在她身后,走了没几步,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极大的洞穴,方圆有上万平米,洞穴最高的地方,也有七八米。 洞穴的壁上有照明珠,但是数量不是很多,而洞穴又极大,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洞穴中央,是一堆巨大的枯骨。 枯骨的旁边,有几只灵狐趴在那里,像是修炼的样子,见两人进来之后,警惕地站了起来,不过待看到二人身边的灵狐,又懒洋洋地趴下。 老易带着陈太忠,径直走向枯骨,来到旁边之后,她伸手去抚摸两下,转头看向他,“都是玉仙级别的兽修……还有人修。” 不用她说,陈太忠也看到了半个人头骨,他摇摇头,抛开心里的那份不适,看向一根极其粗大的骨头,“这是……猛犸族的?” 老易默默地点点头,沉吟片刻才发话,“这都是死在翡翠谷里的。” 陈太忠觉得浑身的汗毛,刷地立了起来,“这里……有能杀死玉仙的存在?” 老易沉默半天,给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答案,“杀死的可能还不止玉仙,只不过狐族在这里式微,只能抢到一些玉仙的尸骸,堆积在这里,以供修炼。” 修者或者兽修的尸骸,里面也还有充足的灵气,虽然比活着的时候要差很多,但是相对翡翠谷稀薄的灵气来说,就算得上福地了。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发问,“知道是谁杀的吗?” “它们怎么可能知道?”老易苦笑着摇摇头,这里的狐族连兽修都没有,根本不够资格知道这些。 就在这时,一只趴在枯骨旁边的灵狐站了起来,“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眼里满是惊恐,似乎在讲述什么可怕的事情。 听了一阵之后,老易扭头看向陈太忠,“它说凶手是一个火球,狐族曾经出过几个兽修,也被火球所杀。” “会是什么东西?”陈太忠皱一皱眉头,不过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这些小弟们,知道出去的路不?” 老易直接摇头,很显然,她已经问过了,“这些狐族从出生就在山谷里,从没出去过,倒是有外面的人,偶尔进来。” “可是也有人出去过啊,”陈太忠苦恼地皱一皱眉头,“怎么越说,就越觉得这是个小世界呢?” 你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老易的心情很沉重,“咱们还要往前探路吗?” “探,为什么不探?”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过要先让于海河和老吴留下,狐族能帮着看护一下吗?” 老易沉吟一下,缓缓回答,“短期内可以,长期的话……也不是很好。” 狐族天性多疑,她若是在场的话,可以统御狐族,但是她一定要跟他走的,那么把小于两人放在这里,时间久了……就难说了。 其实她还有别的建议,可以保证狐族用心看护,可是……合适不合适说呢? 然而,她想说的,陈太忠也正好也想到了,“这样吧,我帮狐族搭个聚灵阵,让它们更好地修炼……它们应该就会用心了吧?” “这可太好了,”老易笑一笑,“我还想怎么跟你开口呢。” “无所谓了,怎么也是你的族人,”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说完,他就开始忙乎了,聚灵阵就搭建在这个山洞里,方圆差不多有两千平米,占了山洞面积的两成。 一开始,那些灵狐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看得久了,就有灵狐走上前,好奇地拨弄阵法材料。 老易释放出威压来,毫不犹豫地将灵狐吓走,搞得几只八、九级的灵狐,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你怎么能吃里扒外呢? 当然,它们想不通也不敢说,老易不但修为上有彻底的压制,血脉上同样是彻底的压制,它们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心思。 这就是老易所说的,“时间长了不敢保证”——她在和不在,是两回事。 这个聚灵阵,耗费了陈太忠两天的功夫,这还是他晋阶天仙了,很多活儿干起来很轻松,若还是灵仙,三天未必折腾得完。 不过这聚灵阵的效果,也相当不错,陈太忠还为灵阵设置了三个等级。 他手拿阵盘,尝试着调整到最高的等级,周边的灵气顿时翻滚着涌了过来,尤其是那枯骨上的灵气,就像铁粉遇到磁铁一般,不要命地投了过来。 正在那里修炼的灵狐,登时吓得就跳了起来,待看到灵气都进了那个人类坐着的地方,登时不干了,跳着脚就去找狐修大人,要她主持公道。 陈太忠在阵中感受一下,觉得仅仅能快速补足他三级天仙的灵气,若是说冲击中阶天仙的话,感觉差得太多。 终究是灵气贫瘠的地方啊,他叹口气,遗憾地张开了眼,然后就是一愣——阵法之外,二十几只灵狐兴致勃勃地围观着他,不住地手舞足蹈,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要说这些灵狐,也怪可怜的,出生就是在翡翠谷里,根本没见过阵法什么的,听都没听说过,眼见这个东西能吸引这么多的灵气,又听狐修大人说,这唤作阵法的东西,会让大家一起使用,真的是太开心了。 真是没见过好东西,陈太忠关掉阵法,走出阵来,随手将刻了阵眼的阵盘交给老易。 看到聚集的灵气轰然散去,灵狐们正发呆,老易却是抬手叫过几只修为高的灵狐,开始将控制阵法的方式,传授给它们。 设了聚灵阵之后,老易也好意思开口了,让陈太忠再套个防御阵,说是只有聚灵阵的话,容易惹来别的兽族的觊觎——你不看灵狐们把枯骨都藏得这么隐秘? 有点费时间,也费灵石啊,陈太忠有点犹豫,他搭设阵法,成本一直比较高的。 他还没下定决心,老易就找了过来,沉声发话,“有豹族已经发现了这里灵气密集,前来攻打。” 第四百五十七章 豹修 要说翡翠谷的狐族,真是有点可怜,自打发现聚灵阵这个好东西,就恨不得整天都待在里面,而且等级一直开在最高。 有那老成一点的灵狐,过惯苦日子了,发现枯骨的灵气,在源源不断地流失,心里有点着急,索性就将枯骨搬运进了灵阵中。 狐族若干年的积累,也攒了不少枯骨,尤其是很多兽族的玉仙,骨骼相当巨大,枯骨堆进聚灵阵,占了一大半的地方。 老易对狐族的认同不高,但是这里的狐族对她异常恭敬,她看到这些,也是有点心酸,就决定给这支孤单的狐族留点财富,让它们过得好一点。 她还没决定留什么,猛地就有狐族来报告,说周围出现了豹族的行踪,而且来得不少。 “豹族?”老易一听,勃然大怒,什么时候轮得到灵豹欺负灵狐了? 要说在幼小的时候,同等修为下,灵狐的战斗力,要比灵豹弱一点,但是一旦进入了兽修层面,狐修就不怕豹修了。 等到了再高的层面,狐族就是压着豹族打。 要知道,狐族不但聪慧,更是有上古神兽血脉的,而豹族没有。 别说在九重天那些地方,豹族只配做炮灰,就算在风黄界,豹族也从来没出现过大尊级别的豹王,而狐修从来不缺狐王。 在翡翠谷之外,豹修见了狐修,根本就牛不起来,不成想在翡翠谷之内,狐族混得如此凄凉。 “豹族的眼力和嗅觉,都是很好的,”有灵狐开始检讨自家犯的错误,“怪不得那个人族把阵法设了三个级别,原来一直用最高级,太碍眼了,是我们想得少了。” 也有灵狐义愤填膺,“大人,去把那些豹修全部杀了吧。” 狐族被豹族欺负惨了,眼下自家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大人,当然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老易听得就想出手,但是她想一想,正好能用这个豹族进攻,劝说陈太忠帮忙搭建防御阵,于是就找了过来。 陈太忠不知道这些弯弯绕,他是有点奇怪,“有几个豹修?” “一个都没有,”老易有斗笠挡着,倒也看不出赧然之类的表情,她沉吟半天,才编出一条理由来,“终究同是兽族,你下手更合适一些。” 也是这个道理,陈太忠没有多想,跟着她就过去了。 战场在大约三十里开外,两人赶到的时候,发现五十几只灵豹,正在跟上百只灵狐对峙。 灵狐的数量比灵豹多,但是进攻一方却是灵豹,时不时几只灵豹冲过来,挑衅一下,看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而已经有几只灵狐,被灵豹掳了过去,吃得只剩下皮毛。 百余灵狐中,也有十几只受伤的,大部分还是拖着伤躯,战斗在第一线。 老易见状,情不自禁地叹口气,“兽族在这一点上,真不如人族,一旦受伤,很少会受到体恤,多半会被驱赶到第一线,除非……真的是非常强大的个体。” “养伤也是种负担,这是族群生存的本能,或者,这就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吧,”陈太忠不想评价什么,丛林法则说的可不就是这些?“你不动手,我可就动手了。” 老易看了一会儿,一指一只很粗壮的灵豹,“那个交给我,其他的交给你。” 那粗壮灵豹,很显然是豹族的指挥者,但是当它看到,有人向自己飞来的时候,想也不想,转身就跑,嘴里还发出吼声,要大家撤退。 它虽然只是灵兽,但是兽修会飞,这一点它是知道的——事实上,它都知道,兽修一旦达到了化形的层面,战斗力会有多么恐怖,因为它自己都是九级灵豹巅峰,半步兽修了。 不过它这点战斗力,完全不看在老易眼里,下一刻,它就被老易打昏,拎着脖颈带了回去。 陈太忠出手更是简单,眼见豹族一哄而散,他几个束气成雷吼出去,灵豹们纷纷僵直倒地,没有一只逃脱。 大部分的灵豹,都只是被他震晕了,他正说要不要痛下杀手,不成想那些灵狐一拥而上,不待他发话,直接大开杀戒。 眨眼之间,五十多只灵豹都被咬断了喉管,陈太忠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原来小弟多了,果然是方便很多。” 老易将手里的灵豹往地上一丢,又是一群灵狐扑了上来。 她没在意这些——欠了灵狐的血债,总是要还的,“据说豹族还有个兽修,要一起去看一看吗?” “那就去吧,”陈太忠点点头,兽修知道的东西,总是要比灵兽多。 两人一路向豹族的地盘挺进,而他俩的身后,跟了十几只灵狐,到后来,闻风而来的灵狐越来越多,达到了近五十只。 灵狐们异常地兴奋,不住地挤眉弄眼,它们都能猜得到,大人是被豹族激怒了,要去犁庭扫穴。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的豹族,不过大部分的灵豹见状,直接躲开了,也有不开眼的灵豹,觉得灵狐居然敢来自家地盘,实在太不开眼,少不得要凑近观察一下。 不得不说,豹族是一个对危机很敏感的族群,没有灵豹贸然地扑上来,胆子再大的,也只是缀在不远处。 两天之后,缀在身边的豹族,已经有百余只了,因为觉得自家的阵营不小了,有豹族开始尝试挑衅这只不大的灵狐队伍。 挑衅的结果很糟糕,陈太忠一个束气成雷过去,直接震翻了四十多只灵豹,甚至还误伤了两只灵狐。 这四十多只灵豹很快被杀死,但是跟着的灵狐,也才五十多只,怎么把这些战利品拖回去,这是个大问题。 尤其需要考虑的是,灵狐们来这里,是跟着大人来的,不怕受到攻击,但是此刻想离开的话,真的不敢说,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老易帮族人们解决了问题,她将灵豹的尸体都收进了储物袋,有鉴于这次族群冲突杀死的灵豹过多,她很认真地问陈太忠一个问题,“除了防御阵,你能帮着建个冷库吗?” 陈太忠很无奈地看她一眼,“你敢不敢把脑洞开得更大一点?我是不是还要留个手摇发电机?” 老易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倒也不计较,她只是很遗憾地表示,“但是这些灵豹的精血……若是弃了,那真是太浪费了。” 不止是这次杀的四十多只,还有前两天杀的五十多只,一百只的灵豹,足够一百只灵狐吃一百天的。 平均下来,一只灵狐,一天了不得吃三四斤肉,一只灵豹最少也有四五百斤,够一只灵狐吃一百天,这个一点不夸张,而且灵豹的肉,灵气十足,比其他杂食强得太多。 但是这个东西,不能久放。 这么一次大狩猎,收获如此多的灵豹肉,居然不能消化,真是令人遗憾。 “你可以给它们个储物袋不是?”陈太忠对老易的思维,颇是无语,“而且你也可以找那些有冰属性的灵狐,传授给它们冰系术法吧?冰系术法使出来,比冷库差很多吗?” “哎呀,对啊,”老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 因为你习惯跟我伸手了,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不过这种事他自己知道就行了,说出来的话,有点伤感情…… 又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两人就闯到了豹族的核心区域。 “核心区域”四个字,当然不是白说的,就像豹族从来都不能灭掉狐族一样,越靠近中心地带,阻力就越大。 现在游走在两人身边的灵豹,已经近百了。 终于在某一刻,前方出现了七八十只灵豹。 有一只豹头人身的家伙,站在诸多灵豹之中,颤巍巍地发话,“狐族终于出了修者……是来灭亡豹族的吗?” 老易冷哼一声,“你豹族欺负我狐族的事,总该算一算了……我就是来亡你的,你待如何?” “你可知道九州兽盟?”豹头人身的家伙发话,他的身上,透出浓浓的威压,“我豹族至今未灭你狐族,你以为是我们没能力吗?” “九州兽盟我当然知道,”老易冷笑一声,“我就问一句,你豹族有资格歃盟吗?居然敢说灭我歃盟狐族……谁给你的胆子,咹?” 豹头人登时无语,好半天才苦笑一声,“这里是翡翠谷,敢问大人……可是外来者?” 老易对他没有好脸色,“我要说我不是呢?” “您不可能不是,”豹头人苦笑一声,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本地的狐族,根本就没谁知道九州歃盟——豹族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在翡翠谷还算强势,有些传言留了下来。 身为出生在翡翠谷的豹修,一直以来,它对故老相传的狐族的强大,是颇为不耻的,而豹族没有彻底灭掉狐族,也不是因为畏惧狐族的强大——只是因为划不来。 没错,就是划不来,豹族绝对能灭掉狐族,只是狐族也很抱团,虽然被豹族把生存空间压缩到一点点了,但是正因为只剩下一点点了,狐族反倒死悍然不怕死了。 现在的豹族,不管从数量上,还是地盘上,彻底碾压狐族无商量,在它的眼里,狐族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这个时候,豹族也要计较成本。 正是因为如此,听说狐族那里有灵气异动之后,它马上就派出了讨伐的队伍。 但是谁能想到,会因此惹来两个狐族的化形修者呢?这一刻,它真是悔恨交加。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尊遗骸 豹头人在如何悔恨,老易没有半点了解的兴趣。 她只知道,狐族受欺负了,而且还是被微不足道的豹族欺负了。 所以她双手一背,淡淡地看向豹修,“你还打算打吗?” 豹修沉思半天,小心谨慎地回答,“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豹族?若是想亡我一族,那我们也只能拼了。”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灵目术一扫而过,不屑地一笑,“区区八级灵兽的战力……你拿什么拼?” 那豹修闻言,登时大惊失色,这可是它的独家秘密,再没有第二只灵豹知道。 它在晋阶兽修之后,遭遇了一些事情,身受重伤,虽然修为尚在,但是战力大打折扣,所以它在豹族,只是作为一个精神符号存在,一般不参与争斗。 但是这次,狐族公然进入豹族领地,并且长驱直入,直指核心地域,它终于不能坐视,于是率众前来迎敌。 它心里明白,狐族有两个狐修,这一仗肯定输定了,但是它不能露怯。 不成想,双方还没有交手,它就被对方看穿了底牌,一时间惊恐莫名——此狐的来历,只怕大得吓人。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它越不能露怯,于是沉声回答,“哪怕战力不佳,遭遇灭族之战,自爆的勇气,我还是有的。” 这也是兽族的天性,交战之前吼一吼,亮一亮牙齿和爪子,若是对方考虑到成本比较高,没准就会退去。 “一百个你这样的自爆,我也不怕,蝼蚁而已,”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然后看一眼老易,“好了,你拿主意吧,我只管动手。” 说完,他退后两步,兽族的事情,交给兽族去处理。 老易前欺两步,飞起了十余米高,冷冷地发话,“蝼蚁,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臣服,或者死亡!” 兽族之间相互攻杀,分食敌手的尸体,都是很正常的,她也不会因此而诛灭豹族,她要做的是——收服这一族,为狐族所用。 翡翠谷外的狐族,也是这么做的,所以狐族的下面,有不少附属种族的兽修。 豹修一听,心里有点犹豫,由于豹族相对强势一点,留下了不少古老的传言,它也知道种族的归附,意味着什么。 但是这么窝囊地答应,不是它的性格,它想了好久才回答,“先做过一场再说吧。” 这却不是翡翠谷的土鳖能说出来的,而是古老传言,决定命运的时候,可以如此说话,代表维护尊严的挑战。 “凭你?”老易冷笑一声,空中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尾巴,重重地砸向地面,轰地一声大响,直砸出一个直径三百米,深约两米的大坑,有十几只灵豹躲避不及,登时化作了漫天的血雾。 她傲然地发话,“跟我做一场?你不配!最后一遍问你……臣服,还是死亡?” “臣服,”豹修很干脆地做出了选择,身子向地上跪下,然后向前一趴,一个转身,四肢朝天肚皮向上。 这不是兽修表示臣服的方式,不过土鳖嘛,能做到这点已经不容易了,起码是很真诚。 老易招来一只灵狐,取了一滴精血,自己又拿出一滴精血,混杂之后,直接点到豹修的额头,又打了几个手势,那精血就慢慢地渗了进去。 狐族能役使其他兽族,下奴印的水平,可以跟人族相媲美。 那只灵狐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欢喜得直跳,发出一串“吱吱”的声音。 豹修再次明显地犹豫,对方在问它——灵骨何在? 跟狐族一样,豹族也收藏有枯骨,这是一族发展壮大的根本。 虽然它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控制了,但是下控制的不是这只灵狐,而是那个狐修。 它有点不服气——这也是正常的,翡翠谷的土鳖,哪里知道奴印的可怕? 豹修不回答,那灵狐登时恼了,小爪子掐个法诀,豹修登时躺倒在地,捂着脑袋翻滚了起来,嘴里也不住地哀嚎着。 老易背着手站在空中,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还有别的想法,但是……先让族人开心一阵吧。 豹修很快就求饶了,并且指出了灵骨的藏处。 那灵狐过去看一眼,更加恼怒了——合着这里的灵骨,还没有狐族的收藏多! 它又开始施法,这次豹修坚持住了,死活不承认还有灵骨。 灵狐不肯干休,它知道豹族的收藏,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事实上,所有的兽族,都喜欢把好东西分开收藏,以防万一。 只有狐族是例外,因为它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被挤占到极小,分开藏都没意义了,才统一藏在那个洞里,而众灵狐对着灵豹死战不退,也是因为——躲无可躲了。 然而,豹修就是不承认还有私藏,这也是奴印不好的一面,你可以奴役别人,可以以死相胁,但是控制不了对方的神智。 灵狐气得直跳脚,但是……它总不能真的弄死这家伙。 老易看一眼陈太忠,“帮个忙吧?” 陈太忠打开灵目术,四下看一看,看到七十多里之外,有一处山崖的灵气微微有点异常,少不得直接飞过去,大吼一声,“开!” “轰隆隆”一阵大响,无数山石滚落下来,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里面堆满了大堆的枯骨。 豹修见状,直接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完了,这是彻底地完了。 其他灵豹见状,心里也有不甘,可更多的是恐惧——这两只狐修,真的好厉害! 灵狐们欢天喜地去点验收获,不多时,两只灵狐搬来了一根骨头,献宝似的放到老易脚下,不住地跳跃。 老易看一眼,脸色登时大变,“大尊的遗骸?” 她身为狐王血裔,自然是见过妖王的,在祖坟处,也见过妖王的遗骸,对类似的气息相当了解,绝对不会搞错。 有灵狐已经开始往回跑,去通知家里的兄弟姐妹,这次收获太大了,不但收服了豹族,还起出了很多的灵骨。 而老易和陈太忠则是面面相觑,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这里真的死过玄仙? 他俩设想过这个情况,但是当这设想成真的时候,心里还是压制不住那份骇然。 愣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老易把那豹修招过来,“曾经有大尊陨落于此?” 豹修想一想,然后点点头,“翡翠谷的主人,很厉害的……可能杀得死大尊。” 其实对它而言,大尊就只是一个符号,有多么厉害,它并不知情。 “翡翠谷主人?”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是什么人?”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豹修的眼中,露出一片茫然,“好像是团火球。” 老易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回答了,忍不住眉头一皱,“火精?” “恐怕未必,”陈太忠摇摇头,风黄界有传言,有天地灵物可以成精,品阶越高的精怪,成长的空间也就越大,但是,“若是火精,这骨头也该烧化了吧?” 老易微微颔首,然后,她才想起留下这豹修一命,是有其他问题,“你知道不知道,如何才出得了翡翠谷?” “不知道,”豹修摇摇头,心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出谷,肯定告诉你啊,省得你率领狐族,祸害我们豹族。 下一刻,它重重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刚才我若是肯拿这些秘闻交换,你也未必会奴役我豹族,对吧?” “哈,”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这些兽修,有时候真是蛮可爱的,愣头愣脑的样子。 “呵呵,”老易也笑一声,不得不说,兽族思维,还是简单了一些,诚如对方所言,它刚才若是肯用出谷的方式,交换豹族的自由,她还真的会纠结。 不过现在嘛,也就不用说了,“你真不知道出去的方式?” “知道出谷方式的,只有翡翠谷主人,”豹修苦笑着回答。 这个答案,依旧不能让陈太忠和老易满意,但是不管怎么说,通过豹修,两人知道了更多。 首先,翡翠谷是有主人的,其次,翡翠谷是出得去的,第三,翡翠谷的主人,修为极其可怕,是的,那些玉仙,都是被翡翠谷主人斩杀的…… 除了这些,豹修还提供了一点别的消息。 翡翠谷的主人,一般只对玉仙级别的人修、兽修或者獠人动手,但是大约是在二十来年前,那火球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连天仙都杀。 其时,狐族和豹族,都有几个天仙的,狐族的地盘,也远比现在大,但是被翡翠谷主人直接摄去诛杀了。 这个豹修能活命,估计还是因为他战力不强,气息死寂,没有被摄走。 天仙直接被摄走?陈太忠和老易越发地觉得惊悚了——以他俩的修为,遇上这样的主儿,完全是没办法反抗的! 哪怕亮出狐王血裔的身份,恐怕也不顶用。 不过,陈太忠是个天塌下来当棉被盖的主儿,既然已经这样了,担心有用吗?沉默过后,他问一句,“翡翠谷主人,一般在什么地方出没?” “那边,”豹修指一指方向,正是陈太忠要搜寻的方向,一脸的惊恐,“那个家伙……那位大人一般四五十年出来一趟,所过之处,天空都是通红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爸是谷主 待确定豹修没有更多的消息,老易撵走了豹修,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好半天之后,她才出声发问,“还去探路吗?” 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咬咬牙,“探,为什么不探?” “那我先把族群安排好吧,”老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跟你一起去。” 这次陈太忠没有拦她,喜怒无常的翡翠谷主人,人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两人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一旦成为玉仙,就必然要面临追杀了。 以其恐怖的战力来看,两人最少得成就玄仙,才有能力跟对方一战。 距离翡翠谷主人下次出来,大约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 陈太忠算是个狂妄的了,但是以他的狂妄,也不敢假设二三十年就能成就玄仙,这根本不现实——这么点时间,成就玉仙的可能性都很小。 那么,趁着翡翠谷主人不现身的时候,查探一下出路,大约就是出谷的最后希望了。 老易对狐族的香火情,还真的挺浓厚,接下来,她帮着灵狐奴役了三只高阶灵豹,同时又督促着陈太忠,帮灵狐搭建了大阵。 陈太忠这次也没有推辞,因为使用这个大阵的,除了灵狐,还有小于。 他俩这次探路,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多给小家伙留下点东西的好。 陈太忠甚至连破烂不堪的寂寞三叹,都给于海河留下了——老吴代为保管。 这玩意儿只能使用一两次了,但是这种大杀器,还是狐族和豹族不可能抗衡的。 不过,几只修为最高的灵狐已经拍胸脯表示:你们放心去探路,这两个人族,狐族保定了,除非狐族灭族,否则此二人定然无恙。 这就不光是冲着老易身为狐修的威严了,狐族从陈太忠身上,得了天大的好处,这番允诺,也是诚心诚意的。 休整了三天之后,陈太忠和老易再次上路,他们走得悄无声息,也省去了告别的场面。 两人相伴走了十来天,发现灵兽逐渐地稀少,再往前走,就能发现零星散落的枯骨,都是普通灵兽死后留下的。 直到这一天,两人正要落脚休息,猛地发现又发现一具枯骨,是人族的,老易一见,登时眉头一皱,“这是……天仙?” 天仙的枯骨,蕴藏不了多少灵气,而且消散得很快,其他兽族都不会收集,或者在收集之后,很快就会磨碎吃掉,也算聊胜于无。 这里出现天仙的枯骨,说明已经开始接近翡翠谷主了,两人的心情,登时沉重了许多。 接下来再往前走,就天仙尸骨出现的几率越来越高,陈太忠不得不使用上了灵目术,随时探查周围的异常。 如此一来,两人行进的速度大大减缓。 又过几天,陈太忠通过灵目术,居然在一片泥土里,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指骨,上面的灵气波动说明,这是一只妖修留下的,也就是人类的玉仙。 “鹏族妖修的指节,”老易的声音沉重了起来,距离翡翠谷主,是越来越近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骨骼的级别越来越高,周围出没的灵兽却不见减少多少,而且时常有八九级的灵兽,四处寻找骨骼,甚至有灵兽会因为抢夺骨骼而开战。 见到两人过来,那些灵兽先是呲牙恐吓,但是等到两人放出气势,那些灵兽马上转身,没命地奔逃。 老易没心情追杀它们,看到它们,她就忍不住想起遇到的狐族,那些枯骨,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收集回去的吧?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新鲜的灵兽的骨骼了,这也正常,既然抢夺枯骨,就少不了厮杀,万一被杀死,可不就成了这样? 到了这一步,两人索性放得开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说笑也很自然——恐惧有用吗?倒不如保持个平和的心态。 这一天,两人翻过一堆碎石,猛地愣了一下:前面不远处的平原上,有一条小溪逶迤流过,小溪边躺着一具灵兽的尸体。 “肥猪?”陈太忠的眉头皱一下,自打来到风黄界,他还没见过这么像地球上家猪的动物,白白胖胖圆鼓鼓的,“这是谁杀的?” 那肥猪约莫有两丈长短,双眼紧闭,胸口有一滩血,已经结痂,整只猪也没了气息。 老易抽动一下鼻子,猛地身子一抖,“不是灵兽,是兽修!” 陈太忠用灵目术一扫,眉头也皱了起来,“才死不久……翡翠谷又有兽修了?” 老易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说一句,“这个精血味道,太诱人了,这只肥猪的身份不简单……我更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杀的它。” “那就等等看,”陈太忠随手布下一个障目阵,和老易一起坐了下来。 老易侧头看他一眼,嘴巴张一张,似乎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远处奔来一只灵貘,九级灵兽,猛地看到溪边的肥猪,它也吓了一大跳,警惕地四下乱看。 四周的视野很开阔,看了好一阵,它没发现有什么潜在的敌人,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绕着肥猪打起转来。 肥猪的精血,实在是太诱人了,它转了两圈之后,猛地就扑了过去。 就在此刻,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肥猪头一歪,猛地一张嘴巴,把灵貘拦腰一口咬住,嚼了两嚼,一伸脖子,一只五尺长的灵貘,就被它活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然后,它才看一眼陈太忠和老易的方向,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用猪蹄涂抹到胸口,然后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闭,继续装死。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看得真是目瞪口呆,“好歹也是兽修,有点追求行不?” 老易看得也是哭笑不得,没皮没脸的兽修她见得多了,但是如此没皮没脸的,还真是少见,不过下一刻,她又镇定了下来,“这家伙的血统,绝对不凡,要不抓住它,问一问翡翠谷主的来历?”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缓缓地摇摇头,“这只猪给我感觉很不好,这样,咱们先再往前探一探,若是遇不到翡翠谷主,再回来问它不迟。” 两人又商量一阵,才要动身,天上飞来一只灵雕,盘旋了一阵,猛地扎下来叼肥猪,却被肥猪又一口吃掉。 然后它继续躺下装死。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这厮也实在太没品了。 既然决定要走,他俩就决定远远绕开肥猪,不成想,还没越过这家伙,就听那肥猪嗷地叫一声,“肠子断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陈太忠和老易交换个眼神,决定不理这家伙,这厮明显是想把他俩钩过去。 他俩其实不怎么怕这肥猪,虽然看起来,肥猪也不怕他俩,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少生是非为好——万一惹出翡翠谷主,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不成想,才越过那肥猪,走了没几步,那肥猪一翻身,咕噜一下爬起来了,它抽动一下鼻子,慢吞吞地向两人走来,一走三晃荡那种,异常慵懒。 陈太忠和老易不理它,继续走路,不过那肥猪看着步子很慢,但是几步就到了距离他俩不远处,鼻子还不住地抽动着。 “差不多点啊,”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对着肥猪发话,“不惹你不是怕你,明白不?” “你身上……”肥猪又抽动一下鼻子,然后狠狠地瞪老易一眼,“小狐狸,你那点毒最好收起来,别惹得我翻脸。” 老易怔了一怔,才哼一声,“是瓶子漏了,不小心散出来点。” “雌性都是爱胡搅蛮缠的,老爸说得一点都不错,”肥猪哼一哼,也不理她,而是侧头看向陈太忠,“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陈太忠哼一声,“这算是打劫吗?” “交换好了,我们麒麟,从来都是讲道理的,”肥猪摇头晃脑地回答,“只要拿出我需要的,你说你想要什么吧。” “我想要离开……”陈太忠才要提条件,然后就猛地一怔,愕然地看着它,“有没有搞错,你说你是……麒麟?” “啊,”那肥猪点点头,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当然是麒麟啦,你见过我这么帅的妖修吗?” 老易登时就蹲下了身子,全身上下不住地抖动着,好半天才咳嗽两声,忍着笑发话,“麒麟是神兽啊,有你这么没追求的神兽吗?” “我怎么就没追求了?”肥猪狠狠地瞪她一眼,“我知道你有天狐血脉,不过那是上一代熟悉,我跟你没交情,再胡说小心我吃了你!” 老易登时无语,对方真是麒麟的话,她还真没有胜算,麒麟的血脉只会比她高贵,尤其糟糕的是,对方是玩火的专家,她擅长的毒,对麒麟来说真不算什么。 陈太忠点点头,既然对方自称麒麟,他也不用考虑,对方到底是看上自己的什么东西了,他点点头,“可以交换,我们想要离开翡翠谷。” “没问题,这太简单了,”肥猪点点头,“一句话的事儿……我爸是谷主。” 陈太忠想一想,摸出两颗麒麟草的种子,这一刻,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刀疤,唉,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太多的感慨,只化作了一句话,“好好种它。” 第四百六十章 出谷 “麒麟草?”那肥猪看到种子,大叫一声,居然……就怔在了那里。 “麒麟草?”老易听到它喊,也跟着大叫一声,然后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你……你居然不告诉我,你有麒麟草?” “告诉你干什么?”肥猪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又看向陈太忠,“只觉得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真没想到是这个……这草种好像已经培养好了?” 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再说什么。 “怪不得,”肥猪点点头——或者该叫它麒麟了,“麒麟草的生机,我有直觉……你身上好像还有吧?” 陈太忠又摸出一颗种子,对方有直觉,他隐藏是无用的,他淡淡地发话,“还有一颗,不能给你……反正你能种的嘛。” 肥猪犹豫一下,点点头,“好像也有道理哈。”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可不想再跟它多说,“我还有两个同伴,我这就去接他们……等我接到他们再来,种子就给你。” “四个……那就得四颗种子,”神兽麒麟也会斤斤计较。 “我只有三颗,”陈太忠退而求其次,“让我留一颗,纪念朋友。” “也行,”肥猪其实也不算难说话,有点神兽的风采——如果不考虑它刚才装死的话。 陈太忠和老易一转身,才要走人,结果麒麟又发话了,“喂喂,慢着,不对……麒麟草我不会种啊。” 陈太忠扭头怒视它一眼,“说你没追求,还真没说错你,堂堂的……你身为麒麟,居然不会种麒麟草?” “再说就翻脸了啊,”肥猪身为神兽,也有神兽的尊严。 “翻脸我就把种子捏烂了啊,”陈太忠不吃它这一套,他不先把种子交出来,就存着威胁对方的心思。 “我是真不会种,”这麒麟果然没节操,猪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谄媚的笑容,“要不这样……你帮我种吧?” “麒麟草我都会种,”老易看不过眼了,冷冷地发话,“难的是触发生机,有了生机,种到土里就行了……我看你是懒吧?” “我这不是怕种不好吗?”麒麟理直气壮地回答,“这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我怎么能不小心一点?他只有三颗,又不是有三万颗。” “你就是懒,”老易哼一声,也不跟他辩论了。 “帮你种,这个恕难从命,我要出去,”陈太忠摇摇头,想到对方身后,还有一只神兽,他就努力地心平气和讲道理,“咱们已经说好了,两颗种子,换我们四个出去……堂堂的神兽,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对啊,”老易忙不迭地点头,“你要是打算不讲道理,我就告诉你的女朋友,说你不是一个靠得住的男……雄性,看谁还愿意跟你交往。” “这个嘛……”肥猪登时就纠结了,想了好一阵,才斜睥陈太忠一眼,“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出去,你帮我种麒麟草,我帮你打架,谁敢找你麻烦,我吃了他!” “不要,”陈太忠断然拒绝——我真的不想做人奸,哪怕你是神兽。 老易也跟着他嘲笑它,“就你这长相,出去以后,也是你惹事,我们帮你打架。” “我在幼年期好不好?”肥猪的眼睛一瞪,“不吃怎么长身体?我觉得吃了你这个小狐狸,没准能长很多,哼哼。” 陈太忠摇摇头,“你这体型,带不出去……你到底交换不交换?” 肥猪想了好一阵,实在舍不得那三颗种子,于是身子一动,眨眼间缩小成一个半尺来长的小白猪,“这样总可以了吧?唉……真的很耗费体力。” 它原本就胖乎乎的,现在虽然缩小了,但是越发显得肚子大了,看起来就跟个小圆球差不多。 “可以了,”老易点点头,同时悄悄地掐陈太忠一把。 陈太忠不知道她是何意,但是想着她总不会害自己,于是勉强点点头,心里却不无疑惑:你是想把我这人奸的名头坐实?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麒麟这种神兽,脾气是很大的,老易是担心他俩谈不拢,没准要大打出手。 而同时,麒麟因为生产不易,是很护短的,陈太忠打输了固然会很悲惨,但是打赢的话,麒麟的老爸老妈,估计就要出头了。 既然商量妥当,接下来的事也就不用说了,麒麟担心他俩跑了,陪着他俩去找于海河。 有意思的是,这小猪别看会装死,其实是很爱说话的,一路上大家闲着没事,就随便聊天——反正三个天仙走在一起,其他灵兽哪敢招惹? 通过交谈,陈太忠得知,原来这翡翠谷,是小猪的老爸,用莫大的神通改造过的,相当于人家的庄园——要不然这贫瘠的西雪高原,也不会出现绿洲一般的翡翠谷。 老麒麟就是那团火球,他和夫人都很注意维护庄园的安宁,所以玉仙以上的修者,不允许存在,玄仙都杀过几个,反正这夫妻俩是天妖级别的,杀玄仙不费吹灰之力。 后来这小猪诞生了,这个庄园是由它继承了,也就是说,这翡翠谷现在的主人,是它。 小麒麟刚出生的时候是灵兽,但是有神兽血脉成长很快,没多久就兽修了。 然后,麒麟夫妻俩就这么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因为怕其他兽修伤到孩子,他俩索性一起出动,将天仙以上的兽修,全部斩杀——天仙以下的,怎么都伤不到小麒麟,无须担心。 也就是说,什么灵狐灵豹争夺的翡翠谷,其实是麒麟的私宅,只不过划这块地方的时候,不小心把它们圈进来了。 当然,讲述这些的时候,小猪很明确地警告陈太忠两人,“我知道你俩很厉害,但是别以为我父母就不管这儿了,如果你俩敢欺负我,他们随时都可以回来……哼哼,那个结果,不用我再多说吧?” 陈太忠却是不吃这一套,“那是,你很牛……不知道你出了翡翠谷,是不是还这么方便?” 小麒麟登时恼羞成怒,“信不信我就把你留在翡翠谷里?” 出了翡翠谷,当然没这么方便,事实上,天妖在下界开辟庄园,本身就是比较犯忌的事儿,也正是因为如此,翡翠谷跟周遭是隔离的。 当初西雪獠王闯入翡翠谷,以麒麟夫妻俩的修为,想要叫真的话,十个西雪獠王也死定了,但是考虑到它是这一界的顶尖存在,所以他俩只是将人逐出。 而西雪獠王打死都不敢跟外人说,它在翡翠谷遇到了什么。 总之,三个天仙一路拌嘴,一路就来到了狐族的领地,小麒麟很痛快地表示,“这儿还有狐族,行,以后这块儿,就划给它们好了……反正狐族也不好吃。” 老易听得老大不高兴,“你觉得只有你会召唤父母,我狐族召唤不了天狐?” “这是我家的私产,”小麒麟理直气壮地回答,“天狐来了又如何?” 反正这小肥猪挺能折腾,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很奇怪地,于海河竟然跟它处得不错,两个都是父母亲没怎么管过的家伙,折腾劲儿挺大。 于海河甚至发明了一种钓飞禽的工具,没错,不是钓鱼,是钓飞禽。 而小麒麟对这个很感兴趣,它最喜欢守株待兔不劳而获了。 看到他俩勾肩搭背的样子,陈太忠忍不住要想——最佳人奸,其实不是我啊。 回到那条小溪旁,于海河很纳闷地发问,“麒麟不是喜火的吗?你靠着水捕猎干什么?” “就是怕他们猜到我的身份,不好捕猎啊,”小肥猪拿出一张玉牌,开始拨弄。 “那以后咱们能常进来玩吧?”于海河再次发问。 “我给你划块地方都没问题,”小麒麟很不耐烦地回答。 下一刻,白光一闪,大家又出现在了荒凉的西雪高原上。 众人的身后,就是白雾蒙蒙的翡翠谷。 老吴回头看一眼,心有余悸地发话,“总算是出来了。” “出来了?”小麒麟现在就是一个小圆球的样子,趴在于海河的肩膀上,闻言它冷笑一声,“空间都是相对的,你觉得是出了牢笼,没准是进了牢笼……反正你也听不懂。”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于海河点点头,“也许你是对的。” “我父母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难得,小肥猪还有谦虚的时候。 “现在已经出来了,你尽量少说话,听见没有?”出了翡翠谷,老易就不怎么怕麒麟了,打不过的话,她还可以跑,“外面可不止是天仙,还有玉仙和玄仙。” 小猪哼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它更关心的是,“那个谁谁……在哪儿种宝草?” “我叫陈太忠,”陈太忠白它一眼,“说话客气点,咱俩等价交换,别跟我指手画脚的,听见没有?” 小麒麟哼一声,不耐烦地回答,“好好,我是想问,在哪里种宝草?” “怎么也得出了西雪高原,”于海河接话了,“这地方这么贫瘠,怎么种麒麟……这个宝草?” “宝草又不挑地方,”小肥猪满不在乎地发话,然后一伸小猪蹄,捂住了嘴巴。 “我就知道你会种,”陈太忠瞪它一眼,“种这儿……你是生怕别人不来抢吧?” 第四百六十一章 改容易貌 小麒麟对陈太忠的质问有点不满意,但是想一想,它不得不承认,离开了自家宅院的它,其实是很弱小的。 所以它尝试把陈太忠再拉回去,“要不这样,麒麟草还是种在我家吧,那里地方也大,不用担心别人抢。” “那你先回去呗,”陈太忠随口回答,“种子都给你了,你先种着。” “我不会种,”小肥猪大声嚷嚷,“你说帮我种,现在又不帮了,我回去告诉我爸!” 我了个去的,陈太忠很无语地看它一眼,有个神兽老爸,就很牛叉吗?“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不是说,我变小就可以了?”小麒麟的眼里开始漾起泪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好了,不吵了,”老易出声和稀泥,“要不这样,你先回去,等我们忙完手里的事儿,回翡翠谷帮你种宝草,你看可好?” “跟我玩这套?”小肥猪很不屑地白她一眼,“我才不会信女人的话……我是怎么骗那些灵兽的,你没有看到吗?” “既然你不想回去,就别张口闭口把你老爸挂在嘴上,”老易冷哼一声,她虽然只是狐王的外孙女,但狐王也是天狐后裔。 “切,我老妈更不讲理,我是不想吓唬你们,”小肥猪洋洋得意地回答。 “有些玉仙和玄仙,是可以遮蔽天机的,”老易冷冷地看它一眼,“你再四处吵吵你是小麒麟,你看有没有人来抓你,到时候奴役你是轻的,抽你的精血,把你的骨骼炼制成宝器!” 小肥猪登时闭嘴,再不言语了,好半天才闷哼一声,“才炼成宝器?怎么也得是真器吧?” “你现在就是一兽修,”陈太忠瞪它一眼,“炼成真器……还想啥呢?” 小麒麟再度无语了,要不说修为就是硬杠杠呢?它虽然成长空间极大,但现在确实只是天仙的修为。 好半天之后,于海河才出声发话,“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觉得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回去我得闷死,”小麒麟闷闷不乐地回答,“家里除了食物,就没个能交流的。” 于海河侧头看一眼自家的肩膀,“灵兽也可以交流的嘛。” 小肥猪很苦恼地回答,“交流得熟了,怎么好意思下嘴?” 陈太忠听到这样的对话,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这哪儿是麒麟啊,根本是活宝。 下一刻,小麒麟的鼻子抽动一下,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食物,我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不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猛犸,正是追得玉仙獠人乱跑的妖修之一,它凌空飞过来,惊讶地哼了一声,“咦,你们出来了?” 小麒麟立刻趴在于海河身上装死——这食物修为太高,惹不起。 老易点点头,“出来了,多谢妖修大人关心。”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妖修很想问这么一句,进入翡翠谷能出来的人和兽,实在太少了。 但是考虑到,对方是狐王血裔,它也不好轻易造次,此狐被獠人甩进翡翠谷,猛犸族都有点头疼,怎么跟狐王交待,现在能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它点点头,“需要帮助吗?” 老易想一想,然后回答,“我们好像迷路了。” “进西疆往那边走,”猛犸向一个方向一指,“亏得是遇到我,你们再这么走下去,就进兽人的地盘了。” 接下来,四人一兽……严格说是三人两兽一路前行,终于在一个多月之后,走出了西雪高原。 半路上的时候,熊修赶到了,身上伤痕累累,据它说,是因为擅自回家,遗失了贵客,受到猛犸族的惩罚,不过看起来,它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出了高原,还有一小块区域是猛犸族控制的,不过这里就多是灵兽,基本上见不到兽修了,熊修也转身走人——不可能再有危险了。 “咱们在这里休整一下吧,”老易提出了建议,又看向陈太忠,“你也可以练一练改容易貌神通了,不用再戴斗笠了。” 陈太忠点点头,他不但想修炼改容易貌,也想仔细地摸索一下通天塔的用法。 这塔原本是他悄悄藏着的,不过在翡翠谷的时候,因为似乎陷入了绝境,他将小塔亮了出来,现在知道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众人选个地方扎营,陈太忠将小塔拿出来,交给老易,悄悄地发话,“帮我护法,我要进小世界修炼了。” 老易看一眼他,默默地点头,在翡翠谷面临绝望的时候,她曾经想向他表白来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现在死里逃生,免去了那份尴尬,但心里总还是有些微说不出的遗憾。 现在她猛地接到,为他护法小世界的任务,心里这份感慨,也就不用说了。 这是小世界啊,玉仙能打破头,玄仙都要抢的东西,她的外祖父若是知道,肯定也会派出人手抢夺,最后甚至可能亲自出马。 这份信任难能可贵,她沉默许久,才接过小塔,“只要我不死,就保你无事。” 陈太忠点点头,默默运转神识,下一刻,人刷地就不见了。 小肥猪正趴在那里,看着老吴做饭,猛地一怔,然后慢悠悠站起来,走到老易面前,仰着头发问,“他呢?” “小猪鼻子挺灵啊,”老易笑着回答,“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嗯,我没有起名字呢,”小麒麟的思路直接被带歪了,“你叫什么?” “我姓易,叫什么可不能告诉你,”老易得意洋洋地回答,“女人的名字和年龄,不能随便跟别人说,你连这都不懂?” “有名字很了不起吗?”小麒麟不服气,不过想到血脉类似,对方有名字,自己没名字,似乎是个很没面子的事,“我正考虑给自己起个名字。” “你的名字还用得着起吗?”老易出声逗它,“我看啊,姓梅,叫梅追求就挺不错。” “再胡说翻脸了啊,”小猪认真地想一想,“我妈叫我小帅,我又这么帅,叫帅哥吧。” “衰哥,”老易乐得前仰后合,“这名字不错,好名字……哈哈,叫衰神更好,你是神兽嘛。” 小猪眼中冒出了不尽的怒火,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才轻哼一声,“你是不是想跟陈太忠做伴侣?” 老易愣了一愣,才随意地一摆手,“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掺乎。” “但是他似乎不是很在意你,”小猪冷冷地发话,然后顿了一顿,才又说一句,“我能帮你。” “切,”老易很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膀,“你这种宅男……想来也没什么好办法。” “宅男?”小麒麟咀嚼一下这两个字,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才发话,“先帮我起个威风的名字,要是让我满意了……他逃不出你的手心。” “谁信你这奸诈的家伙?”老易哼一声,背转身去,脑子里却是在琢磨:什么样的名字,比较拉风呢…… 二十余天之后,老易正在默默地打坐,猛地心血来潮,抬眼一看,却见到一个黑脸大汉站在自己面前,于是故作平静地打个招呼,“出来啦?” “咦?”陈太忠摸一摸自己的脸庞,又拿出个镜子来照一照,“我这……我这修习的神通有漏洞?看不出来啊。” 你的气息,我早就记住了,老易心里冷哼,却是不会明说,随手将小塔抛给他,“看护你这么多天,真是累死了,我要去睡觉……别打扰我啊。” “好像有些什么灵气波动,”不远处,一只小猪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猛地见到陈太忠,它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回来了?这么多天你是去哪儿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陈太忠对这家伙的自来熟,很是有点不习惯,然后又四下看一眼,“海河呢?” “那边打坐呢,”老易冲一个方向指一指,“刚突破了六级,正稳固境界呢。” “啊?”陈太忠听得一咧嘴,有没有搞错,到底谁是主角啊,“这么快?” “也算不上快吧,”老易和小猪齐齐回答,他俩的血脉在风黄界是一等一的,并不觉得于海河的进境快——天生灵兽的眼里,哪里有游仙? “等他灵仙了,我给他点草药吃吧,”小麒麟跟于海河的关系不错,起码小于愿意带着它走路,省下它自己走了。 但是它对小于的修为,实在有点不满,想它好歹也是堂堂的麒麟,那些它不屑下嘴的灵兽,都能轻松秒杀小于,这也实在太弱了。 “小猪你不要胡来,”陈太忠瞪它一眼,他才不会让于海河领这份情,“我跟你说,人和灵兽不一样……我是不主张他随便吃药的,听到没有?” “不是这样吧!”小肥猪愣了一下,然后就将此事丢开,“别小猪小猪地叫,我有名字。” “哦,”陈太忠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小麒麟这下郁闷了,你怎么能不问我名字呢?等了好一阵,它跑到陈太忠面前,“我叫‘我本纯良’,记住没有?” “噗,”陈太忠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就喷了出来,“这谁给你起的名字?” 老易在不远处苦笑着摇头。 第四百六十二章 蛊修 于海河稳定状态用了三天,又休整了两天,大家走出了兽修的地盘。 西疆这里跟东莽类似,也是比较混乱的,并不像中州那般秩序井然。 才来到人族的地盘,就有成群结队的修者,在他们周边晃悠,盯着于海河若有所思。 这也是正常的,小于虽然晋级奇快,但终究才是六级游仙,这个级别的修者,在西雪高原附近出现,实在是太罕见了。 更别说他肩头还趴着一只白生生胖乎乎的宠物,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陈太忠使用改容易貌的神通,将自己变为一个黑脸膛的大汉,心说终于是不用戴斗笠了,对于别人的围观,他现在也无所谓了,都天仙了,需要介意这些蝼蚁吗? 他们越是没反应,别人越是好奇,就凑得越近。 近到一定的距离,就有人开始试探了。 中午停下来打尖的时候,走过来一个白肤男人,深鼻高目,他一指正在大快朵颐的小肥猪,“这是什么宠物?” 小麒麟闻言,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肉:我堂堂神兽,你敢说我是宠物?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 愤恨归愤恨,它也不能出声回答,这里可是西疆,不是它的翡翠谷,而陈太忠他们也再三警告它:你老实点啊,不老实的话,出了事不要怪我们不管你。 这男子的话问得有些无礼,陈太忠和老易都懒得理他——连个请字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啊? 于海河脾气倒还不错,不过他回答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一个朋友托着照顾的,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卖吗?”白肤男子直接发问。 “你这人真有意思,”于海河有点不高兴了,“都说不是我的,你问我卖不卖?” 白肤男子侧头看一眼,远处有个年轻男人正背着手看着这里,他的身边还簇拥着四五个人。 这群人的打扮,跟东莽传统的修者不太一样,头上都缠着布巾,衣服均为左祍,腰里挂着皮囊和竹筒。 年轻人微微颔首,白肤男子登时会意,转回头来发话,“价格好说。” “滚!”陈太忠直接吐出一个字来。 这次来西疆,他是不打算惹事,只想把于海河先平平安安地送进宗派,只不过在进宗派之前,想先了解一下西疆的风土人情,才如此低调。 对方若是找他的碴儿,没准他还能忍一忍——何必跟蝼蚁叫真? 但是这厮缠着于海河不放,他这身为阿舅的就不能答应了,欺负一个孩子,你能再出息一点吗? 多少是看到对方只是一个中阶灵仙的份上,他只用了少少的一点灵气,也没有用束气成雷,否则只这一声,对方的小命就要不保。 饶是如此,白肤男人的胸口也有若受到重锤一击,他猛地后退两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恨恨地瞪他一眼,“你等着。” 说完之后,他转头就走,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走到远处,那几个人汇合之后,狠狠地瞪了这里几眼,才转身离开。 待他们离开之后,老吴才哼一声,轻声发话,“好像是蛊族之人。” 蛊族也是人族,长于养蛊,别的修者是修自身,而蛊族修的是命蛊,这种修者的战力并不是特别强横,但是暗算人很有一套。 “还真有蛊族这么傻缺的修者啊?”小白猪哈哈大笑了起来,“蛊虫……能有战斗力吗?” 他有理由这么嘲笑,麒麟玩的就是火,什么样的蛊虫吃得住火烧? “冰水属性的蛊王,灭你还是没问题的,”老易冷哼一声,“至于因果和诅咒的蛊,你老爸老妈也不敢说就不在乎。” “你这是抬杠,”小麒麟很生气,见到不远处又有人来,它低下头气呼呼地吃肉。 “好了纯良,”于海河抬手拍一拍它,自打小肥猪取的“我本纯良”被陈太忠耻笑之后,它就乖乖地收回自以为是的“我本”二字,老实叫做“纯良”了。 原来老易给它起的名字,就是“纯良”,但是它认为,这是她在报复自己,希望自己纯良,一时心中不忿——我有那么奸诈吗? 所以它就一定要加个前缀——“我本纯良”。 但是陈太忠一顿嘲笑,笑得它无地自容——是啊,“我本”个什么呢?好像现在已经不纯良了似的。 一顿饭吃完,陈太忠又想到了那白肤男人,感觉有点像地球上的白种人,少不得问老吴一句,“那白色的人种,风黄界很多?” “劣等人而已,”老吴不屑地哼一声,“多半都是为人奴仆,他肯定是蛊族的奴仆。” 接下来,众人就来到了距离西雪高原最近的人类城市沧山。 能进沧山城的,就只有老吴和于海河了,好在不管怎么说,城市里的秩序是有保障的。 等了于海河三天,他俩终于出来了,不但打听到了无锋门的地址,还弄来了西疆的详细地图,而小于同学终于在城里住上了客栈,也算圆梦了。 几人又开始行进,正说要再逛几座城市的时候,猛地见到前面路上拦着几个人,正是前几天见过的蛊族人。 这次那白肤男人并没有出面,而是一个高阶灵仙走上前,指一指于海河肩头的小肥猪,“我要买这个……开价吧。” “一百个小世界拿来换,”陈太忠有点不耐烦了,直接狮子大张嘴。 “什……什么?”高阶灵仙一愣,眼中满是惊骇,他长这么大,哪里听说过以“小世界”做为交易单位的? 好半天之后,他才冷笑一声发话,“既然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年轻人一摆手,一个白发老者腾空而起,狞笑一声,丢了一块灵石在地上,“这小东西跟我蛊族有缘,买了!” “滚!”陈太忠一声怒吼,束气成雷直接发出,对方只是一级天仙,他也只用了一成灵气。 但是这一成灵气,正正地击中那老者,老者身子一颤,扑通一下就掉了下来,在地上抽搐着。 “神通?”年轻人的眉头一皱,眼中满是骇然——踢到铁板了? 陈太忠也纵身飞起,背着双手站在空中,冷冷地发话,“留下你们身上所有的皮囊、竹筒和储物袋,我买了……” 一边说,他一边丢出一块灵石到地上,“不服的,死!” “欺人太甚!”一个中阶灵仙大叫一声,“这是我们蛊族的……” “死!”陈太忠厉喝一声,束气成雷的神通,直接将此人轰做一团血雾,然后他冷冷地发话,“谁还有意见?” “几只小虫子而已,”老易也飞了起来,手里捏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蜂,那蜂的颜色几近于透明,在她的手里一动不动,“我只忍第一次偷袭,谁来第二次?” 她虽然没有麒麟那么强悍,一点都不在意蛊虫,但是狐族的毒,也是很有名的,更别说兽修天生就六识敏锐,对蛊虫敏感远超人族。 “两个天仙?”年轻人登时傻眼,他还以为,己方有一个天仙,就稳稳吃定对方了,不成想,人家居然有俩天仙,“我是蛊族辛家的,还请看在……” “别跟我说这个,”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一句,你们交不交东西?” “你是一定要跟辛家作对了?”年轻人发现搬出家族都不好使,登时就有点慌了。 “辛家……”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他哪里知道蛊族辛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若辛家是封号家族的话,对方肯定会报封号,若不是,称号家族以下,他哪里看在眼里? “最后说一遍,不服的,死……谁不服?” 没人不服,对方见状,乖乖地把身上携带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年轻人还是有点不服气,交出身上的东西之后,沉声发话,“阁下可否告知姓名?改日定当登门领教。” 老易怕陈太忠冲动,赶紧传声过来,“不要随便动手杀人,杀了蛊族的人,很难逃脱追踪……要杀人的话,我来!” 她倒是不怕蛊族的追踪术,就算万一中了,逃进西雪高原也能保住性命,等她回了东莽,找自家大人,自然能解除追踪。 那样的话,岂不是让你破了杀人的戒?陈太忠当然不愿意让她出手,他冷笑一声,“区区辛家,本来不配知道我姓名,现在告诉你,万戟派大弟子刘园林……” 对方闻言,登时愕然,那年轻人冷哼一声,“阁下莫要开玩笑,刘师兄我是认识的。” “我要说的是,刘园林是我手下败将,”陈太忠被人戳穿了谎言,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改容易貌神通,就是有这点好处,“想知道我的身份,问他即可!” “阁下这是不肯说了?”年轻人淡淡地发问。 “有种你再说一遍!”陈太忠听得火了,抬手一指对方,“你敢再说一遍,我一定去你辛家走一趟!” “不识抬举,”老易冷哼一声,手上用力,啪地一声轻响,那金蜂竟然被她活活地捏爆。 年轻人噗地吐一口血,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身子也晃晃悠悠的,他死死地瞪老易一眼,咬牙发话,“这位朋友,后会有期!” “好像我怕你,”老易不屑地哼一声,“下次见面,就没这么愉快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令牌之争 惊走了这些人,大家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思,陈太忠也觉得,于海河在身边,真是一个累赘,于是出声发话,“要不坐灵舟吧。” 众人没什么异议,老易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是她还没办法说出来——坐上灵舟,两人很快就要到了分别时候。 陈太忠用的灵舟,依旧是没字号的,没用了多少天,就来到了无锋门的山门。 无锋门也是处于一座大山中,名唤蒙山,山岭逶迤,倒是高峰不怎么多,似乎也隐合了“无锋”二字。 无锋门的山门,没有巧器门那么张扬,山门外有幻阵,白茫茫的一片,一般的修者,根本找不到山门。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就算他不通阵法,这样级别的幻阵,也阻不住他的感知。 “这就到了,”陈太忠扭头看向老易,他有心说你可以走了,但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合适,想一想之后,他才发话,“待我安顿了小于,出来送你一程。” 老易淡淡地一笑,“送不送吧,无所谓。” “那怎么能行?”陈太忠很干脆地发话,“就这么说定了啊。” 三人向幻阵内走去,然后……他就发现了不对,“我说纯良,你进不了这个山门啊。” 小麒麟本来是懒洋洋地趴在于海河肩头的,闻言它抬起头,“我怎么不能进?” “你是兽修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回答,“你又没认海河为主,怎么进这个山门?” “我认他为主?我堂堂的,堂堂的……”小肥猪发现极远处有人影,终于压低了声音,很不高兴地哼一声,“我堂堂的神兽,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山门会检查兽修的,”陈太忠很不高兴地发话,“你觉得自己过得了检查?” “废话,”小肥猪哼一声,“我就不是兽修,神兽后裔……神兽你懂吗?” “那还是兽啊,”陈太忠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想影响小于进无锋门,你差不多点。” “我跟你这夯货就没话,”小麒麟看一眼老易,“小狐狸,给他解释一下。” 老易默然,好半天才咂巴一下嘴巴,“麒麟血统不一样,查兽修查不到它……”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很不爽。 不过这也是实情,她不服气也没用,她是狐王一脉,而麒麟是神兽一脉,上界的血统,小麒麟只是天仙的修为,血统却不是风黄界兽修。 陈太忠没注意她的失落,只是狠狠地瞪了小肥猪一眼,“要是海河进不了无锋门,宝草的种子,你就不要想了。” “切,”小麒麟很不屑地哼一声,“真能发现我是麒麟,他们还不得跪着迎我进去?” “他们也可能把你炼成宝器,”陈太忠一抬脚,迈进了幻阵,“跟着我……” 穿过白茫茫的幻阵,就看到了无锋门的山门,两根高耸的白色玉石圆柱,后面是无穷无尽的台阶,也是白玉砌成——是白玉而不是白晶,异常堂皇大气。 两根圆柱相距差不多三十米,中间有两个穿着灰色短衫的灵仙,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看到他们三人一猪,登时就是一惊,“来者何人?” 这话问得有点没礼貌,但是无锋好歹是称门的宗派,拿得起这份架子,当然,真要有身份的修者,直接在幻阵外就报字号了。 就算这种话,也是俩弟子看在来人能穿过幻阵,才客气了一点,真要凡夫俗子误入,他们会更不客气。 “我家小主人,有事求见贵派能做主的,”老吴站出来,笑眯眯地一拱手。 两个灵仙交换个眼神,其中一个四级灵仙不耐烦地发话,“先报身份,再说来此何事,这里是无锋门……不是你说进就进的。” 老吴看一眼陈太忠。 陈太忠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牌子来,摊在手心里,也不说话。 “解……解恩令?”两个灰衫弟子同时脸色一变,交换个目光,本门的解恩令回归? 无锋称门万余载,流落在外的解恩令不会超过十块,近百年里,甚至没有再听说过。 当然,报恩令就更少了,不过报恩令都是锁定身份的,门中知道去向。 所以解恩令的回归,就算一等一的大事了,看门的弟子绝对做不了主。 四级灵仙拔脚就走,不成想同伴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他奇怪地看同伴一眼,“敲山门大钟啊……这事够敲钟了。” 他的同伴苦笑一声,“你不得验一验真假?” 这位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陈太忠,一拱手,“阁下手中的解恩令,可否交予我一观?” 陈太忠缓缓摇头,“既然识得解恩令,还怕我们造假?” 开什么玩笑,一个蝼蚁一般的灵仙,就想验看解恩令? 四级灵仙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他好歹也是门派中的灵仙,来人竟然直接无视了他——真要那么牛气,你别来无锋门解恩啊。 不过这气他也只能忍着,终究是门中的大事,他不敢耽搁。 但是心里有气,这处理态度就不一样了,敲钟是不可能了,“先报外事堂吧。” 不多时,有三人自远处飞了过来,一名红衫两名青衫,落下之后,红衫男子冷冷地发话,“解恩令何在?” 红衫是无锋门精英弟子的着装,来人名唤雷比亚,近些日子是他在外事堂山门轮值,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陈太忠也放出气势,拿着解恩令在手里晃一下——你小子区区的二级天仙,别在我面前得瑟,知道不? “拿来我看,”雷比亚一伸手,他感受到了对方修为的强大,但是他并不在意,在自家门口都要怕这怕那,说出去还真不够笑话的。 他牛,陈太忠也不差,直接将解恩令抛给老吴——注意这个动作,是抛不是递,“去拿给他看。” 无锋门郑重其事送出的解恩令,两名守门弟子差点敲响山门大钟的解恩令,就被他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抛。 他若是灵仙的话,雷比亚不介意直接追究他这“大不敬”的行为。 然而,对方是天仙,比他的修为还高,雷比亚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接过解恩令,他细细看两眼,然后点头,“果然是门中解恩令,所求何事?” 陈太忠懒得理他,等了一阵,老吴见他不说话,才轻咳一声,指一指于海河,“我家小主人欲拜入无锋门,我要随身服侍……” “准了,”雷比亚点点头,很干脆地发话,看都不看于海河一眼,对一般人来说,入宗门难,但是能收回解恩令的话,别说人入宗门,阿猫阿狗入宗门都没问题。 这个主,他就能做了,若是能在权限范围内解决此事,他还可以凭着手里的解恩令,向宗门提出其他更高的条件——搞定这俩守门弟子就行了。 而且他都不怕传出去,传出去也是他应对得当,让宗门以最小的代价收回了解恩令,宗门还不得奖励他一些东西? 说完,他一招手,“你俩跟我来。” “要入内门,”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他总算知道,庾无颜为什么确定,当初游仙的自己,也入得了外门,合着这解恩令的份量,还真的不一般。 “什么?”雷比亚愕然地看他一眼,说句实话,他非常讨厌这个黑脸膛汉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不愿跟此人对话。 然后,他才看于海河一眼,看到对方的修为,他登时面皮一翻,“区区六级游仙,要入内门……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我没跟你开玩笑。” “这不可能,”雷比亚断然摇头,拒绝得相当坚决,“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无锋门,不是其他小派,六级游仙入内门,那是做梦。” 做梦?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一伸手,“原来还是做不了主,解恩令……还过来!” “谁来也做不了主,”雷比亚脸一沉,却是将解恩令握得更紧了,他冷冷地发话,“我可以让他直入外门,包括他的老仆……和宠物,其他的免谈。” “还过来!”陈太忠的声音更大了,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一些。 雷比亚气得笑了,“真是没见过,在无锋门山门,还敢如此放肆的家伙!” “我最后问一句,你还不还?”陈太忠冷冷地发话。 “我也最后告诉你,只能是外门弟子,”雷比亚针锋相对。 “我去尼玛的,”陈太忠一个缩地成寸,手中雪亮的长刀当头斩了下去! 虽然只是无名刀法第三式,虽然雷比亚是宗门的天仙二级,远超普通同级修者,但是面对这一刀,他还是生出了浓浓的惊骇,直接抛出了一个大盾牌,身子猛地向后退去。 雪亮的刀光,摧枯拉朽地斩破了盾牌,又斩断了他刚刚掣出的玄金棍。 “噗,”雷比亚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猛地拔地而起,射向后方的空中,嘴里大喊一声,“无回刀意!” “我让你装逼!”陈太忠一个缩地踏云,直接追上了此人,又是抬手一刀斩落,“敢强抢我的解恩令!” 他不想使用神通,那样的话,杀人的用意太明显了,就是直接宝刀砍人,躲得过去的话,算你的造化。 面对这躲无可躲的一刀,雷比亚猛地一咬牙,身上一道白芒亮起,却是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刀。 “都给我住手!”远处,一个清亮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 第四百六十四章 小刀君 住手?哪里有那么好住手的?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远处来人的修为应该不低,但是他已经被热血冲昏了头:你敢昧我的解恩令? 解恩令是庾无颜给他的,其实他也不是很看重,别人想要,他也能白送。 但是现在,庾无颜已死,他不远万里护送于海河前来,经历了太多的艰难险阻,这时候谁敢再断庾无颜儿子的仙途,除非是他这个阿舅死了! 他手挥长刀,就要再次进攻,猛地觉得哪里不对,侧头一看:我擦,刀又爆了? 一时间,他的悲愤无以言表:这个无名刀法,实在是太坑爹……太坑刀了! 雷比亚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事发突然,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敢在无锋门山门悍然出手,所以他没有使出全部的手段迎战,也来不及。 所以他不得不使出了宗门所赐下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每个精英弟子都有且只有一枚,可挡中阶天仙一击。 然而,对方一刀就斩开了宗门的护符,若不是手中的长刀碎裂,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一时间,他惊得魂飞魄散,又掣出一根长棍,横在手中,身子却是迅疾地退去,嘴里也高声大喊,“楚长老救我,有人强闯山门!” “还我解恩令来!”陈太忠再次大喊一声,又掣出一柄宝刀,缩地踏云使出,再次使出了无名刀法第三招。 雷比亚的身法也不错,但是远远不及对方,这时再跑也没什么用了,少不得一咬牙,手中的长棍迎了上去,一出手就是师门的绝招,“破山式”。 无锋门的传承,最重的就是气势,所谓“大巧不工重剑无锋”。 雷比亚虽然是仓促出手,但因为是被人逼迫成这样,他反倒是激发出了心里的斗志,这一棍的气势,竟然是远超过他以往的发挥,极其的雄浑和大气。 然而,发挥再好,也得能起了作用才行,对方雪亮的刀光砍来,破山式的棍势为之一滞,登时土崩瓦解,而那刀光竟然不做停留,直取雷比亚前胸。 这一招使出,他已经尽力了,再比不过对方,那是彻底地技不如人——他还有其他的术法和招数,但是……意思也不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两股雄浑的气息相撞,猛地在空中爆裂了开来,直震得其他人头晕眼花。 人影一闪,一个黄衫女子挡在了雷比亚的前方,她锦帕缠头,长发在身后飘舞着。 此人长得煞是俊俏,但不是属于女人的美,而是齿白唇红那种中性的美,她面容冷厉,毫无表情地发话,“好刀法。” 她的手上也拎着一把刀,一把黑色的刀,黑黢黢的很不起眼,刀刃也没有什么锋芒。 然而正是这一把刀,挡住了陈太忠的无回刀意。 陈太忠也打量对方一番,然后眉头一皱,“六级的长老……无锋门凋敝成这样了吗?” 眼前的女人,正是天仙六级,按说称门的宗派,终极战力是玉仙,但是能称长老的,最少也得是高阶天仙。 就像称派的宗派,长老怎么最少也得是高阶灵仙,中阶灵仙就被叫做长老,那还真不够丢人的,宁可少几个长老,也不能这么搞。 不过陈太忠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明白,能接下他这全力一刀的主儿,绝对不会含糊了,看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感觉是还有余力。 “你少胡说!”雷比亚见到楚长老终于赶到,就大声嚷嚷了起来,“楚长老乃我无锋门刀道天才,七级天仙算什么?七级真人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你就敢强抢我的解恩令,是吧?”陈太忠冷笑一声。 “解恩令?”黄衫的楚长老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雷比亚,也不多说话。 “楚长老见谅,”雷比亚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取出了解恩令,双手递了过来,“我并非要强抢他的解恩令,实在他欺人太甚,要让六级的游仙入内门……” 见她不说话,他就继续说下去,“我许了他进外门,还可以带上老仆和宠物,但是他不答应,一定要进内门,然后……他就动手了。” 他这话,省去了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对方要索还解恩令,他不肯还。 不过他这并不是故意欺瞒长老,而是这个经过……其实也不合适说出来,明白的长老一听就知道:收个外门弟子,就能收回一块解恩令,这实在太划算了。 目前整个风黄界情势微妙,无锋门送出去的每一块解恩令和报恩令,都意味着一笔沉重的承诺,若是见到解恩令,轻轻巧巧地将来人放走,才是该受宗门惩处的。 当然,凭良心说,六级游仙想入内门,这也太不靠谱了。 能进了灵仙才能入的外门,已经是破例了。 楚长老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才扭头看向于海河,一看到他肩头的小白猪,眼中就掠过一丝不耐烦。 上下打量他两眼,她才看向陈太忠。 “你不答应也可以,把解恩令还我,”陈太忠的嘴皮子也快,而且一说就抓住重点,“死死占着解恩令,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楚长老沉默片刻,才出声发话,“游仙要从杂役弟子做起。” “嗤,”陈太忠冷笑一声,“我也没听说过中阶天仙的称门长老,以风黄界之大,只许有你一个天才?既然不能接受条件,那我改主意了,十年之内,贵门帮我诛杀玉屏门董明远。” “你开什么玩笑?”雷比亚叫了起来,“杀董明远,你以为你拿的是报恩令?” 以风黄界之大,人族玉仙也不过两百余名,董明远现在可能还没有成就真人,但却是名声在外,比很多玉仙都有名——传说是大能转世。 想杀董明远,倾无锋门全门之力,或许可以做到,但是要考虑玉屏门的反应,更要考虑杀掉转世大能的因果影响。 说得明白一点,别说是解恩令,就是报恩令,想让无锋门杀董明远,也得有其他的原因才行——比如说董明远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不容于世的事情。 又或者董明远暗中谋算无锋门之类的事。 “做不到是吧?”陈太忠冷笑一声,“凭你小小的二级天仙,能做的主真多,下一代的掌门人选,你是顺位第一吧?” “你……”雷比亚直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不敢再辩解了,他确实是有私心。 “入内门的事,可以再议,”楚长老冷冷地发话,“但是阁下在我无锋门山门,冲我精英弟子动手,若不教训你一二,真当我无锋门是如此好欺?” “若不是你无锋门精英弟子,冒犯解恩令持有者在先,我又何须动手?”陈太忠一指雷比亚,冷笑着发话,“一个小小的初阶天仙,无视宗门承诺,置宗门信誉于何地?” “精英弟子?我看是狗屁弟子,任由这种弟子无视长辈、暗中兴风作浪,无锋门的衰败……距离不远了!” 楚长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说你刀法好也就算了,怎么嘴皮子也这么快呢?明明不大的事儿,让你说得无锋门好像马上就要衰败了。 她本不是擅长言辞之辈,闻言哼一声,“这是我无锋门自己的事,不劳阁下操心,这样吧,我看你刀法不错,你若胜得了我,内门弟子……我做主了!” “楚长老!”雷比亚喊了一声。 “闭嘴!”楚长老冷冷地看他一眼,“回头自己去执法堂讲清楚,莫要让我带你去!” 雷比亚犯的这点错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着急收回解恩令是没错的,但是私心作祟,导致招惹了一个很难惹的对头,这才是大问题——风黄界是个拳头大就有理的地方。 陈太忠微微一笑,“只比刀法?” “我只出刀,你使出身法也行,”楚长老傲然回答,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的身法极为精妙,甚至比之神通也不遑多让。 但是……那又如何?她楚某人身经大小数千战,身法好的人见得多了,最后还不是一一败在她刀下?更别说对方只是一个三级天仙,她若拿不下,那也枉称“小刀君”了。 无锋门历史上,可称刀君的只有那么一个,四千年前刀破苍穹,直入九重天,在那以后,门中最强的天才,也只能称作小刀君。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微微一笑,“我若赢不了你呢?” “那他就从外门弟子做起,”楚长老一指于海河,面无表情地发话,“而且我答应你,他进中阶灵仙,我就保他入内门……反正他是天才,不差这点时间。” “他当然是天才,你十六岁的时候,是六级游仙吗?”陈太忠冷笑一声。 楚长老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是死活见不惯对方的模样,少不得冷冷一哼,“十六岁的时候,我确实不是六级游仙……我已经八级了。” 我擦,陈太忠弄了个没趣,于是尽快进入主题,他左右看一看,“就在这里比……你输了的话,不好看吧?” 对这种话,楚长老没有在意,她微微点头,“既然不想被人看到,那你跟我来。” 说罢,她转身破空而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 刀太差 陈太忠冲老吴和于海河微微点一下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转身追了过去。 楚长老的身法也极快,眨眼之间就飞出数十里,然后选个山谷,径自落了下来。 陈太忠前后脚跟着落地,心里有点得意,你这小身法,甩得脱我吗? 他只须偶尔用一下缩地踏云,也费不了多少灵气。 楚长老那冷漠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明显的惊讶,然后开口发话。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她问的是,“你……竟然不会御刀飞行?” “啊?”陈太忠登时傻眼,一腔的得意也不翼而飞——你用的是御刀飞行? 怪不得哥们儿追得……有点小累。 但是他这个人,好面子习惯了,不会承认技不如人,所以他只是微微的一笑,“御刀飞行……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暗暗地警惕,原来登仙之后,要面对的敌手,很可能是会御刀或者御剑飞行的,这打起来可是麻烦。 他对御剑飞行,还是有所了解的,使用的灵气很少,速度却是奇快,这跟本命刀剑的蕴养很有关系,御刀飞行的见得少,但既然可以御剑,就可以御刀。 他以往没注意,是因为他登仙前后,没有遇到特别厉害的剑修或者刀修,现在遇到了无锋门的小刀君,才反应过来,有御刀飞行这么一说。 真是不能小看天下的修者啊。 就他的感觉而言,御刀飞行的速度,真是赶不上缩地踏云,但是架不住……省灵气。 楚长老却是暗暗吃了一惊,能使出无回刀意的刀修,而且已经登仙了,居然看不起御刀飞行?你确定自己是刀修吗? 她是从小开始练刀,而且视刀如命,家境又好,可以说她已经度过的生命,都是浸润在对刀道的追求上。 所以对方能使出无回刀意,令她分外地惊奇,要知道,以她小刀君的口碑,也只把握住一丝无回刀意的感觉,只能说是略窥门径。 真的能如臂使指地运用无回刀意,她认为怎么也到等晋阶七级天仙之后。 见到对方区区三级天仙,刀道上就能达到如此的造诣,她不但很好奇,而且特别不服气,当时她就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跟这个人狠狠地拼一场。 不成想,对方居然连御刀飞行都不会,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终究是追求极致刀道的人,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右手持刀,左手轻握刀尖,双臂平举,刀刃向前,微微一躬身,双目炯炯有神地直视对方,“楚惜刀……刀名太玄,请。” 这是刀道传承的古礼,代表要很认真地切磋。 陈太忠倒是知道这个古礼,而且知道对方没有拿大,视自己为平等对手。 他迟疑一下,掣出刀来,同样地还了一礼,“这个……名字我就不说了,刀道一过客罢了,刀嘛……亦无名,万物皆可为刀,请。” 他拿的就是一把制式的宝刀,连属性都没有,不能再普通的大路货,哪里有名字? 但是他又不想跌份儿,所以只能很装逼地说一句,万物皆可为刀。 楚惜刀觉得很无奈,你如此刀法,刀是大路货也就罢了,人名儿都不敢留一个? 下一刻,她收拾心情,深吸一口气,“刀道无涯,同道者,接我御刀!” 你小看御刀吗?且看我御刀攻击! 她人借刀势,直接一刀斩出,奇快无比,凌厉无匹。 陈太忠并不是专攻刀道的,但是他用刀法御敌也极多,一眼就看出,对方这一式,长在速度和气势,真要说威力,也就是那么回事,无名刀法第一式就足够了。 只听得乒乓几声大响,两人各自收刀,不再纠缠,倒真有几分切磋的味道。 陈太忠觉得,双臂有点麻木,他真没想到,那黑黢黢不起眼的太玄刀,竟然如此地沉重,亏得这娇滴滴的女人,使用如此的重刀。 他由衷地叹一声,“好重的刀,好大的力气。” “重剑无锋,重刀亦无锋,”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发话,“换你攻击了……你最好换把刀。” 这坑刀的刀法!陈太忠都不用看,就知道对方何指,不过无名刀法第一式,就能让中阶宝刀受损,这不光是刀法的问题,关键是对方的太玄刀,品质也太高。 他少不得将手里的刀收起,想一想之后,拿出一把高阶宝刀来,“好一个重刀无锋,你学会无欲了吗?” 说着话,他手中的长刀幻化做万千雪花,凌厉无匹地攻了过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无欲一招,足以斩杀初阶天仙,中阶天仙不小心,也会吃亏。 “无欲?”楚惜刀眼睛一亮,她早修成了无欲,怎奈无锋门并不以刀法见长,虽然有刀君的珠玉在前,但那只是个例。 无锋门的大流,重的是长枪大戟无双锏,大巧若拙,以力和拙取胜,这跟无锋门注重战阵厮杀也很有些关系。 所以楚长老在门内,刀法上基本没有可供切磋的对手,也有精英弟子会无欲,但是从境界上讲,还不如她。 眼见对方的无欲袭来,她轻叱一声,抬手一刀斩了过去,“裂地!” 一刀,只是一刀,雄浑无匹的气势袭来,六级天仙的修为,登时令陈太忠的刀势为之一滞。 破了,他在灵仙阶段,仗以横行的无欲刀法,能将人斩为数十段的刀法,被小刀君一刀破之。 “好刀法!”陈太忠喊一声,他一向是不服人的,对方虽然是中阶天仙,但是他越阶挑战和杀人习惯了,根本不认为中阶天仙算什么——高阶天仙还能让他重视一下。 但是楚惜刀这一刀,以简破繁,以力胜巧,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他再是自命不凡,见到如此惊艳的刀法,也要赞一声。 他是很好强,但是正因为好强,他不怕称赞对方的强大——你的强大,只是眼下,早晚还是要被我踩踏! “好刀法,可不止一招,”楚惜刀冷冷一笑,她是极少笑的,也就是对方的刀法造诣,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这一招无欲,是可达巅峰的刀势,但是……终究是被她破了。 接着,她神情一整,冷冷地发话,“无欲,我也会,看我破天!” “天”字出口,她又是一刀斩来,气势雄浑无匹,却又极其飘渺,看似一刀,又像是无数刀,重重刀影,直似无边无际,飘飘忽忽地斩落下来。 原来,这就是无欲吗?陈太忠有点恍惚了,他以无欲杀人无数,但是还真的没被无欲攻击过,这一刻,他有些许的茫然:我的无欲,也有这么厉害? 不过,在这关键的时候,敏锐的直觉提醒他,他的无欲,应该接不下这一刀。 对方不但刀法精湛,刀也是品质极高,修为又高他整整一阶,还是宗门弟子——差距是全方位的,不承认不行,哪怕他经常越阶杀敌。 无欲不行,那便无回刀意吧,陈太忠长笑一声,面对绵绵密密的刀势,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手中的长刀猛地斩出。 狂野无匹的气势,却又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其地自然从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完美地被他融入了这一式中。 砰地一声闷响,漫天的刀势为之一滞,就此终结。 楚惜刀木然地收回黑刀,点一点头,“好一记无回刀意……到你了。” 陈太忠也是一刀破尽了对方的万刀,但是他高兴不起来,无回刀意破掉的,只是无欲,大成的刀势而已,实在不值得骄傲。 正经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刀法上的造诣,确实是远远地超过了自己,而且对刀道的狂热,也不是他能相比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切磋,是他自打飞升以来,第一次有了竞技切磋的感觉,非常公平的感觉——修为和兵器的差距,那并不算什么。 楚惜刀既然行事坦荡,他也就不想破坏了这难得的“第一次”,这种公平切磋,不用担心尔虞我诈的感觉,真的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他摇摇头,“进攻的刀法,我没有了,你若还有,只管来攻,看我挡得下挡不下。” “既是如此,再接我一招,”楚惜刀的眼睛一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无欲,对付对方也是无用,那么,就只能使出那半吊子的无回刀意了,“斩缠绵!” 话音刚落,她身上泛起一股无匹的气势,勇往直前,像是要抛弃天地间的一切,直冲云霄,然后,便是一刀斩来,堂堂正正无坚不破! “无回刀意吗?”陈太忠轻笑一声。 不须对方解释,他就感觉到了,这绝对应该是无回刀意,想到自己才第一次体会到无欲的滋味,马上又要第一次体会无回刀意了,也真是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不过,那又如何?他手中长刀一挺,径直迎了上去,“倒要看你如何斩缠绵!” 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大响,两人的刀在空中碰撞了无数次,终于砰地一声,某人的长刀再次炸裂。 “还能不能愉快地切磋了?”陈太忠心里在滴血,这可是高阶宝刀啊,就算是大路货,也是很贵的吖。 容不得他分心,楚惜刀的身形已然欺近,黑色的刀影闪电一般斩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胜负难分 以陈太忠初阶天仙的修为,没过几招,就报废了一把高阶宝刀,实在是匪夷所思——哪怕他用的是出名坑刀的刀法。 关键在于,他的对手也极为强大,手中的太玄刀虽然无锋,品质却是直追灵宝。 这种情况下,两人硬碰硬地交锋,大路货因不堪激烈的对攻而损毁,倒也说得过去。 而楚惜刀在气机牵引之下,又是一刀斩出,所谓无回便是如此,刀意既出无我无敌,只求向前,刀道,原本就是霸道之道。 陈太忠想也不想,缩地踏云使出,身子有若鬼魅,登时退到了数百米开外。 但是楚惜刀身为无锋门小刀君,刀法造诣远超于他,身子折向,猛地就追了过去。 这不是她没完没了,而是她在使出刀招的时候,本身就在御刀,目标退后,她便奋起直追,根本就是她修刀修出的本能,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 从这点看,就知道陈太忠的刀法确实不如她,陈某人因为没有修过御刀之术,哪怕是使出第三式无回刀意,一旦斩空也难以为继,根本达不到这种类似于“自动寻踪”的效果。 所以他才会感叹,自己没有很好的追踪杀敌的神通或者招法。 没有系统的知识,太容易导致这种情况发生了,谁叫他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呢? 不过只习刀道,到底是对是错,也很难说清楚,起码陈太忠也不认为,没学御刀之术,就走得如何艰难了,他所学的诸般神通,不但能进能退,还有群攻效果。 而现在的他再学御刀,似乎……也有点晚了,待他成就玉仙玄仙,自有大把的神通可以修习,所以斤斤计较这些,也没啥意思。 说白了,楚惜刀超群的战力,贵在专精,而陈太忠的战力,则是大杂烩。 缩地踏空的速度,终究是强过御刀飞行,见到她不舍不弃地追来,陈太忠接连又是两个缩地踏空,终于摆脱了对方,“该停了,再这样可翻脸了。” “还是我修为低微,”楚惜刀长叹一声,黯然收刀,“若等我晋阶真人,你这身法再玄妙,我御刀也追得上。” 御刀飞行也存在个修为问题,玉仙的御刀飞行,肯定比天仙要快。 “待我晋阶真人,我一步甩你万里,”陈太忠冷笑着回答,“其实我只是刀不如你,我若有名刀在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时候,他就忘了他自己曾经说过,万物可为刀了。 楚惜刀也不与他争辩,只是面无表情地发话,“你不事蕴养,哪里有名刀可用?可惜我无回刀意尚未大成,否则你纵有名刀,也是枉然。” 扯淡不是?陈太忠冷笑一声,“别吹牛了,我有防守刀法,只是懒得修炼罢了,你就这点本事,还真以为风黄无敌了?” 楚惜刀赢了此局,原本是有点意兴索然,猛地听到这话,眼睛又是一亮,“我以为你不过尔尔,原来还有刀法?” 楚长老人称刀痴,最是喜欢以刀会友,自打她练就无欲之后,踏遍西疆遍寻对手四处挑战,现在西疆所有的门派和家族,都知道无锋门出了一个小刀君。 打遍同级,她再无对手之后,就将目光瞄准了中州,但是门中建议她,无回刀意大成之前,不要踏足中州——中州的妖孽,实在太多了,水也太深了。 眼下猛地冒出一个刀法造诣极深的家伙,她实在有点食指大动,然而很糟糕的是,经此一战,她发现对方不过尔尔。 眼下听得对方还有刀法,她就忍不住了,“那么,小家伙先入外门,待你赢我之后,他可入内门。” “外门?”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竖,“莫不成你以为自己今天赢了?” 楚惜刀冷冷地一呲牙,“莫不成,你以为是你赢了?” “根本就没分出输赢好不好?”陈太忠冷笑一声,“这只是切磋,若是生死搏杀,我一眨眼就能杀了你,你信不信?” 楚惜刀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英挺的脸上一片漠然,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不信!” “接招!”陈太忠的身子猛地前欺,眨眼就冲到了她的身侧,错开了正面的相持,一张嘴,束气成雷使出,“咄!” 然而楚惜刀不愧是身经百战,反应也是一等一的,见他身子一动,就知道不妙,手中长刀猛地挥起,身子电射一般地向后退去,而当地却是留下了漫天的刀势,赫然又是一招无欲。 原来她除了裂天一式达到了无欲境界,还有刀法也臻达无欲,只不过有的招式为攻,有的招式为守。 像眼下她使出的刀招,便是如此,名为金蝉脱壳,是断尾求生的一招,这种招数都可以被她演绎到无欲的境界,她在刀法上的造诣,可见一斑。 事实上,楚惜刀并不是个特别小心的人,她的刀法以勇猛和攻击力强大著称,鲜有退缩的时候,就算防守,她也有“中流砥柱”等死守的招数,同样是达到了无欲境界。 按说以她小刀君的身份,对上的又是一个小小的初阶天仙,不该这么谨慎。 然而楚惜刀心里有种直觉,这个黑脸膛的男人,应该并不好对付,这厮竟然敢放言说,若不是比武切磋,生死之战,他眨眼间就可以斩杀小刀君。 这是何等的狂妄和嚣张? 楚惜刀认为,对方确实是狂妄,但是做为一个天仙初阶就能领悟无回刀意的修者,是有资格狂妄的,而且,他不会是完全没缘由的狂妄! 更重要的是,他是赤手空拳冲过来的,手里什么兵器都没有,她见状当即决定:先退! 她退得极快,御刀飞行赶不上缩地踏空,但是速度绝不可小觑,当“咄”声响起的时候,她已经退到了三十米之外,堪堪地躲过了这一击。 若是在半年之前,陈太忠刚学束气成雷的时候,她就算以高超的御刀之术,躲过了这一神通。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陈太忠有感于这个神通太死板,自己琢磨了之后,开发出了两连的使用方式,见第一记失效,他跟着喊一声,“住!” 这一记,正正地击中正在暴退的楚惜刀。 楚惜刀只觉得全身一麻,登时骇然,她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敢夸如此的海口了,“竟然是神通……我去,雷电的?” 这一记是范围杀伤,效果不大,但是陈太忠只求她僵直的那一下,然后又是一声大喊,“定!” 就在第三记神通再次击中对方的同时,楚惜刀忍着麻痹,又是一刀斩缠绵使了出来。 ——她以为对方连使两记神通之后,没有多少灵气了,应该会使用那神奇的身法,在瞬间靠近自己,所以她强行出刀,只求能击退对方,为自己获得瞬间的喘息机会。 她哪里想得到,对方竟然还有灵气,发出第三记神通,登时就中招,身子一僵,软绵绵地倒地,下一刻,一柄宝刀指到了她下颌下方。 陈太忠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发问,“如何?” 楚惜刀淡淡地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咱们是在切磋刀法。” 陈太忠指一指她,“是你说,你只用刀法。” 楚惜刀本来不是个擅长言辞的,闻言直气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才说一句,“我说你可以使用身法,没说你可以使用神通吧?” “你也没说不让用吧?”陈太忠很认真地反问,“生死搏杀中,什么招数都是可以使出来的……跟你说,我还有更伤和气的手段,没有用出来。” “加上身法,你都两种神通了好不好?”楚惜刀也急了,她不是输不起,但是刀修对战,对方用的不仅是刀修的手段,而且她早就知道,那身法几近于神通,绝对算得上伪神通。 原本她不屑叫真,她可是无锋门的小刀君,这个时候,她不叫真就不行了,“两种神通来跟我这纯粹的刀修斗,你不觉得过分?告诉你,我也有绝招没使出来。” 她是气这个,有大招没放出来,就算失败了——既然敢称小刀君,她身经千战,拼命的手段不少,有些也几近于神通。 陈太忠眯着眼睛看她,看了差不多五六秒钟,才呲牙一笑,“那就再来一次?你放心,我保证不杀死你!” 楚惜刀一提手中的太玄刀,想一想之后,还是喟然一叹,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切磋而已,使用过分的手段,实在划不来。” 她要用拼命的手段,肯定也存在个成本问题。 而最关键的是,她想跟人切磋刀道,无限制搏杀,非她本意。 “那么,我这就算赢了吧?”陈太忠要敲定于海河入内门的事。 “你真好意思说,”楚惜刀真的是言语不多之辈,但是这一刻,也气得不轻,“先入外门,什么时候,你的防守刀法能防得住我的斩缠绵,他就入内门,你不是不敢赌吧?”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脸上明显地泛起了一丝不屑。 “好,你的激将法算成功了,”陈太忠点点头,明知道她是在激将,但是身为堂堂的气修传人,手中又有逆天的无名刀法,这个时候退缩,未免太没有担当了。 要知道,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被女人骑在脖子上,这怎么可以?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入外门 陈太忠头脑一热,就应承下了此事,然而,还有一个问题,也很关键,“我进无锋门并不容易,怎么找你?” 楚惜刀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宗产之内,我给你划块地,要灵地还是要集镇?” 无锋门跟其他宗派一样,也是有宗产的,事实上两人打斗的地方,就是在宗产内,而不是真正的无锋门内。 目前于海河两人所在的无锋门山门,也只是宗产的山门,真正的山门,还在里面。 而无锋门对宗产的管理,跟巧器门也不一样,巧器门太靠近世俗了,宗产之中探子横行买卖兴隆,虽然也有出入的身份牌卡着,但是管理真的极为糟糕。 这不仅仅是巧器门管理上的问题,事实上,之所以有那般乱象,跟巧器门冠绝风黄的制器手段很有关系,有太多人前来求器,想不乱也很难。 当然,巧器门若是想下决心整顿,也不是治理不好,但是一旦整顿,必然会得罪相关的利益团体。 要知道,巧器门是唯一不受五大宗管辖的门派,所以他们必须交好各种势力,若是惹得人人都不待见,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总之,说了这么多,无锋门的宗产,才更像一个门派的宗产,连宗产的山门,都有幻阵挡着,一般人根本不得靠近。 而管理宗产的,也不是依附家族或者别的什么人,直接就是门中的弟子管理,外事堂坐镇,还有精英弟子值守。 宗产内的那些无锋门依附家族和外围成员,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修炼,老老实实地为门里服务,虽然有集镇什么的,也有店铺,但只对宗产和门中弟子服务,跟外人接触很少。 楚惜刀人称小刀君,真的不愧是视刀如命,为了要见识一种防守刀法,竟然张口就要给陈太忠划块地盘——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身为长老,她是有资格划地盘的,但是这个代价,也相当地不小。 陈太忠听得都吓了一跳,“无锋门的宗产有多大?” “宗产不大,”楚惜刀已经恢复了常态,一张俊脸上毫无表情,就连说话,似乎都是很不情愿的样子,“不过给你划块地方暂居,不是问题。” “原来是暂居,”陈太忠一听,就有点意兴索然了,“我还当是永产呢。” “你先住着,”楚惜刀淡淡地回答,“你若能胜我……刀法胜我,我可以推荐你为本门供奉。” 成了门中供奉,自然可以长期占据一块地方了。 她的表情很冷漠,但是事实上,这个条件给得真的不错了。 陈太忠不但来历不明,目前也才仅仅是三级的天仙,这个修为,去称派的门派里,做个供奉绰绰有余,但是称门的宗派里,却是远远地不够。 楚惜刀给出的这个条件,她自己都不能做主,还要去门里争取,只不过她感觉,希望比较大就是了。 但是她显然没有想到,某人在灵仙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南宫家族的邀请——成为供奉的邀请,不过他拒绝了。 陈太忠闻言,笑一笑,“供奉?护法我也没兴趣……如果我有兴趣,早就是了。” 楚惜刀一番好意,却是被他噎得不轻,也就懒得多说,“那宗产的地,你要不要?” “要啊,我好就近看护侄儿,”陈太忠点点头,“等他进了内门,我退你也不迟。” “等他成就精英,你就可以把地转为永产了,”楚惜刀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九级灵仙,可入精英,你的侄儿如果真有那么天才,会很快的。” “我要灵地,灵气充裕一点,偏僻一点,”陈太忠终于做出了选择,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像他给了无锋门多大的面子似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楚惜刀脚一跺,直接向山门飞去。 陈太忠见状,紧随在其后。 不多时,来到了山门,这时的山门,跟刚才又不一样了,于海河和老吴的身旁,多了二十几号人出来,其中还有一个四级的天仙。 这却是大家知道,有人持解恩令来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又听说解恩令持有者跟楚长老发生了冲突,选了个地方切磋去了,围观的人就越发地多了。 “墨玉,”楚惜刀招呼一个九级的女灵仙,她抬手将解恩令丢过去,“去内事堂办手续,归还解恩令,这少年入外门,这老仆和他的……宠物,可以带入。” “楚长老果然是赢了,”雷比亚喜上眉梢,大声地发话。 是啊,哥们儿手下留情,没杀了她,陈太忠冷哼一声,却也懒得解释太多。 “去执法堂报到!”楚惜刀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再理会,然后转头看向那四级天仙,“封堂主,选一块僻静的灵地,暂时划归这位道友使用,算在我头上。” “僻静的灵地……”四级天仙面现为难之色,不过他也知道,小刀君在门里的威势有多大,“若是不经内事堂的话,大约只有赤磷岛了。” “那就赤磷岛吧,”楚惜刀一摆手,很干脆地决定,然后看一眼陈太忠,“道友怎么称呼?” 一干无锋弟子听得为之绝倒,楚长老不愧是小刀君,这霸气根本无人可及,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在宗产之内划一块灵地出来。 “本人姓……东,”陈太忠沉吟着回答,“东易名。” “为东道友办理手续,”楚惜刀并不在意他的沉吟,很干脆地发话,“此人乃我刀道之友,无事莫去骚扰,不须做宗产任务。” 合着在宗产上定居,是要做任务的,这任务倒也没什么难的,一般都是服务性质的,若是长期不做任务,有被赶出宗产的可能。 严格来说,这只是个形式,一是要居住在宗产的人明白,你们在这里居住,不是天经地义的,是受了无锋门的恩泽。 二就是通过宗产任务,能对居住的人群做出有效的管理,听话的留下来,不听话的就得走人——你们的习惯服从。 受到特许不做任务的人也有,但是这种破坏规矩的存在,就算强如长老小刀君,也要解释一下——这是我的刀道之友。 “明白,”那四级天仙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没命地点头,不过该走的手续,他不会含糊,“还请楚长老留个印鉴。” “这个自然,”楚惜刀点点头,才待迈步,猛地眉头一皱。 那唤作墨玉的女灵仙,已经带着于海河走出十几米了,只见那小白猪从小于身上跳下来,没命地奔到陈太忠面前,双腿一蹬,就往他肩头跳去。 小麒麟的想法很简单,尼妹啊,我是让你给我种麒麟草呢,你让我跟着于海河进无锋门,这算哪门子鸟事? “别胡闹,”陈太忠肩头一侧,皱着眉头发话,“你跟小于进去,有空可以出来玩。” 小白猪一下子跳空了,它又不想表现出怪异来,不能空中平移,索性在落地之前,四个蹄子猛地抱住了陈太忠左边的大腿。 “刺啦”一声,陈太忠的裤子被他扯掉一半。 围观的众人登时哄堂大笑,连那九级的灵仙墨玉,眼睛都一亮,“小猪很可爱啊。” 陈太忠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只得强压怒火,“放手,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小猪四个小蹄子发力,抱得他越发地紧了,脑袋也微微摇一摇。 “哎呀,这宠物太可爱了,”有个女修高声叫了起来,“谁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这个问题没人答得上来。 “听话,你要进去保护海河呢,”陈太忠弯下腰,轻轻地拍它的脊背,虽然他出丑了,还没办法叫真,这货来头太大,不好随便杀。 话说,他真想杀的话,也未必杀得了人家。 小白猪很配合地扭头看向楚惜刀——她是能做主的人。 楚惜刀扫一眼小白猪,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发现修为——她有家传鉴别妖修的能力。 于是,她就跟一般人一样,认为“保护海河”之类的话,不过是哄宠物罢了。 反正宠物想要入门,还要经过检测的,她也不以为然,“等你主人入了内门,他可以带着你一起出来。” 小白猪还死死地抱着大腿不放,陈太忠狠狠一摆腿,将它甩出老远——小麒麟不敢使出灵气,当然不是对手。 有几个女修惊叫着去追它了,生怕它受伤。 “事情就这样了,大家散了吧,”楚惜刀身子一纵,眨眼就消失在了空中,“墨玉先帮我办手续,回头我来补印鉴。” 她消失不见了,可是封堂主犯愁了,他愁眉苦脸地看向陈太忠,“东先生,这印鉴不齐,你暂时还不能居住在宗产里……要不,先去外事堂的客舍?”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摇头,“那你们先办手续,正好我有朋友在外面,我跟他们道个别。”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向门外。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幻阵中,封堂主愣了好一阵,才微微摇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咱无锋门什么时候是这规矩了?” “这是楚长老的刀道之友,”墨玉冷冷地接一句话,她是楚惜刀的侍女,自然会为主人说话。 封堂主的嘴角抽动一下,没再说什么。 第四百六十八章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 陈太忠走出幻阵,没走了多远,就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树林里坐着一个黑脸大汉。 他对老易的气息,也相当熟悉了,于是径直走过去,笑着打个招呼,“让你久等了。” “没等多久啊,”黑脸大汉很随意地回答,“我还以为要等好几天呢,这半天都不到……还没到午餐的时间。” 陈太忠嘿然不语,过了一阵才问一句,“找个地方喝点?” “我感觉,你这状态不太对,”老易看他一眼,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好端端请我喝酒……你是不是会在这里待不短的时间?” “这个……”陈太忠迟疑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大约会很久。” “哦,”老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好半天之后,才站起身来,“去哪儿喝?” “送你到西雪高原,一路喝过去,行吧?”陈太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事实上,他也是打算陪老易一程的。 “不用了,”老易摇摇头,淡淡地发话,“我自己认得路。” “那怎么成?”陈太忠的直觉告诉他,她很不开心,想到她孤身一人,陪着自己一行人从东莽穿越中州来到西疆,回去时却要形影孤单,心里也觉得不合适。 老易也没再推辞,“那咱们走一路,喝一路?” 陈太忠沉吟一下,“还是灵舟吧,小于这里才入外门,等他稳定了,进了内门,我去东莽找你玩,最近是耽搁不得。” 老易再次默然,最终还是点点头。 两人白天飞行,夜里歇息,每顿必然有酒有肉,这期间,陈太忠把他进无锋门的遭遇也讲了一遍,希望她能理解。 老易不说理解,也不说不理解,就是闷着头喝酒。 不过她的情绪有点不太稳定,有天晚上,两人在野地里喝酒,过来几个人要拼伙,语言上稍微冒犯了一点,她直接将三个人打得骨断筋折。 直到快到西雪高原的时候,她的心情才调整过来,笑着跟他约定,“百年之内,定要前来看我,否则我成就天妖,再找我这个朋友,可就不容易了。” “百年你能成就妖修,就算不错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放心,当我成就玉仙,自然会去东莽找你。” 下了灵舟,两人又前行两天,终于抵达了西雪高原。 抵达之日,天上纷纷洒洒地下起了雪,老易再次戴上了斗笠。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轻笑一声,“你我今日一别,竟然天降异象,想来他日重逢之际,你我定然已经成为掌控一方的豪杰。” 拉倒吧,陈太忠哼一声,“看到这场雪的人多了,都能掌控一方,这掌控也太不值钱了吧?” “你这个人真没劲,”老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转头去看那皑皑的白雪,好半天才轻喟一声,“跟婚纱一样……洁白无瑕啊。” 风黄界没有婚纱一说的,可见她也没少看多媒体。 “哦,对了,答应给你游戏呢,”陈太忠一拍额头,摸出一件物事递过去,“是个游戏合集……别光顾着玩游戏,被我甩下很远啊。” 老易一把抢过来,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放心,我会远远地甩下你,然后……咱们再说!” 皑皑的白雪中,她的身影,渐渐地走得远了,地上深深的脚印,很快被越来越多的雪花埋没,慢慢地,直至彻底看不见…… 陈太忠心里也有点微微的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很快将这种情绪抛到了脑后,驾驶灵舟直接返回无锋门。 这时候,他入宗产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好,拿了身份牌之后,一个三级灵仙的外门弟子带着他去了赤磷岛。 赤磷岛距离外山门,差不多有两百里,一路上少见人烟,偶尔出现些房屋,也是极为寂静,少有人声喧闹。 宗产内不得特许,是不能飞的,两人花了两天时间,来到一片沼泽地,那灵仙弟子抛出一片荷叶来,眨眼间化作一艘丈许方圆的小船,“东先生,请。” 沼泽内有不明的动物在游动,不过那灵仙弟子并不在意,他笑着发话,“这里没有超过八级的灵兽,先生可放心居住,我们尚须驱兽符,先生却是不用的。” 这沼泽看起来,也有千里的方圆,一头一尾两座岛,大岛色青,小岛色赤。 看到荷叶船向小岛划去,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问,“这赤磷岛的灵气,比那青色的岛如何?” “那是青虹岛,是内门掌控的,我没有上去过,”外门弟子摇摇头,很遗憾地发话。 无锋门的弟子级别,是灵仙之下皆为杂役,入灵仙可入外门,当然,岁数不能太大了,八十岁以前不入灵仙,就算日后成为灵仙,也很难进外门,没有什么发展潜力。 内门就是门中的基础战力了,高阶灵仙方可入门,不计年龄,若是资质极好年纪又轻,中阶灵仙也可进入。 楚惜刀答应陈太忠,于海河若能按部就班走下去,只要到了中阶灵仙,她就保证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多少也算个人情。 内门弟子之上,是精英弟子,登仙之后才可入,不过也有一些年纪极轻的九级灵仙,被收为精英弟子,那是宗门看好,不想他们在内门弟子的位置蹉跎太久。 毕竟精英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这外门弟子只是三级灵仙,岁数估计不小了,距离内门弟子还遥遥无期。 但是对于宗门交待的任务,他还是很努力地去完成——小刀君的贵客,多巴结一些总是好的,“赤磷岛先前也有上人在那里修炼的,灵气想来不会太差。” 看着赤磷岛越来越近,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我可以在岛上布设阵法吧?” 别的天仙能修炼的地方,他不一定能修炼,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心里很明白——他对灵气的要求,有点变态。 “给您的灵地,阵法随意了,”那弟子谄笑着回答,“只要不破坏灵脉即可。” “这倒是不错,”陈太忠点点头,赤磷岛和青色的岛屿之间相隔四五十里,周边也没有人踪,他在这里静修,也是难得的清静。 说话间,小船就抵达了小岛,陈太忠一个缩地成寸,就踏上了小岛,四下看一看,眉头微微一皱,“真是够荒凉的。” 赤磷岛并不大,宽约六百余米,长约九百米,也就是八九百亩的样子。 按说沼泽地中的小岛,应该是植被茂盛的,但是这赤磷岛却是例外,全部都是红色的岩石,光秃秃的,只有些许的缝隙处,长着一丛丛的小草和灌木。 陈太忠虽然性子暴躁,却是最喜欢山清水秀的环境,这里有水,不够清澈,有山却又不轻,感官上不是很好。 那送他来的灵仙无奈地撇一撇嘴,“东先生,那些都是次要的,灵气充足,不比什么强?” 陈太忠感受一下,微微颔首,别说,踏上这个小岛之后,灵气骤增,若是布上个大型聚灵阵,基本上是够他修行到天仙中阶了。 背靠宗门,果然好啊,他心里暗暗感慨,随随便便一个长老,都能将这种灵地随手送出,以供他人修行。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得左了,整个外事堂能分配的灵地,也只有这一块了,地主家也没余粮,若不是门中一代天骄小刀君开口,谁敢把这块灵地划出去?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这算是暂时有了栖身之所,于是他在岛上探查一番,琢磨这灵阵该怎么布置——小岛的面积真不大,总得合理利用起来才行。 他走了一阵,眉头微微一皱,“这里……曾是一处地火所在?” “是,”那三级灵仙点点头,“在此前的宗门大战中,引发了地火,才保住了宗门,这里原本是没有沼泽的……炸出了一个大坑,青赤两岛,也仅仅是地火的双耳,保留了下来。” “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听到这样的解说,他隐约能感觉到若干年前大战的惨烈,想到无锋门居然曾经拥有这样恐怖的地火,宗门底蕴的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要生出点侥幸:也不知道巧器门有类似这样的大杀器没有,哥们儿当时懵懵懂懂地核平巧器门,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任性啊。 虽然这里曾经有过地火,但是已经有太长的岁月过去了,周遭又是沼泽,浓厚的灵气中,不带丝毫的烟火气,只有赤红的岩石,默默地诉说着沧海桑田的变迁。 陈太忠又走几步,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侧头看向那个灵仙,“我已经到了,你还有事?” “这个……”那灵仙干笑一声,双手搓一搓,讪讪地发问,“不知道陈上人,可需要些打杂的下人?” 陈太忠想一想,有些意动,他身上的秘密很多,但这里目前是他的地盘,只要大阵一布好,也不虞被人看了去,正经是他下一步要沉下心修炼,有两个人看门也不错。 于是他眉头一扬,“我可是有我的规矩。” “这个您放心就是,”三级灵仙没命地拍胸脯,“您立的规矩,保证都遵守,您都不用出灵石,大阵架设好了,给个边角让修炼就行。” 第四百六十九章 错有错着 “修炼?”陈太忠听到这样的要求,有点意外,他眉头一皱,“门里这种灵地不多?” “灵地不少,需要灵地的人更多,”三级灵仙悻悻地回答,“我就跟您要俩名额,您还可以答应其他人。” “为什么要给你俩指标呢?”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只需要有人看个门儿,做做饭,俩人轮换着就够了,全给你?” “我们这些弟子,都有做任务的时候,族中人也有宗产任务,多几个人,轮换着比较方便,再说您闭门苦修,也得了解门中动向不是?”那三级灵仙巧舌如簧。 “您想知道什么消息,都包在我们身上了……还有,您的侄儿在门中,我们帮着居间传递消息,也方便得很。”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点点头,“那就给你俩名额,反正我又不用出灵石,对吧?” “其实还是我们的造化,”这三级灵仙很会说话,笑着拱一拱手,“那就这么说了?” “先说定章程,”陈太忠开出了条件。 他的条件很简单,岛上除了指定的地方,其他地方不许去,还有就是做好警戒,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他要布设的阵法,肯定有防御阵和警戒机关,不怕人偷偷潜入,但是他根本就不想让人靠近,他不喜欢喧闹,倒不如让别人彻底将隐患隔离。 再有就是,他不希望来的人把见到的情况说出去,除非他做出了可能对无锋门不利的事。 最后一点则是,对方需要帮他了解于海河和楚惜刀的消息——普通消息就行,反正他在无锋门,也就只关心这俩人。 四个条件,其实都很平常,第二个条件相对比较为难人,但是事实上,这里是无锋门划给他的宗产,跟他没交情的人,在他的地盘旁边晃悠,也是大忌。 三级灵仙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了,而且第二天,他就和另一个四级灵仙赶了过来。 这两人是堂兄弟,无锋门一个附属小家族钱家的,三级灵仙是哥哥,叫钱雍江,四级灵仙叫钱雍鸿。 有意思的是,钱雍江是外门弟子,钱雍鸿反而不是,这是因为钱家免试的外门弟子已经满额了,而钱雍鸿的资质远胜堂哥。 既然是天才,就难免有点傲气,他觉得入外门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自己在宗产内修炼,等晋阶高级灵仙之后,直接申请内门弟子。 像他这么选择的,其实不止一个人,外门弟子固然多了一些修炼资源,但是门中的任务也很繁重,太耽误时间。 正经是宗产任务,都简单得很,伸伸手就能完成,有个别任务或者繁琐了一些,但是因为难度不高,出点灵石就能找人帮着完成。 所以对钱雍鸿来说,找个灵地修炼,才是他最想做的事,像赤磷岛这种灵地,再加上聚灵阵,在宗产里也算数得着的好地方了。 至于说帮忙看家做饭,那都是小事了——要知道,就算是外门弟子,想在类似这样的地方修炼,也需要排队,不是随时都可以修炼。 陈太忠没兴趣关心这兄弟俩,他在全岛一边奔行,一边布放各种布阵材料。 钱家兄弟倒也识趣,远远地看到了,就在岛边站着,还背转了身子,等了一天之后,钱雍江才出声发话,“东上人,要我们帮忙收拾膳食吗?” 陈太忠远远地看他俩一眼,不耐烦地一摆手,“半个月以后再来。” 他布设阵法,还真的用了十三天,除了大型的聚灵阵,他还布置了防御阵、幻阵、杀阵、障目阵,以及一些警报机关。 在布阵的过程中,他忍不住想起了在听风镇的庄院,在那里,他也是用心地布置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阵法,可惜……最终也只能成为回忆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飞升以后,第二个用心经营的地方,布置了不少阵法,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起码够他用到九级天仙。 他不知道的是,无锋门中,有个长髯道人,和一名矮胖的汉子,正通过一面玉镜,观看着他在岛上的一举一动。 “阵法倒是不少,不过……啧啧,十有八九是散修了,”矮胖的汉子摇摇头,颇有几分心疼,“见过糟蹋灵石的,没见过这么糟蹋灵石的,这家伙是不是得了什么上古密库?” “有些东莽的路数,”长髯道人微微颔首,“不过显然未得真传……清阳宗除了诛邪和问情,还有什么好刀法,能让惜刀这么看重呢?” “小楚这娃娃,整天地找人厮杀,有点魔怔了,”矮胖汉子很不满意地哼一声,“根脚都不问,就把人放进来,也只能肯定,这家伙不是兽修。” “幽冥界迫近,有一分战力,算一分战力了,”长髯道人不以为然地回答,“而且小楚醉心刀道,也是好事,至情方能达至境。” “你早晚要把她惯坏的,”矮胖子颇多微词,然后又叹口气,“我去,玄金石就这么用了……我真想给他布阵去。” “玄金石这么用,一旦阵起,能极大减弱神识的探知,”长髯道人淡淡地回答,然后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不是这样吧,千年金纹火槿……石乌木完全可以代替啊。” “不看了,再看我要去抢他了,”矮胖汉子气得一转头,“这绝对不是探子……他要是探子,早被他师门弄死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因为拙劣的布阵手法,他躲过了探子的嫌疑,不过他也不担心别人查探,因为在他布阵的时候,有意增加了一些防范神识探查的手段。 他高兴的是,经过十三天的努力,大阵终于完成了,于是直接驱动,“起!” 下一刻,赤磷岛上冒起了浓浓的雾气,不多时,整个岛屿都笼罩在了一片迷雾中。 因为他打算在这里长待,所以设计阵法的时候,确实是考虑了损耗,将聚灵阵引来的灵气,转化为了驱动其他阵的动力,这样就很省灵石了。 他很满意自己的设计——殊不知,有真人正气得要把他掐死,抢走他的储物袋。 反正陈太忠自己很满意,如果不遇到启动杀阵或者强力防御的话,一天的损耗,不会超过一块上灵,修炼一万天,也不过才七八十个极灵。 “节省是必须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他看着漫天的迷雾,欣喜地点点头,“终于可以安心修炼了。” 钱家兄弟在第十五天赶到,触目就是这雾蒙蒙的大阵,钱雍鸿还想凭着印象,尝试着进入,钱雍江则是说了一句,“东上人,我二人奉命前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穿透力却不算弱,表现得刚刚好。 迷雾裂开了一条缝隙,二人驱舟前行,驶得两百余米,抵达了赤磷岛。 陈太忠已经走了出来,他随手一划,大约是七八亩地的样子,“你们就在这里修炼,不要乱走,想盖房子也随便,迷雾外面,不要让人靠近。” 一边说,他一边丢过一块玉牌来,“有事,通过这个联系我,我需要你们做事,也会通过这个告知……还有问题吗?” “这灵气……”钱雍鸿已经有点晕了,这么浓郁的灵气,真是他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 钱雍江终究是年纪大一点,沉得住气,他点点头,“东上人果然是布阵高手。” 他并不知道,若是让某些人听到这句话,绝对直接把他开革出无锋门了。 万事俱备,那就只剩修炼了,陈太忠也不跟他们多说,直接进了岛中心修炼。 他最先要修习的,肯定是无名刀法第四式,前一阵被那俊俏女汉纸在刀法上压制,他心里真的非常不忿,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相当克制。 而且他知道,自己能得了这块灵地暂时修炼,也是因为那姓楚的长老不服气自己的刀法,若是不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只怕对方会小看。 于是他闭关参详这刀法,不过参详了十来天,总觉得这刀法使出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凝滞感——这问题出在哪儿呢? 第四式除了守势,还强调了蕴养兵器。 陈太忠虽然身家不菲,但是能拿得出手的刀还真没有,他的储物袋和须弥戒里,最好的刀就是高阶宝刀,跟楚惜刀黑黢黢的太玄刀相比,差得太远了。 这种制式兵器,真不值得蕴养。 不过陈太忠看得很开,蕴养的兵器,一般来说就是本命兵器,但是哥们儿是气修,不是刀修,随便找把刀来蕴养一下就行了,将来毁了也就毁了。 他只是不忿楚惜刀的刀法强过自己,才要在刀法上,强压对方一头,没错,就是这个理由,他的狂妄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服输——除了生孩子。 所以他就拿了一把高阶宝刀来蕴养,蕴养了十来天,结果依旧使不出第四式来。 这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了,陈太忠琢磨了整整一天,猛地反应过来——是不是刀没有蕴养好呢? 然后他就猛地想起了另一个现象:蕴养好的刀,应该是可以御刀飞行的! 半天之后,陈太忠从空中掉落,好悬摔个嘴啃泥,站直身子之后,他恨恨地骂一句,“我去,果然是没蕴养好……” 第四百七十章 哀鸣的刀 陈太忠对御刀飞行,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这种飞行方式,他一开始是忽略了,而且他手里有了聚气缩地的步法之后,就更将御刀飞行抛到了脑后,再没重视过。 现在他倒是可以弥补了,但是有意思吗?他的缩地踏云身法,不比御刀飞行强? 就算玉仙之后,御刀飞行的速度还可以提高,玄仙之后更可以提高,但是陈某人手里还有万里闲庭步法,御刀飞行赶得上万里闲庭吗? 他实在不认为,自己有修习御刀飞行的必要——哪怕楚惜刀很看不上他这一点。 所以他一直就忽略了此事,不过现在,他终于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御刀飞行,是刀修才能做到的,而身为刀修,一定要注重本命兵器的蕴养,而他所修习的无名刀法,又是非常坑刀的刀法——本命兵器爆掉,那就得重新蕴养了,还会连累修为。 这个问题……有点无解啊。 陈太忠想来想去,终于横下一条心,也不管那么多,继续蕴养那柄高阶宝刀,至于说蕴养到什么程度——蕴养到能御刀飞行的程度。 眨眼之间,两个月一晃而过,这一天,陈太忠正在蕴养宝刀,猛地心血来潮,细细一感受:竟然跟宝刀生出了一丝感应。 他都不用尝试,就知道自己已经蕴养成功,这种直觉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他非常确定,现在自己绝对可以御刀飞行。 陈太忠又稳固了两天,然后才驱动宝刀,做自己生平的第一次御刀飞行。 第一次飞行不太成功,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差点钻进沼泽里。 然而,经过半天的熟悉之后,他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御刀飞行了。 但是……这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掉,陈太忠看着跟自己生出感应的宝刀,有点莫名的感慨:不用你吧,招式没效果,用你的话,那刀法太坑。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打算修炼第四式了,于是他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精气神圆满地尝试第四式。 然而,刀一挥起来,他就有了很好的感觉……这次一定能成的。 果不其然,他完完整整地使出了第四式,酣畅淋漓地使了出来,刀光不再是雪亮,而是一片虚影,若有若无的样子。 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一刀,绝对防得住楚惜刀的无回刀意,看似薄薄的虚影,却绝对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然而下一刻,悲催的事情发生了,那跟他有一丝感应的宝刀哀鸣了起来,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哀鸣,宝刀若有神智,它应该是在啼哭和颤抖。 然后,蕴养出感应的高阶宝刀,轰然炸开。 陈太忠登时就呆在了那里:蕴养多日的高阶宝刀,随便一式刀法,竟然炸裂了。 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练刀了? 不过紧接着,他觉得冥冥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欢呼雀跃着,他聚气凝神好一阵,才隐约感觉到,这个东西……好像在我的须弥戒里? 他将神识探进须弥戒,才愕然发现,生出感应的,竟然是……一个青铜门环! 是青石城外,那只老龟吐出的青铜门环。 这有点不科学吧?陈太忠肯定按捺不住好奇,直接将青铜门环取了出来——莫非说能开启的密库,就在左近? 他猜想得很多,但是事实上,结果很简单,当他取出青铜门环的一刹那,那门环直奔他而来,直接没入了他的身体里,就那么……不见了。 直接不见了! “我去,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陈太忠算是个神经比较粗大的人,但是今天发生接连发生的事情,令他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 第四式刀法是练成了,然而……这刀法真的不能愉快地修炼。 紧跟着的,就是这青铜门环,居然消失在体内——你不该是个密库门环吗? 但是紧接着,他感觉到不对了,随着青铜门环进入体内,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好像是要破茧而出的样子。 原来我蕴养的……是这个门环?下一刻,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跟他有感觉的宝刀炸裂了,但是那种心灵上的沟通,还存在着,不过已然不是那把刀,而是这个锈迹斑斑的门环。 门环在跳跃着,欢呼着,牢牢地呆在他的丹田里,锈迹也消失不见,呈现出的,是一个古香古色,似青铜又似青玉的小环。 “这老鳖到底给了我个什么东西?”陈太忠是彻底地无语了,好半天之后,他才猛地一震,“不对,我艹……这是又要晋级了!” 他浑身的灵气急剧地膨胀着,狠狠地冲击着中阶天仙那道隔膜,如果他利用得好,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在十天之内晋阶。 “这个必须停一停,”陈太忠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晋阶是可喜的,但是稀里糊涂晋阶,那就不合适了。 更别说,他晋阶的响动,一定很大,虽然他在赤磷岛上布置下了层层的阵法,但是他一旦晋阶,所需要的灵气是海量的,这样的异象,瞒不过别人。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能躲进通天塔里晋阶。 所以他果断地压制了晋阶的冲动,站起身来,激发手里的令牌,“谁在外面?” “是我,钱雍鸿,”外面的人回答,“上人有何吩咐?” “我要出宗产一趟,”陈太忠努力地压制着体内暴躁的灵气,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个样子一旦出去,是个人就会知道,他快要晋阶了。 所以他还是先了解清楚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出去,“我若出宗产,要办什么手续?” 钱雍鸿刚刚运行了九个大周天,本来还想继续修炼的,硬生生地被东上人打断了。 不过他也不能计较,自打接了这里的活儿之后,他的修为快速而稳定地上升,而且凭良心说,东上人也不是个爱打扰人的。 钱雍鸿兄弟原本都做好了准备,每天要给上人做饭扫洒什么的,结果东上人修炼起来,比他们还要变态,尤其最近两个月,根本一句话都没说。 所以面对陈太忠的提问,他很恭敬地回答,“有身份玉牌,宗产是可以随便出入的,不过您的情况有些特殊……灵地之主外出,要向外事堂报备。” “你能代我去报备一下吗?”东先生的气息,似乎有些不稳,“我出了点状况,不想见人……”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钱雍鸿感觉事态有点严重,赶紧站起身来,“我就去问问。” 他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多时就拿了一块玉简过来,“东先生在玉简上留下一缕气息即可,然后我帮您交回去。” 下一刻,陈太忠出现在他面前,拿起玉简感受一下——其实就是个储存气息的玉简,没有别的用途,“这是担心灵地之主死在外面?” 他的嘴是不好,但是一语道破真相,外事堂报备,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你占了门里一块灵地,多少年不见人影,门里该不该收回? 这个要求,是针对那些孤魂野鬼的修者,依附家族不存在这个问题,那些家族占据的灵地,主人是整个家族,只要家族不被驱逐,门里就不能随便夺了灵地。 钱雍鸿见到他之后,吓了一大跳,对方身上波动的灵气,他也感觉得到,不过囿于修为不足,他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东上人这是马上要晋阶了,还是刚刚晋阶完毕?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问题都不是他能问的,听到东先生如此犀利的问话,他只能硬着头皮答一句,“门里总也是希望少点麻烦。” 陈太忠将一缕气息打进玉简,淡淡地发话,“快去将玉简交了,我着急离开。” 钱雍鸿办事很地道,跑去交了玉简,人还没回来,直接一只通讯鹤放了过来——东先生你可以走了。 陈太忠一路缩地踏空,眨眼就来到山门,扫一下身份玉牌,直接扬长而去——缩地踏空也算比较耗灵气,但是他现在愁的是灵气太多,根本不怕消耗。 他离去得相当仓促,不过也没太多人在意,起码钱家兄弟就没觉得是多大事,钱雍江出门做任务去了,钱雍鸿却是老老实实地在东上人划出的地盘里修炼。 对于岛的其他地方,他不是没有好奇之心,但是想一想,一个会布阵的上人,手段肯定不少,他一点都不想激怒对方。 修炼了两天之后,空中猛地划过一道黄芒,一个身着黄衫的俊美少女出现了,她冷冷地问一句,“此人因何要出门晋阶?” “楚长老,”钱雍鸿起身深施一礼,“东上人走时没有说,我也没敢问。” 楚惜刀沉吟片刻,又问一句,“他可曾在修习刀法?” 她前一段时间,是在闭关体会那一战的心得,收获也不小,今天才出关,却得知东易名已于前两天离开了无锋门,于是赶来了解情况。 钱雍鸿嘴角抽动一下,苦笑着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帮忙打打杂,换取个修炼的机会,不过此前,他一直在岛上修炼,等闲不露面。” 楚惜刀怔了一怔,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第四百七十一章 诡异的环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东易名”上人,楚惜刀又将此人安置在宗产,无锋门不可能不关注。 不过对方持有宗门解恩令,又送了侄子入门修行,关注得太狠,也不是那么回事,门里就是指派了几个人,默默地观察,并不主动上门盘问。 陈太忠出门时,一路缩地踏空,气息又不稳,观察的人就知道,这家伙不但身法惊人,而且快晋阶了,着急出门,应该跟晋阶有关。 大家不太理解:想晋阶的话,在无锋门晋阶不是更好吗?这里没人干扰。 还有人提出,跟踪一下这家伙,看这厮在搞什么鬼,不过想到此人的速度,也是有点头疼:这速度,真人才可能跟得上。 于是跟踪的事情,就此作罢。 但是陈太忠不知道这些,他出了无锋门之后,依旧是一路缩地踏空,而且行进之中,时不时还冲着后方来一个束气成雷——群伤的那种,威力不甚大。 他不是要伤人,只是想将可能的跟踪者逼出来。 反正他现在灵气充沛,不怕这点小小的消耗。 狂奔出一百多里,他又隐身狂奔两百里,才找个稀疏的小树林,找块不起眼的石头,直接将小塔塞到石头下面,才一闪身进入小塔。 进入之后,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块硕大的玉石,而此刻的玉石之外,狂风正酣,是阳潮来临的景象。 陈太忠也不犹豫,直接一步迈出,就踏到了玉石外,整个身体任由阳潮冲刷着,人却是已经缓缓坐下,默默地打坐搬运。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上又下起了冰雨,阴潮来了。 他打坐三天三夜之后,猛地觉得身体一轻,横亘在胸腹处的隔膜砰地炸开,下一刻,无穷无尽的灵气,向他的身体涌来。 中阶天仙了!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一点,而通天塔内绝对不缺灵气,大股大股的灵气,不住地冲刷着他的身体。 又过一天,境界稍微稳固了一点,他内视一看,这才发现,那青色的圆环,在他的丹田处安了家,经过灵气的冲刷,显得越发地晶莹剔透。 “这个……是个什么东西?”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是蕴养吗?可是哥们儿蕴养的宝刀,也只是有一丝感应,没有钻进丹田啊。 下一刻,他想到了一种说法,气修是可以祭炼本命法宝的。 但是本命法宝这个东西,离他有些过于遥远,首先那是玉仙阶段才可以祭炼的,一旦法宝成型,威力大得惊人,若是再配合气修的神通,则无往而不利。 天仙阶段,对气修来说只是打基础的,祭炼要选在玉仙时期,当然,天仙阶段的气修,倒是可以收集祭炼法宝的材料了。 没错,气修要先收集材料,然后将材料祭炼为法宝,接下来才能蕴养,而不是说,随便拿个什么灵宝之类的,炼化了养成为自己的法宝,其中的步骤,需要气修自己来完成。 但是,陈某人尚是天仙阶段,就有这么个小环钻进了丹田,不但少了祭炼的过程,而且似乎还是……直接炼化? 这未免有点挑战他的认知。 然而,这几天挑战他认知的事儿,实在多了一些,陈太忠也有点见怪不怪了。 既然猜到了这种可能,他就要尝试证明一下,这东西是不是本命法宝。 证明的方式很简单,本命法宝是可以祭出体外伤人的,哪怕这法宝还没有温养好,但是能祭出体外即可,威力什么的,陈太忠也暂时不追求。 于是他定下心神,内视丹田,缓缓地控制着灵气,慢慢地裹住那个小环。 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是很容易,丹田是修者的根本,是气之源。 修者能控制灵气在经脉里游走,但是进了大本营,就是百溪汇海,混沌做一团了。 这个时候,就要通过意念来控制,尤其是陈太忠从未祭炼过这小环,想要驱动它,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对这个小环有点感应,像是前一阵对宝刀的感应一样,不多的一点点,却绝对是客观存在的。 他尝试着驱动了两次,觉得异常地艰难,再小心地加大点力度,还是不行,倒是消耗掉了不少的灵气,识海也昏沉沉的。 必须休息一下了,陈太忠这时才发现,自己没尝试了几次,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疲惫得厉害。 不过多次的尝试,让他隐约确定了一点,那就是:驱使这个圆环,不会对他自身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没有得出这个结论,他是不会毫无保留地全力驱动的。 接下来就是恢复精力了,这次他也没在阴阳潮下恢复,而是走回了大玉石。 陈太忠静坐了一个对时,感觉身心全部恢复到最佳状态了,于是静气凝神片刻,猛地驱动那个圆环:你给我出来! 下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登时就是一黑。 这是……晕倒了?他晃一晃脑袋,然后才猛地发现:那啥,这不是我藏小塔的小树林吗? 合着不知不觉间,他就出了通天塔,此时正值夜间,所以他眼前“一黑”。 我去,陈太忠一时间悲愤莫名:我是让小圆环出丹田来,不是让我自己出通天塔啊,这还有没有道理讲了? 慢着……眼前这青蒙蒙的,是个什么东西?圆环的虚影? 再一内视丹田,他乐了:原来这小圆环,还真是能祭出体外! 不过祭出体外的小圆环,是朦朦胧胧的,不像是实质的存在,倒像是个三维立体投影。 也不知道这圆环的威力如何,他有心操纵圆环尝试一下,猛地发现身体又变得异常疲惫,一身灵气消耗得七七八八,识海也沉重异常,念头转动困难,昏昏欲睡。 这种状态,还是先回通天塔休养吧,陈太忠收起圆环,身子一晃就消失了。 好消息是,他收回圆环,并没有花费多少气力,这也是驱使法宝的特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青色的圆环化作雾影出现的一刹那,西疆大漠深处,一具坐着的泥像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泥像,而是一个人,他眨巴一下眼睛,任由厚厚的沙尘从眼皮上跌落,然后茫然地四下看一眼,“出什么事了?” 西雪高原深处,一个龅牙大汉正坐在一处山洞里,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兴高采烈地烧烤食物,猛地全身一震,蹭地就站起了身子。 山洞过于逼仄,他的身材又高,脑袋重重地撞到了洞顶上,大块岩石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他却毫发无伤,只是皱着眉头感受一下,“这是……好熟悉的感觉。” 中州,皇城旁的一处园林里,一个妙龄女子正在独自打着棋谱,猛地似有所觉,将手中棋子向棋盘上一丢,侧头看一眼西方,然后又转头回来看棋。 片刻,她轻叹一声,“果然是横空搅局的棋子,这天机……越来越乱了。” 东莽青石城外,一只硕大的烈焰龟正在酣睡,一瞬间,它的呼吸有些许的停顿,接着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股气来,直吹得草木横飞。 下一刻,它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虚化圆环的出世,惊动了太多强大的存在,不过似乎只是模模糊糊的天机感应,没什么人有过激的举措。 陈太忠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这些事,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他在孜孜不倦地尝试圆环的使用方式。 通过多次试验,首先他得出一点结论:在通天塔内,是祭不出圆环的,如果要强行祭出,必然会被挪移到通天塔外,而且要损失大量的灵气。 其次,这个圆环使用得次数多了,是要温养的,而且温养越久,使用效果越好,不过其间也要花费大量的灵气和意念。 第三,就要说这个法宝的威力了,这家伙的攻击力极其逆天……略略高于中阶灵仙的全力一击,比之战力稍高的高阶灵仙,就差了不止一筹。 简而言之,这圆环的攻击力极渣,而且根本无法和束气成雷神通配合使用,陈太忠不死心,试了很多遍,终究只能颓然放弃。 没天理啊,圆环明明是气修的法宝,束气成雷也是上古气修的神通,怎么能配合不到一起呢? 这种能自动跑进丹田里,明明感觉是很神奇的法宝,居然如此地不堪大用,陈太忠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好吧,攻击力不行,再试一试防守好了。 这圆环防守的效果,却是奇佳,这一次是真的奇佳,陈太忠为了测试它的效果,不惜飞上数千米的高空,收了灵气笔直下坠,硬生生地将地面砸出一个两米多深的大洞,自身却毫发无损。 然后他又竖一把中阶宝刀在远处,自己加速强行撞过去…… 说句实话,为了测试圆环的防守能力,他也是蛮拼的了。 下一次,他换一把高阶宝刀,自己再次撞上去,感觉毫发无损,心里正高兴,猛地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嘀咕,“爷爷,这个人好傻啊,他是不是要自杀?” 他侧头看去,却是一老一小站在远处,正冲着他指指点点。 老的是一个中阶的灵仙,旁边站了一个少女,七级游仙。 第四百七十二章 醉翁之意 吃了这小丫头的嘲笑,陈太忠也觉得,自己这么试验有点冒傻气。 当然,他不会跟小丫头一般见识,只是冷冷地看他俩一眼,拎起高阶宝刀,将四级天仙的气势微微展示出来,冷冷地看着两人。 那老翁是个识好歹的,拉着自己的孙女向后退去,“打扰上人了,我们只是远远地看到,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有点好奇……这就走,这就走。” 在风黄界里,观看他人修炼,本来就是大忌,更别说是观看一个上人修炼了。 看着一老一小仓皇离开,陈太忠猛地有点意兴索然:这么试验防守能力,也确实给别人一种神智不正常的感觉。 可恨的是:圆环的进攻能力实在太差啊! 看一眼不远处几达两米的深坑,那是他从天上掉落砸出来的,再看看相邻不远的一米的坑,那是虚幻的圆环砸出来的。 同样是虚幻的东西,为什么老易的尾巴幻化出来,就有那么大的威力,而我这法宝的威力,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算一算时间,他出来已经有十天了,也该回去了,虽然是成功晋阶了四级天仙,但是遇到这个诡异的法宝,让他的心情不是那么好。 “气死我了!”他大喊一声,手中的长刀猛地斩出,正是无名刀法第三式。 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大响,响声过去之后,他竟然将地面劈出一条长达三百余米,宽有三米,深有七八米的一条大裂缝出来。 “我去,晋级中阶,无回刀意的威力变得这么大了?”陈太忠登时傻眼,直到裂缝里有泉水汩汩地冒出来,他才回过神来,“这是……我还没收起圆环?” 有了这个发现,他再次兴致勃勃地试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圆环用来防守,是很强悍的,但是用来进攻的时候,只能算是辅助法宝,能极大增强手上兵刃的威力,自身并没有多大威力。 作为辅助法宝,攻击的时候,圆环甚至不需要祭出体外,只需要用意念驱动,加成于手上的兵器,就可以达到目的。 这可是个极大的发现,而且非常有用。 陈太忠靠着驱动圆环,甚至可以很轻松地使出无名刀法的第四式,根本不需要蕴养宝刀,而且……刀不会爆! 这第四式就算练成了,想到楚惜刀一脸铁青的样子,他心里隐隐有点期待。 把第五式也练一下吧,陈太忠有这个打算,在他的印象中,第一式是初阶灵仙时练成的,第二式是中阶灵仙时练成的,第三式是高阶灵仙时练成的。 那么第四式,应该是初阶天仙时就该练成的,不过他有点小看防守刀法,一直没有认真修炼,结果临到突破,才修炼成第四式。 或者说,因为修炼了第四式,他就有了冲中阶天仙的机缘。 那么现在中阶天仙了,也该考虑练一下第五式了? 不过他大致地看了一下第五式的刀法,觉得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心说离开了这么久,还是先回无锋门吧。 这第五式,慢慢练也不着急,反正才晋阶中阶天仙,日子长着呢。 起出石头下的小塔之后,他轻松地向无锋门走去,这次不但晋阶顺利,而且还摸清了圆环的使用方式,真是双喜临门。 自打小塔变作通天塔之后,他一直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防御手段,现在好了,这小圆环自身就有强大的防御能力,更别说在它的加成效果下,无名刀法第四式,防守能力一定强得可以跟乌龟壳相媲美。 尤其难得的是,圆环还能增加攻击的强度,果然法宝就是法宝,虽然不尽如人意,目前看来也是足够了。 莫不成这气修的法宝,就该是先重防守,后重进攻的?陈太忠心里有点隐隐的猜测。 不管了,等将来有时间了,再去一趟东莽,找那老龟问一问,这圆环是什么来历,老货若是不识趣的话,就把丫的龟甲一块块地拆开……看你丫扛得住不! 数万里之外的烈焰龟正在酣睡,猛地眼睛一睁,把巨大的龟头探出壳外,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然后疑惑地四下看一看,发现没什么异常,才一缩头,继续呼呼大睡。 陈太忠再次回到无锋门,在守卫那里验过身份之后,径直向赤磷岛走去,至于说销假……收回玉牌的事,交给钱家兄弟就可以了。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守卫看向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待他走得远了,守卫又偷偷地摸出一只通讯鹤来…… 陈太忠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接下来,他是要练无名刀法第五式的,而那小小的赤磷岛,已经不太合适他习练招数了,所以他有必要在宗产内找个冷僻一点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他来到了赤磷岛,老远就看到钱雍鸿和另一个钱家人站在沼泽边,张头张脑地四下看。 陈太忠给钱家兄弟的两个名额,是可以轮换的,钱雍江出去做任务了,钱家的别人能来顶替,而钱雍鸿这家伙基本上没啥任务,泡在这里的时间最长。 “东上人您回来了,”钱雍鸿隔着老远就打一声招呼,“我们早就等上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发话,“那什么,回头你帮我去外事堂打个招呼,说我回来了……这几天有什么事儿没有?” “这个……”钱雍鸿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安。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淡淡地看向他。 “是于海河……您侄子被人打了,”另一个钱氏族人反应很快,嘴也很快,他有邀功的心理,“我们已经跟他们交涉过了。” 交涉?陈太忠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谁干的?” “是一个外门的师兄,”钱雍鸿讪讪地回答,“三级灵仙,我尚未正式入门,不好跟他动手。” 陈太忠心里火气直冒,但是听到他最后一句,就有点奇怪——你都不好动手,那厮怎么敢动手,“门内弟子,不是不得内斗吗?” “他是在年比的时候被打伤的,”钱家的另一个弟子嘴很快,“每年弟子都有考校,排位在前列的弟子,可以享受一些好处。” 陈太忠虽然不在宗门,但是对这些规矩,也还是有所了解的,“那点好处,海河怎么可能看上眼?他不比不就行了?” “是那位师兄强要跟他比,”这位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下手还特别狠。” “大欺小……是吧?”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事情,要分两个角度来看,”钱雍鸿终于开口,“于海河身为游仙,却被特许进了外门,有些弟子心里不服气,这个是不消说的。” “然后三级灵仙就挑战六级游仙?”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这个灵仙,叫什么名字?” “第二个角度就是,此人的叔祖,乃是门中的大人物,”钱雍鸿的目光有些游离,“他们早有心思拿下赤磷岛这块灵地,一直未能如愿。” “我艹,”陈太忠听得眉头又是一皱,合着不是有人闲得没事欺负小于,而是我这个阿舅,给他带去麻烦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越发地不能忍了,“小于伤得怎么样?” “左腿被打断了,”钱雍鸿耷拉下眼皮,不敢看他的眼神,“不过旁边的执事营救及时,只是皮肉之苦,能救治回来……他们也不敢下更狠的手。” 宗派里也存在纷争,说什么同门不得内斗,但是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不算意外——关键是有个年比的平台,在平台上失手,这不算内斗。 当然,钱雍鸿心里也清楚,若不是于海河身后有其叔父,还有小刀君楚惜刀,对方就算“错手”杀了于海河,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惩罚,了不得就是逐出门去。 陈太忠心里清楚,腿被打断,对修者来说,确实不算多大的事情,事实上还不如内脏受损严重,但是这个耻辱,他真的无法接受。 这相当于地球界的当面打脸,要说伤害并不严重,但是侮辱的性质很浓。 所以他冷冷地发问,“门中哪个大人物?” 钱雍鸿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艾家,伤害于海河的,是艾家子弟艾书偃,他的叔祖,是战堂堂主艾兹简。” “不过是九级天仙罢了,”陈太忠冷冷一笑,然后一抬腿,迈步上船,“你通知于海河,让他来见我……我给他的护符,他当成什么了?” 他觉得小于有点迂腐,有天仙的护符,还能被初阶灵仙打断腿,这让他无法忍受——你老爹可是阴险狡诈,让无数人头疼,你这算是庾无颜的种吗? 当然,艾家敢如此胡来,他也是放不过的,不过目前他要先了解一下,小于到底受了多大的治,同时,他打算给小于炼制一块攻击型的护符。 等到下次年比,小于可以单挑那个什么艾书偃,护符放出去,直接杀了人就是,倒要看那战堂的艾兹简说什么。 他这么想,一是为了磨练小于的心性,二也是不想随便出手,坏了门中不得内斗的规矩。 然而,就在登岛后没两天,就只听到一声长啸,有修者自远方而来,直接飞到了赤磷岛的上空,直接高声发话。 “来历不明、欺世盗名的东易名何在?艾兹卧前来拜访,你若乖乖让出赤磷岛,我艾家不为难你……否则后悔晚矣!” 第四百七十三章 出手无情 哎呦我去,陈太忠听到这话,好悬一口血喷出去。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如此上杆子花样作死的。 他强压着去找艾家麻烦的心思,已经殊为不易了,眼下竟然被人欺上了门来! 若不好好地收拾你一顿,实在难解心中这团郁结! 既然拿定了主意,他反倒是不着急出面了,坐在阵中,为自己冲泡了一壶茶,然后又拿出两块留影石来,记录空中发生的事情。 那艾兹卧叫骂几声,见岛上没有反应,一抬手,直接将露在迷雾外的钱雍鸿卷到了空中,沉声发问,“姓东的可在岛上?” 这一卷的动作,生硬无比,钱雍鸿胸口一闷,好悬憋出一口鲜血。 他心中大怒,暗暗地记下了这份奇耻大辱。 不过对方是六级天仙,根本是他惹不起的——别说他,就是他的家族,也没人惹得起。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不适,沉声回答,“东上人神出鬼没,我只是帮他打杂的,他在不在岛上,我实在不知情。” “哈,你好像有点不服气?”艾兹卧看他一眼,嘴角不屑地撇一下,直接将人往下一丢,“蝼蚁,我等着你登仙之后来报复我!” 他站立的高空,距离地面至少有两百余米,而钱雍鸿不过是区区的四级灵仙,这一下若是摔实了,就算不死,起码是个骨断筋折。 钱雍鸿的储物袋里,带得有飞行灵器,但是他刚才吃了那一卷,紊乱的气血尚未恢复,直到距离地面十余米,才勉力祭了出来。 安全抵达地面之后,他身子猛地一震,“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艾兹卧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小人物身上,他对着赤磷岛发话,“姓东的,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我艾家把事情说清楚,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陈太忠本来还待看他表演,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感觉这货似乎要离开了,心说你若离开,我岂不是被你堵在家里白骂了一场? 于是他冷笑一声,“什么狗屁艾家,蝼蚁而已,没听说过。” 艾兹卧确实是打算走了,但是猛地听到这么一句,登时勃然大怒,一抬手,摸出一柄长枪来,对着赤磷岛上的迷雾,抖手就是猛地一击,“混蛋,你敢辱我艾家,我与你不死不休!” 终于可以不用顾忌那些约束了! 宗门之内不得内斗,这几乎是所有宗门的铁律,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艾家对赤磷岛觊觎已久,猛地被一个宗外来人占了去,这份恼怒可想而知。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心思,很多人都知道,有些家族也想拓辟灵地,主意打到赤磷岛上,却被艾家告知:你们最好换块地方。 这几乎被艾家内定下的灵地,居然给了外人,这不啻赤裸裸的打脸。 不过艾家终究是要顾忌宗门戒律,所以艾书偃伤于海河,是在年比的时候,而艾兹卧来赤磷岛,也要先指责东易名来历不明和欺世盗名。 但是对方不修口德,竟然敢攻击艾家,这就给了他悍然出手的理由——谁没有家族?家族荣誉,不容玷污! 陈太忠看他一枪刺下来,心里冷冷一笑,端起茶杯来轻啜一口:我辛辛苦苦布下的大阵,是你个中阶天仙能攻破的吗? 果不其然,艾兹卧连出三枪,都没打破大阵,不过护岛的迷雾,被他扫去了一大块,隐约露出了正坐在那里喝茶的某人。 艾兹卧倒也不气馁,他摸出一个网球大小的圆球,微微地晃一下,然后冷笑一声,“破你的小阵,举手之劳罢了,玄天罡雷一出,真想知道你会如何抵挡。” 言毕,他将圆球重新收入储物手镯,轻喟一声,“可惜啊,在宗产内,不方便使用……有种你就永远躲在岛上,不要出来!” 他要转身走了,陈太忠却是不干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嗯?”艾兹卧本来已经转身了,闻言扭头看过来,一脸的不屑,“有种你出来啊。” “蝼蚁,留下来吧!”陈太忠怒喝一声,身形暴起。 眨眼之间,他就来到了艾兹卧的面前,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接着又是一道白光。 然后,艾兹卧就被他拎在了手上,他毫不客气地下了禁制,顺手一摸对方的左腿,将整条腿的骨骼捏得粉碎,又将此人的储物手镯取下,从空中直接丢下去。 “将此人扒光了,挂在飞行灵器上示众,钱雍鸿你要是不敢做,就从岛上滚出去!” 钱雍鸿看到艾兹卧从空中跌落,心中真是不尽的爽快,刚才他还以为,东上人是不敢出头,躲在阵法里苦熬呢。 他有这个想法,实在是很正常,楚惜刀同东易名的切磋,在场没有见证人,但是于海河最后进的是外门,说明还是楚长老赢了。 而艾兹卧此人,是积年的中阶天仙,出名的战力超群,比之小刀君也不遑多让,所以艾家这次来找碴,就是存着打脸的心思来的。 哪曾想,一个照面不到,艾兹卧就被东上人擒了下来。 想到自己刚才也是被这么丢下来的,钱雍鸿就觉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心里的那份痛快,简直是无以言表。 不过不管怎么说,艾兹卧也是师教院的首席教授,他不能看着此人跌落而不闻不问,否则便是大不敬了。 于是他身子一跳,高高跃起,就去接那掉落的人,不过在半空中,他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来,直接跌落下来。 他掉落的高度不高,十余米而已,而那艾兹卧直接从二百余米的高空掉下来,尤其是又被下了禁制,结果可想而知。 “嗵”地一声大响,堂堂的六级天仙直接将地面砸出个坑来,摔了个骨断筋折。 钱雍鸿往嘴里塞了一颗丸药,“艰难”地站起来,走到艾兹卧面前,深深地鞠一个躬,“艾教授,对不住了,实在是……您擅自攻击他人属地,我是打杂的,您不要怪罪我。” 他嘴上说得恭敬,手上却是不慢,直接将此人的外衣剥掉,又招出自己的飞行灵器——那是一个圆乎乎的玉盘。 “倒吊着,不许放在灵器上,”东上人的声音,从大阵深处传出。 “谨遵上人旨意,”钱雍鸿再次深深地鞠个躬,然后扭头看向自家族人,“带了缚灵索吗?我搁在家里了。” 另一个钱氏族人,早就看傻眼了,闻言忙不迭取出一条缚灵索来,“这个,雍鸿啊……这可是首席教授呢,合适不?” 我也知道不合适,储物袋里就有缚灵索呢,钱雍鸿看他一眼,也不回答,心说将来有人追究的话,也不能说我就没有照顾艾教授的面子——我是跟别人要的缚灵索。 不多时,堂堂的六级天仙、师教院首席教授,就被人头下脚上地吊在了飞行灵器上,而且被剥得只剩了内衣。 以陈太忠的意思,是要直接将此人剥光的,不过他没有出手,钱雍鸿却是实在没有那个胆子,能剥掉对方的外衣,已经是鼓足了胆子。 陈太忠略带点不满意地摇摇头,但是想一想,姓钱的还要在无锋门做人,倒也能理解小家伙的忌惮,而且于海河也要在无锋门生存,他这个做阿舅的,不能替侄儿把人都得罪光。 他们这里闹得翻天覆地,不远处的青虹岛听到了,那里是内门弟子的一处修炼场地,有上百名的弟子在修炼。 听到这里的响动,就有弟子驾着飞行灵器前来看热闹,然后才猛地发现,居然是六级天仙艾兹卧,被人倒吊在飞行灵器上。 内门弟子登时大惊失色,“有没有搞错,是艾首座啊!” 师教院在无锋门,是个很奇特的机构,存在的目的,就是为弟子们答疑解惑,基本上没什么实权,却拥有很超然的地位。 师教院解惑的对象,主要是外门和内门弟子,精英弟子就都有了师承,不怎么需要师教院了,事实上,不少内门弟子都有师尊。 但是从某个角度上讲,师尊不是万能的,甚至有精英弟子为了提高战力,会修习一些其师尊不是很熟悉的功法,偶尔也会到师教院请教。 而艾兹卧是师教院的首席教授,又被称作首座,地位也相当尊崇。 这些内门弟子尚未晋阶精英,正是跟师教院接触比较多的时候,猛地见到如此场景,忍不住要目瞪口呆。 冲上去救人,这是大家都不敢的,没那胆子,艾首座都被剥光衣服吊起来了。 但是大家也不能坐视首座被如此侮辱,于是忍不住站在远处,大声地聒噪了起来,义愤填膺地声讨打人凶手。 不多时,岛上的其他弟子也闻讯赶来,其中有两个艾家的子弟,见状勃然大怒,冲上来对着那圆盘就猛砍。 然而,钱雍鸿做事也绝,他虽然将圆盘祭了起来,却是控制着它,悬空在护岛大阵之下,那两个艾家子弟的攻击,直接攻到了大阵上。 陈太忠见状不满意了,护岛的防御大阵,可不是聚灵阵,防御的时候,要真材实料地消耗灵石的,见对方猛攻不停,他怒吼一声,“滚!”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战九级天仙 那两个艾家子弟,不过是高阶灵仙罢了,吃陈太忠这么一喝,登时身子倒飞了出去,口鼻冒血地从空中掉落下去,摔进了沼泽里。 其他围观的弟子见状,又纷纷前去救人,乱作一团。 就在此刻,艾兹卧从昏厥中清醒了过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令他连张嘴都很难。 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倒吊在空中,而且外套也被剥去。 再往远处一看,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在围观,细细辨认一下,里面有不少是内门弟子。 “竖子,欺人太甚!”艾兹卧用尽最后一点灵气,大喊一声,然后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再次昏厥了过去。 师教院的首座被人吊了起来,两个内门弟子重伤,这在无锋门里,也算相当重大的事情了,不多时,接到消息的外事堂副堂主也赶了来。 这副堂主正是给陈太忠办手续的那位,四级天仙,他凌空飞过来一看,艾教授果然被倒吊在那里,忍不住大声发话,“东易名,你意欲何为?” 陈太忠已经散去了护岛的迷雾,正坐在一张石凳上喝茶,闻听他发话,抬头看一眼,抖手打出去一道白芒,“自己看!” 副堂主却也谨慎,身子一侧,随手摸出一条长索,将那白芒卷了起来,细细一看,发现是一块留影石。 从留影石上看清楚经过,副堂主也坐蜡了:你艾家再嚣张,也不能贸然攻打别人的属地吧?你这么做,把我们外事堂摆在什么地方了? 同时,他心里也在暗暗地吃惊,心说真没看出来啊,此人才晋阶了四级天仙,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拿下了战力强横的艾兹卧。 想到此人三级天仙的时候,曾经跟楚惜刀切磋了一二,两人都没说经过,当时大家以为,楚长老毫无疑问是赢了,现在想来,没准还有些别的可能。 不过……艾家还有个战堂的堂主艾兹简,那可是九级天仙,楚惜刀对上都毫无胜算。 副堂主叹口气,站在空中拱一拱手,“这样,东朋友,给我个面子,先把人放下来……你看如何?” 给你个面子……你的面子多少钱一斤?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然后哼一声,“既然你来了,我就问一句,对于这种打上门来的恶徒,以无锋门的规矩,我杀得杀不得?” “这个……”副堂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照以往的规矩,同门不得相残,哪怕是被人打上门,制服了之后,也是要交由门中处理。 但是这种情况,还不能套到东易名身上,此人根本就不是门中之人,不过是小刀君的刀道之友,在这里临时暂住。 正经是按风黄界的规矩,你欺上门来,被人打杀也是活该! 要说套着门规处理,也有变通的办法,但是这个事情,就要跟楚惜刀说,而不是跟眼前这东易名说。 可是艾兹简不好对付,小刀君同样不好惹,被誉为门中五百年才能出现一个的刀道天才,尚未晋级高阶天仙,就已经坐上了长老的位置,她身后,还有两大真人的支持。 这两位要是对起来,副堂主认为,自己的小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 于是他叹一口气,“这个事情,要由戒律堂来裁定,我们外事堂没资格发表意见。” 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呛一句,“你都知道没资格了,还掺乎什么呢?” 副堂主被噎得不轻,不过他还是试图缓解局面,于是耐心地解释,“事情发生在我们外事堂的管辖区域,我们不能不管不问。” 陈太忠本来有心再呛他两句,但是想一想小于要在这里成长很久,而他终究是要离开的,终于轻哼一声,端起茶壶来继续喝茶。 副堂主正没个奈何处,身后又飞来一人,却是外事堂的侯堂主到了。 外事堂是无锋门的下三堂,侯堂主也不过才六级天仙,他看一眼吊在那里的艾兹卧,又看一眼下方正在喝茶的某人,沉声发话,“发生了什么事?” 副堂主把经过简单一说,又将手里的留影石递给对方,“还好堂主你到了……你决定吧。” 我决定个屁!侯堂主看他一眼,拿过留影石扫两眼,直接发话,“去联系楚长老吧,这种事,你不会以为咱们外事堂能解决了吧?” “我跟楚长老不熟,”副堂主断然拒绝这份差事,“还是侯堂主你去说吧。” “那我走了啊,”侯堂主干脆利落地一转身,直接飞走了。 “好像我又做错什么了,”副堂主低声嘀咕一句。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错,没过多久,远处一道蓝光闪过,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大阵上空,身着蓝衣面目普通,他脚下踩着一把青色大剑,冷着脸发话,“放人!”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浓浓的威严,是毫无商量的语气。 陈太忠抬头一看,眼睛微微一眯,“戒律堂的?” “我让你放人!”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陈太忠恼了,这一刻火气上头,他也顾不得考虑于海河的前途了。若对方是戒律堂的,他还打算拿出楚惜刀来抵挡,但对方明显不是戒律堂的,他连表面的客气都省了,“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 “混蛋,本座艾兹简,”中年男人眼睛一眯,眼中的杀气,有若实质一般放了出来,“乖乖地放人,我饶你不死!”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头都不抬,继续端着茶壶喝茶。 “躲在这乌龟壳里,有用吗?”艾兹简冷笑一声,一抬手,人剑合一,重重地向大阵撞了过来,“死吧!” 砰地一声大响,大阵被撞得狠狠地晃了两晃,光芒也急剧地黯淡了下来,几近于无,一看就是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剑修的攻击力,可见一斑。 “混蛋,我的灵石!”陈太忠怒喝一声,身子不见作势,凭空就出现在了艾兹简的面前,一抬手,狠狠一刀斩了过去,“我让你张狂!” 砰地一声大响,一刀一剑,在空中重重地相撞,陈太忠固然不好受,但是艾兹简更难受,他的身子足足退了五六百米,才稳住了身形。 “无回刀意吗?”艾兹简却是愈挫愈勇,他长啸一声,冷冷地发话,“果然是天才,不过……死了的天才,就不是天才!”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有若匹练一般,划虹而至,凌厉无匹地斩了过来,气势恢宏庞大,直似要划破空间。 这正是艾兹简的拿手剑招,剑问苍穹,对方使出的是无回刀意,他就拿无回剑意来还击! 战堂是上三堂,是无锋门负责征战的堂口,可以说集中了门中最能打的弟子,而艾兹简身为战堂堂主,战斗力根本不用说。 能跟战堂相媲美的,只有同为上三堂的执法堂——没有战力,谈什么执法? 艾兹简的无回剑意,已臻大成,无锋门的剑修,水平其实很一般,修重剑的艾堂主,居然能将无回修至大成,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而且他的无回剑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剑破万法,除了无坚不摧之外,在气机牵引之下,还可以折向追击杀敌,令人躲无所躲,只能硬接。 什么叫大成?这才叫大成! 陈太忠若是想躲,应该还是可以躲得掉的,他缩地踏云的身法,也不是白给的,只不过躲避的过程中,肯定要费点事。 但是他根本不躲,手中长刀舞动,在身前布下了薄薄的一层刀网,硬生生地迎接这一剑。 只听得铮铮铮连响,那薄薄的刀网不住地向后凹陷,但是几息过后,剑势肉眼可见地减速,而那刀网,却依旧坚挺。 艾兹简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愕……这样的刀法,能输给楚惜刀? 我好像,算错了什么,还是说,有人故意阴艾家呢? 他正琢磨其间的因果,只听得对方长笑一声,“混蛋,这点手段,也敢攻击我的宅院……你去死吧!” 下一刻,又是一记无回刀意斩来,而这次的威力,比上次还要大上那么一点。 不过尔尔罢了,艾兹简做为一个已经参透无回剑意的修者,倒是不怎么把对方的刀意放在眼里——你有的我也有,比修为,你可是差我不少。 然而,就在他接这一刀的时候,只觉得神识猛地一震——我去,你四级天仙的神识,还敢对我九级天仙做出攻击? 前文说了,这神识攻击,最难奏效的,就是针对剑修,其他还有兽修——剑修的意志,通常都非常强大,心智也非常坚定。 一个区区的四级天仙,想要用神识攻击九级天仙的剑修,不啻是痴人说梦。 艾兹简就根本没想过,对方会用神识攻击——风黄界怎么可能有这么愚蠢的人? 正经是,他虽然神识强大,但是大部分的神识修炼,都用在御剑上了——他驾驭的是重剑,比普通的剑修,更要耗费神识。 所以他也没想着,要通过神识攻击对方。 不过,四级天仙拿神识攻击他,那真是开玩笑了。 然而,陈太忠的攻击手段,又何止是神识? 第四百七十五章 霸气刀君 陈太忠并没有指望,自己的神识攻击能奏效,他甚至不认为,他的攻击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做为一个经常使用神识攻击的主儿,他很明白剑修的难缠。 然而,他还是使出了神识攻击,目的也很简单,为的就是求骚扰对方。 他这样攻击对方一下,没准自己受创会更严重,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发起攻击的一方,也就是说,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哪怕承受了更严重的后果,只要对方有个短时间的停顿,足够他使出更多的手段。 下一刻,他的神识也是猛地一震,头痛欲裂,识海似乎开了锅一般,翻滚和沸腾着。 但就在同时,他强忍着不适,身子猛地前欺,一张嘴,一道白芒吐出,“去死!” 正是束气成雷神通,然而这神通,依旧不是他的绝招,起码他没有用缩地踏云的身法,无限拉近距离之后再下手——那样的效果会更好。 他只等将对方电得僵直了,然后再使用缩地踏云,再加一记神通,接着用红尘天罗将对方打包带走——这个人该死,但是不该这么快地死,而且好像……也不能随便杀。 艾兹简是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掌握了这么一桩神通,他的神识先是微微一震,接着就看到一道白芒打来。 这肯定不是好东西,艾堂主非常明白这一点,但是由于神识突然被袭击,他的反应就慢了一点,匆忙御剑避开,却还是被白芒扫到了。 在被扫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妙了——你妹啊,雷电属性的神通? 雷修从来都是令人头疼的,艾兹简对上雷修,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有防御雷电的初阶宝器,但根本没想过要祭出来,于是身体登时僵直了一下。 要坏事!艾兹简心里猛地一揪,身为战堂堂主,他经历的战斗实在太多了。 无锋门多少顽固的敌人,都是被他亲手斩杀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对方定然还有后手。 他甚至想到了,刚才的神识攻击,不过骚扰性质,雷电神通,也不过是第二波的骚扰。 艾家招惹此人,绝对是个错得不能再错的决定!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艾兹简直接摸出一个虎头木雕来,随时准备激发。 这虎头木雕,乃是他的保命手段,就像宗门里被看重的弟子,都会有一块护符一样。 无锋门里,能给艾兹简做护符的人,是不存在的,他本来就是九级天仙了,若论战力,可与初阶玉仙一战,有哪个中阶玉仙,会闲得蛋疼,给他做个可以抵挡初阶玉仙的护符? 艾兹简这块虎头木雕,是替身木雕,只须祭出木雕,再大的攻击都是被木雕承受了——只有中阶玉仙以上修者的攻击,才可能会击毁替身之后,再寻找祭出人的本体。 简而言之,艾兹简发现,自己有陨落的可能,于是很光棍打算,用替身为自己挡一劫。 做出这个决定,是痛苦的,但是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没有别的道路可以选择——活着才是正理,死了的人,没人会在意,他们曾经多么强大。 这一刻,他甚至有深深的自责——早知道这姓东的如此强大,又何必来找此人麻烦? 然而,这世界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可卖的。 就在这一瞬间,猛地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东道友,吃我一刀!” 一道黑色的刀光划破长空,猛地向陈太忠斩来。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危?”陈太忠闻言,也顾不得找艾兹简的麻烦了,无名刀法的第四式,在圆环的驱使下使了出来! 他的第四式,能挡住艾兹简大成的无回剑意,于是也轻轻松松地挡下了这一刀。 挡下这刀之后,他才猛地眉头一扬,愕然发问,“你也修成了无回刀意?” “很难吗?”一袭黄衫,自远处电射而来,英俊的少女冷冷地回答,然后才侧头看向手持木雕的艾兹简,“艾堂主……来我道友这里,有何指教?” 艾兹简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凭良心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正面对上楚长老。 艾堂主也是无锋门长老,排名还在楚惜刀之上,更是拥有战堂堂主这实职位置,不但极受人尊重,在门里的影响力也非常惊人。 但是与楚长老不同的是,他在表面的辉煌之下,也隐藏着浓浓的危机。 艾兹简只有六百多岁,做为巅峰九级天仙,有一定几率冲击玄仙,然而在早些年,他在一场大战中伤了根本,门派用尽手段,才将他的性命挽救回来。 无锋门大部分的高层都知道,经过那一场战斗之后,艾兹简的战力虽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但终究是不可能再进一步了,注定无望真人。 与艾兹简的“前途无亮”相比,楚惜刀却是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不到三百岁,就已经是六级天仙,刀道上造诣精深,整个西疆,谁不知道无锋门小刀君? 在大家看来,楚惜刀冲击玉仙根本不存在什么悬念,值得争论的是,楚长老是否能冲击玄仙,能在什么岁数的时候成就真仙。 艾兹简真的不想跟她打对台,现在的小刀君,或者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人家迟早会成长起来,他要将她得罪得狠了,会该艾家带来灭顶之灾。 等成就了真人,楚惜刀想对付艾家,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有的是人为她前后奔走。 而她也无须将艾家连根拔起,把倾向于艾家的资源收回来一些,就可以坐视艾家的没落。 艾堂主沉吟好一阵,才哼一声,“楚长老何不看看,你的道友做了些什么?” “经过我已经了解了,”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发话,“看来艾堂主对本座将灵地暂时借给道友暂住,是极其不满意?” “对此事,此前我并不知情,”艾兹简矢口否认,但是他也有一个战堂堂主的担当,“但是现在说起来,我确实不满意,本门弟子修炼的灵地尚且不够,为何要借与外人?” “这是在我的名下,”楚惜刀针锋相对地回答,她醉心刀道,对门内门外的事情,不是特别敏感,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说辞。 “艾长老你名下几块灵地了?我楚某人除了长老修行洞府,可曾还有哪怕一块灵地?” “我艾家子弟众多,你孤身一人……”艾兹简觉得她纯粹是胡搅蛮缠,然而下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一变,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也没说,这灵地一定要给艾家。” “被吊着的那厮,可不是这么说,”陈太忠一直在看两人斗嘴,听到这里,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敢做不敢当,你算个男人吗? “你闭嘴!”艾兹简冲着陈太忠一瞪眼,不怒而威,“我同楚长老说话,轮得上你插嘴?” “老匹夫!刚才不是楚惜刀出手救你,你现在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陈太忠轻笑一声,眼中是浓浓的杀气,“我不配说话……有种现在跟我到无锋门外走一遭,咱俩只能一个人活着回来,你有没有这胆子?” “去就去,我怕得你来?”艾兹简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回答,他也是动了真怒。 大不了用掉替身木雕,他对活命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一个区区的中阶天仙,就算再强,还能杀我两次?正经是我斩杀你的可能性很大。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发话,“一个是我道友,一个是门中长老,你俩拼命,我不答应……就这么散了吧。”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 艾堂主却是知道,这是楚长老在给他台阶下,他虽然不惧同对方拼命,但那是出于维护尊严的目的,才迎战的,要说一定要打生打死的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对方敢信心满满地说杀掉自己,想必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但是艾兹简心里清楚,自己不能死也死不得,若是为宗门战死也就罢了,为了私利而死,这个后果太严重了。 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他沉吟一下发话,“总该把艾教授放下来吧?” 楚惜刀这才想起来,艾兹卧还在飞行灵器上吊着呢,于是看一眼陈太忠,“放人!” “想都别想,”陈太忠断然摇头,“我在属地静心修炼,招谁惹谁了?先是这艾兹卧,然后是这艾兹简,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你当我东某人是泥捏的?我维护大阵,不需要灵石?” “那你想怎么样?”楚惜刀冷冷地看着他,眉眼间也有点不耐烦。 不管再是什么道友,她终究是无锋门的人,艾兹简若是遭遇不测,也是无锋门的损失。 “一百极灵,赔偿我的损失,”陈太忠伸出一个手指来,冷冷地发话,“只要极灵,不要灵晶。” “那你不如杀了我算了,”艾兹简气得笑了,前文说过,对宗门弟子来说,贡献度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不缺灵石,但灵石也不会很多,甚至有可能比不上普通的世俗家族。 更何况,在西疆这一块,有几个大型的灵晶矿,极品灵石却是少得可怜。 “你当我不敢杀你?”陈太忠闻言,轻笑一声,眼中是满满的不屑,“亏得你在无锋门内,若不在门内,你这种垃圾家族,弹指间我就灭你全族!” 第四百七十六章 鸡飞蛋打 陈太忠有这个自信,所以说灭族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 但是看在艾兹简的眼里,这味道就绝对不一样了,他好歹也是活了六百多岁的人,对方说话时有底气没底气,当然看得出来。 所以他根本顾不得计较,对方说艾家是垃圾家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楚惜刀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猛人来,是她派外的奥援吗? 关键时刻,还是楚长老发话了,“东先生,一百极灵,艾堂主是拿不出来的,你不如换一个条件,这事耽搁得久了,对大家都不好。” “那就五十极灵吧,垃圾家族,就是这么垃圾,”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艾家有什么好的功法吗?” “想看功法的话,传功阁里有,”楚惜刀沉声回答,“如果阁下肯出任本门供奉,可以翻阅阁中大部分功法。” 她早就有邀请此人入门的想法,尤其是刚才的战斗,让她越发地坚定了信心。 前不久,此人还是三级的天仙,挡她的无回刀意,挡得非常吃力。 但是没几个月,对方就晋阶为中阶天仙了,而且刀法也大进。 楚惜刀原本以为,这几个月自己在无回刀意上又有心得,进境真的奇快,也颇为自得,哪曾想到,东易名轻轻松松就挡下了她一刀。 更让她惊讶的是,以艾兹简大成的无回剑意,也被此人接下了。 想一想她曾经跟对方赌过,他需要接下她的无回刀意,才能将那小家伙引入内门,现在看来,这赌约更像是一个笑话。 所以为了宗门考虑,她再次开口延揽对方。 “这事回头再说吧,”陈太忠对此兴趣缺缺,不过就算为了于海河,他也不能马上拒绝,“五十极灵拿来,灵石到了,我就放人,还有……把那个艾书偃逐出无锋门。” “艾……书偃?”楚惜刀听得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什么人?” “关他什么事?”艾兹简听得也是一怔,艾家在无锋门,真是根深蒂固,精英弟子两人,内门弟子十几人,外门弟子更是超过了百人。 不过艾堂主还真知道这个子弟,艾书偃年纪比较轻,修为也还可以,是艾家的杰出后辈之一,他还打算等其中阶灵仙了,走走门路,把人塞进内门弟子中。 至于说艾书偃打伤了于海河……艾堂主好歹是巅峰天仙,他是真不知道那些小事。 陈太忠少不得就要解说一下过程,“……三级灵仙挑战六级游仙,真是好大的威风,要不我说,艾家这个家族,是垃圾呢?” 楚惜刀也是才听说,居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时间柳眉倒竖,她倒是不好说果真是垃圾,但是也气得不轻——你堂堂的艾家,也能做出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来? 这事情虽然不大,可性质极为恶劣,更是明显地不给她楚某人面子,所以她冷冷地看艾兹简一眼,“艾长老怎么说?” 我艾某人做事,何须向你解释?搁在往常的话,艾兹简真敢蹦出这话来,小刀君就怎么了?我为宗门打生打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但是现在,他还真不敢这么说,他面对的不止是一个楚长老,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东易名,一句话得罪两个高手——这种蠢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于是他哼一声,脸色很难看地发话,“这种事我并不知情,待我回去查明之后,自会给楚长老一个交待。” 说实话,他对艾家后辈做的这点事,也是有点不满意,藏头藏脑的,实在不是大家风范,艾某人做事,就习惯碾压。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直接表态,首先他确实不知道此事,其次,他倒是相信,族人做得出这种恶心事,但是他不能跟着楚惜刀的话走,否则别人看到眼中,还以为他怕了她。 陈太忠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那你先去查,艾兹卧就在这里吊着,等你调查清楚给出交待,我再放人不迟。” “小辈,莫要欺人太甚,”艾兹简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阴森恐怖。 “老货,你再叫我‘小辈’,我誓灭你全族,”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有种再叫一声试试?” 艾兹简不跟他打嘴皮子官司,事实上,艾堂主也有点忌惮对方的手段,于是扭头看向楚惜刀,“楚长老,艾兹卧不但是我族兄,也是咱无锋门师教院的首席教授。” 楚惜刀也认可这个理由,冲陈太忠拱一拱手,“东道友,可否卖我个面子?” “好……吧,”陈太忠想一想,终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然后他提出一点来,“人可以暂时放下,五十块极灵拿过来,我才会放人,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楚惜刀扭头看向艾兹简,艾堂主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还能说什么? 艾兹卧被放到了地面,赤磷岛的迷雾再起,周遭的人看到没热闹可瞧了,于是纷纷散去,只有几个好奇心特别强的,还驾着灵器,等在那里。 这几个内门弟子不怕激怒艾家,想必也都是有些来历的。 楚惜刀也没离开,她将艾兹卧的禁制解开,随手丢了两颗丹药过去,冲着钱雍鸿吩咐一句,“喂他吃下去。” 楚长老携带的丸药,效果自然不会太差,不多时,艾兹卧身子一震,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小贼……” 陈太忠一步迈过去,抬手就是七八个耳光,直抽得对方口鼻冒血,然后才冷哼一声,“我让你嘴贱……再胡说八道,我请你喝尿!” 艾兹卧被这几个耳光抽得头晕眼花,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有心再骂吧,是真的怕对方做出那种恶心事儿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猛地看到了楚惜刀,忍不住出声发话,“楚长老,同为无锋门中人,你就任由外人这么辱我?” 楚惜刀冷冷地盯着他,也不回答,直盯得对方下意识地耷拉下眼皮,她才问一句,“你来抢赤磷岛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是在辱我?” 艾兹卧登时无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大大地得罪了楚长老。 不过夺岛这个事,艾家一开始,是想过要绕过楚惜刀的。 对艾家来说,夺取赤磷岛,是必然要做的,他们早就将这个岛,视作自家的囊中之物了,为此他们还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以求其他势力退出争夺。 但是这灵地的争取,也不是说有就有,门中有人不同意再给艾家这块地,最起码,他们希望艾家能交出最少两块灵地,来换取这块大灵地。 艾家肯定不能同意,这一扯皮,事情就停滞了下来,起码是进展得非常缓慢。 当楚惜刀问灵地的时候,外事堂也不能说一块灵地都没有了,谁敢胆大到欺骗长老,只要被戳穿,执法堂分分钟教你学做人。 艾家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楚长老连手续都办好了,艾家这几年虽然在门内风生水起,但是没谁敢来跟楚长老直接别苗头。 然而,这个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艾族就退而求其次,将眼光盯到了东易名此人身上。 最开始的时候,艾家想的是,跟东易名共享赤磷岛,岛这么大,姓东的你一个人,也用不完不是?你都招了两个钱家子弟打杂了。 共享此岛之后,因为姓东的是暂住,等此人离开,艾家就好顺势对此岛提出要求了。 这个设计是好好的,但是有楚惜刀横亘在中间,这事儿不好直接找东易名谈,于是才有了于海河在年比的时候受伤。 艾家就等着东易名找上门来,然后提出分享赤磷岛的要求。 然而遗憾的是,于海河受伤之后,东易名迟迟不见露面,艾家等得都不耐烦了,然后一打听,才知道此人出门了。 这让艾家挺恼火的,好不容易那人回来了,但是也不见什么反应,艾兹卧觉得此人性子太蔫,索性直接打上门去了。 凭良心说,艾教授存的也是漫天要价的心思,只是图着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要让他真把东易名撵出赤磷岛,他还得掂量一下——不是不行,但是要考虑楚惜刀的想法。 当然,若是真撵出去了,艾家有艾长老撑腰,也不怕跟楚长老讲道理——你的这个道友没啥战斗力,根本是个骗子嘛。 总而言之,艾家还是比较用心地回避楚惜刀,他们在一开始,就考虑了这个因素。 然而,艾兹卧做梦也没想到,东易名的战力竟然强悍若斯,他目前还不知道艾长老都奈何不了对方,但是他知道,自己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擒下了。 估错了对方的战力,这件事就变得严重了许多,原本他可以说,是楚长老受了外人蛊惑,艾家看不过眼,所以才出手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楚惜刀的道友,确确实实是高人,她并没有走眼,那他这个上门挑战,就彻底变成了对楚长老的挑衅! 面对小刀君的清冷的目光,艾兹卧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淌血:你姓东的什么玩意儿啊,没事整那么高的战力做什么? 第四百七十七章 强势 艾兹卧无言以对,楚惜刀也没兴趣跟他多说,而是转头看向陈太忠,“东道友那一招防守,着实高明,竟然挡得下艾长老的无回剑意,是个什么说法?”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回答,艾兹卧闻言,噗地又吐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艾家修为最高的艾兹简,剑修最强的一招无回剑意,都被这小子接下来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搭理,只是谨慎地措辞,“这个刀法……怎么说呢?其间的奥秘,我也不是很清楚,咱们多切磋几次,你当有所获。” “无回之后,不该是无意了吗?”楚惜刀的眉头一扬,“我本想成就真人之后,再习练无意的,眼下无回刀意,我略有所得,正说大成之后,就着手修习无意呢。” 她给人的感觉,是不爱说话的,但是一说到刀道,她的话就特别多,“东道友你对无意,又是怎么看呢?” 所谓坐而论道,就是她现在的状态,抛开门户之见,只谈对刀道的体悟。 然而,陈太忠注定要让她失望了,他一个下界飞升的土鳖,经常对常识性的问题都搞不清楚,哪里有论道的水平? 事实上,若不是有别人看出,并且喊了出来,他甚至不知道,无名刀法的第二式叫做无欲,第三式叫做无回刀意。 陈太忠只知道,自己这第四式,别人都没说是无意——楚惜刀没说,艾兹简也没说。 那么,这大概就不是无意,他笑着摇摇头,“无意境界,我还没摸到。” 楚惜刀听得眉头皱一皱,不过也没觉得意外,她还没听说过,谁在天仙阶段,就掌握了无意的,只有无锋门传说中的刀君,似乎在天仙阶段,窥视到了无意的一丝真谛。 但那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人物,刀君后来修行,又是在上宗真意宗,很多事迹也不可考了,所以只是传言。 那么,楚惜刀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你说以后会常跟我切磋?” “海洋要进内门,而且我又替他得罪了艾家,”陈太忠笑一笑,“我打算在这里多呆一阵,等到九级天仙的时候,再离开不迟……不会让你为难吧?” 他想的是,从四级天仙到九级天仙,怎么也得三四十年,这样的时间,足够于海洋冲上灵仙了,等到小于中阶灵仙之后,他就可以放手离开了。 或者在那之前,他还会帮小于找些女人,抓着小家伙做传宗接代的任务,这样就完成了对庾无颜的承诺——当然,小于若能自由恋爱,找上他自己中意的姑娘,那是最好的。 然而,楚惜刀却是会错了意,她点点头,“借用灵地一两百年,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在楚长老的印象中,从四级天仙到九级,怎么也得一两百年,用百十来年实现的,那都得是天降奇才,或者大能转世——类似于董明远那种妖孽。 “或者……”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她的推论,忍不住提示一下,“或者用不了那么久。” “你倒是信心十足,”楚惜刀对他的话,也不做评论,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按说,我该答应你,把于海河推荐入内门的,但是……看一看艾家的行为,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想毁约?陈太忠一听就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啊?” “你侄儿进外门,都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很多人看着他不服,”楚惜刀一摊双手,“我要是不管不顾,推荐他进内门,想必别人还会卖我几分面子,但是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没啥不好的吧?”陈太忠眉头一扬,他没有生养过子女,对教育后代,是很粗放的那种,“有压力才有动力,身为男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但是压力太大,可能会毁了他,”楚惜刀抿一抿嘴,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很细微的那种,“反正你要在这里呆一两百年,待他晋阶灵仙之后,我再引他入内门,你看可好?” 可能毁了他?陈太忠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但是细细想一想,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如果毁了小于,倒是正好可以专心生孩子,不过,若是庾无颜在世,恐怕也会更希望,他的孩子能有出息吧? 于是他点点头,“行吧,我就是怕你有意赖账……不赖账就行。” “我还等着跟你切磋刀道,”楚惜刀淡淡地回答,“以你我的身份,一个内门弟子,也算是事吗?” 这个女人,实在有点不像女人,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情感,而且在言谈中,经常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股傲气——也是发自内心的傲气。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钱雍鸿赶来汇报,“东上人,楚长老的侍女墨玉来了……旁边还跟着艾书中上人,那是一级天仙。” 陈太忠不知道艾书中是什么人,倒是楚惜刀出声,“艾书中是艾家小辈里第一人,一百三十八岁登仙,算是难得的天才。” “一百三十八岁才登仙,也叫天才?”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让他俩进来。” 楚惜刀很认可他的说法,小刀君十六岁的时候,就是游仙八级了,一百零八岁时登仙,比她登仙晚三十年的,她真没觉得是什么天才。 在钱雍鸿的引导下,那俩人走了进来,墨玉递过来一个小花篮,里面是光彩熠熠的极品灵石,“长老,这是艾家送来的。” 艾兹简折了面子,没脸再来了,所以派了族中后辈来,而且他知道,艾家这次把楚惜刀得罪得不轻,所以先走楚惜刀侍女的门路,也算变相的道歉。 事实上,艾堂主更不想跟东易名打交道——那货说话实在太呛人了。 “交给东道友,”楚惜刀一摆手,然后看向艾书中,“你家那个小辈……怎么处理的?” “退出外门,”艾书中是个小白脸,长着一个鹰钩鼻子,看人的眼光总有点阴气。 不过,楚惜刀不会在意,陈太忠更不会在意,楚长老大喇喇地发话,“没有废掉修为,是吧?那你艾家护短的名声,还真不是传言。” “书偃族弟,本来就是很听话的,”艾书中的回答中规中矩,但是话里不但有些微的怒气,也有所指。 “听话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很无耻,”楚惜刀没兴趣关心艾家内部的恩怨,“你可以把艾教授带走了。” 艾兹卧都摔成一团泥了,目前还晕厥着,艾书中放出一片青叶,小心地把他搬上去。 这一搬动,艾兹卧醒了,他一摸手腕,“别动我,待我服食两颗丸药……我艹,储物手镯呢?” 艾书中那阴沉的眼光看一看楚惜刀,又看一看陈太忠,却是不敢说话。 这两位也不做声,楚长老是事不关己,而陈太忠则是不屑回答——来我家里闹事,还指望我客气? “手镯里有玄天罡雷!”艾兹卧大喊一声,玄天罡雷是采自九天边际的罡风炼制而成,甚至可以灭杀初阶玉仙——如果那玉仙站着不动的话。 当然,玉仙不可能站着不动被人攻击,不过饶是如此,玄天罡雷也是威力极强的一次性攻击物品,可用于战阵,也可以用来攻击大阵。 陈太忠在赤磷岛上布下的大阵,勉力能挡得住艾兹简的一击,但是玄天罡雷的一击,大阵是承受不住的。 所以这玩意儿贵得离谱,市场上基本看不到,若是去拍卖场,没有八九十个极品灵石,就不要惦记——别嫌贵,这还是玄天罡雷不会拐弯,只能攻击固定目标。 能一击攻破天仙级防御阵法的东西,怎么可能便宜?一颗玄天罡雷,能破了一个称号家族的大阵——攻破一个称号家族,能收入多少? 所以这东西,基本上是市面买不到的。 艾兹卧的储物手镯里,值钱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在家里放着,但是只这么一颗玄天罡雷,就超过其他所有东西的总和。 艾书中当然也知道,这玄天罡雷,算是艾家的底牌之一了,现在在族叔的手上不见了,他忍不住硬着头皮发话,“东上人,我艾家已经支付了五十极品灵石,可否将储物手镯还来?” 他心里很清楚,艾家是触了楚长老的霉头,但大家都是无锋门的,事情不可能做得太绝,所以想解决问题,还是要找东易名。 陈太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艾书中怨毒地看他一眼,却是不敢再说什么——这时候再说别的也没用,人家打定主意不给了,能怎么样? 于是他不再跟东上人说话,而是冲着楚惜刀点点头,“楚长老,那我就走了,您有别的话吗?” 楚惜刀微微地摇一下头,幅度极小,若不是盯着看,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动作。 她对这种事情,兴趣原本也不大,都是无锋门中人,相煎何急? 倒是陈太忠冷笑一声,“算艾书偃那家伙命大,我跟你提个醒,你最好回去说一声,海河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我不管你艾家参与了没有,只找你家的麻烦!”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十年 陈太忠的要求,似乎有点霸道了,但这却是杜绝艾家找后账最好的方式。 艾书中当然也明白这意思,事实上,风黄界这么做的人并不少,通常是强势者放过弱势者之后,要来这么一句。 艾家和东易名,哪个更强势点,这不好说,但是很显然,对方是把自身摆到了“有资格不讲理”这个位置上。 艾书中心里不服气,但是看着软成一团泥的族叔,他也没胆子说什么,只得驾起青叶,转身默默地离开——他会将这话带回家族,至于如何应对,那是艾兹简考虑的问题。 第二天的时候,于海河来了,几个月不见,中二少年一下就变得成熟了不少,见到陈太忠,他先深深施个礼,“多谢叔父为小侄做主。” 这种大事,传得是很快的,毕竟是堂堂的艾家,栽在了外人手上。 昨天晚些时候,负责主持外门年比的执事,就找到了小于,很直白地告诉他——当天我可是努力救你了,而且救下来以后,也要为你治伤来的,是你说你有更好的药。 于海河身上,确实带了不少好东西,三多魔修的儿子,怎么可能拮据了? 执事如此说,当然是忌惮东易名:这可不关我事。 由此可见,陈太忠这次动手,会给小于带去不小的影响。 陈太忠没在意这些,反倒是问起,“艾书偃被逐出外门,没人说闲话吧?” “说闲话又怎么样?”于海河很无所谓地回答,“叔父,我算看出来了,我没有根脚,怎么都跟那些家族弟子走不到一起,这两个多月我也看出来了,解恩令能让我入门,但是换不来那些出身家族的外门弟子的敬重。” “何须他们敬重?”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们怕你就行了。” “怕倒是有点了,”于海河得意地一笑,“以往我想请假出来,师兄根本不答应,这次我一开口……他们就准了。” 总之,小于在外门待得还算舒心,跟来自家族的弟子交往不多,但是也交了几个朋友——关键是他性格豪爽,出手也大方。 不过老吴认为,小主人交的几个朋友,很可能是冲着他的灵石去的,“小主人在外门弟子中,过于阔绰了点,亏得有我这个老仆在,别人想打他主意,也要掂量一下。” “切,”正在大嚼灵兽的小肥猪听到这话,忍不住哼一声,“你在不在,有什么差别,当我这神兽是假的?” 总之,大家许久不见了,酣畅地聊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之后,于海河见天色不早,就要告辞,不过临走之际,他又期期艾艾地问一句,“叔父,这个岛……我下次可以带别人来吗?” “男的女的?”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然后哈地笑一声,“随便你好了,不过我只能给你划一块地,你的朋友不许乱走。” “这个肯定,”于海河笑着点点头,“他们来这里,图的也是修炼。” 要不说外门弟子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都不能保证有灵地修炼,像钱雍江这种,更是要靠给陈太忠打杂,才换得在赤磷岛修炼的资格。 不过所谓的不好过,也是相对的,走出宗门后,他们还是散修们羡慕嫉妒恨的宗门狗——不能随便用灵地修炼?拜托,多少散修在成就天仙之前,见都没见过灵地。 以百药谷长老池云清为例,池家也算不小的家族了,分为南池和北池两个村子,每个村子都有高阶灵仙,但池家有人要登仙的话,还得去找别人借用灵地。 “反正你可以随便走,别人的话,你最好看着点,”陈太忠摆一摆手,然后又想起件事情来,“对了,要不要我帮你弄掉艾书偃?那家伙没准要生事。” “他肯定不敢明着来,”于海河笑着回答,然后冲小白猪一努嘴,“他敢来暗的,纯良保证让他死无全尸。” “我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小麒麟闷声闷气地回答,“不如我悄悄地吃掉他算了。” “咦?”于海河很惊讶地看它一眼,“你不是说不着急种宝草,外门很有意思的吗?” “我是听你们讲课挺有意思,”小麒麟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其实它对跟着于海河进外门,一直是很排斥的。 虽然它跟小于的关系,比跟陈太忠融洽得多,但是小于修为实在太低,它有种耻于为伍的感觉,更别说它还指望着陈太忠帮忙种麒麟草。 然而,进了外门之后,有讲师为弟子们讲述修行,小白猪冒充宠物,也旁听了几次,一时间就上瘾了。 麒麟固然是神兽,但是它们最初的成长和修炼过程,基本上是一种本能,只有到达大妖也就是妖修这个层次,它们才会开始有目的地学习一些东西。 所以,讲师给外门弟子讲的,都是修炼中很浅显的东西,但是它却听得津津有味——以前根本没人给他讲这个。 “内门也挺有意思,”陈太忠赶紧安慰它,“不着急,先听课,海河对你这么好,你总不能让他被人暗算了,死无全尸吧?” “叔父,您能不能不要这样说啊?”于海河登时强烈抗议,“我发现您说话,尤其是说坏事的时候,是特别灵的。” “我就是个比喻好吧?”陈太忠眼睛一瞪。 “比如说您当初说位面战争,也是比喻……” “快滚,再说我揍你!” 自打答应了于海河可以带朋友前来,没过几天,小于就领了四五个小灵仙前来修炼。 他原本是在门内修行的,但是执事听说,他能带弟子到赤磷岛上修行,直接就把他调换到宗产里修行了,只有讲师授课答疑的时候,才需要回门内听课。 一般来说,外门弟子在宗产修行,算得上是一桩苦差事,但是在宗产里有灵地,并且可以修行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遗憾的是,宗产里的灵地,大多也是被门里占了,还有部分是划给了附属家族,家族子弟为了在灵地修炼,都要打破头,怎么会再让进了宗门的子弟回来修炼? 至于带朋友入灵地修炼,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但是陈太忠这里,偏偏是个例外,他一个人占一块好大的灵地,不存在家族因素,反正这些灵气,他也用不完,多几个灵仙修炼,那真不算什么。 当然,若是来俩天仙蹭着修炼,这灵气可能就要紧张了。 总之,小于同学在外门,虽然是级别最低的,但是他有灵石,有叔父占据了一块灵地,那执事也愿意网开一面——弟子中多出点成绩,执事脸上也有光。 没过几天,跟着于海河混的外门弟子,就有七八人了,有个女弟子余懒懒,甚至专门从家里弄了条灵舟,帮大家快速度过这片沼泽。 逐渐地,赤磷岛上就有了几分生气。 陈太忠给于海河划出的地盘,大约有四五十亩,众弟子也不好只蹭着修炼,于是各显神通,在这地上不但搭建起了房屋,还修了一个练武场,以及诸多的修行设施。 后来还有人在这片地上栽种了树木,修建了一个小小的花园。 再后来,于海河身边的师兄妹,也逐渐固定了下来,就是那么十几个,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伙,其他人想再挤进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了不得就是偶尔能蹭着修炼一半次。 倒是有人心细,看到这条路走不通,就转头琢磨起打杂的差事了——钱家兄弟为赤磷岛打杂,其实也没多少事,倒是有大把的时间修炼。 所以赤磷岛上打杂的人,也渐渐地由两人发展到六人,这还是东先生不怎么跟外人接触,一般人很难跟他说上话。 不过,赤磷岛人烟日盛,主人陈太忠却是少有人能见到,此人不是在修炼,就是跟小刀君切磋,偶尔出一次门,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很多人都在奇怪,东上人这样闭塞地修炼,不跟外界接触,哪儿来那么多的修炼资源? 所谓修炼,可不仅仅是有灵地和灵石就可以的,各种修炼材料也不可或缺,大部分的修者,都是要卖掉自己的出产,购进自己的需求,才能维持下去。 比如说修习丹道的,要买药材,要炼丹,然后卖出丹药再购进药材,同时还要买些别的东西,才能持续下去。 刀修的话,多半就是要接任务,通过打打杀杀,赚了灵石之后买点修炼资源,才能继续修炼下去。 坐在家里闭门修炼的情况,确实少见。 修行无岁月,一眨眼间,十年时间飞速而过,于海河也修行到了九级游仙,等境界圆满了,就可以冲击灵仙了。 这时的小于才二十六岁,陈太忠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进境算不算快,不过想一想那被玉屏门看重的惠笑靥,三十多岁也不过才灵仙二级,似乎这个进度,也不算慢了。 这天,陈太忠正在修炼,猛地心有所感,侧头向远处一看,只见黄芒自远处急速地射来,猛地停在了大阵边缘。 楚惜刀站在那里,微微地一拱手,面无表情地发话,“东道友,请了。” “又来?”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些年,他可是被这个刀痴缠怕了,“这才半年不到……咦,你晋级高阶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暴露 面对陈太忠的问话,楚惜刀微微颔首,“我在六级上,已经卡了四十余年。” 就算卡了四十余年,她也才三百岁,而且六级到七级,是个大坎,只要过了这个坎,晋阶八级和九级,就容易多了。 当然,终身卡在七级或者八级上的修者也不少,但那是没有继续冲级的资本了。 而楚长老不同,她的根基打得极牢,人也年轻,身体也没什么暗伤,因为宗门的重视,她也不缺修炼的资源,接下来的八级和九级,基本上是毫无悬念。 可以说,她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迈进了真人的门槛。 但是楚惜刀并没有什么太得意的样子,反倒是好像觉得,这四十多年卡得有点久了。 对她的淡然,陈太忠没觉得奇怪,天才的骄傲都是类似的,他非常能理解这个,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也会在天仙六级停留四十年,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于是他点点头,笑着一抬手,“恭喜了,请上岛小坐。” 当然,楚惜刀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她落到岛上,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张椅子,直接在石桌边坐下,“要说起来,这次晋阶成功,还是无回刀意大成时,带来的契机……从这一点上讲,东先生于我有恩。” “大成了?”陈太忠愕然,半年之前两人最后一次交手,小刀君还欠缺一点火候,被他的第四式挡得死死的,他甚至只使出了三成战力。 那次,楚惜刀气得转身就走,还说不到无回刀意大成,再不来跟他过招,哪曾想这次她来,不但是晋阶了,无回刀意也大成了,他干笑一声,“双喜临门啊。” “其实只算一喜,我是刀修,无回刀意大成,可以帮助突破瓶颈,”楚惜刀淡淡地回答,“我有意在百年之内,将刀意修至大成,借以成就真人。” 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好志向,我支持你。” “所以今日,特来领教阁下的刀法,”楚惜刀看他一眼,眼中有些许的狂热,“我中阶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现在高阶了,总是可以……咝~” 话说到一半,她倒吸一口凉气,以小刀君的镇定功夫,眼中也禁不住冒出了骇然之色,她一指陈太忠,不可置信地发话,“你……又晋阶了?六级天仙?” 陈太忠在六年前晋阶五级天仙,当时就把小刀君纳闷坏了。 她可是看着他从三级晋阶四级的。 当然,东先生成就三级天仙有多久了,她并不知情,倒也没在意,但是刚刚过了四年,此人再次晋阶,成就五级天仙,这实在令她不解——哪有这样晋阶的? 就算董明远这种大能重生,也没这个晋阶速度。 陈太忠当时随口解释说,他在三级天仙停留得够久,积累够厚,所以晋阶五级是很快的。 楚惜刀并不是完全相信这个话,但这样的理由,也勉强解释得通——这种现象在风黄界也发生过,所以她就将疑惑丢在了脑后。 但是她真没想到,自己半年不来,此人竟然又晋阶了,这样的速度,实在吓坏她了——五级晋阶六级,你也只用了六年?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陈太忠一年多以前就晋阶天仙六级了,只是他用了敛气术,将修为控制在五级。 没有人怀疑他的真实修为,他三级、四级天仙的时候,都被人细细探查过,当他晋阶五级,旁人惊叹还来不及,谁会想到,又过四年多,他就已经晋阶六级了? 这次他也是头疼,小刀君又来了,索性显出真实修为来,闻言他笑眯眯地发问,“那个啥,还比刀法吗?” 楚惜刀明显地郁闷了,她在六级天仙的时候,就打不过五级天仙的东易名,现在好不容易晋级高阶灵仙,无回刀意又大成了,就想着找回场子来。 她当然也知道,此人在四级天仙的时候,就力扛艾兹简的大圆满无回剑意,不过小刀君对自己有信心,她的无回刀意,只会比艾兹简的无回剑意强。 而且同为无回之意,刀意和剑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无锋门的功法偏重力道,艾兹简所修的是重剑,但是大部分的剑,取的是轻灵飘逸和锋锐,重剑算是非主流。 而刀意就不一样了,重快二字才是主流,楚惜刀的太玄,就是如假包换的重刀。 所以楚长老认为,自己不会轻易地输了,哪怕会输,她起码也能支撑很久,这样的话,在交手中,也能收获不少感悟。 但是对方竟然又晋阶六级了,她是真的郁闷了——还能不能愉快地做道友了? 她沉吟一下,才狐疑地发问,“你这怎么又晋阶了……大能转世?”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很认真地胡说八道,“前一阵,我得了一桩机缘,就晋阶了,而且没准,我晋级高阶天仙也会很快……那机缘很大,不方便跟你说。” 楚惜刀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出声发话,“我感觉你成就真人,可能还会在我前面。” “这个嘛,”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说何止成就真人在你前面?我晋阶八级天仙,没准跟你有先后,晋阶九级就铁铁超过你了。 反正他也不好多说,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机缘倒是不小。” 楚惜刀默然,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那机缘……是三颗青尊果吧?” “嗯?”陈太忠正端起茶壶来喝茶,听到这句话,好悬一口茶喷出去,他侧头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才轻叹一声,“原来……你是姓楚啊。” 楚惜刀也叹口气,微微地摇摇头,“东易名……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也会改名!”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低声发话,“那解恩令,是小于的父亲给我的,我……他……你……你直说吧,他能留下来吗?” “我就说嘛,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强大的一个刀修?”楚惜刀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低声地喃喃自语,“原来是横行东莽的散修之怒……听说你的刀法,是碰巧买来的?” “上古气修的传承刀法,”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别人想练,要废掉修为,重修气道,我修习的不是刀道,是气道。” “哦?”楚惜刀听得眼睛一亮,侧头过来看他,“上古气修的刀法,在无回刀意和刀意之间,认为还有一个防守的境界?” 什么叫刀痴?她这表现就叫刀痴,论起道来,根本不计较对方是谁。 陈太忠对她的表现也很无语,不过,既然双方现在还没撕破脸,他也不介意回答对方的问题,“这个我不能肯定,因为气道和刀道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倒觉得,接下来该是刀意了。” 他在这十年里,也在没命地钻研第五式。 原本他以为,这就是捡漏捡来的一套不错的刀法,但是第四式修成之后,他温养的宝刀直接崩裂,又招来了一个辅助的本命法宝,然后使用刀法的时候,威力有极大的加成。 这一切的一切提醒他,这套刀法绝对不简单,所以他精研第五式,想着若是修炼好这一招,天仙里面大约就可以横着走了,遇上初阶玉仙,未尝不可以一战。 但是十年过去了,他硬是没领会出这一招来,只是大致地有一点感觉,使出来根本不成个体统,别说刀意了,也就是勉强能达到无欲的杀伤力。 楚惜刀沉吟半天,也不看他,而是直接发问,“多久能练成?” “这个说不准,”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回答,然后又问一句,“海河能留下来吗?” 楚惜刀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我想,你是忽略了一件事:飞云楚家有几个天仙?” “两个……吧?”陈太忠看她一眼,猛地心领神会,“原来你也是黑户?” “没错,”楚惜刀转过身来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发话,“你的身份和我的身份,都是曝不得光的……所以你没必要想得太多。” “我有什么可想得多的?”陈太忠讪讪地一笑,“只不过放心不下海河这小家伙,要给我一个人的话,风黄界之大……哪里去不得?” “那你就安生待在无锋门吧,”楚惜刀淡淡地发话,眉眼间是挡不住的豪情,“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上古气修的刀意,究竟是什么样的气象。” 果然不愧是无锋门小刀君,别的不说,只冲这份知难而上的信心,就当得“刀君”二字。 陈太忠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可是你无锋门,容得下我吗?” “你不说,我不说,能有谁知道?”楚惜刀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顿一顿,她又提出一点建议来,“不过你这个晋阶速度,太惹人生疑了,你最好学一门敛气的技巧……我就是从你的晋阶速度上,猜出你是散修之怒陈太的。” “我叫陈太……忠!”陈太忠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这以讹传讹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他更在意的一点是,“你不觉得,我这散修,对宗门和家族的杀伤力太大吗?” 楚惜刀不但是无锋门的长老,还是飞云楚家的子弟! 第四百八十章 形和念 楚惜刀面对陈太忠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我求的是无上刀道,你的杀伤力,我需要在意吗?或者我问你一句……你会对飞云楚家和无锋门不利吗?” “你们又没得罪我,”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 一旦身份被戳穿,他的态度就有所转变了,身为散修里的传奇人物,他不能给“散修之怒”这四个字抹黑,所以他回答得很张扬,“起码目前,我没有对你们不利的理由。” “是啊,”楚惜刀点点头,也不看他,“你没有理由,我又何必忌惮你?我楚家的太上,对你印象还算不错……听说你在离开之后,还杀了好几个兽人?” “他们要杀我,莫非我该束手待毙?”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反问。 “不是这个意思,我楚家一向最看重人兽大防,”楚惜刀摇摇头,“跟兽人的合作,是迫于无奈,位面重合关系到风黄界的存亡……但是兽人也太嚣张了,该给他们点教训。” 我交往的人里,不但有狐王的外孙女,还有神兽麒麟的后代,陈太忠觉得楚长老的话,也是有点不明真相,但是他还不好说什么,只能笑一笑,“无锋门对我怎么看?” 楚惜刀淡淡地看他一眼,吐出四个字来,“宗门公敌。” 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评价!陈太忠一时觉得很扫兴,“我就不知道对谁公敌了……那这么说,你更偏向家族一些?” “你不觉得,我出身楚家,又不位列楚家天仙的名单,很奇怪吗?”楚惜刀目视前方,呆呆地发问,“而且我楚家在中州,我在西疆。” “家族隐藏战力,这是常态吧?”陈太忠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他见得多了。 “错了,我们这一支,做梦都想回归楚家,”楚惜刀摇摇头,轻叹一声,“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一定要把这一支的灵牌,全部带回楚家……你有过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吗?” 我在风黄界就没家,根本是个外人好吧?陈太忠对这个问题,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下一刻,想到听风镇的小院,他心里就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于是点点头,“明白……你继续。” 于是,楚惜刀就说出了她这一支流落在外的缘故。 楚家在盛极而衰之后,也面临着灭族的危险,于是就把一些子弟送到外面,以图延续血脉。 楚惜刀的太祖父,就是这么被送进西疆的,隐姓埋名,直到楚惜刀的祖父横空出世。 她的祖父天资极高,也是个狂人,年纪轻轻就登仙了,身为散修,却被无锋门聘为供奉,战力非同寻常。 楚家要他回归,但是他不愿意,说我起码要带三颗妖修的内丹回去,当初我父亲是悄悄出来的,郁郁而终,我要风风光光地回去,你们要隆重地迎接他的尸骸。 他的志向可以理解,然而非常悲催的是,他生在了一个人兽和谐共存的时代,人族兽族少有战争,纵然是有点摩擦,一般也就止步于天仙层面。 而他最终也才是八级天仙巅峰,享年五百岁,陨落于一场人族之间的冲突中,临死之前他交待,我愧对了飞云楚家的希望——他们以为我这样的天才,是应该成就真人才回去的。 凭良心说,他还是很有希望成就真人的,七百岁之前不算晚,而楚家,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出现真人了,他背负的压力,其实很大——大家都以为他是注定成就真人的天才。 所以他留下话来,我这一支,没有出现真人的话,不得返祖归宗! 楚惜刀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而她祖父一支,人丁单薄,到她这一辈,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天才——但是大家公认,她绝对比她的祖父还要天才。 她这一支,跟本支是有联系的,但是她也确实想好了,我不成就真人,绝不回楚家! 飞云楚家,实在是太响当当的一个名号了,扛着的是抵御兽族的大旗,而且一母六真人——试问无锋门,能有几真人? 在体制里,无锋门只允许有最多三个真人! 所以说,在楚家子弟的心目中,重振楚家昔日荣光,比当个门派长老强出太多,尤其是流落在外的楚家子弟,更对振兴楚家有一种使命感。 楚惜刀也一样,她背负着祖辈的希望,想要风光回家。 至于说无锋门,她能确定陈太忠对无锋门没有恶意,那么接下来,她想的就是努力提高自己在刀道上的造诣了。 这些缘由,楚长老不可能对他全部解释清楚,不过这也无所谓,她讲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就行了——我对你没有恶意。 陈太忠听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背负天才的名声,活得很辛苦吧?” 楚惜刀无意跟他计较这个,只是淡淡地反问,“你愿意自己不是天才?” 天才的骄傲,也只有天才才能懂,陈太忠默然。 好半天,他才问一句,“我若不做供奉,还能在无锋门待多久?” 楚惜刀想一想,“那你须得学会敛气术……我可以帮你寻来。” “我有,”陈太忠轻笑一声,楚长老有傲气,他何尝没有傲气?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敛气术,未必赶得上无锋门提供的,但是,他就是不想贸然接受。 甚至他还刺激对方一下,“我一年多以前,就晋阶六级了。” “散修之怒的晋阶速度,我是相信的,”得,楚惜刀还真不吃这样的激将,她很无所谓地回答,“你既然有,那就好说了……再委屈你三十年,让我领悟刀意,好吗?” 你有没有领悟刀意,关我什么事?陈太忠很想说这么一句。 但是飞云楚家的名声,在修者心目中,真的是太好了,他也就不想再多计较,“那海河的事情……怎么办?” “到时候,你主动消失不就完了?”楚惜刀冷冷一笑,“你不会认为,我知道你是谁之后,还有胆子对付那小家伙吧?” “那万一有别人对付他呢?” “终须要过我这一关,我是无锋门的长老,”楚惜刀很随意地回答,但是这随意中,体现出了强大的自信。 “那好吧,我想,咱们已经做出了充分的沟通,”陈太忠端起茶壶来,“在我们地球界……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我今天来,是要跟你切磋刀道的,”楚惜刀并不为他的言辞所左右,这一刻,她是相当地平静,“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先打一场再说!” “那就来呗,”陈太忠放下手中的茶壶,长笑一声,“无非再打击你一次而已。” 两人飞出大阵,一前一后电射而去,不多时,来到一处空阔的山谷,楚惜刀猛地止住身形,讶然回望,“你这是……学会御刀飞行了?” 两人切磋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太忠现在的飞行速度,比天仙快,比缩地踏云慢,而且速度很稳,跟得上她的御刀飞行,是以她有如此一问。 陈太忠闻言,笑着摇摇头,“我御的可不是刀,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刀修。” 这是他开发出的圆环的功用之一,激发这一辅助法宝,他的飞行速度要快很多,消耗的灵气又比缩地踏云少很多,他认为这是“御气飞行”。 以往他还不想过多炫耀这一身法,今天跟楚长老把话都说开了,也就无所谓了。 “明白了,”楚惜刀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调息片刻之后,一刀斩了过来,三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斩,缠,绵。”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之后,她收起刀来,深吸两口气,又是一刀斩来,“忘、相、思……” 合着她此来,以大成的无回刀意,修出了四式刀法:斩缠绵、忘相思、断情、无念! 这就是刀意高出刀势的缘故,刀势大成的无欲,只是忘却气势的本源,忘却水之向下,火之炽热,而无回刀意,却是刀者要忘却自身,除去杂念,一刀既出绝不回头。 刀势修形,刀意修念。 “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吗?”陈太忠放声大笑,手中的宝刀却是不慢,第四式将自身牢牢地护住,“好像有点不够啊。” 楚惜刀先是分别使出四式,接着又连环使了一遍,然后又分别使出四式,这一次,她却是在细心地观察对方的刀法。 三番使完,她直接落到地面,一盘腿就坐了下来,眼睛也闭了起来——她在消化这一战的收获。 陈太忠也缓缓地落下,背着手无所事事地东看西看,凭良心说,楚长老对刀道的执着和狂热,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虽然每次切磋完之后,她要及时感悟刀意,他还得帮着护法,但是他也没什么怨言——有追求并愿意付出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不过这次护法,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异,于是冲某个方向扫一眼,一脸的狐疑。 矮胖汉子和长髯道人,正在门里通过玉镜观战,两人都是真人,但是像这么高水平的刀修之战,等闲也难得一见,小刀君和东易名的多次切磋,他们看过几次。 而这一次,是楚惜刀晋级高阶天仙,并且修成四式无回刀意之后的第一战,两人正好有闲,就又旁观一次。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天目术 见到陈太忠这一眼,矮胖汉子忍不住赞一句,“好家伙,窥微镜都能被他感应到,这个东易名的直觉……怕是直追玉仙了。” “有此人相助,惜刀悟真的进度,会大大加快,”长髯道人手一挥,那玉镜登时变得灰蒙蒙一片,不再显示图像。 这是玉仙该有的体面,你偷窥人家也就算了,都被人家感应到了,再厚颜无耻地看下去,就有点不成体统了。 “她悟真最少还得有七八十年吧,”矮胖汉子叹口气,“不过,一旦同幽冥界打起来,咱无锋门……未必有机会把她送入上宗了。” 所谓悟真,便是成就真人,成就天仙为登仙,又称作见真,而成就真仙,则为证真,见、悟、证三字,分别对应不同的修者境界。 眼下无锋门有三位真人,上限已经满了,若是再多出一位真人,就要往上宗输送真人。 当然,无锋门可以选择输送任意一位真人,将楚惜刀留在门中的话,以她能够登顶玄仙的潜力,必定能够引导无锋门走得更远。 就算她无法证真,九级玉仙所在的门派,也足够碾压其他称门的宗派,她起码能保障无锋门一千年的稳固地位——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得到门中的大力栽培。 但是话说回来,真意宗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楚惜刀的发展潜力,十有八九会指定要她。 这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而矮胖汉子的感慨则是,位面大战一起,无锋门很可能会有真人陨落,到时候……无锋门也不用考虑跟上宗如何交涉了。 长髯道人微微一笑,“不用想那么多,我倒是考虑,要不要将此人聘为本门供奉,他的发展潜力,未必差于惜刀。” “大妙,此人潜力我也看好,”矮胖汉子点点头,喜形于色,不过他喜的是别的,“他的战力,可直追巅峰天仙,到时候位面大战推上去……嘿嘿,别人也不能说,咱无锋门出工不出力。” 长髯道人眉头一扬,也是颇为意动,位面大战一旦发生,那是关系到整个风黄界的大事,无锋门不可能后人,也无法后人。 但是门中的弟子,都是他这个掌门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如有损伤,他自然会心疼,若是能拉来门外的强悍战力,代门中弟子出战,那就能避免很多的损失。 想一想之后,他还是缓缓摇头,“此人来历不明,心意难辨,还是要楚长老多多试探才好,别聘到一个奸细,那其他宗门可是有得笑话咱们了。” “楚惜刀出身飞云楚家,眼中哪里容得了奸细?”矮胖汉子摇摇头。 楚惜刀的身份是极大的辛秘,但无锋门里顶尖的人物,是知道她的来历的——若不能断定她来历清白,无锋门怎么可能大力培养她? 除了门中的三位真人,还有其他个把人,也知道她来历——上一次艾兹简跟她辩说家族子弟多,说她孤身一人,但是话说到一半,艾堂主想到她的来历,就不敢再说下去。 “这个问题,再说吧,”长髯道人不置可否地回答,身为掌门,他考虑的事情,总要比旁人多一些。 陈太忠感受不到那份隐隐的窥探了,心情也就恢复了平静。 过了约莫一个来小时,楚惜刀收功起身,往日她也是这样,当场感悟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她能把那种感受记忆下来。 等她回去之后再一闭关,细嚼慢咽一番之后,再出关就很可能是三五个月了。 见她恢复了正常,陈太忠才笑着发话,“今天的四式,很不错啊。” “我若能练就四式归一,不知是否破得了你的防守?”楚惜刀侧头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发问。 这个问题,陈太忠也回答不了,事实上,他的理论水平从来都不是强项,不过,他倒也愿意跟楚惜刀讨论一下,以增广眼界,“四式归一,是否就是刀意圆满了?” “这个没听说过,四式就是四式,”楚惜刀下意识地回答一句,然后她就是一怔,“对啊,这四式归一……会不会真有这个效果呢?” 接下来,小刀君就站在那里,发起呆来,陈太忠知道她的性子,耐心等了一阵之后,才出声发话,“没事我就先走了?” “哦,这个倒是不着急,”楚惜刀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我回去想也行,海河那孩子……现在灵仙了吗?” “去年九级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晋阶也就是这两三年吧。” “啧,”楚惜刀咂巴一下嘴巴,“感觉还是有点慢。” 其实于海河的晋阶速度,已经可以跟惠笑靥相媲美了,就是那个被玉屏门童长老赏识的“惠仙子”,而外门的师兄们,看到他这晋阶速度,也颇为咋舌。 但是这俩对他的速度,还是有点不满,这当然也是正常的,这二位都是什么人物?楚惜刀虽然比陈太忠差点,那也是号称五百年才能出现的一个天才。 “现在想给他找点门外的任务了,积攒一下阅历,”陈太忠斜睥她一眼,“你给外门的执事打个招呼?” 于海河现在,是外门里唯二的游仙,还有一个游仙,是大长老在外面遇到的,难得的金力对开的属性,搁在别的门派或者很一般,但是给无锋门,这是铁定登仙的苗子。 外门对游仙级别的弟子,有保护规则,虽然也要接任务,但都是门内的任务,不得出门,这俩弟子也是如此。 陈太忠对这个规则表示理解,但是他还是希望,于海河能去外面走一走。 温室里的花儿,是长不大的,陈某人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得了那么多机缘,按部就班地修炼,也未必能达到现在这样的高度。 关键是去外面走一走,能看到多不胜数的鬼蜮伎俩,对风黄界的险恶,能有很直观的认识,同时,在可能的生死之战中,能收获太多的经验和教训。 陈某人好几次都因为不够小心,差点身死道消。 这种阅历和经验,窝在门里是学不来的,必须亲身体会,才能印象深刻。 “我让墨玉说一声就行了,”楚惜刀心不在焉地回答,对她来说,这实在是小事,不过同时,她生出了点好奇,侧头看他一眼,“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若此人是东易名,她根本没兴趣知道于海河的根脚,但此人是陈太忠,她就没法不好奇了,谁都知道散修之怒是从一个末法位面飞升上来的,在风黄界无亲无故。 “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朋友,临终托孤于我,”离开了东莽,陈太忠就不太在意庾无颜的名头了,丫也只是祸患了东莽,或者还捎带了中州一小部分。 他好奇地看她一眼,“在我印象里,你没有这么八卦啊。” 楚惜刀还真是这样,在别人眼里,楚长老从来都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近人情,基本上不跟人交往,陈太忠也认为,这种人放在地球上,基本上就相当于是技术宅。 “纯粹好奇嘛,”楚惜刀很随意地回答,“我还以为,他是你跟你那女仆生的。” “我从飞升到现在,也没有二十六年好不好?”陈太忠彻底地无语了,“我觉得你这人,还是只谈刀道比较好一点。” “刀道是锐意进取之道,但是也不能一味地埋头苦练,”楚惜刀很认真地回答,“我才达到了一个境界,现在是稳固的时候……过犹不及。” “也是这个理,”陈太忠点点头,索性跟她闲聊了起来,“你知道天目术怎么练吗?” 这十年他除了提升修为,也在完善手头的功法,不过天目术和万里闲庭,他还都没有什么进展,尤其是这个天目术,特别地坑,修炼步骤在那里摆着,他就是修不成。 不过天目术也有个要求——“灵目术大成时修炼”。 然而陈太忠认为,他的灵目术真的大成了,现在天目术上不了手,显然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楚惜刀侧头看他一眼,“你的灵目术大成了吗?” “大成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灵目内视,看修为比他低的人,对方都根本不会发现。 “你用的不是自己传承的灵目术吧?”楚惜刀居然一语道破了真谛。 陈太忠闻言,眉头一皱,“还有这个说法?” “那当然,”楚惜刀很随意地回答,她看起来清冷,但是遇上能交流的人,她也没什么不耐烦,“天目术都是大同小异的,但是最终要涉及到探查天机,这差别就大了,所以天目术,是绝对不通用的,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你最好还是找气修的天目术来修。” 陈太忠想了好一阵,才叹口气,“我修的灵目术都不知道是谁家的。” “灵目术改修,是很方便的,差异很小,”楚惜刀侃侃而谈,“你先找气修的灵目术。” 不愧是宗门弟子,知道的就是多啊,陈太忠郁闷地皱一皱眉头,“我都不知道哪里有气修的宗派。” “西疆有气修宗派,”楚惜刀看他一眼,“白驼门下蓝翔派,学气修,到蓝翔。” 第四百八十二章 斗真仙 “蓝翔派?”陈太忠皱一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的样子。 又想一想,他死活想不起来,于是就将这念头先放下,“走吧,去我岛上小坐片刻?” 楚惜刀想一想,咂巴一下嘴巴,“憋了很久了……你地球界有什么美食没有?” 原来这小刀君,除了喜欢刀道,竟然还是个吃货,最喜欢各种美食。 跟这里似乎也差不多!陈太忠笑一笑,并不说破,引着她飞向赤磷岛。 飞升上来之后,陈太忠很是琢磨了一下,地球界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他在风黄界很好地发展,这美食就是其中的一个想法。 他在地球上看过不少仙侠小说,经常就有国人穿越到仙侠界,凭着在大吃货帝国练就的烹饪功夫,混得风生水起的。 但是真来了风黄界才知道,在这里搞美食,是行不通的。 这里的修者,确实是不怎么在烹饪上下功夫——大家更关注的是食材,几级灵兽,能吸收多少,口腹之欲就在其次了。 然而,再不怎么下功夫,架不住这里的人都是修者,不但长寿,无所事事的时候也很多。 打个比方说,一个二百三十岁的灵仙,还能再活七十年左右,登仙是不用想了,此人剩下的岁月里,做点什么好呢? 所以风黄界的烹饪水平,比之大吃货帝国不遑多让,精细上或者稍微差一点——不会在萝卜上雕朵花什么的,但是人家在食材上,那是强项。 在地球界,肯定找不到灵兽,更找不到龙肉,也就只能拿驴肉来解馋了——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不过陈太忠还是想尽量地满足小刀君,因为从今天的谈话里,他发现自己在修炼上,缺失的常识太多,没有受到过系统的培养,人家楚长老张嘴就来的东西,他压根儿就不知情。 像这个天目术就是如此,他根本就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哪怕连修炼了灵目术的邓蝶,也没说有这样的隐患——身为散修,能修到灵目术就不错了,谁还敢挑三拣四? 做个假设,就算陈太忠运气非常好,一开始修的是驭兽门的灵目术,然后很轻松地修了驭兽门的天目术,但是再往下修,也就没路了。 那时再改修,估计难度就大了。 总之,陈太忠发现,自己必须恶补一下相关的修炼知识了,以免在接下来的修炼中走错路,而这些知识,从散修里搜罗不到多少,也不够系统,只能从宗门里找。 然而他跟宗门的关系,那是不用说了。 别说跟中州和东莽的宗门,就连无锋门,也没有几个跟他走得近的——他不喜欢交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扫了艾家的面子,旁人自然也就对他敬而远之。 换句话说,他想恶补这些知识,只有找楚长老,而小刀君说话,一般也不藏私。 接下来,他做了一桌火锅,楚惜刀吃得还算……反正没怎么夸奖,只是点点头,“嗯,这个调料口味不错。” 调料的主料,是地球上的芝麻酱,在风黄界倒是没有,但是这玩意儿……没灵气啊。 陈太忠一狠心,摸出一瓶臭豆腐来,王致和的,他不怎么爱吃,但是在他印象中,好像不少女生爱吃这个——总得让你说出个好字才行。 “这什么味儿啊,”盖子才一揭开,楚惜刀直接一捂鼻子,蹭地飞到了半空中。 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小刀君终于降落下来,尝试了一口,然后……很给面子地咽下去了,“闻起来臭,吃起来……也没觉得有多香。” “要是这个再不能让你满意,那我就没辙了,”陈太忠又摸出一个真空包装的塑料袋,哗地撕开,“在地球界,没有足够的交情,不会送这个……这叫辣条!” 楚惜刀依旧没觉得有多好吃,又吃了不少东西之后,她才选中了两样,觉得尚可——一样是巧克力,一样是酸奶。 尤其对酸奶,她有些想法,“把灵兽的奶发酵了,肯定比这个还好喝……我回去试一试。” 地球界的美食,在风黄界果然风靡不起来。 那就……请她看看多媒体?陈太忠想起老易对多媒体的执着,于是选出几部片子来。 因为受到了老易的提醒,他没有拿出太现代的片子,省得别人发现蘑菇的踪迹,他首先拿出的是一部古装片——《赌王之王诸葛亮》。 这个片子里,诸葛亮是会天机的,六出祁山也是赌了又赌,终究是天机撞上了气运——这样的交锋,想必修者们会比较感兴趣吧? 楚惜刀是刚进阶完毕,有大把休闲的时间,于是也不加推辞,看完之后,她若有所思地看陈太忠一眼,“这个扑克牌……挺有意思啊,你有没有带?” 《赌王之王诸葛亮》,是一部恶搞的古装剧,什么元素都有,也有千年之后的扑克牌出现,证明赌王的赌术精湛。 “扑克……我倒是带得有,”陈太忠点点头,“但是,两个人不能玩,起码要三四个人,别人也都不会玩。” “不会玩,可以学嘛,”楚惜刀心情很好,“我把墨玉叫过来,你把小于喊来,四个人就能玩了……记住,不许作弊!” 对修者来说,玩这种赌博游戏,是很容易作弊的,而《赌王之王诸葛亮》那片子,诸葛亮也是各种作弊,她一定要提示一下,“你要出千,小于就不要指望入内门了。” “我还怕你作弊呢,”陈太忠哼一声,“咱们玩,可是要带彩的啊。” “那我让墨玉多带点灵石,”楚惜刀取出了通讯鹤,“咱们就先玩这个双升,玩得小一点,一级十个上品灵石好了。” “这好像也不算小了吧,”陈太忠嘀咕一句,他一向不喜欢赌博,认为那是不劳而获的行为,作弊吧,没意思,不作弊的话,输了也挺没面子。 十块上灵,足够他维持赤磷岛大阵十天了。 “诸葛亮经常姊妹对扣底呢,”楚惜刀不认为玩得小,“我又不富裕,今天豁出去了,输他三四块灵晶……只当高兴了……” 三个小时之后,陈太忠把手里的牌一扔,追着于海河就要打,“小子,明显红桃A在我手上,出红桃多好,你居然调主……你看你叔父灵石太多,是吧?” “东道友,一点灵石啦,”楚惜刀笑眯眯地拦住了他,“还不到两个灵晶,你怎么这样。” 四个人熟悉双升的规则,用了十分钟,又打了几把试验牌,然后开始带彩,然后……陈于组合就是不住地输。 “输可以,但是不能这么输啊,”陈太忠不在乎灵石,但是这么输——他憋气啊。 “你上一把拆了我的姊妹对,我都没说啥呢,”于海河一边跑,一边辩解。 “小子你学会还嘴了?”陈太忠越发地恼怒了,“拆你姊妹对……我有对K不出,等着别人来拆吗?” 总之,这场双升,小刀君是玩得眉开眼笑,连她的侍女墨玉都捂着嘴笑个不停——对九级灵仙来说,一晚上能赚两个灵晶,是相当难得的。 “还是玩得有点小了,”临走的时候,楚长老很遗憾地表示,“一晚上总共才三次姊妹对扣底,下次……咱们一个灵晶一级吧?” “下次不玩双升了,要玩斗地主,或者扎金花也行,”陈太忠对于海河已经有点绝望了,“我不需要对家,尤其是这种臭手。” “叔父你一共才抓过四次猫吧?”于海河很不服气,“明明是你手臭。” “还敢犟嘴?”陈太忠又要追着他打。 总之,地球界的扑克牌玩法,很快就风靡了无锋门。 之前风黄界的赌博业,也就是玩一玩骰子,推一推牌九之类的,靠很粗疏的排列组合,来决定胜负,高端一点的修者玩围棋,更高端的玩天机推演赌胜负。 像这种全民性的益智加赌博游戏,在风黄界还真没出现过。 而赤磷岛,就是这一场风暴的风眼,因为这种赌博手段是前所未见的,大家就想知道,扑克牌到底有多少种玩法,那么,必然会找到陈太忠了解。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跟楚长老搞好关系,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在后来,他又推出了梭哈的玩法,再多的,他也就不会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大多数的修者,都愿意选择斗地主——在赤磷岛,这叫斗真仙,想当真仙?斗的就是你! 所以不得不说,修者都是单打独斗习惯了,像那些讲求对家的升级,不是没有人玩,但是不多,经常就有人冲着对家喊,“泥煤啊,纯粹是猪队友”——这口头禅,也是东上人传出来的。 在十几天之内,赤磷岛就变成了一个大赌场,小刀君几乎是天天来这里,她要彻底放松,等三十天之后再次闭关。 陈太忠见大家赌意盎然,就又生出个念头来:他推出了麻将。 麻将可是一斗三,比斗地主还复杂一点,尤其难得的是,麻将的计番,直接牵涉到输赢的多少——计番越多,赢得就越多。 这个计番,是大家都不懂的,其实也是个规则问题,陈太忠当仁不让地制定规则——他的规则,都在脑子里,总好过别人空想。 陈太忠有种幸福的感觉:怪不得在地球上,大家都说,一流的企业卖标准,果然如此。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夜暴富 陈太忠制定的规则,其实有人不认可——谁不会制定标准? 但是他这标准,随口说出来,都是有一定讲究的,旁人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也就懒得琢磨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东上人的来历,这扑克也好,麻将也罢,以前在风黄界,就没人听说过,但是一开始玩这个的,是小刀君楚惜刀。 楚长老都玩的游戏,那来路肯定没问题了,更有知情人,知道飞云楚家对于兽修的态度,也不怀疑东上人是非人类。 总之,很短的时间内,这些新鲜的赌博玩法,就风靡了整个无锋门,而大家还都喜欢来赤磷岛玩——这里一般不存在三缺一的问题。 倒是于海河有点苦恼,找到了陈太忠,“叔父,你这都快成开赌场的了,我们修炼很受影响啊。” “这叫会所好不好?”陈太忠正色驳斥他,“我打算过两天,就开始抽头……回头再给你块地修炼,其实多跟这些前辈们接触一下,有助于你增长见识和眼力,难得的机会。” “你这不是玩物丧志吗?”于海河低声嘀咕一句。 “你懂个茄子!”陈太忠哼一声,也不跟他多说,“我自有道理。” 这倒不是假话,他在地球界就不喜欢赌博,本身还是个修炼狂人,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又过几天,有两个灵仙在赤磷岛被抓了,这俩倒不是出千,没人敢在这里出千,撇开岛主东上人强悍的战力不提,前来玩耍的天仙前辈都不少,谁敢出千? 事实上,玩的人都是本门中人,当面不认识,拐个弯也就认识了,在这里坏了名声,一辈子都完了,在相对封闭的圈子里,道德和口碑是相当重要的。 这俩是打着来玩耍的旗号,悄悄地修炼,陈太忠这就不满意了,直接给他俩下了禁制,要他们在岛上服苦役十天。 我给你们腾出这么个场地,是让你们来玩的,不是让你们修炼的! 就有人暗暗地笑话这俩,心说其实一边玩,一边就能随意地修炼一小下,像打麻将的时候,你等别人出牌,脑子里可以算计,身子可以修炼啊,算是不无小补,不要太过分就行。 你俩做得这么明显,东上人肯定要管,不管的话,大家都来这里修炼,这点可怜的灵气,绝对不够啊。 陈太忠抓了这俩,只是令其端茶倒水扫地什么的,期限也只有十天,倒是没让俩灵仙的长辈冒头——这事情真是不大。 但他却是借这个时机,提出了收费的要求:我这儿终究是灵地,你们在这里玩,多少得向我意思一下。 这个要求令一些人生出了不满,就说我们回去玩,不在你这儿玩了——免费的东西,谁都喜欢,修者也不例外。 陈太忠直接无视了这些杂音,想来玩就要服从我的规矩,否则别来。 热闹的赤磷岛,登时就冷清了下来,但是过了大约十来天,人气又渐渐地开始恢复。 主要原因有三点,第一点,毫无疑问就是这里人气旺,很容易凑齐一桌,若是回去玩,经常碰上谁又闭关了,谁又做任务了,差角! 差角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多出角来,四个人打麻将三个人围观——围观的这三位,其实也想上啊,怎么办? 第二点就是,除了少数的一些天仙,大部分玩家,根本不可能奢侈到在灵地打牌,赌博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赌博。 也有人看到,赤磷岛上收费了,还有不少修者去玩,就想山寨一下——我们这里也好凑搭子,于是也弄一块地搞赌场,谁都喜欢坐着收钱。 但是没用,生意惨淡,赌博的起源地就是赤磷岛,那里的人气降下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撬得动的,修者也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最关键的是:没有谁能拿出一块灵地来做赌场! 第三点则是:太熟悉的人在一起玩,输赢大了伤感情,输赢小了没意思! 去赤磷岛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可以和陌生人玩——当然,这个陌生也不是彻底的陌生,都是门中的人,只不过大家不是很熟。 这种有渊源却又有距离的,是赌徒们的最爱,有渊源,就是知道对方不会作弊,你敢作弊我就敢宣传;有距离,输了活该,赢了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对一些赌得大的修者来说,尤其是如此。 说到赌得大和小,这就是重点了,有人玩这个,纯粹是怡情,一两个中灵就是一盘,不过这种人,来赤磷岛的不多,左右无非是怡情,何苦跑那么远? 赌得大的,那就狠了,动辄三五个上灵的修者不在少数,别看三五个上灵不算多,玩一天试一试?打麻将计番的话,进出十来八个灵晶很正常。 还有人更狠,直接赌宗门贡献点。 陈太忠不务正业搞这个赌场,盯的就是宗门贡献点,他不是无锋门中人,根本搞不到宗门贡献点,于海河倒是可以赚宗门贡献点,但是他一个小小的九级游仙,能赚几个贡献点? 很多贡献点多的任务,小于根本没资格接,就像他现在无法出门做任务一样,宗门能传承上万年,自有生存的章法,该保护的一定会保护。 所以陈太忠想赚贡献点,就只能依靠赌场抽头了。 为什么要赚贡献点呢?因为他要看书,要系统地学习知识,他把贡献点打进于海河、钱雍江或者其他外门弟子的身份玉牌内,让他们从功法阁里借玉简出来。 楚惜刀曾经邀请他做宗门供奉,可以阅读无锋门的藏书,但是被他拒绝了,现在楚长老知道了他的来历,也熄了延揽之心,他要看藏书,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也不看那些不许外借的藏书,就是看各种游记、心得这些,能借来什么看什么。 多学习一点,就能少走弯路。 赌场收费一年之后,他就将无锋门的藏书看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这几个小家伙这么疯狂地借书,早就被无锋门的上层注意到了,但是他们借阅的,都是可以外传的藏书,没有核心功法——连功法都很少。 尤其是这个东易名,通过设赌场,在门中大肆搜刮贡献点,要不是他把贡献点都用在了借书上,算是都返回了无锋门,门中也早有人歪嘴了。 所以无锋门的上层对这种现象,持一种默许的态度——反正贡献点没有外流,而弟子们手上的贡献点少了,自然会积极地去做各种任务。 一年之后,陈太忠又没什么书可看了,而他的赌场却早已蒸蒸日上,声名远扬,他甚至不得不起了几栋很高大上的房子,设置了各种包间,又引入了诸如“二十一点”之类不太靠脑筋玩的游戏。 甚至还有下派或者外门的人,来无锋门赤磷岛赌博。 这赌场大了,各种现象也就出来了,无锋门甚至有两个长老,授意弟子在这里放高利贷,两个老家伙假装不知情。 又有那豪客,输得精光之后,又不是本门中人,不能欠账,直接把随身的侍女留在了赌场,于是……赤磷岛又有了美艳的女招待。 我的事业,不知不觉就做得这么大了啊,陈太忠在某一天无所事事的时候,盘点了一下,我去,这一年下来,极灵赚了上百块,剩余的宗门贡献点,也存下了差不多近万点。 其实现在,其他的宗门里,也出现了这种赌场,还有人是真的舍得投入,就在灵地上设赌场,不过整个西疆说起来,哪一家的赌场最有名,还是要数无锋门赤磷岛。 大多数修者,尤其是高阶修者,对赌博还是存有一定的排斥心理的,这是鼓励不劳而获,而且容易玩物丧志影响修行。 但是修者也是人,也有需要放松的心理需求,更别说,东易名提出的这些玩法,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赌博,其实也锻炼人的思维能力。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这个斗地主——斗真仙,不是那么简单地有大牌就好,对方手里有什么牌,他为什么要这么出,这就是对人心的考量。 反正各种因素加在一起,莫名其妙地,陈太忠的赤磷岛就火了,而他的初衷,只不过是想系统地学习点知识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将地球界的某个行业,在风黄界发扬光大了。 在这一年里,他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而眼下赤磷岛的火爆,让他想停都停不下来——不止他一个人靠这个赌场生存。 除开放高利贷的,还有人在沼泽边开了客栈,提供各种服务,除了餐饮,还负责传递消息——有人输得底儿掉,总得让家里人送灵石过来。 这些各种配套服务中,外事堂最为过分,仗着是宗产的主管部门,他们甚至派人,在赤磷岛上开起了当铺——虽然他们是要交租金的,但是在别人的灵地上发展产业,也真的是……幸亏东上人对这不感兴趣。 不过,就在赤磷岛蒸蒸日上,越来越兴旺之际,陈太忠反倒是失去了兴趣,因为他发现:无锋门里能供他看的藏书,已经没几本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岛主捉少主 眨眼又过了半年,赤磷岛越发地火爆,而且发展得相当顺风顺水,顺利到令人吃惊的程度。 就连陈太忠也不认为,这全是新赌具和新玩法的功劳——其他门派里,也有开赌场的,条件跟他也类似,兴旺程度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总之,这是莫名其妙就火了,赤磷岛主应该笑得合不拢嘴才是。 但是事实上,陈太忠没那么高兴,他有了新的苦恼,无锋门下派中大部分的藏书,他都看完了——开始书荒了。 一开始,他还想着找人帮忙挂任务,弄别的门派的藏书来看,反正他贡献点不少。 然而他这个想法才提出来,就被人否决了,外事堂侯堂主很明白地表示:东道友,我不是不帮你发布任务,实在是……这种任务发布出去,会被其他宗门视为挑衅。 真意宗下七个称门的势力:四门两观一谷,相互之间的关系,跟东莽差不多,直接打打杀杀的不多,但是暗地里下绊子的事儿不少做。 无锋门真要对其他门派的藏书发布任务,就是赤裸裸的恶意——人家才不会管你,是赤磷岛某人发布的任务,反正挂任务的人,肯定是门中弟子。 到了那个时候,真意宗没准都得跳出来说话。 陈太忠这就很扫兴了,不过他也不会因此结束了赌场,开什么玩笑,这是他的现金奶牛,陈某人志在修炼,不喜欢经营,但不代表他要跟财过不去。 接下来,他就把赌场转交给老吴管理了,他自己则是一边修炼,一边琢磨下一步的动作。 于海河虽然还是游仙九级,但是因为楚长老打了招呼的缘故,他也偶尔接一些出门做的任务,虽然老吴留在赤磷岛了,可是他身边不但有小白猪,还有一个初阶天仙的奴仆。 要说小于现在,是无锋门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土豪,除了手头不缺灵石和贡献点之外,他还拥有一个中阶天仙、两个初阶天仙的奴仆,风光一时无两。 这仨奴仆,却全是在赤磷岛上被拿下的——有人赌品好,就有人赌品不好。 无锋门内的修者都知道,赤磷岛主不好惹,除了跟楚长老有关系,此人本身的战斗力,也极为可怕,所以门内的修者,没人敢在赤磷岛赌场惹事。 但是门外的修者,就未必消息灵通了,这些修者能进入无锋门宗产,来到赤磷岛赌博,都是跟无锋门有些渊源的,其中就有那脾气不好的,输了以后闹事。 于是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出手镇压,将人拿下之后,就直接下了奴印,交给于海河。 这时候,修者在无锋门的朋友,会出面求情,东上人往往会根据求情的力度,决定奴役这些人多少年。 既然不是终身奴役,求情的人也算得了面子,实在不满意,就再要求减免若干年。 要说起来,陈太忠这么做,也算收了不少的杀心,自打来无锋门之后,他最狠的一仗,居然是对艾家的那一次。 不过那时他也没得选,艾家是要夺他基业,他不下狠手不行,至于后来在赌场捣乱的,他适当地惩罚一下就行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赤磷岛蹿红得很快,固然是有点奇怪,但是同时,跟赤磷岛主强悍的战力,有着极为直接的关系,若他只是灵仙……或者只是初阶天仙,恐怕都镇不住这场子。 三个天仙奴仆,于海河出门的时候,就只带一个,剩下两个,在赤磷岛上维持秩序。 这一天,陈太忠正在聚灵阵里修炼,猛地感到赌场方向有剧烈的灵气波动,就知道又有人动手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收功起来,盘算一下:再等小于一年,小家伙若是还进不了灵仙,我就要出门游历一番,准备潜心冲击高阶天仙了。 过了一阵,这灵气波动还没停,他有点奇怪:来了厉害的主儿?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老吴的玉牌求救,“东家,有高阶天仙出手……得麻烦您了。” 陈太忠两个缩地成寸,就来到了岛边的赌场,见到一个黑瘦中年人正恶狠狠地对着老吴发话,“蝼蚁,给你个机会……让开!别给脸不要。” 中年人赫然是八级天仙,老吴被对方的气势压得面色苍白,若不是他身边还有两个天仙奴仆撑着,别说支持不住,爆体而亡都是可能的。 不过中年人没有强闯出去,并不是他没胆子闯,而是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两男两女,这四个人就成了他的拖累。 这四人中,修为最高的是三级天仙,其次是个一级天仙,气息不太稳,明显是才晋阶的,但这四人以此人为主。 剩下的两女,只是高阶灵仙,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侍女。 “找死!”陈太忠厉喝一声,直接使出了束气成雷的神通,然后身子前欺,神识猛地一击,然后祭出了红尘天罗。 那中年人却是没想到,一个能修出神通的天仙,居然会很卑鄙地偷袭,直接中招,身子登时一僵,然后识海被偷袭,那红尘天罗直接将人网住了。 “你……你偷袭,”一级天仙指着他,怒目圆睁,“你知道我是谁吗?” “聒噪!”陈太忠的神识猛地一击……嗯?竟然没有奏效? 就在此刻,那三级天仙祭起了一柄玉色长剑,猛地一剑斩下来,“大胆,敢对白驼门少门主无礼?” “滚!”陈太忠抬手一招无回刀意迎上去,直接将玉剑斩得粉碎,刀势不减,直奔三级天仙而去。 那三级天仙身上白芒一闪,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刀,不过紧接着,白光破碎,他的身子猛地倒飞了出去,跌出去足有十余丈,噗通一声掉进了沼泽里。 就在跌入沼泽的一刹那,他还大喊一声,“少主小心,此人不可力敌!” “好一个赤磷岛,”那一级天仙冷笑一声,点点头,猛地向天上纵去,“这件事没完!” “还想跑?”陈太忠冷笑一声,直接缩地踏云跟上去,厉喝一声,“滚下去!” 神识攻击不见效,倒不信你还能扛得住神通。 然而,对方还真扛住了——丫身上白光一闪,显然又是护符。 “玉仙的护符就很厉害吗?”陈太忠气得笑了,手中长刀猛地斩了下去,赫然又是无回刀意,“看你能撑几招!” 那少门主身子一晃,又要逃跑,身法也不慢,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在陈太忠缩地踏云的身法面前,他根本就跑不了。 连续三招的无回刀意,硬生生地将此人身上的白芒打碎,眼瞅着第四招无回刀意斩下来,少门主大喊一声,“我是无锋门的贵客!” 陈太忠静修十余年,身法、刀法之类的,都运用得纯熟无比,不说制住那个高阶天仙,就是那个三级天仙,他也只是重伤了对方,绝对不会错手杀了人。 对于无锋门的“贵客”,他并不在意,不过他也无意杀人,于是手腕一转,刀面重重地拍向对方,“给我下去!” 少门主直接被砸到了地上,口中噗地喷出一口血来,然后大叫一声,“你敢伤我?” “聒噪,”陈太忠的身子如影随形,跟着下来,抬手就禁制了他几处大穴,又给此人上了禁灵锁,然后才看向老吴,“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稀罕事,就是这少门主玩梭哈,赌输了之后急眼了,下了一块巴掌大的养神玉,这养神玉是好东西,修炼时挂在身上,可抵御心魔,而且可以暂容魂魄栖身,跟蕴神木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蕴神木的作用,偏重于养护魂魄,是转生必备之品;养神玉的作用,偏重于静心凝神,对修炼的帮助很大,两者都有防范神识攻击的效果。 这种东西,是有价无市的,想一想就知道,血沙侯郑家的嫡系子弟在捉拿散修之怒的时候,知道其神识惊人,也不过才得了小小的一根蕴神木发簪——这发簪陈太忠至今还在用。 那巴掌大的养神玉,其价值可想而知,事实上,这养神玉是白驼门少主登仙之后,其父特地赏赐下来的,希望他勇猛精进——这样的重赏,白驼门的长老都看得眼红。 结果这少主就拿来赌了,他抓了个四条,觉得不小了,不成想遇到了同花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你丫作弊! 其实他身边有老仆的,自打登仙之后,他在家族的地位骤增。 他的年纪很轻,能登仙就有可能悟真,而白驼这一门,家族势力比较强大,白驼掌门也希望能由自己的后辈执掌此门,所以将老仆给了他,保证他的成长不受影响。 要不然,一个一级的天仙,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八级的老仆来侍奉。 然后,白驼少主就出来散心,来到无锋门之后,听说这里的赌场很有名,就来玩一玩,不成想手气不怎么好,他还要端个少主架子,不多时就输了一个精光。 他说对方出千,其实老仆心里明白,人家并没有出千——你运气就这么背。 不过这时候,只可能帮亲不帮理,这是不消说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赎身 见白驼门的耍赖,赢了的那位不答应——那可是养神玉,巴掌大的! 所以他说:你说我出千,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血口喷人! 我说你出千,你就是出千了,少主胡搅蛮缠,抓起养神玉就要走人。 眼见对方抬手要动粗,他就直接祭出了大杀器——我爹是掌门,你动我试一试? 他有老仆撑腰,但是在无锋门地盘上大动干戈的话,也是不智的行为。 这边一听,也有点挠头,于是求助赌场:那个……老吴啊,你看我在你的场子玩,有人不守规矩,怎么办呢? 赌场里从不缺闹事的,老吴也习惯了,于是直接表示:这几位白驼门的朋友,你说对方出千,就拿证据出来,我赌场给你做主,没证据,你就留下你输的东西。 老仆其实是可以伪造证据的,但是现场玩的人里,也有无锋门的天仙,而且赌场看场子的,也有天仙。 输了之后强词夺理,那叫年轻人的意气之争,伪造证据被抓现行的话,就丢人丢大了。 于是他表示说,谁知道你这赌场跟赢钱的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给你们个面子,也不追究了,你们也识趣一点。 然后他就要走人,这时候,看场子的那俩天仙奴仆就必须出手了,于是灵气大为波动。 老仆对着的,只是这俩人,但是旁边还有无数无锋门的弟子,他不便下重手,终于就惹出了赌场的主人,赤磷岛主东易名。 陈太忠听完这番因果之后,狞笑一声,“好了,这四个人,为奴五十年,待我先给这老仆下了奴印再说……你们看好那三人。” 一边说着,他就走上前拎起了红尘天罗,作势要离开。 “慢着,”那白驼门少主一边吐血,一边发话,“阁下可是想好了,我父是方清之。” “别说你姓方,就算你姓欧阳,又怎么样?”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别担心他了,你也是为奴五十年……哪怕是方清之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这么说。” “你承担得起这后果吗?”少门主眼睛一眯,恶狠狠地发话。 “你是逼我现在就杀了你吗?”陈太忠脸一沉,也是阴森森地发问。 少门主的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紫,最后才发话,“阁下,咱们是否可以先单独谈谈,相信你不会后悔。” “嗯?”陈太忠的眉头扬一扬,然后点点头,“好吧,谁让我好奇心强呢?不过我可以警告你,找谁来说情都没用……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不是说情,”少主嘴角抽动一下,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两人来到僻静处,少门主直接表态,“这样,今天这个事儿,我有点头脑发热了,也有点对不住,岛主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也不想惊动我家长辈。” “你就算惊动了无锋门的掌门都没用,”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摊手,“他说的话,我也可以不理会……其实我就不是无锋门的人。” “神马?”少门主明显被这个回答惊呆了,在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很干脆地表示,“养神玉我赔了,你来我白驼门做护法吧……得你一人,胜过十块养神玉。” 他虽然轻狂,却不是纯粹的草包,而且也颇有几番魄力,知道自己想要上位,必然需要多方臂助,于是直接化敌为友。 想到自己招揽到了一个可以无视无锋门掌门的高阶修者,他的全身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你想得多了,”陈太忠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养神玉就是你该输的,别拿已经不是你的东西做人情,咱们才能坦诚地沟通,你说呢?” 少门主愣了一愣,才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好吧,那你想要什么?” “奴役你五十年!”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我马上要奴役你了,你跟我扯什么我想要?主动权在我手上,赶紧掀你的底牌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少门主挠一挠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吧,先弥补我的过失……这块养神玉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能输了,可以拿灵石冲抵吧?” “外事堂在赤磷岛上就有当铺,”陈太忠对养神玉什么的,还真不感兴趣,他若真想要,有的是办法——最起码,他能偷偷地跟着出去,干掉这个少门主。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指出,“是你自己把事情搞大了,先当了东西,还怕没灵石玩?” 少门主当然知道,是他把事情搞大了,但是押灵石,何若押养神玉霸气?堂堂少门主讲惯排场了,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不过事已至此,也就不用多说了,“那我先抵押,赔付了,回头再赎回来就是了……这就算两清了吧?” “你想什么呢?这只是你欠的赌账,”陈太忠冷笑一声,“你在我的赌场撒野怎么算?”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三根指头,“我参详一桩秘法,正到紧要关头,被你打断,三十年的心血和材料付之东流……奴役你五十年,不应该吗?” 尼玛,这明显是狮子大张口好吧?少门主只是浅薄和冲动,并不代表他弱智,想一想之后,他沉声发话,“我不为奴,选择赎身,你开条件好了。” 这个态度就端正多了,他不再问“你想要什么”,而是选择赎身,这就是认可了对方有奴役自己的理由,而不是好像被敲诈了。 陈太忠等的就是这个,自打他知道,这厮是白驼门少主,心里就有了盘算,于是犹豫一下发问,“你这个少主,有几成把握接任掌门?” “拜托,这事儿还早啊,”少门主苦笑一声,不过人在矮檐下,他也不能说自己全无希望,正经是要夸大几分,才好安全脱身。 不过纵然是夸大,一些基本的逻辑还是要讲的,“起码要等到我高阶天仙了,这事才好说,掌门真人也春秋正盛,若是我能安稳晋级高阶,我有九成把握。” 屁的九成把握,高阶天仙的时候,你能有三成把握,就算你老爸偏心了!陈太忠对此心知肚明,他翻看了那么多藏书,对风黄界的宗派知识,不再是两眼一抹黑了。 但是他也不说破,而是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哦,那你现在就该着手布置一些局面了,省得到时候仓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咦,你这什么意思?少门主警惕地看他一眼,心里生出一些怀疑,他延揽对方做护法,本来就有这个心思,现在对方如此发问,莫非……还认识门中其他人,这是在探我口风? 纵然心有怀疑,但是他也不明说,只是点点头,“多谢阁下提醒,此事倒是我疏忽了,以前我想的是,修为上去了,一切都好说。” 陈太忠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奔的是自己的诉求,“修为只是一方面,你的前程如此看好,想必也有些自己的班底了吧?” 这就来了吗?少门主心里冷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我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 “别矫情啊,”陈太忠一听不高兴了,脸一沉,抬手一指对方,“你邀我做护法,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 “我只是为门里延揽人才,”少门主也呛了,他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而他私下结党,肯定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承认,“阁下未免有点太想当然了,我不想被你奴役,只是传出去太没面子,不想伤害两家感情,你当我父亲真的会坐视?” “你激动个什么?”陈太忠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矫情,他也懒得去想,索性直接发话,“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跟门中和下派,什么人走的比较近。” “很多人都跟我比较近,”少门主越发地警惕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这个人喜欢看各种藏书,”陈太忠掀开了底牌,绕弯子他不太拿手,直来直去还是没问题的,“你想赎身,就放开几个藏书阁,让我好好看一看。” 我擦,原来是这样,少门主这就算明白了,心里也松一口气,同时他开始讨价还价,“藏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想必阁下清楚。” “所以是你赎身的条件,”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对你们的独门功法不感兴趣,就是看一看古籍、游记这些,你若不信,可以去无锋门打听,这些年我看了多少书。” 少门主的眉头一皱,“为何会有这种古怪爱好?” “我喜欢啊,”陈太忠眼睛一瞪,“有人喜欢追求刀道,就有人喜欢看书,很奇怪吗?” 这个理由说服了少门主,想来也是,楚惜刀痴迷刀道,是整个西疆有名的,那有人喜欢看书,也正常了,事实上,修者在漫长的修炼生涯中,养出一些个人爱好,实在不足为奇。 他想一想,又试探着发问,“想看我门中藏书,须得入我门中,你可知道?” “扯淡,有例外呢,无锋门掌门借你点藏书,你不借?”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跟我说这个,实在没意思……你要搞清楚,你在赎身!” “那门中的书,我也不好随便相借,”少门主很干脆地回答,“不如你指定一些,我去为你寻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瞌睡送枕头 少门主如此坚持,非是无因,借藏书一事,真的是可大可小。 说小的话,无非就是点藏书,又不涉及到本门功法,给谁看不是看? 但是往大里说,藏书就代表着一个门派的底蕴,为什么宗派的地位,要远胜于散修?就是因为宗派垄断了太多的知识,不让散修知道。 对知识和见闻的垄断,才能保证宗派高高在上的地位,才能显得他们比散修更有眼光,决断更正确,弟子更优秀。 一个宗派的藏书,说是立派之本,也是可以的,很多宗派遭遇灭门之后,第一时间被劫掠的对象,就有藏书阁——当然,也并不能说宗门财富或者其他灵材丹药之类的不重要。 很多上古的功法的推导和还原,都是通过藏书来完成的。 但是正如陈太忠所说,若到了一定的位置,交换藏书也是正常的,无锋门的掌门想看一些书,跟白驼门张嘴,只要不是特别紧要的,对方还能不给看? 知识的垄断,是分阶层的,同一阶层,就不算要紧事。 陈太忠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我怎么知道你家有什么书?这样,所有内门弟子能用贡献点看的藏书,都给我来一份。” 少门主只能苦笑了,“阁下莫要强人所难,那些书拿给你,你三年五年根本看不完,而且我还得保证你没有翻印出去……这个关碍太大了。” “那你陪我一起读书好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你不吃亏……无锋门小刀君跟我对练刀术多年,刀法也是大进。” 他和楚惜刀的对战切磋,已经被很多人知晓,无锋门除了很大的事情要封锁消息,很多时候并不是铁板一块,所以他这么说,不算泄密。 “楚长老跟你练刀?”少门主闻言大惊,看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良久之后,他眼角抽搐一下,阴森森地发话,“贱人,居然敢如此设计我……我必杀之!” “我对你的个人恩怨不感兴趣,”陈太忠很直接地发话,“就问你一句,给不给我看书?” 自打想清楚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人算计之后,少门主的精神明显有些恍惚。 闻言他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阁下,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为奴,也不能全数答应,但是……你先选一部分,以后我慢慢拿给你看,如何?” 他原本就不想为奴,听说有人在使坏,他就更明白了,堂堂的少门主,被人扣下做奴仆若干年——将来他想争位,这也是个偌大的污点啊。 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发话,“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其他下派的藏书呢?” 他的真正目标在这里。 “下派的藏书……”少门主沉吟一下,“蓝翔派和血灵派,这俩派没有问题。” 陈太忠闻言轻笑一声,“少门主还真够大方的。” 少门主闻言脸一红,蓝翔派是气修,气修在风黄界已经凋敝,是毫无前途的,也不受人重视,而血灵派原是魔修,入派容易,但是被太多人盯着,毕竟魔修是不容于正派的。 换句地球上的话说,这俩派是非主流,他就不怕答应对方看藏书,眼下被点穿了,他也只能微微一笑,“气修在上古,可是很辉煌的呢。” 他是找个借口,心说这书痴没准喜欢考古,这理由也许不错。 陈太忠闻言,忍不住轻叹一声,好半天才微微颔首,“也罢,给你这个准掌门一点面子……我要看这两派的全部藏书。” “没问题,”少门主点点头,这两派在白驼门的地位,煞是低微,他答应下来,别人也不能说他出卖了门派利益。 至于说面前这位有点不甘心,关他什么事? 殊不知,陈太忠不是不甘心,而是在默默地感慨:气修怎么就凋零到这样的程度了? 既然说定此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少门主不欲让人知道他在后面曾经苦苦哀求,于是乞求陈太忠不要再出去了,他去前面直接抵押了养神玉。 “这可是你坏了我的规矩,却没任何表面的惩罚,”陈太忠有点不情愿,最后还是一摆手,“算了,给你这个准掌门一点面子,不过你若是戏弄我,可要考虑好后果。” “这个你放心好了,”少门主连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陈太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摆手,“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好自为之。” 那少门主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一眼,狐疑地发问,“阁下刚才说,白驼门的欧阳家……门中似乎无此家族。” “随口一说而已,”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却是忍不住想起了老易,她若是在的话,肯定能理解这个典故。 白驼门少主留下了养神玉,不过不是输出去,而是当给了外事堂,赔付了灵石之后,转身走人,没有更多的话。 而陈太忠靠着感应,隔空收回了红尘天罗,放出了那八级天仙。 这位却是没有认出红尘天罗来——现场就没有谁认出这大名鼎鼎的诛邪网,原因很简单,陈太忠只是把它当做束缚宝器来用,没体现出别的功能来。 八级天仙心里颇有点不甘,他觉得自己是被偷袭了,但是看到少门主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于是很知趣地闭口不言。 少门主在后面遭遇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无锋门弟子的开心,刚才几个白驼门人闹事,现场竟然无人阻挡得住,真的让大家感觉有点挂不住。 虽然说,无锋门人不出手,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主人不是门中弟子,但是在无锋门的宗产上,任由外人放肆,众人心里看着也不舒服。 事实上,白驼门那八级天仙,也有人知道其来历,在这个赌场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整个无锋门内,能降得住此人的,两只手数得过来。 看到东上人悍然出手,打掉了这帮人的气焰,门中弟子也感觉与有荣焉,至于说东上人没有强行奴役少门主,大家倒也没觉得奇怪——总要给方掌门留点面子吧? 又过几日,于海河完成任务回来,却赫然已经是一级灵仙的修为,“叔父,我晋级了……哈哈,不用着急生孩子啦。” 原来他此行是去清除一个食人蜂群,不成想蜂群里竟然有一只蜂王临战突破,直接成为了灵蜂,指挥蜂群没命地进攻。 要说于海河身上,好东西极多,根本不会把一只灵兽当作事,而且他的身边还有小白猪和另一个天仙。 但他硬是只靠着一杆大枪,同蜂群亡命地厮杀了起来,偶尔再往身上拍一张初阶防御灵符,就是全部了。 最后他吃了蜂王一蛰,在毒发之前,拼死使出了燎原枪法,诛杀蜂王。 然后,他也临战突破了灵仙,原本他还想解毒回气之后,亲手将蜂群诛杀干净,但是那天仙奴仆知道分寸,直接出手讲蜂群灭杀,说你安心调息,稳固境界吧。 “唔,不错,”陈太忠听完之后,点点头,小于的晋阶速度,在同龄人也算数一数二了,但是他还是看不在眼里,“接下来,一百三十岁之前登仙,我就不逼你生孩子。” “一百三十岁……”于海河苦着脸嘀咕一句,“这速度,我岂不是得成就真人了?” “你以为呢?”陈太忠懒得理他,那个艾书中一百三十八岁登仙,就是艾家的天才,我的侄儿怎么能输给那个土鳖?超越楚惜刀才是正经。 不过想要超越小刀君,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他也不想给小于多施加压力,“对了,你使出燎原枪法,被别人认出来没有?” “没有,我在外门主修的就是枪法,”于海河摇摇头,他虽然中二,却也是知道财不露白的,“叔父,我想……” “说,”陈太忠很和蔼地点点头,又随手丢给他一件中阶灵衫,“炼化了,这长衫可以防雷。” “谢叔父,”于海河接过长衫,笑眯眯地发话,“我想请好朋友们来岛上一聚……庆贺我荣升灵仙。” “去吧,”陈太忠一摆手,“统计个数量,来的人,每人赠兽人天仙精血一滴。” 这就是很了不得的大手笔了,要知道,以老易的修为,损失了精血,靠兽人天仙的精血都补得回来,外门这些小灵仙们,能得一滴精血,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甚至他们都不可能直接吸收这滴精血,会爆体而亡的,不过,收到这种好东西,谁都会把它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三天后,于海河高调地邀请朋友来岛上祝贺,来了足足有二十多个,这是他认为跟自己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他都不邀请。 要说无锋门里,游仙升灵仙,真是没什么可庆祝的,基本上门中就找不到几个灵仙以下的,但是小于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又有强硬靠山,更兼财大气粗,接到邀请的就都来了。 来的人自然是要带贺礼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太贵重的,有几件低阶灵器,还有丸药什么的,更多的人是直接上灵石。 相对而言,于师弟的还礼,那真是亮瞎了大家的眼睛,“一滴高阶天仙精血?” 第四百八十七章 于土豪 高阶天仙精血,没接到邀请的弟子听说今天的事之后,直恨不得撞墙——于土豪,求交往啊! “是兽人的高阶天仙,”于海河一定要把这个问题讲清楚,“是我叔父偶然间斩杀的,今天是师弟我大喜的日子,他赐下了这些,大家也不要客气。” 谁会跟他客气?看一看旁边站立的天仙奴仆,大家喜眉笑眼地收下了师弟的回礼,没口子地道谢。 一个三级女灵仙叹口气,幽幽地发话,“海河师弟入了灵仙,是否就要进内门了?” 这是陈太忠和楚惜刀的约定,小于同学在平日里,不经意地提起过。 “我也舍不得大家,但是内门能接更难的任务,我也需要磨练,”于海河抬手举起酒杯来,“诸位师兄师姐,我在内门等着大家……有什么事儿,只管来找我小于。” “别忘了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就行,”有人大声嚷嚷。 “小于你那么多宗门贡献点了,着急进内门做什么啊?”也有人起哄。 于海河没做多少任务,但是他叔父赚了那么多宗门贡献点,可全是在他的身份牌里保管着。 “修行这种事,不进则退,”小于同学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干掉,“与诸君共勉!” 陈太忠在黑暗中远远地看着这里,轻喟一声,“年轻真好啊。” 曾几何时,他也为王艳艳晋阶灵仙而大摆酒宴,而现在,他的身份都不合适参加这种聚会了,时间过得真的好快。 第二天,于海河赠送兽人高阶天仙精血的事情,就在无锋门里传开了。 听说的人,都不得不感慨,土豪就是奢侈,晋阶个灵仙就送出这样的礼物,等他登仙,还不知道东岛主会拿出什么来做礼物。 同一天,白驼门来了一个二级天仙,找到陈太忠,送上了一张玉简,上面有白驼门的藏书目录,“我家少主说,最好不要超过五十本,这期间,就是我陪着您,顺便讲解。” 顺便讲解是屁话,主要是监督他不要随意复制。 当然,指望一个二级天仙能有效监督东岛主,那也是胡说八道,无非是一种姿态,表明白驼门不希望你复制。 退一步说,哪怕你复制了,也不许大张旗鼓地嚷嚷。 陈太忠扫一眼,发现里面的藏书不下数万册,就有点恼了,心说同为称门宗派,我在无锋门借阅的书,也不过才万余册——无锋门提防得我挺紧啊。 不过他更惦记的,还是大事,“血灵派和蓝翔派的招呼,打好了吗?” “您想去,随时都可以,”那二级天仙很无所谓地回答,“我带您去就是了。” “待我处理一下手边的事吧,”陈太忠也不能表现得那么急切,以免对方心里生疑,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在蓝翔派能收获太多东西,只不过不去一趟,不甘心而已。 这天仙无奈,也只能等着了,反正赤磷岛上的灵气充足,一边等一边修炼就是了——以陈太忠的强悍,都认为这里是能修炼到九级天仙的灵气,怎么可能差了? 接下来,陈太忠就要着手安排于海河进内门一事了,不过楚惜刀的行踪,实在不好掌握,他就找到了外事堂侯堂主,要他帮忙联系楚长老的侍女墨玉。 近两年,侯堂主跟赤磷岛处得相当不错,主要是赤磷岛的赌场,也给外事堂带来了扎扎实实的好处——岛上的当铺都是小事,关键是很多人要进来玩,就要经过外事堂。 外事堂很快把消息传进了门内,结果第二天,楚惜刀就来了赤磷岛,“东道友找我,可是为了于海河入内门一事?”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你当初答应我的……他现在已经入了灵仙。” “我知道他入了灵仙,高阶獠人的精血,道友你手笔不小,”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回答,“门中的精英弟子都感叹。” 合着连小刀君,都知道了此事,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兽人的精血,又不是人族修者的精血,有什么呢?” “兽人的精血,现在都很敏感了,上宗正在考虑开辟位面通道,”楚惜刀淡淡地回答,“风黄界要一致对外。” 楚家对兽族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对兽人也没什么好态度,现在连小刀君都这样说,可见联合是大趋势了。 事实上,陈太忠拿出兽人精血来大放送,门中都讨论过,要不要警告此人一下,但是楚长老坚决反对,此事才不了了之,以小刀君的骄傲,她不会拿出来摆功。 但是陈太忠听得吓了一跳,“主动打通和幽冥界的通道?” “那有什么?”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回答,“位面战争,输的可能是风黄界,也可能是幽冥界……那么大个位面,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像他这种自信心爆棚的主儿,最是能理解这种心态,“没错,谁说咱们一定会输?” 楚惜刀用很怪异的眼光看他一眼,“但是赢了的话,幽冥界就能被你散修占了?” 陈太忠登时被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气哼哼地问一句,“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幽冥界轮不到散修开发,你高兴什么?”楚惜刀的话很呛。 “总是……风黄界的胜利吧,”陈太忠听到这个问题,也有点意兴索然。 “抱歉,我只是想到跟兽修合作,情绪有点不好,”小刀君直接开口道歉,然后她叹口气,“位面通道的开辟,是免不了的,风黄界不做,幽冥界也会做,与其等着对方下手,不如咱们主动一点,你说是吧?” “也许是吧,”陈太忠点点头,他不想再谈这个问题,“那海河入内门的事,就拜托了。” “他现在应该巩固境界,”楚惜刀也不想谈刚才的话题,“过一段时间吧。” “最近我要出门,可能一两年才能回来,”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海河和赤磷岛……你让墨玉帮着照看一下吧。” “你跟白驼门谈了些什么?”楚惜刀直接发问,“白驼门昨天又有天仙找你,是吧?” 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发问,“你监视我?” “我何须监视你,你当无锋门的耳目是摆设?”楚惜刀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发话,“门中一直想要我延揽你做供奉,我一直拖着。” 陈太忠嘿然不语,楚长老以前就招揽过他,但是后来不提了,现在更是拖着门里,这原因不消说的——陈某人灭了巧器门,是宗派公敌。 楚惜刀看他不说话,等了一等又开口,“你不是想入白驼门吧?” “我只是去看看蓝翔派的藏书,”陈太忠说到藏书二字,心里又升起一团火来,“你无锋门那么多藏书不让我看,还要拦着我去看别人家的书?” “原来是去蓝翔派看书,”楚惜刀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固然知道,不能让陈太忠进无锋门,但是也不希望他进别的门派。 对于陈太忠为什么对蓝翔派感兴趣,她很清楚缘由,所以也就不再多说,“那你去吧,小于和赤磷岛,我会留意的。” 两人充分交换了意见之后,楚长老御刀飞走了。 陈太忠正在整理行囊之际,远处一道白光闪过,一只小白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它口吐人言,“我说哥们儿,你还要我等你多久啊?” “你闹腾什么,”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海河马上进内门了,你不是喜欢听课吗?跟你说……内门讲的东西更多。” “你妹……内门不让带宠物啊,”小白猪的两只前蹄狠狠地敲击着地面,“我就不是宠物,但是现在想委屈自己都不行,听说你要出门,带我跟你出去玩吧。” “那海河怎么办?”陈太忠眉头一皱,他真是不想带这只没节操的神兽出门。 “小小的内门,他有天仙奴仆,又有你的护符,怕个啥?”小白猪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跟你讲啊,你答应帮我种宝草,一直没种,我都没计较,你差不多点。” “那就……走吧,”陈太忠倒也无所谓,一开始要小猪跟着于海河,是要它帮着招呼一下,现在小于在门中基本上也是无人敢惹,又多了天仙的奴仆,安全应该不是问题了。 他先去外事堂办理了手续,然后带着小麒麟,冲白驼门的天仙招呼一声,两人一猪直奔山门。 随着小于声名大起,小猪也被不少人记住了,守卫甚至笑眯眯地打个招呼,“东上人这是带纯良出去?” 出了无锋门,陈太忠带着小猪凌空飞起,冲那天仙招一招手,“带路吧。” 这位本来是想放出灵舟的,但是见他要直接飞行,心里也生出一丝不服来,于是掣出一柄翠绿色小剑——跟我这剑修比飞行吗? “阁下跟上了,”他身子一纵,绿色小剑化作丈许长,带着他向远处天空电射而去。 “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若是在他掌握御气飞行之前,遇到这种场面,没准还要挠挠头,但是现在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追上去,”小猪往他肩膀上一跳,“这种天仙,我一个能打十个,你不许给我丢脸!” 第四百八十八章 论麒麟 陈太忠一听小麒麟的话,登时火大了,直接把它从肩头上拽下来,“自己飞。” “嗖”地一声,小猪又飞了回来,“我比较懒,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太忠还想扔下它,但是看到前面那位飞得比较远了,于是也跟着电射而去,“小猪,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追求的神兽。” “那个陈啥啥,我自己飞的话,浪费灵气,”小猪趴在他肩头,自顾自地发话,“到时候你帮我杀兽修补充元气?” “我叫陈太忠!”某人哼一声。 “我叫纯良,不叫小猪,”小麒麟也很不满意地哼一声,“你要再胡乱叫,我也给你起绰号……我是认真的啊。” 好像把于海河留在外门,也不是多么糟糕的事,陈太忠有点烦自己肩头的这位了——小于若不是要进内门,这厮也不会跟出来了。 前面的天仙飞行一阵之后,扭头看一眼,发现东上人带着白猪宠物,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方二十余丈,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现在跟得上,不代表一直跟得上。 剑修御剑飞行,是相当省灵气的,尤其是这御剑飞行,也分快和慢,战斗中短期飞行还算比较费灵气的,长时间地飞行,选择适当的速度,那真的可谓是经济模式,飞个三五天不落地,都不算什么。 这位有心比试一下,就微微放慢了速度,一直向远处飞去。 不成想,他飞了两天两夜,回头一看,那位离着他,还是二十几丈远,气定神凝,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异样,他越发地不甘心了,继续前飞。 “这货,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猪站在陈太忠的肩头,不屑地哼一声,然后好奇地问一句,“你这是什么身法,感觉也不怎么耗灵气。” “我是气修,当然是御气飞行了,”陈太忠倒也不瞒它。 跟小猪……错了,是跟纯良在一起,他没什么压力——在风黄界里,大喊一声“陈太忠在这里”和“这里有只麒麟”,后者显然会更轰动。 “气修?”小麒麟讶异地重复一遍,它还真不知道陈太忠是气修,“我勒个去的,气修不是绝种了吗?”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陈太忠气得冷哼一声,什么叫绝种了?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嘛。 这一次,小麒麟出奇地没有碎嘴,过了好一阵才出声,“不是上古气修功法的话,你没什么发展前途,气修真的式微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修的不是上古功法了?”陈太忠抖一抖肩膀,真的想把这家伙甩出去,“无知不是错,说出来就是你的错了。” 小麒麟先是用蹄子狠狠地抱住他的肩头,待听到后面的话,他再次震惊了,“你没搞错吧?我爸妈说,气修在这几界都没传承了。” “这几界?”陈太忠也愣住了,除了风黄界,其他界也没气修了? “那个啥……他们也就随口一说,具体我不知情,我年纪还小,”小猪抬起一只前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太忠嘿然不语,默默地飞行。 好半天之后,小麒麟见他不说话,反倒是自己忍不住了,“上古气修,那真的很厉害,不修外物修自身,都是每一界顶尖的存在……你真的是上古气修?别是被人骗了吧?” 陈太忠还是不说话,好半天才回答一句,“我是飞升上来的,来自一个末法位面。” “我擦,”小麒麟四个蹄子抖动一下,差点从他身上滑下来,好一阵才试探着问一句,“那个位面……有麒麟没有?” “传说中有,不过,麒麟才是真正地绝种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而且,我们那里,麒麟是瑞兽,不像你爹妈那么好杀,也不像你这么……没节操!” “没错,我麒麟一族,本来就是瑞兽!”小麒麟的前蹄,重重地捶一下他的肩头,异常兴奋地发话,“果然是上古气修该说的话!” “我艹,”陈太忠一呲牙,倒吸一口凉气,这货的蹄子看着不大,但是以他的修为,这厮一蹄子下来,膀子还真的很疼。 不过他也没有抱怨的心思,事实上,他的心情很激动,“你还知道什么?” “拜托,我还小啊,还能知道什么?”小麒麟哭笑不得地回答,其实它也有些激动,“传说中,气修和麒麟的关系不错,不过这个事儿,得问我爹妈,回头咱们去一趟翡翠谷?” “你就不知道点别的了?”陈太忠的兴趣被勾上来了,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忍无可忍。 “只能问我爸妈,”小麒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飞了三天三夜之后,那天仙受不住了,找个地方降落,他还是能飞,但是状态不好了。 经过这番比试,他是彻底地熄了跟对方别苗头的心思——不服气是好胜,有差距不承认,那就是愚蠢了。 中间歇息了几次,又过了五天,两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上方,降落了下来。 见到有天仙从天而降,守卫们登时就直眼了,不过还好,大家很快地就在某个上人身上,发现了白驼门的玉牌。 一个守卫战战兢兢走上前,壮起胆子发问,“敢问两位上人……有何贵干?” “话那么多?”二级天仙冷冷地看他一眼,抬脚就向镇子内走去。 这就看出宗派弟子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了,根本没有人敢拦着,两人就那么大喇喇地走了进去,至于说检查身份玉牌——谁敢? 这天仙进了镇子,就直奔一个大院而去,那院子的门是虚掩着的,到了门口之后,他也不进门,而是高声发话,“皇甫家谁在?出来迎接白驼上使。” 这一嗓子不要紧,不多时,里面哗啦啦跑出二十几个人来,其中有七八个灵仙,虽然大多是低阶灵仙,但是在这小镇上,也实在是扎眼。 打头的是个五级灵仙,他弯着腰不敢抬头,“皇甫致杰见过上使,上使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上使见状眉头一皱,他觉得这欢迎的人实在不给面子,于是微微放出点气势,很不高兴地发话,“怎么连个高阶灵仙都没有,咹?” “族中老祖,去城里了,”皇甫致杰被对方的气势压得身子发抖,头都不敢抬,强自镇定地低声回答,“实在不知上使今天来,我马上就去通知。” “快点,我没时间多等,”上使不耐烦地一摆手,然后扭头冲陈太忠恭敬地一拱手,“咱们进院等候吧?” 这唱的是哪一出?陈太忠有点不明就里,我是要去蓝翔派的,你让我进这普通人家,是怎么个意思? 然而,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怕别人玩什么小动作,淡淡地看此人一眼,抬腿向院里走去。 那天仙也跟着他走了进去,不过其他皇甫家的人看到这一幕,登时就惊呆了:这肩头上趴着一只小猪的黑脸大汉,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上门的上人,都要对其如此客气? 皇甫家接待人也很有诚意,直接将人请进了内院,还想往正堂里让,上门使者随意地摆一摆手,“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好了……东上人你看如何?” “你随便,我站一会儿即可,”陈太忠随口回答一句,背着双手,上下打量一下院子里的情况,皱着眉头发问,“这是什么地方?” 院子挺大,足有百亩方圆,就他现在的内院,也有十来亩地大小,看起来像是个大家族——随便能拉出七八个灵仙的家族,确实也不小了。 “这里是蓝翔派的别院,”那天仙笑着回答,“大隐隐于市,东上人没想到吧?” 明明是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好吧?陈太忠看这货有点不顺眼,不过他不能确定,“隐于朝”三个字,是否合适套到风黄界的官府。 若是因此暴露了他下界飞升者的身份,就没意思了,于是他只是一皱眉,“来别院何故?” 何故?这是上门的做派啊,那天仙奇怪地看他一眼,咱俩来了,蓝翔派的上人得过来迎接,然后咱俩再去啊,不如此,哪里能显出咱俩身份的尊贵? 他是这么想的,还不能这么说,要不然显得他浅薄了,正在此时,旁边脚步声响起,却是四名侍女端上了茶盘和点心,放在院内的石桌上。 “两位上人请,”一个瓜子脸的粉裳少女恭恭敬敬地发话。 四名侍女都出挑得明眸皓齿,身材适中,更兼都是低阶灵仙修为,衣衫分别为粉色、浅绿、藕色和鹅黄,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那天仙一眼就看上了鹅黄衣衫的侍女,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才对着陈太忠恭敬地发话,“东上人,您先请。” 下派招待贵客的侍女,就是可以任由贵客摆布的,这样品质的侍女并不多,还都得是处子之身,但是不如此,不能显示下派的恭敬。 这四名侍女站在石凳前,垂首而立,并不离开,显然是准备提供其他服务。 陈太忠以前不知道这个说法,看了几年书,眼界也大涨了,闻言忍不住一皱眉,“我让你跟着来,是办正经事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凋敝 我去!那天仙吃陈太忠这么一句,只觉得面皮都有点燥热。 在路上的时候,他低眉顺眼无所谓,反正没人看见,但是目前是在下派,他就觉得对方有点不给自己面子,忍不住驳斥一句,“东上人,看得入眼,这也是她们的造化。” 这话也没错,虽然搁在青石城那种地方,低阶灵仙也是呼风唤雨一般的存在,但是在门派内,在天仙上人面前,低阶灵仙真不算什么——高阶灵仙都不算什么。 不入天仙,皆为蝼蚁! 而且天仙一旦看上一个低阶灵仙,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漏,也足够对方感恩戴德了,若是能收回家中,更是攀上高枝了,这要不算造化,还有什么算造化?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这个,但是他终究是地球界飞升上来的,不太习惯把人当货物的行事方式,而且这蓝翔派好歹也是气修的门派,虽然纯良说,上古气修在风黄界已经绝迹了。 所以他多少要生出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闻听小小的二级天仙居然如此说话,他忍不住眉头一皱,淡淡地看其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嗯?” 这一哼,他有意带了一点束气成雷的灵气运转,就是要给对方一个小小的警告。 那天仙只觉得心口一紧,头皮莫名其妙地发麻,心知对方动了真火,忙不迭地耷拉下眼皮,“东上人说得是。” 他能接了监督此人的任务,当然是少门主的心腹,很清楚东上人的恐怖战力,更是知道自家少门主,没有放弃拉拢这个高手。 在下派面前,面子固然要争,但是他若真的惹得东上人不满,都不须东上人出手,少门主就饶不了他。 其他人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也是越发地不安:这黑脸汉子究竟是何人? 也没让他们等了太久,不多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十几匹角马快速奔了过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圆乎乎的胖子出现在内院门口。 “啊,原来是丘上人,”那胖子急匆匆跑过来,笑眯眯地发话,“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下个谕令,我好前去相迎。” 此人是八级灵仙的修为,一脸的喜气,让人一见,就有一种清风拂面的舒畅感。 “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出去干什么?”丘上人沉着脸,没好气地发问,他受了某人的气,总得找个人发泄。 那胖子小心地看一眼陈太忠,然后笑眯眯地回答,“家里缺仆人了,去城里买几个。” “缺仆人轮得到你去?”丘上人冷哼一声,“是又收弟子去了吧?” 胖子又看陈太忠一眼,讪讪地笑一笑,“这位上人是?” “这是东上人,少门主的贵客,”丘上人淡淡地介绍一句,“最近在修炼一门气修神通,听说你蓝翔派气修藏书多,要去见识一下。” “哦,这样啊,”胖子怔一怔,眼里掠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甘,然后就笑了起来,“这个得要南执掌定夺了。” “莫非她还要说不行?”丘上人冷笑一声,“你且去通知她,前来迎客!” “好的,”胖子赔着笑脸点点头,错非细看,没人注意到,他曾经有那么一个微微的停顿。 他转身离开,不多时又回来,笑眯眯地发话,“南执掌很快就到,咦……丘上人怎么不喝茶?莫非觉得这几个侍女不堪入眼?我且让他们换人。” “不用了,”丘上人一摆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沉着脸发话,“都说了,不让你气修再公开招弟子……你又去买人?” “没有,我是招一些土属性的弟子,”胖子既然知道东先生不是外人,也就不说什么买仆人的隐语了,他确实是去招收弟子了。 他一摊双手,苦笑着发话,“搞一搞土木啦,建设这些,派里也需要修缮不是?” 陈太忠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原来这蓝翔派因为是气修传承,基本上招不到多少弟子——就算称派,没前途的宗派,能有多少人来? 所以他们不得不主动出去外招弟子,就像雁行派那样,宗派有需求,就不能端着架子,等人找上门来。 但是雁行派偶尔做一次,大家都能理解,蓝翔派总这么做,宗派中人就受不了——你好歹也是个宗派,不要这么掉面子行不行? 这还仅仅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气修在风黄界的名声不太好,不是他们做过什么坏事,而是大家都知道,欺负气修没啥后果。 就算蓝翔派是白驼门的下派,要是有玉仙打上蓝翔山门,号称就是看气修不顺眼,白驼门也未必会叫真。 事实上,还真有玉仙惦记蓝翔,毕竟气修在上古的强大,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于是就有人琢磨着了解一下,上古气修为何强大? 想知道为何强大,那只能是拿下蓝翔派,细细分析了。 白驼门因此,也是受了一些连累。 正是因为如此,蓝翔派的山门极为隐秘,特地设置了别院,减少本派和外界的沟通。 而皇甫家在当地,也是打着家族的旗号,做一些勾当。 像去城里挑弟子便是如此,是打着买奴仆的名头,暗暗挑选可塑之才,说句良心话,就连公开选弟子的雁行派,都比蓝翔派强出太多。 陈太忠听得暗暗摇头,他真是没想到,堂堂的气修门派,竟然沦落到如此田地。 两人在皇甫家的别院,待到了天黑,天黑不久之后,一艘灵舟自天而降,里面走出一名女子,笑吟吟走上前,冲丘上人打个招呼,“丘大哥别来无恙?” 此女是四级天仙,身材高挑,眉目如画,面容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冷厉无比,但偏偏的,那冷艳的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南执掌亲自来了?真是不胜荣幸,”丘上人站起身,挤出个笑容来,但是很明显,那笑容有些敷衍,不甚恭敬。 “听说有贵客前来,不知道丘大哥可否介绍一二?”南执掌眼波流转,在陈太忠身上停留一阵,笑吟吟地发问,“小南我可不敢怠慢了贵客。” “这是少门主的贵客,东上人,”丘上人介绍一句,他可以怠慢南执掌,却是不敢对陈太忠失了恭敬,少不得要强调一句,“东上人的战力,真人之下无敌手,南执掌你须得知道分寸。” “哦,原来东上人如此勇猛,失礼了,”南执掌浅浅地作个揖,笑眯眯地发话,“不知上人此来,有何贵干?” 这女人的一颦一笑,真的非常勾人,若是在外界遇到了,谁要说她是一派的执掌,陈太忠第一个不相信——哪里会有如此烟视媚行的执掌? “东上人要练一门气修神通,”丘上人大喇喇地发话,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己杜撰的托词,不过对上蓝翔派,有个托词就足够了,“还望南执掌打开藏书阁,任东上人参阅一番。” “上门有令,蓝翔派当然全力配合,”南执掌并没表现出异样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那么现在……走吧?” 陈太忠点点头,不过就在迈步之际,他扭头看一眼那胖子,“今天的四个侍女,跟我走。” “啊?”胖子明显地有点意外,忍不住嘴巴微张。 “啊什么?”南执掌的眉头微微一皱,“听贵客的!” 接下来,那四个侍女也上了灵舟,老老实实地缩在灵舟的一角,时不时地小心扫看陈太忠一眼,难掩心中忐忑之情。 陈太忠也不理会她们的反应,他只是不想让气修门派的弟子被当做货物,任人挑来挑去,还要感谢什么造化,所以才伸一伸手。 至于说这样的女子很多,他能救了多少——起码是要眼不见为净。 灵舟在漆黑的夜空行驶着,直到天蒙蒙亮了,前方出现一座雾气氤氲的山脉,南执掌轻笑一声,“总算到了,灵舟要降落了。” 灵舟落下,大家走出来之后,入眼的是一个翠绿的山谷,前方站立了数十灵仙,齐齐躬身高喊,“恭迎执掌回来。” “也就是这点气象了,”丘上人不耐烦地皱一皱眉,他出身白驼门,门中天仙都比这里的灵仙多,哪里入得了眼? 他看一眼南执掌,“蓝翔派竟然凋敝若斯?” “我们已经很努力了,”南执掌也不着恼,笑吟吟地回答,“今年有两名弟子晋阶高阶灵仙,比之上门远远不如,但成就也很不错。” “两名,”丘上人不屑地哼一声,“行了,给我们安排住宿……安排两个服侍人。” 陈太忠一听就呛了,哥们儿好不容易弄回四个来,你又要两个? 虽然他知道,救不了全部,他也不能任由某些事在眼前发生,于是他冷冷地看对方一眼,“你最该操心的,是这个?”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丘上人听到这话,真是有点无力了,但是他还不敢发作,只能讪讪地一笑,“先安排住宿,不能委屈了您啊。” “你先问藏书阁的事儿吧,”陈太忠冷冷地哼一声,然后又嘀咕一句,“是我来这里有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专门来当大爷了……” 第四百九十章 忍气吞声 丘上人听到这话,真的是气得不轻,不过他还不敢计较。 他有心解释几句,说我这是为了您好,但是当着这么多下派弟子的面,这话说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强压怒火,看一眼南执掌,“藏书阁的事儿,赶紧安排!” 南执掌的脸上,却是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听到这话,才收起笑容微微颔首,“此事我准了,但是……还需要跟大长老商量一下。” “那你还不快去?”丘上人很不客气地发话。 他这么做,其实太不客气了,蓝翔派再怎么式微,也是一派,南执掌更是一派执掌四级天仙,不是他这二级天仙能比的。 但是上门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就是有这个底气,虽然平时,大家要保持一个面子上的分寸,可他被东上人刺激得有点受不了,就顾不了许多了。 而且他是奉了少门主的指派而来,何须忌惮那么多? 这话一出,南执掌都有点恼了,不过她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微笑着颔首,“好的,我现在就去问。” 不多时,她从谷中走了回来,笑着发话,“出借藏书阁,大长老也同意了,少门主的事情,蓝翔派一定办到。” “这还差不多,”丘上人得了面子,冲陈太忠一伸手,“东上人……请!” 陈太忠点点头,然后眉头微微一皱,“事儿办妥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什么?”丘上人愕然发问,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可以走了!”陈太忠脸一沉,“见过不识趣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识趣的。” “我这是还要……”丘上人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猛地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其实只是监督对方,不要随便复制白驼门的藏书。 东易名想要复制蓝翔派的藏书的话,于他何干? 当然,他还有个任务,是传递消息,所以他怔了一怔之后,勉力笑一声,“那五十本藏书,上人你还没定。” “回头我自会寻你家少门主,”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是不是要我送你一程?” “不敢,”下一刻,丘上人放出灵舟,直接钻了进去,“那我三个月以后再来,阁下是少门主贵客,在下不敢不用心。” 看到灵舟腾空而起,陈太忠撇一撇嘴,心说你小子那点心思,全用在女人肚皮身上了。 待他收回眼光,看向谷中的时候,发现在场的蓝翔派弟子,一个个张着嘴巴,愕然地站在那里,连南执掌都不例外。 这么些年了,谁见过把上门的天仙训得跟孙子一样的主儿? 陈太忠也懒得考虑他们的感受,而是冲南执掌微微点头,“我什么时候能去藏书阁?” 南执掌终究是一派的执掌,很快就回过神来,微笑着发话,“随时可以,现在都行,不过东上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陈太忠很不耐烦地一摆手,不过下一刻,想到蓝翔派这气修一系的败落,他还是又补充一句,“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南执掌却是好脾气,闻言也不生气,事实上,她也没资格在意,这位把丘上人训得跟孙子似的,丘上人都不敢还嘴,她还敢计较? 她笑一笑,“敢问东上人,打算修习什么神通?” 陈太忠看她一眼,又看一看在场的众多灵仙,“找个僻静处说话。” “哦,东上人请,”南执掌微笑着一摆手…… 两人来到一处小院,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别院的那四个侍女。 有人拦着她们不想让进,那浅绿衣衫的女子指一指前方的陈太忠,很无奈地一摊手——我们是那位上人点过名的,怎么能不跟着进去呢? 不过,陈太忠跟南执掌要谈的东西,终究是不合适大家听到的,进了正屋之后,有人奉上茶水果品,就默默地退下了,屋里除了两人,只余一个老迈的高阶灵仙,站在南执掌身后。 喝几口茶水之后,南执掌才缓缓开口,“现在没有外人了,还请上人明言。” 陈太忠的神识猛地放出,在周遭扫了一遍。 这种行为是非常无礼的,以南执掌的城府,脸上的笑容都忍不住僵了一下,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确定周遭没人之后,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慢吞吞地发话,“院子防护不错,还有杀阵……蓝翔派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凋敝。” 杀阵被人识出,南执掌也不以为意,不过脸上的笑容,似乎加了一丝嘲讽进去,“本派确实凋敝得紧,一些阵法,也都是前人所留,徒具外表而已。” “我还以为冲着我来的呢,”陈太忠低下头去喝水,貌似不经意地说一句。 “下派哪里有这胆子?”南执掌讪笑一声,“阁下是上门贵客,自然更是蓝翔贵客。” 陈太忠冷哼一声,放下手中茶杯,面无表情地发话,“是吗?还要问我修习什么神通,如此窥探他人隐私,也算是贵客的待遇?” “阁下需要什么神通,我们自会奉上相关藏书,”南执掌笑眯眯地回答,“这也是为贵客着想,省时省力。” “我若是想看所有藏书呢?”陈太忠淡淡地发问。 “此生有涯,而道无涯,”南执掌缓缓收起笑容,郑重地回答,“贵客没必要为了修习一桩神通,浪费太多时间。” “本人此生最喜欢的,就是看书,”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可否?” 南执掌的嘴角抽动一下,顿了一顿才回答,“阅览群书,倒也是好雅兴,不过若是如此,功法书便恕难从命了……蓝翔虽小,也是要注重传承根本的。” “嗯?”陈太忠鼻子里哼一声,散出一股淡淡的威压。 南执掌笑而不言,默默地抵挡着他的威压,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勉强。 陈太忠又加大了几分威压。 南执掌还在笑,但是她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而那老仆更是不堪,身子都在剧烈发抖了,但却依旧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还算有几分气修气象,”陈太忠微微点头,收起了威压,“功法一类,我只看灵目术和天目术……其他藏书,我要尽观。” “灵目术和天目术?”南执掌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但是听到这几个字,眼中有一丝亮光闪过,“阁下也是气修?” 宗派中人,有些事情一听就明白——要修气修天目术的,那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陈太忠看她一眼,淡淡地问一句,“难道不能是我为后辈寻觅功法吗?” “原来这样,”南执掌笑着点点头,也不见如何失落,“本派中确实存有灵目术和天目术,但是请恕下派无礼,此功法关碍重大……须得拿同等价值的功法来换。”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好的。” 南执掌闻言,长出一口气,笑着发话,“感谢东上人体谅。” 陈太忠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发话,“藏书阁附近,给我安顿个住处,我好就近看书。” “没有问题,”南执掌很干脆地点点头,想一想又问一句,“可还需要那四位弟子服侍?” 陈太忠点点头,并不作答…… 蓝翔派的藏书阁,坐落在一眼泉水旁,要说宗派终究是宗派,哪怕是很落魄的蓝翔派,坐落在一大块灵地上不说,这泉水喷发之处,又是灵地中的灵地,灵气之浓郁,比布设了聚灵大阵的赤磷岛,也不遑多让。 距离藏书阁不远处,有几个石窟,依山而凿,都不是特别大,五六米见方,高有差不多三米,很古旧的样子。 南执掌带了弟子,想要现起房屋,陈太忠拒绝了——他看那石窟就不错。 南执掌坚持了一下,发现贵客已经拿定了主意,她也就不再多事,而是让人在几座石窟前,建了一堵围墙,围墙也不高,两米多,在修者的社会,其实只具备象征意义。 蓝翔派会搞建设的弟子真不少,满打满算俩小时不到,一堵长约一百米的围墙就建成了,然后整饬了一下里面的石窟。 最大的石窟,是供陈太忠使用的,剩下三座小石窟,两栋给侍女用,一栋就拿来做杂物间。 这么折腾一番,天色也就不早了,派中弟子送来了膳食,简单吃几口之后,南执掌起身告辞,希望东上人能歇息片刻,下午去藏书阁取书来看。 陈太忠自是无所谓,看一眼四名侍女,想到南执掌将她们称为“弟子”,站起身摆一下手,“把碗筷收拾了,各自去休息,不要来烦我。” 几名侍女对视一眼,默默地收拾了起来。 南执掌离开之后,正在慢步前行,身边的老仆猛地问一句,“真要让此人看所有藏书?” “咱们拦得住吗?”她淡淡地看老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你且放心好了,此人十有八九是气修。” “此话怎讲?”老仆闻言,眼睛一亮。 “一种直觉,”南执掌信心满满地回答,“你感受不到,所以我才是执掌,你只是大长老!” 第四百九十一章 小心试探 若是外人听到南执掌这句话,肯定要惊讶一下,传说中蓝翔派只有两名天仙,南执掌是四级天仙,而大长老却是五级。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八级灵仙的老仆,竟然是派里的第一高手。 “你这话怎么说的?”老仆一听不高兴了,气息微微地变动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稳住了,“就因为只有气修才会修气修的天目术?他都说了,要为自己的后辈搜集功法。” “这话也只有你信了,”南执掌冷笑一声,“我要他拿出相应的功法来换,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若他不是气修……哪里会这么好说话?” “原来你是在试探他?”大长老若有所思,然后他又很不服气地发话,“但是,这也可能是他手上功法很多,不介意而已。” “不介意,那也是一套功法,”南执掌苦笑一声,“你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对待丘上人的,你觉得像他这种人,有必要给咱蓝翔派这么大的面子吗?强抢也就强抢了。” 老仆闻言,久久无语,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可悲啊,若不是要保留下这唯一的气修传承,就跟这些小人直接同归于尽了。” “我倒是觉得,此人没准能给派里带来什么转机,”南执掌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发话,“他若是气修,如何能驱使得动白驼门的呢?” “只是猜测罢了,”大长老摇摇头,不过看起来,他也有一丝意动…… 陈太忠中午歇息片刻,就起身走出石窟,那四名侍女见状,赶忙跟了过来。 “我去藏书阁,不用这么多人,”他摆一摆手,然后一指浅绿衣衫的女子,“就是你吧,跟着服侍就行了。” 藏书阁距离他的住处,还不到三百米,简直是转瞬即到,看守藏书阁的,是一个六级的灵仙,见到他之后,微微一躬身,“执掌希望上人能在阁中观看藏书,若要带出,须得登记。” 陈太忠发誓,他真的没见过这么没面子的藏书阁,虽然他这也是第一次入藏书阁,但是藏书阁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门派的根本所在啊。 据于海河说,无锋门的藏书阁,验看身份玉牌、不得嬉笑打闹高声喧哗、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诸般规矩多了。 守阁人还可以随时提出任何问题,而且,哪怕仅仅是对你的回答不满,也可以禁止你入内,权力大得没边。 这蓝翔派的守阁人,却是连身份都不敢问,还“希望”对方能在阁中看书。 这不仅仅是窝囊,简直让人看得有点心酸。 不过,陈太忠更好奇的是,“怎么中阶灵仙守阁?起码也来个高阶吧?” “本派高阶灵仙较少,”守阁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是有两个弟子刚进阶吗?”陈太忠听到这话,越发地好奇了,“而且别院都是高阶灵仙坐镇。” 在他印象中,藏书阁比别院重要得多,无锋门便是如此,外事堂仅仅是下三堂,侯堂主不过是六级天仙,而藏书阁的看守,最少有两个高阶天仙。 “弟子晋阶,更要努力修炼,我年纪大了,所以在这里守着,”六级灵仙回答,“至于说别院……那里更容易遭到意外,有个高阶灵仙坐镇,比较好一点。” 陈太忠是彻底地无语了,他已经把蓝翔派的处境想得很糟糕了,但是真的没想到,这个门派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一时间,他也懒得多说,径自走进阁去。 那浅绿衣衫的侍女,却是不敢进阁,她是蓝翔弟子,还是要守本派规矩的。 守阁人张一张嘴巴,有心让上人将肩头的白色宠物留在门外,但最终还是不敢说,只是轻咳一声,“还请贵客管好自家宠物,莫毁了藏书。” 要说蓝翔派式微了,但是藏书阁里,玉简还是很多的,随手推开一个屋子,就能看到上千块的玉简,而这样的屋子,藏书阁里有二十几个。 陈太忠也不着急,先从游记看起,而不是有目的地搜寻什么——很多事情,做得痕迹太明显的话,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 他并不知道,他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南执掌的疑心。 事实上,这里的藏书虽然多,但是重复的东西太多了,陈太忠翻阅了一个下午,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筛选,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时间,才能看到一些没接触过的内容——或者是之前接触得不够深。 他用了五天的时间,看完了游记的部分,白天的时候,他是将知识点扫进脑子,夜里在修炼之余,才会细细回味。 接下来,他又花了些时间,看奇物知识、炼器知识以及一些中古事件。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就过去了,陈太忠提出,要看一看气修的修炼心得——不关功法,就是只看一些体悟和境界感受。 他已经做好打嘴皮子官司的准备了,毕竟这个东西是有点敏感,蓝翔派若是将其纳入“本派功法”之内,也是正常的。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南执掌直接点头了,但是她也提出个条件,“贵客可以翻阅前人心得,但这终是本派不传之密,只请阁下守密,我无法向大长老和派中弟子交待……这样,在此期间,派中弟子如有修行上的疑惑,还望阁下不吝解答。” “答疑……未尝不可,”陈太忠略略迟疑一下,就点点头,“但是我不保证自己真的懂,而且我每天最多只回答十个问题。” “这一点我想到了,也不敢耽误阁下的修行,”南执掌微笑着点头,“这样,弟子们搜集问题,交由穆珊提问,你看可好?” 穆珊便是那浅绿衣衫的侍女。 一个多月过去了,东上人对这四个侍女不苟言笑,连话都很少说,四个弟子也都慢慢习惯了,除了安排好上人的起居之外,索性就近修炼起来——灵气这么浓郁,不练白不练。 这消息甚至传到了其他弟子的耳中,大家疑惑之余,也暗暗欢喜:不管这东上人是否有难言之隐,总之这四个师姐师妹,身体还是清白的。 陈太忠每天要带上一个侍女,前往藏书阁,虽然他觉得,自己是随机挑选的,但是在有心人的观察下,很快就得出结论:浅绿衣衫的穆珊,随行的几率,比其他三人要高得多。 “穆珊?”陈太忠眉头皱一皱,然后点点头,“也好。” 他也不希望自己居住的地方,整天挤着各色弟子排队,太闹腾了,他喜欢清静。 相较之下,跟他同住的四个女弟子,多少要熟悉一点,解答起来也随意,而且四女侍奉得他不错,很舒坦,如果方便的话,他也愿意指点她们一些。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然后南执掌给了他一块玉牌,这块玉牌,就是看那些心得的凭据——凭此,他可以进那些下了禁制的屋子,那屋子的禁制,却是连守阁人都没资格打开的。 他离去很久,南执掌才轻叹一声,“大长老,我的眼光如何?” 她提的条件,固然是为弟子好,但同时,是她加大了试探的力度。 堂堂的一个六级天仙,要看气修的修炼心得,甚至不惜帮别人答疑解惑,若说此人跟气修没什么关系,谁信啊? 她身后的灵仙老仆点点头,“反正那些心得,搁给那些不是气修的人看,也没什么意思,我倒是有点期待,不知道他想看的是上古之后的气修,还是上古之前的。” 合着这气修修炼心得,虽然号称是蓝翔派不传之密,但那是对外面说的,这玩意儿除了蓝翔本派的弟子,别人拿去没啥大意思,看看更是无妨。 有人认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别人看了之后,没准能借鉴到什么。 这么想的人,倒也不算错,但是搁在气修身上,就不灵了。 上古之后的气修,是借鉴了其他宗派的路子,才发展出来的,真没多少值得借鉴的东西。 上古气修的修炼,那确实值得借鉴,但是同时……上古气修跟其他修者有很大的区别,讲的是养自身一口气,对外物不甚看重,可以借鉴的地方不多。 就这些值得借鉴的部分,早被其他宗门分析烂了,而且很多上古气修的孤本,蓝翔派也没有,他们只是有比较系统的气修传承罢了。 所以蓝翔派藏书里的前辈心得,还真没几个外人在意,当然,蓝翔派也不能因此就宣布:我们这些东西,其实对外界没价值。 一个宗门不管发展得好不好,形象总是要讲的,你若自己都不珍惜,还指望别人尊重? 也正是基于如此认识,南执掌判断,东上人若只是想博览群书,实在不可能对气修心得有太大的兴趣,更别说还要抽出时间答疑了。 她几乎可以百分百地断定:此人就是气修。 陈太忠拿了玉牌之后,兴冲冲地赶到藏书阁,也不管守阁人好奇的眼光,直接手一抖,刷开禁制,就进入了藏有修炼心得的房间。 才一进房间,他就吓一跳,这里密密麻麻足有数千块玉简之多,这一个多月,他也进了几个屋子,知道里面的玉简有多有少,多的上千块,少的只有百十块。 但是数千块的玉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忍不住感叹一下:气修曾经出过多少人物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理论之辩 陈太忠翻看几块玉简之后,很快就将感叹收了回来:原来所谓心得,是如此琐碎的记录! 一个修者,登仙可以有心得,悟真也可以有心得,但是中阶灵仙冲高阶,丹田运转时,该如何有序地服用药物,也是心得。 最坑爹的是,这种有序地服用药物的心得,不止一份,起码有三五十种,各说各的理。 与其说这里藏的是修炼心得,倒不如说是修炼的各种记录。 陈太忠一开始想看的,是各种低阶修为的心得,他有个认识,哥们儿修炼得不够系统,所以以前,没准有什么误区,就像修炼灵目术一样,修错了。 早期发现错误的话,改还来得及,他现在只要得到气修的灵目术,就可以把已经修成的灵目术改一下,耽搁不了多少工夫,但是等到修了天目术,再改就难了,甚至可能来不及了。 就像庾无颜曾经感慨的那样:我若是能早认识你的话,就直接废掉修为,改修上古气修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虽然觉得这心得极为琐碎,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并不着急看那些更精深的境界——万一有什么发现呢? 直到看到第三天,他才彻底地意识到:天仙之下的东西,真的没必要看了。 很多知识他不甚了了,但是直接看结果的话,跟他当年晋阶时候的感觉,并无两样,也就是说,这细节,他可以直接略过。 由此他心里生出来个问题:这些记录,都是上古之后的气修做的吧? 他实在没办法不这么想,像什么“马牙金砂”之类,在他的认知里,根本就是小道,却被人堂堂正正地提出,而且奉为圭臬,至于“象质之分”——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看着后面还有数百块灵仙阶段的玉简,他暗暗地叹口气:算了,既然都看了这么多了,再用上两天时间,看完得了。 反正他不着急,看了这么些琐碎的东西,虽然没什么有用的,但是对于气修,他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于是他关门走人,回到石窟的时候,四名侍女已经备好了晚膳,站立在一边,等着他用餐——宗派的规矩很大,贵客吃饭的时候,侍女不得上桌。 “咦,有风翅兽的翅膀?”陈太忠眉头一扬。 做为贵客,他在蓝翔派的食谱一直很丰盛,但是风翅兽这种东西,并不是随时能吃得到的,想一想他在龙鳞城,天仙的城主,还希望他能帮着养殖阴阳蛇。 而阴阳蛇只是一级灵兽,而风翅兽则是五级灵兽,说句难听的,他身边四个初阶灵仙的侍女,若没有特殊的合作手段,都未必拿得下风翅兽,而风翅兽最味美的地方,就当属双翅。 简而言之,这不是能随便拿得出手的菜,在他的赤磷岛上,客人想点风翅兽吃,也要提前预约,想要保证预约成功,最好提前一个月。 而式微的蓝翔派,南执掌一年也未必吃得上一回这东西,今天就摆在他面前了。 侍女们并不接话,不过三女的目光齐齐一转,都盯上了绿衫少女。 穆珊的脸色微微一红,“今天我有修行上的问题,想请教东上人。”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知这是南执掌的意思,这风翅兽大约就是请教之初的心意了。 于是他点点头,很直接地发话,“终于来了啊?不是你的问题,是你们蓝翔派的问题,我知道……一起坐下吃吧,饭桌上问就行了。” “我们怎敢跟上人同桌?”粉裳侍女小心地回答,她叫李晓柳,当初丘上人去皇甫家的时候,她是代表——事实上,她也是四女中主事的人,不管口齿、思路和修为,都是独占鳌头。 但是现在,穆珊最得东上人看重,她能做的,也就是拾遗补缺了。 没办法,这个世道就这么现实,哪怕大家都不清楚,东上人看上穆珊什么了。 “都拿出风翅兽了,南忘留也是下了血本,”陈太忠不以为然地一笑,“那么,我允许你们代派里提出十个问题,至于你们自身修为上的问题,随便问,不要影响我修炼即可。” 南忘留便是南执掌,不过蓝翔派里,少有人敢直呼其名。 “真的吗?”鹅黄衣衫的少女惊呼一声,一脸的喜气,她是四女中最为天真活泼的,娇小玲珑,当初丘上人看中的就是她。 “我骗你有灵石挣吗?”陈太忠哼一声,也不多解释,“还不坐下吃饭?” 四个侍女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落座,不过这一耽搁的功夫,陈太忠已经吃得半饱了,直接干掉了一只风翅兽的翅膀——他吃饭是很快的。 看到她们坐下,陈太忠摸出一壶酒来,慢吞吞地喝着,“先吃,有什么问题,慢慢想。” 有上人在,四女怎么能吃到心上,略略动了几筷子之后,穆珊见他酒杯空了,提起酒壶来倒酒,“东上人,那我就问了?” “你说,”陈太忠点点头。 穆珊提的问题,都是灵仙阶段的问题,很常见的,而陈太忠最近就在看灵仙的修炼心得,七个问题里,他回答出五个来,剩下两个有点偏,他直接回答——我不懂。 这是很正常的,但是第八个问题问出来,就真的考验人了,“我们女修,修源当先修肾……敢问赤水不旺,如何裹玄珠?” 这个问题,是颠覆陈太忠认知的,他不能含糊过去。 所谓修源,就是修之本源,修之真源,牵扯到阴阳二气。 陈太忠所看到的蓝翔派修炼心得,说丹田为本,心为阳肾为阴,男修修源修心,女修修源修肾,正所谓阴阳有别。 修肾出赤水,水性为阴,赤为阳,赤水则是带了阳气的水,以蓝翔派的说法,女修就该如此修炼,阴为质,阳为象,先修赤水,后修玄珠。 玄珠则是修心所出,阳为质,阴为象。 换句通俗的说法就是,修炼必须有阴阳,女性为阴,男性为阳,女性修炼应该以肾为本,以心为辅,阴阳不能缺一,必须都要修。 每当晋阶之时,女修要注重的,就是“赤水裹玄珠”,以阴度阳,方能如愿晋阶。 但是陈太忠的理论体系里,并不是这样,他知道的是“玄珠游赤水”。 风黄界的气修里,男性修源都是修心的,晋阶时就是阳外生阴,阳为本,阴为辅,阴阳相济即可晋阶,也是号称“玄珠游赤水”。 要说这两者有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对,一个是以阴度阳,一个是阳外生阴,无非是手法和细节不同而已。 但是陈太忠偏偏不能忍受,阴阳两气,不是这么分的,好吧? 他必须承认,这两个说法都有其道理,但是错就错在,分得太细了。 这或者就是上古气修和现今气修的差别,上古气修,说阴阳,但也不说阴阳,阴和阳本来就是手心手背,哪里分得了那么清楚? 若是女子阳气重,男子阴气重,这又该怎么修炼? 必须指出的是,陈太忠为什么觉得,自己最合适气修呢?前文说过,他是混沌体质。 这样的体质,搁在上古气修里是无双的,但是现在,大概也就是登仙的资格罢了,不见得比他人强多少。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上古之后的气修,把很多东西都太细化了。 细化有错没有?按说也没错,从地球界科研的角度讲,精细化是发展的趋势,只有这样,才能衍生出合适各自道路的差异性发展。 但是搁在气修的角度上讲,这就大错特错了,气修源自于混沌,讲的是阴阳一体! 偏重某一方向的发展了,这还叫气修吗? 所以对这个问题,陈太忠是不能忍的,这是理论之争,是道义之争,容不得退缩。 他也顾不得可能暴露根脚了,只是淡淡地回答,“赤水裹玄珠,那是什么玩意儿?从来只有玄珠游赤水!” “上人,玄珠游赤水,是男修修的,”鹅黄衣衫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提醒,“我们几个,都是女修啊。” 忍无可忍!陈太忠真的顾不了许多了,他实在不能忍受,对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好吧,就算你们错了不关我事,但是你们不要让我听到啊。 于是他冷笑一声,“等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玄珠游赤水,再来问我!” 凭良心说,他……好像也没说几句话,但是只这几句就够了,四个侍女都听得出来,东上人说的东西,跟她们所知道的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 是冲动吗?也许吧,但是陈太忠真的不能忍受,他若是对这种错误的认知视而不见,哪怕只说句“我不懂”,那也是有违本心。 四女见他有不耐烦的样子,也不敢再坚持了,倒是李晓柳暗暗地琢磨:不是气修的修者,来指点本派弟子的修为,还是有点不合适,必须尽早报于南执掌知晓。 穆珊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又提了两个问题,匆匆结束了这第一次请教。 第二天,又是穆珊被抓丁了,所以李晓柳悄悄地溜去汇报南执掌——自打她们开始侍奉东上人,就有资格直接面见执掌了。 不过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执掌上人听到并无“赤水裹玄珠”这句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大变,接着……就那么陷入了沉思里…… 第四百九十三章 惊喜和疑惑 南忘留不知道愣了多久,才回过神来,然后淡淡地点头,“接着说。” 李晓柳将剩下两个问题说完,怯生生地看着执掌大人。 南执掌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等了一阵,听她不再说话,才又问一句,“还有吗?” “还有就是……”李晓柳犹豫半天,终于一咬牙,壮着胆子回答,“弟子认为,东上人的修为惊人,但是,但是他对气修的修炼,委实了解片面,还请执掌明察。” “嗯……嗯?”南执掌先是心不在焉地哼一声,然后才回过神来,怪异地看她一眼,“你能提此建议,倒也是为派中着想。” 她顿了一顿之后,又轻叹口气,“但是上人之所以成为上人,必然有其独到的一面,能得上人指教,是你莫大的造化,以后你不懂的,记住就行了……唉,终究还是年轻。” 说完之后,她意兴索然地一摆手,“下去吧。” 待李晓柳离开之后,南执掌看向屏风之后,“大长老怎么看?” 屏风后走出一人,长衫高冠,一副中年书生的打扮,根本看不出丝毫“老仆”的痕迹。 要说起来,大长老和执掌通常也是各忙各的,很少在一起,前两次是面见陈太忠,他要保护执掌,同时观察对方的意图。 这次则是东上人第一次交出答案,他就以本来面目,坐在屏风后旁听。 闻听执掌发问,大长老想一想之后,面色凝重地发话,“好像……咱们可能捡到宝了?” 南执掌嘿然不语,屋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好半天之后,她才轻声发问,“这个东上人,是不是可能真的对气修不太了解?” 她心里绝对不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个惊喜,实在有点过高了,她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所以她先假设最坏的情况。 李晓柳等人,真的是年轻,眼界太差,这并不怪她们,实在是上古气修断了传承。 可南忘留和大长老都是登了仙的主儿,对上古气修之事,相对知道得多一点,而且身为气修,想更进一步,不借鉴上古气修的一些法门,也是不可能的。 上古气修里,只讲“玄珠游赤水”,不分男修女修,李晓柳她们接受的知识,其实是将上古气修的内容细化,甚至加以改变,才衍生出来的。 所以一听东上人的解答,两人齐齐就是一怔——这是上古的气修法门? 懂和不懂,就差这么多,南执掌登时就出神了:一个修了上古气修的上人,一个可以让白驼门恭恭敬敬的上人……就这么出现了? “应该是上古气修法门无疑,”大长老站在那里,缓缓摇头,“赤水裹玄珠,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此人竟然敢断言不该如此修行,他肯定有足够深刻的认知。” 赤水裹玄珠,不算修者俱知的常识,但是身为上人,不该不知道这个,这已经是现下气修的一个主趋势了,敢断言此趋势错误的人,若不是哗众取宠,便是有真材实料。 东易名堂堂的一个中阶巅峰天仙,不过是来蓝翔派看看书罢了,蓝翔派还不敢不让看,这种情况下,他有必要哗众取宠吗? 最关键的是,他的言论,符合上古气修的认知! 南执掌又恍惚了一阵,“会不会他不是气修,只是对上古气修的修炼有心得呢?” “这个……倒是可能,”大长老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按说对方不是上古气修,只是极为精通其修炼过程,对蓝翔派来说,也是一个惊喜了,他们能请教足够多的东西,但是对蓝翔派来说,这种真相并不完美,不是他们最希望得到的。 而且,理论终究是理论,身体力行才是最感染人的,也最令人信服。 南执掌沉吟片刻之后,抬手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发话,“不管了,我要去试探他一下,不弄明白,我不甘心!” “他若是肯承认,自己是气修的话,早就承认了,”大长老皱着眉头回答,“他不肯承认,肯定是有缘故的嘛。” “祁鸿识,你我在这里顾忌来顾忌去,没用!”难得的,南执掌除了笑语嫣然的一面,也有果决的一面,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样的机会,我不会错过!” 刀削斧凿的面庞上,是不容置疑的刚毅。 “南忘留,身为执掌,你能考虑问题全面一点吗?”大长老背着手,淡淡地看着她,“明明有更好的试探方式,你一定要亲自出马?” “更好的方式?”南执掌愕然地看着他,“你说。” 大长老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句话,“打开上古气修的藏书,让他去看。” “想都不要想,”南忘留断然拒绝,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藏书不多,也是蓝翔派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我不会借给身份不明的人看!搜集这些藏书,派中花去了多少心血,多少前辈为之陨落?我不能做蓝翔的罪人!” 大长老叹口气,“但他若真是上古气修呢?你就错过了本派最好的崛起机会。” “我哪里有错过?我这不是要去试探他吗?”南忘留怒视着他,“而且,他若不是修上古气修的,只是精通,咱们放开上古藏书,他去钻研,对咱们有意义吗?” “这个……”大长老犹豫一下,他不得不承认,南执掌说得也有道理,最终还是叹口气,“小南,别太委屈自己。” “大长老过虑了,”南执掌向外走去,“忘留此生,就是为了蓝翔的崛起而努力,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抛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长老怔了一怔,又缓缓地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殊不知,南执掌走出去一段之后,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轻声嘀咕一句,“要不,先放两册上古气修的修炼法门,到那个藏书间?先试一试也好……” 陈太忠是心里不留事的人,他也知道,当天的解答,似乎有点反应过激,不过再来一次,他依旧是这么做,绝对不会后悔。 所以,他很快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每天看气修修炼心得的体悟,回来之后,为几个女弟子解答一些疑惑。 穆珊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十个问题,但是其他人偶尔也就修炼中的困惑,请教于他——毕竟是跟天仙上人住在一起,这样的机会,大家都会珍惜。 很多问题,并不仅仅限于气修,比如说关于技法方面,如何快速有效地施为。 陈太忠就此发现了一点,门派中的弟子……真是缺乏锻炼,在战斗意识上,跟散修终是有一些差别。 楚惜刀可为佐证,虽然他跟小刀君一战,是在飞升风黄界之后,打得最酣畅淋漓、心无旁骛的一战,而且真正是切磋的性质,是他非常享受的。 但是把楚长老搁到真正战斗中,能发挥出几分实力,那就难说了,切磋和战斗,根本是两码事,一个考校技巧和实力,一个却是生与死的考验。 宗派弟子,就缺少那种对于生与死的敏感直觉和警惕。 当初他败小刀君,若是直接痛下杀手的话,无锋门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天仙,就会直接陨落了。 前文说过,宗派弟子也有强的一点,大部分弟子出招的时候,法度堂堂气象森严,很容易从气势上碾压对手,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不像多数散修,一出手,总给人一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感觉,狰狞无比戾气极强。 但是在陈太忠看来,宗派弟子你光有气势没用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缺实战经验,而且他也有意将自己的阅历和感受,传授这四个女弟子。 陈某人飞升时间不长,但是遇到了太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在生死之间厮杀的经历,足以配得上天仙的身份——大多数天仙还没有他的经历丰富。 陈太忠有这个意愿,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四个女弟子并不是特别痴迷这种教学。 ——这样战斗,实用性倒是不错,却不够堂堂正正,而且大多数的女修厮杀起来,并没有男修那么疯狂,也没有那么好的战斗直觉。 当然,她们也不敢说“上人你说得不对”,只是觉得“这法子还不错”,没有用心地去思索和考虑。 要知道,陈太忠教的东西,很多都是他在生死之间感悟出来的,这种经验,没有经历过的人就算细细品味,都未必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谛,更何况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这四女中,也有个异数,那就是常年穿粉裳的李晓柳,她对陈太忠讲述的战斗技巧,不是一般的感兴趣,经常有事没事就过来请教。 陈太忠隐约有印象,这个女孩儿似乎是四女之首,不过对他来说,几个女孩儿的排位,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对方既然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而李晓柳的认真,是发自内心的,她甚至对陈太忠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东上人,像您说的这种战斗的直觉,具体说,就是随时准备最极端的反击或者躲避方式……这种意识,平日里怎么才能锻炼出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主角光环 对于这个问题,陈太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温室里养不出参天大树。 这样说,有诋毁宗派弟子的嫌疑,他虽然不怕诋毁,但是……何必呢? 酝酿一下措辞,他回答,“这个……大多是要实践中才能具体掌握,你目前没有这个条件,派里不可能允许你尝试,但是你最好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将来出去做任务,用得着的。” 李晓柳闻言,缓缓地点点头,虽然她还是不能理解,但是她很明白地表示,“我会牢牢地记住的。” 这都是血的教训……陈太忠撇一撇嘴,却也懒得多说。 他不是个碎嘴的,别人问,他能答,能领悟多少,看对方的悟性了,他不会强调。 不过,随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原本他下意识比较待见穆珊,逐渐地,却转化为比较待见李晓柳了,点她跟随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陈太忠对这种变化,是非常不敏感的,他也不会把心思放在这种小事上,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东上人近来,似乎移情别恋了。 这一天,他终于看完了气修在天仙级别的修炼心得,严格来说,收获不算大,不过倒是掌握了部分关于本命法宝炼制的常识。 这些常识,大约也不是上古所传,因为里面对各种材料,细化得极其精确不说,有人还通过实验,总结出了一些材料的替代品。 这大抵是因为,上古之后,很多材料逐渐地搜集不易了,后来者不得不去选择其他的替代品。 终于可以看玉仙的修炼心得了!陈太忠走向最后一个搁架。 那上面只有十几块玉简,还有一个二次禁制,必须得将禁制玉牌放到搁架上才行。 搁架上面有个凹槽,玉牌一放上去,藏书阁就微微抖动一下,门口直接亮起了黄色的光芒——这是通知守阁人,有核心藏书被人查阅了。 在一个称派的宗派里,任何跟玉仙有关的东西,基本都可以列入核心——大约只有玉仙的游记,可以选择一些不紧要的,放出来供大家翻阅。 玉仙的修炼心得,当然是核心。 守阁人发现了这一变化,神色变了几变之后,悄悄地捏碎了手里的一块的玉牌。 这是通知南执掌:东上人终于开始翻看真人的心得了。 “开始了吗?”南执掌正在修炼,猛地发现前方一块玉牌碎裂,于是看一眼藏书阁方向,眼中泛起一丝迷茫,“真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十几块玉简,其实只记录了两个真人的修炼过程,而且只是一些要点,其中也有凝炼本命法宝的经过——两人都提到了,看起来这个本命法宝,确实是气修在玉仙阶段最值得重视的。 但是两人所书的心得,对陈太忠实在没有太大的帮助。 这个最让他寄予希望的搁架,反而是收获最小的。 扫兴啊,陈太忠叹口气,抬手拿起禁制玉牌,不成想,就在那禁制缓缓合拢之际,搁架微微一震,“啪嗒”两声响,两块玉简不知从哪里掉到了地上。 “嗯?”陈太忠眼睛一亮,这是——还有机关? 他猫下腰,看一看搁架的底部,果不其然,底部有一些浮尘,只有两个地方干净异常,形成了两个浅浅的印子,看那大小尺寸,正合一块玉简。 “嘿,哥们儿今天,幸运值爆表啊,”陈太忠赶紧将禁制玉牌放回,心情极其高兴,“随便刷一刷藏书阁,都能掉技能书,啧,看这主角光环。” 而这两块玉简,还真没让他失望,一看里面的内容,以及行文方式,他就断定,这定然是上古气修所传。 上古所传,文字相当地艰涩,他用心地看了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猛然间,他眼睛一亮:我去,还真有天仙就可以祭炼的本命法宝? 不过这玉简上说得语焉不详,书写此玉简者,只是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带过,“无缘真器元胎,祭炼自悟真之日起,虽差灵材几许,吾不惮……” 哥们儿得的这个圆环,就是真器元胎啦?陈太忠忍不住要这么想,心里越发地高兴了,但是……什么是真器元胎呢? 这个问题,玉简上没有解答,须知他看的都是修炼心得,不是修炼常识,书写者主要写关卡如何通过,或者说因为做了什么,收获了什么感悟。 不过,知道这四个字,对陈太忠来说,也是很开心的事了,有线索就可以查,而不像以前,这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该去哪儿问。 看完这两块玉简,就是午后了,这上古气修留下的玉简,不但艰涩难懂,还有些许神识干扰的感觉,看得陈太忠头晕眼花。 这还亏得是他神识强大,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人家写这修炼心得,就不是让后人一时半会儿读完的,每次读一小段,读个十年八年都很正常。 今天就到这儿,提前休息一下吧,陈太忠有所得,状态又不太好,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 就在他打算拿起禁制玉牌的时候,掂着手里两块玉简犯愁了:这玩意儿该怎么处置? 让他昧下,他做不出来那种事,人家放开了藏书阁,他才有了这份机缘,而且他也看完上面的内容了,又不是没看完。 放回下面去?陈太忠弯下腰来,又看一看那搁架的底部——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放回去。 哥们儿的须弥戒里,倒是有强力胶水,但是这一粘上去,岂不是阻了他人的机缘? 毁尸灭迹?别开玩笑,撇开内容不提,这也是上古气修遗物,只会越来越少,他好歹也是气修传人,怎么能干这种事? 他纠结了好一阵,心一横,得了,我带走吧。 这带走不是昧下,临出藏书阁的时候,他告诉守阁人一声,“你汇报一下贵派南执掌,就说我有事找她。” 说完他就回了小院,因为要等南忘留前来,他不合适进石窟修炼,又感觉疲惫,索性在院子里闭目养神,让女弟子冲泡一壶灵茶,又弄了一壶酒,两碟灵果。 他正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李晓柳又过来,问起了他修炼方面的事,几个女弟子现在都挺有眼色,就捡他放松的时候,才敢来骚扰。 这次,她问的又是实战方面的东西,她将派里的一套刀法修改了几招,为的就是一旦攻敌得手,不是直接前探抢攻,而是斜插侧前方,避过对方可能的反击。 修改派内的刀法,这实在有点异想天开,但这是她听东上人说,追击的时候,为了防备对方有杀手,不要一条线直追。 陈太忠这是经验之谈,他在西雪高原大战兽人的时候,就差点中过招,当然,他在向李晓柳讲述的时候,并没有说他自己的经历,而是告诉她,战斗时候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但是李晓柳同学,竟然不自量力地去修改刀法,这让他也有点哭笑不得:我是让你有这个意识,不是让你去改刀法啊。 在他看来,起码在灵仙这个层面,能抢攻得手的话,继续攻击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能被你抢攻的主儿,能有多高的修为?反击的手段也有限。 不像是到了天仙这个层面,可能的反击手段太多,那真是要多加提防。 而且他的抢攻,是瞬间的缩地踏云,被人反击就相当于飞机撞飞鸟,对方手段再弱,他都可能自己干掉自己,所以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但是这女娃娃竟然……他一时有点无语,少不得就又讲述一下内里的缘故,因为他不合适拿自己的经历说事,就举了楚惜刀的例子,刀法臻达大成的话,也是无坚不摧的。 总之他讲得挺辛苦,反复地说,就是要在战斗中有这个意识,而不是让你去修改刀法,你这个反应,有点太极端了。 正经是,你有防范的心思,可以换招来使用,所谓刀招,并不是一套全部使完,那才叫使刀,完全可以临时换招,甚至用了半招都可以换。 最关键的,是防范风险的意识。 宗派里的弟子,果然是头脑死板啊,教授起来难度比较大。 不过宗派弟子终究是筛选出来的,李晓柳智商不低,最终她还是明白了,“懂了,东上人你讲的不是具体手段,是一种心态,我拘泥于窠臼,就落了下乘。” “没错,”陈太忠欣然点头,因为他今天情绪不错,说了这么多之后,也没什么不耐,反倒是好奇心起,“我发现你不太一样啊,怎么总想着跟人厮杀……很想出去历练?” “这本来就是个拳头大才有理的世道,”李晓柳悠悠地叹口气,“气修一脉凋敝若斯,还不是因为我们拳头不够大?” “气修以前的拳头,可是很大的,”陈太忠笑一笑,“称霸好几界呢。” 这句话他不怕说,也符合他的身份,以天仙的阅历,怎么可能不知道上古气修的辉煌?连那只知道吃的宅麒麟纯良,都听说过。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纯良,果不其然,那家伙又蹲在那里吃,穆珊找了几根巨大的灵兽骨骼,正在喂它,它嘎吱嘎吱咬得山响,连眼睛都眯上了,煞是惬意。 “但是现在的气修,终究落没了,”李晓柳轻叹一声,自打知道,东上人对她们四个没有什么不良企图之后,她有时候也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所以你想重振气修的辉煌,”陈太忠听得就笑,心说年轻真好啊。 “哪里啊,”就在这时,蹲在那里的穆珊笑了起来,“李师姐是想找到她的偶像陈太忠,两人携手,在风黄界为气修打下一片大大的地盘。” 第四百九十五章 亮出身份 “臭丫头,我撕了你的嘴巴,”李晓柳闻言,脸登时变得通红。 “陈……太忠?”黑脸膛汉子愕然地重复一遍——我擦,这个名字多久没有听说过了? “为红颜冲冠一怒,覆灭巧器门那个,上人应该知道吧?”穆珊继续调戏自家的师姐,上人没有霸占她们的心思,她说起别的男人来,也就无压力,“他可是上古气修。” “哦,那个宗门必杀之人,”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没想到你们还挺同情他,散修之怒……他可是散修!” “我们没有同情,”李晓柳听他这么说,赶忙摇头,想一想,她又壮着胆子说一句,“不过,有情有义的男人,还是值得人钦佩的。”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能说什么呢?少女情怀总是诗,待你跟着他亡命天涯一段时间,品尝一下随时提心吊胆,过城而不敢入的心情,就知道滋味了。 见他沉默,那俩也不敢说话了,就在这时,小院门口响起一声轻笑,“对气修来说,陈太忠的快意恩仇,本来就是我辈榜样。” “执掌,”两女同时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发话,同时,石窟里又奔出其他两女,恭迎执掌大人的光临。 “听说你找我有事,就来了,”南忘留轻笑一声,在一张石凳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上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陈太忠摸出两块玉简,抬手放到石桌上,“我在藏书阁看书,这两块玉简掉落了下来,似乎是上古气修的修炼心得,本来想就放在那里,又担心明珠蒙尘。” 南执掌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看一眼四个女弟子,“你们出去,守好!” 四女闻言,自是不敢怠慢,齐齐跑到院外,远远地戒备了起来。 这时,南执掌才看陈太忠一眼,“你能确定,这是上古气修的遗物?” “看得累死人,给你,你也能确定,”陈太忠看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都看完了?”南执掌眉头微微一扬,她又不是没看过上古气修的玉简,她真没想到,这两块玉简,此人区区的六级天仙,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看完。 当然,有一种可能,能解释这种现象——上古气修的神识,通常都是极为强大的。 陈太忠却是被她的反应迷惑了,你不是应该马上各种惊喜,然后溢于言表的吗? 下一刻,他就猜出了原因,兴致登时跌落不少,“我还以为,这是我的机缘呢,原来你知道啊。” 废话,这根本就是我放的好不好?南忘留心里冷哼,她如此行事,一来是那藏书的屋子,本来没有上古气修的玉简,想放两块进去,必须要找个巧妙的方式。 其次则是,她也想考校一下此人的心性——若是悄无声昧走了,这个人就不值得信赖。 两块关于修炼心得的玉简,换来认清一个白驼门都要忌惮的天仙,还是划得来的。 所以她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一句,“东上人何以认为,赤水不得裹玄珠?”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问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请东上人赐下来历姓名,”南执掌笑脸一收,罕见地郑重了起来,又抬手一拱。 “东易名,你不是知道吗?”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 “这种上古气修的玉简,本派还藏有不少,”南执掌淡淡地回答,大部分的女人都是这样,不赌则已,一旦赌了,往往比男人还敢铤而走险,“我可以借给你看。”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问一句,“代价呢?” “你得是修炼上古气修的,”南执掌的答案马上出来,似乎没经过大脑一般。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我一个人就能洗劫了你蓝翔派,不知道你信不信?” “白驼方掌门,也不敢这么说话,”南执掌冷笑一声,很不屑地表示,“蓝翔传承至今,想灭我门派的多了,我们可能无法抵挡,但是与敌偕亡,还是做得到的。” 这不是妄言,蓝翔派凋敝若斯,却还能占着偌大一块地盘,怎么可能一点底牌没有? 陈太忠侧头看一看她,见她一脸的郑重,绝对不是说笑的样子,他怔了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好吧,我是上古气修。” “证明给我看,”南执掌再次快速回答,很显然,她做了充足的准备。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那么多玉简?” “若是没有玉简,”南忘留沉吟一下,轻轻地解开衣襟上两个扣子,露出了雪白的锁骨。 她咬着下唇,微笑着发话,“我甘做你的奴仆,任你予取予求……怎么样,敢赌吗?” 这一刻,刀削斧凿的脸上,风情无限。 陈太忠沉吟一下,试探着问一句,“奴役一派执掌,那你得发誓才行吧?” “誓言随便你指定,”南执掌的脸上,难得地轻松了起来,她并不掩上衣襟,而是轻笑着一摊双手,“道义即天地都可以。” 道义即天地,陈太忠很明白这个誓言的份量,又沉默片刻,他终于轻喟一声,“束气成雷可以吗?” “神通……你竟然修成了神通?”南执掌的美目中,满是骇然,束气成雷神通,她当然知道,在气修里,也算比较有名的了——而且还得兼雷修。 不过这个神通,按说是上古气修才能练,但是也不尽然,后来的气修里,有练成了类似的束气成雷,据说与原版相差不大。 而天仙练成此神通,必须要上古气修,但是……谁又能保证没有意外呢? 总之,南执掌先前还希望此人是上古气修,现在却是想要证明,此人不可能是冒充的,于是她想一想,“还有吗?” “还有……”陈太忠真的头疼了,他不是没有,而是不合适显露出来,他修成束气成雷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刀法和身法一露,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体内的圆环倒是能祭出来——你看我都修成本命法宝了,真器元胎啊,懂不懂? 但是……真的不合适,这是他现在最大的战斗底牌,没有之一。 得了,看在你们很赏识陈太忠的份上,我多露一点吧,陈太忠问一句,“御气飞行?” 南执掌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上古气修独有的。” 于是他只能一咬牙,“缩地踏云身法算不算?” “这个……好吧,”南执掌终于不再强求,“你说的这些,都练成了?” 其实最能证明上古气修身份的,还是天仙阶段就修成束气成雷神通,缩地踏云身法,南执掌自己都没见过,只是知道这个身法,确实是……上古气修掌握起来比较容易。 御气飞行就相对简单一些了,只蓝翔派内,都有百余名弟子掌握了这个技巧,不过灵仙使用御气飞行,只能飞短暂的一段距离。 总之,在南执掌看来,东上人若不是上古气修的话,实在没可能将这三者都学会。 “当然都练成了,”陈太忠傲然回答,见到对方惊讶的样子,他又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发话,“我会的气修手段远不止这些,只不过不便让你知道罢了。” 震惊了吧,惭愧了吧,知道自己的差距了吧? 南执掌是震惊了,但是在来之前,她心里早有准备,所以震惊之后便是狂喜,她一脸的兴奋,“那么,前辈可否展示一下?” 你还是信不过我啊,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他不喜欢在没对手的情况下,展示自己的修为,因为那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像江湖把式。 不过,想到马上能阅读很多上古气修的藏书,那么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他点点头,“选个偏僻的地方。” “这是当然,”南执掌点点头,她也不想让人知道,派中来了极其强大的上古气修,于是抬手放出一只通讯鹤,“放开全部藏书,我须得通知大长老。” 不多时,她收到了回信,站起身来,“地方选好了。” “那么走吧,”陈太忠站起身来。 他走了几步,才发现南执掌没有挪步,于是扭头,“你怎么……哦。” 南忘留正站在那里,系衣领的褡袢,好歹是一派的执掌,关起门来是怎么回事,那关碍不大,走出门去被弟子看到,总是不好。 南执掌在欣喜之余,也有点微微的失落,此人还真如女弟子们说的那样,不喜欢女色! 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还是相当自信的,事实上,在整个西疆,她的仰慕者极多,其中甚至不乏真人! 而这东上人不但对她无动于衷,出发的时候,根本想不到她还露着一小片胸脯,这种不经意间的无视,让她感觉又羞又恼——我南某人的魅力,真就这么小吗? 就在此刻,那正在“细嚼慢咽”嚼骨头的纯良,蹭地跳了起来,直接跳上了陈太忠的肩头。 “你凑什么热闹?”陈太忠伸手一划拉它,“下去!” 小白猪呜呜地叫几声,就是不肯下去。 “好可爱的宠物,”南执掌系好了衣衫,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她虽然是执掌,却也是女修,“来,给我抱抱。” 第四百九十六章 其实…… 面对伸来的雪白玉手,纯良眼睛一闭,趴在了陈太忠的肩头上。 它虽然幼小,但也知道,自己很有必要了解清楚,这个叫陈太忠的家伙的底牌,这是关系到它未来性福生活的人。 此人若是真的没有它想像中的那么强大,那么,它不介意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将此人强行掳回翡翠谷,为自己种宝草。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纯良可是很懒得动手的,而且翡翠谷外的世界,也比他想像的好玩得多,不过既然有机会看一看,他是不会错过的。 南执掌在前方飞行带路,陈太忠紧随其后,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山谷,山谷之中,已经有一名青袍书生到了,此人高冠长衫,看起来煞是文雅。 见两人落下,书生抬手一拱,“见过贵客,本人祁鸿识,忝为蓝翔长老,一直在闭关修行,未能迎迓,敬请海涵。” 陈太忠也笑着一拱手,然后眉头微微皱一下,“祁长老的气息似曾相识……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哦?”祁鸿识愕然地扬一扬眉毛,心说此人果真厉害,他对自己收敛气息的能力,一直很自信,认为真人之下应该察觉不出,却没想到,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风轻云淡,微笑着点点头,“这个也可能,我是喜欢四处走动的,但是请恕我眼拙,记不得曾经见过贵客了,还请见谅。” 陈太忠倒也没当回事,只是随便看一眼南忘留,“祁长老此来……是要我对他出手吗?” 南执掌下意识地赶忙摇头,“不是,阁下演练一番即可。” 直觉中,她认为大长老不会是对手,而且会输得很惨——哪怕双方是同阶,只差了一级。 祁鸿识的嘴角抽动一下,沉默一下才出声,“其实……” 话音尚未说完,黑脸膛大汉身子一晃,已经不见了踪迹,“噗通”一声,纯良就从空中掉了下来,直摔得它轻哼一声。 下一刻,陈太忠在一里之外的地方现身,距离地面大约两百余米。 他嘴巴一张,“咄”地大喊一声,一道白芒自他口中吐出,大约是六十度角的模样。 白光闪过,一时间天摇地动,草木碎石乱飞,直似世界末日一般——如果风黄界有这个说法的话。 两三分钟之后,风暴稍稍歇息了下来,地上已经多出一个直径两百米左右的大圆坑。 这一记神通,陈太忠用了差不多四成灵气——虽然对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但是人在江湖,小心才能无大错,留点灵气保命,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长老要说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他本来想说,我接你一招也无妨——反正切磋嘛,又不是真的生死搏杀。 但是看到这惊天动地的威势,他的脸色有点发白,只觉得念头都有点凝滞了。 下一刻,两人查看一下被神通轰击的地面,之间所过之处一片焦黑,地面塌陷下去两尺有余,两人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束气成雷的威力,也有点大了吧? 就在此刻,陈太忠飘然落下,面无表情地一拱手,“泥石乃是死物,不能彰显雷击威力,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大长老这才反应过来,束气成雷是什么性质的神通,一时间有点无地自容——亏得我还想接下这一记神通,可能吗? 于是他一拱手,接着凌空飞起,“缩地踏云和束气成雷,果然名不虚传,佩服……我去阻止弟子们前来查看!” 然后身形一动,他就飞得远了——这么大的动静,定然会惊动派中弟子来查看。 “怪不得你要找人试手,”南执掌也长出一口气,心里暗自侥幸,幸亏没支持大长老跟此人试招,要不然就算对方有意收力,搞不出严重后果,本派弄个灰头土脸,也是难免的。 然后,她美目一亮,“这便是上古气修的束气成雷?”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淡淡地发问,“我可以看贵派的藏书了吗?” “当然可以,”南执掌笑吟吟地点点头,眼波流转间,风姿绰约,“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敢问阁下到底居于何门何派……抑或者官府?” “有意思吗?我只想静静地看书,”陈太忠淡淡地扫她一眼,“你不会是又想增加条件吧?” 南执掌缓缓摇头,正色发话,“我从不会出尔反尔,不过我想问阁下一句,同为气修一脉,你不认为现在的气修,生存得太艰难吗?” 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气修的艰难,他当然看在了眼里,心中也有点戚戚然,但是这种事,你跟我说有用吗? 哥们儿还背着通缉呢,又能帮到你什么? “还请上人看在一脉相传的份上,襄助本派一臂之力,”南忘留抬手掠一下鬓角的发丝,一拱手,异常坚定地发话,“南某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陈太忠听得笑了,虽然他并没有那么市侩,但是仅仅这四个字,就要他相助,这也……太不把哥们儿当回事了吧? 南忘留当然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但是她没有在意,而是认真地解释,“因为不知道阁下具体身份,所以我无法开出条件,只要阁下需要,尽管开口,法侣财地无一不可,若是……” 她顿了一顿,又坚定地发话,“若是看上我这个执掌位置,我也可以相让。” 其实她还想自荐枕席来着,不过想到对方似乎对此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说。 陈太忠又微微一笑,“我若是穷凶极恶之辈呢?” “善恶二字,谁又说得清呢?”南执掌不屑地撇一下嘴,“白驼门断我气修传承,却又庇护我等,这是善是恶?无非是实力使然。” 她顿一顿,又继续说下去,“阁下不愿暗室欺心,将玉简归还,当得起‘信人’二字……只凭这两字,就值得我们信赖。” “信人”固然重要,但是其他表现也很重要,东先生在这里待了有段时间了,从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反而还用心教几个女弟子修炼。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叹口气,“气修凋敝若斯,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是……我身上有大因果,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阁下能得白驼、无锋二门看重,两家上门尚且不怕因果,我小小蓝翔,自是不须考虑那些,”南忘留一拱手,深深地鞠一躬,“还望道友垂怜。” 陈太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直到纯良再次跳上他的肩头,他才回过神来,于是长叹一声,“我每日为你们解答十个问题,还不够吗?” “但您终究有一天,会离去的,”南执掌这才直起身来,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您不想在您的手上,重现气修昔日荣光吗?” “气修昔日,何止是荣光?而是辉煌!”陈太忠叹口气,他也是气修,自然不愿意别人把气修说得太过不堪,“大不了日后,我多照顾你们一些罢了。” 南执掌见他言语有所松动,忍不住再次出声,“冒昧地问一句,阁下看完我派内的藏书之后,有何要紧事要办吗?” “这个……”陈太忠想一想,自己还真没什么要紧事,无锋门那里,于海河基本上是步入正轨了,去东莽看老易的话,他现在还没成就真人,去的意思也不大。 想来想去,他猛地发现,除了再去弄点功法之外,真说要紧事,没准反倒是……为自己肩头这只小猪种草了。 当然,赤磷岛的赌场还需要打理,不过那里已经有人了,他只需要时不时地关心一下就可以了,不需要长年累月地盯着。 所以思索一下,他才直接回答,“看完藏书,我也可以在这里修炼些时日,但是一旦修炼起来,就不能每天十个问题了。” “这个自然,”南执掌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狡黠地一笑,“不过以后每天的十个问题,不会如现在这般轻松了。” 很显然,那些女弟子们拿来的问题,都是相对普通的,南执掌和大长老确定了他上古气修的身份之后,肯定有不少艰深的问题,要向他提出。 “共同讨论吧,”陈太忠听到这话,可是不敢托大了,他是要强之辈,但也不会不懂装懂,“我若是理论很精深的话,又何必来贵派看书?” 南执掌笑着点点头,这个回答符合她的猜测,在她想来,东先生应该是在意外中,得了上古气修传承,传承的精髓在,但是缺失了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要不这样,东先生可肯屈就本门客卿一职?”她出声延揽,然后很快地解释,“名为客卿,实为供奉……若是有事求请,会先征得你的同意,而且来去自由。” 这已经是第三家,请陈太忠屈就的了,前两家分别是星沙南郭和玉屏门,都是请他去当供奉的,蓝翔派不但是势力最小的,而且开口居然请他当……客卿? 第四百九十七章 铁裆功 为什么不直接聘我为供奉? 陈太忠有点不高兴,就算同为气修一脉,你也不能这么自来熟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理论上说,客卿只是打手,供奉的身份才超然,但是换个角度讲,供奉太显眼了,万一他被戳穿身份,蓝翔派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像楚惜刀一开始想请他做无锋门的供奉,可是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就再没有提及此事,很显然,小刀君也担心一旦出事,门中会为难。 见他沉默,南执掌主动解释原因,“客卿不入名册,保证阁下来去自由,不存在毁约一事,于你于我都方便……可惜你不想做执掌。” “明白,”陈太忠点点头,“反正有人欺负你们,我就是个靠山了,对吧?” “那也得你愿意出手,我不会强迫你的,”南忘留笑着回答,“而且门中一些功法,是不得给外人看的,你是客卿,就勉强看得。” “我不会白看你的功法的,”陈太忠可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比如说……拿缩地踏云的步法来换?”南执掌斜睥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说束气成雷,”陈太忠看她一眼,“这里没茶,回去再聊?” “好吧,”南执掌破空而起,一个黑脸膛大汉紧随其后,肩头还趴着一只白色的圆球。 “陈太忠,你的束气成雷很有一套啊,”纯良在他耳边轻声嘀咕,“能教一教我吗?” 陈太忠不理他,然后,他就觉得肩头湿漉漉的,侧头一看,合着这家伙的口水都滴下来了,打湿了他的肩头,“教一教我嘛,这么拉风的神通,绝对关系到我未来的性福。” 陈太忠瞪他一眼,“你不知道人兽大防吗?” “屁的人兽大防,上古时期,麒麟可是气修的战斗伙伴,”小白猪气得抬起一只猪蹄,狠狠地晃着,“是战斗伙伴,你就是这么对待的?” “你就忽悠吧,”陈太忠不带理他,这小麒麟虽然年纪不大,鬼点子却多,“我现在都在怀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哪有你这么难看的麒麟?” “我都说了,我在长身体,”纯良最听不得别人说他难看,“我妈都说了,我特别帅,知道吗?特别帅!你不见人族那么多女修都喜欢我……对了,那个南执掌不是处女了。” “你整天琢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哭笑不得。 “易姐可还是处女……处狐,”小白猪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若是娶了她,好处不少,那是天狐一族,你上了九重天,也能吃得开。” 按照地球上的说法,狐狸应该是没有处女膜的吧?所有哺乳动物都没有,那是人族特有的!陈太忠的脑中,居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这想的都是什么啊,下一刻,他就将这个念头丢到了脑后,“神通,你们兽修修炼不了,哪怕你是神兽的幼崽妖兽,就像你的喷火天赋,我也修炼不了。” “错了,咱俩若是共生……”小白猪说到一半,抬起猪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过了好半天,眼看就到地方了,它才说一句,“束气成雷神通,我改一下就能用,束气成火而已,很拉风的。” 陈太忠没再理他,落地进了小院,招待南执掌坐下,两人重新换过茶水,闲聊了起来。 “束气成雷神通,我派中有收藏,”南执掌接续刚才的话题,“不过,至今无人修成。” “没有修雷引?”陈太忠信口发问——若是如此,他倒不介意把酒伯的醉风雷留下。 “雷引……算多大事?”南执掌很随意地回答,她终究是一派执掌,蓝翔派就算再落魄,也是个门派,对陈太忠来说很难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右掌,她的手纤细而骨感,手指极长,掌心有一团小小的电弧,在轻轻地跳动,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缓缓收回手去,她轻叹一声,“束气成雷,非上古气修,在天仙阶段是修不成的。” 陈太忠眉头微皱,嘿然不语。 “正经是缩地踏云,派中没有收藏,”南执掌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看他,一边小心地发话,“这门小神通,普通修者都可以习练,只不过特别耗费灵气,现在的气修修炼这个身法,再合适不过,派中若能有此术,打不过也逃得了。” 陈太忠还是不言语,好半天之后,才问一句,“现在的气修,和上古气修,究竟有什么不同?” “两点,”南执掌伸出两根手指,晶莹修长却又骨感十足,“第一,缺根本主修功法,其实这还不是主要的,一些残本也能修炼,关键是第二点……上古气修入修难,现在天地灵材不多了,混沌分开日久,机缘难寻。” 入修难可是个大问题,游仙一级都进不去,跨不进修者的门槛,还谈什么登仙证真? “哦,”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主修什么功法?”南执掌顺势问一句。 “童子功,”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见她眼神异样,才哼一声,“证真之际可破功。” 证真便是成就玄仙,那时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怪不得,”南执掌一捂嘴,轻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陈太忠眼睛一瞪,“童子功战力超群,玉仙之下我没有对手。” “那是,”南执掌捂着嘴,忙不迭地点头,状若恭顺,但是她两只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那么她此刻的心情,不难猜出。 下一刻,她面容一整,“不知阁下,修习的是哪种童子功?” “铁档童子功,”陈太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信口胡说八道——你管我修行的什么? 事实上,他修习的,是混元童子功,不过这种事情,他犯得着跟别人说吗? “哦,”南执掌点点头,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你若修行的,是上古失传的混元童子功,那就好了。 不过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她倒也不在意,已经有了一个上古气修的修者,还要奢求什么呢?“那就这么说定了,缩地踏云小神通?” “你想得倒美!”陈太忠狠狠地瞪她一眼,“先看你藏书阁有什么书和功法吧。” 他其实已经有心,把缩地踏云的身法留下了,这门功法是从青石城周家抢来的,他不需要多珍惜,给不给看心情。 而这身法实用性极强,上古气修可以练,普通修者也可以练——只是灵气耗费得多一点。 那么现在的气修,自然也能练,耗费的灵气,当在上古气修和普通修者中间。 然而,这就很难得了,一套好的身法,在战斗或者逃逸时,是极其有用的,关乎的不止是胜负,更是生死。 当初刀疤也练过这种身法,虽然她最终没有逃过巧器门的毒手,但那是修为相差太大了,她往日在战斗中使用出来,效果也极佳,须知她只是普通修者。 那么,蓝翔派的气修学会这种身法,会极大地增强存活率,意义很重大。 不过陈太忠不打算惯南执掌毛病,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冤大头,所以就嘴上说,要看蓝翔派的藏书,视情况而定。 就算蓝翔派真的没什么有价值的藏书,等到离开之时,他也可以留下这套身法,算是一份心意,但是,这心意是他主动给的,不是被别人忽悠出来的。 对他来说,这一点很重要。 “蓝翔派愿意重金求取,”南执掌一拱手,她对自家的藏书,也没太大的信心——派里上古气修的东西不少,但是很多绝妙的功法,还真没有。 蓝翔就是个小派,真要有好东西,也早被人抢去了,甚至连反抗都不敢有。 只看东上人此次前来,派里的反应,就可以知道门派的处境——人家直接要看天目术,蓝翔派敢不给吗? 了不得就是战战兢兢地提出:我们要交换。 “你跟我说重金?”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算了,你还是把观看上古气修书库的禁制牌,拿给我吧。” 可是南执掌一心要获得这身法,想一想之后回答,“你曾经说过,天目术可以交换你的功法……我就换这个了。” 这样……也好,陈太忠觉得能接受,不过他还是要摇摇头,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好骗的,“我身为蓝翔派客卿,有资格看功法的……你可是说了,你有,别现在告诉我,说没有。” “天目术是大长老的私人贡献,”南执掌忝为一派执掌,她要是想找理由,真的不要太轻松,她捂着嘴轻笑,“得经过他允许,你才能看。” “那就换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他真不在乎这点小事,既然争取过了,表明他不是个冤大头,这就够了,“不过你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否则你会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 难得的,他不是用威胁的口气说的,因为他确实打算给蓝翔派留下一些东西,同为气修一脉嘛——前提是,对方得识趣。 第四百九十八章 真器元胎 得了更多权限的陈太忠,再次沉迷在蓝翔派的书海里。 很快地,他就找到了解释,真器元胎到底是什么,原来那是玄仙的气修寿数将尽之时,将本命法宝硬生生地从体内剥离,并灌注全身气血,使之凝练为一个法宝的胚胎。 原本是真器的本命法宝,硬生生倒退为一个胚胎,这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同时,这法宝的成长性,也太令人期待了。 就算在上古气修中,真器元胎基本都是传说中的存在,等闲难得一见,想一想就可以知道,玄仙的本命法宝,才能练就的东西,一个元胎,就相当于一个陨落的玄仙。 上古大能修者极多,却也没到了“大尊遍地走,玄仙不如狗”的地步。 元胎的剥离和酝酿,必须得是自愿的,外人不能强行剥离,否则气血灌注之际,出问题简直是必然的,不是本命法宝的拥有者,无法让真器凝练为元胎——契合度不够。 在大多数时候,一个气修玄仙如果没有中途陨落,而是活到了寿数将尽,那么他处理本命法宝的时候,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选择留给后人,虽然不是本命法宝了,真器也会退化为准真器,但是对使用者来说,这还是威力巨大的法宝,不过不是本命的而已。 另一种选择就是真器元胎,凝练出元胎之际,就是玄仙陨落之时,这么做,一是玄仙不能过一天算一天了,等于直接自杀,二就是气血逆转之际,痛苦非常。 所以对气修玄仙来说,凝练元胎,也是非常考验人的决断力——这元胎是没有任何属性的,三百六十年后,什么人都能用,提前陨落,只得这么一个结果,有点让人不甘心。 当然,凝练元胎也有好的一点,那就是如果玄仙能转生的话,三百六十年内登仙,元胎会自动寻主,并且认主,开启主人宿慧。 才登仙就有了本命法宝胚胎,还能忆起上一世的部分经历,这种作弊器,真的不要太牛叉,一旦发生元胎寻主之事,被认者早晚必然会证真,这个毫无疑问。 但是这种可能性,也是极低的,首先,在没有开启宿慧之前,转生的真仙能否在三百六十岁之前登仙,真的很成问题。 灵仙只能活三百岁,三百六十岁的期限,是够修者转生两次甚至三次了,但是不能登仙,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其实多转生一次,成功的几率就又要降低很多。 这还仅仅是其一,其二就是,哪怕玄仙转生之后,照样天赋异禀,成功登仙了——就比如说像玉屏门的董明远,但是问题依旧存在。 这一世,你修的是不是气修功法? 不是气修功法的话,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元胎对你就算有点感应,你不能收进体内。 这时候再散功重修,显然就有点来不及了。 也就是说,玄仙辛辛苦苦凝练出的元胎,很可能为外人做了嫁妆——这种可能性不是一般地高,十成里有九成多。 这种前提下,除非宗门或者家族遭遇大难,急需培养后辈高手,气修一般不会选择凝练元胎——实在有点不靠谱。 陈太忠看的《上古气修秘闻》中,就有这么一个很悲催的玄仙。 那玄仙名唤韦德,寿数将尽之际,推算出百年左右家族将有大难,正好他有转世重修的法门,就将本命法宝炼化为元胎,交给家族保管。 他转世成人的地方,距离家族不到三百里,这是非常非常近了,生在北域转世南荒之类的例子,真的不要太多。 韦德转世成为了剑修,一百五十岁登仙,在上古时期,这个资质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太糟糕,但是登仙之后,他根本就没有感应到元胎,更别说纳入体中了。 三百岁的时候,他得了大机缘,破茧悟真,这时他才感应到了本命的元胎,开启了宿慧。 原来他陨落之后,韦家直接将他的法宝元胎封存,加设了重重阵法,若不是他成就玉仙,感应惊人,一般的玄仙不是有意推算,都推算不出来。 韦家为何这么做?就是四个字:夺其元胎! 韦德有心抢回元胎,虽然他是剑修,但是得到元胎之后,他可以毁掉本命飞剑,真器元胎本为真器,利用其重塑本命飞剑,肯定比原来的本命飞剑强不少。 然而,他才仅仅是个小玉仙,其时韦家还有两个玄仙在,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他也不是气修。 终于,在三百六十年期满之际,韦德仗剑杀上韦家,斩杀后辈弟子无数,在身死道消之际,毅然决然地自爆,不但自身陨落,更连累得元胎灵气尽失,只能打造成灵宝了。 而韦家夺他元胎,就是看中了元胎的成长性,等到成为灵宝材料,这可真是两败俱伤。 这个例子,充分地说明了凝练元胎的不靠谱。 这还是韦德成就了玉仙,发现了自己有元胎,于是其他气修就考虑,若是三百六十年内,我无法悟真,没准元胎就被别人昧了。 本是登仙的坎儿,结果成了悟真才有用,世上最难测的,果然是人心。 于是,气修再有凝练元胎的,必定将其藏在隐秘之处,而且选择凝练元胎的人,也少了很多——我辛苦一辈子,为别人做了嫁妆不说,关键是,连个好字都换不来。 倒不如慢慢陨落,为族中、为宗门留下一件准真器,后人还要感激我。 正是因为这些缘故,在上古气修中,真器元胎都是极其罕见的。 所以陈太忠看到的那个修炼心得,“无缘真器元胎,祭炼自悟真之日起”,纯粹属于吐槽性质,换给地球界的说法,就是“因为没有中了五百万的彩票,我得从今天开始努力了”。 而与此同时,他又能确定的是,自己体内的圆环,不但是真器元胎,而且是无主的,有主的元胎,他根本收不进体内,更别说那圆环几近于自动寻主。 莫非哥们儿上一世,其实也是什么大能来的?可是……没感觉开启了什么宿慧啊。 总之,确定了自己体内的,确实是真器元胎,陈太忠的心情,真的就太好了,这玩意儿的成长惊人——哥们儿的修炼速度也惊人,嗯,估计它能跟得上我的成长速度。 也不知道那老龟,怎么能收集到这么好的东西?他忍不住想到了青石城外的烈焰龟。 曾几何时,他一直以为,青铜门环不过是个密库的钥匙,现在看来,密库的钥匙给它提鞋都不配,洄水密库算是很令人惊喜了,但是……能比得上一件注定会成长为真器的本命法宝吗? 幸亏哥们儿登仙了,要不然这东西在须弥戒里,也是明珠蒙尘了。 接下来,他就琢磨起来:该怎么使用这个真器元胎呢? 他得的元胎,是个圆环,目前只有辅助攻击的能力,但这只是法宝雏形,具有无穷无尽的可塑性,可将来的发展空间,不可限量。 甚至连元胎的外形,都是能改变的,陈太忠可以将之祭炼为束缚环,也可以将之祭炼为护身圈,哪怕他想将其祭炼为一柄刀,都是可以的。 不过这样的话,他祭炼的材料和温养的时间,肯定就要增加了。 比如说,韦德当初抢元胎,一来是不忿家族中人阴了自己,二来也是想将元胎温养为飞剑——既然号称“胎”,能成长为什么法宝,就要看祭炼者的打算了。 搞清楚了这些,陈太忠就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中:哥们儿要炼制个什么法宝呢? 元胎入体,温养之后,他就可以着手炼制法宝了,这需要大量的珍贵材料,陈太忠目前手里的材料,微微欠缺了一点。 成长到这步田地,他从洄水密库得到的东西,就有点不够看了,须知那个密库只是驭兽门留下的,称门的宗派,能留下多少太好的东西?哪怕驭兽门曾经是风黄界的第一门。 而且陈太忠和王艳艳发现密库的时候,这密库已经不是原始的了——是二手货。 不管怎么说,洄水密库那些东西,支撑陈太忠修炼到初阶甚至中阶玉仙,问题不是很大,但是拿来炼制注定成为真器的元胎,够品级的材料不是很多。 然而对陈太忠来说,缺乏材料还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是,他没想好自己要祭炼什么法宝——元胎是个好东西,但是一旦着手祭炼,那就不能改了。 这是一件需要慎之又慎的事,不能轻易下手。 陈太忠幸福地苦恼着,而且这种事,他还不能随便请教别人——真器元胎,放在上古都要引起无数修者争抢的。 所幸的是,他还算沉得住气,想不通就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不过却是抓紧了对圆环的温养,一时间也不去藏书阁了。 这一天,他结束闭关,从石窟中走出,气定神凝,温养得越多,圆环使用就越得心应手。 他没有想好,到底炼制什么法宝,但是他已经打算好了,绝对不会把本命法宝炼制成刀——有圆环的辅助作用,他随便拿一把刀,都能将战力加成,炼成刀就太浪费了。 既然选择不了,就先使用排除法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重修 这次闭关,陈太忠用了半个月,出关之后,先美美地吃喝了一顿,然后又指点几个女弟子一番,他打算歇息一个晚上,第二天继续去藏书阁看书。 不成想还未天黑,南执掌找上门来,她上下打量他一番,“东客卿这番闭关,感觉修为又有精进,这是晋级高阶不远了吧?” “还得一段时间,”陈太忠不以为意地一摆手,“坐,‘客卿’二字,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需要的时候,我不介意你这么称呼我,但是平常……还是免了吧。” “哦,是我疏忽了,”南执掌点点头,走到一边款款坐下,她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蓝翔派需要扯出这面大旗的时候,可以称呼客卿,但东上人强调,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客卿。 这让她感觉有点无奈,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蓝翔全派,还要仰仗此人庇护和发展,最新消息显示,此人在四级天仙的时候,曾经力斗无锋门战堂堂主艾兹简,并且丝毫不落下风。 无锋门艾兹简的大名,在真意宗辖下四门两观一谷中,也是响当当的,号称真人之下无敌手,这样的人物,竟然奈何不了东上人,此人的强大可想而知。 坐下之后,她笑一笑,“听说东上人前不久才晋阶,真是勇猛精进。” 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眉头一皱,“你调查我?” “谨慎是门派的生存根本,蓝翔尤其需要谨慎,”南执掌并不否认这一点,然后她又伸出个大拇指来,“阁下刀道修为,竟然可以媲美小刀君,我们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媲美?”陈太忠不屑地一哼,他其实并不在意对方调查,不调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对媲美这个词很不满意,“楚惜刀的刀道精深,但是论刀法,她还真不如我。” 南执掌斜睥他一眼,笑吟吟地发话,“那阁下用的是什么刀法?” 陈太忠看她一眼,“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对了,派里有什么好的炼器材料吗?” “材料不算多,”南执掌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气修是修身为主,你想炼制什么?” “本命法宝,”陈太忠并不隐瞒,他已经是六级天仙,就算没有得到真器元胎,也到了积攒材料的时候,修者都是擅长未雨绸缪的。 “上古气修,果真是勇猛精进啊,”南执掌再次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六级天仙就开始着手收集材料,对现在的气修来说,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风黄界的天仙逾万,能够证真的,不过两百余人,六级天仙真的还太早。 然而,南忘留也打听到了,东上人十年前入无锋门时,不过天仙三级,入门之后很快四级,并且力敌艾兹简。 眼下看此人,却已经是六级天仙了,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东上人的晋阶速度绝对不慢——这不,眼下都快晋阶七级了? 南执掌其实很想问一问,这个晋阶速度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时候,所以她问一句,“那你打算炼制什么法宝?” “还没想好,打算过两天去藏书阁再看一看,”陈太忠斜睥她一眼,顺势发问,“南执掌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南忘留知道他修炼知识不够系统,倒也没感觉奇怪,“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故老相传,气修法宝,最好是能收纳体内真灵,带容器性质,毕竟气修是修身,对灵气的需求也大。” “唔,容器性质,”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哥们儿倒是忘记了,气修的灵气虽然庞大,但是使用灵气的时候,量也很大。 “同时可以兼顾防御,你的童子功应该也强调丹田一口气,”南执掌侃侃而谈,“当然,阁下若是喜欢进攻,可以选择攻守兼顾的法宝。” “暂时不考虑攻击,”陈太忠摇摇头,他的圆环有攻击的辅助加成,不过……能兼顾的话,还是要考虑一下攻守兼顾,“还有吗?” “还有就是一些辅助功能了,”南执掌对于本命法宝,也只有一个大概认知,“低级的是要配合神通使用,高级的是有一些加成作用,还有一些特色属性,如能糅合时间或者空间属性,这法宝的品质就相当高了。” “低级的配合神通?”陈太忠眉头一皱,这个回答再次挑战了他的认知,配合神通的法宝,应该是很牛叉的吧?听说杀伤力惊人。 南忘留知道他在想什么,摇摇头——你还真是常识匮乏,“法宝是要成长的,大多数神通不能成长,玉仙阶段惊人的神通,到了玄仙就不尴不尬了。” “等你成就真仙,法宝等级上去了,再使用真人阶段的神通,这意思也不大吧?当然,很多人觉得自己证真无望,就选择配合神通的法宝,这样的追求,也不能说就错了。” “我若不横死,是注定要证真的,”陈太忠傲然回答,想到圆环不能配合束气成雷使用,他居然生出了一丝庆幸。 更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个元胎,好像自带加成属性,真的是高级货吖,“那这个……加成属性怎么炼制?” “不知道,”南执掌缓缓摇头,“很多典籍失传了,看机缘吧,你若是能得到上古真仙的元胎,没准能有加成。” “嗯,那元胎旁再藏一个上古小世界,就更完美了,我连材料都不需要四处找了,”陈太忠狠狠瞪她一眼,心里却是在窃喜。 “呵呵,”南执掌捂嘴轻笑,笑一阵之后,她将两块玉简放到石桌上,玉简古意盎然,“灵目术和天目术……缩地踏云身法呢?” 陈太忠拿出一块玉简来,用神识刻画了起来,不多时就递过去,“两清了?” 南执掌收起玉简,盯着他看了半天,方始缓缓开口,“刀法……怎么换?” “你先翻翻看,有什么材料吧,”陈太忠一摆手。 “就算你不给刀法,我也会把材料拉个清单给你看,”南执掌正色回答,然后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注定证真的上古气修,本派一定会跟你结个善缘的。” 陈太忠看她一眼,也懒得再说,拿起一块玉简看起来,正是灵目术的修炼,略略扫视一下,他就是一怔,“灵目术没有改修的方法?” “灵目术的改修很简单,闭关三十六天,不住修习即可……每次要耗尽目力,”南执掌淡淡地回答,“你若是还修了其他的天目术,那麻烦就大了。” 这倒是简单,陈太忠又拿起天目术来看,眉头登时又是一皱,“修习天目术,居然要子午阴阳潮锤炼?我在其他天目术里,没看到有附加要求啊。” “这是正宗上古天目术,”南执掌轻喟一声,“若非阁下是上古气修,你只能看到新近的天目术,那里倒也没有子午阴阳潮锤炼的要求。” 陈太忠表情怪异,好半天才缓缓点头,“原来承认是上古气修,还有这样的好处。” “你这个朋友,本派是用心结交的,”南执掌很坦然地回答,看到他神色不对,她又解释一句,“子午阴阳潮,中州晓天宗里有阴阳谷,若白驼或者无锋门愿意推荐你去,缴纳点灵石就可以修炼了。” 陈太忠的神色,越发地怪异了,“只有晓天宗有吗?” “其他地方就算有,怕是也不敢说出来,”南执掌低声回答,“其实这个阴阳潮,也就是灵仙阶段,锤炼肉体比较好,咱们气修倒不必看重。” 事儿也不能这么巧吧?陈太忠想一想之后,终于点点头,“还说要看书呢,得,继续闭关修炼吧。” “正好,我也拿身法去修炼,”南执掌拿出玉简来,笑着晃一晃,“三十六天之后再见。” “……好吧,”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我本来想练完灵目术,就修天目术呢,不过,你既然这样想,那到时候就照个面吧。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三十六天之后,陈太忠出关,结果一出石窟,就看到了南执掌和大长老,两人坐在那里,盯着石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是?”他有点奇怪,“什么事儿啊?” 那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南执掌率先发话,“东上人所给的步法,果然精妙,但是聚气缩地好练,可缩地成寸……有什么说法吗?” 陈太忠怔了一怔,才恍然大悟,笑着摇摇头,“你们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好歹也是宗派的长老和执掌,连庾无颜的见识都赶不上? “这个修炼玉简上,该说明的,”大长老苦着脸发问,“是不是短了什么材料?” “是空间材料吧?”南执掌沉声发问,“我们想到了,应该是缺乏某种空间材料,但是具体是什么材料,并不知情,也不敢轻易尝试。” “空间材料直接炼化就行,我得玉简的时候,上面也没说,”陈太忠对大长老的语气,有点不高兴,心说你区区的五级天仙,这是怎么跟我说话呢? “那打扰了,”南执掌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见他有点不悦,于是笑着站起身,“聚气缩地是很好用的,这里先多谢东上人了……有些弟子着急修炼缩地成寸,大长老也是心急。” 第五百章 宗门的修炼 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再说,“弄只风翅兽来吃吧,闭关这么久,嘴里太清淡了。” 纯良本来在旁边懒洋洋地啃骨头,闻言蹭地就跳到了他的肩头上,不住地点头。 它在这里日子过得还算逍遥,女弟子们招呼得它也很好,但是有一点令它很苦闷——灵兽肉的级别太低,对长身体的帮助不大。 若不是看在不费力就能吃到灵兽的份儿上,它早就抗议了。 现在听说有风翅兽的肉吃,它登时欢喜起来——风翅兽才五级,但是味道美啊。 “好的,”南执掌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两人走出一段之后,大长老发问,“拿空间材料修炼缩地成寸……会不会有点得不偿失?” 这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在得到缩地踏云的步法之后,南执掌先是安排几个初阶灵仙的弟子修炼——这不是不相信东上人,而是身为一派执掌,在接触新的功法之后,该有的警惕心理。 一修炼,效果很好,这几个灵仙弟子也修有其他的身法,聚气缩地不差于任何身法,想到这才是第一层身法,之后还有第二层,他们毅然开始修炼缩地成寸。 与此同时,这身法开始在灵仙弟子里推广,同时有几个做出杰出贡献的游仙弟子,因为清白可靠,也尝试修炼第一层。 结果大家发现,游仙都能修成第一层,这个现象就太惊人了。 不过南执掌也没再推广下去,蓝翔派虽然凋敝了,规矩是要讲的,好功法不能肆意推广,要不然就没了章法。 虽然她很想让所有人都学,但是如此一来,会让人丧失动力,所以必须要拿贡献点来换。 然后问题就来了——没人练得成缩地成寸。 南执掌和大长老的眼光,不会比庾无颜差了,他们也猜到,缩地成寸涉及了空间法则,应该是用一些空间材料,但是……该用什么空间材料呢? 这就是宗门和散修的不同。 宗门对细节抠得很严,因为选择材料不但涉及到成本,也涉及到对修者未来的影响,而散修……起码陈太忠是找不到第二种空间材料了,只能有什么用什么,顾不上考虑成本。 从东上人这里证实了猜测,大长老还是有点不开心,为什么?因为空间材料是很罕见的,蓝翔派储存得也不多。 “先捡最低级的闪蜂刺试试吧,”南执掌叹口气——空间材料,真的太贵啊。 闪蜂是西疆独有的灵虫,算一级灵兽,好群居,飞行速度奇快,尾部蜂刺能射出伤人,转瞬即到,带了空间属性。 想收集闪蜂刺,初阶灵仙就不用想,起码得是中阶的,成群的闪蜂,杀伤力非常可怕。 而收集到的闪蜂刺,又小得可怜,差不多就是地球上牙签大小,不管拿来做什么,起码都得几十枚上百枚地算。 更要命的是,闪蜂由于具备空间属性,在西疆被修者大肆捕杀,都不是很容易见到,又因为宗门、官府高价收购,就更导致了它的稀少。 蓝翔派不是特别缺闪蜂刺,那是因为派里有驯化的闪蜂,为此,派中特意划出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供闪蜂群栖息,然后定期去取刺。 就算这样,闪蜂刺依旧是很抢手的。 灵兽之下,就没听说哪种荒兽具备空间属性——当然,五级荒兽噩梦蛛是例外,但是这玩意儿就不会存在于风黄界,它们生存在空间通道内。 “关键是看,多少闪蜂刺,能修炼成缩地成寸了,”大长老叹口气。 他也承认,东上人提供的身法很好,从聚气缩地的效果就能想到,缩地成寸会有什么样的威力,毫无疑问,对灵仙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保命身法。 但是……成本是个大问题,太贵的话,用不起啊。 三天之后,有人给出了答案,一个二级的灵仙弟子,修炼成了缩地成寸,只用了十九枚闪蜂刺——这个成本不算太低,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十九只一级灵虫,能修成一种惊世骇俗的身法,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没错,就是惊世骇俗,当那灵仙弟子发动缩地成寸身法之际,有资格旁观的七八人齐齐骇然,“这才是……第二层身法?” 这样的身法,如果够机警的话,这二级灵仙弟子,完全有可能从高阶灵仙手下逃生。 效果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而最关键的是,这才是第二层。 那灵仙弟子倒是呲牙咧嘴地回答,“很耗费灵气,真的。” “耗费了多少?”大长老很关心这一点。 “起码……差不多半成,”二级灵仙讪讪地回答,“一步就耗费半成。” 周围的人闻言,恨不得痛打他一顿——才半成,你也好意思说? 二级灵仙的半成灵气,搁在四级五级灵仙身上,算得了什么呢? “制定宗门贡献点,换取第二层身法吧,”南执掌很开心,这种身法,对没落的蓝翔派,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要修炼,”一个肥胖的家伙果断出声,“第三层,我也要试。” 陈太忠若是在的话,能认出此人便是皇甫家的老祖——高阶灵仙。 此人长期在别院值守,遇到过很多危险情况,有这么个身法傍身,那真是太好了。 “第三层,不会又有什么限制吧?”大长老轻声嘟囔一句。 他还真没说错,皇甫家的老祖用了五天时间,就修成了第二层,但是迟迟进不了第三层,他也怀疑,是不是第三层还需要空间材料,但是上百枚闪蜂刺炼化了,依旧看不到眉目。 “得再去找东上人了,”大长老提出了建议。 然而,石窟的弟子们传来消息,东上人又闭关了。 “我倒不信这个邪,”这一下,南执掌不高兴了,“我来修炼。” “执掌不可太过轻率,”旁人极力劝说,这套新鲜的功法,看起来虽然应该没问题,但是……你是执掌啊。 然而南忘留是个非常叫真的人,她用了五天时间,修成了前两层。 对于中阶天仙来说,前两层身法并不是特别重要,关键在第三层。 于是她再次闭关修炼,十天之后,她凌空飞出,在空中她就大喊一声,“一百零六枚闪蜂刺……我成功了!” 这实在是太好的消息了,一百零六只一级灵虫,对天仙来说,真不算什么,不过旋即她就发话,“第三层身法,威力太过可怕,暂时不允许任何人申请修炼。” “可怕在何处?”最不服气的,就是皇甫老祖了,“我总该是个例外吧?” “可能是天仙才能修炼,”南忘留认真地回答,“既然是踏云,灵仙……估计是不行。” “那我已经记住怎么修炼了,”皇甫老祖呲牙咧嘴地回答,“总不能让我忘了吧?” 以高阶灵仙的身份,敢跟南执掌这么说话的,也只有他一人,原因无他,他在别院里承受的煎熬和风险,实在太多了。 南忘留斜睥他一眼,也懒得跟这劳苦功高的家伙叫真,“那你自去尝试,记住了,不得外传!” 她基于天仙才能使用此身法的猜测,跟陈太忠差不多,不到天仙,飞都谈不上,想要缩地踏云,理论上是有点问题。 但是事态的发展,再次让她震惊了,十天之后,皇甫老祖悄悄地找到了她,“执掌,成了!” 南忘留心里正烦着呢,她刚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想找东上人商量一下,怎奈东上人闭关之后,再没有出来,到现在差不多三十天了。 “什么成了?”她有点心不在焉。 皇甫老祖左右看一看,得意洋洋地发话,“缩地踏云,我练成了。” “哦,”南执掌点点头,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你竟然练成了?”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微微的发抖,“灵仙也能练成?” 南执掌太明白这个身法的重要性了,若是灵仙能修炼成功,战斗力绝对会瞬间提高好几个台阶,对蓝翔派来说,可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没错,”皇甫老祖真的是得意异常,他身为灵仙,最能体会出这个身法在战斗中的威力…… 陈太忠在两天之后出关了,皱着眉头,好像是有点心事的样子,待看到南执掌又在门口等着,他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稍等啊。” 半个小时之后,他又走出来,丢一个玉瓶过去,“喏,给你。” 南执掌手疾眼快,一把接住,愕然发问,“这是什么?” “空间材料,”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第三部缩地踏云,也是要空间材料的,上一次闭关,我又忘记告诉你了。” 他也没有多少空间材料,不过噩梦蛛腿还剩了三条半,他拿了半条研碎了,装进玉瓶里,递给南执掌,算是他忘记提示,表示个歉意。 “这可是多谢了,”南忘留喜眉笑眼地收下来,“我已经练成缩地踏云了,但是这个身法,对灵仙来说太好用了,大恩不言谢。” 原来不是要空间材料的?陈太忠愕然,心里泛起一丝肉疼——你早说啊。 然而下一刻,他越发地愕然了,“灵仙……就能缩地踏云?” 第五百零一章 我为刀狂 “可以,”南忘留看着陈太忠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有点快意,原来并不止是我忽略了。 下一刻,她笑着点点头,“御气飞行的同时,施展此术即可,不过倒是真的耗费灵气。”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点点头,“御气飞行的时候使用……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南执掌一捂嘴,笑着回答,“还是别院的院主想到了,并且练成了……这身法实在太厉害了。”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郁闷,要不说宗门就是宗门,他自己都是在成就天仙之后,才练成缩地踏云的,没想到蓝翔派里区区一个灵仙,比他还强,居然在灵仙时就练成了。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得说他当时没练成御气飞行,若是当时他会御气飞行,十有八九也会结合着尝试一下。 可是他为什么不会御气?说白了,还是身为散修的缘故学习得不够系统。 现在说这些就晚了,于是他摇摇头,“灵仙能练的话,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为什么不是好消息?这身法太强大了,蓝翔这种小门派,未必保得住。 “我也是在犹豫这个事,所以过来请教阁下,”南执掌苦恼地叹口气,“总是各有利弊……” 她当然也知道这身法容易引起觊觎,但是架不住……真的太好用了。 要说起来,这是气修的身法,她倒是不怕别人问出处——这是我蓝翔派从残本中摸索出的新身法,谁能说什么? 而且修习这功法,得有气修基础,外人想要修成,就太耗费灵气了,事实上,就算是蓝翔派内的灵仙,施展第三层缩地踏云,耗费的灵气也是奇多。 南执掌就是这一点拿不准,她觉得有人前来抢身法的可能性,不算特别大,正经是,可能给蓝翔带来灭门的危险——有这样的身法,蓝翔的成长空间都变大了。 可是这两种危险,都仅仅停留在猜测上,因此而放弃推广这套身法,她还有点不甘心,所以就来请教东上人。 “你派中的事,你自己决定,我不支持不反对,”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要哥们儿对门派的发展做规划,开什么玩笑?不怕我胡乱指挥,把你们带进沟里? “那万一遇到事情,东上人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南执掌面色凝重地发问。 “你还是想赌一把啦?”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 “没错,”南执掌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异常坚定地回答。 “气修已经沉寂得太久了,再不振作,怕是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现在既然有此良机,硬碰硬又如何?起码必须要提振一下志气。” “看上我这个免费打手了吧?”陈太忠听得就笑。 “不敢,”南执掌吓得站起身,赶紧深施一礼,“阁下愿意伸手固然好,不愿意的话,一旦事不可为,阁下能将派里的种子带走,忘留也感激不尽。” 陈太忠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哈地笑一声,“气修又没死绝,轮得到你一个女人家出面?你既然有此血性,我也就陪你疯一把。” “多谢上人成全,”南执掌大喜过望,深深地鞠个躬,“大恩不言谢,南某铭记在心,容图后报!” “我本来是来蓝翔看书的,你看这事儿闹的,”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然后他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我这人最擅长的是暗杀,一般来说,你不要等人找上门,听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主动出击……暗杀?”南执掌的眼睛瞪得老大,“这样也可以?” 对陈太忠来说,这只是个掌握战斗主动权的问题,但是对她来说,这种行动,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气修不是不能搞暗杀,实在是近几千年来,气修一直是越来越没落。 四面都是敌人,别人不主动找气修的麻烦,气修就可以偷笑了。 主动出击,那岂不是授人以柄?蓝翔派以前,一直是防着别人冒充本派作恶。 “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太忠冷笑一声,“杀啊杀的,也就习惯了,你想重振气修的辉煌,可能不杀人吗?” 南执掌呆在那里好一阵,然后才重重地点点头,“一言惊醒梦中人,辉煌是等不出来的,多谢阁下金玉良言,我算想明白了,下一步的重点,当是收集消息。”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我这个客卿的消息,你最好也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样一来,我杀人才能更隐蔽,也能减少别人的怀疑。” 南执掌深深地看他一眼,再次重重地点头,“阁下还有什么要求吗?” “藏书阁的权限,”陈太忠直接开口,“我现在考虑的是,该炼制什么样的法宝,想明白之后,就要考虑闭门修炼了。” “你不先练天目术吗?”南执掌主动发问,“我可以帮试一下,看能不能弄到推荐名额。” 她希望他能尽早地修习此术,省得派里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他却去了中州。 “需要那么麻烦吗?”陈太忠冷冷一笑,上下扫视她一眼。 在一瞬间,南忘留只觉得身子若有若无地一滞,神智也似乎悸动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正常,若不是留心,根本觉察不到这一点异样。 “你这是……”她先是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大喜过望,“天目术练成了?” 南执掌没练成天目术,但是她好歹是中阶天仙,总听说过天目术看人,是什么感觉——不像灵目术那么明显,但是牵动灵机神识,受者用心的话,也能被触动。 “这算多大点事?”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修炼天才,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小塔里有子午阴阳潮,不过他修习了天目术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并不比灵目术高多少,对于天机术来说,天目术只是过渡阶段之一。 天目术修成,最大的好处有两点,一个是直接看人修为和灵气,比灵目术和探查术准得多,当然,太高级别估计也看不成,不过陈太忠并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其次就是,他可以隔物观物了,可以透过不含灵气的东西,感受后面的物体。 比如说,一块石头后面有什么东西,一棵树后有什么,他一眼扫过去,能生出感应。 这只是天目术初成,待到透过灵气,也能清楚看到后面有什么,这就是大成了,下一步就可修天眼,看天机。 气修看天机,走的不是占卜的路子,而是扎扎实实地“望气”,待到天眼成,可观望凶吉,待心目大成,可断气运。 反正路子还长,陈太忠也不着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除了看书,就是精研无名刀法第五式,他都马上七级天仙了,第五式还是没修出来,感觉……有点不合适。 这一天,他正在谷中修炼刀法,却见穆珊急匆匆跑过来,“东上人,东上人……无锋门的小刀君,来找你了。” 追到这儿来比刀啊?陈太忠也有点钦佩,要不说“痴者,志也”,这话真是一点不错,“好了,我知道了。” 他赶到小院的时候,楚惜刀正跟南忘留站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几个月不见,楚长老的神采依旧,但是她的身上的气势,又有轻微的变化。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缓缓点头,“化锋锐为厚重……小刀君的刀道进境,实在令人钦佩,恭喜了。” 楚惜刀的变化,也只有他这种长于望气,并且经常跟其切磋的人,才能感受到一点,换个一般的玉仙来,都未必能体会得到她的进境。 要不说是刀道之友,这话一点不假,就像茶道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喝茶,往日用的是井水,今天用了泉水,一喝就能知道——换水了吧? 做到这些,不需要有多高的茶道造诣,关键是太熟悉了,稍有变化,就能感受得到,就是卖油翁的话,无他,唯口熟耳。 而且陈太忠望气的能力不算差,刀道上的造诣,虽然逊色于小刀君,但也绝对不低。 “东道友好眼力,”小刀君抬手一拱,面无表情地发话,“锋锐是刀意,厚重亦刀意,何喜之有?” “锋锐是无回,失之过刚,”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最近他一直在看书,来蓝翔派之前,也是在看无锋门的藏书,理论上的东西多少懂了一点,“厚重亦是无回,却是已圆满。” “长眼力了啊,”楚惜刀点点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废话少说,今日我无回刀意圆满,特来寻你练练手。” “我觉得你还是……”陈太忠话说了一半,将剩下的一半咽进了肚子里,“在这里?” “何必毁坏蓝翔派的景致?”楚惜刀才不会跟他在这里比,下巴微微一扬,“出去比。” 她也知道,自己哪怕无回刀意大圆满了,估计还是破不了对方的刀网。 但是既然圆满了,她要找一个人分享喜悦,陈太忠能看得出她圆满了,她也很高兴——同道之间的肯定、切磋和借鉴,那叫吾道不孤,才能称作道友。 事实上,她还想借着这番切磋,寻到一些向前发展的感悟。 不过既然纯属切磋,就没必要让外人看了——若是她铁定能赢,让他人看看也无妨,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赢。 第五百零二章 碰头 蓝翔派之外不远,就是一片大戈壁,两人在那里狠狠地打斗了一番。 结果是不消说了,楚惜刀没赢,陈太忠没输。 一番滚滚沙尘过后,楚惜刀怀抱太玄,静立空中,“跟你这个人打,真没劲,我说……你就不能再进展一点?” “刀意我已经窥到了眉目,少则三年多则五载,”陈太忠一弹手上的制式宝刀,仰天长笑,“定然要你小刀君掩面而走。” 楚惜刀闻言,却是不怒反喜,“你真的窥到了眉目?” “确实如此,不过……还少个契机,”陈太忠点点头,“也许是许久没有杀人的缘故,没准杀几个人就好了。” “于海河被执法堂薛堂主看上了,”楚长老面无表情地发话,“他五行缺金,目前正在补金属性功法,几年之内,可能没有进境。” “我知道,本来给他抢了一个称号家族的金属性功法呢,”陈太忠点点头,“想着是灵仙的时候给他补齐,不过薛堂主有此好意,那就多谢了。” 全五行属性,在风黄界都是顶级属性,于海河的金属性很差,但是其他四项很均衡,只缺一项,这种情况有人肯栽培,愿意补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若是缺了两项,那就没办法干了,这是最渣的属性,缺三项也不好,但是剩下的两项是相生的话,又有主辅之分,也还算将就的属性。 这些就扯远了,总之补足属性,游仙里不能施为,只能在灵仙阶段,甚至到天仙阶段,还要继续补足,所以陈太忠一直没有动手。 现在无锋门的执法堂堂主出手,他那个钝锁功法,就算白抢了,但是这也无所谓,无锋门里还缺得了功法?没准比钝锁功法更合适。 楚惜刀嘴角扯动一下,“薛堂主和艾堂主不对脾气,小于也算因祸得福,不过总的来说……执法堂更重五行。” 艾兹简是战堂堂主,无锋门的战堂,最重战力,招收成员看重的,也是金和力属性——这就是无锋门的招牌属性,功法最契合。 执法堂则不同,执法弟子做的是惩奸除恶的事,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等,要求的是全面发展,只重金力属性,属性被人克了怎么办? 所以楚惜刀的话就是说,薛堂主选择于海河,也有其必然性。 “我在蓝翔,还要多盘桓一阵,”陈太忠笑着一拱手,“帮我照看一下海河。” “你当然要多盘桓一阵了,”楚惜刀冷冷一笑,“蓝翔派的客卿……对吧?” “咦,这你也知道?”陈太忠愕然,哥们儿答应蓝翔派做客卿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啊。 “谁家门派里,没有别人家的眼线?”楚惜刀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 “这个眼线太可恨了啊,”陈太忠眉头一皱,“我气修惺惺相惜,关别人屁事,亏他也是气修。” 楚惜刀看了他一阵,抬手一拱,“一场打过,我就走了……记住了,方应物不是值得你扶持之辈,小心别人不满。” 说完之后,她转身御刀离开。 陈太忠见状,御气直追,“喂喂,你说完再走啊,方应物是哪一个……很有名吗?” 小刀君并不回头答他,一溜烟走的不见了。 陈太忠得了这个答复,并不满意,于是一路飞向蓝翔派,飞了一阵,他猛地一转身——忘了问赤磷岛的经营情况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不成想他才一转身,就听得砰地一声大响,他额头一震,眼前一黑,灵气也跟着乱了,忍不住要往下掉。 最终他晃一晃身子,还是站稳了,但是看到直线下跌的那位,他眉头一皱,一抬手放出红尘天罗,在此人落地前,稳稳地将人托住。 “我说南执掌,你这玩什么呢?”他哭笑不得地发问。 “我,我……”南忘留晃一晃脑袋,又揉一揉额头,两人在空中,直接是头撞了头,双方飞行的速度都很快,又都没什么灵气护身,连陈太忠都被撞得头晕眼花,就别说她了。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没有运起灵气的天仙,并不比灵仙强大多少,更别说撞她的人,也是天仙。 好半天,她才清醒了过来,“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她一个是怕陈太忠吃亏,二来也是很好奇双方的斗刀,就悄悄地跟过来,为此还不惜耗费了一张隐身符,她还不敢靠得太近,怕那俩发现。 两人的打斗,她都看在眼里了,但是后期风沙太大,影响了视线。 不过待到两人斗完之后,她确定东上人确实比小刀君技高一筹——若是楚长老刀法更强,东上人就不会大言不惭,说三五年后铁定胜过她。 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心里就踏实多了,起码东上人的话很靠谱。 于是她小心地缀着东上人,打算飞回山门,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不是直线跟的,而是在侧后方,但是她哪里能想到,东上人会猛地折向?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陈太忠也不好受,不过见到相撞的人是她,他心里登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刚才肯定跟过去偷偷看了。 这种行为,有损一派执掌的风度。 不过陈太忠也懒得叫真,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苦笑着发问,“方应物……是不是就是白驼门的少主?” “就是他,”南忘留咬牙揉着自己的额头,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你的脑袋可真硬……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陈太忠摇摇头,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白驼门掌门的顺位继承人,谁排在第一位?” “方清之春秋正盛,谁会说什么顺位继承人?”南执掌摇摇头,总算是站稳了身子,然后她看一眼脚下的红尘天罗,“咦?这网……” “不是它接着,你就掉下去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收回红尘天罗,“那就不说顺位继承人,方掌门万一有意外呢,谁来执掌白驼?” “大约就是项家的项成贤了,”南执掌不再看那网,而是转身向门里飞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尴尬,“不过方应物此刻登仙,就又有了变数,须知他才一百四十多岁。” “这样啊,”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蓝翔派里发生了一系列变化。 首先就是聚气缩地步法,全面向派中灵仙弟子敞开,想学的,只要拿贡献点来就能学,甚至有游仙弟子立了功的,也可以选择修习此身法。 这个身法,王艳艳在游仙阶段都能使用,就更别说气修弟子了。 缩地成寸的步法,游仙就没资格学了,但是灵仙弟子依旧可以用贡献点换来修习,空间材料需要自备,或者也用贡献点换取。 不过缩地成寸这个步法,传功的时候就有禁制了,以防弟子被人搜魂,将功法偷学了去。 至于第三层的缩地踏云,依旧是可以用贡献点换取,但是贡献点就高得离谱了,而且修习之前,要立下心魔大誓,不得外传。 总之,蓝翔派是有限度、分层次地将一套身法,全面推给了弟子。 平日里积攒贡献点的弟子有福了,这套身法的玄妙,早就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据说别院的掌院练过之后,极为推崇——须知那可是高阶灵仙。 一时间,整个蓝翔派,兴起了修习此身法的热潮,大长老祁鸿识看得有点担忧,甚至找到南执掌,“执掌,这么大张旗鼓的……被别人看到眼里,会不会不太好?” “不大张旗鼓,别人就不知道了吗?”南忘留是一派执掌,她比陈太忠更清楚,派内夹杂了不少眼线,不过这个现象实在太普遍,是计较不来的。 打个比方说,东上人的侄儿在无锋门做内门弟子,东上人却是在蓝翔派做客卿——这两者之间,可能不沟通消息吗? 所以她看得很明白,“反正是被人知道了,明明白白地练,也无所谓。” “但是高调修习,总有挑衅之嫌,是启祸之道”大长老忧心忡忡地表示。 南忘留已经做过了全盘考虑,决心已下,就不会再犹豫了,“往日里我们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修者的荣光,不是忍出来的,是鲜血铺就的!” “你何时……变成这样了?”大长老登时愕然,南执掌以前,可是出名的好脾气,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 下一刻,他想到了答案,“你不会认为,有一个东易名撑腰,咱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气修修自身,不修外物,自己若是放弃了,还奢求什么?”南执掌淡淡地回答,下一刻,她眉头扬一扬,“不过……空间材料真的是消耗得很快。” 蓝翔派其实储存的空间材料不算太少,但是在宗门大战时,这是战略物资,平时炼器也用得上,弟子们修习功法虽然消耗得不算太多,可也给她十分不踏实的感觉。 “东上人给的粉末,就很好用,”大长老出声发问,“何不再去向他讨取一些?” “人家又没欠咱们什么,”南忘留的眉头皱一皱,最后还是叹口气,“我再去试一试吧。” 东上人上次给他的玉瓶,看起来不大,里面的粉末,却足以抵得上万枚闪蜂刺。 “是啊,他孤家寡人的,留那么多空间材料做什么?”祁鸿识阴阳怪气地哼一声。 第五百零三章 挑衅 南执掌找到小院的时候,陈太忠正坐在那里发呆。 “想什么呢?”她笑吟吟地打个招呼。 “有时候觉得,自己遇到的情况,还真有点诡异,”陈太忠有点心不在焉,“你坐。” 南忘留闻言,倒也不好直接开口了,于是坐到一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一点感慨罢了,”陈太忠收回思绪,侧头看她一眼,“南执掌此来,有何贵干?” 南忘留沉吟一下,还是直接发话,“不知上次阁下给我的空间材料,是什么粉末?” 哦?不提这个则罢,一提这个,陈太忠还一肚子怨气呢,我那粉末,本来都不该给你的,当时只以为少交待了要用空间材料,拿出来一些做歉意,谁想你跟我谈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且,噩梦蛛三个字,他也不能说,于是问一句,“材料有问题?” “材料很不错,比我们用的闪蜂刺好得多,”南执掌实话实说。 噩梦蛛虽然只是五级荒兽,但是它生长在空间通道内,空间属性非常纯粹,而闪蜂生活在风黄界,哪怕是一级灵兽,空间属性也是比较驳杂的。 属性材料,并不是唯等级论的。 至于陈太忠修习这门身法,用了太多空间材料,这也不是噩梦蛛不好用,而是——他自身的属性,就是很费材料的。 当然,南执掌并不知道这个,陈太忠也不知道,于是他点点头,“不错就好。” “是什么材料呢?”南执掌直接发问,看到他异样的眼神,她才笑一笑,“还有吗?” “能告诉你是什么材料,我早就说了,”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哥们儿也不用研成粉末了,“还有一些,我要留着自用。” “再给我上次那么多就行了,”南执掌双手合十,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起码够二十个灵仙弟子修成缩地成寸,拜托了。” “哦?”陈太忠再次愕然,半条蜘蛛腿,就够二十个灵仙弟子修成缩地成寸?你们修的这是……阉割版吧?“确实修成了?” “确实,”南执掌很确定地点点头。 “那回头再给你一点,”陈太忠想到还有三条噩梦蛛腿,也懒得再斤斤计较,“你知道这风黄界,哪里还有气修门派吗?” “独自称门称派的,再也没有了,只有一些散修,”南执掌摇摇头,“倒是有些宗门,有气修分支,你想做什么?” “书不够看啊,”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又摇摇头,“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 “咱蓝翔的传承,已经算是够全的了,”南执掌无奈地摇摇头,“按部就班地发展,起码悟真有望,其他门派中,气修大多是打手……谁让气修战力高呢。” “打手?”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旋即苦笑着摇摇头,“以你所知,现在的气修里,有玉仙吗?” “气修不听说玉仙,已经很多年了,”南执掌摇摇头,“最后一次听说,应该是四百年前,晓天宗阴阳殿殿主叛宗,后被两名以上的护法,围杀于横断山脉,据说那个殿主就是气修。” “殿主叛宗?”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高阶玉仙?” “不知道,晓天宗四大殿都是战阵主力,我们这种小宗派,怎么可能知道详细消息?” 南执掌摇摇头,一摊双手,“无非是人云亦云,其实他是不是气修,这都是两说……不过我想,最起码应该是中阶玉仙。”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摇摇头,“被杀也是因为气修?” “气修也不是必须死的罪名,据说是他盗了什么东西,”南忘留对此事了解得实在不多。 事实上,她只想说明一点,“不过现在,也不能肯定没有气修玉仙,只不过是没人知道。” 陈太忠听完之后,默默地点点头,“待我证道真仙,定然要挨个上门,将气修的功法,一一讨要出来。” “东上人果然气魄非凡,”南执掌闻言,美目闪过一丝亮光,拍手称赞,“希望我寿数未尽之前,能看到这一幕……对了,你的天目术,是怎么练成的?”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 “我也想练,”南忘留讪讪地笑一笑,“或者让大长老练也可以,偌大蓝翔,竟然无人能练成天目,真是有点遗憾。” 其实称派的宗派里,没有练成天目术的也不少,不过她眼睁睁看着东上人在自家眼皮底下练成了天目术,肯定是有几分艳羡的心情。 而且,本派既然已经决定奋起直追了,那么也该注意积累了。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不用再问,机会合适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 虽然南执掌没有得到天目术的修炼方法,但是东上人带来的身法,还是在蓝翔派掀起了一股极大的热情,直到两个月后,这躁动才渐渐地平息了一些。 据统计,派中已经有四名灵仙弟子,成功地修成了缩地踏云。 还有五六名弟子,因为悟性略略差一点,或者是贡献点不足之类的,暂时无法冲击第三层,不过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令人吃惊了。 当然,遗憾之处也有,那就是灵仙使用缩地踏云,修为直接影响到效果,而且御气飞行加缩地踏云,灵气损耗太大,错非不得已,还是用缩地成寸比较划算。 所以对蓝翔门人来说,缩地踏云等闲是不宜使用的,不过……缩地成寸就已经足够了,就算白驼门也拿不出比这更强的身法。 这一日,陈太忠在一处山谷里练刀,最近他已经隐约摸到了第五式的脉络,但总是使不出来,尝试用元胎加成,依旧是差那么一点点。 事实上,激发这圆环的时候,隐隐还有点泄气的感觉,就像是鼓足力量去抓杠铃,奋力上举之际,猛然从下身迸出一团浊气似的,加成谈不上,倒是有点负作用。 他收刀而立,脑子里琢磨着:这是缺少打一场硬仗? 就在他发呆之际,远处飞过来一人,长衫高冠,正是大长老祁鸿识,他落下地来,抬手一拱,“东上人请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有事?” “是这样的,”祁鸿识犹豫一下,方始发话,“这个……白驼门来了几人,也想在本派藏书阁看书,尤其是,他们指定要看上古藏书。”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这么巧?” 其实也不算特别巧,他在蓝翔派已经待了年余,不过在修者的修炼生涯中,一年多真不算个时间,眨眼即逝。 “来者不善,”大长老皱着眉头,“隐约是冲着阁下来的,也是门中的上人,带了一个客卿来看藏书……唉。” 这口气,他叹得是情真意切,你们两边斗法,为什么要拿我藏书阁做道具呢? 嗯?陈太忠的眉头,再次皱一皱,“为什么说是冲着我来的?” “领路的天仙,是无锋门大长老之徒,”祁鸿识沉着脸回答,“而且那个客卿,我们从没听说过,身份存疑不说,恰恰也是天仙六级。” “恰恰?”陈太忠哭笑不得地重复一遍,觉得此人说话实在有意思,不过想一想小刀君的告诫,他倒也没有忽视,只是问一句,“上门所有的客卿,你们都知道?” 风黄界的各大势力,有的高调,有的却是喜欢隐藏战力。 “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祁鸿识知道他问话的意思,于是解释一下,“上门若是有所隐藏,便是为了提防其他门,这种隐藏的战力,也不会让下派知晓。” 事实上,宗派若是到了称门的程度,客卿这种战力,很少隐藏的,大部分的实力,都要摆到明面上,以震慑为主——就算你能胜我,也要考虑付出的代价,考虑值得不值得。 倒是终极战力的状况,一般不示于人。 偶然有隐藏的客卿,也不过是为了做点见不得人的脏活,自然不会让下派知道。 陈太忠没有全听懂,但是大致听明白了——要来看书的那厮,十有八九就不是客卿。 这有点欺人太甚啊,他想一想,又问一句,“这个大长老,是不是项成……项成什么来着,是不是项家人?” “项成贤长老也是出于大长老门下,”祁鸿识知道他要问什么。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里就明白了,于是他点点头,“贵派是什么意思?” “我们惹不起上门,所以只有两个选择,”祁鸿识伸出两个指头,愁眉苦脸地发话,“一个就是,让他们也进去看书……有阁下为先例,我们不好拦着他们。” “唔,”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就是……我们可以说只有一块禁制牌,被阁下拿走了,他们想看书,得向阁下讨取,”祁鸿识盯着他的脸,淡淡地发话,“但是这样说的话,可能让阁下面临一点麻烦。” 要说蓝翔派也真够无奈的,自家的藏书阁,自家决定不了进出,反倒成了别人斗法的道具,不过这个时候,派里还能给陈太忠两种选择,没有借机阴人,也算是堂堂正正地行事。 第五百零四章 唇枪舌剑 陈太忠的性子粗疏,但是智商并不低,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蓝翔派是把决定权,交到了他手上,这是对他的尊重。 你做事讲究,哥们儿就不能不讲究! 而且他也不喜欢自己看书的时候,旁边有闲杂人等,看书本来就是个私密的事,他要沉下心去推断思索,很可能几块玉简放在一起综合考虑,怎么能被旁人看了去? 于是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就说禁制牌在我手上好了,要我现在去藏书阁吗?” “那是最好的,”祁鸿识点点头,苦笑一声,“南执掌正拖着他们。” “竟然已经来了?”陈太忠闻言二话不说,直接纵起身子,飞向藏书阁。 进了藏书阁之后,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禁制玉牌嗡嗡地震动了起来,这是在提醒他:你现在得出藏书阁了。 陈太忠收起玉牌走了出去,看到门口站着六人,除了蓝翔派的执掌、大长老和守阁人外,还有三人,分别是两个六级天仙,和一个一级天仙。 六级天仙里,一人着了青色长衫,英挺异常,一人却是深目鹰钩鼻,相貌怪异。 陈太忠既然要帮蓝翔撇清,索性就帮个彻底,于是略带一点不耐烦地发问,“南执掌,我正参详到要紧处,敢问何事?” 此刻的南忘留,又恢复到了初见陈太忠时的模样,刀削斧凿的面庞上,带着热情的微笑,“打扰东上人参详,实在抱歉,实在是有上门使者,带了客卿来看书……或许你们识得?” 陈太忠看一眼那三人,摇一摇头,“不认识。” “我们也不认识你,”青色长衫发话了,他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冷笑一声,“不过你非白驼门中人,我也无须识得你。” 陈太忠瞥他一眼,也不搭理他,而是又看向南执掌,“我们都不认识……还有事吗?” “这个……”南忘留沉吟了起来,脸上露出很为难的样子。 “他们也是要看上古气修藏书的,”祁鸿识直接发话,“东上人手里的禁制牌……可否商量一下,两家一起看书?” “商量什么,”深目鹰钩鼻的男人阴森森地发话了,“我门中正牌弟子到了,这位,你交出禁制牌来,待我们看完,你再看!” 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看他一眼,又看向南忘留,“这位是?” “这位是上门彭堂主,”南忘留笑吟吟地回答,“是杜真人的亲传弟子。” 陈太忠深吸一口气,淡淡地看着她,“那蓝翔派是什么意思?” 南忘留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你们两家都跟上门有渊源,自行商量好了……我们也不便多说。” 她真的很想偏帮一下东上人,然而非常遗憾,目前她还不能这么做,所以心里极不是滋味。 但是同时,她还不希望他彻底跟上门撕破脸,心中这份纠结,实在无以言表。 “自行商量?”陈太忠重复一遍,然后点点头,抬眼看向鹰钩鼻,“我是不会让的,鉴于你们出言无礼,也不会跟你们一起看书,退去吧。” “小子你再说一遍?”鹰钩鼻登时就恼了。 “我敬你是上门来人,你也不要口齿轻薄,”陈太忠轻笑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再说一遍……在我看完书之前,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原来真敢对上门无礼,”青衫书生笑了起来,“那治你个不敬之罪,也是应该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陈太忠眉头一皱,摸出一块留影石来,“你敢说自己代表上门?” “这是上门客卿……”南执掌才解释到一半,鹰钩鼻男人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我能代表上门,我现在命令你,交出禁制玉牌,否则……杀无赦!” 他的气势,实在是咄咄逼人,但是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哼一声,“我的禁制玉牌,得自方清之掌门授意,方应物可为我作证,阁下若觉得自己比方掌门还大,那我交出玉牌也无妨……答我一句,你大,还是方掌门大?” 在留影石面前,彭堂主也不敢胡乱回答,少不得冷笑一声,“玉牌得自方掌门,真是一派胡言,掌门大人哪里有这等闲情逸致?” “哦,”陈太忠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方掌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得经过你点头……彭堂主,我真的是失敬了。” 鹰钩鼻男人登时哑口无言。 他原本就不是牙尖嘴利之辈,因为自家师尊是白驼三真人之一的大长老,他平日里在门里也横惯了,不是用地位压人,就是靠修为说话,作风简单粗暴,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这位朋友这么说,就有点混淆视听了,”那青衫男子冷冷地发话,“我们只说掌门真人事务繁忙,若是门下为这点事情都要麻烦他老人家,反倒是大不敬……你认为掌门真人,就该这么有空吗?” 此人的言辞,倒也算犀利,起码有点胡搅蛮缠的本事。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是谁,”陈太忠沉着脸发话,“你跟掌门真人很熟?” “蒙方掌门不弃,见过几面,”青衫书生沉声回答,他也发现了,此番遇到了一个能言善辩的对手,所以他避重就轻,“你见过方掌门几面?” 这个问题非常地……那啥,陈太忠也无意去巴结那没见过面的方掌门,于是淡淡地回答,“那行,就算方掌门没空,让方应物来跟我说一声,禁制玉牌给你又何妨?” 阁中藏书,他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有很多细节需要细抠,但是交出禁制令牌也无妨,他争的无非是一口闲气,帮蓝翔、也帮自己争个面子。 若是方应物真的下了软蛋,那他也没辙——猜错了嘛,不过他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发展。 果不其然,彭堂主冷笑一声,“若是方应物不来呢?” “那就别打扰我看书,”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又看向青衫书生,“我观阁下,未必是白驼门中人,我奉劝一句……有些事情,你掺乎不起!” “你有种再说一遍?”青衫书生气得笑了,“这风黄界我掺乎不起的事情,还真不多。” “好了,”彭堂主拽他一把,然后扭头看向陈太忠,面色铁青地发话,“阁下好胆色。” “比你胆色足一点,”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不服气的话,立下生死状,咱们做上一场,没那胆子,就别瞎逼逼。” “嘿,”彭堂主气得笑了,“行,阁下够硬气,有本事就别出蓝翔派的门,我倒要看一看,白驼门的地盘,无锋门小刀君能不能护得你周全!” 陈太忠很无语地白他一眼,“智商是硬伤……那你在门外等着吧。” 你算什么玩意,我想不想出蓝翔派的门,是我的事,你说了不算,激将什么的,全是白搭,在意你的话,跟你计较的,那才是没底气。 话说到这种程度,对方又不敢动手,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南执掌和大长老将人送出去,才又回转,南执掌先是一拱手,“东上人……阁下所言,大快我心。” 祁鸿识却是闷闷不乐地叹口气,“这下咱蓝翔派,是真的牵扯到下一任掌门之争里了。” 那三个天仙出门之后,也没有直接离开,三人慢步前行,行得一阵之后,鹰钩鼻彭堂主率先发话,“这蓝翔派,十有八九是投靠了方家。” 白驼掌门方清之春秋正盛,但也是过千岁的玉仙了,还能撑多久,真的不好说,或许还有七八百年,若是中途陨落,没准就是三五百年。 而问心堂堂主项成贤,已经是八级天仙巅峰,若不是强压着修为,随时都能晋阶九级——若晋阶九级,就入了真意宗的法眼,快悟真了。 白驼门也是三真人,分别是掌门、大长老和太上长老,是称门宗派的上限,项成贤敢晋阶九级的话,别说上宗会关注,白驼门也能直接把他送上去:我们给上宗提供个人才。 所以他死死地把自己的修为压在八级,真要晋阶的话,没准两百年内就能悟真。 总之,在大家的眼里,项成贤悟真是定数了,只要方清之有个三长两短,接掌白驼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他们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 相较项成贤,方应物是才刚刚登仙,按说这两者之间差距巨大,不过少门主才一百四十岁,方掌门嫡子,真正的前途无量。 以项成贤的眼光,他并不把少门主放在眼里,但是他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对项家而言,项长老只要悟真,就能保家族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荣耀,当然,执掌一门,家族能得到的资源会更多。 但是对诸如彭堂主之类的人来说,项成贤能不能成为掌门,差别就大多了,他们不能容忍项成贤失手。 而方应物成就天仙之后,真是得意异常,方掌门也关爱有加,这就越发地让别人看得不顺眼了。 彭堂主认为,必须要“适当地”打击一下少门主的气焰。 第五百零五章 此伏彼起 对彭堂主来说,想打击少门主,选择一个合适的目标,是非常重要的。 这目标不能太明显,否则就太不给方掌门面子了,但是也不能太小,要不然没效果。 他们选来选去,就选到了这个东易名身上——此人曾经在赤磷岛上,涮过少门主的面子,咱们也过去惹一番事,然后压他一头,不就显出了少门主的窝囊? 此事拿到白驼门里,他们也不怕说,我们这是为少门主报仇呢。 以报复之名,行的是打脸之实,堂堂正正,方掌门总不能说:你们这么搞,不是坏我儿子的形象吗? 这算计不错,然而,操作起来有难度。 须知赤磷岛是无锋门的宗产,东易名虽然不是无锋门中人,但他却是楚惜刀的刀道之友,要说起来小刀君,在西疆是比项成贤还要显眼的存在。 而且,方应物再怎么登仙,也不过是个岁数不大、前途不错的纨绔子弟,他在赤磷岛胡来,那叫不懂事,两宗门的高层哈哈一笑便过去了。 白驼门骨干战力去赤磷岛,在无锋门的地盘撒野,那就不是不懂事的性质了。 于是此议就此作罢,直到彭堂主听说,东易名此人,经方应物的安排,到蓝翔下派藏书阁去看书了,就觉得这个事必须重视一下。 少门主想要上位,肯定得培植党羽,现在着手是早了点,但是岂不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而东易名并不是白驼门中人,可以引为奥援。 只此一点,就足够项系人马为难此人了,更别说姓东的还曾经侮辱过少门主,项系的人出手,压制住此人的话,那打脸就是打得啪啪作响。 不过这个事,也不能太落了痕迹,若是引起方掌门的不满,那就不好了。 所以彭堂主出面,在派外找来了帮手,要在蓝翔派里压制侮辱东易名。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对方根本不受胁迫,高压之下,居然不肯低头,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处白驼门的地盘——这实在出乎彭堂主的意料。 这个时候,除了大打出手,就再也没有可能挽回面子了,然而对方张口闭口就是方掌门,他想要出手,也得考虑清楚后果。 所以彭堂主只能强压怒火,暂时离开了蓝翔派。 刚才他没觉得异常,但是现在想一想,蓝翔派的不偏不倚,事实上已经是有了明显的倾向性——没听说过,不帮上门堂主,反倒帮外人的道理。 是以他猜测,蓝翔派已经开始支持掌门一派了。 青衫书生倒是没在意这个,而是略带点恼怒地问一句,“你为何不介绍我的身份?” “真意宗的人来蓝翔派看书,”彭堂主看他一眼,深陷的眼窝里,两只眼睛向外凸出着,“你觉得这消息传出去好吗?”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青衫书生摇摇头,淡淡地回答。 “你当然没觉得有什么,你是上宗的人,无所谓的,”彭堂主淡淡地回答,“但是这牵扯到我白驼门未来掌门之争,上宗插手的消息传出去,对你冯家也不是好事。” “那你何必叫我来?”青衫书生气得笑了,“被那小辈顶撞一番,我实在心有不甘。” “我哪里会想到,这厮如此地冥顽不灵?”彭堂主咬牙切齿地发话,“还有蓝翔派,也不是好东西……那厮有种的,就不要出蓝翔的山门!” 蓝翔派是不被他看在眼里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白驼门的下派,若是没有明显的不敬,他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否则就是门中弟子相互残杀,要受门规制裁的。 正经是出了蓝翔派的门,他想斩杀东易名,就不需要任何道理。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耐心,”青衫书生懒洋洋地回答,“若是擒获了东易名,先不要着急弄死,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冯公子总得支援点人手吧?”彭堂主似笑非笑地发话。 “整个白驼门,谁有你人手多?”冯公子笑一笑,然后傲然地发话,“好吧,就当我提前烧项成贤这冷灶了。” 两人商谈至此,也算告一段落,而陈太忠也就收回了附着在青衫书生身上的小神识,心里暗暗冷笑,那你们就在门外等着我吧,看我什么时候出去。 他不是不敢出去,陈某人一向胆大包天得很,主要是他觉得,自己没出去的需求,那也没必要故意出去,证明自己的无畏——你算那棵葱,需要我向你证明吗? 正经是他想到,彭堂主和那姓冯的书生,派了人手在外面埋伏,天天风餐露宿的,就觉得有点好玩:你们自己找虐,我正好乐得旁观。 此刻,他正跟南执掌站在一起,想到一句偷听到的话,他不太理解,于是出声发问,“南执掌,这彭堂主是哪一堂的堂主?” “外事堂的副堂主而已,”南忘留很随意地回答,然后,她顿了一顿又说,“你也不要小看他,此人乃是鹏人,才会以彭为姓。” “鹏人?”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此话何解?” “他本是人族,却是被兽族里的鹏族养大的,”南执掌淡淡地回答,“连相貌都有了改变,天赋异禀,被白驼收入山门。” “兽孩?”陈太忠惊讶地嘀咕一句,然后才又发问,“他跟鹏族还有联系?” “白驼一门,重的就是驭兽,”南执掌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白驼原本是称派的,派中祖师的战兽,便是一只白驼大妖,守护白驼派数千年,后来驭兽门灭,上宗将得到的传承,尽数归于白驼,所以才能称门崛起。” “怪不得,”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彭堂主若是能调动西雪高原上的鹏族,说此人的手下最多,似乎也是可以的。 “哼哼,”不远处的小白猪哼两声,抬头左看右看,眼中有浓浓的不屑,它实在不便说话——白驼,那算什么玩意儿啊。 “总之,咱们好像是陷进了大事里,”南执掌苦笑着发话,以她的八面玲珑,也猜得到这几人的来意,“不过还好,方掌门春秋正盛,咱们还有时间。” “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陈太忠沉声发话,“关键还是在提升自己。” “没错,”南执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蓝翔派弟子修习身法的效果初显,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在蓝翔和隆山剑派的交界处,两派弟子打了一场混战。 要说起来,蓝翔派的地盘,在白驼门下属的门派——其实在整个西疆的称派宗派里,都是最小的,仅仅占了少半个州。 原来蓝翔的地盘,不止这么一点,但是因为日渐式微,旁边的门派就开始挤压它的生存空间,对宗派来说,虽然世俗社会是受官府管辖的,但是自家的势力范围,也是越大越好。 蓝翔就只剩下小半个州,还经常被其他门派踏进来踩两脚,没办法,宗门败落,就是这种现状。 这次也是如此,起因是蓝翔派一名弟子在城里发了任务,想要收集点材料,有人接了任务,结果完任务的时候,交回的材料质量不行,没有达到要求。 蓝翔弟子因此拒绝支付报酬,结果那边正好有族人在隆山剑派,当下就撂出了狠话,别以为你是宗门弟子就牛气,真不给的话,我可是找隆山剑派的亲友收拾你! 谁怕谁啊,发布任务的弟子不干了:这本来就是我蓝翔的地盘,拿外面的门派来压我,真当我蓝翔派好欺负? 蓝翔和隆山的弟子,平时摩擦本来就不少,隆山派一般都占优,这次大家索性在边界之处约战,游仙居多,低阶灵仙也不少。 这一场群架,隆山剑派大败,而蓝翔弟子毫不客气,直接将挑唆的那位斩杀,并且诛杀其全家,两派弟子中也有不少受伤的,却是没有丧命的。 蓝翔派这次为什么赢了,一来是来助拳的弟子极多,大家新得了身法,总想找个对手,真刀实枪地杀一场。 二来就是因为有这身法,隆山剑派是剑修,战斗力极强,飞剑伤敌是防不胜防,当蓝翔弟子有了身法,飞剑的威力就减少了很多。 最后是隆山剑派的三级灵仙出马,想要力压对方全部,结果蓝翔这边只出了一个二级灵仙,缩地成寸的步法下,一拳就将此人打飞。 这种群架,没有死伤的话,派里不会过问,尤其这两派同是白驼门下,关系固然紧张,但也不好随便拉下脸来杀人。 然而,糟糕就糟糕在,蓝翔弟子心忿某人倚仗着外派为所欲为,直接将其全家老小八口人尽数斩杀,理由就是冒犯本地宗派尊严。 这是宗派的特权,官府都不能管,但是死者的族人在隆山做弟子,就恳请派里长者出面讨回公道。 按说这种事,根本就是很犯忌的,看看沈蔷薇、郭奴心,看看池云清,就知道身入宗门之后,应该跟家族尽量减少来往。 但是这弟子还就开口了,而隆山剑派的执掌一听说此事,登时就拍案而起,“蓝翔欺人太甚,真以为我隆山好欺?” 第五百零六章 咄咄逼人 隆山的反应大了一点,但是这不难理解,蓝翔派好欺负,若是地方上的家族做出这种事,隆山剑派正经是没兴趣过问。 宗派之间的纠纷,不会涉及到官府,找地方上的麻烦,反而存在这种可能,官府一过问,就显得隆山派有点不成体统。 而且蓝翔好歹也是个称派的宗派,敲诈一些赔偿,油水也比地方上大得多。 除此之外,隆山派还有一个理由:他们欺负蓝翔派,欺负顺手了,对方若敢反抗,一定要把苗头打下去,如若不然,长久发展下去,是会惯出毛病来的。 于是隆山剑派的执掌常上人,带着派中二长老、战堂堂主以及几个弟子,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蓝翔派。 南执掌闻听常执掌来了,主动迎出山门,“常执掌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包容,咦……来了这许多人?” “远迎不敢当,”常执掌皮笑肉不笑地发话,“倒是有点小事,要打扰南执掌。” 南忘留见到对方三个天仙上门,心里知道有事了,不过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看看你要说什么吧。 前文说过,蓝翔派一共只有两个天仙,而一般的称派宗派,是允许有五个天仙的,若是再招几个供奉,有的门派能有七八个天仙。 蓝翔的天仙少了一点,但是两个全是中阶天仙,一个四级一个五级,正经是没有初阶天仙——这是典型的中落信号,后辈弟子存在断档的危险。 隆山剑派有五个天仙,其中常执掌和大长老,都是二级天仙,战堂堂主为一级天仙,而二长老的资质比较好,后来者居上,已经是四级天仙了。 还有一个天仙,是隆山剑派的上一任大长老,目前是太上长老,六级天仙,现在有没有晋阶七级,谁也不知道。 今天来上门问罪的,是两个初阶天仙和一个中阶天仙,若是蓝翔的两个天仙全力出手,胜负也是难以预料——剑修的战斗力固然强,气修也不差。 不过隆山派觉得,己方是吃定对方了,蓝翔根本就打不起一场全面战争,输是一定的! 当然,隆山想强吞下蓝翔,也会元气大伤,但是保住传承还是没问题,而蓝翔输了,根本就断绝了传承。 这种注定令人绝望的战斗,蓝翔打得起吗?灭派之战——蓝翔就算有弟子逃生,也注定是丧家之犬了。 带着这种心情,隆山剑派一行人来到会客的大殿,常执掌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上首位,战堂堂主和二长老分坐在他左右,一副恶客上门的嘴脸。 怎么,你不服气?不服气你动手啊。 南执掌却是性子好,也不计较,只是背着手,侧对着三人,站在那里,微笑着发话,“看来三位火气不小,先来杯茶,去去火?” “茶就免了,本来就是要做恶客的,”常执掌爽朗地笑一声,“南执掌独力支撑着蓝翔一派,常某本人,还是相当钦佩的,原本,我也不想如此恶形恶相。” “独力支撑……实在不敢当,”南执掌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派里有大长老,有诸多堂主和执事,谈何独力?” “无非也就两个天仙,”隆山二长老面无表情地发话,此人面如傅粉齿白唇红,正是个翩翩少年的形象,不过此人的性格却是相当暴烈,而且年少得志,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子。 南忘留嘴角扯动一下,勉强算是个笑意,等了一等之后,她才发话,“几位此来,有何贵干?” 常执掌也不言语,倒是战堂堂主发话,“我战堂记名弟子何彪,亲友被蓝翔弟子萧牧渔屠戮一空,特来捉拿萧牧渔此人。” “萧牧渔?”南执掌眉头皱一皱,蓝翔弟子虽然不多,也有近千人,而这萧牧渔,不过是个游仙七级的杂役弟子而已。 然而,她还真知道此人,原因无他,前几天那一场弟子们的群架,她也听说了。 她并不认为,自家的弟子做错了,于是微微一笑,“杀的可是贵派弟子?” “是我弟子的亲友,”战堂堂主淡淡地回答,“诛其全家,好狠的心肠,为了不伤害贵我两派的传统友谊……南执掌还是把人交出来吧。” “哦?”南忘留眉毛一挑,淡淡地发话,“弟子一入宗门,难道不该斩情断性吗?还是说隆山弟子,就都是那么看护亲人呢?” 弟子照看亲人,其实是门派中比较犯忌的事儿——是犯忌,不是犯禁,宗派最是强调宗门的向心力,跟亲族藕断丝连,难免会亲疏不分。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弟子的功劳大到天上的话,可以申请家族归附,但是话说回来,归附的家族越多,宗门的资源就越紧张,这也是必须控制的。 “我们此来,不是听你讲这些的,”二长老直接开口,“还是把萧牧渔唤来吧。” “呵呵,”南执掌闻言轻笑一声,扭头看向自己的侍女,“去,让大长老把萧牧渔带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隆山派三个天仙闻言,交换一个眼神,南忘留果然不会答应把弟子交出来。 搁给任何一个有担当的执掌,都不会轻易地交出自家弟子来,往大里说,这关系到宗门向心力,往小里说,没有哪个门派,能忍受如此赤裸裸的侮辱。 不多时,高冠长衫的祁鸿识带了一个弟子进来,这弟子身材魁伟,面目却稚嫩得很。 “你就是萧牧渔?”战堂堂主眉头一皱,厉声发问。 大长老长袖一摆,直接将他的气势挡住,皱着眉头发话,“隆山派越来越出息了,你堂堂一个上人,对着游仙逞威风,须知这里不是你隆山派!” “祁鸿识,你是要代弟子接下这桩恩怨吗?”一个英挺少年阴森森地发话,不是别人,正是隆山派二长老。 祁鸿识淡淡地看他一眼,扭头看向南忘留,“南执掌,人来带了。” 南执掌缓缓开口,“萧牧渔,你最近可曾斩杀别人满门?” “弟子杀了何族的一户,”萧牧渔战战兢兢地回答,“那是地方家族,以次充好欺瞒弟子,还强词夺理,拿隆山派威胁弟子,为维护宗门尊严,诛其全家。” “原来你也知道,跟我隆山有渊源?”战堂堂主冷哼一声,“那我隆山,也要维护我派的尊严。” “阁下稍安勿躁,”南忘留淡淡地看他一眼,又看向自己的侍女,“何族……属隆山?” “是我蓝翔辖下之地的家族,”侍女很干脆地回答。 “那就未曾跨界,”南执掌淡淡地点评一句,又看向萧牧渔,“何族之人怎样欺瞒于你?” “弟子在清湖城内发布任务,收集三十年赤菁草,好习练掌功,”萧牧渔大声回答,“何族中人拿来不到三十年的赤菁草,还硬要弟子收购,弟子实在不能忍。” 南忘留点点头,然后看向常执掌,“阁下可曾听到了?” “一面之词罢了,”常执掌微笑着摇摇头,“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弟子在清湖城发布的任务,尚未结束,”萧牧渔见到执掌和长老都支持自己,越发地有信心了,“可去任务大厅查询!” “聒噪!”二长老厉喝一声,同时一股无形的威压释放出,大长老前踏一步,硬生生地顶住,两人这就算交了一次手。 大长老脸上微微一红,二长老的脸却越发地白了。 那二长老深吸一口气,才冷笑一声,“上人说话,轮得到你这蝼蚁插嘴?蓝翔派真是好规矩……再说了,就算强卖于你,那又怎样?” “萧牧渔你做得对,做得好,回头赏你一颗破障丹,努力修炼,”南忘留冷冷地发话,然后看一眼隆山派三人,“抱歉,这个弟子,不可能让你们带走,还请海涵。” “南忘留你一定要跟我隆山作对了?”二长老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都快撕破脸了,他也不怕直呼其名。 南忘留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蓝翔无意同任何人作对,但是自家弟子做得有理有据,我是要保人的……除非我这个执掌死了,眼不见为净。” 二长老脸色一沉,还待发话,只听得啪啪两声轻响,侧头一看,却是隆山派的执掌大人,微笑着轻拍双手。 “南执掌果然是女中豪杰,对弟子拳拳的维护之情,常某人佩服,”他微笑着发话,“既然是如此,此事就暂时搁置,你看如何?” 南忘留的脸上,泛起灿烂的笑容,她微微一拱手,“那就多谢常执掌体谅……忘留没齿难忘。” “且慢感谢,常某人还有话说,”常执掌摇摇头,似笑非笑地发话,“据说蓝翔弟子,最近学了一门身法,煞是神妙?” “那是我气修的身法,”南忘留脸色一沉,她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这个上面,所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事关传承,常执掌就不用多打听了。” “我却不是如此看的,”常执掌微微摇头,“此身法,与我派五百年前失传的九剑凌云身法,极为相似,还请南执掌说服我。” 第五百零七章 简单粗暴 地球界的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隆山派是垂涎此身法了,所以就搬出个“我家秘籍遗失”的理由——跟那些强取豪夺的家族,借口是一样的。 至于蓝翔说的“气修身法”,常执掌是半点不相信——这是个很拙劣的借口。 当然,就算真的是气修身法,他也不介意强抢,功法之间是可以相互借鉴的,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说服你?”南执掌真的是快气出毛病了,我有必要说服你吗?见过不要脸的,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但是,她还是不想撕破脸,于是强忍着怒火解释,“我生也晚,并不知道贵派的九剑凌云是何身法,我只知道,这身法乃是从我蓝翔派上古气修的残本中推演出来的。” “说得好听,”二长老不屑地哼一声,“把身法拿来我看,若非我九剑凌云身法,此事就此揭过,否则我们还要追究来源。” 南执掌再也不能忍,于是冷哼一声,“我若不给呢?” “那么……”二长老拉长了声音,顿了一顿发话,“蓝翔派是气修仅剩的宗派,南忘留,希望你不要做气修传承断绝的罪人。” 南执掌呆在了那里,好半天之后,才轻叹一声,“我气修许久不发威,真的是阿猫阿狗都能欺上门来,那么,就跟白驼上门申请吧……并派之战!” “什么?”隆山派三个天仙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之后,常执掌才不可置信地发问,“南执掌,你是认真的?” 并派之战,其实就是灭派之战,这就跟同门师兄弟有了不死不休的仇恨,要上生死台决斗一般——同门不得相残,生死台上例外。 同门的两派,要发起灭派之战,必然要经上门同意,上门肯定也是先调解——毕竟都是门中的力量,但是实在调解不成,那也只能两派死斗,最终并作一派。 “你都欺上门来了,问我是不是认真的?”南忘留说出“并派之战”四个字之后,心里也是没由来一阵轻松——地盘是打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老娘已经忍得太久太久了。 “打就打,怕你来?”隆山二长老拍案而起,“敢辱我隆山者,死!” “咳咳,”大长老轻咳一声,他虽然是男人,其实血性尚不比南忘留,总是希望自家埋头发展,于是出声发话,“二长老稍安勿躁,我蓝翔派得此身法,其实是有高人帮忙推演残本,阁下如有不解,何妨去问此人?” “此人何在?”二长老不屑地撇一撇嘴,他并不怎么在意所谓的高人。 风黄的修者界都知道,气修已经没有真人了,能帮蓝翔派推演残本的,能强到哪里去? 南忘留侧头看一眼大长老,眼神非常地复杂,在这种关键时刻,要说她不希望东易名出面,那是假的,但是同时,她又不希望他出面得太早。 若是白驼门允了并派之战,战斗之时,再祭出东易名这件大杀器,蓝翔派很可能就直接吞下了隆山派。 当然,隆山派是不好消化的,上门也未必会同意并派之战——尤其是位面大战越来越近了,门派和官府都有意控制纷争,保留战力。 但是无论怎么说,如此行事,才能让蓝翔派的利益最大化。 总之,南忘留的心理很矛盾,既不想受气,又不想尽早地暴露底牌。 不过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大长老此番直接扯出了东易名,这让她非常地恼火——东上人愿意助咱们一臂之力,你也不能不闻不问,不征求人家的意见,就把人推出来吧? 然而,这个时候,不是闹内讧的时机,于是她看一眼自家的侍女,“去看一看,东上人有没有时间,记得把因果讲清楚。” 侍女闻言离开了,二长老却是冷笑一声,“原来是个上人,怪不得贵派底气十足,居然多了一位上人呢。” 这话里,依然是浓浓的不屑,多了一位上人又如何?隆山还有两位上人没出动呢。 事实上,只要对方不是真人,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不多时,侍女走了回来,“禀执掌,东上人的心情不太好,说最好不要去烦他。” “嘿,你们这儿有没有个上人,我们还不知道呢,”战堂堂主笑了起来,他用很轻薄的语气发话,“小姑娘,你不太会说谎话,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单纯的……若真是并派的话,这个小姑娘,我要了,你们都不许抢。” “你没有抢的机会了,”南执掌淡淡地看他一眼,然后对着门外深深地鞠一躬,“东上人,本来不想打扰你的。” “无所谓了,”一个黑脸膛大汉走了进来,淡淡地扫视一眼,“劳资心情正不爽,哪个鳖孙说我偷了他的身法?” 隆山派的三人登时愕然,一时间竟然没人敢说话,相互交换个眼神,最后还是二长老冷冷一哼,“不过是六级天仙罢了。” “蝼蚁,闭嘴,否则我不介意弄死你,”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南忘留,“南执掌,谁要找我的碴儿?” 二长老少年得意,何曾被人指为过蝼蚁?闻听此言,脸登时涨得通红,他才要说话,只听得常执掌猛猛地咳嗽一声。 然后,常执掌缓缓发话,“蓝翔弟子,屠杀我弟子的满门,我们算找碴吗?” “哦?”陈太忠眉头一挑,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来,“屠杀了哪个弟子的满门?” 在常执掌的示意下,一个一级灵仙站了出来,“本人何彪,贵派……” “聒噪,”陈太忠厉喝一声,一道白光喷出。 二长老见势不妙,身子前蹿,就想挡住这一击,“混蛋,大欺小……”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就横着飞了出去,直接撞翻了座椅,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 而那出面作证的何彪,前一刻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下一刻就砰然炸开,化作了漫天的血雾,整个人都不见了。 “做事儿就要利索点,”陈太忠呲牙一笑,冲着南忘留点点头,“南执掌,问题解决了,没苦主了,就不存在争议了吧?” 南执掌嘴角抽动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笑着点点头,不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东上人你以前没这么暴躁的啊。 陈太忠的暴躁,是有原因的,他最近遭遇了点问题,难以决定取舍,而隆山派一行人进入的时候,动静又比较大,连他身边的四个女弟子都议论纷纷,他就越发地烦躁了。 南执掌的侍女前去请他,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蓝翔派原本就比较无辜,她伶牙俐齿的,把自家说得更加无辜。 陈太忠原本还有点不相信,所以附着了一个小神识在她身上,待听到那什么堂主居然如此恶心地说话,他心中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电射而至。 “混蛋,纳命来!”那二长老被直接撞飞到墙壁上,一口戾气直冲脑门,他修炼三百余载,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也顾不得这里是蓝翔派的待客大厅了,红着眼睛就祭出了飞剑,抬手就是一剑斩来,剑光锋利异常,气势坚不可摧,却又绵绵密密,浩浩荡荡。 周围的人眼睛齐齐就是一眯,大长老急忙将侍女和萧牧渔挡在身后,又仓促祭出一块盾牌,心里却暗叹一声,此子虽是狂妄,但这一身的修为,还真是不含糊。 隆山派其他两位天仙见状,也急忙将身边的弟子护住,同时向后暴退。 就连常执掌,心里也是暗暗地感慨:一段时间不见,二长老竟然修成了如此精妙的剑法。 总之,所有的人都在退后,谁都觉得这一剑不可力敌。 而剑招攻击的黑脸大汉,能正面接下这一击吗? “区区无欲,”陈太忠轻笑一声,掣出宝刀,眨眼间,他的身前就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刀网。 就是这看似薄弱的网,竟然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击。 “你给我去死啊!”二长老厉喝一声,身子却是陡然变向,直接上窜,砰地一声冲破了大厅的屋顶,“小子,你的命,我预定了。” 原来他虽然狂妄,却也知道利害,眼看自己最强的一招,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接下,他伪作攻击,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 “走得了吗?”陈太忠冷笑一声,身子在瞬间就消失了,却是他使用缩地踏云,直接追了出去。 他的速度虽快,不过以天仙的眼力,还是能捕捉住一二,南执掌和大长老见惯了,倒也没怎么在意,但是常执掌见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身法……如此身法!” 下一刻,他大声嚷嚷了起来,“住手,我们是讲道理来的!” “嘿,”南执掌闻言,忍不住冷冷一笑。 紧接着,外面传来几声大响,然后又是怒喝,大家才正要冲出去看个究竟,只听得砰地一声大响,一个人影从大厅破开的洞口落下,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 “二长老,”战堂堂主惊呼一声。 “讲道理吗?道理有用的话,要拳头干什么?”紧接着,黑脸膛大汉也落了下来,他冷笑着发话,“就我来讲,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吵吵,没用,浪费性格。” 第五百零八章 面无表情 陈太忠一边说,一边指一指二长老,“那个……那谁,把他储物袋给我拿过来,他手腕上那个镯子,送你了,是件宝器呢。” “东上人,您在叫我?”萧牧渔不可置信地指一指自己。 “废话怎么那么多?”陈太忠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快点动手。” 原本他做散修的时候,打扫战场都得他亲力亲为,现在身边有使唤人,他当然要自矜身份。 但是他这话,却是把常执掌气坏了。 常执掌已经知道,今天是撞正大板了,来时的意图绝对实现不了。 隆山派灰头土脸地离开,已成定局。 想一想来时的神采飞扬和目中无人,再看一看现状,真是莫大的讽刺——连此行的第一高手派中二长老,都被人打得骨断筋折,只剩下一口气了。 对于黑脸大汉要抢二长老的储物袋,他虽然有些不能忍,但多少还能接受,成王败寇,不过是如此罢了。 可是二长老随身的宝器,也被没收,还被对方指定送人了,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随随便便地送人? 送人也就罢了,还送给一个游仙弟子,这叫他这堂堂的一派执掌,情何以堪? 蓝翔派要讲向心力,隆山剑派同样要讲向心力,他不敢招惹这黑脸大汉,只能看向南忘留,“南执掌,那幻剑镯,乃是我派中重器,还望赐还。” “你看到是我收起来了吗?”南忘留眨一眨美目,淡淡地发问。 “总是……贵派弟子收起来了,”常执掌轻声嘀咕一句,“这幻剑镯,贵派也用不上的。” “是我送的,你不满意?”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你再给我吵吵一句?” 常执掌登时闭嘴——这位实在野蛮得可以,能动手就绝对不吵吵。 尤其要命的是,此人的战力极高,动手也打不过。 众目睽睽之下,萧牧渔默默地收起二长老的储物袋,又将手镯取下来,毕恭毕敬地送到陈太忠面前,“东上人,谢谢您了,这手镯太贵重,我不能收。” 他不但不能收,也不敢收,小小的游仙,身上带一件宝器,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出门了? 陈太忠斜睥隆山派众人一眼,不耐烦地发话,“怎么,怕他们报复你?” “无功不受禄,东上人已经为我做主了,我感激不尽,”萧牧渔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还得体,“不敢再贪心不足。” “小子有潜力啊,”陈太忠大喇喇地收起了储物袋和幻剑镯,信手丢两块上品灵石给对方,“赏你的。” 见到幻剑镯落入此人手中,常执掌知道,要不回来了,也不再耽搁,冲着南忘留一拱手,淡淡地发话,“南执掌,此番多有叨扰,告辞了。” 说完,两个弟子奔过来,就要抬了二长老走人,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让你们走了?” 常执掌闻言,眉头一扬,然后又硬生生地克制住情绪,面无表情地一拱手,“阁下还有何吩咐?” 这种面无表情的无奈,他在南忘留脸上见得多了,但是只有自己也“面无表情”的时候,他才能深切地体会到,其中所蕴含的耻辱和不甘。 “哪个鳖孙说我偷他身法的?”陈太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的面无表情,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常执掌深吸一口气,他总算明白,自家的信口开河,触怒了什么样的人物,只得低声下气地回答,“这是一个误会,我们并没有确认,只是觉得相像。” “这厮……”陈太忠一指昏迷不醒的二长老,“他使用的剑法,我也很熟悉,疑似我失落的,你们把原本拿过来我看,此人,你们不得带走。”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常执掌闻言,登时勃然大怒,他实在忍无可忍了,“二长老所使的乃是我派中嫡传‘隆山夜雨’!”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吐出四个字来,“关我屁事!” 常执掌知道跟此人没道理可讲,于是冲着南忘留一拱手,“南执掌,不须我派中太上来要人吧?太上可是上门出身。” 隆山派的太上长老,原本是白驼弟子,是门中派下来的。 这是风黄界宗门体系常见的事,下派要往上门输送人才,上门也会往下派派驻人手。 而隆山派的太上长老,本是白驼门剑修,驻守隆山两百余年,硬生生地从大长老熬到了太上,由于年事已高,就在这里养老了。 常执掌点出其上门身份,就是说太上长老不但战力超群,他在上门还有人脉。 南忘留尚未来得及回答,陈太忠就冷笑一声,“那就让他来呗,他若是走不动路了,我去你隆山派找他也行!” 这话茬实在太硬了,合着他还打算打上门去,常执掌就算再忌惮此人,闻言也忍不住冷哼一声,“那我们就在派里恭候大驾了!” 一边说,他一边用极其怨毒的眼光,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之南,你留下看护二长老,小心一些……咱们走。” 一个六级灵仙的隆山弟子应了一声,脸色极为地难看。 作为隆山派中阶灵仙弟子中的第一人,他此来的任务,原本是蹂躏蓝翔同阶弟子。 而且他也是少年得志,性格跟二长老也类似。 只不过在场的上人太多,轮不到他大放厥词,若真让他说话,以他的性格,说出的话也绝对好听不了——他们此来,就是要武力示威,不是讲道理来的。 他是带着这样一种打算来的,目前接到的任务,却是看护好二长老,此刻他的心情,糟糕到无以言表,他不但无法耀武扬威,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忍气吞声很久。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甚至不敢随便出声——连修为最高的二长老,都被人打得生死不知,他有再大的不甘,也只能忍着。 常执掌正带着人向门外走去,猛地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堵在了他前方,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脸大汉。 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待反应过来,这种行为实在有点露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但是此刻,他也顾不得理会那么多,而是沉声发问,“你还要怎么样?” 陈太忠轻笑一声,“说走就走……我没发话,谁允许你走了?” “你!”常执掌直气得睚眦欲裂,我都已经把人留下了,你居然还不让我走?“你还要干什么?” “我房里缺个男宠,”陈太忠笑着一指那战堂堂主,懒洋洋地发话,“我看你就不错,留下……找死!” 他才说完“留下”两字,那战堂堂主毫不犹豫地祭出飞剑,想来也是要搏命一击了——他知道自己的轻薄话,被此人听去了。 但是宗派弟子想玩偷袭的话,还真是比散修差点,陈太忠的警惕性,也不是一般宗派弟子能算计的,他直接一个束气成雷,放翻了此人。 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战堂堂主就直挺挺地飞出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常执掌也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好一阵,才指一指陈太忠,直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隆山派?” “我只不过比较欣赏他,所以让他给我暖脚,”陈太忠背着双手,笑眯眯地胡说八道,“他刚才对蓝翔弟子,不也是这么表达喜欢之情的吗?” 陈某人不是同性恋,他甚至还是只童子鸡,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恶心对方。 常执掌的胸口急速地起伏两下,然后深吸一口气,“东上人,闻堂主方才说话,确实有不当之处,我向你赔礼了。” “赔礼有用的话,要执法堂做什么?”陈太忠不屑地一摆手,“别跟我扯这个犊子,他是不是打算这么做,你心里有数。” “可他冒犯的,不过是个小灵仙,”常执掌忍着气,继续“面无表情”地讲道理,“天仙之下皆蝼蚁……阁下也是明白的。” “对我来说,他也不过是个大号蝼蚁,”陈太忠轻笑一声,为了充分地刺激对方,他还有意强调一句,“一只可以供我任意玩弄的蝼蚁……” 常执掌气得直抖,他们三个天仙耀武扬威地来,结果只回去他一个,身为堂堂的隆山执掌,这让他怎么面对隆山派上下数千人? 但是,他还没办法发作,技不如人还说什么?他若是再不小心,被黑脸大汉认为是“吵吵”了,自己也被留下,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他知道跟此人没有道理讲了,少不得又一侧头,看向南忘留,“南执掌,同为白驼下派,还请看在上门的面子上,为隆山留一份体面。” “体面?”南执掌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似笑非笑地问一句,“你隆山派来我蓝翔胡搅蛮缠、无事生非的时候,想过我蓝翔派的体面了吗?” 常执掌的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好半天之后才轻喟一声,“既是如此,这番大恩大德,隆山没齿难忘,告辞……” 说到这里,他硬生生地忍住,又扭头看向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问,“阁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隆山派今天受到的耻辱,实在是太多了,他一点都不想再自取其辱。 第五百零九章 逐族 “吩咐?”陈太忠眉头一皱,见这厮着急走,他不为难对方一下,心里不痛快。 说不得,他抬手指一指大厅屋顶的大洞,很不耐烦地问一句,“你眼瘸了?” 眼瘸……常执掌今天受到的耻辱,实在太多了,已经对骂人的话免疫了——哪怕他从来没听说,有人会把“眼”和“瘸”两个字,连在一起说。 对于二长老为了逃命撞出的大洞,隆山执掌也不能不认账,少不得叹口气,冲着南忘留一拱手,“南执掌,对于给蓝翔造成的损失,本人非常地抱歉……十块灵晶可够?” 这里是蓝翔派用来待客的大厅,装修不算富丽堂皇,但也还算华贵,气修原本就不重外物,而蓝翔已经式微日久,虽是待客的场所,也不敢摆出太多好东西,过得去就行。 刚才大厅里的打斗,损坏了一些家具和装饰,再加上屋顶开了天窗,完全修缮下来,大概要花三四个灵晶,十个灵晶的赔偿,绝对是超额了。 但是南执掌也是个妙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双方想收手都不可能了,所以她摇摇头,淡淡地发话,“蓝翔虽穷,不差这点灵晶,你的人留下……怎么弄坏的,怎么给我修好。” 不愧是一派的执掌,这回答实在太大气了,不要灵石,就要你给我修。 陈太忠看得都暗暗点头,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坏了李家寨的门柱,李董氏的要求,也是不要灵石,就要他帮着修好。 李董氏还没要求他亲自动手,只要他张罗和监工,他都坚决地不干。 “我的人……留下?”常执掌的眼睛微微一眯,眼中的杀气,几乎都快化成实质了,“你让我给你修屋顶?” “我可不敢让常执掌修屋顶,”南执掌捂着嘴,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您的执掌位置,可是上门认可的,我们怎么敢怠慢?不过……其他人留下来吧。” 这也是宗门体系里的规则,下派执掌虽然是派中选举或者指定的,但是要经上门授予,方才算名正言顺。 一般而言,上门不会对下派的挑选指手画脚,但是当选者实在令上门不满的话,也可能换个执掌,当然,这需要足够充足的理由——比如说上门认为,此人会影响门派的忠诚度。 下派中的其他职位,上门通常不会过问,什么大长老二长老,你们爱怎么排就怎么排。 南执掌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不难为你,不是怕你,实在是你上任,是上门认可的——我们是给上门面子。 “我一个人离开?”常执掌有些微微地失神,他来的时候,是三个天仙五个灵仙。 而现在,两个天仙被擒,一个灵仙被杀——还是粉身碎骨的那种,一个灵仙留下来照看人,剩下三个……居然要帮你们修缮房屋? 浩浩荡荡而来,孤家寡人而去,这前后的落差,也实在太大了。 “你不愿意离开吗?”南忘留手一翻,摸出一块留影石来,似笑非笑地发话,“常执掌……请你确认一下。” 大长老见状,也摸出一块留影石,侍女也是如此,就连那懵懵懂懂的萧牧渔,见状也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块破破烂烂的留影石。 这是真的打算留下我了!常执掌见到这个情况,哪里还敢再说半个字,只得冲陈太忠一拱手,“敢问阁下,还有事吩咐吗?” “我给你十天时间拿来剑法,”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过了十天,我就搜魂了。” 常执掌点点头,也不答话,转身出门而去,要是搁在往日,谁敢说对隆山派二长老搜魂,常执掌绝对会调集派里高端战力,誓杀那人,以雪侮辱隆山之仇。 但是现在,他连生气的心思都不敢有——再走得晚了,他都要留下了。 他一离开,陈太忠吩咐萧牧渔帮着取了战堂堂主的储物袋,他又亲自给其下了禁制。 他在忙,南执掌也没闲着,她将隆山的四个灵仙全部下了禁制,又吩咐自己的侍女督促其中三人干活,然后,她就看向了那年轻英挺的二长老,“东上人,此人暂时由我拘禁,可好?” 陈太忠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先是点点头,然后狐疑地看她一眼,“为什么?你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 “呵呵,”南执掌捂嘴轻笑了起来,然后飞他个白眼,“我倒是忘了,原来是东上人看上他了……不错,倒是细皮嫩肉的样子。” “你少扯啊,”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我练的是童子功吗? 南执掌还有心继续开玩笑,不过她真是不敢冒触怒对方的风险,说不得笑一笑,凑过来低声发话,“这个人是隆山最大的威胁,我要一劳永逸地处理。” 一劳永逸?陈太忠很是吃惊地看她一眼,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于是他点点头,“佩服!” “不是你想的那样,”南忘留淡淡地摇摇头,又冲自己的侍女一招手,“去把执法堂陶堂主叫来!” 陶堂主在一分钟内,就出现在了大厅里。 隆山剑派气势汹汹地来到派里,这消息早就传开了,更别说刚才陈太忠直接在大厅上空跟二长老交手,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响动极大。 二长老甚至在贴身争斗时,激发出了幻剑镯中蕴藏的九百九十九道剑气,打算打对方一个冷不防。 陈太忠确实没防住,离得太近了,就在那一瞬间,他直接将圆环从体内祭出,硬生生扛下所有剑气,顺便来了一记神识攻击,然后又是狠狠地一记无回刀意。 若不是二长老身上带有保命的宝物,直接就挂了,饶是这样,也被他硬生生打回了大厅。 这一番响动,直接吸引来了派中最少七成的弟子,而几个堂的堂主,也早就候在了这里。 听到大厅里噼里啪啦乱响,大家真的太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执掌在待客,在没有发出明确消息之前,谁都不能随便闯进去,宗派有宗派的规矩。 就在大家急得抓耳挠腮之际,猛地见到隆山派的常执掌一个人走了出来,铁青着脸直接纵身而去,围观的众人才轻出一口气——看起来,这一仗咱们赢了? 陶堂主这时接到侍女的传唤,想也不想就直接冲了进去。 待他见到隆山派一个神情萎顿,登时大喜,不过他还不敢表示得太明显,只能强忍喜悦,对着南忘留一拱手,“执掌大人有何吩咐?” 陶堂主是八级灵仙,相貌很普通的一个中年人。 南执掌看他一眼,又指一指萧牧渔,“这个弟子跟何族的事情,你可知晓?” “知晓,”陶堂主忙不迭地点头,就算今天以前他不知道,只冲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能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足够多的消息。 “这个弟子维护宗门尊严,有功,我已经赏了,”南忘留淡淡地发话,“挑唆是非的隆山弟子,被东上人斩了,何家身在蓝翔辖下,勾结外派,该怎么处理?” “逐族,”陶堂主马上给出了答案,“逐之不去,族诛!” 这是风黄界通行的规矩——你在我的地盘上,不听话也就算了,敢联系外人,反噬地盘的主人,那就直接把你撵走。 搁在地球界,这叫“赶绝”,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不走就杀。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但是执行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也总有变通的法子,而蓝翔积弱已久,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执行过这种规矩了。 陶堂主身为执法堂主,甚至从来没执行过这样的任务,想到执法堂终于能有个执法堂的样子了,他心潮澎湃,回答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 “这是咱蓝翔重铸辉煌的第一步,”南执掌淡淡地发话,但是从她的呼吸中,能感觉得到,她也有点气息不稳,“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不希望何家再有人留在蓝翔的地盘上。” 对何家来说,这是很残忍的事情,但是对她来说,这只是蓝翔崛起的第一步。 “三天……”陶堂主先是一怔,然后就觉得全身的鲜血,都冲向了脑门,于是一躬身,“领执掌谕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也不用急,你先通知何家,”南执掌笑一笑,然后看向陈太忠,“何家若不肯退出,不知东上人可愿出手相助?” “是称号家族还是封号家族?”陈太忠不耐烦地一皱眉头。 “小家族,”南执掌笑眯眯地解释,“这种小家族,我们不看在眼里,但是要防隆山派捣乱……我和大长老本来战力就稍逊,还要坐镇派里,所以就只能麻烦东上人了。” “那行,”陈太忠也不推辞,果断地点点头。 他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人了,而且不管是南忘留还是祁鸿识,坐镇派里还可能有所作为,出去搏杀的话……不客气地说,那俩捆在一起也顶不上他一只手。 “有东上人相助,我保证完成任务,”陶堂主大喜过望。 东上人的战力成谜,但是派中弟子都说,是远超执掌和大长老的,更别说,他刚才亲眼看到,隆山派嚣张跋扈的二长老,被东上人两下就打成了死狗。 第五百一十章 悲催的带路党 蓝翔派的通牒,在当天就送达了何家:三天之内,全族滚出蓝翔的地盘。 何家是一个拥有七个灵仙的家族,其中还有一个老迈的高阶灵仙,而清湖城是个不大的小城,有点类似龙鳞城——比之青石那种边陲小城,还是要强一点,但是也强不了很多。 西疆和东莽的地理位置类似,跟中州没法比,这样的小城里,这样的家族就算不错了。 接到通牒之后,何家登时就蒙了:有没有搞错,蓝翔派你要撵我走? 何家也有弟子在蓝翔,但是执法堂的谕令,何家弟子只能看着——宗门是大于家族的,除非你是归附家族,这还有得商量。 事实上,何家近些年,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讨好隆山派身上了,何家所处的地盘,是蓝翔派的,这个没错,但是蓝翔江河日下,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说,在外人看来,何家的选择并不算错。 但是现在,何家却接到了来自蓝翔的最后通牒,一时间,何氏族人义愤填膺,“凭一个小小的蓝翔,竟然敢如此欺我何家?” 前文说过,一个家族扎根一块地盘,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往往要付出数代人甚至十数代人的努力,打地盘加上对资源的争夺,其间的过程,都是拿命换来的。 而家族经营得越久,对地盘的投入也就越大,三天之内搬走,要放弃太多的东西。 别的不说,只说祖坟的搬迁,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通常情况下,要先寻找个风水极佳的地方,然后选择吉日,隆重地祭告先人,才能动土。 而家族在当地的田产、店铺之类的东西,想要出手,也不是三天能完成的,仓促买卖的话,买主也不是傻瓜,肯定要没命地压价,价值缩水九成九都是可能的。 任何一个扎根本地的家族,想要搬迁,都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若是三天内搬走,财产剧烈缩水不说,更令他们无所适从的是……往哪儿搬呢? 这么大个家族,随便去什么地方,当地势力肯定都不会欢迎,尤其他们是得罪了蓝翔派,被撵出来的,就算想归附别的势力,那边都要考虑蓝翔的反应。 当然,蓝翔已经式微了,不少势力并不怕蓝翔,但是那些不怕蓝翔的势力,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只有七个灵仙的小家族? 真要接受归附的话,人家还嫌麻烦呢。 “向隆山求援吧?”有人直接建议,“咱们没有少了他们的供奉。” “你们正经是,少了给蓝翔的供奉,”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人来,身着蓝翔派的衣衫,冷笑着发话,“我派的供奉能拖,倒是对外派私下供奉,你们做的这叫什么事?” “十四郎,你进了蓝翔派,就忘了家族了?”有人勃然大怒,“须知你能进蓝翔,族中也是出了力的,你怎能如此数典忘祖,忘恩负义?” “我是站在咱们何家的角度说话的,”十四郎面色铁青,“若不是看在家族情分上,我也不用买通师兄,偷偷跑出来告诉你们……现在的蓝翔派,你们惹不起,千万别打错了主意。” “何家又不是称号家族,怎么惹得起蓝翔?”有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但是咱们惹不起,不代表没人惹不起它。” “隆山派吗?”十四郎冷笑一声,“隆山的二长老和战堂闻堂主已经被我派制服,若不是给白驼门面子,常执掌也休想离开,下一步大战将起,隆山派十有八九要倒霉!” “咝,”在座的族中长辈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族中子弟冒死前来奉告,他们还真不知道,局势居然凶险到如此地步了。 隆山的五大上人,何家人知之甚详,除了战力成谜的太上长老,最强的战力,就是二长老了,大长老、常执掌和闻堂主,水平大致在同一条线上。 五大天仙去其二,执掌还是被人手下留情放走的,可以想像,这一战蓝翔派稳稳地占了上风——人家若是没有几分把握,至于放走姓常的吗? 总之,信息阻隔是客观存在的,宗门间的恩怨,地方上的家族,很少能及时了解到内幕,何家人惊讶之际,忍不住发问,“蓝翔不是凋敝了吗?何时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家族想要在风黄界站稳脚跟,必须要学会察言观色,而蓝翔派在近几百年,一直在持续地衰落,地盘也被挤压得越来越小。 若不是如此,身在蓝翔地盘的何家,又怎么敢去巴结隆山? 一开始,何家还是左右下注,所以十四郎被送进了蓝翔派——哪个势力都下点注,这才是大家族长盛不衰的根本。 怎奈,蓝翔实在太不争气了,何家也越来越不看好蓝翔,而随着时间的发展,他们猛地发现,就连清湖城,很可能早晚都要归了隆山。 既然是这样,何家还不如主动地投靠过去,等到隆山派真的占据了此地,何家的地位,岂不是又要水涨船高? 若非如此,何家子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强行要蓝翔弟子结算任务? 但是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局势大变样,凋敝的蓝翔派,直接冲隆山下手了。 “我知道蓝翔成长与否,你们并不关心,”十四郎冷笑一声,抬手一拱,“情况我已经说明白了,也算对得起咱何家,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告辞了!” 他心里也窝着火,当初进蓝翔的时候,他还是族中的后起之秀,后来何家越来越偏向隆山,他在家中的父母兄弟,则是越来越被人小看,甚至欺凌。 “十四郎慢走,你好歹也是咱何家人,”一个白发老者挡住了他的去路,“族中遭遇如此大事,你不能不闻不问。” “我已经身入蓝翔,世俗家族跟我无关,”十四郎毫不客气地回答,“六叔你是打算把我也拉下水?” “那你总该提个建议吧?”上座的族长很不高兴地发话了,“以你的看法,蓝翔一定能赢吗?” “蓝翔能不能赢,跟何家无关,你们只有三天考虑时间,不搬就是族诛,”十四郎冷冷地发话,“别太小看蓝翔,若是白驼门不出,两个隆山也不是蓝翔的对手!” “咱何家这么大,三天怎么搬得完?”有个中年人大声嚷嚷。 “别跟我呲牙咧嘴地说话,”十四郎一扭头,恶狠狠地看向对方,“我弟弟被你儿子打伤,我还没找你的事儿呢,你再敢说一句蓝翔的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中年人愕然地看着他,怔了一怔,终于闭嘴。 家族大了,总有些磕磕绊绊的事情,而十四郎虽然入了宗派,但蓝翔派的行情一日不如一日,他在家里的亲人此前占了些资源,自然也就越来越被人觊觎。 “好了十四郎,这件事我会为你做主的,”族长出声调解,“定然还你个公道……你给个建议吧,何家怎么才能躲过这次灾劫?” “躲过?你想的太轻松了,”十四郎冷笑一声,“何家就是蓝翔拿来开刀的。” 不过,不管他心里再怎么怨怼何家,再怎么身入宗门了,终究是要讲一讲家族感情的,这是风黄界传统思维中绕不过去的。 所以他又做出了提示,“若不想搬迁,你们只有找城主想办法了,别找隆山,没用……这话我是现在说了,但将来我不会认的。” 官府和宗门是两个体系,官府出面的话,蓝翔也要考虑一下,终究他们才是实质上的统治者,而宗派只是划定,这里是属地而已。 “城主就是个只收灵石不办事的杂碎,”有人高声大骂。 其实这话略有偏颇,青石城的城主是靠军功上位,为人是贪了点,但是收了灵石,还是肯办事的,不过这事儿实在太大了,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城主,能不能扛得下。 “十四郎还有什么建议?”族长点点头,并不表态,他何尝不知道,找城主管用?但是问题是臧城主胃口太大了,成功的话还好说,若是不成,那才叫鸡飞蛋打一场空。 所以这解决思路,还得从自家人身上找,“若是何家现在向蓝翔赔罪,可否能网开一面?” “唉,你们早干什么去了?”十四郎长叹一声,“做人本当留三分余地,你们如此着急地得罪蓝翔派,我想帮你们求情,都无法开口……何彪之死,是当着隆山派的三个上人,死得粉身碎骨,你们觉得,何家还有机会侥幸吗?” 他这话也是仁至义尽了,先点明说,派里是要拿何家做典型祭旗,现在又强调何彪的死法,更是表明了蓝翔的决心。 族长看着他,愣了好一阵之后,才轻叹一声,“这三天内,若是找你……还需要去山门?” “你找我也是无用,”十四郎一摊双手,很无奈地回答,“族长,何家只有三天时间,现在每一息时间,都是宝贵的。” 看着他转身扬长而去,吵吵的人都静了下来,大厅里沉寂得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猛地跳起来,“不管了,我们五支要走了,没时间陪你们等死。”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臧城主 五支是何家最弱的一支,田产什么的都不算富裕,也没有像样的人物,这种情况,他们最看得开,大不了就是先收拾细软逃跑,看以后的情况,再做定夺。 若是回不来,那就回不来了,能回来的话,田产也不怕别人抢了——哪怕是同族之人抢,你得给我个说法。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家族往昔积累的矛盾,就越容易暴露出来,不过临阵自乱阵脚的事情,也不是常发生,关键是——蓝翔给的期限太短了,大家根本没有时间争吵。 “你五支只顾自己跑,是要做族中罪人吗?”刚才跟十四郎吵架的中年男人登时大怒,他高声厉喝,“临阵退缩,莫要逼得我们执行族规!” “屁的族规,你动一动我试试看?”五支的掌支大怒,“大敌当前,你要内讧,那好啊,好得很啊,咱们先火并一场,就算你赢了,我看你有没有时间跑!” “都别吵吵了!”族长厉喝一声,打断了大家的争吵,然后他四下扫一眼,“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家族大了,难免锅边碰碗沿,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姓何的,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血浓于水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何家的族长,还是有几分见地的,也有几分掌控能力——如若不然,整个何家也不可能孤注一掷,整个倒向外派。 他先安排各支去收拾细软,随时打算走人,祖坟什么的,顾不上了,然后又吩咐下来,各人都该领什么差事,并且商定,一天之后,大家再次碰头,交换一下各自的消息,再决定是留是走。 时间很紧,短到偌大的何族,根本没工夫去了解更多的情况,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就算这样,何家也搜集到了不少消息,起码他们确认,隆山确实是栽在蓝翔的手里了,两个天仙被擒,其中大名鼎鼎的战堂闻堂主,居然因为是被人看上了,要收做男宠,所以才身陷蓝翔派。 男宠这种玩意儿,在修者中还真是比较罕见——严格来说,是男修收男宠的,比较罕见,强大的女修收男宠,倒是多得很。 为什么罕见?因为修者双修,讲的是阴阳契合,同性之间无法双修,倒是那些非修者中,有人喜好男风,是一种比较变态的爱好。 可是对男修来说,喜好男风就不仅仅能用变态来形容了,而是极其变态,甚至可以说是心理和神智不正常——大好的时间,不去修炼,也不双修,却去走旱路。 这种人……能叫修者吗? 对修者来说,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和不正常,所以对于被收做男宠的修者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一旦传出去,真的臭大街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闻堂主不等陈太忠说完,直接暴起发难——这种耻辱,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陈太忠虽然最近看书不少,也学到了很多不外传的知识,但是风黄界本土的人物风情,他不是特别了解,这属于文化上的差异,所以他不太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当然,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在乎,但是他的初衷,确实是想着对等的报复——起码在地球界,做兔子相公,也不是什么体面事儿。 闻堂主的感受,暂且不提,听到蓝翔派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何家人心里就是一凉,完了,隆山是没指望了:蓝翔但有三分忌惮,又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有那么一个还算好的消息传来:清湖城主臧逢凯表示,若是何家愿意贡献五十极品灵石,并且拨出最少三个灵仙供城主府驱策的话,他愿意到蓝翔派说合。 五十极品灵石,何家暂时拿不出来,不过有个数目,大家就好去努力了。 何家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地离开的话,虽然明面上的损失,未必能到五十极灵,但是再加上声望等隐形损失的话,就要远大于五十块极灵。 再加上换个地方之后,还要拼死拼活、胼手胝足地开拓和经营,这笔账也得考虑。 不过臧城主开口就是五十极灵,也是真够贪的。 何家不可能马上答应,就说这样吧,咱们一起去见一见南执掌,若是她说可以,那我们没有二话,若是她说不行,此事就算了。 臧城主还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且第二天带着何家的族长,前去拜访蓝翔派。 臧逢凯只是个高阶灵仙,然而,他是一城之主,手下又有个天仙供奉,南忘留虽然不耐,还是见了他们一行人。 看到身着隆山剑派衣衫的灵仙,在接待大厅里叮叮当当地修葺房间,臧城主也有点头皮发麻,不过他肯先货后款,自是有一番说辞。 寒暄客套几句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表示,“执掌大人,听说何家冒犯了贵派,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容他们戴罪立功?” “哦?”南忘留淡淡地看他一眼,心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蝼蚁而已,也敢跟我说面子? 然而,她能执掌一派,自是有些风度的,所以也不接话,静等着他解释。 臧城主肯定要解释,“位面大战将近,本地的战力,多一分是一分,在下忝为清湖城主,也希望能积蓄更多的实力,待到烽烟四起之际,也好护得本地黎庶周全。” 他这个理由不能说不够强大,他也有自信说服对方,但是换来的,只是南执掌冷冷的一笑,“你的面子如此重要,蓝翔就不需要面子了,是吧?” “南上人您这话说的,”臧城主讪笑两声,然后面色一整,“能战的人,总是不嫌多的,哪怕是有备无患呢,总好过捉襟见肘,您说呢?” “何家有用,那就是我蓝翔无用了?”南忘留心里冷笑,区区七个灵仙的家族,在未来的位面大战中,作用小得可怜,哪怕再加上数千游仙,也就那么回事。 游仙级别的战力,根本就是连炮灰都算不上,能做的,最多不过是帮忙维护一下黎庶性命罢了。 但是家族会维护普通黎庶?别逗了,他们维护自家人性命,都维护不过来。 家族里除了族人,还有很多东西要保全,比如说功法、藏宝之类的,都要浪费大量人手,而且还要派专人保护苗子——其实那苗子都有一定战力的。 这样杂七杂八算下来,何家能做出的贡献,真的不多,诸多的游仙,都发挥不出来人多的作用。 在臧城主眼里,这样的助力就很够了,但是在南执掌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何家全族留下,大部分的战力也是保护自家去了,多出来的战力,给蓝翔提鞋都不配。 别的不说,只说蓝翔最近几个月,在派里普及缩地踏云的身法,诸多弟子修习了此身法,所增强的战力,顶得上清湖多出几十个何家。 不过臧城主既然执意要求情,南忘留就也拿大势来说话,谁怕谁啊? “既然你觉得你城主府需要何家,那你就跟郡守府说一声,大战一旦开启,不要抽调我蓝翔的战力……郡守能答应,我就答应你。” 郡守能答应这条件,才见鬼了。 官府和宗派是两套体系,但是在面临大事之际,也有协商机制,官府抽调宗门战力,宗派要求当地官府配合,这都是常见的事情。 两套体系的配合,起码要强过人族和兽族的配合——生死存亡之际,人族兽族都能协商配合,何况是同为人族? 一般情况下,郡守想要抽调蓝翔的战力,不能直接动,要通过掌道和上门协商,所以,就算就算郡守有心答应,也做不了主,还得向掌道请示。 更何况,郡守犯得着答应吗?蓝翔占了总共也不到半个郡,何家迁出蓝翔的地盘,落地的所在,没准还在郡守府的控制范围内,郡守吃撑着了,答应这事? 臧城主登时就被噎得不轻,好半天才哼一声,“我若执意回护呢?” 他不止是修为低,地位也比南执掌低,但是两家是不同体系的,不怕直说。 “那你就试试,”话说到这里,南执掌连好脸都懒得给了,直接沉下脸来,“触犯我蓝翔尊严的,杀无赦!” “试试就试试,”臧城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我也是有组织的,大不了把事闹大,谁怕谁啊? “我会把臧城主的话,代为传达到其他门派,”南忘留面无表情地发话,“臧城主注意保重身体,须知宗门中,什么样的人都有。” 臧逢凯做错了什么?站在一城之主的角度上来说,他没做错什么,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试图包庇一个对宗门不敬的家族,宗门中可也有不少视宗门荣誉如生命者。 不需要有多高的修为,中阶天仙就行,也不需要刻意杀人,只要那些人心里记住了清湖城主,哪天路过的时候,顺手就杀了——我让你再对宗门不敬。 宗门可怕就可怕在这里,高阶修者实在是太多,官府之所以能统治大部分的风黄界,一来是有战阵这大杀器,二来就是高阶修者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世俗事务上。 统治了整个风黄界又如何?不能直上九重天,那就是失败的修者。 南执掌这话,就相当于是把脸撕破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讨好的上供 臧城主都打算离开了,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南执掌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堂堂的执掌大人,跟我一个小人物叫真,没劲儿……我也只是想缓和你两家的关系。” 他是有后台的,但是宗门里疯子太多,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再坚持可能葬送自家小命,凶手还不好查证,这买卖实在划不来——虽然五十极灵真的不少。 至于说放弃何家,可能会影响本地黎庶的安危——去求,黎庶算什么东西?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但是南执掌还是不答应,“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臧城主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了,成不?” “那好啊,”南执掌笑着点点头,“臧城主这么支持本派,南某人在这里多谢了。”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但是臧城主也不敢计较,计较个啥?拳头没人家的大,人家又不怕他身后的官府体系,那只能走人了。 但是何家家主见状,直接双膝一软,就跪下了,“执掌大人,我何家有重宝,愿献于上派,只求给我何家一条活路。” “你这话说得奇怪,我要置你何家于死地了吗?”南忘留冷冷一笑,“你若在期限内搬走,我无意跟你这种蝼蚁计较,我只是不想留着你们碍眼。”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何家族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头都快冒出血来了。 陈太忠正好没事,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何家督战了,正在四处闲逛,猛地听说清湖来人,就也前来观看。 远远地看到,一个中阶灵仙跪在地上磕头,他侧头扫一眼,正好看到穆珊也在观看,于是走上前问一句,“这是谁?” “何家的族长,”穆珊轻声回答。 “嘿,”陈太忠摇摇头,忍不住想起了青石城的那几个族长,还有巨松姜家、湄涯杜家以及坪陵李家、郭家……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不堪的一面,只是没被人看到罢了。 “你的罪,谈不上恕不恕,”南忘留真没兴趣跟他多说,“及时搬走就行……我对族诛人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蓝翔派此举,是要立威,不是要杀人,当然,她也不介意通过杀人,来维护宗门尊严。 至于说什么重宝,她并不感兴趣,这种小家族能收获什么重宝? 就算有几分份量的宝物,她也不看在眼里,蓝翔终于要崛起发威了——什么样的宝物,能挡得住气修崛起的脚步? 何家族长见状,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于是低声发话,“是上古气修的功法,我何家前不久偶然得到的。” 南忘留登时就怔在了那里,好半天之后,才冷哼一声,“你若敢戏弄于我,今日我就诛你全族。” “真的不敢,”何家族长忙不迭地摇头,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南执掌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两日她也知道了何家的作为,对此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何家弃蓝翔而奉隆山,在清湖城已经不是秘密了,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若说何家族长不知情,这怎么可能? 此人显得再怎么可怜,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怜悯,所以她冲人群中的陈太忠扬一下下巴,然后淡淡地发话,“带来了吗?” “请大人过目,”何族长双手奉上一块古旧的玉简。 南执掌的神识扫一下,然后眉头一皱,“遁地挖掘功法……你是在侮辱上古气修吗?” “那是幌子,后面有禁制的,”何家族长战战兢兢地回答,他贡献出此玉简,已经是豪赌了,若是对方不肯认账,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南忘留手一抖,直接将玉简抛向陈太忠,“你看一下。” 陈太忠先是扫一下,然后眉头一皱,又扫一下,然后……眉头紧皱。 这玉简表面是有一套功法,但是那功法根本是胡说八道。 他虽然是飞升的土鳖,不是功法大师,但是近些年看了不少书,自家也抢过一些功法,见识大增,对于这种有明显错漏的功法,一目了然。 于是他调用神识,狠狠撞击玉简两下……果然,里面出现了别的内容。 “确实是上古气修所留,”他冲着南忘留点点头,“不是功法,不过……也还算有用。” 南执掌一听,是这样的答案,眉头登时一扬——以东先生的眼光,居然能说还算有用,那就一定有用了。 下一刻,她就脸一沉,阴森森地看着下跪的那厮,“何家,你好大的胆子,真是其心可诛……这是你家才收集到的玉简?” 南忘留是不会相信这个理由的,何家肯定是早有玉简,却不肯上交给蓝翔派。 这个上交,其实用交易一词更为贴切,地方家族得了功法,可以通过上交给宗派,获得大量的收益。 当然,这个规定不是硬性的,家族有自己的机缘,得了功法,谁还能硬抢不成? 但是何家得的是上古气修的功法,自己根本就练不成,而蓝翔派偏偏是整个风黄界,唯一的气修门派,对何家没用的东西,却是蓝翔派最缺乏的东西——而且只有蓝翔派会在意。 这个性质就相当恶劣了,往小里说是目无蓝翔,往大里说,就是要坐看蓝翔衰败。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 而现在何家出了大事,才主动交出这玉简来,南执掌不恼火才怪。 “真的是才得的,”何家族长叫了起来,不管真相到底是如何,他必须这么回答。 他一脸的惶恐,“若是早得的,我们早就送来了,还望执掌大人明鉴。” 我要信了你的,那才叫糊涂呢,还明鉴?南执掌哼一声,也懒得多说,“得自何处?” “小儿辈偶然间购得,”何家族长再次砰砰地叩头——没办法,不叩头不行啊。 南执掌冷笑一声,“那这么说,是没有别的收获了?” 何家族长不住地磕头,他怕的就是这个问题,这块玉简,何家确实已经得了数百年,但是……真的是偶然间获得的。 当然,这个问题现在说,就说不清楚了,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请上人明察。” 你是逼着我搜魂是吧?南忘留有点不高兴,不过对方才献上玉简,她就搜魂,传出去不太好听——以后谁还敢再跟蓝翔派交易功法? 于是她侧头看黑脸大汉一眼,“记录的是什么?” “本命法宝的炼制和温养,”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说句实话,这块玉简对他来说,还是相当有用的,不是功法,但是能让他少走弯路。 南忘留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好东西啊,蓝翔派暂时用不上——气修很多年没出玉仙了,但是想建立一套完整的传承的话,这个东西少不了。 而且,东上人的修为已经接近悟真,也该着手准备炼制本命法宝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心甘情愿献出的玉简,总之是对蓝翔派有用,南执掌就决定网开一面,“那你交上来这个东西,想要得到什么?” “还请执掌大人原谅何家的无知,”何家族长继续磕头。 “这不可能,何家必须离开,”南忘留淡淡地发话,“其实我可以白拿你这块玉简,不过我不想让后来者寒心,你最好换个现实一点的条件。” 何家族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太可能被答应,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么,贵派可否能延缓些时日?这点时间……实在太仓促了。” “可以,”南忘留点点头,“从现在起,再给你十天时间,尽快搬走,你若不甘,也可以继续等下去。” 都用不了十天,再有个七八天,隆山必然要做出反应了,不是交来剑谱,就是两边大打出手——你可以等着看结果。 “能再宽限几日吗?”何家族长艰涩地发问。 “可以,”南忘留淡淡地回答,“类似的上古气修遗物,你多交一件,我就多宽限你十天。” 何家族长登时闭嘴,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相信,自己敢交上第二块玉简的话,绝对难逃搜魂的下场——事实上,何家也确实没有类似东西了。 不过,有十天的时间,也足够周旋了,起码比三天宽松了很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何家各支处理各种资产,仓促之间卖不出好价钱,这是必然的,但是总比三天要强很多。 而且大部分的大宗资产,何家都是委托了十四郎代为售卖,也不着急一下卖掉,损失就又会减少很多。 这样的忙,十四郎也不能不帮,他可以多抽取一些手续费,但是他若是不管,这消息传出去之后,他的形象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在重视家族血缘的风黄界,不看顾家族的口碑,会受到太多人的鄙夷,甚至都会影响宗门对他的看法——如此凉薄之辈,可堪大用吗? 一眨眼,七天又过去了,奇怪的是,隆山派既没有派人来,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就当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 按说,这个时候,陈太忠就该对二长老搜魂了——你不送来剑谱,我就自己搜。 但是,二长老被南忘留要走了,于是他前来找南执掌,“时间到了吧?” “再等一天吧,”南执掌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时间富裕一点,省得隆山派说咱们没给他们机会。” 第五百一十三章 身禁气锁 又等了一天,陈太忠有点受不了啦,再次找到南忘留,“我怎么觉得,他们就赌你不敢下手呢?再等下去,可是灭自家威风了。” “隆山那个老东西,就等我下手,好找理由邀约同伴呢,”南执掌到了此时,也分析出了对方的路数,于是冷笑一声,“他果然是没什么影响力了。” 陈太忠听得似懂非懂,“这长老又不是上门封的,有什么不能下手的?” “但这也是上门的战力啊,”南忘留不屑地表示,“咱们若是搜魂,此人将变为白痴,便是毁了上门的战力……拿这个做文章,是没道理可讲的。” “但是,这厮不是隆山派的希望吗?”陈太忠很狐疑地看一眼二长老,那厮在南执掌身边,老老实实地站着,低眉顺眼,“隆山就忍心这么断送了他?” 所以说,你当初说的搜魂,根本就不现实,南执掌看他一眼,也不好打击他,“反正他们赌咱们不敢下手,这一招……是非常狠毒,但是也说明,他们没信心救走此人。” “你说得我有点糊涂,”陈太忠表示自己不太理解,“难道就这么僵持着?有点没面子吧?” “他们不敢救人,咱们有什么没面子?”南忘留看他一眼,然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以为玩个坐视,就可以后发制人了吗?我蓝翔派隐忍这么多年,真当我只会打打杀杀?”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陈太忠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他倒不是想不到,而是一般而言,他很少把脑筋放在这些事情上。 “那给他下了奴印算了,”他提出了建议,“我已经给那姓闻的下了奴印。” “奴印是可以解的,”南忘留轻笑一声,又看一眼二长老,“而且此人跟姓闻的还是不一样,他可是有悟真潜力的,上门有可能过问。” 二长老听到闻堂主被下奴印,脸色极为不好看,但是听到她这话之后,嘴角抽动一下,眼神却是越发地阴森了——不敢动我,对吧?咱们来日方长。 然而,南忘留又岂是易于之辈?她也注意到了他眼中的阴毒,于是淡淡地看他一眼,笑着发话,“遗憾的是,隆山可能忘记了,咱们是气修……” 顿了一顿之后,她才又发话,“毁掉一个潜在对手,还是很容易的,比如说……精血身禁气锁。” “南忘留,你……”二长老本来一直沉默着,听到这六个字之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时脸色大变,“你敢!” “我不敢,”南执掌一抬手,指尖已经多了一滴精血,面无表情地向他额头点去,“老娘给你一滴精血,是看得起你,凭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一滴精血点下,她手里开始捏一串繁复的法诀,陈太忠看了两眼,摇摇头走开几步。 精血身禁气锁,是气修控制人的手段,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奴印,对受者不能有效地控制,甚至连惩戒都达不到,但是有一个优点,是奴印做不到的——它能有效地遏制受者晋阶。 “身禁”二字便是如此,控制者以自身精血为引,留自身一丝真炁于对方丹田,强行融入对方灵气内,而被控制的人,则是永远不能超越控制者的修为。 所谓真炁,可以叫做本命灵气,只有气修能修,别人修不出来。 从某一点上讲,真炁有点类似于蛊修放蛊,被控制者若想强行晋阶,他体内的灵气,反而会反哺施术者——你想晋阶?先帮我晋阶,你再晋吧。 而且这个身禁气锁一旦施为,施术者若是死亡,受术者必死无疑。 所以被下了这种禁制,根本是无解的,二长老再天赋异禀,他的修为永远超不过南执掌,南执掌倒是能分享他快速晋阶的好处——他若不想让她得好处,那自己就不要修炼了。 从这个角度上讲,这不是吸人修为的邪法,你自己不肯修炼的话,施术者也不能强行让你修炼。 总之,气修的这个气锁手段,是大名鼎鼎的,受术者虽然自由不受限制,可是……根本看不到解脱的希望。 此刻就算白驼门出面干涉,都晚了,两者的气息连到一起了,南执掌被废了修为的话,二长老也会修为不保,南执掌陨落,也有二长老陪着。 原本二长老是异常飞扬跋扈之辈,自从被下了气锁,整个人的神情都萎顿了,一脸的绝望,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差一点就快趴下了,似乎连脊梁骨都没了。 年少得志的人,抗打击的能力是比较强的,傲气不是那么容易抹杀的,但是面对真正的强大打击,也很容易一蹶不振。 他面对的情况,也确实令他绝望,南执掌比他还大一百多岁,悟真的希望不大,她一旦陨落,他就得陪葬,这时候再说他资质有多好,悟真的可能有多大,有意思吗? 完了,一切全完了,看不到前途了,他甚至铁定活不过一千岁。 陈太忠也听说过这种气锁——这是他在蓝翔的典籍里看到的,可能蓝翔派还有这样的功法,不过他对这种功法,实在半点兴趣都没有。 陈某人对自己的晋阶速度异常自信,根本不相信有人会比他还快,那这种功法,他学来做什么?还不如用奴印方便。 又是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这天,就到了检校何家是否搬走的日子。 这几天,蓝翔派外安静得可怕,南忘留特意找到陈太忠,“东上人这两天看本命法宝的玉简,有何心得?” “收获不小,”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我的本命法宝该如何祭炼,已经有了部分设想。” 这个玉简上说,祭炼本命法宝,不需要太多的材料,事实上,材料的种类越少越好,但关键是要量大,以极阳和极阴的材料为主,通过自身真火来锤炼,炼得越纯越好。 只冲“越纯越好”四个字,就知道这本命法宝,是越早祭炼越好,祭炼时间越久,材料才能越纯,所以他能在天仙阶段就开始着手,那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要不说真器元胎妙用无穷,就算外人得了,也能从天仙就开始祭炼本命法宝,真的是在起跑线上就赢了。 而且玉简上还有丹田灵气锤炼材料之法,法子不算有多高明,但是有个简单的阵法,可以更好地将灵气引出体外,保证锤炼效果,从天仙阶段就可以开始进行。 这却是陈太忠的传承里没有的,他在地球界所得功法中,有气炼之法,不过对灵气的量要求极高,对控制能力要求也极强,基本上是要到玉仙才能使用。 不成想,风黄界的上古气修,居然有用于气炼的阵法,这可是令他喜出望外,同时他也忍不住怀疑一下:哥们儿练的,到底是不是上古气修功法呢? 没准,是上上古气修吧?要不然,这种简单的气炼阵法,怎么会没有标注呢? 不过这阵法虽然简单,有些阵法材料却是上古常见,现在极为罕见的。 就在他琢磨,该怎么改进一下这个阵法,用何种材料替代的时候,南执掌找来了…… 南忘留对这块玉简的兴趣不大,她觉得现在惦记本命法宝,有点太好高骛远,所以她先留给东上人看——经过对隆山的一战,双方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本命法宝的仰慕,“好祭炼吗?” 陈太忠沉吟一下,老实回答,“祭炼容易,但是想祭炼好法宝,难度还是比较大的,比如说,现在找鸿蒙紫气,是比较难的吧?” “鸿蒙紫气,你开玩笑吧?”南忘留登时就笑了起来,“除了混沌初开之际,哪里找得到鸿蒙紫气?你不是想炼仙宝吧?” 仙宝在九重天上,都是极为罕见的,仙器之上的法宝,才能称为仙宝。 “但是……”陈太忠想一想,然后摇摇头,“起码要找到阴阳玄黄之气,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找我什么事?” 说到正经事,南忘留就皱起了眉头,她认为,现在蓝翔的平静是不正常的,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该看看何家搬走了没有,我总怀疑……隆山派在暗处等着,打算给咱们雷霆一击。” “那咱们就不着急出去呗,”陈太忠的答案随口就来,别看他性子急,可做散修做惯了,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时机,“过一阵再说。” “但是……今天日子就到了啊,”南忘留也是个善于机变的主儿,然而她终是宗门出身,对宗门的威严看得很重,“不去查看一下?” “你让他们今天搬走,不代表本派就要今天检查,”陈太忠笑着回答,“你打算什么时候检查,是你的事,需要在意别人怎么看吗?” 南执掌想了一想,笑着点点头,“也是啊……先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好了,咱们先修炼。” “哈哈,”陈太忠仰天大笑,“没错,就是这个理。” 两人其实都不能断定,隆山派在外面有埋伏,左右不过是一个假设罢了,但是就因为这个假设,蓝翔派足足又拖了二十天,才着手派人检查。 第五百一十四章 陷阱 蓝翔派出检查的主体,肯定是执法堂,陈太忠也要跟着,南执掌很歉然地表示,“要辛苦东客卿了,我和大长老要坐镇派里,以防偷袭。” 这是蓝翔派近几百年来第一次驱逐本地家族,也是蓝翔重塑形象踏出的第一步,万一隆山针对执法队伍发起袭击,这面子就丢大了,所以不容有失。 但是同时,派里天仙出门,本派基业也存在个保护问题,必须有足够的武力坐镇,所以南执掌才做出如此决定。 不过这么分派的话,东上人的压力比较大一点,她和大长背靠宗派基业,别说隆山派的太上长老,再来俩太上,也讨不了好去。 所以南忘留甚至提出建议,“要不……你带上姓闻的去?” 闻堂主是被陈太忠下了奴印,不听话的后果会是痛不欲生,带上他去,没准能看到同门相残,至不济,他也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没必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只要没有真人,打不过,我跑还是没问题的。” 南忘留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叹口气,“辛苦了。” “你有点小看我的战力了,”陈太忠轻笑一声,他说得还是相对保守,现在遇上真人,他都有胆子斗一斗,更别说……他身边有个纯良。 此番出动的检查组,就是三人而已——对了,还有一只小白猪。 那两人分别是执法堂的陶堂主,和一个何家的弟子,此人在何家同辈里,排行十四。 十四郎接手了何家的产业,这在蓝翔派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也没人叫真,就像前文所说,身为宗派弟子,首先要效忠宗派,但若是家族子弟,其次就可以为家族考虑。 不为家族考虑的,反倒是要被别人怀疑操守和道德。 反正蓝翔此番出手驱逐何家,是为了立威,所以十四郎虽然能赚取些灵石,也没人在意——相较那些为了夺人产业,而找碴驱逐家族的宗派,蓝翔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本分的。 当然,派这个跟何家有渊源的弟子出来,也是考虑到万一动手,两个高阶战力,不需要太为保护此人费心。 三人并没有乘坐灵舟,对天仙之下的修者而言,乘坐这个有一定的风险,那俩人放出角马来,直接驰向清湖城。 陈太忠则是坐在一件飞行灵器上,优哉游哉地跟在两人身后,距离地面也不高。 他是可以飞行的,而且是御气飞行,但是飞行总是要用灵气的,此番出门在外,能节省就节省了。 三人走了不多远,陈太忠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东张西望地看,却是死活发现不了,到底有什么不妥。 距离他差不多五里之外的一棵大树上,有人窃窃私语,“太上,这家伙就是东易名。” 一张薄薄的青纱后面,藏着六个人,其中有四个天仙,其中一个,就是隆山剑派的常执掌,他咬牙切齿地发话,“等了这么多天,这家伙总算出来了,结果了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半眯着眼,懒洋洋地回答,“结果他倒不难,蓝翔若是把气出在二长老和小闻身上,怎么办?” “但是清湖那边的埋伏,留得住人吗?”常执掌皱着眉头发话。 他们确实是在等蓝翔出来检查,为此,隆山派广邀助手,就是想着各个击破,常执掌邀了一人,太上长老邀了三人,四个天仙加隆山派三个,一共七个天仙。 四个天仙埋伏在蓝翔派山门附近,还有三个埋伏在清水河,为了这一仗,常执掌甚至特地从白驼门借来了如意纱,好做埋伏。 “我请来的人,你不用怀疑,”白发老者淡淡地回答,“绝对的杀人高手,就算不能杀掉此人,拖住他是没问题的。” “拖住就好办了,”一个三角眼的天仙懒洋洋地发话,手里一把飞刀抛啊抛的,“若是能调动出蓝翔的天仙来,那最妙不过……说句实话,我挺讨厌攻打宗门大阵的。” “大长老你讨厌,交给我好了,”另一个虬髯大汉不甘示弱,“我宗某人倒是想看一看,气修的大阵,有多么难破。” “好了,先等着吧,”白发老者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记住了,不要管东易名那边,咱们的目标就是打援,下策才是攻山。” 陈太忠的直觉是不错,但是这几人对他都没太大的杀气,尤其是又有如意纱隔绝感知,他虽然一路心血不定,可终究发现不了问题出在哪儿。 纯良趴在飞行灵器上,兴致勃勃地啃着灵兽骨头,头都不抬。 当天下午,三人抵达了何家的老宅,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倒是有个别闲汉站在远处,无所事事地观看。 何十四郎看到家里荒凉成这样,眼睛也红了,不过没办法,他已经身属宗门,宗门能给他的出路,也比家族宽得多。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风黄界。 老宅里的祖宗灵牌不见了,祖坟还在——将来何家迁坟,也是需要他张罗的。 总之,当天没查看出什么异样来,接下来,就要查看何家在各地的田产和商铺了。 陶堂主建议,晚上大家在清水河镇过夜,不过十四郎真的不想面对那些目光,正好东上人也觉得,进镇太扰民,不如随便找个地方歇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没有进清水河镇,镇上的居民们躲过了一场大难。 当天夜里,三人在何家老宅旁边歇息,十四郎虽然心情极端糟糕,但是想到家族终究逃过了劫难,还是强打精神,为两名大人准备晚餐。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十来里地之外,有两男一女三个天仙站在草丛中,正冷漠地看着这里。 其中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两人肤色黝黑,相貌有七分相似,女人是八级天仙,男人是二级天仙。 还有一人也是八级天仙,身材粗壮,面容却是很不起眼,他闷哼一声,“那厮居然会架设阵法,真可惜了……本来可以半夜摸过去的。” 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灵仙,闻言就轻声议论了起来,“对方了不得也才一个天仙,以三位上人修为,直接杀过去都行。” “一个天仙?好大的口气,”那女天仙冷哼一声,“能杀得隆山不敢上门找碴的天仙,你等蝼蚁,知道什么?” “元上人说得也是,”矮壮天仙笑着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咱们小心为上。” “燕上人你肯定心有不服,我何尝不是如此?”女天仙冷哼一声,“不过我元家姐弟并不在乎面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轻敌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你说对吧?” “有道理,”矮壮汉子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同时呵斥身后的灵仙,“上人说话,你们不要胡乱插嘴……风黄界的奇人异士何其多,小心一点不是坏事!” 身后都是他的人,他呵斥起来很自然。 不过,这俩八级天仙嘴上说重视,但两人也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从语言中就能发现,他们只是认为该重视,而不是有“足够的”重视。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起身上路由于老宅附近,都是何家的田产,所以走得也不算快,陶堂主和十四郎骑着角马,慢慢地闲逛。 偌大的田地,根本看不到人,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也都是行人。 走着走着,前面远处出现三四个孩子,在那里打闹,十四郎登时一勒角马,眉头一皱,“这里怎么会出现孩子?” 宗门中人没有散修那么多厮杀经验,但警觉性一点都不差,何家的人都离开了,四周空荡荡的,这些孩子是从哪里跑来的? 陶堂主年纪大一点,更是老道,他沉声发话,“放慢速度,不要表现出异样,做好搏杀的准备。” 陈太忠也觉得心神不定,于是一拍身边的小猪,“纯良,去看一看情况。” 小麒麟扭了一下身子,根本不待动的,倒是陶堂主听到这话,回头看一眼。 “我这个宠物,嗅觉很灵敏的,”陈太忠淡淡地解释一句,然后伸手抓住纯良,直接向地上扔去,“快去,都要战斗了,装什么死?” 小猪被扔到地上,打了一个滚,站起来愣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地向前方跑去,陈太忠三人在它身后,远远地跟着。 不过别看它身子胖四肢短,跑的速度还不慢,不多时,就距离那几个孩子不远了。 “啊,这里有个小家伙,”一个孩子猛然间发现了它,紧接着,几个孩子就冲着纯良扑了过来,“抓住它”,“中午有肉吃了”,“不许吃它”…… 奇怪的是,纯良跑着跑着,速度越来越慢,然后身子一软,竟然就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孩子更兴奋了,没命地奔来,不过跑着跑着,孩子们的脸色就变得发黑,脚步变得踉跄,接着也先后倒下。 “不好,是毒!”陶堂主大喊一声,“这是个陷阱,东上人你先走,不要管我俩……”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那几个孩子的出现,确实是异常的,但这个陷阱的关键,不在孩子身上,而是让他们在发现异常之后,会放慢脚步。 也就是说,这毒肯定很远就布下了,只不过利用那几个孩子,令他们分心,然后争取毒药发作的时间。 第五百一十五章 暴起 “果然卑鄙,”陈太忠闻言,眉头一皱,同时降下飞行灵器,盘腿打坐。 他镇定自若地吩咐,“先歇一歇,我先查看一下,毒性是什么,能不能把毒药逼出来。” 人家会给你逼毒的时间吗?陶堂主恨不得揪住他大骂一顿,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 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他跳下马来,摸出两颗丹药,塞进嘴里,同时掣出一柄长剑,还有一个圆筒,一边警惕地四下戒备,一边向后退去,“我建议,咱们先离开。”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长嘶,却是他的坐骑前腿一软,跪在了那里,挣了两挣之后,整个身子轰然倒地。 接着,十四郎乘坐的角马也倒了下来。 两人不住地往嘴里塞着丸药,但是脸色却是在明显地慢慢变黑。 “东上人,要传出紧急信号吗?”陶堂主大声地发问,他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了。 其实此刻,他已经无力取出焰火了,这话不过是在告诫东上人,你要尽快求救了。 东上人的脸色原本就黑,现在倒也看不出中毒没有,他沉声发话,“无须报警,区区两个蟊贼而已,这毒我压制得住……你俩快退!” 十四郎都已经摸出求救焰火了,原本想翻出,猛地听到他这么说,又将焰火放回储物袋,一手长刀,一手灵符,踉踉跄跄地冲向陶堂主,“堂主,我背你走。” 他才把陶堂主背起来,不成想脚一软,然后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真仙倒,哪里是那么好防的?”一个人影从不远的土中冒出,一飞冲天,正是那八级的女修,她站在空中冷笑,“修为越高,倒得越快,兀那姓东的……还不快快倒下?” 陈太忠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她微微一笑,“我马上就把毒逼出来了,有种你就不要走。” “你若还有余力,怕是会施放求救焰火吧?”女人冷笑,“装,你继续装,我倒要看你能装多久。” 他们三人的任务,其实是拖住东上人一行人,眼下来看,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不过若能逼得对方放出求救焰火,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就暗暗地引导对方思路,希望对方能将遇袭的消息传出,如此一来,山门那边的埋伏,也容易得手了。 陈太忠一开始,没觉得施放求救焰火有什么不好,但是女人如此提醒,他反倒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对劲——你为什么不等我们昏倒之后再现身呢? 他此刻确实是中毒了,不过这个毒对他来说,并不是很要紧,只是浑身乏力罢了。 而且他并不担心毒性蔓延,所以闭目逼毒,倒要看一看,对方打算干什么。 下一刻,他身子往前一趴,也倒在了地上。 “哈哈,”又是一个男人的笑声传来,“什么东易名战力超群,狗屁,还不是被我的真仙倒放翻了?姐,咱们要不要拿出他们的求救焰火来,帮着放出去?” “你退下,让燕上人来,”女修冷冷地发话,“燕上人,你去斩了那厮吧。” “偏是你最小心,”那矮壮汉子哼一声,大步向陈太忠走来,人还未到,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小石印,劈手打了过来,“去死!” 那小石印在空中蓦地变大,狠狠砸向陈太忠。 然而下一刻,三人眼一花,发现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紧接着,雪亮的刀光一闪,那女修被斜斜地砍做了两断。 陈太忠的战力并未损失多少,他原本是想看看对方打算干什么,不成想人家二话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他登时大怒,既然你们不客气,那就别怪我了。 不过,陈太忠作战,一向是灵活多变,他并没有选择偷袭这个燕上人,原因很简单,此人前来斩杀他,心里肯定有一些应急的准备,不好杀。 正经是那旁观的女修,他绕过燕上人杀此人,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她的警惕性,肯定要差一些。 而且这女修,是第一个现身出来的,在地球界的传言中,老弱妇孺行走江湖的,也定然有独到的本事,所以他锁定的第一个必杀目标,就是此女。 一刀得手之后,他更不停留,直接欺向那矮壮汉子,同时大吼一声,口中一道白光吐出。 矮壮汉子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眼见对方猛地消失不见,想都不想,抬手打出一片白色的颗粒,人也向侧前方扑去。 他并不知道,陈太忠已经冲到了他身后,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应变是非常老辣的。 那一片白色的颗粒,与其说是要伤人,不如说是要开路——万一对方隐身了,他也能通过这种手段,将人逼出来。 紧接着,他跟着白砂就冲了过去,而且方向还是侧前方,哪怕对方绕到了身后,他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只冲这一个动作,就可以知道,此人绝对是红尘中闯荡的老手,身经百战。 待他回转头来,就看到了元上人被斩杀的一幕,更看到一道白光向自己打来。 说时迟那时快,此人身子诡异地一侧,让过了白光,然后大喊一声,“郡守府战兵……列阵,诛杀此人!” 陈太忠闻言,登时就是一怔,“郡守府的战兵?” 不远处的树后,冒出三个灵仙,组成一个诡异的三角战阵。 “你若乖乖束手,我可饶你一命,”矮壮汉子放声大笑,得意异常,“如若不然,我艹……”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黑脸汉子身子猛地前欺,一道刀光狠狠斩来,那刀势如此地凶猛,竟然让他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 这时候,他根本不能退,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气机已经被锁死了,若是返身逃跑,刀势肯定就追着过来了。 这是陈太忠近期在无回刀意上的进步,他的刀招不能主动追击别人,但是锁定对手气机的话,因为气机牵引的作用,追击起来要轻松很多,反应速度也会快很多。 很漂亮、很干脆的一刀,还有后续手段,陈太忠对这一刀也很满意。 不过糟糕的是,燕上人也感受到这一刀的威胁了,他虽然对刀道不是特别精通,但是多年的厮杀经验告诉他,此刻不能逃。 所以他很干脆地将手里印章法宝砸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叫,“你敢对郡守府的人下手?” 那印章见风就涨,眨眼间就涨到了磨盘大小,只听“砰”地一声大响,被那雪亮的刀光斩做了两段。 与此同时,陈太忠手上的宝刀,再次崩裂。 这次跟刀法无关,他握着的只是中阶宝刀,而对方不但是高阶天仙,那小小的印章,也是沉重异常,纯粹是块头比不过人家。 这就像地球上拿刀砍向疾驰的坦克一样,刀再好,刀法再精,架不住人家是坦克,而且材质也不差——质量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陈太忠顺手又摸出一把刀来,身子前欺,大笑着发话,“巧了,我也是郡守府的,你这招摇撞骗之辈休走!” 对方若打个别的旗号,他没准还真的上当,但是郡守府……你这不是扯犊子吗? 清湖城臧城主在蓝翔的狼狈,是他亲眼所见,南执掌也向他解释了,郡守府为什么不可能出面,所以他根本不信对方的话——郡守府要出面,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时候。 燕上人确实是在蒙人,他的几个奴仆摆出的阵势,只是吓唬人用的。 不过这一招,很多时候还比较管用,一听说是战兵,一般的修者都不愿意招惹,大部分人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就连很多宗门弟子,都是这样,不是惹不起,而是嫌麻烦——杀战兵的性质比较恶劣,不杀的话,任由对方动手,自己被动挨打? 燕上人唬住过不少人,也遇到过不吃这一套的,遇上那种主,他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让自己的奴仆缠住对方,自己转身逃跑。 这次他还以为可以奏效,哪曾想,对方只是伪装的,那匹练一般的一刀,说明了对方斩杀他的决心。 所以他抵挡这一刀的时候,就想的是挡下这刀之后,马上逃跑,不成想对方的一刀太猛,直接将他的宝器“沧桑印”斩做两段。 姓东的刀也毁了,按说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但是沧桑印是他祭炼了近百年的宝器,一朝被毁,他心神巨震之下,差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待他回过来点气儿的时候,对方的第二刀又斩了过来。 这时候,已经由不得他犹豫了,至于说对方是不是郡守府的人,更不是什么重要事了。 “看我万毒神通,”他狞笑一声,抖手打出一道白光,待对方微微错愕的一瞬间,咬破舌尖,直接化作一道血色长虹,电射而去。 这是血遁,陈太忠在游仙阶段,就见过血遁,对此一点都不陌生。 不过天仙修为的血遁,可不是一两里地的事,一遁三五百里都正常,速度也奇快。 他下意识地避让开那道白光,那白光嗖地飞向远处,然后轰然炸开。 什么狗屁神通?分明不过是一颗霹雳子之类的玩意儿。 燕上人此番出手,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掩护自己逃跑。 不过,敢如此招摇撞骗,还能虚虚实实地扯大旗吓唬人,此人果然是经验丰富之辈。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人兽共愤 陈太忠为了小心起见,还是让过了那颗霹雳子,这世道,小心总比莽撞好。 对于对方的逃逸,他也没太过生气,而是打开天目术看一眼。 他承认这个速度确实比缩地踏云快,不过打开天目术,用缩地踏云追踪的话,也未尝追不上——只不过会耗费很多灵气就是了。 然而,他还是收起了这份心思,心里暗叹一声:便宜你小子了。 他不可能离开现场去追击,别的不说,陶堂主和另一个何家子弟,还在地上躺着。 扭头看去,陈太忠发现那三四个灵仙正在小心翼翼地后退,他也顾不得去理会,而是看向了那仅剩的二级天仙。 这天仙右手拎着死去的女天仙,左手的长鞭卷着两个蓝翔弟子,阴森森地看着他,“你杀了我的阿姐。” “我连你都要杀,何况你阿姐?”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你就是下毒的人吧?老实把毒解了,我留你一具全尸……嗯,可以把你和你姐葬在一起。” “你真的欺人太甚了,”小元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吓的,而是气的,“我生气了,我真的很生气,你知道我阿姐,是个多么好的女人吗?” 陈太忠是最不喜欢嚼谷这些,太浪费性格了,若不是陶堂主二人在对方手上,他一刀就斩过去了,“废话少说,你毒死那些无辜的孩子,你姐阻拦了吗?” 这位的嘴角抽动一下,阴森森地回答,“蝼蚁,就该死!” “在我眼里,你也是蝼蚁,”陈太忠脸一沉,他杀性比较重,但是也不会因为要设计别人,就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你放不放人?”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但是……你好像不怕毒,”小元继续阴森森地发话,“你后退一千步,我放人,十里之外,我会放下解药,信不信由你。” 说到这里,他狞笑一声,“反正,大不了杀了我,有两个蓝翔弟子陪葬,我也没白死。” “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陈太忠冷笑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俩也得死,而我未必死,”小元抖一抖长鞭上的两人,又狞笑一声,“你的刀法和神通很厉害,你说他俩挡得住挡不住?” 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然后下巴微微一扬,“我不会后退的,你后退一千步,把人放下……滚!” 这一声“滚”,不是对着天仙说的,而是对着那几个灵仙,白光一闪,那几个灵仙仰面栽倒,登时人事不知。 “算你识趣,”小元冷笑一声,只要对方在意这两个灵仙的性命,他脱身是毫无问题的。 等退到一千步,他将人放下,用尽手段逃跑,只要能跑得足够远,对方绝对不敢一直追下去——须知这俩灵仙需要人照顾。 不说燕上人可能回来,只说这里还可能埋伏有己方的帮手,这个猜测,就能让对方停下脚步,更别说,对方还指望自己留下解药。 哪怕双方都知道,解药是不太可能的,但总是有那么一丝希望,不是吗? 至于对方要求自己退,那不过是面子问题,他也不会去计较。 所以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步子还迈得格外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嘴里大声地报着数,不给对方以任何可乘之机。 “……九百八十八、九百八十九,”他距离对方已经相当远了。 就在这时,陈太忠长笑一声,“留下他的储物袋!” 小元的身子先是猛地一怔,然后才冷冷一笑,“想让我回头?这种手段太幼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左手一震,侧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臂没了,甚至还连着半个肩胛骨,左手和长鞭掉落在地,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白乎乎的头颅,正盯着自己。 “你……”话音未落,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腰部一震,然后再也没有了知觉。 纯良已经恢复成以前大白猪的模样,一口咬掉他半个身子之后,巨大的猪蹄一刨,将储物袋硬生生扯下来,又一张嘴,把他下半个身子也吞了进去。 小麒麟在翡翠谷,一般的食物也不过是灵兽,出了翡翠谷之后,连高阶灵兽都极少吃,这次直接吞了一个天仙,心里别提多酣畅了,从头舒爽到尾。 它眯着眼睛哼哼两声之后,猛地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有点不好,于是又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 “那个啥……”它抬起巨大的猪蹄,指一指那几个被毒死的孩子,“这家伙连同类都不放过,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我一时没忍住,他简直是人兽共愤!” 陈太忠确实很在意它吃人,一时间甚至有干掉这货的冲动,吃人也就算了,敢当着我的面吃? 听到这个解释,他真是哭笑不得,“是人神共愤……我很郑重地问你一句,吃人这个毛病,你能不能改?” “他不给我下毒,我至于吃他吗?”小麒麟眼睛一瞪,它的原型有两丈长短,一颗猪头就有门板大,眼睛有脸盆那么大,它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跟你一样,很讲究的……在谷里的时候,都是灵兽不吃我,我就不吃它们。” 陈太忠想起翡翠谷的见闻,也是忍不住摇摇头,“你这装死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起码你发现有毒,提前报个信啊……稍微有点追求,不行吗?” “我也发现了没多久啊,”纯良闷声闷气地回答。 麒麟身为火属神兽,是百毒不侵的,但是按纯良的说法,因为百毒不侵,所以对一般的毒性也就不怎么敏感,待它发现不对的时候,就有点晚了。 上一次在翡翠谷,老易对它施毒,被它第一时间发现,是因为老易的毒太狠了。 陈太忠也懒得跟它叫真,毕竟今天,还是亏了这货搭手,才救出了蓝翔二人,也没把元凶放跑。 不过陶堂主二人,目前还在昏迷中,于是他问一句,“你帮他们解一下毒,没问题吧?” “拜托,我解毒是靠火,我不认识丸药,”纯良摇一摇硕大的猪头,“我给他们解毒,毒还没解呢,人就烧死了……对了,我看你没中毒?” “谁说没有?”陈太忠祭出体内的圆环,原本青翠欲滴的圆环上,有一块块的灰色斑点,不过,圆环是虚幻的,灰斑也就是虚幻了,“被我转移到本命法宝上了,我得慢慢地驱除。” 这才是他不怕毒的根本原因,气修本来对毒性的忍耐就很强,而修成本命法宝的气修,可以在体内储存相当的灵气,中了毒都跑得了。 比如说飞云城的八尺居士,中了毒,还能装出一副灵气充盈的样子,这道理是类似的,体内有存货。 而同时,气修的本命法宝不同,有些本命法宝可以承担毒性,体内的毒可以转移到法宝上,作战不受影响,等到事毕之后,可以慢慢地炼化这些毒。 其实这就是法宝的“防毒”属性。 陈太忠这些天闲来无事,除了在整理理论知识,就是在做各种试验,然后就发现自己得到的真器元胎,居然有这样的属性,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 加上加成属性的话,他得到的这个元胎,本身就有两个属性了。 事实上,他心里认为,这是个“鸡肋”属性,因为他本来的抗毒能力就挺强。 不过今天遇到事情,让他觉得这样鸡肋的属性,其实有时候……也是蛮有用的。 “本命法宝?”小麒麟却是个识货的,上下看一看那圆环,一张嘴,一团火焰就喷了出来,“我看能不能烧掉这些毒。” 一团赤红的火焰过后,圆环上的灰斑,有明显的减少。 纯良高兴地一拍地面,“有用,那俩有救了。” 它对本命法宝的认识,不是特别的系统,但是还真有点特别的使用手段,“你可以用本命法宝,吸取那俩的毒性……然后,我来帮你炼化。” 这俩其实是一对自信心爆棚的主,根本就没想,其实从小元的储物袋里,有可能找到解药——不过话说回来,找解药这事,也挺冒险的。 “要是这样,那就简单了,”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最近他对本命法宝的使用,越来越娴熟了,吸取毒药,想来也就是那么几种手段,简单得很。 然后,他才发现一个问题,“这大白天的,人你也吃了……怎么不把身子变小呢?” 纯良犹豫一下,用巨大的猪蹄指一指那被砍做两截的女天仙,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适可而止啊,”陈太忠真是不喜欢它这一点。 “她是施毒者的姐姐,她没有阻止,”纯良巨大的双眼里,泛起一丝怜悯,然后叹一口气,又指一指那几个孩子,“那些,都还是孩子啊。” 一边说,它一边抬起前蹄,抹一下流到嘴边的口水,“真是人兽……人神共愤!” 陈太忠指一指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还是叹口气,“下不为例!” “没问题,下不为例,”纯良的嘴巴一张,就向女天仙的上半截身子咬去,晶莹的口水,流到了它的下颌。 就在此时,女天仙的额头,爆出一团耀眼的金光,奇快地向远处天空射去,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传来,“混蛋,老娘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咱们来日方长!”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本命蛊 “蛊修?”陈太忠愕然发话,他这么些日子的藏书,不是白看的,身子断为两截还能不死,并且这样逃跑的,只能是蛊修——修出了本命蛊的蛊修。 而这奇快的金光,就是那本命蛊了。 陈太忠不止认出了本命蛊,他的反应也不慢,直接一张嘴,一道束气成雷打了出去。 紧跟着,他就一个缩地踏云,奔向那团金光,同时掣出了红尘天罗。 蛊修的各种诡异手段很多,直接用兵器杀,是不太好的,最好是用术法或者法宝。 不成想,就在他刚刚祭出红尘天罗之际,猛地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威胁感,他想也不想,直接身子一闪,祭出了圆环。 下一刻,一团火焰掠过他的身边,直奔金光而去。 那金光吃了一记神通,反应明显地变慢了许多,被这火焰一卷,再无反抗能力。 紧接着,那火焰倒射而回,钻进了一张硕大的口中。 纯良吧嗒一下大嘴,喜眉笑眼地发话,“虽然是个小虫子,味道却好。” 你差点烧到我!陈太忠很无语的看他一眼,“吞吃人家的本命蛊,小心因果!” “切,这种玩虫子的,我们麒麟从来不怕,”大白猪得意洋洋地回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要不是我,你没准会受到她的暗算。” “她的十成战力,已经去了九成,怎么可能威胁得了我?”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这些年里,他的书不是白看的,“她都不敢轻易飞出身体。” 蛊修将魂魄藏进本命蛊内,本身就是不得已的选择,战力大减是必然的,而那小元想必知道她姐姐没死,才不肯放弃她的肉身。 至于说本命蛊被从肉身里逼出,那更是元气大伤,女修到了这一步,就只能亡命而逃,不过很悲催的是,她终究没有逃脱。 就在此刻,西疆西南处一滩沼泽中,猛地响起一声嘶吼,“混蛋,是谁杀了阿花……我要他死!” 这沼泽位于一大片丛林中,沼泽上空,是万古不化、浓郁若实质的瘴气,这一声响起,整个瘴气层都翻滚了起来,就像水开了一般。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雨打芭蕉,又若春蚕啃食桑叶,沙沙声中,无数毒虫爬出了沼泽,同时空中瞬间聚起了一大片乌云,传来了漫天的嗡嗡声,却是各种会飞的毒虫。 良久之后,那声音才再度响起,“推算不出来……孩儿们,给我去查!” 陈太忠并不知道远方发生的事情,纯良吃掉那元女修的肉身之后,又从她随身携带的百虫囊中,翻出无数蛊虫吞吃了下去,然后才开始要他帮二人解毒。 小麒麟的逻辑很简单——若是早为这两人解毒,我岂不是就不能大快朵颐了? 陈太忠有心不答应吧,但是这俩人的死活,还真的在小白猪手上,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待到陶堂主二人醒转,就是中午时分了,回复好元气,就接近傍晚了。 此次三人遭遇偷袭,偷袭者只有一人脱身,死了两名天仙,又有四名灵仙被擒获。 小白猪还想吃掉这四人,被陈太忠坚决地制止了,他要将四人带回派里,细细拷问偷袭者来自于何处——尤其跑掉的那厮,跟这四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陶堂主遭遇此大难,虽然终于解了毒,也有点惊慌失措,“东上人,咱们是否该向门中求援?就算不求援,也要把艰险告知,以防还有其他偷袭手段。” “向门中告知?”陈太忠想一想,最终摇摇头,“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很可能还有人在山门外埋伏着。” 他的智商并不低,想到此前这几个偷袭的人,有意让己方发出求救焰火,再结合一下现在的处境,当然能猜到一些事情。 “这样?”陶堂主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颓然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离开护山大阵的话,执掌等人可用的手段,就少了很多。” “那咱们现在返回派中?”何十四郎也有点不安了。 “回山的话,事情就算只做了一半,”陈太忠皱着眉头回答,他微微侧一下头,不小心就看到了那几个横死的孩童,于是火气又上来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陶堂主小心地发问。 “不是咱们,是你们,”陈太忠哼一声,语气也变得有点不耐烦,“我自有去处,倒是你俩……带着这四个灵仙,躲好了。” “躲?”何十四郎愕然地发问。 “那你以为呢?”陈太忠不耐烦地白他一眼,“你俩的存在,严重地影响了我的战斗力,今天若不是顾忌你俩,那厮也走不脱。” 他说话一向是很呛的,很少为对方颜面考虑,事实上他也无须考虑——天仙之下皆是那啥。 十四郎觉得自己有点受伤,倒是陶堂主能理解这种心情,于是笑一笑,“那以东上人之见,我们藏在哪里好呢?” “你们藏好就行,我去收拾那些混蛋,”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待见到宗门召集令,你们再回去也不迟,记住了……一定藏好。” “我有躲藏的地方,”何十四郎马上回答,“是何家我这一支私下准备的,长时间不行,短时间绝对没有问题,反正……唉,我家也用不上了。” “小何我是信得过的,”陶堂主点头表示支持,然后他犹豫一下,又问一句,“那东上人,你要返回山门?” “咱们不发求救焰火,山门暂时无虞,”陈太忠摇摇头,然后冷笑一声,“既然不见隆山派的人,想必他们都在山门埋伏着的吧?” “这个很有可能,”陶堂主微微颔首,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他们若想强攻,承担不起那么大的损失,所以截杀援兵,才是最好的选择……待消减了本派战力,再强攻不迟。”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真是欺人太甚。”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他们的战力都埋伏在山门外的话,那么……隆山派那里,又有谁在坐镇?” “你是说?”陶堂主眼神一亮。 “妙啊,”何十四郎一拍手,高兴地发话,“直捣隆山派老巢,东上人您这脑瓜,是怎么长的?” 小子你怎么说话呢?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咳咳,”陶堂主猛地咳嗽两声,提示某个弟子不要太忽视尊卑,然后笑着发话,“东上人果然智勇双全,我们能做点什么呢?” “你们能藏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陈太忠冷冷地回答,他说话真是一点不客气。 下一刻,他咂巴一下嘴巴,“对了,隆山的地图,给我一份……” 相较蓝翔派的山门,隆山的山门就高调了很多,虽然也是在云雾缭绕的山中,但是居然有一条便道,直接通向外界。 更有弟子在空中驾驭着飞剑,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大批修者。 陈太忠和纯良一路赶来,在即将抵达对方外山门的时候,隐起身形,悄悄前欺。 这里之所以被称作外山门,是因为进了山门,只是到达了隆山剑派的宗产,想要进本派,还得再过一道山门。 事实上,大部分的宗派都是这样的布局,像蓝翔派那种只有一个山门的宗派,倒是极为罕见,至于其中原因,倒也不消说了。 陈太忠暗暗观察一阵,思索片刻,运起改容易貌神通,将自己变为一个矮壮汉子,眉眼间,跟那燕上人有五分的相像。 这个神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冒充他人,但只是容貌相像,无法有效地模仿气息,不过陈太忠的用意并不在此,他幻化成这副模样,不过是想顺便打听点事情罢了。 看到远处的山路上,一人一猪缓缓走近,守门的两个弟子交换个眼神,一个方脸少年疑惑地皱一皱眉头,“这是……送灵兽来的?我可没见过这种灵兽。” 纯良此刻的体积,变得大了一点,差不多有毛驴大小,这样的体型,当然就不能趴在陈太忠的肩头,只能自己走路了。 小麒麟对此是相当地不满,不过陈太忠告诉它,你在无锋门和蓝翔派的知名度不低,你若不肯变大的话,将来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不要怪我帮不了你。 纯良想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终于悻悻地不再坚持,但是听到旁人用“灵兽”来形容自己,它还是相当地不爽——你见过哥这么帅的灵兽? 一转眼的功夫,矮壮汉子和白猪来到了山门前,一个弟子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发话,“站住,干什么的?” “找人,”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听说前一阵我族孙来你们这里了。” “滚!”方脸少年眼睛微微一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找死……直说!” 守山的弟子,见得多了外面人,一双眼睛,最是势利不过,他看不出来人的修为,但是他知道,来人是一路走过来的。 对方嘴里还说什么“族孙”之类的话,多少有点侮辱人的嫌疑,他没有必要对其客气。 只要有点背景和修为的,谁还不是飞过来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打上门去 陈太忠本来就是惹事来的,闻言眼睛一瞪,“混蛋,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找死!”那方脸少年厉喝一声,抬手掣出长剑,劈面斩了过来。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陈太忠一抬手,一把抓住了对方长剑的剑锋,手腕一抖,就将长剑硬生生地拽了过来,再一抖,那长剑就化作片片碎屑,纷纷洒落在地。 紧跟着,他一脚就踢了出去,正中方脸少年的胸口。 那少年被他踢得凌空飞了出去,人还在空中,“噗”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然后重重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踢飞此人之后,陈太忠又看向另一个守门人,似笑非笑地发话,“你见过我族孙吗?” 这弟子脸上先是愕然,然后就暴跳了起来,身子猛地向后退去,抬手打出一支报警的焰火,然后才怒视对方,“你……你竟然敢对本派弟子动手?” “蝼蚁而已,有什么不能动手的呢?”陈太忠不屑地一哼,然后似笑非笑地发话,“看来你也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这弟子当然不想回答,不过己方的援兵尚未到来,对方的身手又高超得惊人,别的不说,只说这空手夺剑,抬手碎剑的本领,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所以他既不敢顶撞,又不甘回答,只能冷笑一声,“阁下找的人,我不认识,不过你若是能等,很快就有人来回答问题了。” “呲牙咧嘴的,看起来你有点不满意?”陈太忠歪头斜睥他一眼,皱着眉头发问,“你是不是不想跟那家伙就伴去?” “我只是守门弟子,并没有招惹阁下,”那弟子忍气吞声地回答,“阁下修为高强,何必跟我们这种小弟子一般见识?” “我好端端来找人,那家伙让我滚,”陈太忠的嘴角扯动一下,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也知道我修为高强,换给是你,这种耻辱能忍吗?” 那弟子嘿然不语,情知己方这次是走眼了,撞上了铁板,不过他心里却是暗哼:有种的,你一直狂下去! 就在此刻,两道白光由远处电射而来,空中落下两人,当先的是一个五级女灵仙,她大声发问,“山门何事示警?” 话未说完,她就看到了地上生死不知的同门弟子,登时勃然大怒,“混蛋,谁干的?” “是他,”守门弟子一指陈太忠,却不解说缘由和经过。 那女灵仙也是个性子暴躁的,上下打量对方一眼,阴森森地发话,“是你动的手?” “不是我动的手,”陈太忠先是摇摇头,然后呲牙一笑,“我只是踢了他一脚。” “混蛋你找死!”女灵仙二话不说,一剑就斩了过来,“敢在我隆山山门闹事?” “岳师妹小心!”这时候,她身后的男弟子惊呼一声,同时抖手一道剑符打来。 这男弟子也是五级灵仙,不过释放的剑符,却是高阶灵符,很显然,他看出了矮壮汉子的不凡,出手就是绝招! 一般来说,剑修的攻击力极强,越阶使用剑符,也未必比亲手施为强出多少。 但是使用剑符不用分心,这弟子打出剑符之后,又摸出长剑和一支焰火来,随时准备救援自家师妹。 陈太忠对待这女人,就跟对待那守门弟子一样,直接空手抓住对方的飞剑,随手抖做碎屑,然后一脚飞出。 这女修修习了一种身法,相当地精妙,起码对陈太忠来说,在他灵仙五级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步法,也要纠缠一阵。 不过修为才是硬杠杠,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步法有和没有差不多,他只是微微转了一下身子,就在对方惊骇的眼光中,一脚将人踢飞。 就在此刻,那剑符正正地击在了他身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被一片落叶碰到一般,他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都没有将他的衣衫击得凹陷一下。 陈太忠很不高兴地回头一看,发现那男灵仙刚将一团焰火打上天空,于是眉头一皱,“小子,你想找死?” “上人您恕罪,”男灵仙马上就一抬手,一脸的苦笑,“真不知道上人驾到,弟子怠慢了。” 他终于确定,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人物——能仅靠着肉身,就轻描淡写地挡下高阶灵剑符一击的,只有天仙上人,再没有其他可能。 要知道,对方的衣衫都没有一丝的震荡,很有可能都不是初阶天仙。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冒犯上位者,何罪?” 那灵仙弟子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此罪不小,派中堂主马上就到,弟子尚有宗门在,自会领罪。” 这话只是表面恭敬,骨子里却是在说:就算有罪,我也是有宗门有组织的,自然有人惩罚我,你若不服气,可以跟我派中的堂主交涉。 “说得好像我不敢对你下手似的,”陈太忠哈地笑一声,身子一晃,又是一脚踢出,“我呸,什么东西!” 这弟子身上的白芒一闪,显然是有护身护符的,但是那白芒只是微微一闪,登时就破灭了——现在的隆山剑派里,谁做的护符,能挡得住他一击? 看到对方的身体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跌落,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心里实在是畅快无比:我让你再仗着护符得瑟! 下一刻,又是六道剑光破空而至,这次来的人里,有两个高阶灵仙和三个中阶。 打头的剑修,是个面容冷厉的青年人,八级灵仙,他落地之后,四下扫视一眼,就抬手一拱,“在下隆山内堂卢刚,敢问上人高姓大名?” 不愧是高阶灵仙,陈太忠虽然收敛了气息,他却一眼看出,对方是天仙上人。 陈太忠冷哼一声,“常老三呢,他怎么不出来?” 常执掌大名常叔欣,以伯仲叔季来排,那就是常家老三。 “常执掌……正在闭关进修,”卢刚硬着头皮回答,他知道执掌大人出门了,但是这样的消息,一般的弟子根本不会知道,他当然也不能随便乱说。 不过,对方敢直接称呼执掌大人的绰号,他心里就更警惕了,“敢问上人贵姓?” “我的姓名,也是你这个蝼蚁能问的?”陈太忠冷哼一声,“我来找我族孙,跟常老三说一声,叫他滚出来迎接我。” 他一直不能确定,隆山的天仙,是不是都去蓝翔堵门了,甚至对方可能在蓝翔门口埋伏,都仅仅是他的猜测,虽然他认为,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所以他先折腾一下,试探对方的反应,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止——毕竟一派执掌在自家的基业里,战斗力会有多倍的加成,他未必怕,不过也不想主动送到枪口上。 “您不说姓名,我真不好通报,”卢刚的嘴角抽动一下,其实他已经看到了三名弟子的惨样,要说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派里一个天仙都没有,他想生气也没底气。 “阁下莫非姓燕?”又一个八级灵仙出声发问了,此人又高又壮,面容丑陋声如洪钟,他看着陈太忠,眼中有一丝疑惑。 “你见过我族孙?”陈太忠眉毛一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燕上人我知道,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来过隆山了,”这八级灵仙倒退两步,警惕地发问,“阁下听谁说,他在我派中?” 他也是知道门派里天仙去向的主儿,不过身为外堂堂主,他更知道,这个消息在派里都封锁得很紧,外面更没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眼前这汉子虽然长得跟燕上人类似,但是相貌这东西,是可以改变的,正经眼下是非常时期,不能不谨慎。 “原来是燕长老的……长辈?”卢刚先是眉毛一扬,很显然,他也从相貌上辨识出了一丝痕迹,不过下一刻,他也反应过来问题的所在了。 于是他跟着退两步,厉声发话,“阁下最好说明白一点,否则莫怪我隆山剑阵失礼!” 风黄界铁律,称门和称派的宗派,不得修习战阵,但是官府中的很多战阵,就是脱胎于宗派,这些宗派,是可以使用自家本来的东西。 比如说雁行派,就可以使用雁行阵,甚至还有阵旗等镇派之宝。 隆山的历史也是很久远了,不过最早是个剑修家族,后来是族中外姓弟子崛起,组建了隆山派,一直也不怎么兴旺,但是多少年就这么撑下来了。 而从剑修家族起,他们就有一套剑阵,不算特别精妙,但用得好了,越大阶杀敌也是没问题的。 “隆山剑阵吗?好大的口气!”陈太忠长笑一声,身子一晃,抬手便打,“都说我的族孙被你们暗害了,原来果真如此!” 眨眼之间,他就拳打脚踢地打倒四个人,那卢刚也急了,直接御剑远遁,嘴里大声喊着,“我们才跟蓝翔派对上,怎么可能再去暗害血灵派的长老?” “卢堂主,你糊涂啊,”另一个八级灵仙大叫,“此人……分明是南忘留那贱人派来找事的,赶快汇报太上长老,请出镇山神剑!” 两边其实都是在瞎咋呼。 第五百一十九章 强攻 陈太忠说燕上人被隆山害了,纯粹是信口开河,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对方觉得:我们是冤枉的……你听我说啊。 隆山派若是存了解释的心思,下手肯定会有所顾忌,他就好大展拳脚了。 这就跟燕上人动手的时候,猛地招出“郡守府战阵”一样,总是能让人投鼠忌器。 他的算计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不过能知道这燕上人是血灵派的长老,总算也是不虚此行,怪不得那厮行事极为跳脱,原来是出身于源自魔修的宗派。 而隆山外堂堂主的叫嚷,同样是不尽不实,他真不能确定,这个长得很像燕长老的汉子,就是蓝翔南执掌委派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先扣一顶帽子,喊一嗓子总是没错的——若真的是偶然事件,对方想必也要缓一缓手,解释一下。 至于说请太上长老出来,那更是扯淡了,太上长老目前还在蓝翔门口堵门呢,这么说,不过是威慑对方一下罢了。 “那行,”陈太忠长笑一声,不再动手,“把你家太上请出来吧。” 隆山的太上若是真的在,他不介意突施辣手,将人擒下,至于说镇山神剑什么的——倒要看一看,你隆山的镇山神剑厉害,还是我上古气修的真器元胎好用。 “这个……”这一下,隆山剑派的内堂和外堂堂主,齐齐坐蜡了,太上不在啊,我们去哪儿请? 隆山少有这种捉襟见肘的时候,但是眼下就遇到了这么个事,对方下手狠辣不说,还软硬不吃,请不出天仙来,镇不住人,可想请天仙,去哪儿请? 要不说,一般宗派和家族,遇到再大的事情,都要留人坐镇,防的就是类似的场面。 然而不幸的是,隆山派五个天仙,原本就落在蓝翔两个,此次围攻蓝翔派,剩下的三个天仙,全部出动,还外请了四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隆山是下定决心,不但要救回陷在对方手里的两个天仙,还要给蓝翔派一个狠狠的打击。 正是因为他们做好了双线作战的准备,七个天仙都嫌有点不够,派里还能留下什么? 现在的隆山,坐镇的就是执法堂堂主,九级灵仙,他守的是本派基业,至于说宗产,那都是顾不上的。 “我们先去汇报,燕上人请稍候,”想来想去,卢刚想出了一个拖字诀。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陈太忠基本已经能确定,对方没什么天仙在派里了,所以大喇喇地发话,“时辰一过,莫怪我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外堂堂主冷笑一声,“就算阁下眼中没有隆山,难道就不怕白驼门怪罪?” 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蝼蚁你闭嘴,关你屁事!” 一个区区的高阶灵仙,居然敢说上门如何如何,这不是天大的滑稽吗? “那还请阁下往派里一行,”卢刚听到这话,气得也不轻。 “带路,”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当我不敢去吗?” 他最头疼的,莫过于隆山的护派大阵了,对方真敢请,他就真敢去——反正派里常执掌和太上长老都不在,他钻进去,正好大闹一场。 “且慢,”外堂堂主沉声发话,“还是容我们禀报一下吧。”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冲卢堂主眨着眼睛,没命地暗示——这种人放进派里,你想过后果吗?须知现在派里就没天仙啊。 要不说这外堂堂主,真的是见多识广,想问题比内堂堂主看得远。 卢刚见了他的眼色,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也暗暗地捏了把冷汗——若不是这句提醒,自己没准还真成了派中的罪人。 “禀报?”陈太忠先是一怔,然后仰天长笑一声,“不用了,都留在这里吧!” 虚实已经探得差不多,而对方似乎也起了疑心,那么就不用再留手了。 一声长笑过后,他口吐白光,直接将面前的几个灵仙放翻,然后几个神识放出去,将在场的其他修者一一击晕。 山门这里出了状况,已经有不少弟子得知,也赶来了不少人,有弟子在围观,还有还有弟子在救助伤者。 陈太忠悍然出手,先将修为最高的几个人震晕,然后才开始对剩余的弟子下手。 有弟子见势不妙,抬手施放告急焰火,不过他们的级别稍逊,报警焰火的级别也不高——这也是陈太忠先对高等级修者下手的缘故之一。 而且,在陈某人面前,想要施放求救焰火,也得看他答应不答应。 有人甚至都已经将焰火施放出来了,但是陈太忠手一伸,直接将焰火又吸了回来。 眨眼之间,地上就躺满了人,足有二十出头,陈太忠将这些人一裹,身子电射而去。 他觉得自己动手干净利落,却是没有发现,有一只浅青色的信鹄,在十余里的高空盘旋着,将他所做的一切,一一纳入目中。 这信鹄乃是西疆特有的灵禽,战力虽然不高,飞行却是奇快,最合适传递消息,目力也是极好,一旦遇到大型凶禽,可以远远地发现,并且凭着速度脱身。 而隆山派的信鹄,作用还不仅仅是这些,它可以实现跟人的视角共享。 南忘留曾经说过,白驼擅长驭兽,以前称派,后来号称“风黄第一门”的驭兽门被灭,真意宗也得了好处,将这些传承大部分塞给了白驼,白驼才得以称门。 而隆山的信鹄,就是上门帮着培养出来的,所以自有更多妙用。 隆山剑派里,一个二级灵仙的女弟子猛地跳起身来,“坏了,这是……有凶人进了宗产,是敌非友,必须报于堂主。” 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事被人看到了,他裹着这二十几人一路前行,直到路过一处密林,才停下脚步,放个幻阵加防御的阵法,将人放在里面。 这十几年里,他布阵的水平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做了一些简易的阵盘,像现在这个阵盘,天仙之下休想攻得破。 当然,对他来说,“天仙之下”的攻击,其实毫无意义,不过他的布阵水平,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若是慢慢地布置,能布置一个初阶玉仙攻不破的阵法——如果他有足够材料的话。 如果是阵盘迅速布阵,他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不过这样的阵盘,也不能说是毫无用处,用来混淆目标和迟滞敌人,还是很有用的。 像现在也是如此,他快速地给每个人都下了禁制,又洒下昏迷的药物,这里便是他临时囚禁人的牢笼了。 做完这些,不过用了他五六分钟,然后他拿着那卢堂主的身份玉牌,直奔隆山的内山门而去——他打算借此混入其中,大大地折腾一番。 然而非常悲催的是,就在他隐身靠近山门的时候,猛然间,山门的警讯大起,黄芒一闪,护山大阵全面开启。 而他却是被硬生生地逼出了身形,守门的弟子见到他,直接激发门禁的禁制,一个硕大的、黄色的盾牌,出现在了门柱禁制当中。 “敌袭,”守门的弟子高声叫着,同时发动阵法,几十道白芒,一闪而至。 “我擦,”陈太忠匆忙一个缩地踏云,偏移了一里多地,才躲过了这次攻击,“暴露了?” 可不是暴露了,他拿着卢堂主的身份玉牌,固然可以潜入,但是有人要对身份加以甄别,提高阵法防御等级的话,就能轻易地发现,身份玉牌里记载的气息,跟来人的气息不同。 隆山派都知道有敌人进入了宗产,哪里会再忽视防御上的漏洞? 看来不能偷袭了啊,陈太忠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作战方案。 不过这也不会带给他太多困扰,不能混进去,那就只能强攻了……有啥呢? 只要对方确实没有天仙在家,那他只须攻破大阵,隆山派多年的积蓄,就由他予取予求了。 下一刻,他凝练一下灵气,身子猛地前蹿,手中的宝刀一扬,第三式无回刀意使出,重重地击向护山大阵,嘴里大喝一声,“给我开!” 有圆环加成的第三式,就算九级巅峰的天仙,也未必扛得下来。 然而,隆山的护山大阵颤巍巍地一抖,还真的扛下来了。 “去死!”陈太忠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又是两刀,结果……大阵依旧接了下来。 从大阵的光芒上来看,这三刀接得也挺勉强的,隐隐有崩溃的趋势,但是……没准再来三刀,也崩溃不了。 所以陈太忠又接着来了三刀,果然……还没有崩溃。 乌龟壳还挺硬啊!陈太忠心里不服气,就想跟对方拼一拼,是你的阵结实,还是我的刀管用。 然而,想到破开护山大阵之后,还要有一番搏杀,他又有点犹豫,于是他就想起:哥们儿的须弥戒里,好像还有一颗玄天罡雷来的。 玄天罡雷用来破阵,那是再好不过的,不过,陈太忠全力施展了六刀,灵气也有不小的损耗,于是他想一想之后,先悄然而退。 下一刻,他找个僻静的场所,布下了聚灵阵,一边恢复灵气,一边看向身边的大白猪,“纯良,你能打破这个大阵吗?” “阵法什么的,最讨厌了,”小麒麟在他攻打大阵的时候,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想到这个阵法,也有点头疼,“恐怕够呛……打破大阵的话,任由我吃人吗?” 第五百二十章 阵破 “当然不能任由你吃人,”陈太忠断然拒绝,“既然这样,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不过等我打破大阵,里面的藏宝可跟你无关。” “下界的藏宝,没兴趣,”小麒麟不屑地哼一声,它跟老易不同,藏宝什么的,对它没吸引力,谁让它有那么牛叉的一个老爹呢? “里面灵兽园的灵兽,也都是我的,”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你是讲究人……讲究的神兽,不会没品到跟我抢,对吧?” “灵兽园,”纯良下意识地重复一遍这三个字,口水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它侧头看一眼陈太忠,狐疑地发问,“这个隆山剑派,会有灵兽园?” “可能性很大,”陈太忠点点头,“很多门派里都有灵兽园。” “蓝翔派就没有,”纯良马上就举出来一个例子,眼中的狐疑之色也愈发地重了。 “蓝翔什么都没有,”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拍一拍身上的百兽囊,“好了,我要找薄弱之处下手了,你帮我戒备一下,回头给你一只高阶灵兽吃。” “喂喂,你不能这样啊,”纯良抬起前蹄,抹一下嘴角的口水,它着急地发话,“都说一起攻打大阵了,怎么才给我一只灵兽?” “你不是比较懒吗?”陈太忠斜睥它一眼,抬手捏个隐身诀,“那你望风就行了。” “神兽也要自食其力的嘛,”纯良的两只前蹄不住地挥舞着,“你先别走……我说,这里肯定有灵兽园?” “也有可能没有,”空气中传来陈太忠的声音,“没有的话,那就一只灵兽都带不给你了。” “喂喂,我觉得咱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合作和分工的问题吧,”纯良有点着急了,“不过先要确定一点,灵兽园的灵兽,我包圆了。” “咦,那倒也不错,”陈太忠又显出身形来,“既然这样,没准玄天罡雷就省下了……” 他俩很快就商量好了分工,有鉴于纯良不便直接抛头露面,于是小麒麟负责佯攻。 “我可以化身火球,威力绝对巨大,”它信心满满地保证,“就算这阵法扛得住,再加上你的攻击,他们肯定完蛋……记得多帮我收集灵兽啊。” 隆山剑派的本宗,地方是相当大的,方圆上千里,陈太忠绕着走了差不多三十余里之后,猛地感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却见一团火球冉冉地从地面升起。 这火球约莫有门板大小,色泽通红,按说红色的火焰,在风黄界属于档次不太高的,比黄色火焰都要差,更比不上白色或者蓝色的。 但是这团火焰例外,只那么悬在空中,就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随之而来的,还有浩浩荡荡、不断增强的灵气,仿佛天地都感应到了这团火球的不凡,欢欣鼓舞地来送弹药。 “这个没节操的,还有这么一手?”陈太忠都忍不住咋舌,虽然离着三十多里地,他也能感受得到那团火球中,所蕴含的恐怖的杀伤力,“真是小看了这家伙。” 火球在空中悬浮了三四秒钟的模样,猛地加速,狠狠地撞向了不远处的护山大阵。 “嗵”的一声大响,整个大阵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陈太忠甚至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我去,果然是真人……神兽不可貌相。” 然而,护山大阵还是吃住了这一击。 不过大阵里的众多隆山弟子,脸色可不是很好看,一个个目瞪口呆,“我去……这究竟是什么术法?” 当火球升起的时候,隆山派就发现这玩意儿的恐怖了,不但将防御等级提到最高,还特地加强了对这一块的防御。 必须指出的是,隆山的护山大阵,可防得住初阶玉仙的全力攻打,若是大阵能补完,甚至可以防得住中阶玉仙的攻打。 不过白驼门不允许隆山补完大阵,你能防得住初阶玉仙,就已经足够了,遇到实在不能力敌的情况,可全派退到上门来,这个基业暂时放弃。 这样的要求,是强制性的,就像家族在城内的防御阵,不能超过当地官府的最高战力一样——有一定的防御就够了,把防御搞那么高,是打算防谁呢? 所以隆山剑派的大阵,最大就是能扛住初阶玉仙的全力攻打,陈太忠刚才的刀攻,甚至没有让大阵激发出最强的防御。 慢着……这里好像写得不对?刚才大阵明明就摇摇欲坠了。 其实,这是大阵的一种防御策略,给人一种马上就能崩溃的感觉,但是偏偏崩溃不了,从而诱使对方不断地进攻,耗费对方的灵气,最大限度地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不过陈太忠的攻击威力,也足以让隆山剑派瞠目了——只看灵石的消耗速度,就能想得到,对方的攻击力有多么恐怖。 坐镇的执法堂堂主不敢怠慢,赶紧捏碎了同心牌,向远处的本派天仙报警,又放出信鹄去,也是报警。 警示同心牌分好几等,执法堂直接发出了最高等——派中有大乱,速回! 然后大家就坐等上人们回来,至于大阵运行的警戒级别,保持一定的程度即可,不用太高,太高也费灵石,不够经济。 待发现那个火球升起,大阵瞬间就察觉了其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然后第一时间,隆山就将防御提升到最高,并且做出了重点防御的选择。 防住这一击之后,大家才长出一口气,“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直到目前为止,隆山派都没以为,这一击是那个毛驴大小的白猪造成的,他们都认为,是那矮壮汉子使出了某种术法——虽然他们现在看不到矮壮汉子身处何地。 “这术法,比那刀法还要恐怖啊,”执法堂堂主轻喟一声,“希望太上能快点回来。” 陈太忠听不到隆山派弟子的评价,不过他有一种直觉,小猪的天赋神通的威力,没准可以跟自己的刀法“相媲美”,这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原本他还打算继续拿刀攻击,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火球一击之后,停顿了大约十来秒,然后又冉冉升起,隆山弟子虽然不是那么紧张了,但也忍不住心一揪,“又……又来?” 又来的不是一击,而是一个两连击,火球被大阵弹开之后,悠悠地飞出老远,将散未散之际,迅疾地凝成一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重重地撞向大阵。 “砰”地又是一声大响,火球四散飞溅,其中一团落到地下之后,滚了几滚,落到一片草丛中,化作一头小白猪。 “呼呼,好耗费元气啊……”纯良喘两口气,低声嘟囔一句,“打猎这活儿,果然是辛苦,很影响长身体,灵兽园里灵兽要是少的话,就太划不来了。” 一边嘀咕,它一边侧头望去,“堂堂的神兽,帮你佯攻成这样……你该动手了吧?” 它和陈太忠约定,三击之后,陈太忠就要出手破阵。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霹雳般的巨响,护山大阵剧烈抖动两下,登时崩开几道裂缝。 陈太忠拿出了他最强的攻击手段——束气成雷神通! 他攻击的区域不大,只有半米见方,却用去了他七成的灵气。 这迅猛的攻击,直接在大阵上打出一个洞来——虽然大阵不是人体,不能导电,但束气成雷除了雷电效果,声波攻击的杀伤力,也是很大的。 以陈太忠这一击,就算初阶玉仙遇到,不考虑雷电效果,也要被打得气血翻涌,若是猝不及防的话,身受重伤都是有可能的。 而他能打破大阵,除了威力足够,还有一点就是老酒伯羊头人所说的,大阵最忌面积攻击,以点破面才是正道——他攻击的范围足够小。 当然,仅仅范围小,也是不够的,隆山的大阵提升到顶级的话,能挡得住初阶玉仙的狂轰滥炸,这一记神通,还不能顶得上初阶玉仙的全力一击。 然而,大阵还真就破了,因为……有纯良佯攻在前。 护山大阵挡得住初阶玉仙的全力攻击,这个不假,但真正的含义则是,“一个初阶玉仙”的全力攻击——若是有十来八个初阶玉仙齐齐攻击大阵,隆山派该考虑的,就是该有条件投降,还是无条件投降。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战死。 陈太忠和小麒麟,哪一个的全力一击,都超出了巅峰天仙,可以说是两个初阶玉仙联手了,而纯良的佯攻,直接导致大阵的防御,向它那一边倾斜。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攻破隆山的护山大阵,也是一种必然了。 须知护山大阵在遭受重击之后,防御是会下降的,然后有个回升的过程,这就跟星战小说里写的,防护罩能量急剧下降,需要马上补充,是一个道理。 简而言之,陈太忠一道束气成雷,直接破开了隆山的防护大阵,然后他身子前蹿,迅疾地冲了进去。 冲进去之后,他先丢了一把回气丸进嘴,然后一边调息,一边四下打量。 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的目力所及,是各种各样的灵兽。 合着隆山派,真的有灵兽园? 他嘴里说的什么灵兽园,无非是忽悠小白猪出力罢了,然而他真的没想到,隆山确实有灵兽园,规模还不小! 第五百二十一章 肆虐灵兽谷 严格来说,隆山的灵兽园不叫灵兽园,而是叫灵兽谷。 整整一座山谷,豢养了无数的灵兽。 为什么?因为剑修是战斗类型的修者,除了要有一颗无情冷酷的心,也非常强调实践,战斗时绝对不能手软,要习惯在血腥的杀戮中,不动摇心境。 那么,准备大批待宰的猎物试手,就是一种必然了——没有见过血的剑修,算剑修吗? 像蓝翔这种气修门派,就没必要太看重这一点——这跟气修的式微无关,而是本质问题。 气修讲的是修身,温养体内的天地之气,虽然也强调战斗,但是不重杀戮,重的是气势上的碾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气修追求的境界。 尤其是,隆山的上门白驼门,以驭兽见长,并不缺乏灵兽,给隆山提供一些灵兽,也不算什么,友情价即可。 其实灵兽谷的灵兽,不止是隆山的人试手,白驼门的其他下派,只要缴纳一定的门中贡献点,也可以来灵兽谷练手,这里的灵兽数量多,品种全,很容易选到合适的对手。 灵兽谷还有个特点,就是这里的飞行灵兽比较多,剑修讲的是御剑飞行和攻击,飞行灵兽,更能锻炼剑修的战斗技巧。 陈太忠看着漫山遍野的灵兽,有点傻眼,“这还真是……” 他杀进隆山,有两大目的,一大目的就是以牙还牙,狠狠地糟蹋一番——陈某人最爱做的,就是这种事,你敢打蓝翔的主意,就别怪我打你的主意。 风黄界里,不是只有你隆山派会算计人的。 第二个目的,他是想掳掠隆山的藏宝和藏书,既然是称派的宗门,藏宝肯定少不了,哥们儿最近手头不是特别宽裕,尤其是有些材料,市面上买不到。 至于说藏书,那是顺手为之的事,这几年他看了不少藏书,但是看的书越多,越就觉得自己无知,所以他不介意卷走对方的藏书阁。 而且他早就发过宏愿,要收集风黄界的功法,现在打破了一个宗派的大阵,岂不是正该大快朵颐以偿夙愿?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破开大阵的地方,居然是豢养灵兽的场所。 这是我进入的姿势不正确吗?他忍不住要吐槽一下。 可是既然来了,他也不好直接穿行而过,须知某个神兽的后代,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提供各种各样的灵兽,好大吃特吃。 纯良这厮,跟老易真的不同,藏宝都看不上眼,就是好吃。 陈太忠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拿定了主意:算了,我先收灵兽吧。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想到小白猪流着口水,大嚼特嚼的陶醉样子,他的嘴角,居然泛起了一丝微笑。 在实践诺言的同时,能带给别人快乐,这是他愿意做的。 于是他拿出百兽囊来,开始挨个收取灵兽。 不过糟糕的是,他只有一个百兽囊,容量有限,而灵兽谷的灵兽,实在太多了一点。 尤其是,灵兽谷居然有很多灵禽,灵禽会飞,总是难以捕捉的,而这里的灵禽,都是被拴在地上,看到他走近,扑扇着翅膀想飞,却怎么样也飞不起来。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陈太忠眯着双眼,一边荒腔走板地信口唱着,一边美不滋滋地把灵禽收进百兽囊。 不过收了一阵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策略有点不正确——照这样下去,百兽囊真的不够啊。 那么,他就必须做出选择了,中阶以下的灵兽,不能收进百兽囊,但是……就这么错过了,似乎也不好。 于是,让隆山派咬牙切齿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陈太忠将那些不够资格装进百兽囊的灵兽,直接杀掉,装进了须弥戒。 没办法,哥们儿答应了纯良的事情,必须做到。 灵兽谷的灵兽,是数以千计的,还不包括闪蜂群这种群体灵兽,一个闪蜂群就是上万了。 蓝翔派都会养闪蜂,隆山自然不会落后,而且他们这么做,并不仅仅因为闪蜂刺有空间属性。 须知隆山所修习的“落英缤纷剑法”,就要大量的闪蜂来试手,低级的弟子,要刺无数花瓣,高级弟子,就要跟蜂群作战。 跟什么样的蜂群都是战,何若多培养些闪蜂,同时还能得到闪蜂刺? 所以陈太忠在灵兽谷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是在这期间,他不得不做出一次又一次的优选,将已经收入百兽囊的灵兽取出,杀死之后,再将看得入眼的灵兽收入囊中。 这个过程,大约是用了两个小时左右,其间负责看守灵兽谷的弟子,不止一次地上前阻挠,甚至有人使用出了捕捉灵兽的大网。 但是在陈太忠看来,这种相对于灵兽而言的大杀器,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凸显出了隆山派的软弱——有新鲜点的玩意儿吗? 两个小时之后,待他走出灵兽谷,百兽囊已满,而须弥戒里躺着的灵兽尸体,真的是数不胜数了。 不过他的好运,似乎也到此为止了,前方不是他要掳掠的藏书阁和藏宝库,而是齐整的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足有数百人。 这数百人不是凌乱地挤做一团,而是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细细一看,是七七四十九个小阵,每阵七个人,人手一把剑。 而这四十九座剑阵,又组成一个大剑阵,一个九级灵仙站在阵中央,背着双手,看着他冷冷地发话,“上人玩够了吗?此刻束手就擒,大家能留一份体面。” “怎么会玩够呢?”陈太忠长笑一声,“滚开,不滚的话,我不介意血洗隆山剑派!” “血洗隆山?上人好大的口气,”九级灵仙也跟着长笑一声,然后脸色一沉,“阁下若是再不识趣,莫怪我隆山大七星杀阵诛仙!” “七星杀阵……很厉害吗?”陈太忠咧嘴一笑,猛地使出缩地踏云。 对剑修的剑阵,其实他不敢小看,东莽大名鼎鼎的“断剑坡”,他是亲自去瞻仰过的。 三十六名灵仙组成的天罡剑阵,硬生生地挡住了二十几名兽修,虽然三十六名灵仙最后全部战死,但却为人族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三十六个灵仙,就能挡住二十几个天仙级别的兽修,眼前起码三四百号人,他不跑等什么? 然而,他气机才动,逃跑的方向上,猛地就飞起四十九柄长剑,遥遥地指着他,如果他不管不顾地发动身法,相当于主动撞了上去。 虽然仅仅是灵仙操纵的飞剑,但是剑阵已成,他撞上去的后果,那是不问可知。 所以他不得不强行中断了身法。 而与此同时,又有七个剑阵缓缓地转动,一道道剑气远远地锁住了他,竟然使得他的气息为之一滞。 陈太忠对剑阵不了解,但是身为气修,他对气机的感应最是敏感,发现自己的灵气都有点失控,他忍不住暗暗地吃惊:我去,竟然能远程影响对手气机,原来剑阵这么可怕! 这时候他就不敢怠慢了,说不得抬手一刀,狠狠地向前方拦路的剑阵斩去,同时一侧头,张口大喊一声,“滚!” 然而,圆环加成的无回刀意,足可以斩退巅峰天仙的一刀,被四十九柄长剑硬生生地接下了,有的灵仙忍不住脸色一白,噗地喷出一口血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接下了这一刀。 而他用束气成雷喊出那个滚字,效果也不是很大,那七个剑阵也接下了这一击,不过雷电造成的僵直,还是让那剑阵为之一滞。 会受到影响?这就好,陈太忠的脑中才冒出这个念头,只觉得一股莫大的威胁笼罩住了自己,侧头一看,却又是两组十四个剑阵开始发动。 其中七个剑阵,四十九柄飞剑渐渐地凝聚起来,组成一柄偌大的飞剑。 而另七个剑阵,则是四十九柄飞剑分散着,以一种诡异的线路在空中乱舞。 说是乱舞,但是对气机感应敏锐的陈太忠来说,这样的混乱中,冥冥地存在着一种秩序,一种凌驾于修为之上的意志,属于规则的意志。 难道这就是剑阵的可怕?陈太忠心里微微一寒,要是再不认真,没准今天要交待在这里。 于是他快速地塞一把回气丸进嘴,再次大声厉喝,“给我滚!滚!” 原本在灵兽谷中回复得七七八八的灵气,随着他三次使出束气成雷神通,再次捉襟见肘了。 那十四个剑阵也为之一滞,但是剩余的二十一个剑阵,也开始缓缓地发动,而刚才被他干扰的剑阵,再次开始远程影响他的气机。 “你不是还有火球术吗?”那九级灵仙冷笑着发话,“可以用出来,今天就让阁下看一看,什么叫大七星杀阵!” 对他而言,对方冲出谷的时候,大阵围堵的位置有点宽松,不过经过调整之后,现在就到了收网的阶段了,而对方的所擅长的攻击手段,他们也有了足够的预防。 被大阵这样困住,就算是初阶玉仙,也插翅难逃。 “很得意是吧?”陈太忠灿然一笑,才待发起攻击,猛然之间,剑阵之后,一个门板大的火红火球,冉冉地升起,散放出无尽的威压…… 第五百二十二章 破阵而出 “我去!”阵眼中的九级灵仙看到这红色火球,一脸的骇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是怎么做到的?” 远距离凝聚术法,这不是特别地困难,只不过大多时候,这样的技巧不具备多大意义。 但是越过剑阵的封锁,在剑阵后方凝聚术法,这根本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知道,阵法已经将内外的气息隔绝了——陈太忠想用缩地踏云冲出去,都在气机牵引之下,被剑阵准确地判断出了突围方向,而直接阻碍。 那么,这样的术法,是怎样激发的呢? 隆山派的四十九座剑阵,对应的目标是被困在阵中的某人,虽然也有七个剑阵,是有防范外界的作用,呼应内外居中策应,但是这个大火球,却不是仅靠接应能接下的。 剑阵有迎接陈太忠火球的准备,为此还从派里拿出了可以防火的四十九柄剑器,可是防里面的火球,和防备来自外面的火球,章法是不一样的。 剑阵急速运转,十四组剑阵硬生生地迎上了来自外面的火球,而与此同时,剑阵中的矮壮汉子长啸一声,手中的长刀直接指向了影响他气机的七个剑阵。 对于这种困兽犹斗,剑阵有太多的应对手段,二十一柄飞剑毫不迟疑地迎上来,还有二十八柄长剑凌空飞舞。 长刀重击之下,不止一个灵仙吐血,但是他们相信,自己的吐血,只是收获胜果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罢了。 然而下一刻,陈太忠就重重地撞入阵中,肉体硬扛着飞剑,口中再次吐出白芒,“滚,不滚就死!” 看着飞剑纷纷斩落,众弟子眼中,都是浓浓的嘲讽,你扛得住吗? 然而,陈太忠还真扛住了飞剑的攻击,这可是能斩伤初阶玉仙的攻击。 就在此刻,有人大吼一声,“我艹,用毒……真是无耻!” “还真是用毒啊,”有人纷纷乱叫着,“怪不得我手脚都软了。” “哈哈,”陈太忠长笑一声,冲破剑阵电射而去,“蝼蚁们,你们成功地惹火我了,这个事儿没完,围攻我的人,都得死!” 别看他成功地突围,心里还真是一肚子火,我艹,三百多个人,围攻我一人,要不是哥们儿有点底牌,只能跟你们同归于尽了。 事实上,他有点后悔,在灵兽谷待的时间太长了,对方得以有时间,在灵兽谷之外从容地布阵。 于是,他就不可避免地迁怒于小麒麟了——你看你个吃货,带给我多大被动? 不过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有脱身的算计,那就是用毒。 然而想在剑阵里用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剑阵这东西至正至刚,正面用毒,很可能那毒根本就近不了对方身,就被挡下甚至分解了。 所以他选择,在使出束气成雷的神通之后,悄悄撒出毒药,剑阵一滞的时候,毒药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第一次束气成雷使用无效之后,又接连使出两次,他不求借此突破对方的防御,只求能把毒药撒出去。 所以他自认,脱身是没有问题的,至不济,也不会任人斩杀——一颗玄天罡雷,打不出一条血路吗? 就算实在逃不过,他将所有蘑菇放出来,跟整个隆山派同归于尽,他是做得到的。 就在他的安排逐渐奏效之际,没想到纯良这家伙也进了隆山派,而且幻化成火球,来救助他脱困。 小麒麟此举,是非常仗义的,也无可挑剔,但是陈太忠郁闷得差点吐一口血出来:我之所以陷入这样的困境,就是为了帮你抓灵兽啊。 原本我可以巧妙脱身,现在反倒是像领了你的人情,是被你救出来的! 这让陈太忠情何以堪? 由于心怀怨念,他冲出剑阵之后,没有直接远遁,而是一个缩地踏云,侧移到刚接下火球一击的剑阵旁,狠狠一刀斩去。 隆山派的剑阵,其实还是相当厉害的,变阵也很快,被攻击的这个剑阵刚接下火球,有点缓不过气来,旁边两个剑阵出手接应。 然而,陈太忠先是下毒,然后强行闯阵,直接导致了大阵的不完整,虽然只死了一个弟子,但是受伤和中毒的弟子有几十人。 如此一来,整个大七星剑阵都有点运转不灵,一般来说,剑阵的修补和变阵是很快的,然而陈太忠的攻击,来得实在太快了,才一出阵就转身攻击。 再加上他的身法过于飘忽,所以,虽然剑阵在很努力地补救了,但是他一刀下去,起码又斩杀掉了两人,重伤三人。 就在剑阵再次变化,打算重新将他圈住的时候,他飘然远去,嘴里还放声大笑着,“蝼蚁们,有本事你们永远这么多人呆在一起,敢算计我,等着我一一斩杀你们吧。” 现在他体内的灵气,只剩下一成多了,就算还有机会杀人,他也必须放弃了,事实上,若不是欺对方没有天仙,他冲出剑阵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拔脚走人。 看着他电射而去,隆山众人的脸色,都是极其地糟糕,现在的剑阵,还锁定着对方的气息,但是以天仙的速度,甩开锁定,是早晚的事情。 别说他们此刻追不上,就算有部分人追得上,敢追吗?追的人少,那纯粹是送死。 良久之后,才有弟子怒骂一句,“堂堂天仙,竟然用毒,真正无耻!” 这是陈太忠不在这儿,他要是在场,估计一脚就踹过去了——合着只许你们用毒埋伏我,不许我用毒抵挡你们的围攻? 那九级灵仙是执法堂主,对于太上长老邀请了毒道高手,他是隐约知情的,不过此刻,他也没心说这个,而是铁青着脸发话,“先进灵兽谷看看。” “灵兽……谷?”五百余米外的草丛中,一只极其迷你的小白猪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不过饶是如此,口水还是从他前蹄的缝隙中淌了出来。 它等了一等,见到大部分人都进谷了,才一转身,风驰电掣地一般地跑掉了,一边跑,它一边咧嘴笑个不停,“嘿嘿,偶尔打一次猎,还是不错的嘛,看这满满的收获……” 不多时,隆山弟子就走出了灵兽谷,谷中已经空无一物了,大家自然也就知道,那矮壮汉子为何在谷中待了那么长时间。 执法堂主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好半天才哼一声,“回剑指峰,召集门中所有弟子回来,不得随意外出,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剑指峰是隆山最高的山峰,执掌的大殿就在那里,有完善的阵法,防御力不比护山大阵差,只不过防御的面积小一点罢了,护山大阵的中枢,也在那里。 “那就任由他在派里肆虐?”不少弟子纷纷叫了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 “大胆!”执法堂堂主厉喝一声,“不听宗门留守之命,该当何罪?” 要说他也是果决之人,直接把所有弟子都召到剑指峰了,事实证明,正是他的决断,才免去了隆山弟子被大肆屠戮的后果。 然而,执法堂堂主心里也不好受,来到剑指峰之后,他果断地发话,“再向执掌发信鹄,将今天的事情说清楚!” “堂主,有十几名弟子已经不行了,”这时,有人慌乱地跑来,“解毒丹不顶用,最多只能延缓发作,恳请堂主明察。” “啧,”执法堂堂主嘬一下牙花子,皱着眉头想一下,然后叹口气,“先将人送进冰窟,吊住一口气再说。”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狠狠地一跺脚,“混蛋……那都是内门和战堂的精英啊!” 隆山派的剑阵,那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炼的,眼下的损失,确实让他无法忍受…… 陈太忠跑远之后,先扰乱一下天机,然后继续隐身前行,同时灵目术打开,小心地探查周围的各种气机和灵气。 终于,他选择了一片其貌不扬的矮草丛,周边有几块半人高的散碎石块,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场所。 他取出通天塔,将小塔藏进草丛,然后就直接进入了塔内,他的灵气损失得太厉害,只靠丸药回气的话,一来是浪费,二来是回复的灵气质量不高,有点虚。 不管什么时候,脚踏实地修炼,才是最稳固的。 二十余里之外,一头巴掌大的小白猪正在迅疾地奔跑,有若一道白色闪电一般,不过这闪电不是一条线的,而是拐来拐去,尽量地利用各种障碍物。 跑着跑着,纯良猛地一个急停,昂起袖珍的猪头,不住地抽动着鼻子,然后又爬上不远处一处高坡,再次抽动鼻子,“我去……怎么没气息了,不会是挂了吧?” 陈太忠在通天塔里,呆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将灵气补足,不过他在破剑阵的时候,身体受点震荡,算是有些暗伤,到现在也没彻底恢复。 也就是说,眼下并不是他最好的状态,只是他不想再等了,终究是在隆山剑派之内,他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手段? 出来之后,他隐身奔上一座小山,运足天目术四下观看,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处目标:那里有阵法形成的灵气! 第五百二十三章 攻破藏书阁 陈太忠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到一个弟子,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实在是很正常的:无论是巧器门、无锋门,还是蓝翔派,都有大片荒凉的地方。 正经是看到阵法禁制产生的灵气,他心里相当高兴,在派里还设置阵法的地方,绝对是要紧的场所。 他打开灵目术,一路奔过去,哪曾想望山跑死马,天目术早早观察到的灵气,连翻了好几个山头,跑了足足有五六十里,才看到了灵气散出的地方。 那是一座雄伟但不算太高的山峰,半山腰上,有几栋阁楼建筑,坐落在一个院子里,院子外是一级一级的石阶。 建筑的样子无关紧要,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外大门上的横匾,“问剑书阁”。 原来是藏书阁,他心头登时就热了起来。 按说他在无锋门和蓝翔派看了不少藏书,不是关于气修的知识,已经很难入他法眼了,不过……陈某人还立誓要搜集风黄界所有的功法。 反正隆山派欺负气修,欺负得也太狠,甚至还埋伏算计他,陈太忠对于强抢这个藏书阁,很感兴趣。 于是他隐着身,开着灵目术,慢慢地走了过去,走不多远他就发现,隐藏的禁制越来越多了,他心里难掩兴奋之情:这就对了嘛。 走着走着,他猛地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回头一看,一道白线若隐若现地冲着自己蜿蜒而来,在草叶和岩石的遮蔽下,他若不是开着灵目术,还真不好察觉。 “纯良?”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从没发现,这只小猪,其实也满可爱的。 不过,想到对方可能会认为,救了自己一条命,他心里又生出一丝不爽来——其实你不出现,哥们儿也破得了剑阵。 袖珍小猪很快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它抽动鼻子,使劲闻一闻,才压低声音发话,“行了,隐个啥身?我都知道你在附近了。” “废话,我要去抢藏书阁,”陈太忠轻声回答,“我可是帮你弄了不少灵兽,这次还是你望风。” “拉倒吧,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抢的?”果不其然,小麒麟对打劫藏书阁,没有半点的兴趣,“要我说,一把火烧了算了,出口恶气。” “我没让你动手,你望风就行了,”陈太忠很不高兴地哼一声,“为了帮你收集灵兽,我差点被剑阵堵住。” “还不是我救你出来的?”果不其然,纯良开始摆功了,它气呼呼地表示,“你知道不,那几个火球喷下来,我也元气大伤,我终究是未成年……先给弄几只灵兽补一补。” “你不救,我也逃得出来,老易给的毒,毒倒了很多人好吧?”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 小麒麟走得晚,当然知道这是实情,它想一想之后,才回答,“那我也是出手帮你了。” “你讲点道理行不?”陈太忠有点恼了,“咱们说好的,灵兽谷的灵兽归你,其他东西归我……你认为其他东西,就是让我痛快放火?” 小麒麟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嘀咕一句,“这也很正常吧?快意恩仇嘛,我只是吃了几只灵兽,你却是念头通达了,这便宜赚大了,从此心魔尽去,走上人生巅峰……” “还要迎娶白富美,是吧?”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你不帮忙望风也行,灵兽谷的灵兽,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怎么可以?”小麒麟登时一蹦老高,然后警惕地四下看一眼,又缩进草丛,好半天才闷闷地叹口气,“灵兽谷有多少只灵兽?” “分你一半,也差不多近千了,”陈太忠也在四下观察,随口回答,“你赚大了。” “我亏大了好不好?”纯良再次出声抗议,然后愁眉苦脸地叹口气,“看来……只能帮你望风了,高阶灵兽多吗?” “不多,一共五六十只,”陈太忠一边回答,一边慢慢向前走去,“不跟你瞎扯了,我得尽快探查清楚阵法,争取晚上开始动手。” “喂喂,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了,那几个火球,让我元气大伤,”小麒麟再次强调自己的付出,“要不,先给我十来只灵兽补一补?” “找事儿啊你,”陈太忠不满意地回答,“血腥味儿一出,你当隆山派是摆设?” “其实他们也就是摆设,”小麒麟大喇喇地发话,一不小心滴了几滴口水出来,“算了,我认了……先把百兽囊给我挂上行吗?” 陈太忠懒得再跟它贫,径自向问剑书阁走去。 “这这……”小麒麟从气息上感受到他离开,很无语地抬一抬前蹄,“这是要挟,明显希望我再救你一次。” 哥们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陈太忠知道这家伙是个话痨,自顾自地前行。 任何一个门派,藏书阁的禁制都不会差了,他之所以抓紧时间,也是要在天黑之前,将这里的阵法摸个七七八八,以便有针对性地破阵。 护山大阵,他是硬闯进来的,原因无他,那种级别的大阵,实在太难分析了,覆盖方圆上千里,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大阵示意图,很难找出针对性的破解。 而破解这藏书阁的阵法,就容易了很多,不是说这里阵法不行,主要是这个院子不大,来回转几圈,基本上能看出个差不多来。 当然,看出来不代表能破解,陈某人的阵法造诣,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总归是个希望不是? 他绕着藏书阁转了三圈,还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陷阱和触发禁制,在天黑之前,他做出了判断:还是得强攻! 不过,强攻和强攻,也是不一样的,藏书阁的阵法,属于一种环环相扣的灵气传递,并且体现出可移动的重点防御机制。 哪里都不是重点,哪里也都是重点,非常地灵活。 但是……若能打断灵气的传递,使其不那么流畅,打破此阵,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最少要同时攻击三个点,才能达到目的。 陈太忠盘算一下,先布设下了灭仙弩,瞄准其中的一点,做好了延时触发的设置,然后又选中了一个点,做为直接攻击的对象。 至于说另一个点,那就只能指望远距离的束气成雷攻击了。 天色已经大黑,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托天目术的福,陈太忠的视力并不受太大影响。 猛然间,灭仙弩上的定时器时间已到,“铮”地一声轻响,机关被扳动。 与此同时,陈太忠大喝一声,束气成雷击出,同时身子一跃,手中的长刀猛地斩了出去,正是有圆环加成的无回刀意! 一瞬间,藏书阁的防御阵大亮,灰蒙蒙的大阵,在这一刻凸显狰狞。 然而,在三重重击之下,大亮的大阵在一刹那间,就变得黯淡失色,这瞬起瞬落的亮光,直接能眩晕人的双目。 还不够!陈太忠的无回刀意斩出,立刻就感受到了大阵的变化——离崩溃,还差那么一点。 不过,此刻的差一点,就是真的差一点了,瞬间的攻击,最能直接反应出大阵的变化,陈太忠想也不想,口中又是一道白光吐出,“给我开!” 轰地一声大响,大阵四分五裂,被强行击溃。 要说起来,藏书阁的大阵,其实跟护山大阵相差无几,可以扛得住初阶玉仙的狂轰滥炸,但是非常遗憾,大阵被陈太忠琢磨得差不多了。 而藏书阁的最高守阁者,是派里的大长老,已经跟着常执掌去蓝翔派门口埋伏去了。 剩下的守阁人,不管修为还是眼界,都是要差那么一点半点。 大家都认为,那个矮壮汉子,打不破这个大阵——你能打破护派大阵,是因为那个大阵的防守,出现了倾斜,被你丫抓住机会了。 而藏书阁不存在这种问题,就这么大块地方,真的无所谓倾斜不倾斜。 当然,大阵的缺陷,大家也多少知道一点,打断灵气传输的话,后果比较严重。 但是……这么做的人,他起码得懂一些阵法,那矮壮汉子懂阵法吗? 就算他懂阵法,也得就近观察之后,才能得出结论——丫能靠近藏书阁,而不被守阁人发现,不触动各种警讯和机关吗? 隆山派的人,真没想到那矮壮汉子有灵目术,这个技能比较冷门一点,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此人还有隐身术,可以近距离观察而不被发觉! 这真是令人悲伤的现实。 然而隆山派最大的失误,还不在这里。 隆山派的人一致确认,来犯者只有一人。 而想要破掉藏书阁的大阵,如果不是靠中阶玉仙之上的蛮力,而是靠打断灵气传输来实现的话,那么来犯者必须最少同时攻击三个点,才能达到效果——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些? 殊不料,陈太忠真的做到了。 在击毁大阵的同时,他就箭一般地蹿进了藏书阁。 夜间的藏书阁,根本不允许人进入,更别说是打进来的这种,守阁人冲着他就迎了上来。 而与此同时,远处的天空掠过几道白光,直奔着隆山派而来,这白光是如此地璀璨,划破了黑黢黢的夜空。 第五百二十四章 地洞现 陈太忠冲入藏书阁的院子,迎面就遇到了两人的攻击,他一边摸一把回气丸进嘴,一边抬手一刀,恶狠狠地斩去。 这两名弟子,不过中阶灵仙,瞬间就被陈太忠斩做了若干段,死得不能再死。 陈太忠天目术一扫,发现最大的阁楼上,有一处地方灵气异常,少不得冷哼一声,抬手又是一刀斩去,“去死!” “贼子,我跟你拼了!”一声女人的厉喝传来。 这女人是高阶灵仙,藏书阁就是受她直接管理,并且接受大长老的调派,可以用“藏书阁主”来定义她的位置。 藏书阁大阵一破,她没有出去迎敌,而是迅疾地来到了控制中枢,以图继续抵抗。 她甚至还有阴对方一把的打算——藏书阁除了大阵,还有其他的禁制。 不成想,对方隔着阁楼,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所在,直接一刀斩来,她知道再想其他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出手抵挡。 砰地一声大响,最大的藏书阁直接被打出一个大洞,女人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这还是她有藏书阁内的禁制护身,陈太忠又没有使出最大威力的刀法,否则只这一刀,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咦?”陈太忠惊讶地哼一声,没想自己一刀居然没有斩杀了对方,不过他可不是怜香惜玉之辈,身子前欺手一抬,又是一刀斩过去,这次又加大了三分力度。 女人的好运气到此为止,终于是躲不过第二刀了,一时间血光四溅。 陈太忠原本是打算进藏书阁细细搜查一下,不过眼见这女人能接他一刀,就马上想到,每家的藏书阁里,都有各种禁制。 这禁制有时候是为了防人偷入,有时候却是还有陷阱和恶毒的机关,令人防不胜防。 他的时间宝贵,哪里有浪费的工夫?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令隆山派咬牙切齿的决定,手中的长刀一挥,直接狠狠地斩向了藏书阁。 轰隆隆几声大响,三座阁楼加上两溜小平房,被他直接轰做一片平地。 他也顾不得甄选,直接拿出小塔,欺身进去,将一个储物袋的东西倾倒进去,然后再次出来,将现场的一切,一股脑地收进储物袋,然后再次进入小塔。 来回三次,他直接将院子搬空了,连残砖碎瓦都没剩下一块。 最后收集一次之后,他原本不想再进通天塔了,但是猛然间觉得,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跟外界的气机有关联。 那肯定是打上了隆山剑派烙印的物件,一时间他顾不得检查,再次进入小塔,将储物袋倒空。 通天塔是能隔绝内外气机的感受,这就是小世界的好处,至于是什么东西引发了感应,回头可以慢慢查找,不急在一时。 陈太忠再次出来之后,收起小塔就打算走人了,临走之前,他再次扫视一下现场,没有遗漏的吧? 嗯?下一刻,他的眉头一皱,有一块地面,灵气的波动与他处不同,是极为细小的差别,若非这次用的是天目术,他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藏书阁附近,诡异的禁制很多,他也不会随便地冒险上前试探。 他只是运足力气,狠狠一刀斩去,至于他可能毁坏了什么东西,他更不会放在心上——反正是隆山的东西,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随着砰的一声大响,地面为之一震,然后就出现老大的一个地洞。 陈太忠见状,登时就傻眼了:我去,果然还是另有天地。 要不要进去呢?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晃,就被他否决了:开什么玩笑,且不说这地洞里会有什么危险,只说他进去之后,可能被剑阵堵在洞里,就让他生不出冒险的心思。 可是这明明很蹊跷的地方,若是这么走了,也是有点不甘,陈太忠略略迟疑一下:要不要丢个蘑菇进去呢?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只听得洞里传出一声长叹,“唉,又出现幻觉了。” 我勒个去的,原来这里关着人?陈太忠先是头皮一麻,然后就兴奋了起来——敌人的敌人,可以考虑做盟友,“阁下何许人?” “咦,还真不是幻觉?”那个声音轻声嘟囔一句,然后,一股巨大的神识从洞口里涌出,直接裹向了陈太忠,“呵呵,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来,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 “滚!”陈太忠的兴奋,在瞬间就化作了厌恶,神识狠狠地反击了回去,“你算什么东西!” 两边神识一撞,那边闷哼一声,似乎是吃了点小亏。 陈太忠也不好受,对方的神识,跟他相差仿佛,他倒退两步,四下看一眼,打算找点东西再把这个洞口填了。 不过下一刻,远处破空划来几道白光,隔得老远,就有人高声发话,声震四野,“什么人敢在我隆山撒野?” “你祖宗!”陈太忠长笑一声回答,然后电射而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隆山太上长老和常执掌一行人。 他们在蓝翔派外埋伏了将近一个月,眼瞅着东易名带队出去了,却是迟迟等不到蓝翔其他人出门救援。 他们正在纳闷是怎么回事,派里的求援到了,一开始同心牌告警,众人心里齐齐一惊,紧接着信鹄到了,看到是燕上人的族祖父在派里找事,大家实在有点不太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此刻,燕上人也出现了,说我们没打过东易名,元家姐弟俩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我也是血遁逃走的,将养了两天,才回复点元气。 待听说自家族祖父出面了,还是个天仙,燕上人登时就炸了:我家哪里有这种天仙? 不用说了,肯定是蓝翔被袭击之后,直接派人抄隆山老巢去了。 这时候说蓝翔派不地道,那毫无意义,正经是南忘留敢孤注一掷,不理会本派的局面,直接断隆山后路,这真的是……就差一个名义上的并派之战了。 大家二话不说,直接用了破空梭往派里赶。 考虑到蓝翔派可能在半路上动手,太上长老又出面,联系了白驼门一个九级的天仙,希望他接应一下——隆山可能埋伏蓝翔,蓝翔自然也可能埋伏隆山。 待大家赶到隆山的时候,天已经大黑,才跟留守的人汇合,就接到了一个最新的噩耗:藏书阁被攻击,大阵已经破了。 这些人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冲了过来,至于说对方战力强横——开什么玩笑,现在隆山一方有六个天仙,其中还有两个高阶,还怕一个孤魂野鬼? 然而,等他们赶来之际,捣乱的那厮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线声音,而眼下天色大黑,贸然追击的话,危险太大。 看到藏书阁被夷为平地,太上长老登时就跳了起来,“混蛋,他怎么敢……” 说到一半,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藏书阁啊,隆山的立派根本之一,竟然就被人这么毁了,这是比灵兽谷被毁,还要严重的事情。 想到这短短的一日中,隆山被毁掉两处重要基业,太上长老真是睚眦欲裂。 常执掌胸口急促起伏两下,猛地一捂嘴,有鲜血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 一个堂堂的天仙,能被气得吐血,可见此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了。 下一刻,他将噙在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大声地发话,“通知执法堂,举万仙灯,封锁大阵……不查出这小贼,本座誓不罢休!” 万仙灯是隆山派重大场合才用的,比如说隆重庆典,又比如说有天仙悟真,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照明珠齐出,照得方圆千余里纤毫毕现。 而他所说的封锁大阵,就是把大阵的出阵封锁了,通常而言,护派大阵主要是防入,对于出阵防的不多,只起个警示效果——防止弟子偷偷出去。 不过封锁出阵,也是一个宗派大阵必须有的功能,在宗门大战的时候用得上,这是防止宗派里出现了叛徒,跟外人里应外合。 点万仙灯,封锁大阵,自然是一定要捉拿住来犯之敌。 这边亮起焰火,通知执法堂,结果焰火才一亮,有人发现了蹊跷,“咦……这地上怎么有个大洞?” 常执掌和太上长老以及大长老相互看一看,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还是大长老反应快,“调集大七星剑阵来此守候!” “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一个九级天仙冷冷地发话,他是来自白驼门的路长老,“万一是对方做的手脚,弟子们没准会无辜送命。” 他这理由没谁愿意相信,藏书阁是建于山上的,下面有地洞,只可能是隆山派所为,刚才那厮走得极为仓促,怎么会闲得没事挖个洞? 既然是隆山派所为,这里面的味道就值得琢磨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隆山将它藏到藏书阁下面呢? 白驼上门对隆山派,是有着本能的戒备之心,陆长老来自白驼,遇到这种蹊跷事,肯定不能放过。 旁人也都知道他的意思,不敢阻拦,只有常执掌轻声嘀咕一句,“时间耗在这里,那小贼岂不是有时间逃跑?” 第五百二十五章 死缠烂打 常执掌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白驼的路上人根本懒得理会。 在他看来,隆山今日有此两难,必然是因为蓝翔的缘故。 你们要算计蓝翔,就要有被人算计的心里准备。 对路上人来说,蓝翔和隆山,都是本门下派,虽然他更亲近隆山一点,但是这两派之间的争斗,他最少还是少介入为妙。 对于下派之间的争斗,上门一般也不怎么插手——损失的又不是本门的力量,除非打得太狠,严重影响到了门中的战力,才会出面调解。 也就是说,相较那个在隆山撒野的小贼,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地洞,更感兴趣一点。 路上人坚持,常执掌就没有办法了,谁让人家是上门来人呢? 不多时,万仙灯点了起来,照得漫山遍野如白昼一般,那黑黢黢的洞口异常地清晰。 几个天仙站在不远处观察一下,路上人点点头,“这个大洞是外力击开的,定然是刚才那厮所为。” “会不会那厮已经将东西取走了?”大长老的脑洞大开,不过他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还是先将那贼子捉住的好。” “大长老说得极是,”常执掌连忙点头。 路长老不管那么多,而是手一指地洞,沉着脸发问,“这里藏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隆山派的三名天仙齐齐摇头。 “那就有意思了,你们三个都不知道,倒有外人知道?”路上人笑了起来,“我可以下去看看吗?” “还是我下去吧,”大长老沉声回答,不管怎么说,这是在隆山内部的地洞,里面万一有什么东西,也是隆山的,白驼再是上门,也不能无故地抢夺下派的东西。 可若是让路上人下去,人家转一圈回来,说什么都没见到,隆山派该怎么办?难道还能检查对方的储物袋? 至于说这地洞会不会有什么凶险,大长老才不会在意,他在派里待了也有快五百年了,什么地方有危险,他一清二楚。 就算这地洞有禁制,他都不怕——天仙二级都扛不住的禁制,派里肯定会有相关记载。 “我跟你一起下去,”路长老淡淡地发话,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的口吻。 大长老不能拒绝,而常执掌、太上长老也向洞口飘去,还有一个虬髯大汉,是常执掌请来的,见状也拔高些身子,好奇地张望。 只有血灵派的燕长老对此不感兴趣,他也是宗门中人,知道这种事最好别掺乎——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所以他孤零零地在那里站着,突然间,他猛地浑身一颤,想也不想直接甩出一个血色人偶,同时大喊一声,“敌袭!” 一道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凭空幻化了出来,紧接着一道人影现身,这一刀凌厉无匹,直似要划破这天地一般。 燕上人登时就被斩做了两段,下一刻,另一个燕上人在百步之外现身,他睚眦欲裂地大喊,“混蛋,你能有点天仙的尊严吗?” 话是这么喊的,但是与此同时,他一抬手,就是三颗红色的圆球打了出去。 陈太忠一击没有得手,长笑一声远遁而去,“族孙,你玷污燕家血脉,该杀啊!” 他此番出手,并没有使用束气成雷——这玩意儿太费灵气,而现场的天仙有点多了,他一旦被缠住,隆山再调来剑阵的话……就不好了。 事实上,见识过对方的血遁,又知道此人是血灵派的长老,陈太忠心里明白,拿红尘天罗对付此人,是最有效的,生克上就有巨大的优势。 但是,正因为此人是血灵派的,陈太忠反倒不好拿出诛邪网,万一有什么异象,被其他天仙看到了,只要他不能诛绝目击者,他的麻烦就大了。 这可是上古十大杀器,现在风黄界的玄仙有十余名,人手一件都不够分的。 所以他就是一刀斩去,哪曾想那厮实在警觉,而且拿出的那个血色人偶,竟然可以化作替身,帮着挡下了这一刀,本尊却是以空间挪移的方式,落到了百步之外。 至于对方打过来的三个血色圆球,他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对前些天的交手记忆犹新,姓燕的这家伙,不但奸诈而且无耻,大声出招的时候,经常没啥威力——上次那厮逃跑,就是先号称要用“万毒神通”,其实只是一颗霹雳子。 这次义正言辞指责的同时,不吭不哈打出来的东西,反倒是值得戒备。 既然可能不是好东西,陈太忠当然不会硬接,直接一个缩地踏云走人,不成想一步踏出,那三颗血色圆球一折向,又跟着追了过来。 “咦?”陈太忠不服气了,又是两个缩地踏云,钻进了一处密林,就待摸出红尘天罗——不信这东西对付不了你。 不成想,那燕长老着实狡猾,眼见对方连连瞬移,一抬手,又将三颗圆球招了回去,同时哀嚎一声,“小子,你敢逼得我用精血替身,咱俩的梁子,结得大了。” 这一声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心疼,血灵派本是魔修,虽然投靠了白驼门,走的依旧是血修的路子,只不过不敢拿修者修炼了,而是只拿灵兽修炼。 纵然他是八级天仙,凝练出这个替身也殊为不易,而且还要耗费自家的精血,一朝被毁,那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了。 须知血灵派跟蓝翔派也差不多,是被人看不起的门派——少门主愿意出借的两派藏书,除了蓝翔派,就是血灵派。 而他这个八级的天仙,就是派里的第一高手了,很多顶级的材料,他都不能指望别人,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收集。 然后,他费尽千辛万苦弄出来的替身,就这么被毁了,这让他简直……有闯进蓝翔杀人的冲动。 事实上,他打出的三颗圆球,也是相当珍贵的,眼看着不能奈何对方,他直接就收回来了——实在是耗费不起。 他这一声喊,把才进了地洞的路上人和大长老,直接惊得蹿了出来,“怎么了?” “那小贼又出现了,”常执掌咬牙切齿地发话,“害得燕上人用掉了精血替身,我亲眼所见,却来不及支援,那小贼的身法和刀法,实在太可怕了。” “他还会隐身!”燕上人气得大吼一声,他现在的情绪,有失控的危险,“我说常叔欣……他妈有你这么阴人的吗?” “我……我怎么阴你了?”常执掌很愕然地看着他,心里却是暗暗一揪——那厮还会隐身?这可麻烦大了。 “有这么个家伙在,你还要我们帮你收拾蓝翔派?”燕上人心疼精血替身被毁,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呲牙咧嘴地发话,“你隆山是在玩火,知道不?” “他……不一定是蓝翔的吧?”常执掌舔一舔嘴唇,艰涩地咽口唾沫。 大家对此人的来路有猜测,但是,你也不能说得这么肯定吧? “这个人……跟燕上人长得,有七八分相像,”那魁梧汉子发话了,他是常执掌请来的天仙,自然是要帮他说话,“真的很像。” “像个卵蛋!”燕上人气得大吼,“这厮就是东易名,我记住他的气息了。” “东易名?”太上长老难得地发话了,他皱一皱眉头,“燕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那个刀法……无回刀意,东易名也会,”燕长老此刻,真是气得直跳脚,“那个几近于神通的身法,东易名还会,关键是,我记住他的气息了,明白吗?” “那元家姐弟,也是他杀的了?”太上长老一皱眉,眼珠在乱转。 他想的是,元家姐弟,身后可是还有靠山的,别的不说,做姐姐的,那可是蛊修里的杰出人物。 “族孙,你不用分析来分析去了,”一个声音响起,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等我玩残了隆山,自然会去血灵派找你,拳头大就有理是吧?那咱们看一看……到底谁拳头大!” 燕上人的眼角,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你有完没完?折腾完隆山,还要去我血灵派? 相对风黄界的正派而言,魔修真的不是很在意传承,对他来说,本派能发展壮大固然好,但是发展不起来的话,他自身能发展起来,也算不错。 到时候,他随便找个门派投了,也就是了。 用地球界的状况来形容的话,魔修门派差不多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公司,这个公司混不下去了,我可以去别的公司,只要我有真才实学就行。 当然,想要混得好,还是要进大公司,世界五百强什么的,那是最好了。 不过也有人喜欢自在,当个中小微企业的老大,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 所以燕上人对血灵派有感情,但也不代表他就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然而非常糟糕的是,血灵派虽然是魔修功法,却是归了白驼门,燕上人想要脱离血灵派,能接受他的门派并不多。 对正派而言,这种非主流,只能做个供奉客卿之类的,堂主长老之类的,想都不要想。 燕上人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喜欢被边缘化。 可是想转回魔修,那也是不现实的,对魔修而言,他们是叛徒。 第五百二十六章 马执掌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燕长老非常看重血灵派,不是感情有多深,他只是不想做丧家之犬。 听到东易名要找血灵派的麻烦,他终于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姓东的,你我双方没有人死伤,现在罢斗,还来得及吧?” “族孙,你想多了,我哪里姓东?”陈太忠干笑一声回答,“我就是觉得,你太爱欺负人,看你不顺眼,顺便就灭了血灵派。” 不吭不哈在蓝翔派外面埋伏的是你,蓝翔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现在跟我说罢斗? “阁下有条件尽管提,”燕上人艰涩地咽口唾沫,“这个事儿,其实我也是受人邀请……总之,是我血灵派做得不漂亮。” “燕兄?”太上长老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去,”燕长老眉头一皱,一摆手,“我是对得起你了……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你不过是怕死罢了,”陈太忠轻笑一声。 他此刻使用的,还是在东莽获得的腹语术,虽然是游仙就可以使用的法门,但是通过空气的震荡来模拟说话,就算到了玄仙,照样可以用得到。 没有糟糕的技艺原理,只有不会合理使用的人。 我怕死?燕上人的脸又红了,我只是不想看着血灵派分崩离析,然后寄人篱下而已! 若说魔修是公司,风黄界的各大宗门就是家族企业,血统永远是第一位的,他随便进一个家族企业供职,被边缘化是常态,就算不被边缘化,也进不了主流。 风黄界的主流阶层,基本已经固化了,散修魔修之类的,再有本事,也要对着透明天花板发呆。 于海河的经历可为佐证,他是持着解恩令进无锋门的,还有个跟楚长老交好的叔父,自身也是土豪,他还喜欢交朋友。 就算这样,他也没交到多少朋友,尤其是那些家族子弟,跟他来往的真不多,就算有来往,也是家族里不太被人看好的那些。 家族子弟里真正的精英,不屑跟他接触——你是土豪,我们也不差灵石;你有叔父,我们有族中长辈。 正经是,我们有家族,有值得骄傲的血统……你有吗? 不等恼羞成怒的燕上人发话,那白驼门的路长老先出声了,他眉头一皱,“你是东易名?” “你管我是谁呢?”陈太忠轻笑一声,“这群人里,数你修为最高……觉得我杀不了你?要试一试吗?” 路长老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嚣张?不过他也无心计较,上门中人,考虑的事情比较多,他面无表情地发问,“毁了隆山两处基业,你觉得还不够?” “我的目标,是拔掉隆山的根基,”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然后又挑衅地问一句,“看起来,你有意见?” 路上人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缓缓发话,“我的意见是次要的,关键是,位面大战在即,白驼门不可能坐视你拔掉隆山,你明白吗?” “我一点都不明白,”陈太忠冷笑一声回答,“这种垃圾宗派,在位面大战中能起什么作用?” 这话就太伤人了,隆山再弱小也是称派的,位面大战虽然比的是高端战力,可是基础战力也很有用,不能一概否决。 更别说隆山的七星剑阵,也是很有威力的,差一点把陈太忠困住。 “有用没用,你说了不算,”路上人背着手,对着空气淡淡地发话,“把你从藏书阁得到的东西留下,此事就此作罢,我路某人居中做主……你两家罢斗!” “……”陈太忠沉默好一阵,才轻笑一声,“我管教自家族孙,与你何干?还两家罢斗你做主……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终究是不肯承认,自家跟蓝翔派有关系,原因无他,现在的蓝翔太弱了,一旦被人找上门,他倒是不会太在意,但是派中弟子遭殃的话,又是他的因果。 这样的回答,让他心里也不舒服,通常而言,陈某人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现在却是死活不能认账。 因为要保护蓝翔,他就又想到了王艳艳,想到了于海河,一时间他有些许的感慨:哥们儿从来都是被队友拖累的那个人啊。 也只有跟老易和小麒麟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比较不用太分心,也能打出漂亮的配合来。 哥们儿只是想去蓝翔看看书,怎么就不知不觉地就陷进去,承担了保护者的角色? 陈太忠觉得这个头衔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做了,他也不后悔,同为气修,他不能坐视蓝翔任人欺凌,也不能坐视后世气修,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的怒骂,激起了路上人的不满,他阴森森一笑,“小子,你是在给蓝翔招灾,知道吗?” “你是在给你路家招灾,知道吗?”陈太忠轻笑一声,“还有,在你装逼之前,最好搞清楚,你在挑衅什么人。” 装逼一词,不见于风黄界,不过随着无锋门赤磷岛赌场的走红,这个词经常出现在扎金花和斗真仙的场合,慢慢流传了出去,在西疆也算很新潮的词语了。 路上人听了这话,眉头登时一皱,对方赤裸裸的蔑视,让他实在无法接受,但是就这么撕破脸皮,真的好吗? 路家在白驼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对方发出的威胁,他可以轻视,但绝对不能置之不理,更关键的是,他猛地发现,自己还真没调查清楚,东易名此人是什么来历。 敢这么有恃无恐说话的,肯定是有些底气的,而此人死活不肯承认蓝翔的身份,似乎……也可以做一做文章? 路长老的心里,已经认定此人是东易名了,别人或许能认错人,但是血灵派上下,都是玩气血的,燕长老能认错人才怪! 想着有蓝翔这个软柿子可捏,他也不为己甚,只是冷哼一声,把责任往上面一推,“位面大战在即,你再这么胡来,就算白驼门不管,上宗也不会不管。” “还扯出真意宗了,”陈太忠冷笑一声,“也罢,位面大战在即,今天给你个面子,我就走了,等我下一次来,就没这么便宜了。” 说完之后,他就待转身离开,不成想路上人又问一句,“阁下,那地洞中是何物?” “有何物我不知道,只知道藏着一个老家伙,”陈太忠的声音逐渐远去,“小心,他可能是天魔一族的。” “你才是天魔一族的,你全家都是!”沉寂的地洞里,猛地传来一声怒吼,“路肖杰你帮我拦住此人!” 路长老闻言,登时一怔,“你……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路肖杰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地洞里的人冷笑一声,“连你马师兄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马执掌?”大长老惊叫一声,在场的人,除了路长老,也就是他对这个声音有印象,太上长老年纪虽然大,但却是白驼门派下来的,在隆山的时间,还不到三百年。 “是马疯子?”路长老也惊叫一声,“你……你不是出去寻求悟真机缘,死在北域了吗?” “路肖杰你帮我看住这几个人,不要让隆山派的人近身,”地洞里的人沉声发话,“嘿,我去寻求机缘?我差点被逆徒害死了。” “哈,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路长老嘎嘎笑了起来,也不再斤斤计较东易名的冒犯了,“那个人我还就要放走,你待如何?” “唉,”地洞里的人长叹一声,“放走就放走吧,以你那两下子,也拦不住他……” 一个小时之后,隆山派里,猛然响起了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 本派上上一任的执掌,突然出现,而且已经悟真。 是悟真,成就玉仙啊,一个称派的门派里,出现一个真人,那是再怎么开心都不为过的,这份喜悦,登时将笼罩在大家头上的惶恐冲散了。 但是这喜悦,仅限于普通弟子,执掌大殿之中,现任执掌常叔欣跪在地上,面无人色地发话,“师祖,师尊的事情,徒孙真的不知晓。” 马执掌是被自己的弟子所害,被困入洞穴三百年,那洞穴有困人阵法,防内不防外,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才能发现灵气的波动,才能一刀斩开。 害了马执掌的郭执掌,在两百余年前,因解救被兽人围困的隆山弟子,意外身陨,然后才是他的弟子常叔欣,执掌了隆山派的大权。 所以已故的郭执掌,在隆山弟子中的威望极高,常叔欣掌权也掌得理所应当,现在猛地听说,此人是戕害了上任执掌才上位的,常执掌心中的惶惑,不问可知。 马执掌被困三百余年,眼睛都不能直视外界的光线,不过他无须用眼,只用神识,就能将大家的反应,感受得七七八八。 所以他闭着眼睛,冷冷地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师祖在骗你了?” 三百余年过去,他头上的长发,直接将他本人遮掩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张面孔在外。 “马疯子,大家不是在了解情况吗?”路上人出声解围。 “路肖杰,不关你事,这次出来,我火气大得很,”马执掌冷笑一声,“当然,你要以为,你有资格跟我指手画脚了,那你就试一试。” 第五百二十七章 物是人非 试一试……怎么试?路肖杰从来就打不过马执掌,更别说对方现在已经二级玉仙了。 两人相识,是在白驼门中,那时的马师兄,是下派选送上来的杰出弟子,天仙六级的时候,因隆山情势危急又缺少天仙,他回门里做了执掌。 而那时的路长老不过是天仙二级,也正是因为他登仙了,才有资格叫一声马师兄。 一转眼,四百多年过去了,路长老九级天仙了,而传闻中已经陨落的马师兄,竟然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以二级玉仙的身份。 不过,他也没有太大的怯意,“我就奇怪了,那地洞什么禁制,能禁得你出不来?” “那个孽畜,”马执掌的嘴角抽动两下,良久才叹一声,“我被禁制的时候,已经悟真,这三百余年,我只晋阶了一级。” 对于洞口有什么禁制,他真的是不想说。 “那岂不是你接掌执掌百余年之后的事?”路长老登时骇然,“短短百余年间,你竟然就从六级天仙,晋阶真人?” “那孽障,也想知道为什么,”马执掌闭着眼睛,轻喟了一声,话语中没有什么情绪,不过在座的众人,都听得到其中浓浓的怅然之意,“所以才在我悟真的那一刻,痛下杀手……” 原来他悟真的时候,是选了自己的弟子护法,然而就在他成就真人的一刻,弟子悍然出手,将他囚禁,然后向他逼问快速晋阶的缘由。 想起最开始的一百多年间,那逆徒时不时地来折磨自己,马执掌心里就极不是滋味,“这些年不见这逆徒,还道他死心了,不料竟然是死了……小郭子啊小郭子,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看到他脸上泛起的狞笑,谁都不敢再多说,就连路长老都哑口无言,谁也不想去触怒一个随时可能暴走的真人。 “啪嗒”一声轻响,马执掌丢出两块失去光泽的灵晶,依旧闭着眼,却是扭头冲着大长老,“这些年,是你在负责问剑书阁?” “马真人饶命,”大长老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此前一直是郭执掌……是那姓郭的负责问剑书阁,他死了我才接手的,我真不知道,您被困在下面,我当初入派,还是您接引的。” “我的记性比你好,”马执掌轻哼一声,最看重的弟子都能背叛他,这些只有香火情的弟子,不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 所以他很直接地发话,“不管怎么说,一个怠慢祖师,你是跑不了的……现在先你告诉我,小郭子族里还有什么人?” 大长老何尝不知道,这是老执掌要自己表现?于是他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知道的情况,汇报得一清二楚。 上一任执掌虽然只是出身一个小家族,可是做了一派的执掌,家族迅速地发展壮大了起来。 虽然他只挡了百余年的执掌,就意外身陨,但是现任的执掌常叔欣,是他的弟子,也很念师徒之情,所以郭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发展壮大着。 现在的郭家,计有灵仙七十余人,在宗派内修行的就有六十多人,其中还有三人在白驼门修行,一人在青云观——那也相当于一个称门的宗派。 而这还不是郭家所有的势力,还有不少家族,跟郭家有了联姻,其中有嫁入郭家的女灵仙,也有郭家嫁出去的女灵仙。 比如说现任执掌常叔欣,他的三正妻之一,以及一房小妾,就是来自郭家的两个女灵仙。 大长老为了将功赎罪,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马执掌哼一声,微微颔首,“哦,原来势力这么大了,真是令人惊讶……你说,该怎么处理呢?” “郭家修者全部清出本派,灵仙之上收回修为,”大长老不敢怠慢,马上回答,这时候他也不怕常执掌在身边,欺师灭祖可是风黄界的不赦之罪。 打个比方说吧,家族私习战阵,是族诛的铁罪,但从理论上讲,犹有赦免的可能——把那些修习过战阵,和懂得战阵的修者杀掉或者充军,就可以了。 欺师灭祖,虽然未必族诛——家族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却是不赦之罪,这个人必须死,被害者原谅他都不行,这涉及到了风黄界的体制基础,绝对不能动摇。 知道上一任执掌之罪,大长老的建议提得理直气壮,“还可以修书给青云观,点明郭氏族人之罪,请其逐出那名弟子。” 下派给其他上门修书,一般是程序不正确,但是遇到这种不赦之罪,却是可以的,而青云观一旦调查清楚,肯定会逐出这名弟子——甚至极有可能连调查都懒得做,直接逐出。 马执掌嘿然不语,好半天才问一句,“这就是你的建议?” “净身出派,”这时,太上长老发话了,他其实也认识马执掌,只不过两人交集不多,一开始没听出声音来,现在他就补充一句,“郭家家产,收回派中。” 这也是常见的处置方法,将整个家族逐出派去,分文不许带走,至于出去之后是死是活,那就看其造化了。 按照这样的处理方法执行下去,郭家烟消云散是必然的。 要灵仙没灵仙,要灵石没灵石,一大家子就算想聚在一起,胼手胝足重新来过,也要考虑自家头上,还顶着“欺师灭祖”四个字——谁愿意跟他们来往? “你俩还真让我失望,”马执掌白他俩一眼,又看一眼常执掌,“你来说。” 常叔欣沉吟一下,眼角又抖动两下,“所有人等,全部废除修为……追回所学本派的功法,我愿意大义灭亲。” 所有人等,就包括了游仙,而追回功法,可不止是废除修为那么简单,功法是可以记在脑子里的,他的话也就是说,学过隆山派功法的,最起码也弄成白痴。 “啧,”马执掌咂巴一下嘴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惜啊,小郭子死了,要不然……给他家留点苗子,也是无所谓的。” 他都已经是真人了,哪里会在意小小的灵仙甚至游仙?想到自己不能亲手折磨逆徒,他的语气中,就是无尽的不甘和遗憾。 就在此刻,只听得嗵的一声闷响,从极远处传来,众人齐齐就是一愣,好半天之后,有弟子来叩门。 大长老站起身走出去,不多时又走了回来,低声发话,“东易名那厮,冲破大阵跑了。” 护山大阵能防外也能防内,但是不管怎么说,从来是防外的能力大于防内,涉及到宗门大战,只有说“御敌于宗门之外”的,没有说“放进来困死敌人”的。 自家地盘打烂了,还得重新建设,这个账谁都会算。 以陈太忠能强行攻进大阵的能力,破阵逃跑不算太难,更别说现在隆山的天仙,都聚集在执掌的大殿,两名外聘的天仙没有进殿,却也得在附近,等候真人差遣。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轻松脱身。 说完之后,大长老小心地看一眼马执掌,“老执掌,此人毁咱隆山根基,该如何处置?” 隆山派上下,被此人折腾得火冒三丈,现在自家有真人了,当然要报仇雪恨。 “没他,我还出不来呢,”马执掌哼一声,狠狠瞪此人一眼,想一想之后,才又回答,“暂时顾不得此人,你们比他差太多,待我安顿好手边事,再带你们去寻他。” “你带他们什么啊?”这时,路长老发话了,他皱着眉头,“马师兄,我也很讨厌那家伙,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提示你一句,你已经是真人了,你要带隆山派做什么?” “哦,真人了,”马执掌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微微笑一笑,又长叹一声,“悟真之后,就没见过其他人,还真反应不过来,不过我说路肖杰,你现在还有资格叫师兄吗?” “今天之后,我再称你为真人好了,”路肖杰笑一笑,“现在呢,我这个做师弟的,提醒你两件事,一件是必须马上去门中报喜,第二……你的两个族侄,在门中处境不太好。” “是吗?”马执掌听得狞笑一声,“正好,我的心情也很不好,谁在为难他们?” 马家是从隆山起家的,但是他的天资聪颖,登仙之后就进了上门,后来是重整隆山的时候被派回来的。 因为他很早就高阶天仙了,悟真有望,所以在白驼门的授意下,马家归附了上门,后来又有两个族侄登仙,那时节,马家一门三上人,在白驼门也算个小势力了。 现在他已经悟真,听到有人敢欺负马家人,这就绝对不能答应了。 “您两个族侄,最高者也才四级天仙,后继无人,”路肖杰淡淡地发话,“有人看上他们的灵地了,我还是站在马师兄您这边说话的,就凭这……我今天不能叫你一声师兄?” 马执掌失踪了三百多年,当时已经登仙的族侄,现在才四级天仙,从寿数上算,这就是没啥希望了,只有走下坡路的份儿,再加上后继无人……被人惦记不是正常的吗? “行,那你使劲儿叫吧,”马执掌也是恩怨分明之辈,闻言点点头,“真是像你说的这样的话,算我欠你个情,今天已经晚了,我要休整一晚上,明天咱们返回白驼。” “白驼现在可是三真人,”路上人听得就笑。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严峻形势 白驼三真人,就是说没有再多的真人位置了。 不过马执掌不在乎,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那是掌门和上宗考虑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出去。” 反正他马某人活着出来了,又是二级玉仙,在风黄界都算得上号人物了,别人也不敢亏待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路上人跟他再惯熟,也只能站起身走人,上人和真人的差距,那实在太大了。 常叔欣之流,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执掌大人更是被抢了自家的修炼地,但是他敢说什么? 走出很远之后,大长老才轻叹一口气,“看来指望老执掌帮咱们找回场子,是没戏了。” “先把郭家的事处理好再说吧,”常执掌铁青着脸发话,自家师尊做的那些事,让他压力都倍增,而且马真人下一步不是去上门,就是去上宗,他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时候,他哪里有兴趣说什么隆山的耻辱? 正经是认真考虑一下,先怎么把马真人哄得开心了…… 陈太忠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些,他只知道,地洞里关的那个倒霉鬼,是隆山以前的执掌,至于恩怨,他都没有细听,就闯出了隆山的大阵。 想一想自己跟那厮的交手,他有点头皮发麻,虽然只是对碰了一下神识,也没吃太大的亏,但是那时……姓马的那货,好像状态奇差的样子。 就算是那样,被关押的那人都敢主动用神识出击,也就是说,那厮极可能已经突破了天仙的境界,成就真人了。 要不然,丫敢跟九级天仙那么说话吗? 想到隆山猛地多了一个真人,陈太忠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这样的隆山派,恐怕真不是蓝翔能挡得住的。 可怜我气修门派,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他不止为气修悲伤,也为自己的命运而哀叹:哥们儿又得正面对上一个称门宗派了。 须知偷袭隆山,是他的个人行为,之前并没有跟蓝翔通气,那么偷袭的因果,就全落到了他身上,若是蓝翔因此而遭受任何损失,他不能视而不见。 可是……他要是再毁灭一个门派的话,怕是根本不能容于修者的社会了,只能考虑是去投奔老易,还是躲进翡翠谷种田。 而且他手里剩下的核弹,想再毁灭一个门派,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他还想把这些核弹给小于一些,用到位面战场上。 当然,有针对性地毁灭一个玉仙,估计用不到多少核弹,但是就算那样,他的身份也很可能暴露。 而且蓝翔派做为仅剩的气修门派,既然卷进了此事,遭受的损失不会太小。 趁着夜色,他一边赶路,一边唉声叹气,不过他肩头的小白猪根本不理会这些,“陈太忠,走了这么久,咱们来点宵夜吧?” “泥煤……一直是我在走好不好?”陈太忠眼睛一瞪,“别跟我说话,烦着呢。” “有啥可烦的,不就是个玉仙吗?”纯良冷哼一声,它是放风的,自然知道他遭遇了什么,而且它也准确地判断出了马执掌的修为,“等过两年,我长成大妖了,帮你吃了他!” “这两年就不好过嘛,”陈太忠哼一声,“等我高阶天仙了,也不怕这个吊毛,但是现在……蓝翔派有危险啊。” “那个南忘留不是说了吗?蓝翔虽然弱,但是与敌偕亡的能力,还是有的,”小麒麟平时扮作宠物,还是听到了不少事情,他没心没肺地建议,“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应付个把玉仙啥的,估计没问题,惹得我火了……把我爸叫过来收拾他们。” “你爸……那么好叫吗?”陈太忠这时候,也顾不得人兽大防了。 “这个……帮蓝翔报仇,还是没问题的,”小麒麟也不敢随便打包票,它连大妖都不是,自家爸妈可是神兽,“你要是能把宝草种好,这事就更好说了,你要相信我。” “又是帮你种草,”陈太忠气得笑了,“我不想让你帮蓝翔报仇,我只想他们没事!” “我说……我饿了!”小麒麟气得拿前蹄不住地捣他的肩头,“我元气大伤着呢!” “你个吃货,”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不过经过它这番插科打诨,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于是他停下脚步,将须弥戒里的灵兽取出十来只,往地上一丢,“吃吧。” “我擦,死的?”纯良走上前,翻腾一阵,不满意地发话了,“不但是死的,还都是些低阶灵兽……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百兽囊给我。” “先吃死的,活的慢慢吃,”陈太忠不理它,“好东西不能一天吃完。” “我就喜欢先吃最好的,”纯良坚决地反对,“然后再吃次好的……吃到最差的时候,没准那些灵兽已经臭了,就正好不用吃了。” “可怜的,还是神兽后裔呢,连个储物袋都没有,”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有储物袋的话,灵兽肉不会放臭的。 “谁说我没有?”小麒麟眼睛一瞪,然后又一伸前蹄,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久才哼一声,“我的肚子就是最好的储物袋。” “先吃差的,越吃越好,这叫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你先吃好的,越吃越差……这是悲观主义者,人生观不正确。” “我们神兽,从来都是先吃好的,”纯良很不屑地反驳他,“那些差的,能不吃就不吃了……知道吗?这叫神兽范儿,你们这些低阶修者不懂。” “不吃我就收起来了啊,”陈太忠不想跟它斗嘴皮子。 “那……那你让我看一眼百兽囊,”纯良终于退而求其次,它虽然不怕陈太忠,但是强抢百兽囊的话,估计也不好如愿,打架什么的,很累的,“我就看一眼,拿它们下饭总可以吧?” 陈太忠拗不过它,说不得把百兽囊给它看一眼。 结果纯良一看,登时口水就流了出来,喜得一蹦老高,“我擦,主动打猎,成绩就是不错,这么多高阶灵兽,还有灵禽……” 跳腾几下,它从百兽囊里捞出一只九级灵兽,嗖地就跑得不见了,嘴里叼着灵兽,还呜呜地笑着,煞是欢乐的样子。 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也懒得跟它一般计较。 不多时,化身大白猪的纯良心满意足地走了回来,也不多说,趴在地上,就吃起了那些低阶灵兽,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对它而言,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强。 五天之后,陈太忠来到了蓝翔的山门外,正好撞到了两名外出的蓝翔弟子,于是他走上前发问,“陶堂主回来没有?” “没有啊,他们没有音信很久了,”两个弟子摇头。 “你们帮我汇报南执掌,让她放召集令,陶堂主就会回来了,”陈太忠丢出自己客卿的腰牌,“拿这个给她看。” 这俩弟子也知道东上人的神奇,忙不迭回去,不多时,蓝翔派里升起一团焰火,正是蓝翔的召集令。 陈太忠就在路边等着,看着一拨一拨的蓝翔弟子回山,等了约莫半天,终于看到了执法堂陶堂主和何家的那个弟子。 这俩拎着四个灵仙,身边还有几名蓝翔弟子守护,很显然是路上偶然遇到的,众弟子帮忙看护俘虏。 陈太忠从路边走出来,招一招手,“陶堂主过来,其他人,你们回派。” 陶堂主不疑有他,直接跟了过来,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他又再次现身,箭一般地射向山门,直接穿过了守卫,“让开,我有要事禀报执掌……” 半个小时之后,南执掌听完了他的陈述,侧头看一下旁边的祁鸿识,“大长老怎么看?” “这个东……东上人此举,是极好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大长老皱着眉头,谨慎地发话,“但是,怎么引出了这么个人?马执掌我听说过,那可是人称马疯子,他又可能成就真人,哎呀,这事儿的麻烦,可就大了。” “你也是这么看吗?”南忘留侧头看一眼陶堂主。 “咱们先从隆山死士那里了解消息吧,”陶堂主谨慎地回答,“这事太大了,暴露些人也无所谓。” 蓝翔派里,别人派来的奸细不少,蓝翔也不会特别规矩,同样向其他派里发展了奸细,而奸细的极致,就是死士了。 “东上人有没有说,他为什么不回来?”南执掌沉声发问。 “他希望能守在门口,扫掉一些蝼蚁,保证弟子们的安全,”陶堂主实话实说,“他还说,希望派里能正视此事,必要时要舍得豁出去……他不会后悔隆山之行,也会有他的担当。” “都不敢回来了,说什么担当啊,”大长老不屑地哼一声。 “他不回来,蓝翔才会更安全,”南忘留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又转向陶堂主,微微一笑,“他有没有说,希望派里怎么做?” “没有,”陶堂主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只是说,地盘是打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 “明白了,这次我不会再忍,”南执掌皱着眉头想一想,然后笑着点点头,“其实这事儿,也没多严重……晋阶真人又怎么样?没准就去上宗了,还能对咱们指手画脚?” 第五百二十九章 收复失地 南忘留这执掌,真不是白当的,一语道破真谛。 马执掌就算没去上宗,去了上门,也不能偏帮得太厉害——须知你是上门的人,扶持一派打压一派,你这存的是什么念头? 又过两日,白驼上门有通告传来,隆山上上一任执掌从北域归来,晋阶玉仙二级,晋真意上宗,大家快来道贺。 南忘留驾灵舟出行,三日后返回,又过两日,隆山派前来拜会。 这次隆山带队的,是二级天仙的大长老,他一来,就点名道姓地指出,要见“无锋门来的东易名上人”。 南执掌断然拒绝这个要求,东上人仅仅是我派中的客人,他去了哪里,我们怎么知道? 大长老就退而求其次,说南执掌你也别说那么多废话,东易名毁我隆山藏书,将藏书掠夺一空,又毁我灵兽谷,这事儿不可能算了。 他毁你藏书阁和灵兽谷,关我蓝翔什么事?南忘留很不屑地表示,正经我是很好奇,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东上人如此大发雷霆,你倒是说说啊。 大长老能说什么?两派之间的暗斗,双方心里都明镜一般,但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话,这种事做得说不得。 尤其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他也了解到,东上人跟少门主方应物有交集不说,还跟无锋门的小刀君是刀道之友。 涉及到方掌门的事情,再小都是大事,想到自家居然无意中冒犯了这么个人物,隆山派上下也是一阵头疼,真的是追悔莫及。 所以大长老退而求其次,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就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就是两个要求,一个是把我隆山藏书还回来,第二就是把二长老和闻堂主交出来,咱们的过节就算了结。 你想都不要想,南忘留断然拒绝,拿剑法来,换你家二长老,至于说闻堂主,那是东上人留下此人为奴的,你不要跟我说。 那东易名连我藏书阁都端走了,你跟我要剑法?大长老实在忍无可忍。 东上人到底做这件事了没有,我并不知情,你跟我说也没用,南执掌的态度是越来越强硬,再胡搅蛮缠的话……你是不是也不想走了? 此刻的她,跟往日笑语嫣然的样子,大不一样,甚至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样子。 你别以为东易名会易容改貌,就可以否认,大长老也火了,直接撕下脸皮发话,认出他的不是我,是血灵派的燕上人。 你们尽管自说自话,南忘留毫不在意地回答,反正我就一个要求,拿剑法来换二长老,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闻不问。 “南执掌你莫要忘了,本派老执掌,已经成就真人,”大长老实在无奈,最终祭出了大杀器,“一定要让我们在马真人面前哭诉吗?” “莫非马真人对隆山派的地洞,感情颇深?”南忘留不屑地反问一句。 对白驼门来说,马真人的遭遇不能乱传,一来损伤真人颜面,二来也败坏白驼的形象,所以一致对外的口径,就是马真人从北域悟真回来——就像此前传闻,他陨落在北域一样。 但是南忘留从陈太忠那里得知,马执掌是被压在藏书阁下的地洞中,而她去上门道喜的时候,有传言说,隆山上一任执掌的家族,最近被清洗。 这两者联系一下,她就算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从何得知隆山派的地洞?”大长老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 “你再跟我呲牙咧嘴试一试?”南忘留的脸也刷地拉了下来。 “你还说跟东易名没联系?”大长老苦笑一声,“别的我也不说了,问剑书阁的藏书,我隆山是必须取回,这一点没有商量,我们也承担不起断绝隆山传承的骂名。” “那你去找东易名啊,找不到他,可以找方应物或者方掌门,实在不行,你去找楚惜刀也行,”南执掌一伸手,纤纤玉手一拍桌子,怒目圆睁。 “非来找我,是看我蓝翔好欺?你隆山传承断绝没有,关我什么事?我蓝翔承继得也很辛苦,你们又是如何对待的?你个老匹夫……欺人太甚!” 这就是随时准备翻脸了,但是大长老不敢翻脸,只能讪笑着回答,“南执掌,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不能否认,东上人对蓝翔是爱护有加。” “嗯?”南执掌眼睛微微一眯,那副表情就是——咱俩熟归熟,乱说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好吧,我们希望,蓝翔能帮着向东上人传递一下消息,”大长老只能退而求其次,他拱一拱手,“我们希望他能把藏书阁的书简还回,我们付出点代价亦可……拜托南执掌了。” “呵呵,”南忘留轻笑一声,很不屑的笑声,“你让我传话,我就得传话……咱俩到底谁是中阶天仙,谁是一派的执掌?” 这就是资格论了,不过南忘留的修为和地位,确实就在那里摆着的,完胜对方。 “这个,咳咳,”大长老猛猛地咳嗽两声,才讪笑一声,“隆山自是不会亏待南执掌……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当然不会客气,”南执掌冷笑一声,“这数百年间,你们蚕食蓝翔的地盘,蚕食得很爽是吧?想要我传话?可以……隆山派滚出宝兰州!” “你!”大长老直接就睚眦欲裂了,你怎么敢提这样的要求? 宝兰州确实是蓝翔的传统地盘,不过那是数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蓝翔只是占据其一隅,剩下的地盘,则是被隆山和青木派挤占着。 可是这个现状,隆山也是费了不少心血,是拿人命垫出来的,他们不但要跟蓝翔斗,还要跟青木斗,其中艰辛不提也罢。 在隆山管辖的地盘上,有矿场商铺,还有投效家族,是隆山派数百年的心血,怎么可能说让就让出来? “你隆山代我们收取供奉数百年,这地方我们是要收回的,”南忘留淡淡地发话,见他气急败坏,她反倒是不生气了,“现在隆山退出,我不跟你翻旧账……其实对你们来说,很划得来的,不要自误。” “我若是不退出呢?”大长老气极而笑。 “那你就别退,”南执掌也不生气,“接下来东上人再做什么,不关我蓝翔的事儿,你也别再来烦我。” 话说到这个程度,大长老再待下去,真是毫无意义,于是他站起身告辞,“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商量一下。” “随便你了,”南忘留淡淡地回答,“只给你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隆山光退出宝兰都不够了,须得把这几百年代收的供奉还回来!” 几百年代收的供奉,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三年五年、十来八年好说,几百年就太吓人了,那样数额的灵石,会让整个隆山破产的。 这样比喻吧,在地球界城中村,有个叫蓝翔的人,有十来套房子,一套房子月租金三百,结果这房子被一个叫“隆山”的流氓强行霸占了。 现在,蓝翔找到撑腰的了,要收回房子,这对隆山来说,就是很大的损失了——除了房租不说,这尼玛都是我的固定资产了好不好? 十来套房子,好几百万呢,隆山这流氓,舍不得丢弃。 但是蓝翔说话了,不但要房子,咱还得算房租,一套房子一个月三百,十来套房子,一个月就是五千,一年就是六万。 你占了我几百年……这就是三千万,算上CPI增长啥的,便宜你了,八千万,赔来! 凭良心说,这八千万算得不多,但是隆山的收入……每年都补贴了自家人了,几百年平均下来,每年补贴得也不算多,基本上没啥感觉。 面对这种诉求,隆山该是啥表情? 大长老火了,“那蓝翔是选择并派之战了?” “随便你,”南忘留淡淡地一笑,“我给了你五天的缓冲时间,不要说没给你机会。” 话谈到这样的程度,没法谈了,大长老就算想答应,以他的权力,也决定不下来,小半个州倒不算什么,但是被人强逼着吐出来,这是整个隆山的耻辱啊。 他必须得回去,跟常执掌和太上长老合计一下。 五天头上,隆山的太上长老来了,他没有太多的废话,拿出了剑法,同时说隆山从来就没有主动进入过宝兰州,你们护不住某些东西,人家求到我隆山派头上了,我们总不能不管。 现在你们想要,自己去拿。 这就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几百年以来,两家为了地盘,低阶弟子们不知道动过多少次手,虽然伤亡不多,但事实在那里摆着。 反正不管怎么说,隆山意识到今不如昔,还是打算把地盘退回去,眼下如此措辞,不过是不想被人当做笑柄罢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拱手相让,而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想拿回去,自己动手,我隆山是不负责交还的。 这就考验蓝翔现在的执行力了——我给你,你消化得下去吗?你就不怕我暗中使绊子? 隆山派的态度,令南忘留极其地不舒服,也就是太上长老出身上门——估计大长老也没脸来了,所以她多少给上门留一份情面:我蓝翔能不能拿回来,不需要你们操心。 第五百三十章 又露馅 南忘留忍得很辛苦,但是太上长老并不打算领情,他又提出:那你就赶紧通知东易名吧,还有,我派中有不少弟子中毒了,让他把解药拿出来。 我对此并不知情,南执掌忍无可忍,给出了一句硬话。 你把话带到就行了,让他提条件,太上长老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人了。 要说起来,他对蚕食蓝翔的地盘,兴趣并不大,他终究是出身于白驼门,觉得自家的两个下派打来打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然而,他要在隆山终老了,有了立场,就不能不管此事,而且他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上人,就算不为隆山的利益,他还要考虑自家的面子。 在蓝翔跟隆山打嘴皮子官司的时候,陈太忠和纯良就在蓝翔外围游荡,一边四处查看,有没有人暗中埋伏蓝翔,一边游山玩水放松一阵。 对陈太忠来说,这是难得的一段休闲时光,而纯良更开心,它每天都能吃到为数不少的灵兽。 短短十来天,陈太忠从灵兽谷弄回来的灵兽,差不多就去了一成,小麒麟实在是太能吃了,每天十几只地吃。 不过他并不在意,看到纯良心满意足抱着灵兽大嚼,他居然有点暗暗的羡慕:神兽的生活,真的是单纯。 陈太忠虽然游离在山门外,但是跟蓝翔还是保持着接触。 因为有他在门外巡弋,蓝翔弟子出入还是有保障的,也不怕隆山做手脚,所以那些弟子们,时不时地就能碰上他。 东上人单枪匹马赴隆山,将隆山剑派搅得一团糟的消息,也从陶堂主和何家十四郎嘴里说出来了,而且对这个越传越烈的消息,门中并没有辟谣,反倒有暗暗纵容的意思。 再加上隆山派三天两头地来人,大家就都能断定,这消息有相当的可信度。 于是,东上人就成了大多数弟子心目中的偶像,一旦在山门外撞到,大家起码要很亲热地打个招呼,更有人很巴结地跑前跑后。 所以对陈太忠来说,这日子真的很惬意,想他自打飞升之后,什么时候被这么多人巴结过?大部分时候,他不但要露宿野外,还要担心被不开眼的家伙纠缠。 在这里,就不存在这些问题,蓝翔派的地盘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他动手,只要表现出一点意思,就有人帮着张罗。 哪怕是在无锋门,他过得也没这般惬意,在无锋门,他倒是赤磷岛主,但也只是关起门来称王,开了个赌场,也有人奉承,可是奉承的目的,非常地明显。 更有很多门中弟子,根本不跟他接触,表现的敬而远之,心理上就跟他有隔阂,可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 哪里像现在的蓝翔弟子,一见到他,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陈太忠不喜欢太热闹,但他还是很享受这种热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派里的动态,了解得也不少。 隆山大长老和太上长老前来,也没有瞒过他的眼,但是人家是光明正大来的,不是偷偷摸摸,他也不好贸然地下杀手。 在自家门口公然欺负外面来的人,他还做不出这种丢人事,陈某人一向不喜欢门前横,他要是玩横,喜欢到对方家门口去玩。 隆山太上长老离开之后,过了一天,陈太忠看到两个蓝翔弟子张头张脑地走来,他躺在树上打个招呼,“喂,你俩知道不知道……隆山的太上为啥来?” “见过东上人,”两个弟子忙不迭冲他弯弯腰,很恭敬地回答,“这个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召人来回答。” “那你俩召人吧,”陈太忠一抬手,随手扔过去两张中阶灵符,“不让你俩白忙。” 对他来说,中阶灵符已经是没任何作用了,对于海河倒是有用,但是小于身上不但有他做的护符,还有天仙奴仆,更有庾无颜留下的不少东西,是无锋门出名的土豪。 所以他手边的灵符,一般就很随意地赏赐蓝翔弟子了。 “多谢东上人,”两名弟子大喜,一抬手,就放出一支焰火去。 不多时,一道人影凌空而至,不是别人,正是蓝翔的执掌南忘留。 她还没落地,就冲着两个弟子淡淡地吩咐一句,“好了,你俩可以离开了。” 两个弟子鞠个躬,默默地离开,陈太忠看得有点奇怪,他一翻身,改仰躺为坐,就坐在大树杈上,居高临下地发话,“怎么,是你有事找我?” “有点小事,要找东上人你商量一下,”南忘留笑着回答,“你不能下来说话?” “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陈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身子不见作势,就平平落下,“什么事,需要你跑出派来,跟我商量?” 南忘留上下打量他好一阵,眼神非常地怪异,好半天才问一句,“这是你的真面目吗?” “嗯?”陈太忠听得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说你曾经冒充血灵派姓燕的族祖,”南忘留捂嘴轻笑,刀削斧凿的面孔上,竟然是风情无限,“好像还挺像的。” “呃,一般吧,”陈太忠跟陶堂主说自己隆山之行的时候,并没有说自己曾经改容易貌,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强调的。 “那你现在的容貌,也可能是假的了?”南忘留再次发问。 “这个……相逢何必曾相识,”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我对蓝翔承诺的东西,都会做到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那么,我该叫你东上人呢,还是陈上人,”南忘留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散修之怒……陈太忠上人?” “吔?”陈太忠讶然地一抬眉毛,愣了一愣才回答,“你这思维能力……啧,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我生怕陈上人误解,所以主动出来,跟你谈一谈,”南执掌笑眯眯地发话,“阁下要觉得不妥,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我这个……”陈太忠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想一想之后,叹口气,“你一定要赶我走的话,那我没办法不走了。” “那就可惜了啊,蓝翔弟子,不知道有多少以陈上人为偶像的,”南忘留死死地盯着他,然后轻叹一声,“你真的要伤大家的心?让最后一个气修门派,陷入绝望?” “陈太忠可是宗门公敌,”陈太忠很无奈地一摊双手,“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又如何?”南忘留冷冷一笑,“气修……差不多也是宗门公敌了。” “那么……好吧,”陈太忠扬一扬眉毛,“你先告诉我,我是哪里露馅了呢?” “你终于肯承认了,”南忘留尖叫一声,猛地就向他扑了过来。 陈太忠嘴巴一动,就打算给她一记束气成雷,不过看到她脸上洋溢着的欣喜,而且他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只能站在那里不动,同时暗暗准备祭出体内的圆环。 然而,他这个防备,实在是多此一举,南忘留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呜,你可算来了,你总算承认了……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吗?” 这个那啥……陈太忠有心推开她,但是他凭着直觉,能感觉到,她欣喜到似乎全身的灵气都在翻滚着,每个细胞都在跳跃着,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所以他忍了一忍,才轻轻推开她,“南执掌,有话好好说。” “她不是处女了,”就在此刻,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别抱她,脏……还是抱易姐吧。” 泥煤!陈太忠一回头,狠狠地瞪树上的小白猪一眼,束气凝声,暗暗地还它一句,“你再打扰我说正经事,十天之内,没有灵兽给你吃。” 纯良登时闭嘴,它对撮合老易和陈太忠,有异乎寻常的兴趣——它也答应了她,做为起名的代价,它一定要做到此事。 但是跟“没有灵兽可吃”相比,它宁愿晚一点再践诺——吃光了灵兽再说也不迟。 南忘留抬起手来,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回答,“这有什么难判断的?整个风黄界,都找不出几个上古气修,有名的一个都没有……除了从地球界飞升上来的陈太忠。” 她脸上在笑,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那是欣喜的笑容,而做为最后一个气修门派的执掌,她身上积蓄的压力,实在是太多了,也太久了。 好半天之后,她才取出一块锦帕,擦一擦眼角和脸颊,“抱歉,失态了,实在没办法不失态……我一直都在怀疑,你就是陈太忠。” 南执掌看起来是个花瓶角色,其实相当八面玲珑,绝对算得上称职的执掌,她一直也在猜测东易名的身份——这么强悍的上古气修,我为什么以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随着对东上人的了解越多,她就越怀疑,这个人有可能是陈太忠。 姓东无非是取“陈”字的一半,“易名”则更好理解了,隐姓埋名而已,而东上人对上古气修的修炼造诣不浅,却又缺乏很多相关常识——末法位面飞升上来的,不就该是这样吗? 至于传说中陈太忠并不擅长束气成雷,这实在太正常了,陈太忠在失踪之前,也不过是灵仙修为,怎么可能练成这个神通? 正经是小刀君都成为了东上人的刀道之友,这更是明证——传说中陈太忠的刀法,是相当厉害的,据说还是捡漏得来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寸步不让 南忘留有无数的理由,可以猜测东易名就是陈太忠。 但是有一点疑惑,是她死活绕不过去的——这两人的长相,差异实在太大。 她已经托人,弄到了陈太忠的相貌图,但是散修之怒的相关气息,那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相貌的话,围观者就能提供,气息可是得专人采集才行。 她也怀疑过,东易名是否易容了,但是普通的易容,总是能从细微处察觉到一点的,可对方那张脸,自然到不能再自然,根本就是天生的。 她没有想过,对方可能是用伪神通来易容,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堂堂的神通,竟然用来易容,这也太夸张了吧? 但是,当隆山派传来消息,当天去隆山找麻烦的,号称是燕上人的族祖,相貌也极其相像,尤其关键的是,燕上人也断定,此人就是东易名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答案! 陈太忠定然是掌握了一门非常神奇的改容易貌的手段。 想到真相就这么被挖掘了出来,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 当然,南忘留身为一派执掌,思考问题是很全面的,然后她就马上考虑:我若是陈太忠,该对蓝翔有什么样的态度? 这一换位思考,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事,就豁然开朗了。 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出了山门,主动说清楚——我是出山门来跟你说的,何去何从,你可以自己选择。 我没有半点要挟和羁縻之意,只是希望你体谅气修的不易。 “哦,原来是这样,”陈太忠听完之后,也只能苦笑了,当时他只想占燕上人一个便宜而已,顺便再打听点消息,不成想就这个改容易貌神通,就让他这么暴露了。 不过,既然暴露了,那就暴露了,陈某人的神经,一向大条得很,“你现在知道我是陈太忠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南忘留愣了好一阵,才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来,“重现气修辉煌!” “哎呀,我这人其实不太喜欢责任,”陈太忠苦恼地挠一挠头。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责任,他只是把责任和承诺,看得太重,不愿意轻许。 为刀疤践诺,一怒而灭掉一个宗门的事情,那就不说了,只看他对小于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一二,若是没有庾无颜,他会认这个小游仙吗?为了于海河,他又前后辛苦了多长时间? 不过,蓝翔的事,又跟小于不同,小于那是庾无颜的面子而已,但是蓝翔是气修最后一个宗派,而陈太忠是气修! 所以他有点苦恼,“其实我已经对蓝翔另眼相加了,你有没有感觉到?” 啧,南忘留很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一拱手,试探着发话,“蓝翔愿尊阁下为……太上客卿,这样可好?” “太上客卿,那也是客卿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不会不管你们的,但是我真的讨厌责任,尤其是……我其实是宗门公敌。” “蓝翔优秀的苗子很多,很多弟子,不过是缺指点,”南忘留笑着回答,“尊你为太上,派内之事,你可一言决之,即为客卿,不上宗派名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位置了。” “终究还是不能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陈太忠摇摇头,略带一点遗憾地发话。 “位面大战在即,陈上人你如此战力,特赦是早晚的,无须在意,”南执掌笑着回答。 “真能特赦?”陈太忠眼睛一亮,他虽然嘴上说,不在意被通缉,但如果能在阳光下行走,谁又愿意提心吊胆地躲躲藏藏? 他更不想去投奔兽族,做什么人奸。 “能在位面大战里,捞够功勋就行,”南忘留轻笑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以陈上人覆灭巧器门的能力,捞功勋不难。” “这位面大战,未必打得起来,”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回答。 “上宗已经开始在开辟位面通道了,”南忘留不愧是一派的执掌,消息是相当灵通的,“幽冥界不想打,也要打……不能指望他们不想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这个……回头再说吧,”陈太忠沉吟一下,还是放弃了琢磨此事,“我现在能做点什么?” “传授你的修炼心得啊,”南执掌理所当然地发话,眼中是一团炽热,“蓝翔派的任何资源,你都可以动用,同时,你要帮弟子们提升修为,别的不说,保命绝招你可以多传授一些……那么多宗派都杀不死你。”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陈太忠不满意地翻个白眼,不过怎么说呢?以前他碍于身份不明,很多东西不好直接指点,现在既然说开了,那么有些经验,也可以传授了。 但是有一点,他还是要强调一下。 他正色表示,“太上客卿什么的,还是免了,你也不用泄露我的身份,同为气修一脉,能帮你多少,我就帮多少,但是我不会有任何的承诺。” “啧,”南忘留遗憾地扬一下眉毛,对方这若即若离的态度,令她有点遗憾。 不过怎么说呢?陈太忠固然是气修的骄傲,但同时,也确确实实是宗门公敌。 此人身份敏感,因果也不小,南执掌嘴上说,对他得到赦免有信心,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多事情的发展,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想到其间的不确定性,南忘留觉得,眼下这种合作方式,倒也有便利的一面,于是不再纠结,“那现在跟我回派里吧?” “不用提防隆山了吗?”陈太忠问道,“那个隆山太上说了点什么?” “我寻你来,也正是为此事,”南忘留将隆山太上长老的话重复一遍,然后总结道,“……他们这是服软了,再有问题,应该是发生在收回地盘的过程中。” “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好,”陈太忠一摊双手,“散修当惯,习惯警惕了。”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他就不介意明说,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你更是本派要保护的重点,”南执掌正色回答,“有你在,蓝翔才能保持强大的威慑,至于你所担心的,无非是可能被外人堵在派里……” 说到这里,她傲然地一笑,“蓝翔……本派从上古传承至今,底蕴多少还是有一点。” 陈太忠也是个干脆的人,他想一想,觉得她说得确实有道理,于是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在外面,灵气太单薄,没办法修炼。” 他已经中阶天仙巅峰,这样的修为,所需要的修炼资源是海量的,除了在灵地修炼,基本上没有再提高的可能了。 商量妥当之后,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向山门,南执掌再次发问:对隆山的要求,咱们该怎么处理? 人家已经表示,你想要就自己去拿,蓝翔肯定是要动手的,别人给都不敢要的话,那就太灭自家威风了,不过该怎么拿,这该有个实施方案。 “你是怎么想的?”陈太忠反问一句,“不会让我再出手吧?” 要是再让他出手的话,他这个保姆当得也未免太辛苦了。 “这次让祁长老负责,我说了,你是蓝翔的终极战力,主要起威慑作用,”南执掌笑着回答,然后眉头微微一皱,“我是在想,是马上收回,还是过一段时间,来一次出其不意的强袭……就是你的话,蓝翔什么时候收回,蓝翔自己说了算。” “当然是越快收回越好,”陈太忠这次,却不是持上次的观点了,“这可是关系到名分大义,该争的时候,一定要坚决地争,说收回就要马上收回……何家和隆山,能比吗?” 当然不能比,一个是小家族,一个却是跟蓝翔差不多的称派宗门。 他认为,对上强者就该寸步不让,至于那小家族,随便就可以捏着玩的,何必计较很多? 关键是隆山占据了蓝翔很大一块地盘,已经造成了既成事实,现在对方放弃,蓝翔正是该强势进入的时候,名分在手,狠狠地打击一下某些不开眼的。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是……”南执掌愁眉紧皱,“隆山让出这些,肯定是不情不愿,没准还要暗中设伏,如此一来,祁长老和弟子们,就要冒相当大的风险。” 她虽然是八面玲珑之辈,但是也有女性常见的优柔寡断,强势谁都会,可是蓝翔只有两个天仙,二伤其一的话,对派里的打击就太大了,她不得不考虑这个因素。 “那有什么?把姓闻的派出去,”陈太忠冷笑一声,“就让他隆山的战堂堂主打前站,收他隆山的地盘,我倒看他敢不去!” 这个主意,真的是太恶心人了,不过他并不在意——我已经下了奴印,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收拾你! 南执掌听得都是一愣,好半天之后,才苦笑着摇摇头,“你这种行为,太遭人恨了,隆山估计咽不下这口气。” “隆山抢蓝翔地盘的时候,考虑到你们能不能咽下气了吗?”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他们这是自找的。” “啧,”南执掌咂巴一下嘴巴,然后又长叹一声,“蓝翔……缺的就是陈上人你这种精气神,忘留受教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咄咄逼人 南忘留觉得自己确实缺了一股血勇之气,这也是现在气修的常态,底气不足。 但是想要扭转现状,也是极难的,她能转变思想,可闻堂主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听到自己将代表蓝翔,去收回隆山侵占的地盘,隆山派战堂堂主勃然大怒,甚至都顾不上身上有奴印了,“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任杀任刮,随便你姓东的了。” 陈太忠坐在自家的小院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也很久没有接触到这么浓密的灵气了,手边再放上一壶灵茶,别提有多么惬意了。 纯良又化身为一只小白猪,衔着一根灵兽的骨头,蹲在院子里磨牙,很闲适的样子。 事实上,最近它吃了不少灵兽,这根骨头不怎么看在眼里,不过,既然吃和不吃都无所谓,就拿着玩一玩好了。 听到闻堂主的话,陈太忠轻啜一口茶水,然后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发话,“想死?哪里有那么容易的……李晓柳,先把闻堂主剥光了,在山门上吊上三天,记得用留影石拍下来。” “东上人,人家是女修呢,”李晓柳脸一红,期期艾艾地回答,“我能不能找个男修,帮忙做这件事?” 东上人去隆山单刀赴会的壮举,已经在蓝翔传得很开了,她们四个女修,知道的消息尤其多——很多弟子都来找他们求证,东上人是不是有那么厉害。 所以在四女眼中,东上人早已超越了“解惑”的师长形象,正在向“战无不胜”的英雄形象靠近,而很多女修,又是很多情的,她也不例外。 “男修的话……我不知道有没有带肥皂,”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 下一刻,他点点头,“那就男修好了,对了……帮我在派里挂个任务,猎杀闻家人,贡献点从优,派中弟子可以跟外人合作,记得要把首级带回来。” “你……”闻堂主闻言,真是睚眦欲裂,你何至于罪及妻儿? 正在啃着骨头的纯良闻言,直接飞身跳起,两只后蹄冲着他的脸上狠狠地踹去——还敢瞪眼?放不下你了! 在陈太忠远赴隆山的一战中,那只莫名其妙的大白猪,很少被人提及。 要说纯良在无锋门和蓝翔派,知名度也不低,不过大家都把它当宠物看了,没觉得它有多厉害,所以外派的人,基本上就把它当作透明的。 了不得就是说,肩头有一只小白猪的黑脸汉子,很可能是东易名,但是没谁说,小白猪有多么强的战力——它的存在,只是做为一个识别东易名的标志而已。 至于说在隆山派中,那只大白猪哪里去了,谁会关心这个?隆山现在要善后的手尾多着呢:收回藏书阁、请回二长老和闻堂主、巴结好马真人、清洗郭家影响、为隆山弟子解毒…… 甚至那些从原来蓝翔地盘上撤出的势力,也要有妥善安置,更别说血灵派的燕上人还在跳脚,一个劲儿地说,隆山派坑了他。 蛊修也传来消息,想要知道自家的传人,到底是死在谁人手里…… 这一切的一切,都比查证那只大白猪的身份,重要得多。 而纯良现在得反应,也很正常,身为“宠物”,在“主人”不高兴的时候,狐假虎威地张扬一下,很奇怪吗? 然后,闻堂主就被踹得满脸是血,又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他被下了禁制,无力抵抗,眼中却是掠过一丝怨毒:你一只小小的宠物,竟然也敢如此欺人?待到无人的时候,直接杀了你吃肉! 他不知道的是,纯良也是这么想的——我就等你主动来找我。 “多事!”陈太忠瞪它一眼,他心里知道,这厮可是一只什么都吃的家伙,然后他又冷哼一声,驱动奴印。 闻堂主登时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却是兀自在发狠,“有种你就杀了我,这么折腾人,算什么好汉?” “你可以自戕,我又没拦着你,”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自古艰难唯一死,让我看看你蓝翔剑派的担当。” 闻堂主正在受奴印的折磨,他可是战堂堂主,原本就杀伐果断刚烈无比,这段时间受的白眼也够多了,听到这种嘲讽的话,真的是忍无可忍。 他一咬牙,就要自寻了断,却又听到那东易名轻笑一声,“你先走一步,我马上送你族人去跟你团聚,还有……就算你死了,我照样扒光你示众!” 闻堂主气得好悬吐出一口血来,他咬牙怒吼一声,“东易名,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故意如此折辱我?” “凭你,也配让我故意折磨?”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跟隆山结怨,其实是出自于缩地踏云的步法,但是他根本没兴趣提这因果。 闻堂主深吸一口气,强忍疼痛,咬着牙发话,“都是登仙的人,留一份体面吧。” 这话就几近于哀求了。 “呸,”陈太忠轻啐一口,极其不屑地发话,“谁跟你‘都是’?蝼蚁一般存在……我说你到底死不死啊?” 闻堂主是真受不了这种羞辱,他无数次地想自戕,但是又有点不甘心。 他不怕死,真的不怕死,为了隆山的荣誉,他曾经两次硬闯必死之局,侥幸活了下来,他也不怕再闯第三次、第四次,因为他知道,自己死得有价值、有意义。 但是现在这种情势下自戕,他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对血勇的修者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遗忘,甚至被忽视。 想到自己死后,尸体会被侮辱,族人会受到牵连,而隆山很可能都不敢计较,他就觉得,自己若是这么死了,真的太委屈了,也太不甘心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哪怕东上人再怎么激他,他也提不起自戕的兴趣了,挣扎了好一阵,觉得来自奴印惩罚的疼痛越来越轻,他躺在地上呼呼地大喘气。 “怎么还不死?”陈太忠手里把玩着一块留影石,很不耐烦地发话,“我都等半天了。” “我本是蝼蚁,”闻堂主叹口气,面无表情地发话,他非常讨厌其他天仙把自己叫做蝼蚁——天仙之下的才是蝼蚁,不过跟对方的战力比起来,他还真就是蝼蚁。 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索性不无自嘲地回答,“你又何必跟蝼蚁叫真?” “咦,这样都不自杀?”陈太忠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看着他,“看起来,剑修也不都是视死如归的嘛,你就比较胆小!” 剑修不怕死,怕的是死得不值得!闻堂主听到他开地图炮,忍不住又要反驳,但是他的嘴巴动了两下,最终没有说出口——这样无意义的争执,他只会收获更多的羞辱。 “以前光听剑修说,气修修的是忍气吞声,”李晓柳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嘲讽,“原来剑修修的,就是一身贱骨头啊。” 蓝翔被隆山压制多年,确实不得不忍气吞声,类似嘲讽的话,听了不知道多少,现在能酣畅淋漓地讽刺对方两句,真的是神清气爽。 闻堂主听到这话,好悬没一口血喷出去,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蝼蚁、贱女人,你真的不要犯在我闻某人手里。 “不服气吗?”李晓柳脸一沉,直接掣出一柄长剑,走上前指向他的眼睛,冷笑着发话,“有胆子,你再看姑奶奶一眼!” 闻堂主侧过头去,不再看她,他不是怕了,而是认为划不来。 “咦,还敢不服气?”陈太忠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此次你跟着出去,脖子上要挂个牌子,上面写你的名字,还要标明你是隆山战堂堂主!” 闻堂主听得全身一抖,然后长叹一声,艰涩地发话,“上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没有咄咄逼人,”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只是蝼蚁,不算人!” “噗,”闻堂主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 两天之后,蓝翔十余名弟子在大长老祁鸿识和外院院主的带领下,开始犁庭扫穴一般,对宝兰州内隆山的势力范围,开始大整治。 各个地方的势力,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事情:我们这里是隆山的地盘,你蓝翔派跑来,收什么的供奉,还是一收就是前一百年的? 蓝翔选择补收百年的供奉,也是有算计的,大长老祁鸿识不擅决断,但是玩小动作,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最先选择的,就是昔年那些主动叛离蓝翔的势力。 对这种势力,补收百年供奉,那又怎么样? 至于那些没有倾向、不得不投靠隆山的势力,那可以是另一种收费标准,不过蓝翔此番出动,是要重树威名,祁长老也不会主动解释这些。 蓝翔派选择的第一个下手对象,是随风镇的罗家,弟子们上门之后,没有多余的话,就是一句:蓝翔来补收百年供奉! 按说,宗派对上世俗的家族,就是如此风格,也不需要解释太多,不过蓝翔积弱已久,守门的罗家弟子听到这话,直接用通讯鹤唤出了家里灵仙。 罗家是有八个灵仙的家族,其中还有一个高阶灵仙,出来的灵仙以为自己遇到骗子了,抬手一摆——快滚,不滚我收拾你。 他是中阶灵仙,对方不过两名初阶灵仙,他让对方快滚,这已经算是给蓝翔面子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血腥屠戮 两名蓝翔弟子闻听此人如此说话,交换个眼神,二话不说,齐齐发动缩地成寸身法,掣出刀剑,直接将这名灵仙斩做了七八截。 “你们……”看门的游仙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你们怎么能……能……” “犯蓝翔上威者,虽远必诛,”两名弟子齐齐发话,这个口号是东上人随口说出来的,但是本派弟子觉得霸气异常,直接拿来用了。 两名弟子在这里等着再有人出来,远处观战的祁鸿识摇摇头,侧头看一眼身边闻堂主,轻蔑地哼一声,“你们隆山派做事,真不地道。” 闻堂主闻言,脸涨得通红,却是不敢说一个字。 在临行之前,他赌咒发誓自己不会作怪,南忘留才去找东上人求情,免了往他脖子上挂牌子——那牌子一旦挂上去,他不想自杀都不行,没法活了。 现在他当然不能顶撞,省得祁鸿识认为,他是在作怪。 不过凭良心说,隆山这次做事,也真的有点不合适,在场的人一看就可以知道:隆山根本没有通知这些家族,说地盘换主人了。 话说隆山身为宗派,出于傲慢心理的话,很多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可以不通知下面的势力,全派撤出宝兰州这种事,也没有多光彩。 但是这样的逻辑,不是普遍适用的,而祁长老制定策略的时候,最先瞄准的,就是那些跟隆山走得“特别近”的势力。 罗家就是这样一个家族,蓝翔派还没丢掉地盘之前,他们就看出了气修的颓势,积极主动地投靠隆山,而且在后来两派的冲突中,罗家也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因为罗家配合隆山做局设计,蓝翔最少有一名弟子死亡,还有一名登仙苗子修为受损。 这种家族,相当于是把重注都压到了隆山派身上,而隆山在将势力撤出宝兰州之前,竟然不提前通知罗家一声。 这么做,真的是有点不地道。 事实上,闻堂主心里清楚,隆山极可能是有意不通知罗家,报的目的就是,为蓝翔接手地盘人为制造障碍。 当然,世俗家族就是要被宗派和官府利用的,但是这样的利用法,让深知内情的祁长老不耻。 闻堂主脸上也没光,因为屁股的原因,他倒没觉得本派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但是令他感到紧张的是:本派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程度了,需要靠牺牲这些蝼蚁,来给蓝翔制造麻烦? 这岂不是说,隆山派主动把自己摆到了弱者的位置? 事实上,祁长老和闻堂主都不知道,隆山的太上长老,提出过更阴损的建议:咱们让出的地盘,都给了马氏一族好了。 到时候,蓝翔就直接对上了新晋的上宗马真人,咱们坐等看戏就行了。 不过这个建议,被惶恐不安的隆山执掌常叔欣否决了:咱们这么做,看起来是讨好马真人,但是老执掌对东易名也不无忌惮,他若是认为,咱们是在挑拨两家火拼的话——何解? 常执掌因为自家师尊的缘故,真的不敢让马真人再找一点毛病了。 所以这个阴毒的点子,不得不半路而止。 观战的人在聊天,而罗家很快就涌出了四名灵仙,将两个蓝翔弟子围住,一定要他俩给个说法:在我家门口杀我家灵仙,这算怎么回事,你宗派弟子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要造反吗?”蓝翔弟子知道大援就在左近,有恃无恐地冷笑,“我们来收这一百年的宗派供奉,看来你家不服气……那就交两百年的供奉好了。” “我们按时给隆山交供奉的,”罗家人的底气也足,不过,看到这“凋敝”的蓝翔弟子很有点张扬,也就不把话说绝,“你们想要供奉,去隆山讨。” “这是我派辖区,你是要冒犯我蓝翔上威了?”蓝翔弟子咄咄逼人。 “留下这两位吧,”这时,门里又出来一名高阶灵仙,罗家唯一的高阶灵仙,他淡淡地发话,“让隆山上派来处理……咱罗家人,也不是随便被人杀的。” 此人也没搞清楚状况,或者说,就算有所猜测,他想的也是蓝翔这次无故找碴,我罗家又能充当隆山的马前卒了——这种削弱蓝翔的机会,最近是越来越难得了。 要不祁鸿识说隆山做事不地道,就体现在这里了,罗家人因为不明真相,在这件事情中,表现得跟蠢猪无异,纯粹是自找灭族——他们居然要扣下两名蓝翔弟子。 亏得他们还以为,隆山会来援助,可以借机削弱蓝翔。 就在双方即将大打出手的时候,远处凌空飞来两人,大长老祁鸿识背着双手,眯着眼睛冷冷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大长老?”罗家的高阶灵仙识得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才要对蓝翔低阶灵仙动手,居然惹来了中阶的天仙? 这时候,就算再愚昧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妙了,他双腿一弯,直接跪倒在地,“大长老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误会啊。” “大长老,罗家要扣下我俩,”蓝翔弟子马上告状,虽然他俩刚学了缩地成寸,但是两个对五个,其中还有一个高阶灵仙——大长老不在,他俩只能没命逃奔了,没准都逃不了。 “犯我蓝翔上威者,必诛,无远弗届!”大长老冷冷地发话。 他不想重复东易名的话,但是又觉得这话很提气,就略加改动一下。 “你!”罗家的高阶灵仙做梦也没想到,蓝翔来人根本不讲道理,直接裁定“必诛”。 凭你蓝翔,也敢诛我罗氏一族?不怕隆山派找你麻烦吗? 还是说,你蓝翔这几百年没吃够亏,想继续吃亏? 然后,他就看到了空中的另一名上人,登时喜出望外,“闻上人,蓝翔找我们来要近两百年的供奉,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闻堂主淡淡地看他一眼,嘴角扯动一下,也不说话。 “小闻你还看什么?动手啊,”祁鸿识冷冷一哼,“你这是打算作怪了?” 闻堂主听到这话,浑身就是一抖,再不动手,脖子上就要挂牌子了! 所以他二话不说,一抬手,一道飞剑就斩了过去。 而那罗家的高阶灵仙,也当真了得,因为他心里非常疑惑,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有所戒备,他身子一闪,竟然躲过了来自天仙的必杀一剑。 不过,所谓的躲过,也仅仅是没有命丧当场而已,他被拦腰斩做了两断。 他跌落在地上,兀自双手一撑,支起上半个身子,愕然地发问,“闻上人,我罗家的供奉,真的都给了隆山,你这是何意?” 闻堂主面无表情地一抬手,飞剑再次划过,直接将此人的头颅斩下——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能说什么呢? 既然无话可说,不如直接动手。 下一刻,远方的蓝翔弟子也纷纷地赶了过来,直接大开杀戒,他们这么做,有足够的理法支持——敢对宗派弟子不敬,族诛! 当然,这个族诛不是硬指标,只是宗派维持威严的手段,跟私习战阵的性质是不一样的,可以商榷,更可以通过有地位的人说合。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没有人为罗家站出来说话,罗家残存的子弟,退入了护庄大阵,祁鸿识背着双手,看闻堂主一眼,“破开大阵!” 闻堂主闻言,胸口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但是他还不能不听从祁长老的话,于是凌空一剑,初阶天仙剑修的一剑,足够斩开这种级别的护庄大阵。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说了,罗家高阶游仙以上的修者,全部诛杀,其中还有一户,七十多人,被蓝翔某个弟子全部诛绝——此人的祖父,就是被罗家设计而身陨的蓝翔弟子。 罗家剩余的老弱妇孺,被如狼似虎的蓝翔弟子囚禁在一起,两天之后,所有罗家人被集中在一起,被一个小家族强行递解出境——这小家族是从城里任务大厅接的任务。 罗家的藏宝库和藏书,也被蓝翔弟子尽数起获,同时蓝翔派又挂出任务,发卖罗家的矿产、地产和商铺。 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眨眼之间烟消云散,而蓝翔做这些,根本就是直截了当,旁若无人一般,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这就是风黄界的秩序,散修杀人是死罪,但宗门有足够的理由的话,可以堂而皇之地灭族。 蓝翔弟子——包括隆山闻堂主,都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成王败寇,是在任何世界都通行的法则,蓝翔一旦被灭派,下场不会比罗家好多少。 不过蓝翔这次做得,也是有点高调,灭族之后,竟然在任务大厅发布任务。 当然,将罗家剩余老小押解出境这种小事,蓝翔弟子肯定不屑亲力亲为,委托他人来做,是很正常的,可如此大张旗鼓,实在是比较罕见——宗派一般都是远离世俗,高高在上的。 其实这是蓝翔强势回归的信号,不少势力已经看出蹊跷了,于是马上打听:宝兰州最近,是要变天了吗? 一般的势力,想要打听这些宗派的消息,也是很不容易的,但是这么多势力里,总有信息灵通之辈,于是没用多久,一个消息就疯狂地传开了——隆山被蓝翔勒令退出宝兰州!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失手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没有搞错,蓝翔敢跟隆山呲牙? 往大里说,气修的式微,是整个风黄界的共识,往小里说,这几百年间,隆山剑派一直强压着蓝翔派,一步一步地蚕食其地盘,有眼的人,都看得到。 尤其是最近隆山剑派高调宣布,本派上上一任执掌,在北域悟真之后,近期返回了隆山,并且得真意上宗看重,不日将赴上宗修行。 称派的门派之中出现真人,在太多的人眼中看来,这是天大的喜讯,而隆山派的行情,也因此水涨船高,简直可以说是盛况空前。 数不尽的地方势力,纷纷上隆山道喜,这种大喜事,谁敢怠慢?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蓝翔根本就没有派人去道喜,白驼门下的其他派,虽然有人去贺喜了,但也都是走一下形式,随便意思一下罢了。 马执掌的遭遇,其实已经在白驼门小范围地传开了,真正知道内情的人,看隆山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谁会真材实料地来道喜? 万一马执掌认为这是在暗暗嘲讽,惹得新晋的真人不开心,那才叫冤枉。 在白驼门里,这种秘密只要能费点心,就能打听到个差不多,但是对于世俗的那些小势力而言,这种机密根本不是他们有资格知道的。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蓝翔的高调,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迟不高调、早不高调,偏偏选择在隆山前任执掌悟真之际,将隆山驱逐出宝兰州。 这是作死的节奏吧? 要不说,信息的垄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那些既得利益者,对此运用自如。 投靠隆山的诸多势力登时茫然了,他们无所适从,又有不少人打听到消息,蓝翔对付罗家的时候,隆山剑派的战堂闻堂主,亲手斩杀了罗家老祖。 所以就有人猜,是不是罗家人因为某些大家不知道的原因,恶了战堂,导致战堂借刀杀人,而蓝翔出面,只是一个幌子? 一时间,众说纷纭,很多道听途说者和“纸面天机党”,都纷纷地发表自己的猜测,就是地球界那句话,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 就在这一片纷乱中,很快地,蓝翔派就选定了第二个目标:西凤镇的独孤家。 独孤家是彻头彻尾靠隆山起家的,原本只有三个灵仙的小家族,靠着给隆山当冲锋陷阵的打手,现在家里有一个天仙,九个灵仙。 这个天仙是在寿数最后关头,用各种手段推上去的天仙——其时蓝翔和隆山激斗,隆山不好直接出面,卖了点药物和其他灵材,为独孤家强行制造个天仙做打手。 总而言之,这个天仙的战力不强——他更在意的是,能多活七百年,所以倾家荡产,把自己折腾成了天仙。 蓝翔弟子上门的时候,独孤家虽然也有点不以为然,但是罗家的先例在那里摆着,于是他们就跟蓝翔派商量:一下交两百年的供奉,我们实在无能为力,能不能分批次交清? 这是大实话,两百年的供奉,谁也不可能一次性交清。 但是同时,这也是拖延的手段,独孤家打算先交一部分,看看以后事态会怎么发展。 所谓家族,谁都不缺生存的智慧,罗家之所以显得那么二逼,纯粹是被隆山坑了。 而有了罗家的前车之鉴,独孤家就算有天仙,也不会那么强硬。 然而非常遗憾,蓝翔弟子并不答应独孤家的请求,他们毫不客气地表示,给你家三天时间,必须交清,否则的话,滚出宝兰州! 没错,就是“滚出宝兰州”,这五个字出自蓝翔弟子之后,入独孤家之耳。 三天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够独孤家调遣,想交灵石的话,临时凑不出这么多。 不想交灵石的话,看清湖城何家就知道,这点时间,绝对搬不走偌大家业,产业就算能卖掉,也要打极大的折扣,一块上灵的产业,能卖出十块中灵就不错了。 要说蓝翔收走这些产业之后,转手卖掉,价格也要远超出十块中灵,卖二三十块中灵是正常的,那些买家不该把价格压得这么低。 可是这么想的人,真的错了,买家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蓝翔不承认这笔交易的话,他们就是鸡飞蛋打。 就算蓝翔承认,他们也少不得要打点,而且还可能面临来自隆山的反扑。 总之,谁赚点钱都不容易,高利润必然伴随着高风险。 更现实的是:独孤家就算想把家业按十分之一的价格卖出去,还要考虑三天之内能不能成交,不能成交就是白瞎。 所以三天之后,独孤家的天仙出面,恳请闻堂主:能不能宽限两天? 这三天时间里,独孤家疯了一样地撒灵石,求助各路高人,也求隆山派鼎立来援——只要你们来支持,灵石好说! 正是因为他们不惜成本地撒灵石,所以得到了一个很隐秘的消息:隆山要全面放弃宝兰州了,你也别问为什么,凭你还不配知道! 独孤家仗着跟闻堂主打过一些交道,提出要求,恳请宽限两天。 而闻堂主的回答,就是面无表情地斩来一剑——凭你这药物堆上去的天仙,也配跟我说“卖你个面子”? 死吧! 然而这一次,他突如其来的一剑不灵了,独孤家的老祖身子一晃,直接远遁而去,嘴里高声大骂,“蓝翔的杂碎们听好了,某穷此一生,誓要搅得你上下不得安宁!” “聒噪!”大长老祁鸿识厉喝一声,身子一晃,直接使出新近修成的缩地踏云身法,瞬间就追上了对方,抬手一拳狠狠打去。 大长老的手段不止这一点,不过他堂堂的五级天仙,对上一个家族的一级天仙,一拳也就够了——须知这是气修的一拳。 然而,独孤老祖身上白芒一闪,扛下了这一拳不说,速度再次加快。 “混蛋!”祁鸿识怒喝一声,再次使用缩地踏云不说,更是祭出一柄小锤,狠狠地砸向对方。 “嗵”地一声大响,独孤老祖向远处的地面跌落,还没落地,大口的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而大长老也身子一顿,身子猛地平移,一道青芒间不容缓地从他腰间擦过。 “居然敢玩阴招?”祁鸿识越发地恼了,他修习缩地踏云时间不长,更是第一次在战斗中运用,不成想对方居然放出了中阶宝符,害得他差点中招。 以他的阅历,马上就想到了中招的后果,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正是因为想通了后果,他没有简单粗暴地继续跟上去,而是划了一个弧线——两个短程的缩地踏云,才来到此人落地之处。 然而,就在下落的时候,猛地看到,独孤老祖在地上一晃,身子登时消失。 “隐身术?”大长老眉头一皱,再次祭出小锤,冲着地面一指,“疾!” 那小锤在瞬间就变得十来丈大小,重重地击向地面,整个地面为之一抖,甚至靠近地面的空气,都被激荡得像水波一般漾开。 这一击的威力并没有多大,事实上,这是一个范围杀伤手段,以大长老五级天仙的修为,这么一击,在小锤的直接打击之下,仅仅能保证杀死高阶灵仙,至于初阶天仙就未必了。 但是这样的震动,足以让三里之内的游仙受了重伤。 他用在这里,也不指望能杀伤独孤老祖,他只是希望能通过地面和空气的震荡,逼得对方隐身术失效——大面积扰动灵气的波动,是破掉隐身术的不二法门。 然而这一锤击出之后,反倒是在地底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灵气抖动,祁鸿识终于脸色一变,“我去……土遁?” 合着对方用的不是隐身术,而是土遁术。 遁术是极难练成的,对修者的体质和功法要求极高,五行属性的遁术属于神通,可不是血遁这种大路货比得了的。 独孤家的老祖才一级天仙,修成土遁那是妄想,但是他若有土遁宝符的话,这就解释得通了。 但同样是保命的东西,土遁宝符比天仙级别的随身护符,罕见得多。 护符那玩意儿,只要修为到了就能做,无非是浪费点精血,但是属性遁符,不但对属性要了解透彻,还要有极为高深制符手段。 从原理上讲,遁术属于一种借助于媒介的瞬移,也涉及到空间规则,万一制符手段不精,属性遁符极可能出现意外。 比如说,陈太忠曾经想琢磨,在传送中途打断一下,是否能领悟空间规则,被老易直接否定,说你不知道会把自己弄到哪儿去,遁符炼制不精,也是这种后果。 倒不能说,遁符的珍稀程度,堪比传送阵,但是绝对是相当珍稀的。 所以祁鸿识的脸色十分难看:两大天仙出手,还是让一个最垃圾的一级天仙逃脱,尤其是,还是在蓝翔打算重塑威望的时候。 不说此人逃脱之后,可能给蓝翔弟子带来什么麻烦,只说人家跑得掉,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就在这时,闻堂主也御剑而至,他似笑非笑地发话,“不会吧,祁长老你竟然把人放跑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纯良发威 “姓闻的你给我闭嘴,”祁鸿识闻言,登时勃然大怒,“要不是你第一剑没杀掉人,至于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被动吗?” “我才一级天仙,”闻堂主冷笑着回答,“五级天仙拦不住人,你找我这一级的出气?” 祁鸿识脸色铁青,他的心里其实有怀疑,“你是剑修,怎么可能一剑斩不了人?分明是有意放水,我定然会让你后悔。”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闻堂主一听也着急了,他可不想让某些人误会,“剑修同阶无敌,不代表一剑就能杀人吧?” 气修才是同阶无敌好吧?祁鸿识很想还这么一句,可是想到区区的一级天仙,都从自家手下跑了,这话就有点说不出口——这岂不是说明他无能? 所以他只得冷笑一声,“使出你隆山口蜜腹剑的功夫,出其不意地杀之,不行吗?” “闻某人喜欢直来直去,没有那么无耻!”闻堂主还他一声冷笑——我为你蓝翔做打手是无奈的,总不能再不要脸地偷袭。 “没错,”祁长老轻蔑地看他一眼,“你的光明磊落,也就仅次于贵派上一任的郭执掌。” 闻堂主闻言,脸登时就涨得通红。 按说他被蓝翔囚禁多时,应该不知道隆山最近发生的事,但是架不住蓝翔弟子看他不顺眼,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说隆山新近发生的糗事。 可以佐证的是,郭执掌的师尊马真人,也确实是在近期内出现,并且上调真意宗的,这一点,连宝兰州的普通修者都知道。 在闻堂主心目中,郭执掌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也是为了救援隆山弟子而死,但是祁鸿识所指的光明磊落,肯定不是说郭执掌的好处。 他脸红脖子粗地愣了半天,才叹口气,“此人已经抱着拼一把就走的心思,手段也不少。” 祁鸿识见他服软,也懒得再计较,独孤老祖的准备,确实充分,能躲开闻堂主突如其来的一剑不说,还激发了中阶防御宝符,又用中阶攻击符还击,最后又是用土遁符遁走。 这一系列的手段,在他俩手下逃生,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事实上,是两人的疏忽,导致了对方逃脱——他俩谁也没想到,孤独老祖居然真有那么果断,直接抛下一大家子人不要,悍然走脱,并且扬言报复。 一个人有心,两个人无意,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祁鸿识也不能再纠缠过往了,他沉声发话,“多说无益,我已重伤此人,你隆山有望气之术,应该追得到此人的气息,交给你了。” “你蓝翔的望气之术,更胜一筹吧?”闻堂主冷冷发问,隆山有的,其实不是望气之术,而是剑气感应,正经气修在望气一方面,还要强上一筹。 “我还要保护本派弟子,以防那厮悄悄返回,”祁鸿识沉声回答。 祁长老在细节的注意上,还是没问题的,事实上,他防的并不仅是独孤老祖,他还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姓闻的可能浑水摸鱼,悄悄坏掉几个弟子。 “唉,”闻堂主叹口气,直接御剑而起,在空中一晃,去得远了。 而蓝翔派的弟子站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独孤老祖逃脱,竟然都有点傻眼了。 只有李晓柳若有所思地轻声嘀咕,“东上人说的,果然没错……在追击的过程中,直线追击,确实是容易出问题。” 她跟东上人学习了很久的实战经验,这次蓝翔正好要出去立威,她就主动要求跟着来,东上人也没阻拦,还建议她带上小白猪出来,好让它散散心。 看到祁长老追击独孤老祖的一幕,虽然她眼力浅薄,却也隐约地感觉到,祁长老若不是直线追击,被那宝符阻了一阻,很可能直接就拿下对方了。 就在她认真总结经验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啊?”李晓柳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一侧头,“谁叫我?”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人,她只能看到肩头的小白猪。 这奇怪了,她又睁大眼睛看看,还是没看到人,慢着……小白猪怎么是这种眼神? 她肩头的小猪,眼里释放出一丝不耐烦来,李晓柳愣了好一阵,又扭头看一下,才转头回来,低声发问,“纯良……是你在说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小白猪嘴巴微微地抖动两下,就是刚才那个细微的声音。 “啊……不是吧?”李晓柳下意识地一捂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李师妹,什么事啊?”有个蓝翔弟子见她神色不对,一边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 “没事没事,”李晓柳赶忙摆手,“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多谢师兄关心。” 一边说,她一边就退到了一群弟子的边缘处,捂着嘴低声发问,“有没有搞错,你怎么会说话呢?” “我这个……是东易名的第二元神,”小麒麟轻咳一声,“你就把我当成他好了。” 这家伙年纪虽然不大,忽悠人是很有一套的,不过严格地来说,他也不算忽悠,因为陈太忠有个小神识,就附在他身上。 “啊?”李晓柳忍不住惊叫一声,然后又低声发问,“那上次我们洗浴,你在旁边……” “你懂不懂什么叫第二元神啊?”小麒麟不屑地哼一声。 在它眼里,女人的胴体,远没有它想像中的麒麟伴侣可爱,哪怕她们脱光了,它都没看的兴趣,“大部分时候,他是他,我是我……算了,这种高深的玩意儿,你也不懂。” 其实第二元神并不是它说的这样,不过,忽悠嘛,这就无所谓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听说东上人练童子功的,”李晓柳先松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心里又没由来地有点空落落,怔一怔才问一句,“我跟你走,去哪儿?” “去抓那个天仙,”小白猪抬起前蹄来,抹一下嘴巴,继续低声发话,“这个家伙,威胁很大……咝儿,对咱们蓝翔弟子威胁很大。” 这是陈太忠请它出手的筹码,在不得已的时候,它可以张嘴吃人,但是它不能胡乱吃人,也不能钓鱼执法——就是装死让别人来吃之类的手段。 为了监督它,陈太忠在它身上留下一个小神识,纯良并不喜欢这样,不过考虑到可能吃掉那个美味的闻姓天仙,它决定委屈一下自己。 然而,眼下一个活脱脱的作死天仙送到了嘴边,它没有不动心的道理,于是开口说话。 “你……这个第二元神,打得过他吗?”李晓柳有点不放心。 “第二元神,往往比第一元神厉害,”小麒麟很威严地轻咳一声,“就算祁鸿识那家伙,我一口就……一口气也吹翻他。”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李晓柳怯生生地发话。 她读书绝对不少,但是跟东上人那种除了修炼,就泡在藏书阁里的主儿相比,还真不多。 “我骗你有灵石挣吗?”纯良冒充上瘾了,直接搬出了陈太忠爱说的话,“对了,这件事咱俩知道就行,第二元神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唉,要不是为了蓝翔弟子着想,我也不会这么暴露自己的底牌。” “噗,”正在千里之外坐着喝茶的陈太忠,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你小子忽悠人有瘾啊? “那我就这么悄悄地走?”李晓柳轻声问一句。 “我都说了,第二元神不能让别人知道,”小麒麟很不高兴地发话——要是你有师兄妹跟着来,我还能不能愉快地进餐了? “哦,”李晓柳微微点头,“往哪儿走?” 纯良这家伙虽然懒,但是身为神兽后裔,神奇之处还是很多的,就连隐身的陈太忠,他都能隔着二三十里闻得出来。 它抽动一下鼻子,前蹄很隐蔽地指一个方向,“往那里走。” 李晓柳扫视一下师兄弟们,发现有人在有意无意地关注自己——这很正常,她能被选拔进招待贵客侍女中,修为未必很强,但魅力绝对不差。 所以她假装到几棵树下打坐,趁人不备,直接猫着腰,缩地成寸地走了。 一路走出五六里地,纯良又指点她调整了一下方向,又赶了十几里,它不耐烦地发话,“我说,你不能一直缩地成寸吗?” 李晓柳脸一红,“我的灵气不是很多,还要留一点防身……这是东上人你再三强调的。” “有我在,你考虑什么防身?”小麒麟淡淡地发话,“至于灵气不够,是我的第一元神疏忽了,回头帮你一下。” “噗,”陈太忠再次喷出一口茶水——你不能这么做人情吧? 李晓柳闻言,也顾不得保留了,一路缩地成寸地前行,在“东上人第二元神”的催促下,还大把大把地往嘴里送回气丸。 “……你这回气丸品质太差,尽快吃掉算了,回头第一元神那里,给你拿好的。” 终于,在奔出四十余里之后,小白猪懒洋洋地喊一声,“好了,放慢速度。” 李晓柳放慢速度前行,走了没有半里路,小白猪冲着后方的某个方向,冷冷地看一眼。 下一刻,它调转头,冲着一处灌木,猛地喷出个火球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努力激怒 李晓柳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东上人的第二元神喷出个火球之后,灌木里猛地蹿出一人来,抬手就是一道青光打来,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这是祁长老都要避让的宝符。 当然,祁长老避让,不代表东上人要避让,但是下一刻,当那可爱的小白猪瞬间膨胀为一只硕大的白猪的时候,她有点傻眼了——这是什么功法? 令她吃惊的还不止这些,大白猪挡住了宝符——这不算意外,意外的是,大白猪猛地往前一蹿,直接将独孤老祖拦腰咬做两截,然后舌头一卷嘴巴一吧嗒,直接把下半身咬进了嘴里。 东上人是……魔修?李晓柳觉得自己的满头青丝,在瞬间就直竖了起来。 小白猪咀嚼两口之后,噗地吐出一个储物袋来,“收好,送你了……我得把他带走,细细拷问一下,要是有人来,你别怕。” 它一边说着,一边叼着独孤老祖的上半身,蹿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嘴里还轻声嘀咕着,“主动打猎,真的很伤元气啊。” 看它消失在小树林,李晓柳愣了足有五六分钟,才拎起储物袋,跌跌撞撞地也走向小树林。 不管东上人的第二元神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东上人想要自己消失,真的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那么她离小树林近一点,会更安全。 到了小树林的边缘,她是无论如何不敢走进去了,一时再也支持不住,坐到了地上。 然而就在此刻,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芒,然后一人落下,不是别人,正是闻堂主。 祁鸿识说得一点没错,隆山剑派与人争斗的时候,散放出的剑气,可以帮助剑修锁定敌手,对战中甚至可以靠着气息牵引,做出折向攻击。 就算对手逃跑,他们也能凭着对方身上残存的剑气,追踪对手的大致逃遁方向。 而闻堂主斩向独孤老祖的一剑,就激发了剑气。 剑气是可以驱离的,但是独孤老祖被祁长老重创,土遁时又受到一击,连回复灵气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时间驱离剑气的气息。 然后,就遇到了狂奔而来的蓝翔派弟子,他原本都不想露头的,但最终还是悲剧了。 凭良心说,闻堂主来得有点慢,对方在土遁的时候,他捕捉不到气息,而等到能捕捉到气息的时候,他还要四处查探,所以耽误了功夫,要不然以天仙的飞行速度,早就来了。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就抱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思——我来得慢一点,跑不了是你点儿背,须怨不得我。 然而,他循着气息追来,落下之后,不但气息消失,没有看到独孤老祖,他甚至看到了一个蓝翔弟子。 细细一看,他忍不住脸上泛起一丝狞笑来,“嘿,这不是要刺瞎我眼睛的小丫头吗,你也有落单的时候?” 闻堂主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人,心胸宽广的人,在风黄界就做不了战堂堂主,能主掌战堂,不是血勇之辈,就是恩怨分明之辈。 李晓柳见到现身的是他,登时就明白了纯良刚才说的话的意思,想到自己身后有一只……说不清是什么的存在,倒也不是特别心虚,不管怎么说,纯良也是东上人的第二元神! 念及此处,她冷冷一笑,“是啊,我落单了,你待如何?” “无他,杀你而已,”闻堂主狞笑一声,“蝼蚁,今天就让你尝一尝,隆山的贱骨头!” “你还有个仇家,其实也在场,”李晓柳轻笑一声,笑声里有些微的颤抖。 这颤抖半是因为恐惧,半是因为激动,恐惧是因为,对方是实打实的天仙,她这个小小灵仙有点压力,尤其是对方没受过伤,跟重伤的独孤老祖不能比。 激动则是因为,她隐约觉得,纯良能胜过对方——当然,这只是她的感觉,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忐忑是难免的。 “哦,是谁,独孤家的吗?”闻堂主四下看一眼,轻笑一声,“原来你身为蓝翔弟子,勾结外人,那么,我怎么处理你,都可以了?” 独孤老祖确实是从两个天仙手里逃脱了,但是他还真没把此人放在眼里——了不得就是会跑而已。 “纯良!”李晓柳大喊一声,“你仇家找上门了!” 纯良是谁?闻堂主有些茫然。 下一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树林里现出一只小白猪,嘴上叼着一个跟它身体大小相仿的人头,缓缓地走来。 “是……是这玩意儿?”闻堂主见到这只小白猪,就觉得牙床发疼,他知道这白猪是东易名的宠物,上一次踢掉他好几颗牙。 对天仙来说,掉几颗牙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就催生出来了,但是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间。 李晓柳说得没错,这白猪也是他的仇家,是他矢志要报复,要杀掉吃肉的。 闻堂主冷冷一笑,才待说话,下一刻,眼睛就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头,“这是……独孤家的老祖?是你俩杀掉的?” “是啊,”李晓柳捂嘴轻笑,手腕上挂着一个紫色的储物袋,“隆山的贱骨头,你让我尝一尝你的厉害吧,我真的很害怕呢。” 闻堂主登时就呆在了那里,紫色的储物袋,分明就是独孤老祖身上那个。 一时间,他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这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眼前的女弟子,他看得很明白,就是个二级灵仙,马上能进入三级的样子,而那小白猪……身上更是没有任何的灵气。 凭这一人一兽,就能诛杀了一级天仙?打死他也不信。 就算独孤老祖是受了重伤,但是重伤的天仙,抹杀两只蝼蚁,也是伸伸手的事。 闻堂主心里非常想报复,这一人一兽,是他忍了很久的,好不容易等到他俩同时落单,若是不出手,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但是目睹面前这诡异的一幕,他想了好一阵,才决定先忍一忍,于是冷冷发话,“你俩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关你何事?”李晓柳冷哼一声,她见到纯良来了,就更不怕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贱骨头,到底是怎么样个贱法。” 纯良闻言,眼中冒出了兴奋的目光,心说小丫头还是不错的嘛。 若不是陈太忠事先明言,它现在肯定口吐白沫倒在一边了,好鼓励对方冲着小灵仙下手,然后……它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再吃个天仙了。 既然不能钓鱼执法,它当然希望李晓柳语气强硬,努力激怒对方。 “嗯?”闻堂主见她语气强硬,心里的狐疑越发地重了,然后,想到自己刚才的问题,猛地就是一个激灵。 没错,这一人一兽,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都不用想象,这俩是如何杀死独孤老祖的,只想一想人家能抢在他这个天仙之前,来到这里并且获得储物袋,各种隐藏的可能性,就令他感到恐怖。 慢着,我发现了什么?他猛地发现,那只小白猪盯着自己的眼中,竟然冒出了一丝兴奋——没搞错吧,真的是……兴奋? 他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后退两步,让自己定一定神,然后才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况。 不看则已,一看他就发现了独孤老祖曾经藏身的灌木,走上前细细查看一下,登时脸色一变,扭头看向李晓柳,“又是中阶宝符……你怎么接下的?” 李晓柳抬手掠一掠额角的发丝,“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闻堂主登时……他都顾不上生气了,虽然这样的回答,如果是出自隆山派二级灵仙弟子的口中,他绝对会将人直接斩杀。 他又闭上眼睛,抽动两下鼻子,然后再次看向女灵仙,“火系术法?” “你一定要找死吗?”李晓柳脸色一沉。 听到这句话,小麒麟的眼神,越发地兴奋了,它甚至发现,自己的唾液又开始大量分泌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误会,”闻堂主却是不敢多待了,身子腾空飞起。 姑且不论,这一人一兽的组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也不论独孤老祖是怎么死的,只说这俩能接下中阶宝符,他就没胆子再为难对方了。 “你对我有杀意,我会告知东上人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讶然回头,却发现那女灵仙正侧头看着身边的小白猪。 李晓柳此刻,真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纯良你为什么学我的声音说话? “小女娃娃你这是何意?”闻堂主实在忍不住了,他将她的侧头,当作了一种不屑,于是皱着眉头发话,“真当我不敢杀你?” “你原本就要杀我的,好吧?”李晓柳此刻也顾不得跟纯良计较了,而是淡淡地反问,“现在就缩了?隆山的骨头,果然好硬!” “啧,”闻堂主挠一下头,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他原本是想出一口恶气的,而眼下,不但气出不了,这点小心思,还全被对方看去了。 不过既然四下无人,他也不怕丢人,于是果断地认栽,“是我不对,也是你曾经辱我太甚,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小女娃你想要什么,自己说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收获 李晓柳其实也有点担心,自己这区区的二级灵仙,被隆山的天仙堂主惦记上,不是什么好事——她躲在东上人的庇护下,没什么问题,但是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下。 然而,蓝翔和隆山结怨已久,她做为饱受欺凌的蓝翔弟子,有些话不说,真的不痛快。 现在对方服软,她也懒得再计较,于是冷笑一声回答,“我只是看不惯你罢了,至于说跟你要什么……蓝翔弟子想要什么,派里都有!” “那是我失言了,”闻堂主一转身,再次腾空而起。 然而,就在他要御剑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那清冷的声音,“对了,弄点高阶灵兽来,纯良需要补一补元气。” 闻堂主怔了一怔之后,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电射而去。 “你怎么又学我说话?”李晓柳气得抬手拍一下小麒麟的脑门。 “第二元神附在我身上,我精血损失很厉害,”纯良的谎话,那是张口就来,“东上人不在乎,但是我总得找个途径补一补,你说是吧?” “哦,我刚才还以为你是魔修呢,”李晓柳有点不好意思,“真是错怪你了,这个第二元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很想弄明白,这只小猪身上,东上人占了几分,纯良又占了几分。 “都跟你说了,不许说这个事!”纯良冷哼一声,撒谎不难,难的是一个谎话,需要更多的谎话来掩盖。 不过它也有处理手段,强行打断对方的好奇心就行了,“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哦,”李晓柳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独孤老祖的遁逃,给蓝翔派弟子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麻烦,祁长老带着弟子围住了独孤家,与此同时,他联系几个好友求援。 他不想向南执掌求援,堂堂的大长老,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满是失望的神情。 不过遗憾的是……好吧,大长老的朋友,也不全是不讲义气之辈,可是不止一个人,提出了某个问题:你们蓝翔,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翔现在的这番动作,不止在宝兰州,甚至都传到了饶云道,不少天仙修者都在奇怪,怎么蓝翔突然就强势了起来。 他们希望从祁鸿识这里得到答案。 祁长老不能欺瞒朋友,可又不能说得太细,正没个奈何,猛地有弟子汇报:李晓柳师妹不见了! 祁鸿识闻言登时大怒:你们就不能给我安生点? 两件事情凑在一起,他心情之糟糕,是可想而知的,于是他吩咐三长老,也就是别院的院主,在附近展开搜查,而他自己则是看护其余的弟子,同时包围独孤家。 三长老是高阶灵仙,为人机警战斗力强,再加上他新学的缩地踏云身法,遇上独孤家的老祖,战而胜之的概率都很高,倒不虞吃大亏。 然而,三长老搜索了一阵,还没查出什么苗头,只见远处白光一闪,却是闻堂主御剑回来了。 祁鸿识一见他,心中的无名火腾地就起来了,眉头一皱,“别告诉我你追丢了!” 这蓝翔怎么回事,一个个跟吃了霹雳子似的?闻堂主心里极其地不爽,须知他原本也是个爆竹性子。 不过,想到那小女娃和诡异的小白猪,他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气,硬生生地压下了那团火气,只是淡淡地回答,“你蓝翔弟子都把人杀了,我还需要再追吗?” “什么?”祁鸿识眉头一皱,他一肚子不高兴,正想找人发泄,听到对方的回答,登时就是一怔,好半天之后才愕然地发问,“你说什么……我蓝翔弟子杀谁了?” “杀了独孤家的天仙,”闻堂主慢悠悠地回答。 “谁杀的他?”祁鸿识的眼睛瞪得老大。 闻堂主不想回答,但是他也想侧面了解一下,那小女娃的情况,于是懒洋洋地回答,“一个肩头上骑着白色宠物的小女娃。” 祁鸿识一怔,这不就是走失的那个谁谁吗?旁边有弟子提醒,“大长老,正是李晓柳师妹……那白色宠物是东上人的。” 我当然知道是她,只是不记得她的名字而已,祁长老看他一眼,再次皱着眉头发问,“她是如何杀死那老贼的?” 闻堂主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你不会自己问她?” 既然姓祁的不知道小女娃的灵异,他就没兴趣再回答了——我又不欠你祁鸿识任何东西,别跟我指手画脚的。 祁长老被他噎得不轻,不过想一想,姓闻的此番跟来,是东上人奴仆的身份,听从蓝翔指挥是没错,但是人家也没有俯首帖耳的义务。 不管怎么说,姓闻的虽然有点不敬,但是带来的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他也就懒得计较,“她现在在什么方位?” 闻堂主抬手指个方向,并不多说话。 祁鸿识马上就把三长老招呼了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几句,三长老放出一柄拂尘,驾着它径直飞走了。 不多时,他就载着李晓柳回来了,小女灵仙的肩头,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小白猪。 “哈,果然是李师妹,”其他弟子纷纷开心地叫了起来,刚才大家还以为她被暗算了,见她无恙归来,都开心得很。 “大长老,众弟子,老贼已经伏诛!”三长老站在灵器上,笑眯眯地拎出一个首级来,左右示意一下,“犯蓝翔上威者,虽远必诛!” “太好了,”众弟子兴奋莫名,说句实话,整个独孤家,棘手的也就这么一个,其他人根本不在众弟子眼中。 不过也有弟子心细,盯着李晓柳的腰间发呆——那紫色的储物袋,不是老贼的吗,怎么会挂在李师妹腰间? “那谁……小李你过来一下,”祁长老招一招手,声音出其地柔和。 他是想知道,一个小小的二级灵仙,是如何追踪并且斩杀了独孤家老祖的,三长老对此也有极大的兴趣。 “纯良的嗅觉很灵敏的,”李晓柳抬手指一指肩头的小麒麟,笑眯眯地发话。 两人已经在路上商量好了说辞,“而且我有东上人给的攻击护符,情急之下就追了过去……让长老和师兄师姐们担心了,真的对不起。” “东上人的攻击护符!”三长老指一指李晓柳,嘴巴动了两动之后,苦笑一声,“你既然有信心,跟我说一声就行……啧,那是东上人的攻击护符啊~” 他在这里顿足捶胸地心疼,闻堂主站在远处,小心地聆听着这里的动静,听到“攻击护符”四个字的时候,嘴角泛起一丝隐秘的冷笑:攻击护符吗?未必吧。 “我……我对纯良的信心,有点不太足,就想先去探一探,”李晓柳抬手摸一摸肩头的小白猪,笑眯眯地回答——这话是经过第二元神允许的,她也不怕冒犯。 “哦,”祁长老点点头,扫一眼她腰间的紫色储物袋,“收了储物袋?” “还请大长老查收,”李晓柳赶紧将储物袋取下来,双手奉上。 宗门弟子在战场上,收缴的战利品,通常是谁杀谁得,若是合作剿杀的,就协商分配,觉得分配不公的,可以请宗门高层仲裁。 李晓柳这次的追杀,她可以自己收下储物袋,但是真要计较的话,是大长老先将此人击得重伤了,她才能得手,也算是合作击杀的。 当然,她若是认为,自己拿珍贵的攻击护符得手,有资格独享这个储物袋,她也可以提出异议。 不过李晓柳能被选为四女之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她主动将储物袋交出。 “你收了吧,”祁鸿识一摆手,他很满意她的态度,弟子懂得上下尊卑,长辈就要体现出爱护之情,宗门的团结和向心力,从来都是双向体现的。 他主要想看一看,这小女娃娃得了东易名的赏识之后,有没有娇纵之心,是不是得意忘形了——既然没有,这就好得很。 然而,要说他对这个储物袋一点不动心,那也是假的——老贼之所以敢困兽犹斗铤而走险,证明他准备得极其充分,储物袋里的好东西,绝对少不了。 丫可是要在剩下的生涯中,跟蓝翔不死不休的,若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做得到吗? 尤其是想到,此人竟然使用了土遁符,大长老心里就痒痒的:我储物袋里都没这东西。 他不好意思说,但是三长老好意思,李晓柳四人,原本是归三长老管的。 于是他直接开口,“晓柳,回头看看储物袋里,什么是你现在用不上的,卖给我好了……三长老没多少灵石,你算得便宜点。” “要不您现在先挑一挑?”李晓柳笑眯眯地把储物袋递过去。 祁鸿识的眼睛,登时有点冒光了,但是他还不好意思说。 三长老犹豫一下,看一眼她肩头的小白猪,还是摆一下手,“不用,回头你慢慢看吧,我信得过你。” 其实他现在点验也是可以的,师门尊长嘛,弟子有孝敬的心思,他何必拒绝? 然而,想到小李现在跟着东易名,他就不敢随便伸手,惹恼了东客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小李不说,他也担心那白色的宠物,跟东易名有沟通的方式。 第五百三十八章 宗门章法 独孤家的老祖授首之后,剩下的事自然不必表,他试图逃跑不说,还敢威胁上派,这性质实在太恶劣,于是独孤家就受到了极其严厉的惩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宝兰州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那些得罪过蓝翔的势力,无一例外地受到了严惩。 陈太忠的话,说得一点没错,宗门想要崛起,还是得靠武力。 最有意思的是,从清湖城撤出的何家,原本已经在隆山的辖区跟人谈好,就要买一大片山地了,猛地听说,蓝翔要在整个宝兰州赶绝隆山派,全族老小只能再次起身,向宝兰州外走去。 这两派谁胜谁负,何家没有兴趣关心,对小家族来说,宗派之间的争斗,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根本掺乎不起,十四郎能帮家族一次忙,不可能回回帮忙。 不过这腥风血雨也没持续了多长时间,宝兰郡守府最终忍不住出面了——按说你们宗派之间打啊杀啊的,我们不想管,但是那么多灵仙不是被你们杀了,就是被你们撵走了,咱宝兰的战力受到影响了,适可而止吧。 恰好,蓝翔的整顿,也告一段落了,那些死硬的势力,被他们拔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势力,就算他们不出手,那些人也得乖乖地去蓝翔拜会和输诚。 在这一阶段中,蓝翔丧生灵仙以上的弟子十二名,其中最惨重的损失,是中了一次埋伏,设伏者杀死了九名灵仙弟子,而蓝翔报仇不过夜,直接强攻称号家族星空樊家。 樊家不止是称号家族,他们还是追风侯爵的分支,虽然分家已久,但都是姓樊。 正是因为如此,樊家并不怎么把蓝翔放在眼里,以为给对方狠狠一击,就足够了。 哪曾想,蓝翔当夜就杀进了樊家,大长老约了两个天仙朋友来,四个天仙恶斗对方五个天仙,紧急时刻,南执掌也杀了过来,当下就斩杀对方三名天仙,己方两人重伤。 剩下两名天仙受伤逃窜,结果在天亮的时候,李晓柳拎着两个天仙的首级来报喜——那啥,我又用了两个攻击护符。 小麒麟纯良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肩头,一脸满足的样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任是谁都想得到,恐怕不仅仅是攻击护符的缘故,不过谁也没多说什么——东上人是在蓝翔坐镇,守护整个宗派呢。 一下阵斩五个天仙,宝兰郡守府怎么可能坐得住?而且追风侯那边也传来消息了:差不多点啊,蓝翔你再胡来,莫怪我们出战兵了。 追风侯那里的警告,蓝翔不怎么上心:无非就是诛了樊家一支,追风侯不表示不行,真要打起官司来,你樊家埋伏我蓝翔弟子算怎么回事? 但是既然侯爵发话了,多少要给个面子,正好蓝翔的整顿也告一阶段了,于是横行宝兰的蓝翔弟子,开始缓缓地撤离世俗,回到山门。 要说起来,蓝翔从忍气吞声,到突然爆发,整体实力上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深浅莫测的东上人,不少弟子又学了一套不错的身法而已。 没有人知道,有一头迷你的小白猪,有着绝对不逊色于东上人的战力。 然而修者的社会,并不仅仅看实力,能不能豁出去,这个也很关键,蓝翔敢跟人硬磕,不怕跟人硬磕,对手觉得硬磕不划算的话,就有意无意地让一让。 事实上,隆山猛地撤出宝兰,并不通知下属的势力,也让不少明眼人寒心:你隆山要拿我当挡箭牌,我也没那么傻。 总之,蓝翔弟子大举回山的时候,顽固势力已经被拔除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灵晶矿,还掌握在隆山手里。 这个矿,是隆山跟蓝翔签署了协议,名正言顺拿到手的,蓝翔不好随便发作。 几日之后,蓝翔派中笑声一片,这一阶段的作战,派里不但大出了一口气,而且收获无数,为了庆贺这一阶段性成果,门派里的功法、丹药、灵器等,都可以打折换取。 以南忘留的性子,就想直接给弟子们派发些红利,但是陈太忠认为,这不可取,会令弟子们滋生不劳而获的心态,还是贡献点打折好了——这还能鼓励消费。 陈太忠也不是个擅长经营的主儿,但是他出生在末法时期的地球,那里的商业,是一等一的发达,他这些看法,是张嘴就来。 但是南忘留却赞同他的点子,“没错,打折,临时的性质,随时可以调整……不用担心以后调整的时候,受到其他人的反对。” 风黄界是个实力唯上的社会,但是同时,在体制内,大家还是比较看重信用的,什么东西值多少,就是值多少,很少有人朝令夕改。 南执掌决定采纳他的意见,下一刻,她就问起了另一件事,“李晓柳那小丫头,你怎么调教的?最近出了不少风头。” “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回答,“总共给了她三张护符,近期内不会考虑再给她了。” 他倒是不介意李晓柳狐假虎威,但是纯良这货胡乱忽悠,替他许愿,这令他很不爽。 “地盘收回来不少,但是弟子实力有点差,”南忘留眼珠一转,试探着发话。 蓝翔确实凋敝得厉害,最近虽然猛地爆发,把隆山撵了出去,气势也上去了,但是派里的整体实力,还是有点不够。 对于这一点,南执掌看得也很清楚,一个门派,高端战力上去了,只是一时的兴盛,能将兴盛传承下去,后继有人,才是真正的崛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问。 “能不能把你的刀法,也传授一下?”南执掌犹豫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问出声。 “这个……”陈太忠沉吟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目前时机还不太成熟。” “什么时候就成熟了?”南忘留盯着他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没必要这么明知故问吧?陈太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这么希望我身份暴露?” “我可没那个意思,”南忘留捂嘴笑了起来,“我还当你舍不得呢……听说这刀法是你无意中买来的。” “就算是我买来的,也是我的身份标识,”陈太忠很无奈地一摊双手,“在我悟真之前,你们不合适学。” “只要不是你舍不得就行,”南忘留笑吟吟地发话,“既然你舍得,解释这刀法来路的事,交给我了。” “是吗?”陈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对这套刀法,他确实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捡漏买来的东西,还是气修专用,不是气修用不了,而风黄界的气修中,大约是连个玉仙都没有。 那就是说,别的气修哪怕学了这套刀法,也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想超过他是不可能的,陈太忠也有这个自信,不怕别人超。 但是,他还是不想马上教对方刀法,因为他觉得,南忘留有点轻率了,“你的解释,别人也得信才行,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 “谁说我要解释了?”南忘留白他一眼。 “咦?”陈太忠眼睛一瞪,有点不高兴了,“你这是玩我呢?” “呵呵,”南忘留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才止住笑声。 “我是说,不做解释的解释……自从确认你是陈太忠,我已经安排人去东莽了,别人买不到的刀法,不代表我蓝翔也买不到,你说呢?” 这点子倒是不错,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强调一句,“卖刀法的人,我已经安顿好了,你心里知道这是个过场就行了……没必要去大张旗鼓地骚扰。” “蓝翔也没大张旗鼓的实力,”南忘留眉头一扬,不无遗憾地回答。 下一刻,想到有趣之处,她又笑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就不错,再多少留点线索……你放心,咱们都不需要教别人怎么想,他们自己就能总结出来。” 合着她早就有了设计,只要陈太忠愿意教刀法,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刀法来历上掉链子,所以她早早地派了几个弟子去东莽,提前把这个环节准备好。 等到陈太忠答应的时候,她随便召唤两名弟子回来就行了,然后这刀法就有了出处。 至于蓝翔弟子从哪里收来的刀法,还轮不到别人问询,南执掌自己就能顶住——我蓝翔派从哪里得到的,怎么得到的,需要跟你们解释吗? 这就是身在体制中的好处,在这样的体系中,大家多少是要讲点规矩的,不能像对待散修那样乱来一气。 陈太忠想一想,也不得不承认,南忘留这手段真的不错:蓝翔身为气修门派,听说散修之怒是上古气修,派出弟子去东莽撞大运,实在是很正常的行为。 须知在他灭掉巧器门之后,整个东莽,出现了太多来历不明的人,一个个藏头藏脑的,甚至曾经有个玉仙偷袭他,那厮也未必就是东莽人。 这些人东莽打探一段时间后,逐渐悄然消失,谁又能确定,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得了好处?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吃人嘴短 南忘留的点子,是相当不错的,难得的是,她竟然在不声不响中,开始布局执行了。 要不说这能当了一派执掌的,都是有些手段的。 陈太忠没想到,刀法来历可以这么解决,不过他也没啥不好意思——散修的思维方式,和宗门中人绝对不同,一个没组织,一个有组织。 南执掌敢假装从东莽弄到了刀法,回来修习,而散修就算真的弄到刀法,都不敢声张,否则没准就有人找上门了——你这个刀法,是我家几百年前失窃的刀法。 风黄界修者中,非常流行这个,能吃得住对方的话,有的是找碴手段和借口。 就算蓝翔这称派的门派,学了一门身法,隆山派都敢找过来,说这身法是隆山丢的。 当然,现在就是陈太忠找隆山派剑法的麻烦了:把我丢的剑法还过来! 说到这里,陈太忠就想起,自己这段忙着看顾蓝翔,还没好好地整理一下从隆山的所得,不过,这件事倒也不着急:一个小小的剑派,能有多少好东西? 正经是隆山最近没啥反应,也不吵吵着来要藏书,这种不正常的情况,需要提防一下。 南执掌的动作很快,跟他谈话之后,第三天就出门了,六天后回转,带着三个灵仙弟子回山,当天就找到了陈太忠,“我把人接回来了,可以传授刀法了吗?” 陈太忠也是有点佩服她的果断,于是在两块玉简上刻画了第一式和第二式。 “你拿去试一试,”他将玉简丢给南忘留,想到刀疤修习的时候,玉简直接粉碎,于是提示一句,“我不敢保证,一定合适现在的气修修炼。” 南执掌一点都不避讳他,拿过玉简来闭目凝神,然后往额头一放,好久之后,缓缓睁开眼睛,“这刀法……果然是有点蹊跷。” “你不错了,很多人神识一扫,直接就碎了,”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就连庾无颜,也不能窥到这刀法的全貌。 “我要回去闭关了,”南忘留站起身来,“希望能尽快领悟这两式刀法。” 她知道陈太忠的刀法并不止这两式,而且给的也不是原版,但是有得学就不错了,莫不成还能从散修之怒手中强抢? 正经是尽快学习,学会这两式之后,才有资格跟他要第三式甚至第四式。 然而她这一闭关,就闭关了三十天,出来之后,她找到陈太忠,皱着眉头发问,“第一式和第二式你学了多久?” 陈太忠犹豫一下,不是很确定地回答,“学了……几天吧。” 他的第一式、第二式和第三式,都是早早学到手,但是晋阶的时候,才发挥出来威力,不是刀法难学,关键是他的修为跟不上去。 “啧,”南忘留咂一下嘴巴,非常苦恼地发话,“我用了三十天,才学会了第一式。” “这个不应该,”陈太忠摇摇头,你都天仙中阶了,前三式应该很容易修成的,或者第四式都不会那么难练,“怎么这么慢?” “这刀法真的很难练,”南执掌苦恼地回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什么功法都能很快入手……有什么窍门没有?” 陈太忠爱听奉承话,不过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按说一入灵仙,就可以使出第一式了啊,你都天仙了啊。” “一入灵仙?”南忘留听得眼睛一亮,“是不是中阶灵仙可修习第二式?”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的猜测,“而且好像,可以辅助晋阶!” “懂了,”南忘留先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泪水就涌了出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开心地笑着,“派里……终于有气修的灵仙晋阶技了,呜呜,我实在太开心了。” 所谓晋阶技,就是辅助冲阶的技法,陈太忠所修习的燎原枪法,就属于晋阶技。 这种技法,都是被垄断在大势力手里的,对于称号家族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宗门里的晋阶技,相对比较多,这也是修者们趋之若鹜地进宗门的原因之一。 对大多数宗门来说,晋阶技是不轻传的,若是通过贡献点换取,也是需要海量的贡献,更多时候,弟子们愿意通过服食丸药等手段晋阶。 这些扯远了,就蓝翔来说,派里的晋阶技,都是游仙级别的,有单阶的晋阶技,也有连续的晋阶技——像燎原枪法这种,一共七层对应七个晋阶,算连续技。 蓝翔也有游仙升灵仙的单阶晋阶技,这能保证灵仙弟子的数量,但是灵仙层面的晋阶技,是真的没有了——级别越高,晋阶技就越少,更别说蓝翔这种长期走下坡路的宗门。 当南执掌听说,这刀法不但强悍无匹,更是能辅助晋阶,她心里的这份狂喜,可想而知——本派复兴的希望,更大了。 “你也不用这么高兴,”陈太忠见状,马上提醒她一句,“跟晋阶有关系,不过,是不是真的晋阶技,我可真的说不准。” “只要跟修为等级有关的技法,跟晋阶技肯定沾边,”南执掌笑着回答,倒也没什么患得患失的样子,“等过两天,我就第二次闭关。” 她现在其实就很想离开,再去琢磨一下第二式了,可是她的两只眼睛哭得有点红肿,情绪也有点不稳,于是又坐一阵,心情恢复正常之后,起身告辞。 然而,她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隆山派的太上长老,请来了上门路长老,点名要见你。” “路肖杰?”陈太忠哼一声,站起身来,“倒要看看他们说什么。” 路长老是真不想跟着来,他的师兄里,终于出了一名真人,他肯定是要用心交好的,因为隆山上任执掌做事太不地道,所以他不想跟隆山多打交道。 但是隆山死缠烂打不休,没办法,藏书阁被端了,搁给哪家宗派,也不能善罢甘休,他们一直憋着劲儿找回场面。 然而,隆山退出宝兰,所指望的地方势力,并没有阻挡住蓝翔前进的脚步。 尤其是星空樊家一战,蓝翔在开局受挫之后,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欲望,四处邀约朋友,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并且诛灭了一个称号家族的大部分战力。 那个时候,隆山严密关注战场,并且随时准备进击蓝翔,将对方的藏书阁有样学样地搬回隆山去——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是这样。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这场大战,东易名没有露头。 此人没有露头,隆山人就不敢去蓝翔山门,也不敢现场直接干预——所谓战略威慑,指的就是这种效果。 而蓝翔最终大胜,让隆山忍不住再次审视两派的强弱,然后他们猛地发现:有了东易名的蓝翔,根本是隆山无法抗衡的。 于是他们再次求到路上人头上,说我们也不求您出手,您就主持个公道,让东易名提条件,我们赎回自家的藏书总可以吧? 路上人被他们缠得受不了,不得不躲起来,然而没过多久,隆山太上长老在门中跟他“偶遇”,还提供了一些极为罕见的材料,对他悟真有所帮助。 路肖杰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他还没绝了冲击玉仙的心思,起码在接下来的百八十年里,他可以用心地博一下。 所以隆山提供的材料,是他无法拒绝的,而拿了人的手短,他不得不跟着来一趟。 不过他也真是抱着应付的心思,一见到东易名,就直接表态,“你俩谈,我来是做个见证。” 太上长老也不多说,直接发话,“东易名,我想收回藏书阁的藏书,你开条件吧。” “开条件?你开什么玩笑,”陈太忠眼皮一翻,待理不待理地发话,“你藏书阁失窃,与我何干?”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太上长老也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你有没有去隆山,大家心里有数……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是想拿回藏书。” “你哪只眼睛看到,去隆山的是我?”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以他的胆子,其实不怕承认,不过……他为什么要承认呢?所以,他一指自己的脸,“是这张脸吗?” “你的气息,瞒不过人的,”太上长老见这货死活不承认,知道此人担心送了把柄出来,于是很直接地带过,那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交易完成,以前的种种,就此作罢。” 路长老见状,心说你也真是不会说话,于是轻咳一声,“东阁下,不管去隆山的是什么人,他敢冒充你的气息,总是对你不敬,对吧?” “同时呢,隆山也不希望别人挑拨双方的关系,所以委托阁下帮忙追回藏书,条件好商量……只要能追回藏书,也就粉碎了某些人的挑拨心思,你也能有所得,岂不是两全其美?”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了,他还是头一次发现,有些话可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是顺毛驴脾气,对方说得巧妙,他也就懒得硬顶了,于是哼一声,“原来是求我办事啊,那你们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对吧?脸拉得这么长,好像我欠你们的似的。” 第五百四十章 忽悠 听陈太忠这么说,路肖杰和太上长老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路长老才轻咳一声。 “隆山丢了藏书,着急上火的,涵养不太够,还请阁下见谅。” “嗯,”陈太忠点点头,摸出一块留影石,往桌子上一放,“来,两位既然委托我办事,先把因果讲清楚,省得我帮忙帮到最后,弄个里外不是人。” 你可以更无耻一点吗?太上长老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最终,他还是轻叹一声,异常委屈地将路长老假设的因果说一遍。 不过,他也不是没脾气的,说完之后,也摸出一块留影石来,放在桌上,“我们希望阁下能找回所有藏书……你可以提条件了。” 东易名你要是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也要留下证据。 陈太忠微微一笑,玩这个,他怕谁?“我条件也不高,就要血灵派燕上人的人头,还有燕家满门的人头……人头送到,我负责帮你们找。” “什么?”太上长老愕然地发话,心说你不要太过分啊,姓燕的可是八级天仙。 细说起来,隆山还是能压住血灵派一头的,血灵派四个天仙,燕上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然后还有一个中阶,两个低阶。 血灵派虽然也是被排挤的宗派,但是实力不算太差,起码比蓝翔强。 他们被人排挤,主要是“前魔修”这个身份。 再加上最近这几百年间,人修和兽修的矛盾相对缓和不少,血灵派的练功方式,是以精血为引,他们得不到太多的资源——兽修和灵兽那里收获少,又不敢动人修。 隆山压得住血灵派,是因为剑修一般心性比较坚毅,受魔修的影响相对较小,而血灵派也愿意主动交好白驼门下的宗派。 可现在让他去杀燕上人,还要诛绝燕家,别说二长老和闻堂主不在隆山,就算在,他也不能答应这个要求——敢不敢是一回事,关键是……他估计自己办不到。 真要撕下面皮来,血灵派的燕上人,并不比东易名好对付多少。 就在他瞠目结舌之际,路长老再次轻咳一声,“同为白驼门下登仙者,东阁下这个要求,未免有点为难人……燕长老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 “有,”陈太忠很干脆地点点头,“蓝翔清除境内犯上家族,本人前往相助,姓燕的联系了另外两个天仙,半路设伏,而且用毒……”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沉,痛心疾首地发话,“用毒也就罢了,他们居然活生生地毒死了六个凡人的孩子……蓝翔辖下的子民何辜,要受如此荼毒?” 这真是……路上人无言以对,心说凡人不就是蝼蚁吗?毒死几个孩子,算什么呢? 这是大部分宗门修者的普遍心态。 然而,这种心态虽然普遍,却也不能说东上人说得有错,修者也是人,凡人更是修者的基石,他们的劳动,为修者提供了大量生活和修炼的资料,让修者省去了很多麻烦。 尤其是,凡人能为修者提供一些新鲜的修炼血液,也曾经出现过一些惊才绝艳的修者。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五个字——大家都是人。 东上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不能说没道理。 就像地球上,有些官员对同僚说:你们做的这些,侵害老百姓的权益,我看不过眼! 所以,虽然路上人认为,东易名的思路有点傻缺,但是要让他直接辩驳,还真占据不了多少大义——宗门和凡人有尊卑之分,但并不代表能无理由地随便杀人。 不过同时,他也明白,对方为何一定要找燕上人的麻烦了——东易名差点被坑死,心里有气,所以一定要将姓燕的置之死地而后快。 沉寂了好一阵之后,太上长老发话,“对了,隆山有些弟子中毒,奄奄一息……还请阁下帮忙讨取解药。” 陈太忠看他一眼,问一句,“灵仙弟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毒就是你下的!太上长老狠狠地瞪他一眼,点点头,“正是。” “哈,灵仙,”陈太忠冷笑一声,“不过蝼蚁而已,死就死了。” 太上长老又被噎得不轻,心说凡人小孩死了,你都气成这样,我派内灵仙弟子死了,你居然说“死就死了”,你搞清楚到底谁是蝼蚁没有? 不过他现在也慢慢习惯了,知道不能跟这厮讲理,于是强压怒火,淡淡地回答,“对阁下而言是顺手之劳,对隆山则是关系到根基……没有一个弟子,是可以随便舍弃的。” “等你拿来燕家的人头,再跟我说这个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几日能拿来?” “这个……能换个条件吗?”太上长老苦笑一声,“大家同为白驼门下,实在有点不便。” “嗯……可以,”陈太忠思索一下,点点头,“那就拿十个真器元胎来吧。” “真器元胎……”太上长老沉吟好一阵,才愕然发问,“那是何物?” “气修用的,”陈太忠冲旁听的南忘留扬一下下巴,“南执掌现在正好用得到。” “十个……未免有点太多,”太上长老沉吟一下发话,听说是四级天仙能用得到的东西,他心里松一口气。 这东西肯定很罕见,不过,中阶天仙用的东西,再罕见能罕见到什么程度,对方既然开口要十个,他就要讨价还价,“我估计了不得也就只能搞到一个。” “九个,”陈太忠倒是接受讨价还价,不过南执掌牙关紧咬,一脸的肃穆——她憋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不行,最多两个,这是我的底线,”太上长老娴熟地搞价。 最后,双方以四个真器元胎成交,给人的感觉是,东上人“不太擅长搞价”。 然而,太上长老活这么大岁数,也不是白给的,他虽然并不知道什么是真器元胎,但是该有的谨慎一点不缺,“四个是初步商量的,我还是强调,只能保证一个。” “那你不如去斩杀燕家满门了,”陈太忠冷哼一声。 “这个……路长老说了,同为白驼门下,此事实在不便,”太上长老面无表情地发话,“我强调一点,今天只是初步商量一下,不算是最后敲定。” 他心里想的是,四个真器元胎,才相当于燕家满门,这东西我好好收集一下,没准弄到两个,事情就好商量了。 “那随便你,”陈太忠一摆手,“你们可以走了。” 待他俩离开之后,南忘留忍不住放声大笑,她憋得实在太久了,“你这不是调戏人吗?” “我调戏的就是他们,”陈太忠哼一声,“滥杀无辜,有理了?” “好了,不跟你说了,”南忘留还有别的事情办,“闭关这段时间,耽误的事儿太多了,接下来还要闭关,忙着呢。” 太上长老二人出了蓝翔派,两人一路闷头赶路,走了好一阵,路上人才问一句,“真器元胎……这到底是何物?” “啊,你也不知道?”太上长老愕然,心说我刚才搞价,你也没反对啊,我就看你没啥表情,才跟那姓东的还价,你若有些异样,我能这么讨论吗? “我不知道的东西多了,”路长老有些恼怒,“你自己讨价还价……不知道在谈什么?” 他只是个见证人,不知道的东西,他有必要自曝其短吗? “气修的东西,有几个知道的?”太上长老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忙不迭讪讪地一笑,“前面城里有鉴宝阁,我去了解一下,看能不挂个收购任务。” “蓝翔的地盘,你挂收购任务,给谁丢人呢?”路上人淡淡地哼一声,“再飞一阵,去断玉刘家吧,我跟他家关系不错,了解一下。” 刘家位于饶云道边缘的蒙山郡,封号家族,族中子弟多效力于官府,不过刘家真正的势力,在青云观,老祖是青云观藏经阁阁主,三真人之一。 刘家现在的族长,是九级天仙,跟路长老有些交情,青云观里有气修支脉,而刘家老祖执掌藏经阁,也是见多识广。 一天之后,两人从蒙山郡飞出,起身的时候,还是一脸强装的笑容,转过身来,脸色都阴沉无比。 飞了不过几息,太上长老就忍不住大骂,“混蛋……要真器元胎,还是十个,就算是九重天里,能有那么多吗?” 你自己不学无术,怪得谁来?路长老冷冷地看他一眼,越发地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胡乱说话,“是你谈的,我只做个见证。” “我去,这事儿我也不管了,”太上长老气得一摆手,“能不能拿下燕家,看常执掌吧。” 他原本是上门出身,来隆山是养老的,为派里出点力,义不容辞,但是现在的局面,明显不是他能掌控的,实在不行,他也只能撒手了…… 他们在纠结,陈太忠却是一边琢磨藏书,一边努力修炼。 同时,为弟子们答疑,也占据了他不短的时间,目前他每天解答的问题,远远超过十个。 要说起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始作俑者还是李晓柳,她在蓝翔收复失地的过程中,斩杀了三个天仙。 这样的战绩,别说在灵仙弟子里,就算派里的俩天仙,也被她压了一头。 更别说,前一阵她成功晋阶三级灵仙。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战云渐起 李晓柳原本是二级巅峰的灵仙,在别院担任“迎客”任务的女弟子,一般就是一二级的灵仙,到了三级,只要岁数不算大,就可以回本派修炼了。 待跨过四级这个坎儿,在蓝翔就可以做为骨干战力了,担任一些职位都是正常的。 她一直在努力修炼,好尽快脱离别院,回归本派——很多女弟子,都不喜欢别院迎客这个工作,不但要搭上尊严,更可能一无所获,别以为被天仙睡了,就一定有收获。 所以她此刻晋阶三级,并不算意外。 但是别人不这么看,因为她晋阶的时机……实在是有点巧。 于是有不少传言,说她得了东上人的青睐,才能晋阶如此快速——要不然,东上人吃撑着了,给她三道攻击护符? 而李晓柳也没有否认,自己是缠着东上人,学到了不少战斗经验——这总要好过别人怀疑东上人的第二元神。 师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就一些战斗过程,提出自己的观点,大家听了之后,细细品味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 李晓柳斩杀三个天仙,就得了三个储物袋,不过后两个天仙,由于还涉及了派外的天仙,她很主动地上交了——独食吃得太狠,是要死人的。 其实后面两个储物袋,还赶不上第一个丰厚,毕竟独孤老祖是携了独孤家大部分贵重物品,打算单独逃生的。 不管怎么说,她上交了储物袋,派里也不会让她空手而回,奖励了不少贡献点,还有很多好的条件。 总之,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暗暗羡慕嫉妒她的弟子,肯定不少,但是更多人想到:我们需要多跟东上人请教才行啊。 陈太忠是不接受外人的询问的,所以他身边四个女弟子,就承担了传递消息的任务,每天见他休息的时候,就一拥而上地请教。 陈某人其实不是很喜欢别人打扰自己修行,然而,考虑到这是气修在风黄界仅剩的余脉,他还是强忍着不高兴,耐心地解答。 当然,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多回答一些,心情不好,也就是三言两语带过,偶尔还发作一下——“这么愚蠢的问题,也好意思问我”?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不过一段时间下来,他的脾气也被大家摸得差不多了,不光是四个女弟子,大部分的蓝翔弟子都知道了东上人的喜好。 于是就有人紧密地联系无锋门,只要有来自赤磷岛或者于海河的好消息,第一时间报给东上人,绝对会有大大的好处。 还有人去搜集各种罕见的书籍,献给东上人,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另类的功法——大家搞不到级别高的,那就搞点另类的。 陈太忠一度求之不得的搜魂术,都出现了两个版本。 还有人知道,东上人喜欢喝茶喝酒,就想方设法地弄点好茶好酒。 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罢了。 不过,有些可能令东上人震怒的消息,大家就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该说好。 这天陈太忠就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听说无锋门正考虑收回赤磷岛——因为他这个岛主好久不出现,而且那赌场也极其兴旺,惹人眼红。 这个消息是萧牧渔前来告知的——就是那个游仙弟子,导致蓝翔驱逐何家的导火索。 消息不是他打听到的,但是别人不敢来,只能让他来——好歹你也是入了东上人眼的,隆山的宝器,说不要就不要了,东上人肯定对你印象不错。 陈太忠一听,确实是有点不高兴,不过他也没特别在意,“好了,我知道了,看来得抽个时间,去无锋门走一趟了。” 其实他心里有些纳闷,楚惜刀不是说,帮我看场子吗,怎么她没给我消息? 这个念头才起,穆珊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上人,无锋门楚长老来了,在山门外等你。” 陈太忠纵起身子,直奔山门而去,现在他是派中偶像,御空飞行没人敢管。 一些日子不见,小刀君面容有点憔悴,见了他之后点点头,“看来你依旧没有领悟无意。” “看来你闭关也没有什么收获,”陈太忠哪里是个肯吃亏的?嘴上的便宜,他都不让人占,“人都瘦了。” 小刀君性子清冷,不跟他打嘴皮子官司,只是淡淡地发话,“你近期有没有回无锋门的打算?” “本来没有那个打算,”陈太忠一摊双手,“不过听说有人看上我的买卖了,我就琢磨着回去一趟……其实正要去寻你。” “赤磷岛的灵地太大,无关人等也有点多,”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发话,“收回的话,于你不公,也是不给我面子,但是门中希望,你能让半个岛出来……大战在即,门里要整合资源,希望你能理解。” “让半个岛……那我还要回去改阵法,”陈太忠眉头一皱,事实上,他并不希望别人踏足自家的地盘,不过涉及位面大战,他也不会执意地去阻碍,“有什么可以变通的吗?” “变通就是……你赌场的利润,上交一半,”楚惜刀淡淡地回答,“门中现在什么都缺,你占据灵地却没有报效宗门,很多人对此有看法。” “一半吗?”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下,然后点头,“没问题,上交了,你帮我说一声就行了,位面大战人人有责,这个觉悟我是有的。” 楚惜刀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事实上,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伤面子,听到这话,她点点头,“只是暂时的,待到战后,你若不满,咱们可以再申请调整回来。” “你费心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样的变动,他其实真的能理解,小刀君的说法,让他心里也很熨帖,于是主动挑战,“切磋一下?” “暂时无此必要,”楚惜刀摇摇头,“我今天找你来,还有别的事。” 说到这里,她冲旁边的树林看一眼,一扬手,“出来吧。” 几棵小树一晃,一个矮壮的家伙飞了过来,笑眯眯地一拱手,“东上人,许久不见。” 陈太忠看到他,脸就是一沉,淡淡地看楚惜刀一眼,“你什么意思?” “东上人,”矮壮家伙笑嘻嘻地发话,“这不是……咱俩有点误会吗?说开了就好了,我好不容易请得小刀君来。” “哦,误会啊,”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姓燕的,是我误会你了?” 合着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血灵派的燕长老。 “这个嘛……”燕上人干笑一声,“是沟通不畅,不是你误会我了。” 陈太忠沉默半天,才轻叹一声,“是觉得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俩?” 楚惜刀眼中掠过一丝恼怒,不过她也知道问题何在,于是沉声发话,“设伏时使用毒药的,是元家姐弟,我和燕上人认识也非一日了,他等闲不对无辜的人下手。” 陈太忠沉默半晌,才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既然你这么说,滥杀无辜一事,就此揭过。”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他又侧头看向燕上人,笑眯眯地发问,“你告我一句实话,当时若把我毒倒的话,我会是什么下场?” 他是笑着发问的,然而燕上人却是感觉到,一股奇大的危机笼罩住了自己。 此刻,他可以选择撒谎,但是隐约中他感觉到,自己若是撒谎的话,后果会极其严重——严重到他根本承受不起。 他的直觉一点没错,陈太忠已经打算好了,对方若是敢撒谎,他现在可以看在小刀君的面子上,放此人一马,但是转身他就会追杀,而且会让对方死于意外。 燕上人这就坐蜡了,当时他们三个若是能得手,东易名的下场,根本是不消说的,正是因为如此,东易名才会这么问——你是要杀我的,对吧? 他若否认,不但是有意欺瞒对方,也对不住专门来调停的小刀君——这就是求得谅解的态度? 可是要直接承认,这个谈话气氛,未免就太不友好了,也是把把柄送到了对方手里。 不过,燕上人虽然老奸巨猾,但是骨子里还是有点赌性的,他犹豫一下,终于很干脆地回答,“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身精血喂了蛊虫。” 他不可能直接说“我会杀你”,正经是要强调一下,元家姐弟对你下手的概率更高。 “嗯?”陈太忠眼睛一瞪,你丫还真敢说啊,他气得笑了起来,然后伸出个大拇指来,“你算个有胆子的,我一向佩服敢作敢当的人……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你这不是没事吗?”燕上人干笑一声,“这样,我愿意赔礼道歉……你想要什么?” 陈太忠本来想说真器元胎的,可是楚惜刀在旁边,他觉得这么说挺没意思,想一想之后,他先问一句,“怎么想起来找楚长老说情了?” “我可不想让常叔欣他们惦记上,”燕长老幽幽地叹口气,“我觉得,还是让他们找真器元胎吧,省得他们左右动摇。” 原来陈太忠提的条件,已经在隆山探讨过了,谁也没以为,小小隆山能搞到真器元胎,若真能搞到这玩意儿,哪怕只有一个,也足以请得动高阶玉仙出马,荡平十个蓝翔都没问题。 第五百四十二章 任务鼓响 既然真器元胎不现实,隆山讨论的就是,该怎么样拿回来藏书,可以付出些什么代价。 因为隆山退出了宝兰州,二长老被接了回去,但是他的心性大变,甚至建议派里考虑一下,是不是干掉燕上人更合适? 虽然只是一个建议,不过还是有隆山弟子去燕家查探情况了,然后事机不密,被燕家人发现了点不对头。 燕上人自打招惹了蓝翔和东易名,一直高度关注类似的消息,闻听之后,果断出手搜魂,这才得知,东易名居然开出条件,要以他全家的性命,换取两派和解。 一时间,燕上人大怒。 对提出要求的东易名,他不怎么生气,两人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是对头,使出任何手段都正常,但是他帮隆山出手,自家也损失惨重,换来的却是可能的背叛,这令他忍无可忍。 虽然隆山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还没有开始具体操作,但是有想法,就足够令他心寒了。 燕上人常年闯荡江湖,知道此刻不能犹豫,必须果断选边,那么,他肯定选择向东易名投降,为了请动楚惜刀出手,他直接拿出了镇派的刀法——《血灵刀经》。 按说这镇派刀法,根本不可能给外派人看,更别说还不是本门的,不过燕长老身为血灵第一高手,在派里一言九鼎。 而且这个刀经说是镇派,但事实上,整个血灵派都是魔修的叛徒,大家在一起,传承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首要的是抱团取暖。 方应物甚至向陈太忠承诺:想去蓝翔和血灵看书的话,比较容易。 正是因为如此,燕上人拿出刀经来,没费多少事,而且他相信,以小刀君的风格和眼力,不会太把血灵刀经当回事,能够借鉴一二就算给面子了,外传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果不其然,楚惜刀甚至明确表示,对这刀经不感兴趣,她认为魔修就是修气血、生魂什么的,哪里懂刀?更别说来自一个小小的称派的门派。 为了说动她,燕上人不得不将刀经中的精华选出一二,托人送进她闭关的地方,供她试阅——你要是感兴趣,咱们再谈下一步。 结果楚惜刀看一看,发现血灵刀经另辟蹊径,并不像她想的那么不堪,而眼下她无回刀意大圆满,也算个瓶颈状态,多开阔一下眼界,还是很有好处的。 若非如此,燕上人哪里请得出以刀痴闻名、出名不管闲事的小刀君? 陈太忠听清楚了因果,冲着楚惜刀笑一笑,“你得了好处,我可什么都没得上,算了……就给你个面子吧。” “别介,”燕上人着急了,“哪能让东上人你吃亏呢?我有个点子,希望能补偿你……” 他是得了东易名的原谅,但是他可不想放过恩将仇报的隆山派,而且虽然东易名放过了他,可隆山派执意要对付他的话,拿着燕家老小的头去换藏书,东上人也不可能不认。 要说他的修为,其实不是很担心隆山派的人,但是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燕某人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打个比方说,再请一对元家姐弟之类的杀手,就够他喝两壶的,出其不意地使用毒药和蛊虫,他可没有东易名那抗毒的本事,十有八九逃不脱。 更别说,燕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也是他的羁绊。 所以他就提出个建议来,“隆山派强占宝兰这么久,我愿陪同东上人,去将磐石抢回一半来……凭什么只有他抢咱们的份儿?” 宝兰州旁的磐石州,算是隆山的基本盘,占了全州差不多五分之四的地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抢上一半回来,那这脸打得也是啪啪响。 楚惜刀听得都一皱眉头,“大战将近,你们这么折腾,有意思吗?” “大战之前,把该处理的手尾都处理了,才能心无旁骛地上战场,”燕上人干笑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要不身后有一档子事儿拖着,闹心不是?” “算了,不管你俩了,”楚惜刀放出太玄刀,一道黑光闪过,人就不知道了去向。 “其实吧……”陈太忠看她离开,想一想之后发话,“我对抢地盘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 地盘抢下来,直接得利的是蓝翔派,他不介意帮蓝翔派,但是……说实话,他有点不喜欢这种当保姆的感觉。 经历过王艳艳、江川、巨松城姜家、于海河等等之后,他觉得守护的责任,真的很沉重——上一次若不是要守护蓝翔二人,还轮得到姓燕的在这里得瑟? 他当时能追上去的话,一刀就斩了。 “你不喜欢,我喜欢啊,”燕上人嘎嘎地大笑着,又冲他挤一挤眼,“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是会用心帮你的。” 他是巴不得出口恶气,所以极力鼓动对方。 “这个嘛……好吧,”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点点头——所谓助战,也有用心不用心之分,有个八级天仙全力帮助,他还是能省很多事情的。 “现在就走吧?”燕上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暗暗地分析,这厮有没有设套的可能,不过想来想去,他也不觉得姓燕的敢同时激怒自己和楚惜刀——东易名是谁,可能西疆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小刀君,那是注定要悟真的绝世天才啊。 所以他抬手摆一下,“你等我几天,我去召集一些弟子来。” 既然打算去抢地盘,手边的人肯定不能少了,他回到蓝翔,直接来到执法堂,找到陶堂主,“帮我挂个任务,要灵仙弟子二百人,擅长战斗的,任务奖励嘛……听我讲述上古气修的修炼之道。” “二……二百人?”陶堂主吓得一哆嗦,蓝翔的灵仙修者过千,但是很多都没有太大的升级前景了,真要说还有心思努力晋阶的,怕是连六百都不到。 一下就抽走两百有晋阶欲望的弟子,这事情实在太大了,万一有个闪失,蓝翔原本不多的后劲儿,就更小了,可以算是动摇了本派基石。 “是……是什么任务?” “我打算去磐石,抢一大块地盘,”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总不能光让他们抢咱们,你说是吧?” “抢隆山?”陶堂主眼睛一亮,蓝翔受隆山的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能抢隆山,那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他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有把握吗?” “有,”陈太忠点点头,他跟陶堂主,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是他救了陶堂主一命,所以他不怕直说,“血灵派燕上人有意鼎力相助,我还打算从赤磷岛抽调个天仙奴仆过来。” 他在赤磷岛有三个天仙奴仆,这事在蓝翔派里,不算秘密,他的很多经历,都被蓝翔弟子挖出来了。 “我可以报名吗?”陶堂主异常兴奋地发问。 这两百弟子一旦带出去,最大的问题,就是保证弟子们的安全,所谓的未虑胜先虑败,说的就是这个。 血灵派的燕上人,在白驼门的诸多下派中,也是数得上的高手,手段众多战力强横,是个异常难缠的主儿,有他和东上人两人在,基本上能护得弟子周全。 若是再加一个天仙,这样的队伍,完全就可以去磐石抢地盘了,陶堂主自己都见猎心喜,他是近两百岁的八级灵仙,真要得了好的上古气修法门,还有望博一下登仙。 “你若能劝得大长老安守山门,我可助你登仙,”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那我去内堂挂任务,”陶堂主一蹦老高,转身向外跑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沉闷的鼓声,嗵嗵嗵连着三声。 这是任务鼓,里面有个说法,只有大型任务,需要很多弟子参与,才会敲鼓公示,一声两声和三声,分别对应着任务的等级和难度。 三声鼓响,是本派顶级任务;六声鼓响,是上门顶级任务;九声鼓响,是上宗顶级任务。 对蓝翔派而言,任务鼓敲响的次数实在有限,就连上次逐族何家,那也不是公示的任务,一声鼓都没敲,是派里直接作出了决定,让谁去不让谁去。 不过,顶级任务不但意味着丰厚的收获,也往往蕴含着巨大的危险,这就是告诉弟子们:这里有个好任务,你们自己斟酌,参与还是不参与。 任务鼓敲响没多久,大长老祁鸿识走进了执法堂,他略带一点不满地发问,“东上人,弟子们正在励精图治地修炼,宝兰的地盘,咱们尚未完全消化,此刻去磐石,是不是有点太快了?真的好吗?” 陈太忠看他一眼,说良心话,他有点看不起这个缩头缩脑的祁长老,他淡淡地发话,“大战将起,不把隆山打服,总难免有后顾之忧。” “若是不顺利呢?”祁鸿识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又如何保证,隆山请不来门中的真人插手?”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如此瞻前顾后,你做什么的修者?去做凡人吧。” 祁长老登时语塞,想一想才回答,“可是南执掌正在闭关,你这么做,经过她允许了吗?” “我允了,”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轻哼。 第五百四十三章 气修出征 随着这一声轻哼,一个人迈步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正在闭关的南忘留。 “忘留,这是两百灵仙弟子啊,”祁长老皱着眉头劝告,他是如此地痛心疾首,“一旦有个意外,你我有何颜面去见派中先人?” 南执掌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而是冲着陈太忠微微一笑,“我可以报名吗?” “你不是正在闭关吗?”陈太忠的眉头一皱。 “三声鼓响,我还能继续闭关?”南忘留的嘴角抽动一下,是个无奈的笑容,“征讨隆山的话,算我一个……我也想听一听上古气修的修炼心得。” “你不能去,这个没有商量,”陈太忠摇摇头,断然拒绝,“你和祁长老必须留下,看守隆山,征讨是我的事,你们看好家。” “第二式我练成了,”南忘留语出惊人。 “哦?”陈太忠讶异地一抬眉毛,你不是比较愚钝吗?“不会吧?” “十之八九是晋阶技,压住修为才能练成,”南执掌淡淡地回答。 “那你也是守好基业,”陈太忠心里盘算一下,还是果断地拒绝,“待我回来的时候,会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南忘留听了,捂着嘴轻笑,“这惊喜会有多大?”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才轻叹一声,“我一直在犹豫的,也是这个……不过我决定了,就任性一次,你们会喜出望外的。” 南忘留嘿然不语,好半天才问一句,“真不能跟你一起去?” “跟我在一起,你们担惊受怕的日子,还多着呢,”陈太忠长笑一声,拔脚向外走去。 这次的门派顶级任务报酬,没什么贡献点可言,只是一个听课的机会,按说并不能吸引太多的弟子,但是在众多蓝翔弟子眼中,东上人真的是极其神奇和神秘的。 别的不说,只看李晓柳的进境,就足可以说明问题。 所以报名的弟子非常踊跃,不光是那些有升级潜力的,很有些晋阶希望不大,接下来只能混日子的弟子,都纷纷来接任务。 两百灵仙在瞬间就登记满了,还有些弟子因为闭关或者冲阶,来得晚了一些,听清楚任务之后,直捶胸顿足,抱怨自己运气不好。 甚至有人找到了南执掌,希望能增加一些任务名额。 南忘留正好也有私心,于是找到陈太忠商量,不过陈太忠和干脆地拒绝了,“人再多的话,我看顾不过来。” 接到任务的弟子,开始做出发的准备,五天之后,赤磷岛一个三级的天仙奴仆赶到,两百弟子在山门前集合,前方是四艘硕大的灵舟。 看着如此多的弟子在眼前,一个个神采飞扬,战意激昂,南忘留只觉得一阵恍惚:上一次见到本派弟子如此饱满的精气神,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此番出击,是蓝翔数百年来,主动寻求扩张,又是人数如此众多,所以南忘留在临行前,做了简短的演讲。 她扫视一眼弟子们,清一清嗓子,“此次前往磐石,是本派弟子第一次大规模出郡,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是去找人的,尽量避免跟当地人发生口角和无谓的争执。” 所谓找人,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但是……不能争执,这算怎么回事? 众多弟子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狐疑,咱们不是去抢地盘的吗? “但是!”果然,再冠冕堂皇的话,都不能全信,须得听后面有没有这俩字。 南忘留有意停顿一下,然后来回扫视几眼,观察弟子们的表情,然后才又开口,“但是我们讲道理,别人未必讲道理,大家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众多灵仙弟子哄堂大笑,有那胆大的,还嚷一句,“执掌大人说得对。” 敢这么嚷嚷的人,还真是胆子够肥,须知宗派最注重上下尊卑,南忘留不但是一派的执掌,还是本派里唯二的两个天仙之一。 往日里,谁敢在她面前放肆?执掌大人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吓死冒犯的弟子。 不过,出征在即,南忘留也无意计较这个,她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来,“若是别人不讲道理,咱们……也无须跟他们口角,直接动手就是了……” “所谓气修,是心怀浩然正气,胸有不平之气,丹田内一腔无所畏惧的凛然战气,”南执掌清亮的声音越来越高,“你们要展现给别人的,就是气修的热血和正义,我们不跟他们口角,有人不开眼,就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才是气修!” “好!”众多灵仙弟子忍不住开口叫好,热血被南执掌这番话彻底点燃。 “当然,我们不怕战斗,但同时,也要注意自身安危,以及师兄弟之间的相互保护,”南忘留又扫视一下四周,“每一个弟子,都是本派的精华,我命令你们……必须安全归来!” 说得太好了!陈太忠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出手鼓掌,这种战前动员,能充分地激发弟子们的荣誉感和归属感,激励弟子们的斗志,这实在他所不擅长的。 甚至他都感觉到了浓浓的硝烟味。 南执掌的话讲完,弟子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登灵舟。 四艘灵舟呈箭头形状排列,打头的是唯一的一艘战舟,灵舟上架设得有灭仙弩炮、灭仙弩等大型战器,除了上门的征召之外,蓝翔已经多年未曾使用了。 战舟之后,左右的灵舟外,分别站立一人,一个是血灵派燕长老,一个是赤磷岛来的天仙,陈太忠坐镇最后一艘灵舟,也是在灵舟外守护。 这是三天仙的阵容,不过没人知道,最后一艘灵舟上,有一只小白猪,也拥有起码巅峰天仙的战力。 李晓柳也参加了这次任务,其实陈太忠想让别的侍女来的,小李才晋阶三级灵仙,老实在派里修炼才是正理。 不过李晓柳很坚决地表示,“第二元神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东上人你说呢?” 陈太忠当然不能再说别的了,这种责任重大的战斗,他不可能不招呼上小麒麟——这是他的隐藏底牌之一。 而纯良这货吃人,都被李晓柳看到了,总不能再让别人看到了。 李晓柳的登舟,别人没什么感觉,她不是接了任务的弟子,但她是东上人的侍女,随行自然没有问题——总之,没有挤占大家的资源就好。 但是另外三个侍女,看向她的眼神,就有点令人玩味了,尤其是绿衫侍女穆珊,眼中的神情特别复杂——东上人一开始,待见的是我啊,如果我当时…… 所谓机缘就是如此,它青睐你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那么一旦错过,想要追回就难了。 载着蓝翔崛起的希望,四艘灵舟缓缓升空,坚定地飞向磐石。 四艘灵舟的前方,还有战堂派出的灵仙小队,他们负责周边区域的搜索,不过御气飞行实在太耗灵气,搜索一阵之后,就要进入灵舟休息轮换。 其实,灵舟旁守护的三个天仙,都有大范围搜索的能力,不过那样有点费神识和精力,而且这样的搜索,存在一些盲区——很多人修习的功法,以及很多法宝,能避过类似搜索。 所以灵仙小队类似斥候的搜索,还是大规模战斗前,必须要执行的。 没错,蓝翔摆出的,就是一副要大规模作战的样子,行进速度不快,但法度森严气势汹汹。 飞了一天之后,灵舟战队选一处荒野落下,众弟子张罗扎营和晚餐的时候,燕上人笑眯眯地走向陈太忠,一指某个方向,“不先去那里?” “那里……是什么地方?”陈太忠有点不明白,他对宝兰州,还真是有点不熟。 所幸的是,他身边还有个本地土著,李晓柳闻言,面无表情地出声发问,“燕上人所说,可是安太堡?” 她对着堂堂的天仙上人,说话并没有什么恭敬,概因为对方曾经设计过蓝翔,甚至差点令东上人中招,她对此人怎么可能客气? 而且她捡过的天仙储物袋,也有三个了,所谓英雄见惯亦常人,对她这个小小的低阶灵仙来说,天仙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自然也就没有太多敬畏。 燕上人是何许人?江湖走得老得不能再老了,只说岁数,也强过太多的小灵仙,他并不跟她一般见识,而是笑着点点头,“没错,我就问的是这个。” “安太堡?”陈太忠闻言眉头一皱,想一想之后,微微摇头,“那里不着急,等从磐石回来以后再说。” 安太堡的事情,就算他这个非本地人也知道,不过眼下确实不是处理的时候。 休息过后,第二天灵舟继续启程,终于在下午时分,抵达了磐石郡的边缘。 蓝翔派出的是宗派灵舟,无须在意行程怎么走,但是一般来说,贴着大路走,是比较省心省力的。 他们也无须过关卡,直接飞过去就行,不过就在关卡左近,灵舟正要飞过的时候,前方迎来了五艘灵舟,还有五个天仙凌空而立。 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隆山的太上长老,他背着双手站在空中,面无表情地发话,“停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第五百四十四章 无耻的借口 对于隆山剑派这样的势力来说,关注临近相关势力的动向,是必然的。 更别说,像蓝翔这种新近结了大怨的。 蓝翔发布任务的时候,动静非常大,毕竟是本派第一次近些年第一次出郡征战,而隆山在蓝翔派内安置有钉子,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是这么大的响动,钉子没可能不知道。 隆山剑派听说之后,好悬没有气得吐血,小小蓝翔,这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当然,他们嘴上说小小蓝翔,但是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蓝翔,已经不同于往日了,本派实在扛不过。 但是,扛不过也要扛啊,所谓地位,都是打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这一点,隆山早就意识到了。 所以面对对方的灵舟大举入侵,隆山一边紧急上报白驼上门,一边四下邀约天仙,在磐石郡边境严阵以待。 面对隆山太上长老的发问,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干什么?进磐石啊。” 太上长老这时才看到,另一艘灵舟旁,竟然是血灵派的燕上人,脸色登时大变,“这里是我隆山剑派辖下的地区,你们如此气势汹汹而来,是要跟我派开战吗?” “怎么会呢?”燕上人嘎嘎大笑着,“若是你们两家开战,我怎么会跟着来?燕某人最不喜欢惹事了。” 太上长老的脸色更难看了,要说起来,前一次邀请对方出手的,还是他自己,两人的关系也尚可,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曾经的好友和臂助,眨眼间转投蓝翔。 他轻叹一声,然后才发话,“燕兄,你我相交多年,我有什么不是之处,你大可以说出来,曾经的朋友刀兵相见,实在非我所愿。” “堂堂的隆山,哪里会有不是之处,你们一贯正确着呢,”燕上人似笑非笑地回答,话中有话,可见他心中的怨气了。 不过,两人终究是多年的交情,虽然这次是发生了极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这涉及到两个宗派的利益之争,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他也懒得多说,刺激了两句之后,就正色回答,“我此来,是受东上人的邀请,前来帮忙的。” 他想好好说话,但是太上长老心里窝火,说不得冷笑一声,“哦,我倒是不知道,你俩的交情如此深厚,怪不得他很关心你家人呢。” 你是要翻脸是吧,那谁怕谁啊?燕上人开门见山地回答,“我也很关心我家人,所以……你最好还是让开,我们此来,是捉拿冒充东兄的嫌疑人,帮你隆山追回藏书的。” “冒充?”太上长老先是愕然地重复一遍,然后马上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又冷笑一声,“当时似乎就是你一口咬定,进我隆山的就是东易名。” 真是给脸不要,燕上人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哦,是我学艺不精……误会了。” 你敢更无耻一点吗?太上长老见到蓝翔的四艘灵舟,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摇摇头,“找人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你们能确定……那人就藏在磐石?” “废话怎么那么多呢?”陈太忠脸一沉,“坏我名声的家伙,我一定要找到他,让开……你隆山剑派不想要藏书了?” 大长老登时语塞,他只顾着防对方进入己方辖区,却未曾想到,其实这还涉及到己方藏书阁里丢失的藏书。 其实蓝翔的这种手段,隆山此前也曾经多次使用过,找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大举进入对方的辖区——你若是不给我面子,那就是逼着我动手了。 蓝翔在宝兰的地盘,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被隆山蚕食掉的,当时隆山势大,蓝翔只能委委屈屈地退了又退。 而现在风向变了,轮到蓝翔大举出动,进入磐石郡——当然,他们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太上长老此刻的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老话说得不错:出来混,真的是要还的。 而更要命的是,就算隆山豁出去拼了,姑且先不论胜负,只说藏书,就永远回不来了——东易名这厮,已经明明白白地做出了威胁。 实力不如人不说,还抓了一手的臭牌,这怎么玩啊? 但是他还不能就这么让开,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若阁下真有线索,隆山可以协助配合,其他蓝翔弟子,还请不要擅自进入。” “事关我的声誉,你们隆山,我信不过,”陈太忠断然回答,他的眉头皱一皱,“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一定要坏我的声誉?” 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太上长老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就没想,当初隆山威逼蓝翔,也未必比现在客气多少。 总之,不管什么人,都是很难直面自家的困境,或者说就算意识到,也不愿意承认。 他也不例外,于是脸一沉,“你真想进的话,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找死!”陈太忠厉喝一声,身子一晃,一个缩地踏云,来到一个八级天仙身边,抬手就是无回刀意斩下。 不远处,一个六级天仙中了束气成雷的神通,身子一僵,向地面堕去。 陈太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而且他不针对太上长老而去,而是出其不意,先剪除对方的羽翼,尤其他对着动手的这二人,算是修为最高的两人。 “无耻,”太上长老直看得睚眦欲裂,他才要出手,就见燕上人一晃,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抖手就是一团血雾打出,“呵呵,留步!” 两人是多年的交情,相互间也知根知底,太上长老知道这血雾的歹毒,身子猛地向后撤去,咬牙切齿地发话,“姓燕的,你真的不念往日情分了?” 就在此刻,一道耀眼的白芒砰地炸开,这白芒是如此地炫目,让在场的人眼睛都忍不住一眯。 原来陈太忠一刀斩向八级天仙,对方却丢出一张大网,刀网相交,碰撞出如此绚烂的光芒——这大网不是防守的利器,而是攻击的手段。 这样剧烈的爆炸,足以令天仙陨落,大家齐齐睁大了眼睛,谁赢了? 谁也没赢,下一刻,陈太忠和那天仙的身子,出现在另两个位置,原来二人都有空间瞬移的手段,直接脱离开了战场中心。 “混蛋,你敢阴我!”陈太忠的衣衫有点不整,他长刀一指对方,怒发冲冠,“你死定了,上天入地,没谁救得了你!” 刚才若不是他猛地生出极大的危机感,刀出即撤,待一刀完完全全斩下去,后果真的很难预料——有圆环的防御,他或者不会陨落,但是受伤是一定的。 他是打定主意悍然出手了,没想到对方的防范心理,也是极强,差点把他阴了。 “我没想动手,”那八级天仙却是吓了一大跳,嘴里高声叫着,身形向远方没命地遁去,“是你一定要找我。” 别看他差点阴人成功,其实对方不找他的话,他没打算强出头,只不过已经到了八级天仙的地步,他的防范心理,比很多同辈都强,随时准备着雷霆一击和亡命奔逃。 刚才只为接下对方的一击,他就使出了两种手段,一个是自爆型的宝器罗网,一个是有空间遁逃属性的宝符。 遁逃宝符好理解,自爆宝器嘛……别人若是非要找他,那就要做好被阴的准备。 所以在他看来,对方这是自找没趣。 不过两样手段使出,他心里也是一阵肉疼,全是一次性的手段,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损失真的太大了——实在是对方的来势,太过凶猛了一些,不这么做不行。 侥幸脱身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跑:我只是来充个人数的好吧? 对方跑得很快,陈太忠没办法继续追击,理由还是那个——他身边一群拖油瓶,实在是走不开,四艘灵舟里,全是蓝翔的精华。 于是他身子一折,就冲向那个正在下坠的六级天仙,不成想旁边一道白芒打了过来,“东上人,我二人也没想跟你动手!” 打来白芒的,是一个四级天仙,攻击手段也不过是一张高阶宝符。 这宝符给陈太忠的感觉,只是“威胁较大”而已,于是他暗暗祭出圆环,紧贴着身体,形成一层保护。 从意动到祭出,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随时打算承受雷霆重击的。 又是一道亮光闪过,他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不过宝符一击威力太大,他在空中无处借力,身子被轰出了近百米远。 “真是花样作死啊,”陈太忠冲出光圈,居然笑了起来,笑容灿烂无比。 然而下一刻,他却愕然地发现,那四级天仙卷了六级的天仙,没命地向远处飞去,还不住地回头张望。 见他承受了这一重击而无碍,又见他一眼扫来,那四级天仙眼中满是骇然之色,他一边跑一边举起双手,大声地喊着,“我只是想救人,我只是想救人啊……我愿降服!” 他嘴里喊着愿意降服,身子却不停地乱跑——没办法,那个叫东易名的家伙,太悍勇了,他担心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被对方一刀斩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气势逼人 燕上人和太上长老看到这一幕,登时愕然,而蓝翔有太多的弟子,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双目圆睁,嘴巴张得老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方是在上空争斗的,下方的密林深处,还藏有不少的修者,看着上方目瞪口呆。 陈太忠依旧不太方便追这俩,虽然这俩看起来很容易杀的样子。 他看着那四级天仙逃跑的轨迹,心里暗暗琢磨:我须得捕捉住这厮的逃跑规律,一刀斩杀两个天仙,以儆效尤。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的算盘打空了,逃跑的这位,根本没有任何轨迹可言。 此人虽然是中阶天仙,逃跑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是他的走位,极其地…… 没错,就是,不是说他步法有多好,而是说他一直在周边打转,并没有像那个八级天仙一样,没命地向远方奔逃。 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我们只是来问一问,蓝翔因何进入磐石,真的没打算动手啊啊啊啊~~~” “眼好晕,”陈太忠看了一阵之后,狠狠地咳嗽一声,“站住,好好说话,我不动手,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位闻言,登时乖乖地停在空中,手里摸出几张宝符,警惕地发话,“我……站住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所谓隆山的拦截,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跟着来的五个天仙,最起码有三个,就根本没打算动手,是来凑人头、虚张声势用的。 可笑吗?真的不可笑,隆山和蓝翔的碰撞,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而眼下的隆山,是处于下风的。 所以隆山出面约人,旁人就推推脱脱的,真的犯不着得罪蓝翔——星空樊家一战,尽显蓝翔的战力和决心,五个天仙的下场,大家都看得到。 依旧还是只有两个天仙的蓝翔,但是事实上,已经不是那个蓝翔了,旁人或者不知道,登了仙的人,有几个不知道的? 请不到人怎么办?隆山不得不强调一下地域上的渊源——磐石,是磐石人的磐石,轮得到宝兰郡的人来耀武扬威吗? 这个强调,作用也有限,直到隆山承诺,你们去了,只是站脚助威而已…… 隆山派不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了,诚然,宗派是凌驾于地方家族之上的,但是要说地方家族一定会被信息阻隔,不知道大势,那也是假的。 身在蓝翔心在隆山的何家,可以为佐证,很多大势,下面家族是能判断出来的——虽然何家被逐族了,是个糟糕的反面例子。 没错,很多人根据大势,能判断出来,蓝翔势不可挡,起码是不太容易挡得住,那么首鼠两端也是必然了。 尤其是扎根在磐石的这些家族,因为关乎根基,他们打听得更为详细。 所以他们出工不出力是必然的,蓝翔和隆山的争斗,是你们的宗派之争,关我们屁事,我们只是小小的家族,就是打酱油的存在,谁主掌这一方,我们给谁上供。 隆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邀约的时候就说明,你们前去,就是站脚助威的——实在打不过的话,你们可以跑,我们不追究。 这条件不是隆山的本意,但是眼下的情势,就恶劣到这种程度了,没有这句话,连站脚助威的人都招不来! 这样还差不多,地方的人听到如此条件,才愿意支持一下,要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公然露面——了不得就是偷偷藏起来,能捡便宜的时候,才考虑出一下手。 事实上,磐石本地都不止来了三个天仙,下方的树林里,还藏着两个天仙,这两位倒是存在些动手的可能。 然而谁也没想到,蓝翔的气势如此凶猛,在边境直接就大打出手,所以眼下,五个天仙有三个表示,我们只是来宝兰——磐石边境一日游的。 陈太忠也感受到了,对方没有拼死搏杀的意愿。 他虽然脾气不好,也讨厌对方充数,但是他也没有傻到非要逼得五个天仙,跟己方决一死战的程度,于是他哼一声,“不想打仗的,靠边!” 三个天仙靠边了,他看着太上长老,狞笑着发话,“你是一定要拦着我进了?” 剩下的两个天仙,除了太上长老,就是大长老了,隆山的其他三个天仙,二长老在派里坐镇,闻堂主在蓝翔还没回返,常执掌隐身在下方的密林里,打算给蓝翔致命一击。 但是眼下,显然致命一击谈不上了,太上长老甚至怀疑,下面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既然事不可为,太上长老也是很光棍的,转头勒令隆山的五艘灵舟后撤。 这五艘灵舟上,也聚集了大量的隆山弟子——毕竟双方就是冲着打一场宗门大战来的。 但是眼下看起来,这场大战毫无意义,隆山是必输的一方——灵舟多一艘,弟子多一些,又能怎么样呢?高端战力跟不上去! 当然,隆山真要豁出去的话,能带给蓝翔极为沉重的打击,天仙的战斗,弟子们插不上手,但是灵仙之间的战斗,那就又不一样了。 一战打掉蓝翔崛起的希望,还是很有可能的——哪怕对方高端胜了,但是输了未来。 然而,划得来划不来呢? 激烈的一战,也许能打掉蓝翔的未来,但那仅仅是也许,可隆山会因此而一蹶不振,甚至被蓝翔并派,却是注定要发生的。 现在要考虑传承的,轮到隆山一方了,太上长老也不敢赌,他输不起——正像当初的蓝翔,也只能退了又退,没胆子跟对方打一场大战。 然而太上长老退后,不代表他就要离开,五艘灵舟退得远,他却退得不远,站在空中冷冷地发话,“既然来了磐石,就要守磐石的规矩,我会派弟子配合你们搜查的。” “一边去,”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大喇喇地回答,“我想做什么,什么就是规矩,磐石的规矩,我没兴趣听,也没兴趣遵守。” 大长老狞笑一声,“东上人好气魄,那就是说,郡守府定的规矩,你也看不到眼里了?” “郡守府?”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愣了一愣之后,才微微一笑,脸上是满满的嘲讽,“你真的不觉得丢人?” 太上长老又被噎个半死——这么做,真的是很丢人的。 宗派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是宗派自行解决的,官府虽然是风黄界的实际统治者,但是宗派中人一直都不怎么看得起官府——你们就是人多而已,有战兵,若是单打独斗,差远了。 因为有这种傲慢的心态,宗派之间发生纠纷,很少会求助到官府,这不仅仅因为两边是不同的体系,宗门修者从内心深处就认为,求助于官府,实在太丢人了。 太上长老很明白这个因果,但是……他有得选择吗?没得选啊,上门的反馈迟迟不到,而隆山的一己之力,已经阻挡不了蓝翔迈入磐石的脚步了。 正在他脸红脖子粗之际,燕上人轻笑一声,“隆山愿意派遣弟子追随,也好……”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小子你悠着点,替我做主,选择好死法了吗? 燕上人却是不看他,而是笑眯眯地继续发话,“我们查找的人,凶悍异常,燕某人自认不是对手……你若执意要派弟子,那么弟子惨遭毒手的话,须怪不得我们。” 这话似是威胁,但又像是善意的告诫,不得不说,他对隆山的态度,真的比较复杂。 太上长老闻言,嘿然不语,他觉得蓝翔派实在欺人太甚,我们身为地主,监督你一下,你就要以杀人相威胁。 尤其令他气愤的是,那被搜查的主儿,是子虚乌有不说,而对方的东易名,随时都可以化身那人,对隆山一方大肆屠戮。 而他还不能因此而抱怨——因为对方已经提示过了。 大势所趋,他不得不默然后退,咬着牙发话,“那就希望蓝翔弟子保重了。” 你们会偷偷杀人,我也会。 “没事,万一弟子有难,我们会报复的,”陈太忠轻笑一声,“哪怕找不到正主,杀上万把人,总有一两个不是那么冤枉的。” 太上长老面色铁青,转身就走,“隆山弟子,先退开去。” 五艘灵舟急速离去,陈太忠看一眼地上的一片树林,口吐白光,“都给我滚!” 束气成雷神通,原本就可以做范围杀伤用的,而地上埋伏的人,除了三个天仙,还有诸多灵仙,那些灵仙可经不住这么一吼。 下一刻,各种光芒和灵气波动瞬间此起彼伏,常叔欣眼见偷袭无望,咬着牙发话,“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语既出,无数人影亡命地奔逃,人家都让“滚”了,不走还等死吗? 于是,隆山对蓝翔的阻截,至此彻底失败,究其原因,固然是陈太忠太过悍勇,手段也极其强硬,但是同时,也是因为隆山没有一决死战的决心。 若是真能横下一条心来,天仙对天仙,灵仙对灵仙,虽然也是五五开的场面——起码不知道纯良存在的人,认为是五五开,但是足以令蓝翔踏足磐石之初,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 不过既然不敢赌,那就没有假设,当天晚些时候,蓝翔的灵舟,停在磐石郡一座小城绫阳旁。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绫阳是磐石靠近边界的城市,也是蓝翔弟子在磐石的第一站。 灵舟停下之后,弟子们在城外三十余里处扎营,宗门有宗门的骄傲,他们不屑进城驻留,直接在当地划出了方圆十里的警戒线。 敢靠近的人,全部被驱逐,直接驱逐,至于说理由——没有理由,我蓝翔弟子在这里落脚,就是最大的理由。 陶堂主带了两个弟子,直接进城发布告知任务:我们此来,是搜一个凶徒,两天之内,当地所有势力,来蓝翔的驻地报到,敢不来的,视为凶徒同谋。 告知任务,是没有报酬的,发布任务的人,要付出比一般任务多十倍到百倍的灵石,若是在蓝翔的辖区,可以通过城主府发通告,但是在磐石,就只能使用这种方式。 至于说时间只有两天,有的势力没听说这个告知,这是不可能的,外面宗派大举进入磐石,只要是称得上势力的,怎么会不关心这种天大的事? 就算消息比较闭塞的,也肯定有人专程上门告知。 总之,宗派行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我告知了,那就没问题了,就算你没听到,那也是你的不对。 事实上,蓝翔如此通告,本身就不是一个友善的表现。 城主府对此无能为力,宗派事务,他们没办法干涉,正经是城主听说此事之后,第一时间派了人,来到蓝翔的驻地慰问,带了一些灵兽和小礼物。 蓝翔和隆山的争斗,城主府也听说了,不过这实在不关他们什么事,城主府能做的,就是保持表面意义上的礼尚往来——有天仙大摇大摆地过境,他们总是要表示一下。 第一天没有人来,但是到了第二天,周遭的势力就纷纷来报到。 这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打听,在两郡的边界发生了什么事,面对来势汹汹的蓝翔,隆山虽然拥有更多的天仙,但最终选择了避让。 能称得上势力的,显然不缺少这种眼力价。 来的人五花八门,不过多半都是势力里能做主的,甚至一个在绫阳城里发展的小帮派,帮主都亲自前来报到,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够得上资格——帮里有两个灵仙。 接待他们的,不是任何一个天仙,而是外堂的一个中阶灵仙弟子,以及两个低阶灵仙。 宗派里的天仙,哪里是那么好见的? 蓝翔弟子很直接地告诉各势力,我们是来抓人的,鉴于这个人极其地危险,我们可能随时进入你们的地盘,甚至是府邸进行搜查,这就不另行通知了,你们做好配合的准备。 这个要求极其地无礼,但是宗派的强势就在这里了,无礼不无礼,你们说了不算,有胆子你们就拒绝! 事实上,蓝翔还算做得不错的,起码是提前告知了,给了对方选择的权力的,走的是霸道之路,堂堂正正地推进。 而那些势力一听就明白了,嘿,传言果然不假,蓝翔此来,真的不怀好意。 不管对什么势力来说,自家地盘被人随便进入,都不是件愉快的事,这些人可不是随便逛一逛就完事的,那是稍微有点不顺眼,就能抬手要人命的主。 更别说,对方要求进入的地方,还包括他们的府邸。 府邸是什么?是私宅,风黄界公认,修者可以用任何手段保护私宅,这样的地方让人随便出入,不但没面子,而且很容易导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但是,蓝翔派打着找人的旗号,这些势力敢拒绝吗?就算求到城主府,城主也未必愿意出面,宗派只要不触及官府系统的利益,人家何必管? 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但却提不起勇气拒绝,在谈完事之后,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各使手段打听,蓝翔派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原因很快就打探了出来,蓝翔要占住这里不走了,当地的这些势力,你们最好想一想,是不是要改换门庭。 恍然大悟!大家总算知道,为什么蓝翔这次行事高调,而且要求苛刻。 不肯投效的势力,显然是蓝翔接下来重点打击的目标——没事就去你的地盘走一走,去你府内走一走,顺便杀俩人,看你能撑多久。 对于凡俗的家族而言,宗派之间抢地盘的事,听得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地方势力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是谁管理就听谁的。 但问题的根本在于,这块地盘,隆山并没有明确地让出去,没错,这是蚕食的方式。 地方势力最不喜欢的,就是面对这种混沌局面,若是那两派谈好归属,他们也就不用费心去选边了,选边错误是很可怕的。 这种痛苦,宝兰州的家族都曾经体会过,现在终于轮到磐石人痛苦了。 就绫阳的势力看来,现在毫无疑问是蓝翔势大,但隆山终究是这片土地的旧主,在隆山没有明确表态之前,选择投效蓝翔,就意味着背叛。 背叛的罪名,可是比没眼力重得多,没眼力会受苦,背叛很可能会被逐族。 这样的二选一,太难了,于是就有人提出——咱们是不是可以跟蓝翔商量一下,行供奉之实,而暂时不打投效之名? 这也是无奈之举,绫阳给隆山上供奉,是天经地义的,同时再给蓝翔上供奉的话,那就是双重供奉了,大家的负担要加重很多。 夹缝里做人,确实不容易,不过总比惹恼任何一家,直接被逐族好得多。 反正双重供奉,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不管最后是谁压倒了谁,总要有个结果出来,正是因为有这个盼头在,众人也没觉得这沉重的负担有多么难熬。 类似的商量,也只能点到为止,隆山经营绫阳城上千载,死忠肯定是有的,若是当面说得太清楚,没准会遭致报复。 隆山惹不起蓝翔,但是暗地收拾一个势力的首脑,真的不要太轻松。 商量不能说得太明白,投效也不能当着人来,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各个势力打着慰问的旗号,挨个地私下拜会陶堂主。 陶堂主就是这一行人里,天仙之下身份最尊崇的人了,按说他是执法堂的堂主,这种交涉的事情不该由他来做,但是除了他之外,蓝翔随行的只有战堂堂主。 战堂是负责战斗的,跟地方势力打交道,更不合适。 面对私下请求的投效,陶堂主没给好脸色,先是打官腔,说我们是来查人的,这里终究是隆山的地盘,你们这么表示投效……好不好啊?传出去的话,好像是我们蓝翔仗势欺人。 这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大家都玩得很熟——宗门不把这些小势力放在眼里,但也不想授人以柄,同时还要表示出不在乎。 这是我们仰慕上派风采,主动前来的——来投效的势力,基本上也都能表达出这个意思,我们的拳拳之心,上派要体谅啊。 陶堂主其实不喜欢这种脚踩两只船的行为——没有哪个宗派会喜欢,不过既然是抢隆山的地盘,大家也能想到,当地的势力,要有一个熟悉和接受的过程。 其实以东上人的意思,就是直接碾压过去:不肯明面上表示投效的势力,都要拔除,威名是打出来的,杀鸡儆猴的事儿,多做几次就有效果了。 陈太忠认为,自己所行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是要靠声势夺人,而且在宗派的眼里,家族那点可怜的战力,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陶堂主对地方势力的认识,比他深刻,家族的战力固然不算有多大,但是论起管理地方的能力,却是比宗派强得多——大家打破头进宗派是为什么?是为了更好地修炼! 除了那些晋阶无望的,谁会有兴趣管理地方? 所以这种暗地投效,蓝翔虽然不喜,还得接受。 不过陶堂主也表示了,你们愿意投效,这个很好,三年之内,必须由暗改明,断掉给隆山的任何供奉! 只有三年?投效的势力表示,我们无所谓,多撑几年也可以。 陶堂主报之以冷笑:若是三年还不能让隆山剑派认清现实的话,你们可以断掉给蓝翔的供奉! 这话说得就霸气到没边了,不过现在的蓝翔,有这个底气。 这样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隆山人的耳中——终究经营这么久,人脉还是不缺的。 常叔欣闻言,气得直接掀了桌子:真真是欺人太甚。 然而,还有更气人的消息:绫阳城一个散修组成的小帮派,公然宣布投靠蓝翔,该帮派有两名灵仙,帮主是三级灵仙,名叫董毅。 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据说蓝翔的客卿东易名,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非常地欣喜,特地召见了董帮主,还留他吃了午餐。 “这个姓董的卑贱散修,是必须要尽快铲除的!”常执掌咬牙切齿地发话,“这样的出头鸟都不打,隆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人基业被夺取。” “须得防备,蓝翔是引人入套,”大长老提醒自家的执掌,“此人该杀,不过,没必要咱们出面,随便找个人下手就完了。” “大长老你何时也变得畏首畏尾了起来?”常叔欣真的是气得快疯掉了。 在常执掌的潜意识中,还是不肯丢掉隆山派曾经的傲气。 第五百四十七章 陷阱 对陈太忠来说,有人旗帜鲜明地投靠蓝翔,是值得特别鼓励的。 他虽然对算计人心不感兴趣,却也知道“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于是特地见了此人,并且面授机宜。 对董毅来说,这次投靠蓝翔,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赌博,成功的话,以后就在绫阳站住脚了,若是失败,他只能躲进宝兰州,希冀蓝翔的庇护了。 要说他所组建的西李帮,在绫阳其实是压榨中下层为生的,而且身为散修的帮派,他生存得也极为艰难,所幸的是,他死去的祖父跟城主有旧,留了点香火情下来。 若不是有这一层因果,他早就被其他势力收做打手了。 往日里,他跟那些家族豪门,也不是很对付,旁人都欺负他是散修,动辄喝来骂去。 这次蓝翔大举来攻,对董毅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他只有豪赌一次,才能改善自身的生存状态,至于说成功与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努力过了。 事实上,董帮主非常担心,蓝翔看不上自己这小小的散修——宗门总是高高在上的,往日他想投靠隆山,都没这个机会。 结果,大名鼎鼎的东上人,居然接见了他,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掀开了新的篇章。 西李帮是个不大的帮派,帮众两百余人,都在绫阳城里讨生活,不过董毅志向高远,虽然他也做些欺压良善的事情,但是更多时候,他是打压一些欺行霸市的散修。 也就是说,他以维护散修的利益而自居,而收到的财物,他也会拿来救济一些困难的散修,在散修里说起他来,大多数人要竖起个大拇指,说一句“仁义”。 他做的事情,跟积州的锦旸山有点类似,不过锦旸山主不是特别注重秩序,而他却是非常讲究这个。 自打见过东上人之后,他回到绫阳城,马上就把手下的人铺开了,四处打探近期绫阳发生的一切,而且关注点不再是下层,而是以各大势力为主。 西李帮名义上的帮众只有两百多,但那是修者的数量,董毅平时注重收拢人心,能调动的人起码上千,街头巷尾的乞丐、小混混,上至老妇下至小童,他的耳目多了去了。 没用了多久,他就搜集到了不少异动的信息,而这信息又源源不断地送到城外,蓝翔驻地的东上人,正等着他的消息。 隆山经营磐石的时间太久了,绫阳的势力虽然屈服于蓝翔的淫威,可是跟隆山私通款曲的,绝对不在少数。 两天之后,董毅接到消息,说城外沈家庄来了一伙人,虽然只有七八个,但是气势十足,骑着马就进了村子,守卫根本不敢阻拦。 沈家在绫阳落户,也有七八百年了,跟隆山走得极近,有两个子弟在隆山,族中七个灵仙,倒是有两个是高阶的,最近有些颓势,不过还谈不上中落。 “我去看看吧,”董毅知道,这种事不能再让下面人出马了,七个灵仙的家族,不能指望游仙打探出多少消息。 于是他化妆出城,在沈家庄外直盯到天黑,因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事情,他也不着急离开,而是躲在一片灌木中,拿出一块荒兽肉来,慢慢地咀嚼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盯梢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现实已经将他的耐心磨练了出来。 就在肉即将吃完的时候,他猛地感觉哪里不对,回头一眼,却见一张大网对着自己罩了下来,有人轻笑一声,“贼子,受死吧。” 当然,受死不是简单地马上就死,从董毅嘴里,还能掏出不少情报。 下一刻,偷袭者就带着罗网离开了,这罗网有禁闭灵气和行动的能力,董毅就算想呼救,也没那个能力。 不多时,他被带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地洞里,偷袭者一抖手,将他从罗网里放出来,毫不客气地给他上了禁灵锁,“说吧,你跟东易名谈了点什么。” “关你屁事,”董毅冷笑一声,“有种你杀了我!” “我杀你,不过是踩死一只蝼蚁,”对方淡淡地发话,语气冷得冰人,“卑贱的散修,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那你就杀啊,”董毅哈哈大笑了起来,在做散修的日子里,他早就养成了无视生死的性格,“有胆子就动手。” “竖子!”这位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一道白芒闪过,“那你就死吧。” 然而这一刀斩下去,董毅身上白芒一闪,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位登时就愣住了。 董毅却是继续哈哈大笑,“敢杀我?小子,你麻烦大了……蓝翔跟你没完。” “护符?”这位是真的傻眼了,护符这东西,听起来不算什么,但是要耗费精血的,大多数修者,根本没资格得到护符,别说散修了,就是家族子弟,能得到护符的也是少数人。 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散修,能得到天仙的护符,须知他是高阶灵仙,能挡得住他一刀的护符,怎么也得是初阶天仙制出的护符。 很有可能,这护符根本就是东易名所制。 想到这个,他心里实在是太不平衡了,说不得又是一刀斩下,“我去尼玛的,我不跟你打听消息了,倒不信斩不开这道护符!” 隆山要的是董毅的人头,对他而言,打听点消息,只是副业。 “哈哈,”董毅放声大笑,他在下层社会混迹得太久了,身上有一道护符,真的是很新鲜的感受,他无所畏惧,“小子,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收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地死去的。” “我却希望你死得越快越好,”这位也觉出哪里有什么不对了,二话不说,又是狠狠两刀斩来。 不过很显然,陈太忠的护符,不是高阶灵仙能斩开的,眼见两道白芒闪起,对方安然无恙,这位立刻改变了主意,“算了,总有人对付得了你。” 于是他上前一步,就打算拎着人走,殊不料董毅身子一挺,抖手打出一道罗网,“带我走?你也留下吧!” 按说,董帮主被下了禁制,是没有能力御使符箓和灵器的,但是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 陈太忠这次炼制的护符,是加了料的,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不但能防身,还可以强行冲破禁制——当然,这会导致身体受到一些损伤。 董毅祭出的大网,却是东上人借给他擒敌的灵器,他不知道的是,这灵器可是仿制的上古十大杀器诛邪网。 那灵仙没想到,一个散修的低阶灵仙,竟然有如此高级的灵器,登时就被罩了一个严严实实,董毅怕他跑了,网住他之后,合身就扑了上去,将此人连人带网,抱了个结结实实。 “混蛋!”又是一声厉吼,不远处蓦地现出两柄长剑,迅疾无比地向他斩落。 “哈哈,”董毅放声大笑,却是死不松手,而那两柄长剑落到他身上,不过是又激起两道白光而已。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他笑声异常疯狂,听起来更像是嚎叫,“蓝翔上威不容侵犯,凭你们几条杂鱼,也敢掀起风浪?” “不行,要快些离开了,”有人着急发话,“惹来蓝翔的人就不好了,加把劲儿……我擦,这家伙身上的护符,真的很难斩开。” 当然很难斩开,天仙和灵仙的差距,就是人和蝼蚁的差距,想陈太忠当年灵仙时,遇到血沙侯郑家的天仙护符,使尽了手段,还磨了多半天,才最终破开。 “早知道如此,应该找人在这里设计一场埋伏,”有人非常遗憾地发话,“只要蓝翔敢追过来,给他们来个狠的。” 这是属于事后诸葛亮的说法,谁能想到,抓一个小小的散修灵仙,都这么费劲? “那你现在去设计吧,”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我可以等一等。” “坏了,”出手救人的这俩想也不想,直接撒腿就跑。 “给我躺下!”黑漆漆的夜空,猛地白芒一闪,那俩灵仙登时倒地。 “东上人,你可算来了,”董毅欣喜地高叫一声,“幸不辱命!” 来的正是陈太忠,他在接纳董毅输诚的时候,就考虑到此人可能面临的危险了,不但给出了护符和仿制诛邪网,更是在此人身上,附着了一个小神识。 所以董毅被抓的当时,他就发现了不妥,然后一路赶来。 等他赶到的时候,董毅正在面对攻击,他也没着急出现,而是四下感知了一下,看看有什么埋伏没有,又听一听此人是怎么说话,直到最后,才出面救人。 不过这一场算计,不是特别完美,陈太忠只抓住了两个中阶灵仙,被董毅网住的高阶灵仙听到他说话,异常干脆地引发藏在身体里的丹丸,直接自爆了。 这丹丸异常恶毒,不但可以自爆,还有极强的腐蚀性,直接将身体化作了血水,要不是董毅身上有天仙护符,也是注定逃不过。 陈太忠甚至连对方的面孔都没看清。 那俩中阶灵仙倒是活着,可他俩是跟着高阶灵仙来的,具体的恩怨,是一点都不清楚。 陈太忠将两人带回驻地,自然有执法堂的人来搜魂,遗憾的是,没搜到什么信息。 第五百四十八章 坑族的奇葩 对于搜魂没什么结果,陈太忠也不以为意,他直接吩咐一声,要燕上人帮忙看守营地,自己却是带了五十名灵仙弟子,直奔沈家庄而去。 在风黄界里,上位者有自由心证的权力,并不需要讲什么证据——就算真要证据,完全可以从对方那里搜集到。 五十名灵仙弟子,将沈家庄团团围住,陈太忠和他的天仙奴仆,把持住了庄子的前门后门,有弟子上前,大声喊话。 沈家的族长很快就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废话少说,搜查!”蓝翔战堂堂主冷冷地发话,“打开庄门!” 沈家庄里沉寂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庄门,一群蓝翔弟子如狼似虎地扑了进去。 他们首先要了解的,就是下午进来的七八骑,到底是什么来历。 沈家给出一个很干脆的回答:这是沈家的姻亲来访,轻川城的一个家族,身份明确。 而来的七八个人里,有三个灵仙,其他都是高阶游仙。 这些人不怕跟人对质,但是很显然,他们一来就吸引了董毅的关注,外面又有人设伏,若说里面没有猫腻,恐怕不能令人信服。 尤其是,沈家跟隆山,确实是有不浅的渊源,这一点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拷问这些人,为何在此时前来。 不过想到有些势力做事的精细,恐怕就算是搜魂,也未必能得出蓝翔想要的东西。 而且搜魂这种事,等闲还是不要做的好,人一旦被搜魂,白痴是肯定的。 然而,陈太忠强势惯了,他甚至连搜魂都没兴趣,直接给蓝翔弟子发出命令,“搜,从里到外,彻底地搜查。” 这一招就欺人太甚了,不过面对五十个灵仙,再加两个天仙,沈家连说“不”的胆子都没有。 蓝翔弟子分作十拨,每拨两人,就这么一路挨家挨户地搜了过去,剩下的三十人,就是把守着各个路口,防止对方逃脱。 每拨两个灵仙,人数少了一点,看起来有点危险,不过蓝翔弟子们不怕,陈太忠更不怕——谁敢胡来,沈家在分分钟内,就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沈家虽然子弟众多,但也深明其理,有那子弟忍不住一腔热血,就要上前拼命,却被老成的族人劝住——你不怕死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让整个家族给你陪葬吧? 搜查进行了整整一夜,蓝翔弟子并没有什么收获,不过,就在天色放亮的时候,沈家庄外又来了一百多号人——他们要再次搜查一遍。 来的这一百多人,是董毅连夜招呼过来的,里面甚至有些人,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不过正因为是凡人,他们藏东西的水平比修者一点不差,甚至还高出不少。 所以他们来搜查,那真是搅得鸡犬不宁,连茅厕都要拿根棍子划来划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藏匿了什么。 沈家对此屈辱,实在有点不能忍,族中修者上千,就任由这些人胡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蓝翔弟子要搜查各灵仙的府邸,还有……沈家祖祠! 这个时候,沈家再不拦着,以后就没办法做人了,于是沈家出声拒绝:咱们这个搜查,得有个度吧? 这么说话的灵仙,被蓝翔弟子一拳打飞:滚开,宗派办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整个沈家从上到下,被蓝翔弟子洗了一遍,最后,在进入沈家藏宝库的时候,矛盾终于彻底激化。 沈家拦着不让进,他们也没想到,蓝翔做事这么绝,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进一个家族的藏宝库——没这个道理啊。 蓝翔自然不会理会,然后沈家退而求其次:你们进藏宝库,我们得跟着。 想都不要想,蓝翔弟子直接拒绝——你们说吧,这藏宝库是你们自己打开,还是我们动手? 这个回答,终于彻底激怒了沈家一名中阶灵仙,此人忍无可忍,一剑斩向说话的蓝翔弟子,接着他并不看结果,直接转身遁逃。 蓝翔弟子也没想到,此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悍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吃了点小亏,一时间众弟子勃然大怒,纷纷掣出刀剑,四五人纵身向那灵仙追去。 众弟子的身法都有了极大的提高,不过那灵仙的身法也极为了得,左一晃右一晃,居然就消失在庄子中了。 蓝翔弟子跟丢了人,直接对那人失去踪迹的地方,开始大肆拆庄子,而正在跟蓝翔弟子对峙的沈家人,直看睚眦欲裂。 说对峙,那是抬举沈家,他们根本没对峙的资格,只不过蓝翔弟子没得授意,不能直接动手,只是遥遥地锁定了沈家的一众灵仙。 只须一个眼神,沈家的高端战力就不复存在了。 就在这时,陶堂主得到了东上人的通知,他大喊一声,“好了,不要动手了……跑就跑了吧,咱们可以回头慢慢找。” 他这话一说,简直比鼓励弟子拆房子更可怕,沈家人闻言,有几个老成的,浑身都在发抖,不是气的,是吓的。 跑路的那位真被抓住,无非是个死,现在听起来不拆房子了,是好事,可是这么大的把柄捏在蓝翔手里,真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蓝翔弟子来说,一个中阶灵仙并不算多么大的麻烦,而沈家整天被蓝翔骚扰的话,那日子根本就没办法过了。 纵人离开,比直接找出人来杀掉,后果可怕多了。 受伤的蓝翔弟子服用了伤药,在师兄弟的保护下,坐在那里打坐,而陶堂主一指沈家的四个灵仙,以及外来的三个,阴森森地发话,“你们七个,还要我们动手吗?” 沈家的族长铁青着脸,壮着胆子回答,“这个,陶堂主请息怒……我即刻将人从族中除名可好?我们真的不知情。” “那你们准备反抗吧,”陶堂主背着双手,冷冷地发话,“我蓝翔走得正行得端,从不会不教而诛……我给你们十息时间。” 族长想一想,又四下看两眼,长叹一声,将腰间的储物袋解下,直接丢在地上,“好吧,我们放弃抵抗,不过……族人是无辜的。” 族长带头放弃抵抗了,其他人也只能跟着照做,那轻川城来的三个灵仙迟疑一下,也乖乖地照办。 给七个人下了禁制之后,陈太忠的天仙奴仆从庄外飞进来,抬手一枪,直接将藏宝库的阵法击得粉碎,然后就凌空站在那里。 “进去搜,”陶堂主冲着董毅一扬下巴,蓝翔弟子是爱惜羽毛的,懒得沾染这些东西,不过那董毅若是晓事的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里面的藏宝。 ——若是当初沈家识相,让蓝翔弟子进入的话,藏宝可能会损失几件,但绝对不会多,现在让一个散修帮派进入,后果也不用想了,这就是沉不住气的代价。 董帮主在社会底层打滚多年,最是明白现在该怎么做,他直接点了几个人,将身上的储物袋腾空,然后拿着空的储物袋,进入了藏宝库。 沈家人面如死灰,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沈家其实还有别的小藏宝库,不过这个是最大也是最名副其实的,近千年的收藏,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拿走,这滋味真的令他们心如刀割。 然而,他们还不敢说什么,再说就是族诛的下场了。 家族子弟打伤宗派弟子,事情的严重性,其实可大可小,不过在宗派的正式行动中,当着这么多宗派中人,主动出手将对方打伤,这可不是一般的性质。 沈家敢再反抗,被族诛那是活该! 甚至站在村外空中的燕上人,见状都忍不住摇摇头——沈家的这个灵仙,也实在太奇葩了,这种情况下敢出手,根本是坑全族的意思。 陈太忠倒是没觉得意外,冲冠一怒嘛,总有人涵养不够,在被逼迫之下忍不住出手。 总之,此人的出手,让事态变得简单和明了,蓝翔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至于说此人逃走之后,可能会给蓝翔弟子带来些许困扰……开什么玩笑,有纯良在,那厮逃得走吗? 现场不用拆房子,只不过是不在这里杀人,换个场所而已。 下一刻,陶堂主冲着他远远地一拱手,局面已经控制住了,“请东上人法驾入村。” 陈太忠哼一声,飞进庄子,直接来到议事大院的上空,“把人带进来。” 对沈家来说,今天绝对是沈家近千年的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沈家曾经有过一天战死五灵仙的悲惨记忆,但那是参加天魔之战,既悲伤也荣光,论耻辱,肯定是要数今天。 看到七个被下了禁制的灵仙带过来,陈太忠居高临下地发问,“还有两个灵仙呢?” 沈家一共七个灵仙,除了逃走的那位,现在还有四个,其余两个,居然没出现。 严格说起来,沈家还有两个灵仙,不过是在隆山做弟子,算是脱离世俗家族了。 “一个在外游历,一个带着子弟去历练,”沈家族长低声回答,“都不是这几天走的,若有半点虚言,请上派行族诛之法。” 千年的家族,在宗派面前,也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 第五百四十九章 人心散了 “你们这种蝼蚁,杀了我还嫌脏手,”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 他对沈家其实挺恼火的,刚有人大张旗鼓地投靠蓝翔,结果就在沈家庄外被人掳走,这种赤裸裸的打脸,能让他高兴起来吗? 然而,磐石终究不是宝兰,在宝兰州,蓝翔属于收复失地,对于那些不开眼的势力,就是雷霆的攻击,只有鲜血才能洗刷被背叛的耻辱。 而在磐石,蓝翔是刚刚踏入的进攻者,杀戮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杀得太狠的话,没准会激起强烈的反抗——关于这一点,南忘留在行前,跟他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在南执掌的眼中,陈太忠不但是上古气修的传人,是气修的骄傲,同时也是一个杀性极重的人——为红颜冲冠一怒,竟然灭掉了一个数十万人的称门宗派。 陈太忠没打算给沈家好脸色,不过沈家出了一个奇葩的蠢货,让他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于是他很傲慢地表示,“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沈家愿意公示,投效蓝翔,”沈家的族长也别无选择了,其实他也有无数的算计,但是这些算计被蓝翔简单粗暴地破解了。 尤其糟糕的是,家里出了一个奇蠢无比的蠢货,导致沈家现在面临的困局,根本无解,他们必须直面唯二的两个选择——生存还是死亡。 维系了近千年的跟隆山的关系,和家族存续,哪个更重要?沈家别无选择。 陈太忠看着他,沉吟一下,然后不屑地一笑,“你以为蓝翔差你们这几个灵仙?沈家占据的资源,交给散修的话,二十个灵仙是有保障的。” “愿为东上人效劳,”议事大院门口,传来了董毅的声音。 他和四个同伴才从藏宝库出来,一脸的亢奋,显然这一趟收获不小,“二十个灵仙,两年之内我就能拉拢到,要不然一死谢罪。” 陈太忠看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沈家的族长,意味深长地哼一声,“嗯?” 沈家族长犹豫好半天,才一咬牙,双膝向地上一跪,“沈家愿为蓝翔前驱,攻略磐石!” 这个时候,不屈服就是死了,那他只能表示:我们可以做打手啊。 其实此刻的沈家,对隆山也绝望了,他们帮忙设计了埋伏董毅,但是蓝翔找上门的时候,隆山的支援,根本见不到。 这种行为,太令沈家心寒了,他们也知道,隆山还有别的算计,目前不合适出头,但是然而可是……你不出头,就把我沈家牺牲了啊。 没有谁愿意做无辜的牺牲品,尤其是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你的大局是你的,我幸福是我的,你凭什么牺牲我?征得沈家族人的同意了吗? 沈家的族长也是有决断的人,这种情况下,断然决定反水——几百年的供奉,我沈家从来不欠你的,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看向陶堂主,“元芳,你怎么看?” 他对管辖地方,终究不是很熟,对于宗派和家族的关系,也仅限于玉简意义上的理解。 陶元芳想一想,“上人,今天小董被埋伏,此事定然有蹊跷。” “我可以分说明白,”沈家的族长果断地回答,投靠这种事,难的是决断,一旦决定下来,谁还会在乎节操? 董毅被埋伏,此事很简单,隆山下定了决心,要拔除董毅以儆效尤,沈家被勒令配合,所以族长嫡子的妻子,邀请娘家人来做客。 来的便是轻川城薛家,薛家是前称号家族,现在族里没有天仙,不过就跟吸血藤董家一般,薛家还是顶着一个金箭薛家的虚名。 至于说外面埋伏董毅的人,沈家族长赌咒发誓,沈家是真的不知情——隆山的人说了,我们做好疑兵即可。 陈太忠对此不置可否,他实在没有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 陶堂主接触类似的事情也少,不过他终究是宗派里的人,想一想之后发话,“你家六个灵仙,任我蓝翔驱策五十年,你若答应,我可以向南执掌求情,饶过你家这次冒犯。” 其实东上人就是让他做主了,但是陶元芳心里明白,话必须这么说,一来是自己卖个人情,二来也是表明……我是个本分的人。 “六个灵仙?”沈家族长愕然,他当然明白任人驱策是什么意思,有了这个承诺,族里的灵仙,必须要让蓝翔下一些禁制了,这实在是很屈辱的事。 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于是讪讪地一笑,“我倒忘了,那个叛徒已经被我沈家开革了,再次见到他时,沈家人不会心软。” 这话他说得情真意切,错非那厮直接攻击蓝翔弟子,沈家也不会陷得如此被动。 “无须你沈家人出手了,”陈太忠冷哼一声,站在空中轻轻鼓掌,“晓柳何在?” “东上人,晓柳侥幸,留下了此人,”远处一条粉红的身影电射而至,她的肩头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而手上攥着一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仗剑而去的沈家中阶灵仙。 李晓柳浅浅地笑着,另一只手,还捉着一只储物袋,“这是缴获,晓柳不敢独享,还望上人明裁,蓝翔弟子共享之……” 她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陈太忠忍不住要看一眼某只没有追求的神兽:泥煤啊,以后不要总是只剩下一个人头好不好? 纯良懒洋洋地瞪他一眼:我在翡翠谷混的时候,装死就够了,这次是主动出击打猎,你不得让我……补一补元气? 而沈家的家主看到这一幕,登时就石化了:我擦,沈家的天骄,就这么不声不响被杀了? 被杀的这位,之所以敢含怒出手,就是因为资质奇高,被沈家视为登仙苗子,受不了委屈,见族中之人被人欺负,他的自尊心不能接受。 此人的逃遁能力,在沈家是最强的,没有之一。 沈家的家主都认为,这人有可能在蓝翔的围攻之下,悄然遁去,现在看到这个人头,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他逃不脱? 尤其是,看到来报信的蓝翔弟子,不过是灵仙三级,他心里越发地烦躁:原来这是你们早设计好的,就是要坑我沈家——三级灵仙捉得住人吗? 他怨毒的目光,却是没有逃脱李晓柳的眼神,她淡淡地扫他一眼,“你好像有异议?” 天仙见惯亦常人,她现在连天仙都不怎么怕了,何况一个灵仙。 “哈哈,”“呵呵,”周围的蓝翔弟子笑得东倒西歪,“这不是找死吗?” “李师妹手刃三个天仙了,区区灵仙,算什么东西?” 沈家的家主在瞬间就明白,自己的眼神惹祸了,于是马上知错就改,“我的意思是……其实隆山的布局,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托沈家这个不靠谱的灵仙的福,蓝翔在绫阳的发展,异常地顺利,没过几天,就将整个绫阳拿了下来。 蓝翔手上不但有西李帮,还有当地豪族沈家,双管齐下,效果煞是惊人。 有那些心向隆山的,不但要考虑来自街头巷尾的盯梢,更是要思索——我家跟隆山的交集,沈家到底知道多少呢? 蓝翔势大,没有哪个势力,想要真的挑衅,而沈家目前冲锋在前,却是因为身上隆山派的印记太明显——江湖传言,蓝翔原本想族诛沈家的,不过沈家见机得早,很干脆地投降了。 不但投降了,而且还赌进去了五十年的家运,五十年内,沈家任蓝翔驱策——很多江湖传言,还是有一定现实基础的。 于是,绫阳城的势力在两天之内,彻底变色,由态度暧昧,纷纷转为坚决地支持蓝翔。 所谓墙倒众人推,不外如是。 但是事实上,绫阳的势力做出如此选择,跟隆山在宝兰州内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下面的势力揣摩上派,是有信息阻断的,这会妨碍他们做出某些选择。 但是纵然信息隔断,还是有很多现象,是瞒不过人的。 隆山从宝兰撤出的时候,并没有通知那些投靠的势力,导致一些不开眼的势力损失惨重,其中除了星空樊家属于自不量力,想要力扛蓝翔之外,其他家的损失,真的是很无辜。 磐石人能理解隆山的做法,就算离开,也要恶心一下对手,给蓝翔制造点麻烦。 理解并不代表认可,当类似的场景,发生在磐石的时候,大家才猛地发现,隆山这么坐视自己同蓝翔对抗,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正主都不敢站出来,却要撺掇小势力跟蓝翔这巨无霸拼,真正的令人齿冷。 去尼玛的,想拼你们自己去拼,我们这些小势力不伺候了。 以往大家不敢抗拒隆山,现在蓝翔来势汹汹,隆山不敢露面,大家正好消极抵抗。 三天之内,整个绫阳易帜,谁敢不公开投效蓝翔,沈家和西李帮直接就上门攻打,到了后来,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根本无须蓝翔出手。 这时候,隆山才又传来消息:绫阳地界,不肯投效蓝翔的势力,隆山免其五十年供奉。 滚吧,早干什么去了?绫阳人报之以冷笑:以前收供奉收到手软,蓝翔来了,也不见你隆山出面保护,现在说什么免除供奉,指望我们消耗对方的战力? 种什么因收什么果,这世界上没有几个傻子! 第五百五十章 代理人战争 对于隆山的承诺,应者寥寥——确切地说,压根儿没人理睬。 拿下绫阳之后,蓝翔的灵舟又飞向了轻川,只留下了二十个弟子守在绫阳的临时驻地。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都不需要蓝翔直接出面了,沈家和西李帮充当了急先锋,甚至他们通知轻川大小势力的时候,语气异常地强硬。 他们恨不得对方抵抗,因为这里存在一个财富再分配的问题。 沈家的藏宝库,被西李帮的散修劫掠一空,然后董毅将全部收获上缴蓝翔,蓝翔则是从里面挑拣了一些小玩意儿,再赏赐给董毅。 如此一来,沈家的藏宝库就算蒸发了,他们没胆子跟上派提起,蓝翔肯定会说:进你藏宝库的,都是西李帮的人吧?你竟然敢怀疑我堂堂上派的节操? 他们也不敢跟董毅讨要,哪怕看到西李帮某些人手上的法器、灵器很眼熟,也不敢开口,有那冒失的子弟,悄悄地问过,结果董毅的人直接回答:这是上派所赐,不信你去问。 沈家积攒几百年的财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见了,总算还好,大部分的固定资产留下来来了,全族保全了,那些浮财哪怕再珍贵,失去了,也不算伤了沈家的根本。 当然,元气大伤是必然的,沈家在未来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只能默默地舔伤口,静静地休养生息。 不过眼下,有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就是跟着蓝翔去攻打那些不开眼的势力,到时候从中分润一二,也是不无小补。 死忠的势力一旦反水,那简直比宿敌还可怕,轻川有两家势力反应得慢一点,就被沈家和西李帮直接打上门去。 他们倒是没怎么杀人,就是把人制服了,然后借着找人的名头大洗劫,别说藏宝库,连普通修者的家中都没有放过,有价值的东西劫掠一空。 其中一家,是金箭薛家在轻川的隐形对手,薛家也顾不得三名灵仙被蓝翔扣着,伙同沈家和西李帮,直接击破这家的防守大阵。 到了这一步,蓝翔弟子根本无须出手,他们站在后方,远远地看着即可。 陈太忠的活儿也轻松了不少,他只须看顾住蓝翔弟子,不要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所乘。 看着前方刀光剑影,他甚至有暇坐在一边喝茶,“代理人战争,果然是比较惬意的。” 不过制服这两家,手段有点简单粗暴,有人为了保护自家财产,不幸身亡,而且洗劫过后,也是哀声一片。 甚至轻川城主府,都派人来婉转抗议:那啥……你们在谈判破裂之前,先别动手好吗? 而这两家在遭受惨痛教育之后,幡然醒悟宣布投效蓝翔,紧接着就战力全出,磨刀霍霍地四处检查,看有谁家是身在蓝翔,心在隆山的。 一时间,整个轻川人心惶惶。 一开始陈太忠还没在意,不过当他听说,有人竟然闯入普通人家搜人,并且还打伤户主的时候,登时勃然大怒——我让你们祸害普通人了吗? 蓝翔弟子火速出动,三个行凶者很快被抓回来,鉴于这是初犯,东上人开了金口,轻川城外倒吊五天,其所在家族,十倍赔偿被害人家。 他如此愤怒是有原因的,所谓那个偷了隆山藏书阁的家伙,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蓝翔踏足磐石的借口,不但他心里有数,别人也应该心里有数。 这种情况下,跑到普通人家去查人的,根本不是脑子进水那么简单,是彻底地利令智昏——打着蓝翔的旗号扰民。 这种明显曲解上派意思,为自己牟利的行为,令陈太忠极其地不满。 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他自命讲究人,对付别人总是有原因的,下层普通人在风黄界,地位已经是很低微了,活得也艰难,你们还要去借机骚扰,是觉得我蓝翔刀不快? 他原本就出身散修,又有着很朴素的草根情结,对于这样的事,分外看不过,若不是想到自己事先没有提醒,他真有杀人的意思。 这个事情不大,无非就是三个行凶者被倒吊了五天,就在轻川城门外百米的地方,而十倍的赔偿,也不值多少灵石。 但是这件事情的影响,却是极其地深远,有效、迅速地扩大了蓝翔的磐石的影响,并为他们在日后的管理,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惩治这三人的五天里,不少普通人扶老携幼地来观看,地方上的家族,在宗派弟子眼中不算什么,但是他们欺负普通人的事例,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数不胜数。 而宗派弟子为了平民出头,惩治地方豪强,却是一般人根本没见过的。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宗派弟子啊,平日里眼角都扫不到平民,对上家族子弟也是呼来喝去,怎么可能……为普通人出头? 哪怕是搁给平民里的智者,他们也会认为,蓝翔迈着征服者的脚步,跋山涉水而来,这是数百年未见的场面,必然会带来一片腥风血雨。 而做为风黄界的底层平民,遭受到一些波及,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只希望这些豪强不要行事太过,不要杀戮太多。 这个时候,蓝翔派竟然有上人站出来,控制针对平民的骚扰,根本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在宗派弟子眼中,我们连蝼蚁都算不上的。 在这五天之中,蓝翔的口碑迅速地发酵着,尤其是在最后一天,达到了顶点。 蓝翔派执法堂的陶堂主出面,命令人将此三人放下,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东上人有令,下次再有针对黎庶的骚扰,杀无赦!” 就在那一瞬间,蓝翔收获了太多太多的民望,而在此后的岁月里,蓝翔派还因此,享受着源源不断、的巨大的回馈。 在蓝翔弟子的眼中,东上人此举,倒不能说不对,但没有什么实在意义,普通黎庶,能提供给大家多少帮助呢? 沈家和西李帮的人闻言,赶忙来东上人处请罪——因为劫掠这种事,是从他们开始的,只不过别人将此扩大化了。 陈太忠正好也想说一说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训斥这两家人,就是淡淡地表示:以后咱们攻打什么势力,原则上来说,最多是获取其公共财物。 身为堂堂的商人,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没有更多的解释。 不过可以想像的是,对于那些拒不投降的势力,或者有恶劣行为的,处理的过程,肯定不会像他现在说的那么轻松——蓝翔的手上又不是没染过血的。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他的主要意思只有一个:我让你们动的,你们才能动,要动到什么程度,我说了算,你们敢自作主张的话,小心我不客气! 对沈家和西李帮,甚至对于其他参与征战的势力而言,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也不算有多么糟糕,虽然不能对肆无忌惮地骚扰黎庶,可他们一旦对某些势力动手,就可以将劫掠的成果合法化——上派是同意我们这么做的。 少点无关系,有就行啊,更别说没有后账,很划得来。 放下吊着的三个家伙之后,次日,蓝翔宣布,暂时将大营定在轻川城,派出三支队伍,分别赶赴相邻的冰泉、野山和靖原城。 磐石十二城,隆山占十城,若是再拿下这三城,隆山所占的地盘,就将缩水一半。 这三支队伍,是由绫阳和轻川二城的势力组成,每支队伍里,蓝翔弟子不过四五人,也就是说,是以磐石当地的修者为主,所谓的代理人战争,说的可不就是这样? 到了这个地步,蓝翔弟子的安全就得到了极大的保证,大多派内弟子不是坐守大营,就是巡视轻川全境,保证绫阳后备基地的畅通,同时戒备冰泉、野山和靖原城三个方向。 对于做为仆从军而征战的当地人,蓝翔理论上有保护的义务,但是没必要保护得那么紧,说得直白一点,代理人战争,这些人本来就是炮灰。 陈太忠对役使炮灰,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情。 他这个人本来心肠就是极硬的,而且对宗派弟子和家族子弟,他实在没有多少好感,之所以力助蓝翔,也是因为修炼上的渊源,导致了一些责任,他不能推卸。 至于说别人家的孩子,那是死不完的。 陈太忠甚至希望,有些不开眼的家伙,能对炮灰下一些手,他就可以用一种相对强势的姿态,进入其他三城……甚至更多的城市。 不过,蓝翔在绫阳和轻川整的动静,实在有点大,相邻其他三城的势力,早就关注到了这一点,待到他们进入之际,冰泉、野山和靖原城的势力纷纷前来相应。 对于蓝翔提出的搜查要求,各势力纷纷表示,这事儿当然要在蓝翔的指示下完成,而且靖原城的势力在私下表示,我们可以供奉蓝翔,待蓝翔许诺的三年之期一到,就彻底投靠。 这个态度就算将就了,而野山相对贫瘠,只有三个家族算大一点的势力,那三个家族答应配合搜查的同时又婉转地表示,前一阵家里来了隆山的巡查弟子,希望你们两派多加强沟通。 第五百五十一章 胶着 隆山终于发现,再坐视蓝翔蚕食而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蓝翔甚至能逼到隆山脚下了。 这个时候,大家就没办法再回避了,今天敢同时攻略三城,明天就敢同时攻略剩下的五城。 至于蓝翔所说,要拿下隆山一半的地盘,隆山不但恨得咬牙切齿,也对此深表怀疑——谁敢说蓝翔的胃口,就仅仅只有一半? 就算他们真是那么想的,待到吞下一半的时候,谁又能保证这些气修不会贪念大起,从而惦记另一半? 所以,将蓝翔的脚步拖在这三城中,是必须的,隆山已经退无可退。 剑修们不止是擅长战斗,也善于总结经验,经研究,他们发现,绫阳和轻川之所以丢得那么快,是因为他们把太高的希望,寄托在当地家族的不配合上了。 也就是说,隆山过高地估计了自家剑派对那些势力的影响力——指望人家自发地抵御一个上派,这有点不现实,或者说隆山派太自以为是了。 总之,两城的迅速沦陷,引起了隆山的高度关注,必须要拿出个应对手段了。 两派拉出来正面对峙,隆山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被咄咄逼人的蓝翔派逼得不住倒退,最后不得不黯然离开。 于是他们开始琢磨,该如何有效而妥善地化解这近在眉睫的危机。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尝试,剑修们发现,指望白驼上门调解,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事实上这并不算意外,当初蓝翔因地盘被蚕食,屡屡向白驼门投诉,上门毫不犹豫地呵斥蓝翔:身为修者,何必拘泥于外物? 隆山和神木派,不过是占据了一些世俗地盘,又不是抢了你的山门根基。 大致来说,上门对下派之间的一些低烈度冲突,持一种超然的态度,正经是几个下派之间走得特别近的话,上门没准会坐不住——你们鬼鬼祟祟聚在一起,是打算干什么? 而且当时蚕食蓝翔的,并不仅仅是隆山,还有神木一派,白驼也不可能为了维护一个式微的门派,搞得另外两个下派不满。 蓝翔孜孜不倦地告状,最后上门火了,要么自己去抢回来,要么你申请并派之战。 总之,上门不出面,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当初的蓝翔一样,现在的隆山,也没胆子申请并派之战,所谓天道好还,此一时彼一时,便是如此了。 白驼那边没个准信,隆山就发现,对于咄咄逼人的蓝翔,派里真是没什么太好的应对手段,这时就连常执掌都忍不住抱怨一声,自家师尊当年太狠了一点,硬生生地得罪了马真人,导致了现在的隆山求告无门。 他认为白驼门对此事不闻不问,极可能就是因为不想令马真人不快。 正一筹莫展之际,派里有人提出,当年蓝翔面对咱们的逼迫,是怎么样反应的? 大家一回忆才发现,当年的气修们,是一步一步地退出地盘的,随时跟隆山保持着胶着状态,虽然那些气修被逼得不住倒退,还要徒劳地挣扎,看起来非常没有面子。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们极大地减慢了隆山进逼的步伐,不像现在的磐石,一退就是两个城,再退就又会是三个城没了。 然而凭良心说,当时的隆山出手,也没有现在东易名这么狠辣,他们抱着的心思是:我能占一点便宜,就尽量多占一点,得到了固然好,没得到也不损失什么。 而东易名堂堂的天仙,不但光膀子上阵,更关键的是,此人手里那似是而非的借口,也令隆山派忌惮异常。 当初蓝翔面临的是小刀子割肉,而现在隆山面对的,是横扫千军的强烈冲击。 相较几百年前的蓝翔,现在隆山的局面,要更为恶劣一些,腾挪的空间也更小。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参照以前蓝翔的应对方式,保持密切胶着的状态,能把他们挡在哪里,就先挡在哪里。 而且大家也意识到了,指望那些地方势力主动抵抗,根本不现实,反倒是因为前期隆山打了些小算盘,搞得人心尽失,那些反戈一击的小势力,现在已经充当了抢占地盘的急先锋。 不得不说,蓝翔这一手也比较恶毒,很多不方便干的事情——比如说洗劫,就交给了投效的势力,他们坐享其成不说,也不影响形象。 而可以想像到的是,投效的势力一旦遭遇抵抗,有所损失,隐身其后的东易名绝对会强势出击,这样一来,既避免了蓝翔弟子的损失,又能肆无忌惮地抢地盘。 蓝翔的招式,就明摆在那里,而隆山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补救,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再指望地方势力顶着,而是派出弟子,协助己方势力守护地盘。 至于所带来的屈辱,和弟子们可能的损失,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再拖拖拉拉的,隆山很快就会处于没有地盘可丢的险境。 野山城的三个家族,对蓝翔的算盘也很清楚,心说你隆山早做出这样决定的话,外面的地盘又怎么可能丢得那么快? 不过,这三个家族终究是投效隆山已久,族中也有子弟在派里,感情上要不可避免地倾向隆山一些,心说上派此刻幡然醒悟,还不算晚。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蓝翔势大,指望他们硬扛蓝翔,那也不现实,于是他们就表态:供奉的话,我们可以交给上派一份,可那些隆山弟子——还是你们相互协商吧。 一听说隆山弟子出面了,诸多势力的联军有点犹豫,隆山派在磐石,拥有千年的积威,此刻正面站出来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然而,有人犹豫,却也有人果决,比如说绫阳城沈家和西李帮,就是最坚定的挺进派——都已经折腾到这一步,他们非常清楚,其实自己退无可退了。 所谓站队,最要不得的就是首鼠两端三心二意,而且沈家对隆山,有着浓浓的怨念,哪怕他们在隆山,还有两个灵仙子弟。 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帮忙了,不但死了一个登仙苗子,家族藏宝库也被人洗劫一空,那时隆山派的人在哪里? 现在蓝翔进逼到野山,你们想起派弟子帮忙看守了,我沈家何辜? 然而,有怨念是必然的,可想起要直面隆山弟子,沈家也有点头疼,于是找到带队了蓝翔弟子——咱们该怎么办呢? 这一队人马,带队的是内堂副堂主辛古,一个五级灵仙,迟迟升不上六级,基本上已经看不到登仙希望了,才接了这个任务,打算博一下。 听到这个状况,他召集几个蓝翔弟子来商量一下,是不是要向大营求助,派个上人来,咱们心里就有底气了——他知道东上人是很看护弟子的,所以不想有闪失。 何十四郎也在弟子中,他表示出了不同的意见:既然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就直接找大营求助,岂不是显得咱胆气不足? 不管他隆山弟子要做什么,咱一概不答应,他们敢呲牙,咱们就敢动手,他们敢动手,咱们就敢杀人,看看到最后谁扛不住! 辛堂主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现在的蓝翔,跟往日已经不同了,往日是生怕隆山无事生非地找麻烦,现在嘛……有本事你隆山找我麻烦试试看?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终究是负责这一支队伍的,别说是折了蓝翔弟子,就算是折了几个当地修者,这也是损了本派的面子,会影响蓝翔的形象。 他不能意气用事,所以还是给大营传去了消息——我们已经打算这么做了,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示下。 陈太忠接到消息,觉得这一队的反应很好,气修就应该是这样,要有一颗勇猛精进的心,温室里的花朵,是长不大的。 至于说这么做,可能损失几个弟子,那不算大问题,他带队出来,虽然也强调保护,但那是对大多数弟子的保护,不能让蓝翔伤亡惨重,动摇了根基。 陈太忠训练于海河的时候,都是强调了要摔打和吃苦,他也正琢磨着,下一步该怎样把本派弟子的野性激发出来,结果不等他操作,辛堂主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所以他的答复就是淡淡地三个字,“知道了。” 辛堂主受到这个答复,有点迷糊,他不太清楚东上人的语言习惯,却又不敢多问,于是只能找到李晓柳,“李师妹,上人这话,什么意思啊?” 李晓柳了解了经过之后,笑着回答,“东上人没有禁止,那你们就去做吧,如果出现意外,他不会不管,他不表态,我琢磨着是……他要明确支持你的话,万一弟子出现损伤,他岂不是有不体恤弟子的嫌疑?” 她想的有点复杂了,陈太忠纯粹就是懒得多说而已,而他的本意,是想培养蓝翔弟子的信心和勇气,让他们能直面任何困难,那么,适当地帮助他们摆脱依赖心理,也是有必要的。 “李师妹果然聪慧,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辛堂主笑眯眯地点点头,伸出个大拇指来,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师妹在大营无事,也来野山玩一玩?这里风景很不错。” 第五百五十二章 嚣张气修 辛古不但要了解东上人的想法,还想把李晓柳也诓到野山去。 原因无他,李师妹在派中弟子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甚至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现在派里除了三个上人,第一高手就算她了。 这样的言论,李晓柳不会承认,也有师兄师姐出于好奇或者说不服,就找她切磋两手。 而切磋的结果证明,她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三级灵仙,同阶之间少有敌手,对上中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输。 唯一有些差异的是,她的战斗感觉非常好,经常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却能很好地化解对手的攻击。 这样一来,师兄师姐也不好总找她切磋了,李师妹虽然最近势头强劲了一点,可人家也没夸耀自己的战力有多强,师兄师姐再纠缠下去的话,自己就先不像个样子了。 但是还有不少人认为,李晓柳的战力,绝对不会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她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杀招,只不过当着同门师兄弟,她没办法使出来。 辛堂主邀她前去,也是断定她的战力绝对不一般,到了危急时刻,很可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起码她可能拥有东上人给的攻击护符。 李晓柳也有点心动,不过她还是表示,“我看着东上人的宠物呢,先得去问问上人答应不。” 不多时,她就回转来,很无奈地表示,“上人说,冰泉那边,问题更大,反正辛堂主你在野山,不要束手束脚,只要没有弱了蓝翔的名头,你们若有损失,对面须得付出百倍的代价!上人说了,‘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护短’!” 最后一句话,她是模仿陈太忠的语气说的。 “那我们就放心了,”辛古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两天之后,野山城地界,传来了蓝翔弟子的求助,他们的“搜查”任务,进展得很不顺利,原因无他——隆山弟子太多了! 野山这个地方比较荒凉,是山岭和丘陵地貌的综合,沟壑纵横,地域挺大但是人口不多,不过同时,这里又紧靠着隆山的北大门。 一旦占据了野山,通往隆山就是一马平川,中间只有一条四五里宽的河,勉强算得上一道天险。 对于修者来说,尤其是天仙以上的修者,似乎地形并不是很重要——直接飞过去就完了,哪里存在不存在天险的问题?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山脉和河流,是最容易架设阵法、隐藏埋伏的地方,一望无际的平川,可供选择的地方就太少了。 对隆山而言,一旦丢失了野山,别说自家无法在野山埋伏,门户也是大开。 而同时,对方在野山方向,能比较方便地观察隆山的动态,也能仗着山岭的地貌,隐藏大量的伏兵,一旦有需求,分分钟就能杀到隆山来。 而隆山想在平川上阻拦,不是不可以,而是代价太大,打造一条不被人发现的防线,这得需要很多的财富,而且维持这条防线,也要不少得运行成本。 所以对隆山来说,野山是不能丢的,正经是靖原城的地界,剑修们不打算下多少工夫,一马平川的靖原,最适合剑修纵横来去,丢给蓝翔又何妨? 既然野山是必然守的,隆山直接派了近百弟子过来,见到绫阳、轻川两地的修者,就直接围上来,若是有蓝翔弟子在内也就罢了,若是没有,语言和动作都粗暴得很。 代理人战争这种事,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剑修弟子们不通过代理人,直接大举出动了。 到后来,仆从军只能跟蓝翔弟子走在一起,不敢分开行动,因为他们感觉得到,分开行动的话,人多也就罢了,人少的时候,真的是有性命危险。 所幸的是,蓝翔弟子都还算有胆子,一个弟子带上七八个修者,就敢跟十几个剑修叫板,一点都不含糊。 剑修们肺都快气炸了,可偏偏不敢动手,反倒是蓝翔弟子敢对他们推推搡搡,嘴里骂骂咧咧。 这是有深刻教训的,沈家出了一个不够冷静的灵仙,结果自身被杀不说,更导致整个家族损失惨重,不得不投到蓝翔旗下,才免去了最少是逐族的大祸。 而剑修们更发现,其实几百年前的蓝翔弟子,也是不住地忍气吞声,他们既然决定学习蓝翔了,那也要学习气修们苟且偷生的克制功夫。 有再多的不服气,忍着! 剑修忍得很辛苦,气修也非常不开心,原因无他,派到野山地界的,连上辛堂主也只有四个弟子,数量上严重不够。 四个人最多只能带四个队,而剑修弟子有近百名,二十个剑修守一个气修,就算人家不敢主动惹事,可严防死守下,区区的一个蓝翔弟子,又做得出来什么事? 陈太忠一听,马上决定再给野山那里支援三十名弟子,数量上还是绝对劣势,但是分成多支队伍的话,有几支队伍能在被阻挡的时候,形成相对的优势,这就好办了。 说来说去,还是气修凋敝的时间太久了,比人数都比不过,更别说还是在外地作战。 这么一调整,效果马上就显示了出来,搜查的人手扩展为十几支队伍,剑修有点招呼不过来了。 这天,五名剑修在阻拦一个八人小队的时候,那边气息一变,直接就变成了八名蓝翔弟子组成的纯气修战队,当场直接开打,擒获四人,一人轻伤走脱! 被擒获的四人里,有两人重伤,气修们随便给他俩点药,就是吊着命罢了。 接到消息的剑修们坐不住了,然后出动五十余人,其中有四个高阶灵仙,气势汹汹地围住了蓝翔在野山的驻地,让他们交出人来。 蓝翔这里,是一名高阶灵仙都没有,仆从军里倒是有两名高阶灵仙,但是他俩直接跟剑修开片的话——不是不能,不过真的是亚历山大。 所幸的是,蓝翔做事非常地道,修为最高的辛古不用他俩出面——气修丢不起那人。 辛堂主走到驻地门口,背着双手,大喇喇地发话,“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是想干什么……找死吗?” 他这种傲慢,并不是单纯地欺负对方不敢动手,而是他本来就有底气——蓝翔的野山驻地虽然简陋,但也有临时架起的防御阵。 陈太忠做了不少“可防御天仙之下”的阵盘,这东西对东上人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就随手赏赐下去几个,虽然这东西使用成本有点高,但不管怎么说,阵盘是免费的。 阵盘护不住整个驻地,驻地的阵法,就是能硬扛高阶灵仙一段时间,但是两个阵盘,起码能护住三四十个蓝翔弟子。 眼前对方只有四个高阶灵仙,只要有人在外围接应干扰,不使对方频繁地越阶使用大招攻击阵法,那么不等剑修破阵,东上人等人就已经到了。 至不济,有这时间,他们能把消息传出去。 辛堂主的话,说得极其不客气,但是隆山四个高阶灵仙,面对这个中阶灵仙,还真的是没办法,他们倒是想翻脸,但是……敢吗? 当然,这四个灵仙,也是学足了蓝翔昔年的隐忍,虽然不敢发作,却是义正言辞地指出:你们无故挑起两派的争斗,由此引发的后果,你们要付一切责任。 “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他们似乎受了来历不明者的蛊惑,”辛堂主懒洋洋地回答,“至于说承担责任……你所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我们有人证,”一个八字胡的高阶灵仙面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发话,“莫要忘了,你们没有留下全部的剑修,这场官司,不怕跟你们打到上门甚至上宗!” “嗯,我们是放走了一名弟子,”辛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本想让他传递真实消息,看来他私心作祟,并未如实反映……还请你们隆山交出此人来,我们要严惩。” “一派胡言,”八字胡气得直跳脚,“我侄儿全凭师兄给的护符,才侥幸逃脱,倒成了你们有意放人?” “阻我蓝翔弟子办事,原本就该死,”一个气修冷冷地发话,“饶你侄儿一条小命,居然不知道感恩,真是何其无耻……阁下还是乖乖交出人来吧!” “我侄儿被你们骤然攻击,你们竟然能如此地颠倒黑白,”八字胡气得笑了,他受亡故的师兄所托,照看其子,现在人被打得五脏移位,他心里的火,真不太好压得住,“是谁伤了我侄儿,有种的站出来!” “是我,”何十四郎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发话,“犯蓝翔上威者,虽远必诛……我看你也像个教唆的嫌犯,要不也留下吧。” “竖子,”八字胡气得浑身直哆嗦,手指对方,什么时候,低阶灵仙也能跟高阶灵仙这么说话了?“尔敢!” “不服气吗?”何十四郎摸出一副禁灵锁,上前走两步,冷笑着发话,“那我只能将你拘拿下来,细细了解了。” “混蛋啊!”八字胡气得都要吐血了,抖手摸出长剑。 隆山再三强调,要学习蓝翔的隐忍,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忍的。 对着这冒犯自己的小灵仙,他忍不住一剑斩了下去,“敢冒犯上位者……”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一个高阶灵仙狠狠地拽他一把,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人的名 吃这灵仙的一拽,八字胡的一剑就斩歪了,落到了距离何十四郎身边不远的一处空地上。 “砰”地一声大响,这含怒一击,竟然在地上斩出了三十米长,半米宽的裂缝。 何十四郎动都没动,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对方。 他不仅仅是胆气惊人,事实上,他甚至希望对方能给他造成一定的伤害,因为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心。 何家被逐族了,他留下来了,对家族来说,他算半个叛徒,对师兄弟来说,他的家族,带给了他不光彩的名誉。 虽然没有人明确表示在意,但是他心里是真的特别不舒服。 尤其糟糕的是,他负责处理家族留下的一些家业,这事也办得磕磕绊绊的,家族被撵走,就指望着他妥善处理好这些资产,好让何家能积蓄东山再起的资本。 但困扰他的问题是,有太多的人……不买帐啊。 他是蓝翔弟子,这个没错,可被东上人一言喝死的何彪,是他的族人,这次蓝翔和隆山矛盾的激化,是因为何家的一名不肖子弟。 所以他所处的地位,相当地尴尬,他也一直憋着劲儿,为蓝翔立下一场大功,证明自己的立场,哪怕是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 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来到野山的时候,最先反对辛堂主求助的想法,建议弟子们先凭自己的努力行事,实在不行,再求助大营。 而此刻,他又站出来,证明自己的无畏——有种的你杀了我,那也是一了百了。 起码我的死,能换来何家日后更好的生存环境,我无怨无悔。 但是这一剑,被隆山的其他人扯偏了。 辛堂主见状,登时就跳了起来,“好好好……竟然敢大欺小,你们等着承受蓝翔的怒火吧。” “只是口舌之争,没必要这样吧,”蓝翔带队的长髯书生见状,也吓得不轻,这不是授人以柄吗?说好的忍耐呢? “不用多说了,阁下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待,就不用走了,”辛古厉声发话,同时扭头吩咐身边弟子,“火速上报大营,有人以大欺小!” 他是唯恐挑不起事端来,两派最近的对峙,呈上胶着状态,蓝翔弟子有动手的意愿,但是对方隐忍得厉害,人数上却又占绝对的优势,只能制造一些小摩擦,憋屈得很。 现在对方主动将把柄送上门来,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 “你们这也……太过无耻了,”长髯高阶灵仙气得眼睛一瞪,然后又轻喟一声,扭头看向那八字胡灵仙,“你情绪太过激动,先回去休息吧。” “回去?想都不用想,”何十四郎狞笑一声,拎着禁灵锁走上前。 见到自家师兄已经开始联系轻川大营,他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而此刻,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你涉嫌教唆,乖乖接受调查,你不会希望,我们追到你的家族中去吧?” “竖子尔敢!”八字胡灵仙气得一跺脚,不过冲动过后,他现在也后悔了,虽然心里气得要命,但是也不敢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直接御剑而起,转身电射而去。 何家十四郎使出聚气缩地来追,可以想像得到,显然是徒劳的。 不过,一个初阶灵仙,居然敢追击一个高阶灵仙的剑修,这本身就让人看得直掉下巴。 蓝翔弟子们的反应相对轻一点,大家只是越发地看清了隆山的本质——合着高阶灵仙也就那么回事,以后遇到这种事,大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仆从军就吃惊得多了,有没有搞错,那可是战斗力爆表的剑修啊,竟然被一个低了两阶的气修吓走了?须知那是低了两阶,不是低了两级! 大家投靠蓝翔,也知道蓝翔势大,但是他们真的没有想到,气修现在,竟然势大到了如此的地步! 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坏事,众人惊讶之余,也忍不住暗自庆幸:总算是选边正确。 隆山剩余的弟子见状,一个个脸涨得通红,有名中阶弟子忍不住大声发话,“潘长老,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咱们拼了吧!” “噤声,”旁边一个同伴一伸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还记得来时执掌是怎么说的吗?” 众多剑修听到这话,心里暗叹一声,断绝了不该有的想法,不过心头的那份无奈,却愈发地浓郁了。 “拼命,就凭你?”何十四郎追人未果,转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说不得大喇喇地走上前,来到那中阶灵仙面前,上下打量两眼。 看了半晌,他“呸”地一口唾沫吐了出去,“凭你也配?” 那边身子一闪,倒是没有被吐到,脸上也没啥表情,甚至连还击的话都没有。 现场最少聚集了一百多号人,竟然没有人说话,寂静得可怕。 大家都被这个状似癫狂的蓝翔弟子震惊到了:竟然有如此不要命的人?气修们的底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短暂的寂静过后,蓝翔一侧爆发出轰天的笑声,还夹杂着谩骂和口哨声,隆山一方出奇的沉默,不过有些涵养不够的弟子眼中,还是冒着浓浓的怒火。 “辛堂主,”就在此时,一个弟子跑了过来,向辛古汇报,“东上人甚为震怒,要亲自前来。” 他的声音不低,而隆山的几个高阶灵仙,耳力也极好,一听说对方的领军人物即将赶来,一时间面色一变,大喊一声,“今天先到这里,走!” 在大多数隆山弟子的心里,东易名三个字,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此人不但战力极其恐怖,更是曾经闯入隆山根基重地,大肆破坏之后轻松走人,是隆山蒙羞的始作俑者。 众剑修纷纷御剑而起,一道道剑光掠过长空,蓝翔一方想拦截来着,不过难度有点高,而且一旦这么做了,相当于两家直接开战了。 对现在的蓝翔来说,开战倒也无所谓,他们自信心爆棚:谁怕谁啊? 然而,辛古不过是区区的一个副堂主,还真的做不了这样的主。 不过隆山的人也没有全部走光,留了两人在门口,一个是中阶灵仙,一个则是被人称作潘长老的长髯高阶灵仙。 陈太忠来的比大家想像的还要快一些,一个多小时之后,一道白芒划破长空,在蓝翔驻地前落下。 他对站在门口的两个隆山弟子,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招呼出辛堂主问了究竟,又看一眼驻地门口的那道剑痕。 然后他才侧过头来,看向长髯高阶灵仙,皱着眉头发话,“堵到我蓝翔门口,来以大欺小,看来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只是一场误会,”潘长老倒是还沉得住气。 虽然误会这一词,在风黄界已经被人用烂了,成为了招惹到强势人物时,必然的托词,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无辜的味道。 “我特地留下来,向东上人做出解释,上人若有不满,我任凭惩处!” 陈太忠很讨厌这货的装逼样儿,不过当他了解到,此人当时确实是极力劝阻了,他也不愿意将火气撒到这厮身上——哥们儿是讲究人,哪怕看你不顺眼,也要讲究。 但是这件事,显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淡淡地表示,“交出大欺小的那个家伙,我饶你一命。” “他并没有给蓝翔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潘长老据理力争,“想必上人也不希望蓝翔弟子,都是长辈庇护之下的幼鸟,那样的话……气修才是真的要凋敝了。” 陈太忠闻言,看了他好一阵,才微微一笑,“难得啊,隆山居然还有会说人话的。” 这话是真的说到他心口上了,既然想到要磨练弟子,按说他不该急着来处理此事——不经过摔打,怎么能成才? 然而,事情又不是这么简单的,陈太忠能承受几个蓝翔弟子遭遇意外,大不了事后做出血腥报复就是了——如同他承诺的那样,百倍地报复。 但是隆山出动四个高阶灵仙,公然地大欺小,这个性质比较恶劣,他若不出头,无疑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真以为气修没家长了? 所以他才决定赶来,不但要出头做主,而且是越快越好,你敢过界,我就敢更过界! 潘长老第一次被人夸奖为“会说人话”,不过面对大名鼎鼎的东易名,他连屈辱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差得实在太多了。 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对,好半天才轻叹一声,“在下任凭上人处置。” 对方反应如此快捷,而且是非常强烈——东上人直接赤膊上阵,他只能选择承受。 “扫兴!”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没兴趣处置你这种软蛋,隆山驻地在哪儿?带路!” 对于那些无意还手的人,他真的毫无欺负的兴趣,跌份儿,丢不起那人。 潘长老自然是不想带路的,但是辛堂主闻言,马上兴奋地表态,“上人,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这就过去吗?” 陈太忠一扬下巴,也不多说。 辛堂主身子一纵电射而去,正是气修的御气飞行,陈太忠紧随其后。 两名剑修见状,紧随其后追了上来,飞了一阵之后,中阶的剑修脸一变,“坏了,蓝翔竟然知道派中影子营地。” 第五百五十四章 慑人一刀 隆山此来弟子近百名,三个家族里分别驻扎十余人,还有就是主营地,这里是剑修的主力,起着居中联络、呼应以及支援的任务。 事实上,影子营地才是真正的主力所在地,与主营地一明一暗相互呼应,两者间的距离大约二十里,隐藏得极为巧妙。 这一阵蓝翔派被盯得很死,走到哪里都会被隆山缠着,影子营地的消息,只可能是隆山方面的人透露出去的。 潘长老嘿然不语,好久才恨恨地哼一声,“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不过……终究是咱们自己无能,世俗中多是跟红顶白之辈。” “可影子营地重在隐蔽,”中阶灵仙着急了,“被他这么打上去,那还得了?长老,我愿绕过他们去报警。” 潘长老沉吟一下,然后摇摇头,“无此必要,你也快不过东易名,不过,倒是可以施放告警焰火……唉,希望东易名能有传说中的那么傲气吧。” 在距离影子还有七十里左右的时候,中阶灵仙掣出焰火告警,陈太忠发现之后,只是扭头淡淡地看一眼,继续慢悠悠地飞着。 下一刻,他发现辛堂主御气飞行飞得有些吃力了,一抬手将人裹住,继续前行。 待两人来到一处位于山脚的营地时,那营地的防御阵已经激发。 营地依山而建,处在一片树林中,面积不大,七八亩地的样子,里面搭建了几顶帐篷,山脚还凿了一溜石窟。 两个剑修站在防护阵中央,身后站着七个剑修弟子,如无意外的话,这七个弟子应该是会七星剑阵的。 其他的弟子,则是藏身于树木或者石窟内,默默地戒备着。 见到远处天空来人,一个面如冠玉的剑修抬手一拱,站在地上冷冷地发话,“不知是何处上人大驾光临,有失……呃,是东、东、东上人?” 认出来人之后,他的脸色刷地一下青了。 陈太忠裹着辛堂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营地,淡淡地吩咐一句,“营地防御,开到最顶级!” 他会一些阵法,又修习了天目术,一眼就看得出,这阵法防得住高阶灵仙的围攻,但是吃不住初阶天仙的一击,但是……防御等级应该还可以提升。 下面的剑修弟子闻言,忙不迭地将防御升到顶级——可防初阶天仙的攻击。 陈太忠静静地看着他们调整,待对方将防御全开,他才掣出宝刀,千万片刀光,雪花一般地飘洒到防御大阵上。 一刀既出,他面无表情地裹着辛堂主,施施然转身飞走。 空中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一群蝼蚁,下次……没有这么便宜了。” 下一刻,只听得轰地一声大响,防御阵轰然炸裂了开来,不是崩溃,而是实实在在地炸裂,连布设阵法的材料,都吃不住这一刀所输来的狂野灵气,纷纷化作了粉末。 隆山弟子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才有弟子一掩面,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大得令人绝望,弟子们面对恨得咬牙切齿的东老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潘长老看着凌乱不堪的营地,沉默良久,方始重重地一叹,“传我的话,隐忍……一定要隐忍……” 陈太忠这次急速来援,斩了一刀就走,虽然没有伤人,但是这一刀,令所有在野山的隆山弟子都明白了一点:对上蓝翔弟子,千万不要以大欺小。 第二天,接到消息的隆山,又加派了两百灵仙弟子来野山——我们也不动手,就是靠人数的优势围观你们! 这种应对手段,令蓝翔弟子颇为无语,两派比灵仙的数量和质量,蓝翔完败,而隆山又是在本土作战,支援起来非常地方便。 所幸的是,隆山弟子人再多,也不敢跟气修们动粗,而仆从军里有些修者,仗着有气修的撑腰,也渐渐地不怎么怕剑修了。 所以在野山城,两派胶着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相持状态,相对平静。 打破平静的,是发生在冰泉城的袭击事件,那里有一个万年冰洞,出产千年玄冰,隆山自己用不了多少,但是地盘上有这个东西,少不得要跟其他有需求的门派交换物资。 这个万年冰洞发现的时间很久,资源开采得差不多了,千年前天魔大战,还被炸毁了一半,现在玄冰开采的数量极少,十年才取一次。 倒是有不少隆山弟子,拿了剑胚放到那里温养,以期得到带有冰属性的飞剑。 这个万年冰洞,所有权不在隆山手上,掌管此洞的,是一个姓叶的家族,不过他们也无力独占资源,玄冰的生成状态,都被隆山记录在案,取出玄冰之后,也是打包卖给隆山。 叶家能从中赚取一些利润,帮隆山弟子温养剑胚,又能收取一些费用。 总而言之,他们基本上类似隆山派驻到这里的守洞家族。 当然,叶家也有点小小的权力——他们还能帮外派的人温养剑胚或者材料什么的。 这点小权力,是隆山都不敢不给的,他们若敢不给,自然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隆山没有从叶家手上夺取这个冰洞,关碍实在太大了——风黄界冰属性的修者,真的不是太少,甚至还有专修冰系的门派。 对于气修们的渗透,叶家很无所谓,不管是谁来,这万年冰洞是我叶家的,大不了换个主管的门派来供奉,差别真的不大。 但是隆山绝对不答应让出这一块,这万年冰洞的收益其实不算太高,关键在于它罕见,隆山借着这个资源,可以交好不少人。 退一步讲,就算隆山愿意放弃,他们一旦断了给别人的东西,那岂不是明白地告诉别人:我的地盘被气修们抢了? 门派之间相互争夺地盘的事,其他门派未必有兴趣关注,了不得就是闲谈的时候,当个八卦聊一聊,说明哪些门派之间,关系比较紧张。 可是隆山若自曝其短,那真是会惹来太多的耻笑,这种面子,丢不起! 而蓝翔在听说叶家态度暧昧,冰泉的隆山弟子也大量增加之后,陈太忠大手一挥,直接加派了五十人去冰泉。 然而,虽然来冰泉的气修,比去野山的还多,但是冰泉的形势,依旧是非常紧张。 这里跟野山不一样,隆山弟子除了帮其他势力出面,还死死地守住了万年冰洞的地盘,蓝翔曾经调集了三十余名弟子强闯,奈何隆山这边的弟子上百。 大家推推搡搡的,又不好直接真刀实枪地战斗,气修们的冲击,没有得逞。 于是李晓柳就被陈太忠派了过来,给她的任务是四处走动,随时准备策应。 李晓柳身上的蓝翔弟子腰牌,还是很明显的,她一个人四下乱走,有些成群结队的隆山弟子看到她,忍不住就要眼热一下——这可是落单的气修啊。 不过,就在他们跃跃欲试的时候,看到她肩头的小白猪,众弟子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泥煤,这不是传说中的天仙杀手吗? 关于李晓柳,隆山派弟子对她的了解,一点都不逊色于蓝翔弟子,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挚友,就是你的对手。 区区一个低阶灵仙,连续杀了三个天仙,在隆山派里,师长们都再三强调过:不要去看她的修为,你们就记住,没有四十九个弟子组成七星剑阵的话,千万别去招惹她。 隆山的七星剑阵,分为小七星、七星和大七星,小七星七个人,可以困住初阶天仙,七星剑阵是四十九个人,可以困住天仙,斩杀初阶中阶天仙无压力,高阶天仙都能耗死。 大七星剑阵,就是陈太忠见识过的,七个七星剑阵组成,三百四十三人,大阵既成,理论上可以困住玉仙,甚至可能斩杀初阶玉仙。 不过剑阵这个东西,人越多就越不容易配合,战阵之上,也不允许有这种三百多人围攻一人的现象出现——这实在太浪费战斗力了。 倒不如一个七星剑阵,四十九个人,先缠住一个玉仙,待解决了其他人之后,再来找此人算总账。 四十九个灵仙能缠得住一个玉仙吗?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是就像三百四十三个灵仙的大七星剑阵,可以斩玉仙一样,只要前期工作准备充分,真人不小心进阵了,那就好说了。 事实上,白驼门也不喜欢看到隆山派大肆习练大七星剑阵——这是要篡位吗? 所以上次陈太忠遭遇大七星剑阵,真的是极为罕见的待遇,别看他手段使尽,最后还是靠着毒和纯良这外援,才破阵而出,可一旦传出去,那都是非常有面子的。 闲话少说,李晓柳能被隆山认为,四十九人组成的七星剑阵才能有把握制得住,已经足堪她自豪了,这可是能斩天仙的剑阵。 当然,隆山派心里也明白,这是高估了她,但是……实在没办法不高估啊。 以小七星剑阵,估计就能困住甚至斩杀她,可一旦困不住被她走脱,那麻烦可就大了,须知她是东易名身边的红人! 东易名一怒,那后果没谁承受得起。 发现在胡乱走动的是她,隆山派弟子就直接无视了——惹不起啊,就算上前围观一下,万一被杀了,那十有八九也是白死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疑云 李晓柳在冰泉的日子很惬意,她可以四下走动,而不虞任何的偷袭。 只是,她不能去万年冰洞,那里聚集的人太多,一旦出手,蓝翔会贻人口实。 事实上,那种地方她就没法出手,她的绝大部分战力,都在东上人的“第二元神”上,而这又是她暴露不得的底牌——就算她愿意,东上人也不会答应。 须知东上人的侍女有四个,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成为“天仙杀手”,她若胡来的话,不但会被打落神坛,更严重的是,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聆听东上人的教诲了。 所以她就是在冰泉城地界乱逛,还有大把闲暇时间修炼。 不过纯良总督促她,最好能暗中跟着一支气修队伍,也能起到悄悄保护的作用——虽然大多数的剑修,压根就不敢跟气修们放对,但是这种事情,总是要提防的不是? 李晓柳也知道,这十有八九是第二元神嘴馋了,想要找理由吃两个人,不过它的建议很合理,她也希望能帮助同门的师兄弟。 这一天,不幸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正远远地缀着一队人,里面有两个蓝翔弟子,和八个仆从的修者。 这队人是随便巡查的,是蓝翔体现对冰泉的现实掌控,现在的冰泉,这样的小队比比皆是,同时也能分散部分剑修的注意力。 她正意兴索然地跟着,纯良猛地一抬头,“不对,前方要出问题,快去!” 话音未落,前方十余里处,就是一片剑气纵横,还有蓝翔弟子放出的紧急求救信号。 李晓柳只觉得热血上头,拔脚就猛赶,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她的脚力还是差了一些。 要说她也是弟子中的佼佼者,初阶灵仙就掌握了御气飞行之术,又学会了缩地成寸的步法,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才是初阶灵仙,修为有限,灵气也有限。 等到她赶到现场的时候,肇事者已经逃走,一个蓝翔弟子遇难,八个仆从的修者死了六个,还有一个被腰斩,眼看就不能活了。 那仅存的蓝翔弟子,也是修习了缩地成寸的步法,堪堪躲过了这一劫,背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另一个活着的仆从修者,则是被斩掉了一条手臂。 蓝翔弟子见到她出现,忍不住大喊一声,“李师妹小心,对方是隆山的天仙!” “嗯?”李晓柳眉头一皱,赶紧上前喂他一颗丹药,然后沉声发问,“是隆山的谁?” “是……隆山的装束,”那弟子眼睛一闭,盘坐下来打坐,“不是隆山的五天仙,不过真的是剑修,两个人,可怜王师弟,他为我挡了一剑,我对不住他。” “我的阵盘借给你防御,”李晓柳丢给他一个阵盘,站起身来,“王师兄就这么死了,我绝不答应……你保护好自己!” 王师兄是三级灵仙,也是很有希望冲击中阶灵仙的,现在被人斩做十几段,这个仇不能忍。 说完之后,她电射而去,那弟子也顾不得调息,赶忙睁眼站起来,急得直跺脚,“李师妹,真的危险啊……你……啧,怎么这样。” 杀人凶手扰乱了天机,不过这是新鲜的杀人现场,有纯良在,李晓柳还是很干脆地锁定了方向,奋起直追。 在五十里地之外,两名凶手很快地伏法,李晓柳看到纯良又将其中一个,吃得只剩下人头,就算她处在极大的怨恨中,也忍不住嘀咕一句,“咱不是说了,不吃人吗?” “你懂个啥?这是天仙七级的剑修,”纯良白她一眼,惬意地吧嗒一下嘴巴,回味一阵,才懒洋洋地发话,“这八级的老灵仙,我才不会吃,塞牙……再往前探一探吧,我感觉他们来的时候,在前方停留过……” 蓝翔弟子被隆山伏击,一死一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冰泉。 隆山剑派断然地否认,说我们派里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几乎在同一时刻,隆山剑派的一支小队也被人袭击了,袭击者身着蓝翔的装束。 不过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隆山弟子的巡查队伍,都是相当庞大的,袭击的人有六个,只是抽冷子杀了三个隆山弟子,然后飘然远遁。 他们只留下一句话,“快滚出冰泉,否则蓝翔不会客气。” 隆山剑派在第一时间就断定,偷袭者不会是蓝翔的人,原因也很简单,以东易名的强势,绝对不会有兴趣做这种藏头藏脑的勾当。 那厮想要杀人的话,就直接杀了,根本不用找理由。 而且没把人杀光,还要撂下蓝翔的名头,摆明了是想嫁祸,甚至可能是想挑唆两家火并。 不过隆山的人心里虽然清楚,嘴上却不能说,恰好,被袭击的隆山弟子,还用留影石摄下了当时的经过——当时的杀人者,留的确实是蓝翔的名头。 这时候,蓝翔正想找隆山的麻烦,隆山就拿着留影石表示:你蓝翔杀我弟子,还伪装自己的人被杀,咱们去上门打官司吧。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来了。 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此事跟隆山,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纯良不但杀了一个天仙和灵仙,循着踪迹追去,还发现了两个等消息的灵仙,刚吃了一个天仙的小麒麟心情不错,暗暗地协助李晓柳,将这俩灵仙擒下。 这两个灵仙外穿普通人的衣服,里面却是隆山弟子的装束,见事情诡异,李晓柳取出通讯鹤,紧急呼叫支援,不多时,执法堂主陶元芳亲自驾着灵舟赶到。 陶堂主是老执法了,一听就知道此事的蹊跷,直接将擒获两个灵仙的消息封锁了起来。 通过对这两个灵仙的审讯,蓝翔很快就锁定了幕后黑手:是磐石郡守府。 对于磐石郡守府为何要掺乎进来,挑动两派相斗,两个灵仙并不知情,陶堂主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请示东易名:这个消息,是否要跟隆山共享,证明双方都被第三方算计了? 无此必要,咱们不需要隆山理解,陈太忠明白表示:这俩人没啥用处了,直接搜魂吧。 搜魂也没有得出更多的结果,只是多出了一个消息,此事深得郡守府长史慕容枫桦的看重,袭击事件就是他策划的。 对于陶堂主来说,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官府对宗派的成见,不是一点半点,两个体系撕破脸皮大战的事情虽然不多,小纠缠也是不断。 至于说磐石郡的动机,这个并不是很重要,起码不是特别重要——在两家宗派可能出现大规模战斗之际,官府悄悄地煽动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陈太忠并不这么看,这个切入的时机,实在太诡异了,于是他远赴慕容家族一趟,悄悄将慕容家族的族长捉了回来,丢给陶堂主:搜魂! 慕容家也是称号家族,有两个天仙,其一便是慕容枫桦,五级天仙,还有一个是三级天仙,是慕容家的老祖。 陈太忠原本是想直捣慕容家族,将这个老祖捉回来的,不过恰好遇到族长出门,他熬到夜里,直接隐身悄悄偷袭,捉了人就走。 家族是称号的,族长是九级灵仙,但是陈太忠丝毫不在意,说搜魂就搜魂,对现在的他而言,称号家族已经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不过他这么莽撞的行事,反倒是起了奇效,搜魂之后,陶堂主欣喜地来汇报,“原来……慕容家族发现了万年冰洞地脉生成的新洞。” 目前的万年冰洞,基本上已经处于报废的边缘,只不过是对隆山的象征意义巨大,剑修们才会坚持不肯退却。 但是没有谁知道,万年冰洞的地脉,还生成了新洞。 所谓新洞,也未必就是新形成的,按风黄界的说法,有地脉的地方,不一定会只催生出一个冰洞,还可能有别的孪生兄弟。 当其中一个冰洞,受到严重破坏的时候,灵机会转移到其他的冰洞去,而且这新的冰洞,可能灵机会更加旺盛。 这就跟种植作物一样,植株太多,大家都长不好,但是去掉几株,其他就长得旺盛了。 若要所有植株都旺盛喜人,搁在地球上,那就只能大力施肥,然而风黄界的灵机不是肥料,想要转嫁,比施肥困难了太多。 事实上,对于修者来说,地脉这个词,都是相当飘渺的,只是一个概念。 风黄界里,能预料天机的大能修者不少,不过没有谁能整理出一套系统的地脉学说,只是笼统地认为,这种现象客观存在。 所以地脉这东西,想找是找不到的,沿着地脉顺藤摸瓜找出其他冰洞,那更是天方夜谭,有鉴于此,虽然很多大能有转嫁灵机的手段,可是找不到地脉,也是枉然。 手上有肥料,却不知道该往哪块地撒,不知道长出的植株是稻子还是稗子,这该怎么办? 尤其这肥料珍贵异常,等闲是不能随便撒的,要不然就亏大了。 这种情况下,想找出万年冰洞的孪生兄弟,不是靠修者的手段能解决的。 好死不死的是,在距离万年冰洞大约百里的地方,有人在山中打猎,遇到大雨躲避,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小洞,钻进去之后拐两个弯,寒气逼人,才知道这里也有冰洞。 第五百五十六章 讲数 发现冰洞的猎户惊讶过后,却不敢声张。 他知道一旦说出去,叶家找上门来,自家就是一无所得,没准还会收获什么罪名。 于是他前往郡守府汇报发现,希冀得到奖赏。 当时正好是慕容枫桦在场,问明原委之后,奖赏上灵十块,然后在猎户回程的时候,直接派人截杀搜魂。 一路搜魂下去,知道此事的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有几个同行的人,只是因为猎户说,自己得了官府赏钱,请他们喝酒,就因此而被诛杀——他们甚至不知道这赏钱从何而来。 尤其令人无语的是,还有两个人是跟着来蹭酒喝的,结果在几天之后也被杀了。 倒是猎户的家人安然无恙——搜魂证明,猎户只是跟另两个猎户说了此事,没有跟家人说。 慕容枫桦的目的,就是独霸这个山洞,他正在张罗此事的时候,猛然间蓝翔和隆山大起争执,尤其在冰泉地界,双方势同水火剑拔弩张。 这种情况下,这山洞极易被发现,慕容长史想尽快买下山洞的地段,可是他要买的地方太大了,太引人注目了。 万年冰洞倒未必有多大,但是涉及到地脉和灵机,就不能只看这个山洞的大小,周边地段都要买下,以免破坏了地脉,影响了灵机。 这要一买,起码是上百里的地面,搁在一般时候,都算是个新闻了,更别说在这种敏感时刻——蓝翔和隆山正在斗生斗死,你郡守府的长史在冰泉大肆买地,这算什么意思? 官府和宗派,真的是不同的体系,一般时候都要注意回避,更别说这种敏感时候。 慕容枫桦尤其担心的是,自家买地的异常举动,万一令那两个门派生出疑心,细细勘测一番,那就是鸡飞蛋打了。 然而,要他静心坐等,那也是办不到的,冰洞的情况,他已经悄悄地亲自勘察过,相比那摆在明处的万年冰洞,这里就是未经开发的处,女地,价值异常惊人。 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万年冰洞,也未必能跟这个新洞相媲美。 买地不便买,又不能坐等,那慕容枫桦的选择,就只能是挑唆双方,大战一场了。 他不便出面,所以要族长邀约了几个高阶修者,说郡守府看不惯宗派间肆无忌惮的战斗,这太影响民生了,要大家出手把事情搞大,让两派索性斗个你死我活,郡守府来收拾残局。 族长邀约的都不是宗派中人,做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真的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事实上,他们对宗派有天生的排斥,很乐于看到狗咬狗的场面发生。 而且慕容枫桦年纪轻轻,就是四级天仙了,还在郡守府帮忙,真是前途无限,所以哪怕是七级天仙,也愿意结这么一段善缘。 这就是隆山和蓝翔弟子同时被对方袭击的真相。 这算盘打得很好,不过在袭击蓝翔弟子的时候,出现了一点问题,他们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能诛杀七级天仙的存在,导致了慕容家的图谋败露。 “这个慕容家的账,回头再算……先封锁消息吧,”陈太忠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辛堂主听得却是暗呼侥幸,亏得是东上人坚持调查下去,若是己方不管不顾,直接将事态告知隆山,双方共同向郡守府施压的话,岂不是错过了独吞这桩机缘的机会? 隆山对此是毫不知情,他们在为己方弟子的损失大发雷霆。 至于说气修也遭到了伪装成隆山弟子的修者的袭击,隆山表明,这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想让我们相信的话,拿出留影石来。 剑修们并不认为,蓝翔所说的一定是假的,事实上他们也极其怀疑,有人在其中起了不好的作用——都是活了多少年的主儿,见过的鬼蜮手段真的不要太多。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不相信,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手里难得地掌握了载有气修行凶的留影石,他们必须牢牢地把握住这一点道义上的优势。 蓝翔弟子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拿出留影石来说话! 然而,东上人的强势,再次打破了大家的认知,他很干脆地表示,要留影石没有!要说法?也没有! 总之,隆山死了什么人,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你们隆山要交出指使者! 这根本不是谈判的态度好吧?剑修们一时大怒。 他们原本还计划着,能将蓝翔的势头阻住的话,下一步对方若想搜查真凶——如果所谓真凶确实存在的话,隆山倒也不介意双方合作一下。 当然,想要合作,蓝翔得拿出足够得诚意才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请上门仲裁都不可能了,于是隆山汇报白驼门。 白驼门也被这两家最近的纷争,弄得有点麻烦,听说两家有全面冲突的可能,就派了派中四长老来弹压——这四长老不是别人,正是路肖杰。 这一次,路长老此来,就端起了架子,因为马真人的缘故,他不便太过偏袒隆山——事实上,若不是掌门指派,他根本都不想来。 但是既然来了,他就要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要求双方派出首脑参加会谈。 南忘留接到消息,赶到轻川城大营,然后跟陈太忠一起,直奔冰泉赴会。 隆山这边来的是常执掌和太上长老,三方坐在一起,谈论起这两件袭击事件。 此刻的隆山,还觉得己方的胜算比较大,所以他们将秘不示人的留影石交给路上人,请他甄别真伪。 留影石肯定是真的,路长老看完之后,点点头,“虽然凶手蒙面,装束却是蓝翔服饰,而且拳脚功夫很好,嗯……倒是看不出气修的路数,不过也看不出不是气修。” 他的表态废话居多,但没有强行指出是气修,这表面上就算公正了。 一边说,他一边就想将留影石递给南忘留观看,常执掌见状急了,“路上人……不能给他们看,您这仲裁者心里有数就行了。” 对隆山来说,手里的留影石也是奇货可居的。 留影石的图像不是特别清晰,但是真要琢磨,也能得到不少线索,若蓝翔真的被袭击了,那么定然会关心冒名袭击隆山的人——针对两家的袭击,很可能是一家所为。 据说东易名很爱惜弟子,想要搞清楚袭击者的路数,还不得求着隆山? 路长老想一想,将留影石递还,然后看向南忘留,“南执掌有何说辞?” “还请路长老观看,”南执掌下巴微微一扬,她身后的侍女走出来,一拍储物袋,放出了一具尸身和一个首级,“这便是袭击我蓝翔弟子的凶手……已然伏诛。” 跟隆山派想的类似,蓝翔只说凶手伏诛,也没把尸身展示出来,这是面对上门长老,才拿出了硬货,而且他们不怕隆山看到。 路长老看了两眼,猛地眉头一皱,盯着那人头,惊讶地发话,“浪子剑……许庞统?” 许庞统是散修,出身来历不明,曾经被短期聘为某封号家族的供奉,整日流连花丛,后来因为这个爱好导致了疏忽,使得主家的嫡长子惨死在仇家手上。 这个保护不力的罪名,是铁铁的,主家大怒,要追究他的责任。 他却有异术,不受誓约束缚,直接仗剑杀出,自此就浪迹江湖。 所幸的是,主家那边考虑此人是孤魂野鬼,全力对付的话,自家子弟难免可能被报复性的攻击杀伤,所以只是将他的劣迹公布出来,并且出了一个不算高的赏格。 当然,赏格不高,对很多人来说也算是一笔横财,尤其还有人看不惯他违背誓约,所以他还是受了几次偷袭,怎奈此人狡猾如狐,不是反杀了对方,就是仗剑突围。 这几次战斗,使他成为了众人眼中的难缠人物,在西疆,他的名声不算小。 “许庞统?”常执掌闻言,也倒吸一口凉气,他真没想到,蓝翔居然连这样的人物都杀了。震惊归震惊,下一刻,他就马上表示出不满,“这哪里是我隆山的?” “不是你隆山的,就不能是你隆山雇佣的?”南忘留嫣然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婉模样,但是她的话,却恰恰相反,直接影射对方曾经的卑劣行为。 “反正你们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需要我挑明吗?” 隆山当然不敢让她挑明,他们可是延聘了高手,在隆山地界埋伏的,尤其要命的是,其中一个要紧人物,现在已经加入隆山的阵营。 这场谈判,燕上人并未到场——隆山和蓝翔都努力表示出本分,邀约外人助战是一回事,该不该摆到上门面前,那是另一回事。 其实白驼门对这些情势,也相当清楚,不去触碰这些龌龊环节,不过下派若是敢摆出来说事,那就是挑衅上门的忍耐力了。 “你所说的,我们完全不知晓,”常叔欣直接一口否认,但是他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又开一个新的话题,“你随便拿个天仙的人头,就敢说此人冒充我隆山……南执掌,这种死无对证的话,你也好意思说?” “若不是撞上了,我蓝翔会煞费苦心地追杀浪子剑?”南忘留冷笑一声回答,“这人并不好杀,大家都知道的。” 陈太忠听着他俩的辩论,觉得煞是无趣,然而猛然间,他觉得一股气机正对着自己,忍不住抬眼一看,却发现路长老正斜睥着他。 第五百五十七章 看热闹 路肖杰此来,是为压制两派的纠纷,是公务。 但是同时,他个人也有点惦记的事,他相当好奇:东易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曾经在隆山剑派里擦肩而过,他摆出了上门的架子,对方却是极其不买帐,甚至还出声要挟,要他小心路家的老少。 这话令路肖杰相当地不满,但是曾经的马师兄,已经悟真的马真人说了:你估计斗不过他。 马师兄是一直凌驾于他头上的天才,就算被逆徒暗算三百年,不但照样悟真,还晋阶了二级玉仙,那么对于其眼光,他也不能不服气。 再加上,东易名看在自己上门长老的面子上,从隆山离开,他虽然心里有点不爽,却熄了叫真的心思——为了一点口舌之争,实在划不来。 但是这次来了,他就想看一看这姓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粗粗看去,这是一个黑脸大汉,跟隆山弟子形容的矮壮汉子,一点都不搭调。 不过,想到燕上人那肯定的语气,以及现在燕上人进了隆山阵营,路长老忍不住要暗暗地感慨一句:好精妙的易容变形术。 他还想再看一看,此人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跋扈,如果真的跋扈得过头了,他身为上门的调解使者,也可以安一个“捣乱协调”的罪名,让白驼出动精锐战力,将其斩杀。 然而,此人自打来了之后,就是低眉顺眼一言不发,隆山所有的发言,都被南忘留包了,而他总不能说:南执掌你住嘴,让黑脸的那厮说。 南忘留身为一派的执掌,遇到这种两派之间的纠纷,她是规则认定的第一发言人。 看到南忘留一个女流之辈,言辞锋利地迎战隆山常执掌,路长老就又忍不住生出点好奇,想看看这东易名的反应。 殊不料,他一眼望去,那东易名就感受到了,也抬眼看过来。 他很自然地转开目光,心里却在想:这厮还真的不简单,不过,他不是脾气不好吗,怎么会这么平静呢? 陈太忠哪里是平静,他根本是看笑话一般,看着两边的斗嘴。 真的是太好笑了,隆山的反应,根本就是无脑反派的典型——你们只是猜到,幕后可能有其他黑手,殊不知,冰泉现在的价值,早就不是你们所掌握的那些了。 这些内情,南执掌是清楚的,但是她努力地在细节末梢上锱铢必较,表情极其生动和丰富,偶尔表现出一些沮丧和惊愕,也是非常地自然。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陈太忠心里,忍不住要吐槽一句。 争执了大半天之后,在路上人的“高压”之下,两派最终达成了初步意向。 蓝翔已经占领的绫阳和轻川两城,算是正式归到了蓝翔的有效管理范围内,靖原也给了蓝翔,至于说野山,隆山争取到了在野山边缘一线的守卫权。 野山地界的其他范围,则是作为蓝翔和隆山的缓冲地带,蓝翔拥有管理权,但是隆山拥有进入的权力。 这些条例,看起来蓝翔有点吃亏了,实则不然,承认管理权,其实就是承认了蓝翔对野山的实际掌控,至于说隆山弟子有权力进入——哪个宗派的地盘,会全面禁止其他宗派弟子入内? 说穿了,就是隆山只得了一个书面上的面子,表明此地还有一些争议,但是,谁又会在乎什么争议呢? 宗派之间,关于资源和地盘的争夺,靠的就是实力,有实力,不是你的你也能抢过来,没实力,是你的也会成为别人的。 此次地盘大战,就充分地体现出了这一点,蓝翔不但收回了所有失地,还占据了磐石的大块地盘。 关于冰泉城的势力划分,成为了两派最后争夺的焦点,最终的谈判结果是:万年冰洞一带,以及叶家,归隆山管理,其他地界,悉数划给蓝翔。 隆山对这个结果,其实是不满意的,但是这是他们在上门的干预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维系住了万年冰洞这传统资源,在蓝翔的实际控制范围内,插了一根钉子。 陈太忠听到这结果,越发地想笑了,不过他努力地控制住了——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但是他不出声,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常执掌目光一转,盯着他阴森森地发话,“东上人,我隆山已经让了五城之地,藏书阁的书籍……什么时候还来?” “这我哪儿知道?”陈太忠终于出声,他懒洋洋地回答,“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三五年……这样吧,以百年为期,你藏书阁的书,肯定帮你追回来。”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从隆山抢来的书籍,一来是他有点小忙——不但要自己修炼,还要指点蓝翔弟子,二来就是……隆山的书简,真的是太多了,他看不过来。 无锋门的藏书,他看了一万多,蓝翔的藏书和心得,他看了差不多有三万块玉简。 而隆山的藏书,起码有五万到八万块玉简,具体数量,他没数,只是粗粗地估了一下。 陈太忠甚至心里有点愤懑:你一个小小的称派的宗派,弄这么多书干什么?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抢夺隆山的藏书阁,是他修炼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确切地来说,是他读书生涯的转折点。 他立誓收集风黄界所有功法,但是风黄界的功法,实在太多太多了,他或者抢得过来,但是……根本看不过来。 地球上有个词,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穷经皓首,前人的著作太多了,老死都看不完的。 既然死活看不完,就不用着急看书了。 当然,陈太忠许以百年之期,也是有意恶心对方——我不是不给你,但是你得先等着。 “一百年……阁下这么做,未免有失厚道,”隆山的太上有点不能忍。 “东上人也没说一定要一百年,他只是谨言慎行罢了,”关键时刻,南执掌又出来顶上,她冷笑着发话,“你不会以为,是东上人劫了藏书阁吧?” 不是他劫的,才有鬼了!隆山的两名天仙,气得差点跳起来。 不过怎么说呢?有些事情,看破不要戳破,看破无所谓,戳破的话,后果不太好控制。 所以常叔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事实上,身为一派的执掌,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忍气吞声地发话,“南执掌……我终是让出了五城之地啊,是隆山罪人。” “那你可以选择不让,”南忘留冷笑一声,绵里藏针地回答,“我主要是对郭执掌不满,他侵吞蓝翔了太多利益……你可以让他的师门尊长来说道理。”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有本事你请出马真人来! 真要请出马真人来,她也不怕——她敢这么说,就有这么说的底气。 “南执掌,咱们……这不是在谈吗?”常叔欣可不敢应这个碴儿,他低声下气地发话,“主要我派中有四十余名天才弟子,身中奇毒,必须要找到施毒者,才能解毒。” 南忘留闻言,冷冷一笑,“隆山居然有四十多名天才弟子,我真的非常敬仰……这就是四十多个真人吧,你打算置上门于何地?” 常叔欣登时语塞,他为了强调中毒弟子的重要性,说他们都是天才弟子,想要逼迫东易名拿出解药,却不小心又进了南忘留的逻辑陷阱。 他真的很恼怒,但是又发作不得,只得讪讪一笑,“我家的弟子,能登仙便是算天才了,不像南执掌目光远大,能悟真的才算天才。” 南忘留的言辞便给,她微微颔首,“原来隆山有四十多个潜在的天仙,那也是难得了,可以取上门而代之。” 称派的宗门,上限是五个天仙,四十多个天仙……这是要做什么? “南忘留你一定要嫁祸于我,真以为我手中的剑不快?”常叔欣快要气死了。 “有种你就拔出剑来试一试,”一个黑脸大汉低声发话,同时,一股浓浓的杀气,笼罩了下来。 常执掌呆呆地看了他半天,终究是提不起争斗的勇气,于是一转身,冲着路肖杰深深地施了一礼,哽咽着发话,“派中弟子,有数十名为奇毒所缠,生死只在一息间,还请路长老做主。” 路肖杰沉着脸,好半天才轻叹一声,“南执掌,我听说你擅解奇毒,何不一试?大家都是白驼门下,要讲友爱为上。” 有些事情看破不戳破,是有好处的,不戳破,就还能绵里藏针地提点条件。 南忘留闻言,也沉思了起来,等了好一阵,她没感觉到陈太忠发来的任何信号,就猜到这个毒,是有解的——无解的毒,陈太忠肯定会有暗示。 最终她笑一笑,缓缓点头,“路长老说笑了,我哪里会解什么毒?不过我派里有点偏方,可以一试,效果不敢保证,但是……隆山须得先让出这五城,别玩嘴上的那一套。” “地方都已经被你们占去了,还说什么嘴上一套?”常叔欣气得半死,“莫非还要我公示告知?” “没错,”南忘留很干脆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五百五十八章 瞒天过海 常叔欣闻言,气得好悬吐血,他断然拒绝,“你的要求,我隆山做不到。”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你都实际占领了,还要我公示退出? “那你再找高人救治你的弟子吧,”南执掌回答得也很干脆。 常执掌无奈,只能求助地看向上门长老,“路长老。” 路肖杰本不想再深度介入了,闻言还是建议一句,“这样吧……常执掌先帮着救治隆山弟子,待到东上人寻回隆山的藏书,再发公示不迟。”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双方都不是很满意,尤其是常叔欣和太上长老,丢了五城之地,才换来为弟子解毒,这亏得也太大了。 常执掌忍不住要嘀咕一句,“说好的归还藏书呢?出尔反尔……无耻。” 陈太忠正处在看戏模式中,闻言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叫真。 “贵派郭执掌曾经与我有言,”南忘留淡淡地发话,“他告诉我,等我有实力了,随时可以拿回失去的东西,若没有实力,那就闭嘴!” 隆山二人登时不做声了——隆山当初是如何欺负蓝翔的,两人心里也都明镜一般。 谈判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路肖杰淡淡地看陈太忠一眼,“东上人,你跟楚惜刀相熟?” 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我送侄儿入无锋门时结识的,蒙小刀君不弃,忝为刀道之友。” “你侄儿为何要入无锋门?”路长老又问一句。 其实他是知道于海河的入门经过的,东易名的事迹,在无锋门里不是秘密,他甚至知道,此人在进入无锋门时,还同人发生了口角。 不过他就是这么问了,原因也很简单,他想通过一次次的发问,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可陈太忠哪里会吃他这一套?回答你一个问题,那是我这人讲究,你再三再四地问,想要我回答……你以为你是谁? 所以他待理不待理地哼一声,“这个就不劳路上人操心了。” 哥们儿我是拿解恩令进去的,十有八九你也知道,但是我就是不说。 “哼,”路肖杰轻哼一声,顿了一顿之后,又阴森森地发问,“东上人在赤磷岛生发得好大一番局面,何以屈就蓝翔客卿?” 白驼和无锋,同为称门宗派,他怀疑对方的居心,倒也不算过分。 “路长老这话何意?”陈太忠还没回答,南忘留不干了,她娥眉轻蹙,面带不悦,“这是我蓝翔的诚意,打动了东上人,长老若有疑问,可以去问上门方应物。” 我说,东易名不仅仅跟小刀君相熟,跟少门主也很熟的好不好? 路肖杰看她一眼,大有深意地笑一笑,“我只是觉得,东上人起码得是个供奉才好。” “供奉和客卿,不过是个虚名,”南执掌的言辞,果然便给得很,她面无表情地表示,“我蓝翔重在有诚意,东上人也不计较这些。” “唉,可惜,”路肖杰幽幽一叹,“位面大战在即,东上人若是蓝翔供奉,门中定然不吝厚赐。” 客卿、供奉和护法,地位一级比一级高,但是责任也一级比一级大,约束力也更强,称门宗派的护法,简直是要跟门派共存亡的。 而客卿就简单得多了,虽然地位定义只是高级打手,可若没有强力的束缚手段的话,人家可以合则来不合则去。 南忘留是因为陈太忠的真实身份太过敏感,才只给他一个客卿名义,不成想,路长老却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然而,他说这话的用意,却是不得而知。 不过隆山二人一听这话,就有点坐不住了,你就那么希望东易名成为蓝翔供奉,好响应白驼可能的征召?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没有? 于是太上长老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发话,“路长老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且慢,”路肖杰眉头微微一皱,慢吞吞地发话,“你不觉得,两派弟子同时受到袭杀……可能存在幕后黑手吗?他们这么做的用意,又何在呢?” 他此来不光是要调解纠纷,还要调查清楚此事,因为白驼门从这两件事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常叔欣看陈太忠一眼,发现对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头登时火起,“既然没了纷争,加强防范也就是了,再有人冒充蓝翔弟子袭击,我们杀无赦即可。” 你不在乎是吧?我也不在乎,倒要看你蓝翔可怜的几个人,能不能承受住旁人的偷袭。 要不说情绪化是很要不得的,常叔欣堂堂的一派执掌,因为今天倍受打击,连弟子的仇都不计较了,反正隆山损失得起。 陈太忠基本上一直是看戏模式,直到听到这话,才冷笑一声,“杀无赦……那也得杀得了才行,蓝翔留下了贼子的两条性命,你隆山留下什么人的性命了?” “告辞了,”常执掌一甩袖,愤然离开。 一番谈判结束,奇葩的是,双方竟然没有计较到底是什么人发动的袭击。 既然大致情况敲定,又有上门长老作保,接下来就是关于细节的讨论了。 四散分开的隆山弟子,很快地汇集了起来,以防再受到不明的袭击,人数一多,就比较容易凑齐剑阵,风险会大大降低。 至于说蓝翔可能借这个机会,再次进一步蚕食地盘,基本上不存在这种可能,才敲定的事就翻悔,这是在打上门的脸。 起码也要撑个十年八年,甚至三五十年,蓝翔才好再寻机生事。 但是那时又是一番什么景象,谁知道呢? 隆山的弟子在收缩,蓝翔的弟子却不见有什么忌惮,借着两家敲定边界的机会,又拔除了两个势力,虽然只是逐走,没有多少血腥,但也着实地震撼了本地修者一把——宗派之怒,竟然冷厉若斯! 与此同时,有蓝翔辖下的家族势力,提出要在冰泉地界买地,冰泉城以为这是蓝翔体现扩张的意志,上报郡守府之后,很快捷地批准了。 买地契约签订的第三天,郡守府长史发来公函:不许卖地! 卖自家的地,其实主要是看城主府的意愿,不过这次买卖的范围有点大,足足有方圆两百里,照常理,这种规模是要经过郡守府审批的。 这也是风黄界官府体系的一种制约,小地块你卖就卖了,大地块的话,就涉及到官府的整体规划和布局,必须要请示上级。 不过大体来讲,风黄界地广人稀,这也算不得多要紧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冰泉的城主府,只走了一个程序,就直接把地卖了。 这一点,倒不能说城主府做得不对,蓝翔来势汹汹,连隆山剑派都不得不捏着鼻子退缩了,冰泉拿什么来阻拦?更别说人家是一手灵石一手地,两不相欠。 正经是,就算郡守府提前打招呼不许卖地,冰泉都要赔着小心跟买地者商量:那个啥,你看我这边压力有点大,要不然……你们去郡守府走一走? 至于说已经签订契约,地契都发放了,再来这么个公函,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官府和宗派,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体系,冰泉城主府思来想去,还是把买地的人喊来:那个啥……上面不许我卖,咱们这个交易,能不能宣布无效? 对于下面的小势力,郡守府是很可怕的存在,若不是买地者背靠蓝翔这大树,城主府根本无须客气,直接宣布交易无效即可,能如数返回灵石,就算厚道了。 买地的这边报之以冷笑:无效?晚了!这块地我家已经报效给了蓝翔上派,地契都送过去了,有本事你去找蓝翔讨。 冰泉城主这才发现,此事似乎不那么简单,于是嗫嚅着表示,这个事,郡守府有不同意见,你最好跟上派商量一下,跟郡守府多做沟通。 蓝翔的沟通来得很快,四艘大型灵舟直奔郡治清水城,在城外落下,然后大长老祁鸿识进城直奔郡守府:麻烦你们交出残害我蓝翔弟子的主使者,长史慕容枫桦! 郡守府的长史,那哪里是随便能抓的?只说为了维护官府体系的体面,也不能将人交给蓝翔派,于是郡守发话:你们提供的证据,来自搜魂,不是很充分,我们不予采纳。 不予采纳是吧?那我们先去开发冰洞!祁长老转身就走,然后威胁一句:慕容枫桦,有种你就不要出清水城,你慕容家族也不用想继续存在了。 郡守府这边,维护长史是本能的行为,但是听说蓝翔在那块地发现了新的冰洞,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慕容枫桦做了很愚蠢的事。 这些逻辑和因果在那里摆着,真的无所谓证据充分与否,甚至根本不需要证据——风黄界原本就是强者为尊,非常流行自由心证。 所以面对蓝翔赤裸裸的威胁,郡守不能说什么——说了也没用,人家会不听。 于是他问长史一句: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善后? 慕容枫桦无言以对,事实上,前几天族长的失踪,就让他生出了不好的感觉,不过周遭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心怀侥幸地希望:族长只是有要事,匆忙离开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隆山暴走 蓝翔派大长老的出现,粉碎了慕容枫桦的侥幸心理。 郡守府可以帮他顶住蓝翔的第一波找碴,但是不可能一直帮下去,蓝翔说得一点没错,只要他敢出城,就准备承担后果吧。 这样的恩怨,郡守府都没办法过问——是他主动招惹的蓝翔,怪得谁来? 就算他一直躲在城里,那也不是办法,慕容家还一大家子人呢,总不能搬进清水城。 于是他果断下跪,痛哭流涕地求情,“还望太守看在昔日情面上,帮我一把,枫桦愿为大人家奴,子子孙孙听凭差遣。” “你让我怎么帮你啊?”郡守苦着脸叹口气,他将因果听得明明白白的,慕容枫桦跟了他时间不短,用得很得力,感情也深,若有三分奈何,他是愿意帮一下这个下属的。 但是这个事儿因果太大,他真的承担不起,“你搞清楚,你得罪的不止是蓝翔,同时还得罪了隆山,就算我硬着头皮给你求情,还去求两家的情?就算那两家表面上答应,回头暗下杀手,完全可以推卸到另一家去。” 这件事的性质,真的非常严重,他一个小小的郡守,承担不起。 “或者……咱们可以将新的冰洞,献给掌道大人?”慕容枫桦又提出一个建议,就像落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命。 他不说冰洞还好,一说冰洞,郡守反倒生气了——你小子若不是打了私吞的主意,当初肯跟我商量一下,也未必落得到这一步。 我若事先知情,那咱还可以有别的应对措施,错就错在,你小子连我这个上官都要瞒着。 想起这桩不好,郡守也懒得多说,他冷冷地发话,“开什么玩笑,冰泉城已经把地契发下去了,你能找掌道,蓝翔不能找方清之?你是想把掌道大人也拖下水?” 这个回答,彻底地断绝了慕容枫桦的侥幸心理。 他愣了好一阵,才膝行向前,一把抱住了郡守的大腿,大声哭喊着,“太守救我一命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郡守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不过,他虽然心恨对方瞒着自己,却也狠不下心来无情拒绝,“这样,你从传送阵离开,然后去中州去南荒,都随便你了,我抹去你的传送记录,应当能拖延些时日。” 这个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慕容长史算是郡守府内政方面的一把手,自己走传送,也可以要求消去记录,下面人不敢不听。 不过这样的消去,远不如郡守的授意,郡守表态,那就是官府的态度,下面人不敢阳奉阴违,而他自己施为的话,等别人知道他恶了两派而跑路,根本不可能会为他守密。 慕容枫桦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雪白,好半天才叹口气,“谢太守厚爱,不过风黄虽大,我又有何处可逃?” 他心里非常清楚,逃是没用的,就算逃到东莽、逃到南荒,那又怎么样呢?须知他做的事情,原本就是大忌——挑唆两家宗派相斗,并且还杀死了两派的弟子,罪无可赦! 悬赏一旦挂出,他会成为所有宗派弟子的眼中钉,宗门狗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这种同时算计两家宗派的行为,会成为所有宗门的耻辱,不杀不足以维护宗门尊严。 所以就算能安然逃脱,都没用,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注定要过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实在太贪心了,太能作死了。 而且,他能不顾自己的家族吗?他跑了,家族上万人,却是跑不了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后悔的话也没用了,他想一想,才说一句,“我愿自戕谢罪,还请太守看在我昔日勤勤恳恳的份儿上,替我的家族关说一二。” “啧,”郡守嘬一嘬牙花子,最终还是叹口气,“不要死在城内,有损郡守府威严。” 半日之后,磐石郡长史慕容枫桦,自刎于清水城东门外一里处,临死之前大叫一声,“错是我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慕容家族无关。” 冰泉城主在半小时之后,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得知了慕容长史自刎的真相,吓得差一点尿了裤子,然后就跳脚大骂,“我去,这个混蛋……差点害得老子陪绑。” 想到自己还跟蓝翔下属的势力讨价还价,想要收回那块土地,他真的是出了好几身的冷汗——这么大的恩怨,我好悬被当枪使了,慕容枫桦你死得好,死得活该!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隆山也得知了消息,常执掌听说,蓝翔发现了新的冰洞,并且祁鸿识前去索要慕容枫桦的性命的时候,直接就口吐鲜血晕了过去,“东易名这竖子……欺人太甚。” 隆山费尽辛苦维持下来的战线,维持下来的万年冰洞,在新的冰洞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愚蠢,那么的可笑。 待常叔欣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族诛慕容家,带大七星剑阵去!” 隆山剑派真的是被气疯了,这些天跟蓝翔斗智斗勇,也积聚了太多的戾气,而清水城算是隆山的地盘,族诛一个家族,并不难做到。 他们也师出有名,隆山弟子被慕容家的人杀了好些,如此侵犯上派尊严,族诛不为过。 当近千名弟子将慕容家团团围住,还有数百名弟子进入清水城,锁定慕容家在城内大院的时候,有人上报郡守,“太守,隆山来报复了,咱们该怎么办?” 郡守慢悠悠地喝一口茶,“怎么办?看着!你想为慕容长史出头,我不拦着。” 人死如灯灭,慕容枫桦都死了,他吃得撑着了,为一个死人,去硬扛两个宗派? 郡守并不为此而愧疚,他根本没有答应过慕容长史,要保其全家——他就不可能答应。 是日,慕容家族所在的山庄,尸横遍野,连土地都染得红了。 消息传到冰泉,陈太忠正在跟祁鸿识一起逛冰洞,听说之后,他冷冷一笑,“你们说这隆山……傻不傻啊?” 跟随的蓝翔弟子闻言,登时哄堂大笑,两派在近几百年是世仇,剑修越狼狈,气修就越开心,哪怕己方已经占了太多的便宜。 祁长老也笑一笑,然后出声发问,“咱们出来时间不短了,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十来天,情况稳定了,南执掌派人来接手冰洞,咱们就回去,”陈太忠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冰洞。 这冰洞的洞口极小,只能容人半趴着进来,但是爬行五六米,就豁然开朗,里面的空间极大,然后再下行三四百米,简直就是冰晶的世界,蔚为壮观。 陈太忠身怀真器元胎,要祭炼本命法宝,需要极阳和极阴的材料,而这冰洞若是有万年玄冰的话,就当得起极阴一说了。 他在这新的冰洞里,转悠了整整两天,只发现了十七八块万年玄冰,体积加起来,差不多有几千立方米。 这个数量听起来多,其实并不多,四五百平米的地面上,几米高而已。 当然,对很多冰系修者来说,这个数量真的很惊人,如此多的万年玄冰,足够几十个玉仙祭炼法宝了——此前万年冰洞挖出的万年玄冰,也未必有这么多。 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这些玄冰的数量真的不够多,他所需要的极阴材料,要进行大规模提纯的,万年算什么?十万年百万年,他都不嫌久。 正经是这些万年玄冰,还不是能随便动的,所谓地脉一说,异常玄奥,有些玄冰的位置,类似于大阵的阵眼,一旦被取了,会破坏地脉。 叶家的那个万年冰洞,初期就是超额开采了,万年玄冰被挖得差不多了,再没有滋生的能力,所以才日渐衰败下去,到现在,千年玄冰都是论着块数,慢慢等待它的形成。 陈太忠考察之后,发现自己确定取之无碍的万年玄冰,不过七八块,不到一千立方米,就有点不高兴,“这地方的万年玄冰,怎么这么少?大家须得仔细找一找。” 还少啊?旁人听得汗都快下来了,这么多万年玄冰,咱蓝翔经营得当,不随便卖出去的话,都够经营好几百年了。 倒是祁长老心有猜测,闻言发问,“东上人要万年玄冰……有用?” “我要祭炼本命法宝了,极阴极阳材料,越多越好,”陈太忠倒是不怕说这事,气修如果可以确定自己能悟真,就该做这样的准备了。 “极阴材料,这万年玄冰却还算不上,”内堂的副堂主辛古笑着发话,“万年玄冰,只能算是极寒,若说极阴,莫过于幽冥界的九幽阴水。” “唔,”陈太忠点点头,“九幽阴水我知道,不过是想着搜集困难。” “位面大战将起,总是有机会的,”辛堂主笑着回答。 “嗯,那我就不看了,”陈太忠觉得有点扫兴,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吩咐一句,“再仔细查一查,有多少万年玄冰。” 两天之后,蓝翔有新的弟子赶来,五十余名,接手了新冰洞的管理。 这些弟子,都是错过了蓝翔扩地之战任务的,心里肯定有点不甘,跃跃欲试地想找人争斗,不过陶堂主留守此地,郑重地警告他们,“你们只要守护好,就是最大的成绩。” “我们想听东上人讲课啊,”有人大声发话,“来得晚了,总要做出点成绩吧?” 第五百六十章 上门嚣张 蓝翔在磐石的攻略,已经基本达到了预期目的,虽然没有占尽五城,但是得了一个新的冰洞,可以满足了。 所以接受任务的弟子,可以陆陆续续地返回了,事实上,如果这五城恢复秩序的话,蓝翔弟子可以一个都不留下——只需要等收服的势力上供奉。 当然,冰洞这里,还是要留人的,这里是蓝翔的产业,而且事关重大。 弟子们出来时间不算长,也没经历太多战斗,但是一直在警惕和防范,这里面的辛苦,不说也罢。 现在大家都要渐次回去了,那么任务的奖赏就摆在了面前:东上人要讲上古气修之道……这谁不想听? 东易名的战力,现在的蓝翔无人敢怀疑,连生出这种心思的胆量都没有,而上古气修如何修炼,正是现今气修的椎心之痛……上古大名鼎鼎的气修,怎么就衰败到这样了呢? 所以大家都很想听听,东上人是怎么讲课的。 陈太忠对讲课这种事,是无可无不可的,他愿意传授给大家点经验,但这并不是他唯一的努力方向——蓝翔的地盘里,还有钉子没拔呢。 在回蓝翔的时候,他一进宝兰州地界,就停下了,“你们先走,我要去办点事。” “是去安太堡吗?”祁鸿识心里清楚得很,于是出声发话,“要是那里,我跟你一起去。” 安太堡的灵晶矿,是横亘在蓝翔心口的一根刺。 灵晶的意义不用说了,在宝兰州只有这么一个灵晶矿,位于蓝翔的控制范围内,采矿权却不在蓝翔手中,而是被隆山于两百年前强行买走。 安太堡是一个小型的散碎灵晶矿,开采难度也比较高,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蓝翔地盘上的矿产,偏偏是蓝翔无权开采。 这实在是太耻辱的事情了,蓝翔也一直惦记收回这个矿,但是隆山也做得绝,剑修们将这个矿的两成产权,直接赠送给了白驼门。 赠送的事情,就发生在买矿之后不久,当时郭执掌意外身陨,隆山很担心蓝翔跟己方没完没了地纠缠,为了图心安,他们把上门牵扯了进来。 后来气修越发地衰败,隆山剑派甚至有人开始后悔,说这两成份子不该送出去的。 不成想到了现在,蓝翔上演惊天大逆转,于是这两成份子,又成了保护隆山最有利的工具,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见证了太多的起起落落。 “你去干什么?”陈太忠讶异地看一眼祁鸿识。 “跟他们商量买矿啊,”祁长老很纳闷他有此一问,“你不会想要强抢吧?这样可是不行,当年隆山姓郭的是七级的天仙,也没敢从蓝翔手里强抢。” “我也没打算抢,”陈太忠摇摇头,他也知道抢矿有多犯忌讳。 如果是单纯抢一把就走,也就算了,矿到了手还要经营,怎么可能硬抢?就算是强买强卖,那也得买,了不得买得便宜点就是了。 他想的是,“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就行,让他们经营不下去。” 祁长老眉头一扬,骇然地盯着他,“你是说?” “不是说好,蓝翔有优先赎回的权力吗?”陈太忠淡淡地反问一句。 蓝翔这个矿,卖的时候就是不情不愿,当初郭执掌很强势,说你们若不卖,小心以后经营不下去,到那时候还得卖,就未必是这价钱了。 南执掌对这一幕,一直耿耿于怀,双方交易的时候,她就强调了一点,待你隆山经营不下去的时候,蓝翔有优先回购的权力。 这话其实有点诅咒的意思,不过郭执掌哪里会在乎她?很不屑地笑一声——行,就这样签吧,我倒要看一下,隆山怎么就经营不下去了。 言犹在耳,郭执掌就惨死在了兽人手上,可见世事无常,话不能说得太满。 陈太忠现在要做的,就是直接袭击矿场——郭执掌当初用来威胁的话,他直接照做了。 他打算一沾就走,多来那么几回,倒是看隆山撑得住撑不住。 “这事儿太……太冒失了吧?”祁鸿识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直接听到这话,他还是吓了一跳,“上门不用问,也知道是咱们做的。” “只要给白驼门留两成份子,那算多大事?”陈太忠不以为然地一摆手,心里也有点无奈。 隆山这帮家伙办的事,还真是缺德,蓝翔就算回购回来这个矿,上门的两成份子是必须要认的——平白少了一大块,还不能计较。 祁鸿识犹豫好一阵,才轻叹一声,“这样吧,我先去安太堡走一趟,把姓郭的说的话,重复一遍,他们若是不识趣,那也怨不得咱们了。” “你这不是贻人口实吗?”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他嘴上说不忌惮白驼门,实际上还是有些在意的,所以才要悄悄下手。 蓝翔一怒,能整得多少家族哭爹喊娘,而上门一怒的话,收拾个小派也不会更难。 不过再一想,他的思路其实还是散修的那一套,麻烦大的时候,就暗中阴人,正经是祁鸿识这一套,虽然略显迂腐,却也是堂堂正正。 他总不好说,你别去了,我是真的有点忌惮。 所以迟疑一下,他还是微微颔首,“既然你想去,那也由你。” 祁鸿识一转身,就直奔安太堡方向而去,陈太忠则是吩咐弟子们原地待命,待大长老回来之后,再一起行动。 祁长老去了没多久,天空中猛地爆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众弟子见状,齐齐一愣,“坏了,大长老出事了!” 这橘红的火焰,是强烈示警的信号,告诉附近派中的子弟:这里有不可力抗的强敌,大家赶紧逃! 陈太忠眉头一皱,马上安排弟子们登上灵舟,原地待命,又看一眼燕上人,“你能保护多少人,就保护多少,实在不能力敌,就逃命去吧。” 祁长老可是知道,己方有他东某人,以及血灵派的八级天仙,这种情况,还要弟子们逃命,肯定是遭遇了大敌。 自从出征磐石以来,虽然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硬仗,但是燕上人来回策应,也很是下了一番辛苦,态度非常端正。 陈太忠跟老燕没什么解不开的仇,那几个小孩是元家姐弟毒死的,尤其对方作为隆山的朋友,竟然毫不犹豫地反戈一击,他也就不会有更多的要求了。 “呵呵,”燕上人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嫌我跟你一起去,碍事?” “你以为就你会用调虎离山之计?”陈太忠白他一眼,很干脆地一摆手,“我知道你逃命本事很高,这里若是遇到袭击,无论如何……你回头最少要告诉我,是什么人干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对弟子们的安全,还是有点信心的,四艘灵舟里有一艘战舟,纯良也正趴在李晓柳的肩头,再加上燕上人,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在这时,纯良细细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中,“可以吃掉冒犯蓝翔的坏人吧?” 陈太忠想一想,极轻微地点一下头,然后一掐隐身诀,登时整个人就消失了。 “啧,”燕上人咂巴一下嘴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好久才苦笑着摇摇头,“只要来的不是玉仙,恐怕就是大七星剑阵,也留不下你吧?” 陈太忠隐着身,冲着释放焰火的方向一路猛赶,路上还开着天目术,随时警惕着各种情况。 奔出去七八十里,远远地见到一道人影,箭一般地在空中飞蹿,而他身后,却是一个白衣男子,背着双手,远远地缀着他。 前面奔逃的不是别人,正是蓝翔派大长老祁鸿识,他面色苍白,嘴角带血,将缩地踏云的步法发挥到了极致,还不住地往嘴里塞着丸药。 祁长老大约是出于爱护弟子的心态,没有直奔蓝翔弟子一方而去,而是岔开了差不多四十五度的方向,不过如此一来,陈太忠就不好迎面接应他。 祁鸿识对缩地踏云的运用,远没有陈太忠熟练,灵气的精纯也差一些,不过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也要远远超过小刀君御剑飞行的速度。 陈太忠只能折个向,拔脚就追,然而,追着追着,祁鸿识又一折向,直接对着地面冲了下来,嘴里还大声喊着,“郝明秀,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要如何?” “敢跟我郝明秀呲牙咧嘴的下派弟子,我还没有见过,”白衣男子冷笑一声,“今天不将你擒回门中,倒是显得我怕了你!” 我擦,还真是白驼门的人?陈太忠心里有点明白了,这个郝明秀修为未必有多高,但是身份着实吓人,上门中人,怪不得祁长老打出了紧急报警信号——这就不是能不能力敌的问题。 当然,此人能打伤五级天仙的祁鸿识,而且紧追不放,修为肯定也不会差了。 “我哪里知道,隆山要将灵晶矿卖于你?”祁鸿识一边跑一边喊,然后身子猛地又是一个折向,拐得更远了,“此乃我蓝翔地界,你过界了!” “下派的地界,便是上门的地界,”郝明秀冷笑一声回答,“待我擒下你,再跟南忘留讲一讲规矩,看她管得到管不到我买灵晶矿。”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战真人 看到此人如此嚣张的模样,陈太忠也是有点挠头:若是隆山的人,他不管不顾地就打过去了,杀也就杀了,不过……这是白驼门的人啊。 他是散修,对于杀宗门狗,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不过,想到蓝翔上下对自己的期盼和尊敬,以及众弟子最近的意气风发,他真的有点犹豫了。 陈太忠一直记得,自己初来蓝翔的时候,气修们对着一个小小的上门使者,都要献出自家的女弟子,用美色来讨好对方。 而隆山剑派在南执掌的大厅里,口出污言秽语,没有丝毫的忌惮,当时南忘留和众多弟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气修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盼头,活得扬眉吐气了,他一旦下了狠手,那就又要回到以前了,这么做真的好吗? 正犹豫之间,祁鸿识又大喊一声,“私自掠夺下派资源,郝明秀,只要我走得脱,一定捅到方掌门那里。” 陈太忠距离两人尚有十余里,不过这俩人说话,真正地声震四野。 祁鸿识固然是想借此将消息传出去,而那郝明秀却也是毫无忌惮,他冷笑一声,“你走得脱吗?那东易名敢来,也一并擒了……至于那姓燕的,不过是个滑头罢了。” 还怕走脱?陈太忠心里登时大定,不管怎么说,他知道对方是白驼门中人,固然是增加了不少忌惮,但也放下了一些牵挂:起码不用担心蓝翔弟子的安危了。 上门对上下派,可以随便出手处置人,但是不能无理由地大规模处置人,姓郝的真敢因为一己私利,把两百个蓝翔弟子全部屠戮的话,那这丫挺的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就在他打算猛赶几步,强行出手的时候,空中猛地传来一声冷哼,“想入水逃走?真正的不知死活!” 下一刻,一个人影从郝明秀身上晃了出来,虚虚实实的看不甚分明,隐约是个女人,她冲着前方一指,轻叱一声,“咄……冰封!” 然后就只听得祁鸿识厉喝一声,“竟然是你……” 下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他才要入水遁逃,结果对方一指,他自己和周边百米之内的河水,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 虚影一指既出,过了一阵之后,慢慢地凝实了起来,确实是一个女子,身材惹火,丰胸翘臀小蛮腰,生得也相当美貌,而且眉眼间有着浓浓风情,是非常令人心动的艳妇。 她冲着郝明秀冷笑一声,“郝明秀,你这也太令我失望了,一个五级天仙,你居然追了这么久?还说什么白驼奇才?” “气修的战斗力,真的不弱,而且他们新得了一门身法,您也看到他跑得多快了,”郝明秀讪讪地回答,“若不是月真人支持,我怕是早就追丢了。” 月古芳!陈太忠终于明白,眼前这位真人是谁了,这个女修只是二级玉仙,但在西疆都是大名鼎鼎,此女非常淫乱,入幕之宾无数,据说还练得有采阴补阳的功夫。 阴阳双修,在风黄界是很常见的,也不是那么淫秽的事,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但是只采不补,不但过于自私,也有伤因果和天和。 他平日里跟四个侍女接触不少,那四女都认为,月古芳是女修中的耻辱——据说只要愿意献出真阳,灵仙都能睡她。 月古芳据说是出身于封号家族的千幻岳家,灵仙时得了机缘,采补了家中几个堂兄弟,被族中撵出,后来前往中州发展,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仙八级了。 这个时候,岳家又出面,把她请了回去,为了掩人耳目,将她聘为族中供奉,不过她回家不久,族里最少死了一个天仙,以及若干灵仙——这是她在报复当初的被撵之仇。 然后她不出意外地悟真,悟真之后,依旧在西疆采补不已,岳家也没脸承认,说这是我家的族人,就只说是岳家的供奉。 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岳家的发展,主要是靠着官府体系,千幻岳家有两个伯爵称号,只不过是没有封侯罢了。 那么,做为宗门弟子的郝明秀,在夺取蓝翔下派的矿产时,用到了官府体系的玉仙,这个性质……就让陈太忠不再纠结了:我可以全力出手了! 宗门弟子私下跟官府勾结,这是大忌! 不过他离得还比较远,又奔了几步,才来到近前,一眼就看到大长老被冻成了冰雕一般,心里忍不住一沉:冰属神通,果然厉害。 其实所谓神通,就没有不厉害的,他小心翼翼地摸出留影石来,将现场的情景拍摄下来——将来打起官司来,这都是证据。 郝明秀一抬手,将那硕大的冰块卷起,笑着发话,“还是月仙子神通广大,令贼子无处可逃……你我再次合体,去蓝翔弟子处走一遭如何?” “那姓燕的,我就不要了,他是魔修,诡异之处太多,元阳定然驳杂,”月古芳捂嘴轻笑,“倒是那东易名,你须得留给我……小心!” 小什么心?与此同时,一条人影猛地从空中显出身形来,先是神识攻击郝明秀,然后抖手一张大网,直接就罩住了此人,将人捆得结结实实的。 陈太忠真的不想先攻击这厮,二级玉仙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但是很显然,他跟二级玉仙相斗,不客气地说,哪怕是偷袭,也未必能起多大的效果,能跑得了就算不错了,旁边再有一个八级天仙抽后腿的话,想跑都难! 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让燕上人跟着过来。 燕上人的战力相当可观,各种歪门邪道的手段也不少,他一来,绝对能缠住郝明秀。 有这个先决条件,陈太忠就可以专心地偷袭月古芳——倒不信玉仙真有三头六臂。 当然,陈太忠若是能把纯良带过来,两者配合,那就是对方考虑跑路的问题了——冰属性神通是很厉害,但是神兽麒麟天生就是玩火的行家。 不过纯良若是现身,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必须要留下这两人了,不能让人跑了——神兽麒麟重现风黄界,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甚至能惊动了玄仙。 强行留下一个玉仙,这个难度……也比较高。 无论如何,眼下说什么都晚了,陈太忠不可能让他们去惊动蓝翔弟子,郝明秀跟官府中人合作,这消息也不会允许传出去——两百名蓝翔弟子的性命,真的是不好说。 反正他不会赌对方仁慈,那么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他才一罩住郝明秀,那月古芳就发现了不妥,眉头一皱,轻叱一声,“阁下何人?” 听到这声音,陈太忠只觉得脑袋嗡地一晕,虽然不是特别伤人,但是也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声波掌控吗?”他轻笑一声,口吐白光,“贱人……死!” 月古芳身子一晃,不见作势,就飘出去五六百米远,然后轻笑一声,“原来是东上人驾到,我道是谁家的小贼,偷偷摸摸的。” 她刚才出声,确实是用上了音攻,千幻岳家本来就擅长幻术,而她修行的采补之术,在媚功上也有相当深刻的研究。 两者一结合,往往她一句话说出来,修为低的修者就幻境丛生,恨不得为她效死。 所以她在“意动冰封”神通修炼有成之后,就开始琢磨关于音攻的神通。 意动冰封,是冰属性神通里很普通的一种,冰封的范围不够大,还得必须在有水的地方施展,若说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那就是快捷——一旦意动,便是冰封。 相对很多无水都可以使用的冰系神通,施展条件就差了一些,没水不行;而相对一些大范围的冰封神通,意动冰封的范围又小了一点——像什么“千里冰封”之类的神通,一听就很气派。 所以这意动冰封神通,被视为普通神通,当然,风黄界就没有普通的神通,用对地方就是最好的神通,哪怕辅助神通也是如此。 前文说过,敏锐神通算是垃圾到不能再垃圾的神通了,但是也要看你用在哪里,一旦有探索任务,修习了这神通的修者,就是一等一的抢手货。 月古芳觉得自己这个意动冰封的神通,虽然效果不错,可是她还想掌握更多的神通,不过非常遗憾的是,神通这东西,也不是大白菜,想要就有。 不是每个人都有陈太忠那么好运,接触得到那么多神通的。 扯得有点远了,月真人目前修炼的,算是她自创的神通,现在还只有个思路和轮廓,大致是音攻、致幻和些许的掌控,极为不成熟,但也能多少体现出点效果。 陈太忠一语就道破了本质,可见她这音攻也很是不俗。 说时迟那时快,说了这么多,战斗的节奏却依旧极快。 陈太忠见对方身法奇妙,少不得身子一晃,也踏出一步追上去,抬手一刀,恶狠狠地斩落,嘴里一声长笑,“真人就大吗?先吃我一刀再说!” “既知掌控,云胡敢战?”月古芳又是一声轻笑,抬手一摆,“掌控!” 第五百六十二章 各怀心机 掌控不是神通,仅仅是次神通,但是其恐怖之处,一点不亚于神通,大面积封禁空间,玉仙之下,少有人能破得开。 事实上这种次神通,也不是每个真人都能会的,起码到了高阶玉仙,才可以说人人都会——这就是直接用庞大的灵气,施出禁制效果。 月古芳对掌控的了解,也仅限于皮毛,这还是因为她要自创神通,所以才仔细钻研磨练过,眼下施出,不过是一点点掌控的雏形罢了。 可是对她来说,有个雏形就足够了,她只希望能拖滞对方一下,好使出后续的手段来——这厮的身法确实高超,太能跑了。 巧的是,陈太忠也有类似的打算,他的束气成雷也有能让人僵直的效果,耳听得对方喊出“掌控”两字,心里登时一紧,少不得再次口吐白光,“开!” 掌控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上次在魏家庄外,一个不要脸的玉仙偷袭他,用的就是掌控,当时他那个无力感,简直没办法提了。 虽然哪怕没有老易出手,他也能脱身,但那时是在他既定的战场作战,他做了太多的准备,而现在他面临的,是一场遭遇战。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施加过来的掌控压力,小得出奇,而且他这一刀是大圆满的无回刀意,一刀既出,宁死无回! 无回刀意极为轻松地就破开了那些许的凝滞感,闪电一般斩向月古芳。 “咦?”月真人也吃了一惊,她还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斩开她的掌控,哪怕只是个雏形,那也是掌控啊。 那道白光不是什么好路数,她就算是玉仙,也不想去尝试硬接,而这一刀又是来势汹汹,她索性身子一动,远远让开,又是轻笑一声,“果然好刀法!” 陈太忠的无回刀意循着气息锁定,直接追了过去,不过月古芳既为真人,怎么可能被中阶天仙锁定气息?她身子又一飘,然后果断地截断牵引的气息。 仗打到这个程度,就不好打了。 陈太忠诸般手段齐出,对方轻松化解,玉仙和天仙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而且人家的身法,比他的缩地踏云也差不到什么地方,若是势均力敌,他的身法毫无疑问能占优,问题是……实力相差得太过悬殊。 对方施展的音攻掌控,也时时在困扰着他——月古芳正在修炼这门神通,战斗中也不忘记锤炼技巧,若不是他心性坚毅,又有蕴神木的发簪,战斗力绝对会下降很多。 尤其要命的是,他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再这么打就太被动了。 于是他身子一闪,直接将空中的红尘天罗捞在手里,刀也架到了郝明秀的脖子上,他冷笑一声,“你俩相互勾结,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你此刻老实退去,我就放过此人性命。” 月古芳的眉头一扬,眼睛睁得老大,然后又是捂嘴轻笑,“那你要答应帮我们保密才行。” “只要姓郝的退出灵晶矿,此事未尝不能商量,”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接着他手上一紧,刀已经将郝明秀的脖颈切出了一道血痕,鲜血缓缓淌下,染红了白色的脖领。 然后,他似笑非笑地发话,“是你们先来招惹我蓝翔的,我对你们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毫无兴趣。” “东易名小儿,你不杀我,我早晚杀你,”郝明秀没命地挣动着,嘴里大声地咒骂。 “啧……这个嘛,”月古芳思忖一下,终于缓缓地点头,然后嫣然一笑,“此事……” 就在此刻,陈太忠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危机笼罩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直接丢下人,没命地踏出缩地踏云,直接破空而去,“混蛋,你不要他的命了?” 几乎在同时,千万根冰针出现在他原来的位置,发现走空之后,齐齐一掉头,冲着他就追射了过来。 这却是月古芳自家祭炼的玄冰珠,她在修炼了意动冰封的神通之后,发现这东西没有水不好施展,于是又突发奇想,参照霹雳子的法门,凝练出了几颗玄冰珠。 这玄冰珠原本就是透明的,袭击人时无声无息,而陈太忠被她的音攻掌控折磨得厉害,竟然没有发现她已经祭出了此珠。 这珠子伤人就很厉害了,尤其要命的是,一旦身中几根冰针,哪怕是防御住了,下一刻,月古芳就可以使出意动冰封的神通。 要不说,在风黄界能修炼到玉仙,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月真人虽然以采补出名声名狼藉,可是她的脑子在玉仙里都算出类拔萃。 她不但敢惦记自创神通,还能设法弥补自家神通的不足,在不可为的环境里,创造施展神通的条件。 陈太忠见到那冰针会追来,也没多奇怪,修为越高,这种手段也就越多,于是他又是两步踏出,躲开气机的牵引。 就在这时,月古芳已经来到了郝明秀身边,她冷冷一笑,拿出一把小剑来,去挑丝网,她也看出来了,若没有郝明秀的配合,想要留下这个东易名,不是很容易。 她看向郝明秀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而郝明秀则是大声地喊一句,“做得好!” 刚才月真人突施辣手,根本没考虑他的死活,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就算心有芥蒂,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月古芳挑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小剑,竟然挑不动这丝网,眉头一皱,才要说什么,猛地脸色骇然一变,“有毒!” “死吧!”就在此刻,陈太忠口一张,又是一道白光吐出。 月古芳刚才在算计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对方?拎着人质勒索,根本不是他的性格,他要做的,就是在红尘天罗上施毒。 眼见对方中招,他想也不想,直接又是一记束气成雷。 然而这一次,月古芳不能再躲了,再躲下去,浑身气血激荡,只会让毒性发作得更快,她索性心随意动,祭出一张初阶玉符护身,打算硬生生地扛下这一击。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这玉符没有防雷击的属性! 陈太忠这一击,其实只用了一成灵气,他接二连三地使出束气成雷,只是想迟滞一下对方,若能战术有效,他才会考虑雷霆一击。 不过这一成灵气,也够月古芳喝一壶的,她只觉得身子一僵,人就向下方掉去,待到她扛过这股麻痹感,已经掉落了十来米,而她逼在指尖的毒,正在向全身涌去。 “混蛋!”月真人气得差点吐血,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中阶天仙算计到这样的地步! 但是现在骂人,一点意义都没有,下一刻,一道更强的白光击中了她——这才是陈太忠积蓄力量的一击。 月古芳只觉得身子一颤,就像被同阶真人狠狠给了一记一般,全身都麻木了,连头发似乎都要乍起来了。 这也亏得是她祭出一张真符来防御,可以抵挡蛮力攻击,只有雷击的效果,才能作用到她身上,否则她有陨落的危险。 一口鲜血吐出,她想也不想,一晃身子就电射而去,嘴里疯狂而凄厉地尖叫,“姓东的小子,咱俩的人仇结大了,老娘势必杀你!” 一开始,她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思,根本没把两个中阶天仙放在眼里,出手也是轻描淡写,要知道,她可是堂堂的真人,玉仙和天仙之间的差距,不会比天仙和灵仙小。 然而不知不觉间,她猛地发现,自己竟然有陨落的危险了,一时间大惊,再也顾不得戏弄别人了,赶紧离开保命,才是正道。 但是堂堂的玉仙,被天仙逼得狼狈奔逃,这一刻,她恨透了东易名,心说等我将养好了,势必回来杀你! “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陈太忠长笑一声,缩地踏云就追了过去。 然而,一个真人亡命奔逃,又岂是一个中阶天仙能追得上的?他纵然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却不能将对方拉近几步。 月古芳一边逃,一边回头观看,待见到这厮还死死地咬着自己,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这家伙的身法,怎么比气修的长老还强出许多? 她飞遁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终究不能甩脱对方,感觉到体内的毒性在一点点扩大,她摸出一颗丸药丢进嘴里,又在身上连点几下。 她冷冷地回头看一眼,眼中放出不尽的怨气,“小子,待我回来之时,便是你授首之日!” 陈太忠也追得无奈,不住地往嘴里塞回气丸,刚才最后一记束气成雷,用去了他四成的灵气还多,现在体内仅剩下三成灵气了。 这点灵气,根本不能再使用束气成雷,一来是他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数,二来就是这点灵气全用了,也不会有效果——四成灵气的一击,对方都扛住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拖字,希冀能拖到对方彻底毒发,他还能跟得上,这就有机会了。 就在他猛追之际,看到对方狠狠一眼瞪来,受到这怨气的牵引,冥冥之中灵光一闪,他长啸一声,猛地一刀斩出——正是无名刀法第五式! 第五百六十三章 刀法第五式 一刀既出,整个天地都为之一暗,瞬间又大放光明,这一刻,万物似乎都停止了运动。 而陈太忠的眼中,只有前方的月古芳。 月真人的动作变得缓慢无比,她惊讶地回望,脸上的愤懑,已经化作了浓浓的惊骇,大声地说着什么。 但是非常遗憾,陈太忠一点都听不到,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化为了手上那柄高阶宝刀! 事实上,他正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状态,小刀君若是在场,绝对认得出,这是刀道上的突破,他的一只脚,终于跨进了刀意大成的境界。 然而,在月古芳的眼中,此刻的东易名,气势在陡然间变得恢弘无比,似乎要融入整个天地间一般,她直接吓了个半死——悟真? 陈太忠的这种领悟状态,让他自己觉得天地都变了,但是看在外人眼中,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只不过他身上的气势,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一般人只能观察到变化,但是月古芳好歹是成就了真人的主儿,一眼就能看出,这跟天仙成就真人的时候,那种悟真的状态和异象,极其地相近。 看着这闪亮的一刀迅速逼近,她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时候刀法也有悟真的状态了? 搁在她全胜的时候,她都未必有信心挡得下这一刀,现在她更是不敢硬接,说不得摸出一块物事,猛地向身后掷去,同时驱动已经准备好的血遁。 她身中奇毒,不能肆意施展防御灵宝,姓东的是打着等她毒发的主意,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掷出去的,是她百宝囊中的一块万年晶铁。 晶铁的硬度,要超过玄铁百倍,用来炼制兵器是极好的,高阶玉仙都需要。 而晶铁在风黄界,数量极其稀少,盖因晶铁的形成条件极为苛刻,这种矿物不是提炼出来的,是自然凝练出来。 很多晶铁不过指甲盖大小,要经过千年的凝练和生长,不住吸收周边的物质,才能长到拳头大小。 而她这一块晶铁,比头颅还要大一些,最少凝练了有万年,这么大一块晶铁,对于有需求的人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月古芳这块晶铁,得来也极为不易,因为近些年游历在外,她还没有将它送到安全地方保存,但是这时候,她只能指望它挡住对方这一刀了。 “砰”地一声大响,陈太忠手中的宝刀,再次炸裂开来,他的刀法纵然有本命法宝的加成,但是跟这晶铁相比,材质相差得太远太远。 陈某人自己正化身为刀,见到这个东西,情知不是什么好路数,但是那昂扬的刀意根本不在意,笔直地就撞了上去,他自己都一阵头晕眼花。 不过,刀虽然碎了,有那本命法宝在体内,碎掉的刀片并没有乱飞,而是四溅开来之后,又重新聚拢回来,再次形成了一把刀。 事实上,现在这碎片组成的刀,已经不是靠着宝刀本身攻击了,而是遍布刀片的刀气,这才是最无坚不摧的。 至于那晶铁,早就被他撞得不见了去向。 月古芳见到碎掉的刀又聚拢了起来,而且那刀气已经滚滚而来,直逼向自己,一时间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体内的毒性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化作一道血光钻入了地下。 饶是如此,她也被那刀气扫中了一部分,而她护体的玉符差不多已经到了要崩溃的地步,吃那刀气一撞,又是重重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次,她连狠话都没敢说,直接遁走。 “跑得还真快啊,”陈太忠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此次他手段尽出,连无名刀法第五刀都使了出来,又设计了圈套,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对方,可见玉仙有多么难杀了。 然后下一刻,他就觉得浑身气息激荡,这种感觉……是又要晋阶了。 不过他刚才耗费的灵气实在太多,体内的灵气还欠缺很多,所以他能撑几天时间,然后再选个适当的时机晋阶。 下一刻,想到自己才放跑了一个玉仙,他即将晋阶的喜悦心情就荡然无存,这可是死死地得罪了一个真人,而且,抓住的那个郝明秀,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想到这些一团乱麻的事,他的心情就变得极度地糟糕,他不喜欢麻烦,一点都不喜欢。 若哥们儿还是散修,哪里管它那么多?直接杀掉郝明秀,然后拎着刀就打到岳家去了,现在做了一个门派客卿,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希望我晋阶之后,能挡得住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吧,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然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刚才那亮晶晶、闪着金属光泽的不规则圆球,是个什么玩意儿?感觉很硬的样子。 他在地面上随便扫两眼,没找到那东西掉到哪里了,想到祁鸿识还在冰里冻着,郝明秀在红尘天罗里裹着,他也不敢再停留,登时电射而回。 等他回来的时候,大长老在困着的冰块中,身体周边已经隐隐有了一些雾气,说明冰开始融化了,不过离破冰而出,还有很长时间。 郝明秀被裹在诛邪网里,躺在地上,面上升起了浓浓的黑气,他也中毒了。 他的神智还清醒着,见到陈太忠回来,他也没有再骂,而是耷拉下眼皮,一脸的漠然。 他倒是想骂呢,敢吗?一开始他不服气,是因为对方偷袭了他,他心里有太多的不甘。 然而,见到此人将月古芳追得狼狈而逃,他哪里还敢再出言挑衅? 虽然姓东的前期是用了毒,不过郝明秀扪心自问,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中了毒的月真人,收拾自己也毫无问题。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以免激怒了对方,不过他也没有多么担心,他打伤祁鸿识,并且追出来的时候,有不止一个隆山弟子看到了,莫不成,蓝翔还敢杀掉他这个上门弟子? 他不说话,也不会开口讨要解药,他等着东易名说话——我倒要看你怎么说。 陈太忠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是一脚,踢得他滚出老远,“你不是牛叉吗?不是还要我死吗,怎么现在自己装死了?” 郝明秀闻言大怒,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再瞪我一眼,你就会死在月真人手上,”陈太忠笑了起来,“想必别人还不知你俩的关系吧……呵呵,这里有冰封神通的气息,最现成的栽赃了。” 郝明秀闻言,目光转到了他处,冷冷地发问,“你把她怎么了?”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问我了?”陈太忠一抬腿,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轻笑着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身上没有白驼门这层皮的话,十个你这样的,我都照杀。” 郝明秀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胸口一起一伏的,显然是气得厉害。 陈太忠也懒得跟他废话,隔着红尘天罗给对方下了禁制,然后收起诛邪网,没收了对方的储物袋,又布一个幻阵,将人丢进去。 然后他飞回众弟子所在的地方,发现二十几个弟子在陶堂主的指挥下,正在布设一个防御大阵,于是摆一摆手,“好了,问题解决了,元芳,去请南执掌来,我有要事相商,晓柳,把纯良给我。” 他带了小白猪电射而去,陶堂主不敢怠慢,直接放出通讯鹤,要别院迅速地通知南执掌,这里出了大事。 别院联系南忘留,有非常直接的手段,没有用了半日,南忘留带了派中仅剩的一艘战舟,风驰电掣一般地赶了过来,随行还带了五个高阶灵仙。 这时的蓝翔就已经空了,须知在磐石郡局势再紧张的时候,大长老和南执掌也是轮换着去磐石,派中总有天仙坐镇。 不过南忘留深知,能让陈太忠出口相邀的事情,绝对不会小了,所以毫不犹豫地赶来。 然后,她孤身一人前往陈太忠所在之处,待来到之后,才发现陈太忠正在用掌力轰击一块巨冰,冰里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楚。 “这是……冰属性神通?”她感受到了现场的气机,眉头登时一皱。 真人出手,痕迹太明显了,虽然真人抹杀痕迹的能力也强,可是月古芳是被陈太忠硬生生打走的,差点陨落了,哪里有时间抹杀痕迹? “祁长老在冰里面,”陈太忠又是两掌,将巨冰打得裂纹四起,“我等冰化一阵才能动手,要不然怕把人震死。” “哦,”南忘留点点头,中了冰属性神通的,解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否则很容易令修者和冰块一起四分五裂,这是风黄界的常识。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谁下的手?” “月古芳,”陈太忠又是狠狠一掌击去,只听得轰地一声大响,困着祁长老的冰块,登时四分五裂。 大长老的身子露了出来,全身上下湿乎乎的,他噗地喷一口血,摸出个丸药服下,二话不说就坐在地上打起坐来。 先是被郝明秀打伤,然后被真人的神通封住,他现在还能坐下自行疗伤,已经很是不易了。 “月古芳……怎么碰上了那个荡妇?”南忘留愕然地发问,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现在人呢?” “她跑得快,没留下她的性命,”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她帮着郝明秀,想要强买安太堡的灵晶矿。” 第五百六十四章 胆大南忘留 “郝明秀?”南忘留又惊呼一声,“怎么还有他?” 原来这郝明秀号称白驼门近年来的奇才,出身于一个小家族,四百多岁已经是八级天仙,算得上白驼门又一个悟真的热门人选。 此人和项成贤一同拜在残雪峰下,都是大长老杜无忌的得意弟子,号称残雪双柱。 项成贤是下一届执掌的热门人选,而这郝明秀却是跟项师兄截然不同,他性情暴烈无比,经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而他出身于小家族,对利益看得格外重,有的时候甚至吃相很难看,在派里的风闻并不好,很多人都说这是暴发户家族,一旦郝明秀陨落,郝家不改变行事风格的话,一两百年之内,就可能烟消云散。 然而,白驼的大长老杜无忌很是喜欢他,多有回护,再加上他天资惊人,门中弟子也就懒得招惹他。 知道参与此事的还有郝明秀,南忘留明显地迟疑了起来。 她不是特别担心月古芳,因为双方各有体系,此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己方的天仙被对方真人下了重手,走到哪里都可以说理,哪怕是真人,你也得讲道理。 但是郝明秀就明显不同了,对称派的宗派来说,“上门”两个字的份量太重,更别说此人还是上门奇才,深得杜长老的看重。 “他只说了两句,然后就出手打伤了我,”这时,祁鸿识略略地缓过来点精神,睁开眼睛发话,“还说我冒犯上门尊严,要将我捉拿回白驼。” “这暴发户,”南忘留咬牙切齿地发话,“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过程很简单,祁鸿识按着跟东易名商定的话,来到灵晶矿场,正式通知隆山,我们要买回这个矿场,三天之内,准备办手续吧。 “好,就该这么说,”南忘留点点头,当初隆山的郭执掌,也是如此说话的。 但是显然,隆山弟子根本不会吃这一套,然后祁鸿识就说,现在买你们的,是看得起你们,别等你们经营不下去了,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价了。 我们有白驼的两成干股,你动一动试试?隆山弟子如此表示。 好像我们不会给干股似的,祁鸿识对这话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郝明秀出现了,他很直接地表示:你可以走了,这灵晶矿我买下了。 祁鸿识认得他,倒也不敢硬顶,就说我们当初约定,蓝翔有优先回购的权力。 “就这一句话,他就出手了,”祁鸿识觉得自己冤枉透了,他平时办事,还是很小心谨慎的,“这厮行事,实在太过……” 南忘留听大长老说完经过,沉吟半天,才缓缓发话,“郝明秀居然让月古芳合体于他……这是存心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这合体原本是双修的法门,仙家伴侣心系情侣安危,可留自己精血在对方体内,紧急时刻可以招来伴侣的虚影保护自己。 最初这法门只有玄仙才可以使用,但是后来又衍生出诸多的分支,尤其是一些专擅采补之术的,可以通过合体,将藏在左近的伴侣直接招来,有点类似于定点传送的空间神通。 会这个的真不多,但是月古芳会这一手,不足为奇,奇是奇在,被采补的人,召唤她这个采补者,可见她对这一法门的应用,有了新的方式。 不过不管怎么说,郝明秀能让月古芳藏在左近,不顺利的时候,他能将人直接招出,就说明他有正面迎战蓝翔的打算。 这时,南执掌才想到另一个问题,“郝明秀呢?” 按说这个问题早该问的,但是她听到令她吃惊的消息太多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被我擒下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你!”南忘留的美目睁得好大,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发问,“你不但打走了月古芳,还擒下了郝明秀?” 她知道陈太忠很强,非常强,但是一个六级天仙,在一对二的情况下,不但打走了二级的玉仙,还擒下了八级的天仙,这这这……上古气修,究竟是怎样一种非人的存在? “我要你来,就是讨论一下,要不要杀了他,这厮对蓝翔恶意满满,我也看他不顺眼,”陈太忠冲着兀自残存的冰块努一努嘴,“可以说是月古芳下的手。” “哎呀,”南忘留抬手抚一下额头,这个问题,是真的让她头大了,听说郝明秀的恶行之后,她真有杀掉此人的冲动。 但是栽赃能不能成功,这就不好说了,前一阵磐石郡长史慕容枫桦试图栽赃,结果全族被诛——这种风险太大,蓝翔冒不起。 她想一想,然后问一句,“你能不能干掉五级的真人?” “你太看得起我了,”陈太忠听得只有苦笑了,“理论上能,但是他得不还手才行。” “那你也比我们强太多了,”南忘留扬一扬眉毛,大家都是中阶天仙,但是她和大长老说不出来这话,中阶玉仙站在那里不还手,他们也杀不动。 紧接着,她又叹口气,“既然杀不了杜长老,这事儿就得从长计议了。” 合着白驼门的大长老,就是五级玉仙,南执掌竟然敢惦记,让陈太忠杀杜无忌,可见她是真的很想杀掉郝明秀。 下一刻,她又问一句,“郝明秀人呢?” 陈太忠一转身,电射而去,在距离差不多一里的地方,收起幻阵,拎着人走了回来。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不过南忘留还是远远地认出了人,她眉头一皱,“东上人的阵法,越来越精妙了,呃……这家伙好像中毒了?” “东上人也会用毒啊,”祁鸿识笑着回答,他被郝明秀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被神通封在冰里,吃尽了苦头,眼下见到始作俑者如此模样,真是心怀大畅。 郝明秀的精神极其萎顿,不过见到南忘留,他还是眼睛一亮,冷笑着发话,“南执掌,蓝翔竟敢对上门弟子动手,真的不怕我杜师尊一怒?” 南忘留微微一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好像是你先对我派大长老下手的,对吧?” “他不敬上门弟子,我下不得手吗?”郝明秀冷笑着回答,“倒是你们对我这上门弟子出手,走遍风黄界,也逃不脱制裁。” “你若死在月古芳手里,还怪得了蓝翔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不敢跟我顶嘴,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郝明秀顿了一顿,淡淡地回答一句,“我师尊神通广大,可沟通草木精怪,哪里是你想的那么好蒙蔽的?” 这话带点吹牛的性质,不过白驼门以驭兽出名,他这么说,别人肯定要心存一二忌惮。 然而,他还是有点怵陈太忠,所以不敢表现得太过跋扈。 “那你师尊是否知道,你跟月古芳合体呢?”南忘留笑语嫣然地发问。 她虽然比祁鸿识的修为还低一级,但终究是一派的执掌,是上门认可的,在这一点上,祁长老拍马难及。 郝明秀就算在门中再是跋扈,心里再看不起蓝翔下派,也不能忽略南执掌的话。 他愣了一愣之后,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根本没有跟月古芳合体,一派胡言而已。” 你还真是无耻!祁鸿识气得不轻,“那就看杜长老能不能沟通草木精怪了。” “那是我的师尊,”郝明秀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嘲弄之色,他很不屑地发话,“你以为他会向着谁说话?要怪,就怪你们没有准备留影石吧。” “你是说这个吗?”南忘留脚尖一挑,从地上的冰块中,挑起一块留影石,在手中一抛一抛,笑吟吟地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发话,“这次正好有。” 郝明秀脸一沉,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准备了留影石来阴人。 这种事在风黄界并不多见,这个位面讲的是拳头大就有理,流行的是自由心证。 拳头没有别人大,有留影石也没用;拳头比别人大,就无需留影石,直接自由心证。 发生纠纷需要使用留影石的时候,非常少见。 不过郝明秀依旧不在意,愣了一愣之后,他很不屑地回答,“好像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承认,跟谁合体吧?” 没错,他只是说对方没准备留影石,可没说“我就做了,谁让你们没准备”。 南忘留咂巴一下嘴巴,比不讲理,她还真不是对手——谁让她没有一个五级玉仙的真人师尊呢? “有完没完了?”陈太忠听得挺烦,他不是很喜欢斗嘴,虽然他的嘴皮子也很灵,但那是蹂躏别人的时候才用,现在这种情况,他宁愿动手,也不愿意动嘴。 他随手丢一个储物袋给南忘留,“这是郝明秀的储物袋,你收好了,我去追月古芳,杀掉她就好办了。” 郝明秀和月古芳关系太近,他带着这个储物袋,没准会让对方感应到。 “追杀她?”郝明秀看着南忘留的无奈,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听到这话,登时愣住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说话你也敢插嘴?”陈太忠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出老远。 下一刻,他看向南执掌,“她已经被我重伤,我想着祁长老还困在冰里,才回来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擒玉仙 “被你重伤?”南忘留闻言,再次愕然,陈太忠你不但打跑了月古芳,还重伤了她? “对了,你再安排几个弟子,”陈太忠想起一桩事情来,“月古芳逃跑的时候,打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就在那个位置……帮我寻一下,比人头大一些……” 他大概说一下位置,又形容一下那个东西的样子,“……不大,但是很重很硬。” 南忘留想了半天,然后迟疑着发问,“会不会是晶铁?” “那么大的晶铁,得是万年以上了吧?”祁鸿识插一句嘴,然后他一摸储物袋,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物事,“是这样的吧?” “没错,就是这个,”陈太忠连连点头,他看了不少书,也知道晶铁,不过实物却是第一次见。 三人自顾自地说话,却没发现,旁边郝明秀的脸上,是满满的骇然,他跟月古芳的关系极好,偶然之间得知,她身上确实有这么大一块万年晶铁。 说完之后,陈太忠带着南忘留离开,指认地点去了,只留下遍体鳞伤的大长老祁鸿识,监视着郝明秀。 未几,南执掌匆匆赶了回来,丢给祁长老一个阵盘,“这是个幻阵,你带着他进去呆一阵,记得,别让他发出声音。” “没问题,”祁鸿识很干脆地点点头,蓝翔捉了上门的弟子,这消息实在不宜被人知晓,哪怕是派里的弟子也不行——干碍太大了。 与此同时,陈太忠正在跟肩头的纯良商量,“回头给你抓几个兽人吃,行不行?这个玉仙,你不能吃。” “不给我吃,我就不帮你追,我都瘦了好多了……你看看,”小白猪抖动着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不小心淌下两滴口水来。 然后它又使劲咽一咽口水,“玉仙……好久没有吃过了,上一次吃,还是我父母在的时候。” “你少扯,”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你吃玉仙,不怕胀死?你以为你是饕餮?” “反正……我吃过好大一块大妖的肉,”小麒麟终于面对现实,承认现在的它,还不能承受得住玉仙的大量精血,“我可以少吃一点。” “可是南忘留说了,位面大战即将开始,要为人族留点战力,”陈太忠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南执掌离开的时候,确实是这么建议的——能活捉月古芳的话,是最好的。 “她又不是处女,听她的做什么?”纯良反对的理由,很是无厘头。 “你不会是追踪不到她的气息吧?”陈太忠使出了激将法,很怀疑地看着它。 “我都跟你说了,我本来就追不到玉仙,但是有易姐的毒,这就不一样了,”小麒麟大声地嚷嚷,“我对剧毒敏感,她逃跑的时候,还要用气血压制毒性,这样再追不到,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省的丢了我父母的脸。” “所以你就打算用吃她来威胁我,”陈太忠的风凉话,那是张嘴就来,“其实你只是不想撞死,我说得对吧?” “我不跟你说了,五个天仙换这一个玉仙,这总可以吧?”纯良气得拿小蹄子敲他的肩头,“记住,欠我五个天仙!” “其实,你不觉得,风黄界是咱们应该守护的吗?”陈太忠眼珠转一转。 “切,”纯良不屑地一哼,“只要我进了翡翠谷,管你外面是风黄界还是幽冥界?” 它的麒麟父母,给它留下相对独立的闭锁空间,它是真无所谓这些。 陈太忠被顶得登时无语,好半天之后,才继续谆谆善诱。“你的易姐……她也可能危险了。” “行了行了,不说了,先追人吧,易姐的毒药,对付玉仙可不怎么灵光,”纯良抬起鼻子闻一闻,小蹄子一指,“那边……追!” 其时天色已经大黑,不过陈太忠天目术有成,而小麒麟的感知能力,并不受天色的影响,两人一路翻山越岭,追了出去。 夜里行路,有点不太安全,不过他俩就算收束了气息,只要在周边十余米释放出威压,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敢冲上来,反倒是惊起无数的虫蚁,四散奔逃。 奔行了大半夜之后,纯良猛地哼一声,“停,就在左近了,再走就要惊动对方了。” 此刻的月古芳,正躲在一处山崖下,咬牙切齿地驱毒,逃出来之后,她并没有亡命地奔逃,而是就近选择了一处荒凉地方,疗伤和疗毒。 要搁在以往,她受了重伤的话,会在附近掳掠几个精壮的男修,抓回来靠采补疗伤,但是这次她不但受伤,还中毒了,就不敢这么做,维持住伤势,先驱除毒素是正经。 她在疗伤的地方布下了幻阵,她不擅长布阵,用的是阵盘,阵盘只对玉仙之下有效,不过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只是防人打搅而已。 月真人擅长采补,对毒也略有涉猎,驱除了大半夜的毒,才发现这毒是她很少接触的,虽然能缓缓驱除,不过想要尽去,也不是三五日的事情。 “这是蛊修的毒?”她暗自思索着,“实在不行,等明日天亮了,抓几个精壮男修来,转移毒素,不过……终须得先把毒性摸清才行。” 按说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应该恨东易名恨得咬牙切齿才对,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对方最后那惊艳的一刀,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恐怖了。 月古芳从来都不是个敢于硬碰硬的人,她欺负弱小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对于有可能斩杀她的人,一般而言,她会远远地避开。 而同时,她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她是非常记仇的,待到修为大进之后,她会折回头来,找此人复仇,复仇的手段,会非常地血腥。 所以,找东易名复仇,并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这是将来的事,她对自己的修行进度,极其地自信——多少远远强于她的修者,最终会被她一一踩在脚下。 天才的骄傲,总是相似的。 然而,就在她驱毒到关键时刻,猛然间心绪有些躁动,她的眉头一皱,这是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她布置的幻阵轰然炸裂,一道白光电也似地打来,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她忍不住猛然跃起,“东易名!” 她想也不想,迅猛一闪,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打算再次血遁。 然而,她的动作再快,还是被束气成雷轰击到了,身子不由得一僵。 下一刻,她的幻阵内,粉红色的雾气猛地弥漫开来,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崖脚。 这是触发了她的幻阵之后,会引动的机关,雾气的毒性不大,但是闻之会灵气消散,神志不清,同时还会欲火上升,是她平日里采补时所用的。 她在野外疗伤,又怎么可能不布下机关保命? 遗憾的是,对方攻击实在太快了一点,她的和合氤氲如意粉还没激发,攻击已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 月古芳才要发动血遁,又觉得有点不甘心,眼睛一眯,取出一面玉镜和一个玉瓶,打算给对方狠狠一击之后,再扬长而去。 她想得很不错,但是雾气一起,一个人头大的火球迅疾地升起,眨眼之间就冲了过来。 它破开层层粉红色的雾气,笔直地击向雾气之后的月古芳,有若长了透视眼一般。 最为奇诡的是,粉色雾气原本浓郁浓密无比,但火球所过之处,如汤沃雪一般,硬生生出现一个笔直的通道,而且那通道还不住地向四周扩散着。 “这是什么火?”月古芳登时大吃一惊,她的和合氤氲如意粉并不怕普通的火,反倒能吸收凡火壮大自身。 不过这吃惊,也是一瞬间的事,她从这个火球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而且她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被火球锁定。 这时候,就不能再考虑袭击东易名了,她果断地发动血遁。 “今天的事,还真奇怪了,”月古芳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眼角有一物闪过,直接罩住了她,紧接着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火球重重地撞向了诛邪网,两者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网中的月真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被余波震得晕了过去。 “你会不会玩火啊?”陈太忠气得眼睛一瞪,大声嚷嚷了起来,这一记碰撞,他的滋味并不好受,祭起诛邪网捉真人,是要耗费灵气的,而且他身体内的灵气原本就匮乏着。 再硬生生地跟小麒麟的火球撞一下,好受得了才怪! “咳咳,”纯良连忙咳嗽两声,遮遮掩掩地回答,“我这不是年纪还小吗?运用不纯熟,上一次抓那个小虫子,不是差点也伤到你?” “是吗?”陈太忠很狐疑地看它一眼,“我还当你想尝一尝玉仙的味道。” “这个……看破不要说破嘛,”纯良尴尬地回答,然后又狠狠地咽口唾沫,“要不,一只大腿好了……我可以省着点吃。” “你这表现,可不怎么纯良,”陈太忠狠狠地咳嗽一声,“做人要讲信用……做神兽更是如此,好了,咱们出来大半夜,也该回了。” 回程就不用四下摸索了,陈太忠拎着月古芳,直接凌空飞去,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猛地发现,前方一处山谷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节操的真人 灯火通明,是诸多蓝翔弟子拿着照明珠,在草木和碎石间找寻万年晶铁,漫山遍野的星星点点,颇为壮观。 陈太忠摸出一块布单,直接将月古芳罩个严严实实,才冲着南忘留飞去。 南执掌正站在空中,为弟子们警戒,猛地看到他飞来,肩头站着小白猪,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裹,登时就是一喜,“得手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一招手,“跟我来。” “好,”南忘留喜出望外地点点头,身形一动,随他离开…… 大约是在中午的时候,一个弟子终于找到了那万年晶铁。 原来那晶铁直接被砸进了一块扁平的大石中,因为速度过快,石头甚至没有出现裂缝,就是一个极深的洞,而洞口又有树枝遮挡,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个洞。 掀开石块,大家又掏摸了十余米泥土和砂石,终于将万年晶铁取出。 取出的晶铁,交到了祁长老的手上,大长老这才召集弟子们上灵舟,一路向蓝翔赶去。 路上无事,那寻到晶铁的弟子就小心地发问,“大长老,这任务可得多少贡献点?” “万年晶铁,贡献点肯定少不了你的,”祁鸿识的面色还不是很好,不过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考虑点别的要求……机会难得啊。” “我想学东上人的隐身之法,可以吗?”那弟子怯生生地发问。 “这个……等见到东上人,我帮你问问吧,”祁鸿识看他一眼,心说小子你还真有眼力,南执掌都不敢惦记的隐身,你还真敢想,“他现在已经赶回派里了。” 陈太忠回到蓝翔派,还不能马上去晋阶,郝明秀和月古芳的事情,还得他处理一下。 那俩都是装在包裹里带回来的,蓝翔派没有一个弟子知晓,南忘留选择了两处隐秘的地方关押两人。 对于月古芳,南执掌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就要请出传派灵宝元罡镯降服此女,月真人闻言大惊,苦苦哀求。 不管是哪个门派,都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而气修的传承格外久远,南执掌曾经说过,蓝翔有跟玉仙玉石俱焚的能力,也不是夸口。 月古芳不知道蓝翔有什么底牌,但她相信,气修的执掌敢这么做的话,绝对是有信心的,而她从本质上讲,是个非常怕死的女人。 所以她就顾不得真人的颜面了,苦苦哀求不已,赌咒发誓说,我以后再不敢对蓝翔有半分的不敬,还可以让蓝翔免费驱策三次,岳家那边,你们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断无不允——我可以立下重誓。 为求饶恕,她甚至不惜狠狠地自黑,“……像我这么声名狼藉的女修,蓝翔一旦纳服了我,也有损气修的名头。” 南忘留心意已决,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还是有点犹豫,“东上人你怎么看?” “让她承认是幽冥界的探子,画押存底,”陈太忠冷冷地发话,“这声名狼藉的女人,咱们不要也罢……供蓝翔驱策三回,就毁掉她的供言。” 不管什么时候,贪生怕死的人,都是最好对付的。 南忘留还有些犹豫,陈太忠知道她的心意,微微一笑,“好东西对付她,糟蹋了……回头我帮你擒个起码三级的玉仙来,你再用也不迟。” “是啊是啊,用在我身上,真的糟蹋了,”月古芳没命地点头,真人的骨头软到她这种地步,倒也算是奇葩了。 南忘留却是心思灵敏之辈,闻言眼珠一转,走到他身边,低声发问,“晋阶了?” “嗯,等处理完这个事儿,”陈太忠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回答。 南忘留上下细细打量他两眼,感觉到了他气息的不稳定,于是心情登时大好,笑眯眯地点点头,“这么来说,你能抓月真人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了。” “抓一次都嫌麻烦,”陈太忠淡淡地看月古芳一眼,“第二次我就不抓你了,直接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月真人不住地点头,那模样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其实她也对面前此人,生出了浓浓的忌惮之意,她连自己是怎么被抓的,都没搞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血遁,竟然没有逃脱。 再想一想那威力莫测的火球,想一想那能激发出悟真意境的惊艳一刀,她真的没有再跟此人作对的勇气。 尤其是,此人可能又要晋阶了——她没有听到双方的对话,但是一个敢于自创神通的女人,其智商绝对不可低估。 她是那么地乖巧,对南执掌的要求,全部毫不保留地执行。 月真人对着一块留影石,证明自己是幽冥界派来的探子,甚至她的采补功法,也是得自幽冥界,是用来谋害风黄界修者的。 她还强调,自己所说的一切,全部是自愿的,没有人逼迫她这么说。 然后她又在一块玉简上留下供状,并且留下精血和神念特征。 最后,她用古老的誓言起誓,她若敢对蓝翔有一丝的不利,那么就让她…… 总之她是如此地配合,都有点让陈太忠看不下去了——哥们儿本来以为,纯良就够没节操了,结果还有更没节操的。 说完这些之后,月古芳又谈起了安太堡灵晶矿一事:她原本是没想招惹蓝翔的。 事情还是坏在外事堂彭堂主手上的。 隆山自从跟蓝翔交恶之后,就有点担心,安太堡的灵晶矿,可能是保不住了。 尤其蓝翔大举进入磐石,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之后,这个征兆就越发地明显,于是隆山上下决定,在上门之中找寻可能的买家。 白驼门虽然大,但是有能力、有胆量吃下这个灵晶矿的修者,也没有多少,隆山明显是在转嫁来自蓝翔的仇恨,而血灵派的燕上人,却已经栽在了蓝翔手里。 因为马真人的缘故,个别人甚至知道,路长老都没从蓝翔手上讨了便宜去,而那蓝翔新来的客卿,似乎跟方应物有些交情。 这些消息都是极为隐秘的,但是有资格惦记这个灵晶矿的,也都是消息灵通人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家不是吃不下这个矿,而是感觉有点划不来——蓝翔最近不但强势,隆山似乎又恶了马真人,东易名此人极能打,而方掌门的影子又若隐若现……水太深了。 可是彭堂主听说之后,想到上一次在蓝翔碰了钉子,就有心狠狠报复一下。 于是他找到郝明秀,说起这个事情来:你为什么不买下呢? 郝明秀和项成贤并称残雪双柱,但是他的心里,不是特别看得惯自家这个师兄,他甚至有点厌恶此人——都说你做事老到,我看也扯淡,修者不就是讲个快意恩仇吗? 两人同为大长老杜无忌门下,在修炼资源上就有所争夺,还总被旁人比较,而项成贤的好评较多,做师弟的极不甘心:咱俩同为残雪双柱,为毛我就总是差评? 所以他对师兄争夺掌门一事,一点兴趣没有,郝某人是注定要进上宗的人,他看不起某些只把眼睛放在称门宗派里的人。 他对安太堡的灵晶矿,其实挺垂涎的,不过上门弟子去买下派地盘的矿,有点犯忌讳——如果真能这么肆无忌惮买的话,真意宗的弟子就直接下来买矿了,哪里轮得到他? 但是彭堂主一说,他就有点心动了,尤其是彭堂主说了,项师兄曾经感慨:这矿轮不到咱残雪峰的人惦记,残雪双柱……怎及得上小刀君? 郝明秀立刻就毛了,他也承认小刀君很优秀,起码人家晋阶高阶天仙了,比他年轻一百多岁,却只差一级。 可是他很不服气,项成贤你认怂就认怂吧,扯什么的残雪双柱? 刷好评也就算了,还要代表我?这个绝对不能忍! 于是他就决定,买下这个灵晶矿,不过他虽然暴躁,也不是愚蠢之辈,知道此举对项成贤没坏处,就说我现在手边没那么多灵石,老彭你能否帮衬一二? 彭堂主是铁下心思要给东易名好看,不但为了个人恩怨,也是为了恶心方应物,于是果断答应了,他还说:东易名此人很厉害,你要小心。 他算什么东西?郝明秀很不屑地表示,我堂堂上门弟子,他敢冒犯的话,我收拾他。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郝上人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万一真打不过东易名的话,弄个灰头土脸的,就不好了。 他倒是不担心对方敢对他下狠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受损,对方狠狠打他一顿,方掌门再出面的话,他又能如何? 郝明秀脾气暴躁、吃相不雅,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同时,他极其好面子,郝某人能在门中横行霸道,凭的就是没人敢扫他的面子,谁要扫了他的面子,他就一定要找回来。 可是东易名有方掌门支持的话,一旦扫了他的面子,还真不好找回来。 于是他找到了月古芳,请她帮忙坐镇,争取在发生冲突的时候,一定要把场面撑住——一个二级玉仙,撑场面总够了吧? 至于说方掌门因此不爽,他认为没有这种可能,终究是门中弟子得了便宜,你能处理我?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他一见到祁鸿识,才说了一句,就大打出手。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有底气的执掌 月古芳受邀前来,是看中了郝明秀许的好处,她身为初阶玉仙,财力却不是很强。 岳家将她奉为供奉,也能提供不少修炼资源,但是玉仙的修炼,需要的资源是极其庞大的。 她终究是岳家曾经撵出去的族人,享受的待遇,跟根正苗红的岳家人不能比。 而郝明秀许她灵晶矿每年百分之五的收益,她为何不要? 虽然她也知道,当郝明秀悟真之后,这笔钱十有八九就没了,但是他悟真之前,却是不敢不给,每年有这么多的流水收入,她值得出一次手。 听她说完之后,陈太忠和南忘留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南执掌才发话,“跟我一起去和郝明秀谈谈?” “那种人只认拳头,你若是在,能让他清醒一点,”南忘留提要求,自然有她的考虑。 “若是以我当年的性子,就直接杀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哼一声。 郝明秀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里,心里是相当地不爽,尤其是对方给他的解药,并没有将毒有效地解除,还留有一丝底子。 他暴躁地走来走去,心里暗暗地发狠:南忘留啊南忘留,你真的不要让我出去,只要我出去了,回头就荡平你蓝翔! 反正对方不敢杀自己,他非常确定这一点,所以他尽情地想像,自己出去之后该如何报复。 他是如此地心绪不宁,以至于没有听到地牢门打开的声音。 “郝明秀,你知罪吗?”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猛地一转身,入目就是一张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孔,他冷冷一笑,“南忘留,不知道谁给你的权力,居然敢给我定罪……咝,你也来了?” 这时他才看清,南执掌身后不远的地牢门口,有一个黑脸膛汉子。 他不怕南忘留,但是东易名这厮,实在太蛮横了,战力蛮横,态度也蛮横。 “啪”地一声脆响,他的脸上就吃了重重的一记耳光,然后东易名的声音传来,“小子,你不会说人话的话,我可以教你说!” 他已经被下了禁制,上了禁灵锁,体内丁点灵气都没有,倒是有些毒素,吃了这一巴掌,嘴角登时泛起一丝血腥味儿。 于是郝明秀闭嘴不言,他不想再遭受什么屈辱,但是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眼中有着浓浓的杀气,那是无声的威胁——有胆子你就杀了我,不杀我,早晚要你好看。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再这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郝明秀登时耷拉了眼皮,好汉不吃眼前亏,风黄界没这么一句话,但道理是相同的。 “郝明秀,你知罪吗?”南忘留再次出声发问。 郝明秀沉默良久,直到眼角的余光看到东易名身子动了一下,他才闷声闷气地回答,“不知。” 区区的两个字里,积聚了太多的、浓浓的怨气。 “你伙同岳家,暗中夺取蓝翔辖地的安太堡灵晶矿,得手之后,会转卖给月古芳,”南忘留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 “什么?”郝明秀怒吼一声,眼睛登时就瞪得老大,恶狠狠地看着南执掌,“你胡说!” 这个罪名,他是无论如何担当不起的,要说上门抢下派的灵晶矿,是犯忌的话,抢了宗派里的灵晶矿转让给官府体系,那差不多就是“资敌”的性质了。 想他联系月古芳出马,都不敢让人知道,生恐消息传出去——宗门弟子勾搭偏向官府的封号家族,这行为已经很犯忌讳了。 现在说他强买了下派地盘的灵晶矿,要转卖给月古芳,这名声他哪里承担得起? 一旦真的坐实了,那他就真的像南忘留说的样——他有罪了!白驼门都无法回护! 官府从未停止向宗门渗透,而宗门对有嫌疑的弟子,也从来不会客气——不管你有多么天才! 他的怒吼,被陈太忠毫不留情地打断,“你再呲牙咧嘴的,小心你畏罪自杀啊。” “啊?”郝明秀登时就愣住了。 好半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气得额头的血管直跳,你竟然敢这么威胁我? 但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不忍不行,这东易名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做出来什么? 下一刻,他强忍怒火发话,“南执掌,你说的这些,都是没有的事……此事定然有误会。” 可怜的郝明秀,在上门都说一不二,无人敢惹,现在下派里,居然说什么误会。 但是他也别无选择,因为他发现,跟东易名沟通,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他已经算脾气暴躁不好说话的了,那厮比他的脾气还暴躁,还不好说话! 这时候,他也只能指望,南忘留比较讲道理了。 “此事有月古芳月真人的口供为证,”南执掌微微一笑,态度煞是和蔼,然而她的话,却是有若雷霆一般,在某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郝明秀愣了好一阵,足足十来分钟之后,他的目光还是一片茫然。 最后,他才不可置信地问一句,“月真人的口供?”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焦点,很显然,他还是处在恍惚之中,只是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 南忘留不做回答,等了一阵,见他的扩散的目光逐渐地收拢了,才轻笑一声,“你想看她的口供?” “想看!”郝明秀毫不犹豫地点头,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谦恭了? “那你看吧,”南忘留不在意这些小节,直接摸出一块留影石来。 留影石里,是“异常配合”的月古芳,她讲述了自己如何为郝明秀的“美色”所惑,决定不惜跟他合体,损失巨大的精血,帮着他拿下安太堡灵晶矿。 拿下这个矿之后,郝明秀会卖给她,然后从中赚取干股的利润——这样一来,他不会被人怀疑,而岳家也能受益不少。 郝明秀看完留影石的这段记录之后,登时就站在那里石化了。 陈太忠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此刻,你胸口一定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吧? 郝明秀又足足地愣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惨然一笑,“月真人此刻……何在?” “这谁知道?她只是扔下留影石,就这么走了,”南忘留笑眯眯地回答,“她这个敢作敢当的性子,我倒是很佩服。” 郝明秀继续愣了一阵,才惨笑着发问,“南执掌,我跟你隆山,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毁掉我?” “原来是我要毁你?”南忘留这次不笑了,脸一沉,“所以我送祁鸿识过去,任你折辱?” 郝明秀嘿然不语,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恼了沮丧,毫无疑问,月真人已经被对方控制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东易名能重伤月真人,并且漏夜直追,他认为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早知道这趟水很混了,我当初为什么要插手呢?此刻,他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了。 郝明秀的性子非常暴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智商低,他只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太多了,现在细细一回味,这件事在一开始,他就太逞强了。 事实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姓彭的算计了一遭。 然而此刻,说什么也晚了,他沉声发话,“我可以立下誓言,放弃收买灵晶矿,南执掌意下如何?” 这条件说不上有多大诚意,但是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名声,对残雪双柱这种级别的修者,名声受损已经是很严重的事了。 而且他也断定,南忘留不敢对自己下手,那自然没必要低声下气。 “呵呵,”南执掌闻言,笑了起来,“你的态度很诚恳嘛,不过月真人似乎对你怨气很大,待你从蓝翔离开的时候,小心被她算计。” 这哪里是夸奖诚恳的意思?分明是她在说:你若再这么没诚意,只要你出了蓝翔的门,就等着被月古芳诛杀吧。 你以为我们真杀不了你?我们都无须亲自动手! 至于说蓝翔为何能请动月古芳,这根本不需要问的,月真人肯定落到蓝翔手上了,还吃了不少苦头,只能乖乖听命。 郝明秀不是蠢人,想明白这一点,他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你竟然敢威胁我? 但是就算想明白了,他也不敢发作,其实他很清楚,哪怕没有蓝翔撺掇,月真人本人都有找他麻烦的理由:若不是他将她请来,她也不会遭此大难。 沉吟片刻,他才铁青着脸发话,“对于误伤祁长老一事,我愿意道歉并赔偿。” 他真的并不笨,刚才不提这碴儿,只不过以为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所以才有意无视,现在却是不得不主动提出。 “郝上人你这就有点没诚意了,”南忘留皮笑肉不笑地发话,“你的道歉和赔偿那么宝贵,我们怎么敢要?” 就这点筹码,也敢当是认错?还是再说点别的吧——这点不够! 郝明秀听得懂这话,沉默半天方始发问,“南执掌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算了,郝上人还是安心养伤吧,”南执掌转身就走。 第五百六十八章 妖女 “南执掌!”郝明秀见南忘留拔脚要走,真的是不敢再心存侥幸了,忙不迭地出声。 知道东易名能拿住月古芳之后,他的心态就为之大变,所谓的强势,不过是在掩饰内心深处的惶恐罢了。 此刻,郝明秀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安生地出了这个地牢,他一直牢牢地记着一点:东易名跟方掌门有些渊源。 这样的渊源,再加上能擒获月古芳的实力,他再不识趣的话,小命就真的堪虞了。 这时候,他不再拿腔捏调,也不等对方提条件了,自己主动开条件,“这样吧,灵晶矿,我帮你们向隆山讨取。” 南忘留此刻也不跟他客套了,只是冷冷一笑,“原本就是我蓝翔之物,何须阁下出面?” “我出面,能帮着你们砍下价钱,”郝明秀毫不犹豫地挑明,这个转向,他转得干脆利索,可见此人天生就是绝情之辈。 这并不算完,他还有别的条件,“我再出面,要神木退回占据蓝翔的三城。” 蓝翔的原始地盘里,还有三城在神木派的控制之下,这笔账,蓝翔早晚也是要算的,不过气修才同隆山结下大仇,短期内确实不宜招惹神木。 郝明秀觉得自家的提议,应该是比较合对方胃口的——若能和平收回,谁又愿意打打杀杀? 南忘留想了想,才缓缓摇头,“我蓝翔失去的东西,自然会亲手去取,不过郝上人有这个心,却也难得……这还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郝明秀委屈地发问,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极大诚意了。 他真的是无奈了,这两件事一办成,他铁铁成为别人眼中的亲蓝翔派了,彭堂主估计会气得跳起来,幸亏他跟项成贤一直不对眼,否则一顶“叛徒”的帽子没准直接扣上来。 “那要看郝上人还有什么诚意了,”南忘留淡淡地回答。 陈太忠不想再听他们讨价还价,转身向门外走去,“你们谈着,我去办点事,他要再不老实,南执掌你直接跟我说。” “多久?”南忘留问一句,她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今天若不是陈太忠跟来唱黑脸,郝明秀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屈服。 “十来天吧,”陈太忠随口回答,然后走出门外,刷地一闪身,不见了踪迹…… 接下来的这十来天里,月古芳真的是度日如年,她已经全部遵从了蓝翔的条件,却死活等不到对方放人,她心里越来越不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天,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牢门一响,一个黑脸汉子走了进来,抬手给她嘴里塞一颗丸药,又一伸手,去了她的禁灵锁,“好了,你可以走了。” “嗯?”月真人一愣,这时候,她反倒是有点迷糊了,下一刻,她就开始打坐回气,想要恢复修为。 陈太忠没给她太多时间,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就轻咳一声,“行了,走吧,再不走就别走了。” 月古芳闻言,马上就收功起身,仓促间,她恢复了两成的灵气,不过不是很精纯,倒是她能感觉到,身上的毒是尽去了。 她上下打量对方两眼,轻笑一声,“这点灵气的便宜也不想让我占?还是怕我在蓝翔随便出手?” “有胆你就出手试一试,”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位面大战在即,我能饶你一次,但绝对不会饶你第二次。” 月古芳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突然问一句,“晋阶了?” 东上人看起来还是六级天仙,但她是什么眼力?明显能看出,对方的气势在初次相见时,又凝重了许多。 “没晋阶也照样杀你,”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却是不肯明说到底晋阶没有。 月古芳也没有再问,而是一伸手,“我的百宝囊。” 陈太忠冷冷地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皱眉,“你再说一遍?” 月古芳哪里敢再说?下一刻,她的眼泪刷地就出来了,她抬手一抹,抽泣着向外面走去,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 陈太忠是心硬之辈,一路押着她,亲自送到山门,心里在暗暗警惕着——这女人的花样一点都不少。 走出山门之后,月古芳还泪眼汪汪地看他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沉吟片刻之后,身子猛地电射而出。 紧接着,空中传来一声娇笑,“东易名,你若肯同我相好一场,我宁可背叛他人,也要来蓝翔做客卿,与你双宿双飞,你考虑一下吧?” 她的音攻和媚功,委实非同小可,守门的弟子听到这声音,神情顿时恍惚了起来。 “你不想走了,是不是?”陈太忠冷哼一声,幸亏他是黑脸膛,倒也不虞别人看出面色。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去得远了。 释放了月古芳之后,他去找南忘留,结果得知,南执掌去跟神木派谈论归还三城的事宜去了。 原来,郝明秀在十天前被放走了,然后三天前,神木派有人来报信,说自家执掌有意跟南执掌谈一谈,关于代管三城的期限问题——神木已经帮蓝翔代管了很多年,有点力不从心了。 什么代管之类的,根本就是假话,只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不过南忘留胆气超群,一点都不担心是陷阱,直接前去赴约。 陈太忠正在问询之际,却见南执掌从空中落到了殿外。 一见到他,她脸上就是一喜,“顺利吗?” “对我来说,有可能不顺利吗?”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然后随口问一句,“跟神木谈得怎么样?” “神木退还了三城,还奉送了一艘战舟,五十只高阶灵禽,”南忘留摇摇头,不屑地哼一声,“欺软怕硬的鼠辈!” 神木这样的态度,绝对不仅仅是被郝明秀压迫所致,前一阵蓝翔跟隆山斗得太狠了,而且是一路碾压过去,神木派看在眼里,心头是什么滋味,不问可知。 或者神木会有人认为,蓝翔不敢在短期内开辟第二战场,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会认为——蓝翔这其气势,咱们也吃不住啊。 这个时候,郝明秀出面要求退城,神木哪里敢不照办?郝明秀身后是大长老,而蓝翔背后,有方掌门。 不要说有这俩真人的支持,只要这俩真人不闻不问,蓝翔一旦出动,神木哪里抵挡得住? 要知道蓝翔收回隆山手上的地盘,并且进军磐石的过程中,手上充满了血腥。 撇开死的灵仙和游仙不提,光说天仙,就被气修斩杀了有七名之多——若是算上自戕的慕容枫桦,那就是八名! 这还是大家都不知道元家姐弟,也死在陈太忠手上了。 足足七名天仙啊,别的不说,绝对顶得上一个称派的宗门! 神木要说不怕,那才是假的,正好郝明秀前来说和,大家借坡下驴,顺便赔点礼物,尽情释放本派的善意。 南执掌对这样的收获,并不惊讶,她正经是在操心另外一件事,“东上人,你再歇息一些时日,就该考虑给弟子们讲道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他其实早就想针对现今气修的一些修炼,做出指点了,以前他一直懒得多说,但是心里憋了一肚子话。 原因无他,看不顺眼——气修根本不是那样修炼的好不好? 现在他既然答应讲道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他就都要说出来,所以他一点都不愁讲道,他只在意一点,“告诉他们,信我的就来听,不信我的……也别浪费时间。” “你这说得,倒是有点收集香火的意思,只收信徒,”南忘留听得捂嘴轻笑,“不过我是肯定要去听的,我还指望悟真呢。”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来,“你是……处女吗?” “啊?”南执掌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咱们不是在说讲道吗?你这是什么节奏? 好半天之后,她才含糊地回答一句,“这个,派中不少女修,红丸尚在……既然选择气修的道路,有不少人是心性坚毅之辈。” “气修可源自混沌初开,也可源自浩然正气,更可源自道义血气,”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所以气修讲个纯粹,不纯粹的,效果不会太好。” “哦,”南忘留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一想之后才发话,“派中还有些许类似弟子,他们没有接这次的任务,可否能来旁听?” 她请陈太忠传授上古气修之道,原本只是想栽培一下派里的苗子,现在见他似乎真的可以帮人悟真,心里就有点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发布任务的时候,应该慎重一点来的。 当然,现在蓝翔不是缺玉仙,而是缺天仙,但是能帮人悟真,那么帮人登仙,应该更简单的吧? “旁听……好吧,”陈太忠想一想,终于答应了,他又不是执掌,派里的这些事,他也没兴趣过问,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要强调,“不信的,就不要来了。” “李晓柳都杀了三个天仙了,谁会不信?”南忘留微微一笑,“什么时候能开讲?” “五天之后吧,”陈太忠沉吟一下回答,“这几天我想练练刀。” 第五百六十九章 荣勋阁 昏暗的石室内,一个长发垂地的人,默默地盘坐在那里,面目笼罩在长发之后。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长衫,大概是灰色的,但也许是粉色的,只是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人看不出颜色。 她的面前,是一张圆盘,圆盘上有阴阳鱼,散放着微弱的光芒,也正是因为这点光芒,石室才不至于漆黑一片。 言笑梦已经孤坐在这里三十年了……或者更久,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现在她应该是二百七十岁,或者二百八十岁,总之,她即将陨落了。 一百年前,或者更久远的时候,她是派里公认的登仙苗子,不过在她晋阶九级灵仙之后,派里接连遭遇大事,而她屡屡出战,换了一身的伤痕回来。 终于,在她二百二十岁的时候,为了救援被兽人围攻的同门,她一场大战,彻底绝了登仙的可能,回来之后,她将养了五年,才养好身体,又歇了十五年,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然后南执掌找她谈话,希望她能进荣勋阁。 荣勋阁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呢?是蓝翔弟子发挥余热的地方。 蓝翔能传承这么久,自然有其法门,而荣勋阁的存在,正是蓝翔最后的仗恃。 蓝翔有传派的灵宝,还不止一件,有两件,南执掌想要拿来降服月古芳的元罡镯,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 但是灵宝这东西,是需要温养的,气修很久没有出现过玉仙了,没人有资格温养灵宝,荣勋阁的一干灵仙,要做的就是温养灵宝——一个人不行,可以多个人一起温养。 言笑梦面前的阴阳鱼,就是温养灵宝的触点机关,她每天要抽出最少两个时辰,将体内的灵气灌注进去。 其他的时候,她想做什么都可以,荣勋阁的灵气也是极其旺盛,她想修炼都没问题,遗憾的是,灵气不能直接温养灵宝,必须通过修者自身精气来温养。 简而言之,荣勋阁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这两件灵宝随时能发挥出作用,而一旦进了荣勋阁,想出去就很难了——这是蓝翔的最高机密! 很多蓝翔弟子都知道荣勋阁,但是他们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只知道,不遇到生死存亡之战,荣勋阁弟子不得现于人前。 言笑梦在进入荣勋阁之前,也知道这个说法,但是当南执掌问她,你进不进的时候,她很干脆地表示:我进! 她原本是一介散修,据说祖上很多年前曾经出现过直飞九重天的大能,但是到了她这一辈,真的是连生存都是问题。 蒙蓝翔不弃,她进入了宗门,享受到了很多快乐,虽然她也为宗门出生入死多次,但是她一直认为,气修就该是她最后的归宿,为之战死也心甘情愿。 至于说入了荣勋阁,就不能再出去,她也不觉得有多遗憾,登仙无望,剩下的无非就是这几十年。 这些年除了温养灵宝,她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感觉到这里灵气充沛,她下意识地就去修炼——虽然登仙无望了,但是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强。 不过她也是心里一团死灰了,只想在陨落之前,尽力地温养灵宝,好让有跟她类似遭遇的姐妹,在来到蓝翔之后,能得到灵宝的庇佑。 她甚至在近二十年,都没出去吃过饭,身上也落了厚厚的灰尘,但是……这很重要吗? 能在静静地待在荣勋阁的人,就不会在乎这个。 好像……又快到温养灵宝的时间了?她探出白皙的手掌,只等光芒微微暗淡的时候,及时按上去。 就在这时,石室内的一个铃铛响了,她一抬手,将铃铛摄过来,只见上面两行小字,“上古气修东上人讲述气修之道,信者来报名……执掌为荣勋阁争取来的机会,望珍视。” “上古气修吗?”言笑梦不屑地笑一笑,她不是不相信上古气修,她只是不相信上古气修在风黄界还有传人——我二百二十岁之前,一直征战于风黄界,根本没听说过这个。 但是……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去呢?她在石室里闭门不出起码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荣勋阁还有跟外界交流的机会。 想到这是派中前所未有的破例,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期盼:不会真有登仙机缘吧? 按说她两百七八十岁了,根本就不可能登仙了,但是风黄界极为看重“机缘”二字,传说中有人曾经三百岁登仙——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试一试总是无妨的,她静静地想了许久,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下一刻,石室内尘土飞扬。 “这么脏了吗?”言笑梦眉头微微一皱,想一想自己已经二十年没有动弹过了,她也释然了,然后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面镜子。 紧接着,一声尖叫传出,甚至传出了石室,“有没有搞错,老娘穿的是白衫!” 不多时,言笑梦衣冠楚楚地走出了石室,她面容清秀,长发经过适当的剪裁和梳整,在她脑后盘起一个高高的发髻,身上则是一系白袍,纤尘不染。 “哦,是言仙子驾到,”荣勋阁的看门人,是一个一脸尖嘴猴腮的家伙。 事实上,在荣勋阁没人敢小看他,这不仅仅是因为,此人也是九级灵仙。 这厮是正经的十代气修传人,平日里阴阳怪气,但是手上功夫不凡,对蓝翔的忠心,更是无可挑剔,蓝翔的上上一任执掌说过一句话:本派可能失了传承,毛家不可能失。 “我要去听这个上人……嗯,是东上人的讲道,”言笑梦面无表情地发话,“有问题吗?” 她在石室里静坐三十年,面部表情都僵化了,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说话没有必要太客气。 “呵呵,言仙子有话,我哪里能不照办?”这位笑眯眯地回答,然后他面色微微一整,“不过机会难得,南执掌说了,不信者没必要去……你肯定是相信的吗?” 我只剩下二三十年好活了,为什么不信呢?言笑梦眉头一皱。 “言师姐定然会相信的,”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大眼睛、单眼皮的女修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我也要听课,老毛你不会不让我去吧?” “哎呀,乔上人你这是怎么说的呢?”尖嘴猴腮男干笑一声,“那你俩同去。” 后来的女修姓乔,名叫乔任女,跟言笑梦关系极好,当初两人一起去跟兽人作战,一起受了重伤,又一起进了荣勋阁,关系好到不能再好。 乔任女在跟兽人大战之前,已经是半步天仙,人们都提前叫她乔上人了,怎奈一场大战过后,她就进了荣勋阁。 “我只是闲得没事,出来走走罢了,”乔任女笑着回答,荣勋阁的日子,实在枯燥得紧,这一点大家都能理会,不过她也强调,“若能登仙,哪怕我和言师姐一起嫁给他,也是无妨的。” “这个……就当我没听见了,”尖嘴猴腮的老毛干笑一声。 五天时间,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也很短的,眨眼之间就过去了,时日到了,大家都来到一座不大的山谷。 这山谷,正是陈太忠昔日试验“束气成雷”神通的地方,南忘留早早地就遣人,在一处峰头搭起一个石台。 石台不高,却也能俯瞰山谷,而山谷左近,早被弟子封锁了——虽然这里是蓝翔的根基,但是没资格听讲道的,那就是没资格。 天色刚刚放亮,谷中就聚集了三百多人,其后还有人匆匆赶来,但是南执掌和祁长老亲自点验进谷资格,那些想浑水摸鱼的,注定要失望了。 有资格进场听东上人讲道的,不过是那完成任务的两百灵仙,但是东上人一旦放宽要求,人数必然会骤增,其中很多旁听的名额,是名正言顺的——比如说荣勋阁的来人。 大家静静地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一个黑脸膛大汉自远处破空而来,正正地踏上石台。 他左右顾盼一下,沉声发话,“好像……远远超过两百了,我没有来错地方吧?” “哈,”有几人轻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东上人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南忘留冲着他微笑着点头,“来的人多了点,东上人海涵。” “无所谓,你才是执掌,”陈太忠一摆手,然后放出一张椅子,又放出一张桌子,摸出了茶杯等物。 “我们来吧,”李晓柳和穆珊都在石台旁边,见状连忙走上台来,帮着他冲茶倒水。 陈太忠见状,也不会客气,他自顾自地坐下,也没有什么客套话彰显自家身份,他直接开讲,“大家今天来,是听我讲上古气修之道的,那么,谁知道上古气修和现在气修的区别?” 这个问题,让现场足足冷了有五分钟,不是没人知道,而是答案太多了。 严格来说,上古中古,这都是按年代和重大事件来划分的,但是对气修来说,上古的功法辉煌完全,现在的功法缺失严重,上古的天才地宝极多,现在就要差很多,所以不得不改变部分功法。 但是这种是个人就能回答的内容。肯定不是标准答案。 第五百七十章 东上人讲道 一阵寂静之后,还是南执掌站起身,笑着发话,“上古气修修炼,更重全局,而现在气修,则是将修炼精细化了,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她听陈太忠说过关于“玄珠游赤水”的理论,所以就隐隐觉得,他可能要强调这方面的事情。 “南执掌说对了一部分,”陈太忠点点头,然后竖起一根指头,“这是现在气修不如上古的一点,功法太精细化,非常没有必要。” 一言既出,听者大哗,东上人若是说“我认为没必要”,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修炼这个东西,是各花入各眼,每个人都有发表异议的权力。 但是直接以定义的方式,表示“非常没有必要”,这就太挑战大家的认知了。 然而,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主讲的上人东易名,大家就算听得极为不满,也要保持一定的克制,所以只是小声地交流一下。 不过很多人交流,这个声音也不会小了。 “咦?”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我已经说过了,信我的来听讲,怎么有这么多人……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 在场众人闻言,登时噤声,这时就算再不服气的人,也不敢表示什么了,再有别的表情,恐怕东上人就直接撵人了。 大家虽然不认可东上人的定义,但是东上人的战力,是在那里摆着的,人家说的,肯定也是有些道理的,这么被撵走,就太遗憾了——无论如何也要听一听。 只有言笑梦闻言,不可抑止地轻叹一声:这都讲的是什么和什么啊。 她此来,是要寻觅万一能出现的登仙机缘,而这个上人,根本是在胡说八道嘛。 “嗯?”陈太忠的耳朵却是好用得很,斜睥一眼他们这七个人的小团体。 这七人全部是荣勋阁的元老,因为身份敏感,他们很自觉地同众人分开,形成了一个极其醒目的小团体,现场中,这样的小团体不止一个。 这七个人能引起陈太忠的注意,是因为两点,一个是,这七个人他都没见过,第二就是,这七个人的修为都不低,一色的高阶灵仙,其中有四个九级巅峰。 蓝翔不是奇缺高阶灵仙的吗? 所以这七个人肯定有说法,陈太忠眉头一皱,抬手一指那叹气者,“那个……白衣的小女娃娃,你对我的说法不赞同吗?” 不赞同你就走人,哪怕你们这七个人看起来有点名堂! 他甚至有将七个人全部撵走的打算——我讲道之初就说了,信者来,你要不信,我不介意拿你们杀鸡骇猴。 实力不俗?我正好拿来开刀! 南忘留一见,他指的是荣勋阁的人,忙不迭地站起身,笑吟吟地发话,“东上人,那是派里荣勋阁的元老,都是为派里立过大功的。” “哦,”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荣勋阁,但是……我需要在意吗? 南忘留却是知道他脾气不好,生恐他不依不饶,于是笑着打趣,“东上人,其实她也不是小女娃娃了,她的年纪比你还大,原本是登仙苗子,为救同门被兽人重创。” “唔,”陈太忠点点头,既然是跟兽人作战的,倒也能原谅她一次。 南忘留只是为了替言笑梦求情,保留她旁听的资格,却没想到她这句话,在弟子中引起了巨大的波澜——什么?东上人现在还不到三百岁? 荣勋阁的人远远地跟众人隔开,却不代表大家不认识他们,都是灵仙,言笑梦等人成为派里支柱的时候,这些小灵仙也都有些成就了。 事实上,不少人都记得言笑梦的岁数,听说东上人的岁数还不到两百八,真是惊骇得无以复加——不是已经六级天仙了吗? 不到两百八十岁的六级天仙,这是可以媲美无锋门小刀君的存在啊! 言笑梦听了这话,也吓了一跳,这个……这个六级天仙的东上人,比我年纪还小? “跟异族作战,善莫大焉,”陈太忠点点头,又一指她,“那我问你一句,你为何叹气?” 言笑梦这时,就不敢再有别的想法了,原本她作为荣勋阁元老,甚至无须买派内上人面子——她的余生都要献给蓝翔了,注定要在寂寞的石室陨落,你就算是上人又怎么样? 但是对上年纪比她还小,却已经是六级天仙的主儿,她能做的,就是规规矩矩提倾听,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尊,东上人在修炼方面体现出的能力,比她强得太多了。 于是她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尝闻剑修在上古,战力不算如何强大,而今却分为重剑、心剑、幻剑、剑阵等,是以总觉得,时代在发展,剑修的强大,日盛一日,想必与精细化有关……所以对上人的讲道,有一点不解。” 她这话虽然婉转,却是说到了大家的心里,没错啊,时代的发展,带来的是功法方面的精研,只可能导致进步,怎么可能说是错了呢? 不光是剑修,丹修、阵修、术修统统是这样,言笑梦只是拿了剑修做例子罢了。 至于说气修的凋敝,大家也多认为,上古、中古几番大战之后,气修的功法遗失太多,导致了一蹶不振。 陈太忠当然知道这种论调,不过这个话题太大,解释起来,实在有点耽误时间,所以他微微颔首,淡淡地吐出五个字,“我在讲气修!” 众人闻言,登时一震,这话……还真没错! 精细化研究,导致了修者的长足进步,而气修偏偏是那个唯一例外的。 言笑梦微微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上人教训得是,我知错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示意这个问题解答完了。 待对方坐下,他又再次开口,“气修跟其他修者,是不同的,就是南执掌刚才说的那句话,气修重在全局的把握,精细化研究不是不可以,但是忽略全局,那便是大错特错!” 气修跟其他修者是不同的——有了这一句,在场众人就摈弃了可能有的疑惑,心中反倒是生出一丝自豪来,没错,我们气修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接下来东上人的讲道,大家慢慢听着即可,总是能找出合理的解释的。 “什么叫全局?合适你的,才是好的,”陈太忠一边低头喝茶,一边淡淡地发话,“精细化研究好不好?很好,这是前人累积下来的智慧,但是……你们想过没有?”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扫视一眼四周,“搞出精细化研究的前人,针对的是他自身进境,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风黄界虽大,找不到两片相同的树叶!” “合适他的精细化修炼,未必合适每个人!” 这番话,有若洪钟大吕一般,重重地击在每个听者的心口。 言笑梦默默地站起身来,冲东上人深深鞠一躬,她有点懂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此刻,满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思索东上人所说的话。 “所以,上古气修的功法,不是用来借鉴的,而是用来修炼的,”陈太忠继续发话,“正经是现今气修的功法,可以用来借鉴……但是,不必无条件满足。” “接下来,我给大家讲述一下上古气修的修炼,先从最基础的讲起……” 陈太忠一边喝茶,一边讲述,很快地,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今天就讲到这里,”他不讲了,今天讲得不是很多,但是他认为,旁人未必能全部领会了,还是要回去细细思索一番,才能有所收获。 像哥们儿这种领悟力惊人的天才,终究是少数! “东上人,”南执掌又站了起来,“这般讲道,可以安排一些解惑的时间吗?” “解惑……”陈太忠眉头一皱,又嘬一下牙花子,在他的计划里,原本是没有这一项的,他不喜欢被琐事缠绕。 然而,他在无锋门待了十年,知道传授之后要答疑解惑,算是宗门的惯例,有些教授不予理会,就往往被弟子们认为“不近人情”。 所以这个要求是正当的,他犹豫一下点点头,“好吧,上午剩下的时间里,我为大家答疑,不过我要强调一点……上古气修功法中有解释的问题,我不予回答。” 话音刚落,荣勋阁里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就举手了,“东上人,我金砂已成,借外物生白马牙,还可登仙否?” 陈太忠上下打量他两眼,咂巴一下嘴巴,“唉,借外物修阴气,这便是你无法登仙的关键原因!二百六七十岁了……修为倒是维持得不错。” 这家伙倒没有表示出惊讶,闻言只是轻轻叹口气,“可是我先天少阴气,如此修炼,也是必然的。”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今天我们不谈登仙,先谈气修根基。” “那岂不是只有混沌体质,才能成为气修了?”有人在下面愕然发话。 陈太忠扫一眼现场,“提问要举手,大家遵守一下讲道的规矩。” 说话的那位脸一红,举手站起来,“那普通体质,岂不是不能修炼了?” “这是肯定的,”陈太忠笑了起来,“没有资质,就不要修炼,谁家宗派没有登仙鉴?气修的资质要求,只该比别人高,而不是低。” 第五百七十一章 闻道之陨 陈太忠的回答,说得好多人面色微红。 蓝翔这近百年收弟子,强调的是有教无类,也就是说,只要资质尚可的,就收回派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受资源和名声所困,蓝翔挑选弟子的范围,比一般宗派小得多。 在座的很多人,资质只能说是尚可,搁在上古气修时代,根本没资格做气修。 所以他这话,相当于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过他不在乎,这原本是实情。 “我说两句,”南忘留见状,举手站起身,“资质不好固然是难题,但是上古气修中,资质差的少吗?不修混沌,可以修道义气血,或者养浩然正气……” “东上人的回答固然无情,但是资质真的是问题吗?气修不修外物修自身,如果你自己都认为资质不行,要放弃了,还做什么的气修?” 说到这里,她看他一眼,“东上人,我说的可对?”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南执掌此言深合他的心意,做气修,没有一颗勇猛精进的心是不行的,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要听者自己感悟,哪曾想南忘留直接点出来了。 “其实,气修入门,还有别的取巧法门,这也是上古气修里言明的,只是目前的条件不允许,”南忘留又看他一眼,“东上人心里也知道……所以大家无须顾虑这个。” 陈太忠听了她这句话,真是连点头的兴趣都没有了——他为这个事儿,已经纠结很久了。 最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是极其地不爽,没过两天,隆山派不知道死活地撞上来,被他简单粗暴地打爆一人,又直接拿下了二长老和闻堂主。 接下来的问题,大多就非常简单了,有人甚至提出上古气修已经做出解释的问题。 提问的人,是很郑重地提出的,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不允许问的问题。 也就是说,现今的气修,很多都不去琢磨上古的资料了。 陈太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他并不是特别生气,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浓浓的悲哀。 “去藏书阁,看《洪铁晋阶心得》,”此时,一个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啸沧海札记》里,亦有记载。”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荣勋阁的白衣女子言笑梦,她面无表情地发话。 提问的弟子冲东上人深鞠一躬,又冲言笑梦点点头,脸色通红地坐下了。 此人出来献丑之后,提问的人登时就少了许多,大家都不敢再随便问了——很明显,东上人对这个问题,是非常不爽的。 到了中午,陈太忠直接凌空飞走,这时,谷中的弟子们才开始纷纷地议论了起来。 今天的讲道,大家的感觉都极为新奇,东上人的思路和着眼点,大异于现在气修们流行的认知,可是若说人家说得不对,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我不回荣勋阁了,在这里坐等明天的讲道,”言笑梦对乔任女说道。 乔任女也点点头,“我也等,此人当有真才实学。” 她可是蓝翔派昔年翘楚人物,半步天仙,别看遭遇了坎坷,但她的眼光是极高的。 她俩代表一种心态,还有人却是找上了南忘留,“执掌,东上人今年多大岁数?” 这是属于有八卦心的,当然,这个问题并不完全是好奇,东易名若是极为年轻,那么就说明此人的言论更加可信。 南执掌本不欲回答,但是好几个人这么问,她觉得完全回避也不好,会影响大家的信心,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比你们想像的要年轻。” “那他跟陈太忠的修炼速度,哪个更快一点?”终于,一个剑眉朗目的年轻弟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上古气修陈太忠虽然是崛起于东莽,成名于中州巧器门灭门一战,但是位于西疆的蓝翔弟子,很多人遥奉其为偶像。 南忘留看这弟子一眼,嘴角抽动一下,“你们有这闲情逸致,还是去藏书阁多看看书,省得到时连提问的胆量都没有。” “是啊,”几个弟子闻言,拔脚就走,有不少人往日里确实忽略了上古气修的东西,现在发现不妥,就算临时学习,也总比不学强。 当天,藏书阁人满为患,南忘留破例宣布,藏书阁开放到子夜。 第二日上午,陈太忠又准时来到石台,为大家讲述上古气修之道,这天的人数又有所增加,不过既然南忘留没表态,他自然也就不说什么。 讲道完毕之后,又是提问时间,这次乔任女第一个举手发问,“东上人,所谓‘外白里黄,河车运转’已然圆满,并未得外物相助,奈何久不见真,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南忘留举手站了起来,乔任女的问题,是现在气修修炼所造成的困惑,上古气修里没有这么细的现象。 而恰恰的,她从陈太忠那里,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东上人曾经有言,上古气修,从来只有玄珠游赤水,并无赤水裹玄珠!” 乔任女愣了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不相干的答案,到底是在说什么,于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执掌点拨。” 接下来,她闭目冥思,而其他人的问题,依旧在继续。 不知不觉间,眼瞅着到了中午,乔任女正在冥思,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张开眼睛一看,登时大惊失色,“笑梦……你!” 言笑梦也在闭目而坐,但是眉头紧皱,似乎在抵挡着什么,而她身上的气息极度紊乱,忽而极其强大,忽而跳动不停,又忽而气息全无,就像个死人一般。 “嗯?”陈太忠扭头看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弟子侧头看过去。 然而,言笑梦紊乱的气息并未中止,而且状态越来越明显,未几,连她身边的灵气,都剧烈地波动了起来。 随着灵气波动越来越厉害,言笑梦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她身上滑落,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 “所有人禁止喧哗,”南忘留果断发话,“其他人退开,元芳布吸灵阵,再布聚灵阵。” 吸灵阵也是修炼的一种灵阵,不过跟聚灵阵不同,不是聚集外界的灵气,而是将布阵的灵石转化为灵气,这个阵不难布,但是消耗极大。 灵石和灵晶转化的灵气,并不能完全被修者吸收,很大一部分消散在天地间了,根本不是败家的行为,其性质,约等于地球上的烧钞票取暖。 修者直接吸收灵石,都比布这样的阵有效得多,但是有时候,修者无法主动吸收灵石,那么这个阵可以摆出来,是彻底的应急性质。 南忘留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她看出来了,言笑梦是在见真中,跟蓝翔再多一个天仙相比,些许灵石算得了什么? 吸灵阵很快就布好了,然后在吸灵阵的外围,开始布设聚灵阵——蓝翔也有修习阵法的弟子,布设这种简单灵阵,造诣比东上人强不少,倒是无须他出手了。 然而,阵法虽然布设成功,阵中的言笑梦却越来越痛苦,气机越来越暴烈不安,而整个人的神色,是越来越萎顿。 陈太忠打开天目术,细细观看半天,轻喟一声,脸上阴晴不定,他低声嘀咕一句,“生机开始流失。” “闻道……之陨?”大长老祁鸿识低声发话,脸上是异常痛苦的表情。 风黄界里,晋阶失败的例子极其多,大部分是失败了之后,很难再晋阶,也有人强行晋阶不成,身体大损或者走火入魔而陨落。 其中有一种陨落,叫做闻道之陨,大概就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意思,特指那些已经过了晋阶年龄的修者,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见真、悟真或者证真的门槛。 这样的时候,晋阶的风险极大,十有八九要陨落,所以叫做闻道之陨。 “啧,”南忘留痛苦地吸一口气,两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中,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登仙的过程,没有人帮得上忙,大家再是痛心,只能默默地看着,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猛然间,乔任女大喊一声,“笑梦,兽人杀过来了,你快醒来啊!” 二百多岁的人了,这一刻,她的脸上涕泪横流,“我需要你帮助啊。” 见真中的言笑梦,气息越发地紊乱了,生机流失得更快了。 唉,陈太忠心里暗叹一声,沉声发话,“在场所有的人,都给我离开!” “嗯?”南忘留扭头看他,她的眼中的泪水,也是要堪堪地掉下来了,这不是她脆弱,身为一派的执掌,眼睁睁地看着弟子在面前陨落,却帮不上忙,有比这更痛心的事吗? “都离开!”陈太忠很干脆地发话,他的心情非常糟糕,语气也非常不好,“我难得讲一次道,怎么能让有人在我面前闻道陨落?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南忘留闻言,眼睛一亮,她必须抓住这唯一可能的机会,于是提高嗓音,大声发话,“全部离开,以执掌之命,十息之内不离开此谷的……以叛派论处!” 她的声音是如此地大,直震得山谷内回音不断,“叛派论处”、“派论处”、“论处”、“处”…… 第五百七十二章 奇迹出现 眨眼之间,谷中的灵仙纷纷地向外跑去,有驾着飞行灵器离开的,也有人用缩地成寸的步法,还有人凄惨一点,使用的是聚气缩地,这就要慢一点。 不过既是同门,总有人伸出援手,而南忘留和祁鸿识更是留在最后,才施施然飞走,见到跑得慢的弟子,直接裹起来带着。 眨眼之间,原本四百多人的山谷,就变得空荡荡了。 陈太忠叹口气,随手丢出一个幻阵的阵盘,一步踏进去。 乔任女是离开了,但是她心系姐妹,不想就这么走了,于是离开之后,又悄悄地折返,来到山头处,看那东易名要如何行事。 看到此人摆出幻阵,并且走了进去,她气得狠狠一握拳头,“不装神秘会死吗?” “乔荣勋,你好像并没有离开,”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冷冷传来,“真当我这执掌的刀不快?” “这个……我是担心笑梦嘛,”乔任女干咳一声。 其实她并不是很害怕南执掌,荣勋阁的人,是把余生都献给派里了,他们不怕任何强势的人,大不了是个死,区别只是早死两天和晚死两天。 事实上,荣勋阁的人,忠诚度是极高的,能进荣勋阁,都是经过仔细审核过的。 不是说绝对没有人叛派,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荣勋阁甚至有一桩极其变态的权力:若是所有荣勋一致认为,长老甚至执掌发出的是“乱命”,那么有权拒绝听从! 乔任女不怕南执掌,但是终究是被人捉了现行,难免尴尬,然而下一刻,她眼珠一转,“执掌你这不是也偷偷回来了吗?” “我是来捉你的!”南忘留气得哼一声,她原本想悄悄偷看,就像偷看陈太忠和楚惜刀一战一般,但是见到幻阵,也是很扫兴。 所以她把气出在乔任女身上,一把将人拎起来,转身就走,“小家伙越来越放肆了啊。” “师尊,人家都没几年可活了,”乔任女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真的是担心笑梦。” 合着她还是南忘留的徒弟。 “那也离得远点看,东上人真是脾气不好,”南执掌叹口气,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她弟子的所作所为,真的对得起蓝翔了,这孩子的余生,还要在阴暗的石室里孤独地度过…… 陈太忠走进幻阵,无视那些暴躁的灵气,一抬手,按上了白衣女子的百会穴,缓缓地注入自己的本命真炁。 他情绪的暴躁因此而来,他修习的混元童子功的本命真炁,可以帮气修稳固根基。 确切地说,是混沌体质的气修,若修习的是混元童子功,此人的本命真炁,对其他打算修炼气修的人来说,是无上的补品。 这真炁名为混沌混元真炁,资质差点的修者,如果能得到一点真炁,足以毫无阻碍地打下根基。 南忘留昨天说的话,也是这个意思,上古时期,有些气修资质不好,但是能得了混沌混元之气的话,打根基毫无问题。 但是混沌混元之气的难得,简直可以跟鸿蒙紫气相媲美,都是天地初开之际,才能采集到的,难度实在太高。 所以上古气修想出了变通之法,找些有混沌体质的人,修习混元童子功,用混沌混元真炁,代替混沌混元之气,两者的效果有些差别,但也不是很大。 当然,混元童子功也是相当难修炼的,不是所有混沌体质的人,都能修得有成,而其他体质的修了混元童子功,稳固根基的效果就要差很多很多。 甚至不如现在的气修,用一些其他变通手段打根基。 陈太忠是在蓝翔看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本命真炁,有如此神奇的效用。 然后他登时就纠结了:这是为难人呢?还是难为人呢? 气修的本命真炁,是异常宝贵的,比精血还要宝贵得多,要不然南忘留给隆山二长老下精血身禁气锁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咬牙切齿了。 陈太忠一直在为自己要不要牺牲些许本命真炁而纠结,要知道蓝翔的弟子上千,一人给一点儿,十个他也不够大家分的。 今天言笑梦见真,他通过天目术看得明明白白,这女人的修为,足以支持她晋阶,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的根基不稳,阴阳失衡,而见真、证真之类的时候,是最考验根基的。 这种情况,他输入一些本命真炁的话,对方正处在登仙之际,改容易貌、重塑形体甚至易骨更髓,都是轻而易举的,完善根基正当其时。 言笑梦在追求登仙机缘,听东上人的讲道而幡然醒悟,这便是机缘,而东上人身怀混沌混元真炁,这更是天大的机缘。 但是然而可是怎奈,这个机缘……不是陈太忠想要的。 “武侠小说里都说,吃了万年朱果是幸运,”陈太忠嘟囔一句,他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万年朱果肯定不这么认为。” 他甚至都有点不想出手,不过,对方既然熟稔上古气修的门道,这让他生出一点好感,而对方是因为跟兽人相争,绝了登仙的机会,这也令他感到钦佩。 所以,当乔任女试图用“兽人来袭”的理由唤醒她时,陈太忠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再黏糊下去,还算个爷们吗? 南忘留和乔任女不敢在山头上偷看,就只能山坡另一边默默地等着,一直等到天色大黑,也没感觉到山谷里有什么变动。 不过两人倒是能感觉到,那暴动的灵气,似乎是渐渐地平和了——起码谷中再没有灵气波动的异象。 事关一个即将登仙弟子的死活,就算天色大黑了,南忘留也没有回去,而是在原地默默地打坐,直到后半夜,她才能全神贯注地进入修炼状态。 然而,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乔任女推醒,“师尊,你看……你看,这是登仙吧?” 南忘留睁开眼睛,抬眼望去,只见厚厚的一个灵气团,笼罩在山谷之上,方圆几近一里地,而灵气团的中央,那俨若实质的灵气,隐约间居然幻化做一道白色的光柱,直指地面。 这光柱粗有两尺许,若有若无,直视的话根本发现不了,用眼角的余光才能感受到,不过用神识一探,就可以知道,光柱中的灵气,跟外面的灵气,大不相同。 “果然是登仙!”南忘留刷地就站了起来,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现,“登仙柱……笑梦终于扛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实上,她心里非常清楚,这跟言笑梦的关系不大,若不是有陈太忠出手,最迟昨天下午,大家就可以看到一个巅峰灵仙的闻道之陨。 关心这里的,远远不止他师徒二人,言笑梦在听讲时闻道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蓝翔,大家在纷纷感慨东上人讲道能力的同时,也在好奇:言笑梦是否真的能登仙? 言仙子在蓝翔弟子中的口碑不错,事实上,昨天下午,整个蓝翔派里,都在述说她昔年的种种事迹,她虽然进了荣勋阁,但是知道她事迹的人,还是非常多的。 当然,大家更关心的是,东上人是否能制止一个灵仙弟子的闻道之陨! 所以有不少人在远远地观望着山谷,南忘留师徒发现异样的时候,旁人也发现了。 派里终于要多出一个天仙了!弟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而这光柱,到了下午还没有散去,这时就有人着急了,于是有人灵机一动,钻禁令的空子,驾着灵器高高飞起,远远地在山谷外,俯瞰山谷中的情形。 此时的东上人已经撤掉了幻阵,在石台上闭目打坐,而聚灵阵内的言笑梦,神情已经不复昨日的狼狈,正在阵中盘膝而坐,气定神凝地修炼着。 此刻的她,相貌和形体上,有些微的变化,但是更多的变化,却是体现在一种感觉上,原本容貌清丽的她,越发地飘逸出尘了。 别人会变通,南忘留也会跟着变通,她高高地飞起,待看清谷中情形之后,知道尘埃已定,于是直接飞进谷中,落到石台之上。 “成了?”她小心翼翼地发问。 “这是亏得她平日里注重积累,”陈太忠耷拉着眼皮,淡淡地回答,“而且她的资质不差,否则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会不会有些勉强?”南忘留问一句之后,马上又补充一点,“我是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比如说影响寿数什么的?” “不会,”陈太忠淡淡地摇头,也懒得多说。 此刻的南忘留,真的是心痒难耐无比地好奇,她很想问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知道,这是绝对不能问的。 沉吟片刻之后,她才又问一句,“我可以派人保护这里,咱们换个地方讲道成吗?”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才回答,“其实,大家可以远观一下她的登仙过程,这也是一桩难得的机缘,对弟子们的成长,很有好处的。” 南忘留眉头一皱,小心地提出了异议,“可是,笑梦虽然已然登仙,但现在正在稳固境界,这么做是否会影响她的修炼?”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上古气修,在战场上强行登仙的也不少,哪里有那么娇气?” 第五百七十三章 又晋一级 上古气修?南忘留很敏锐地抓住了这四个字:难道言笑梦登仙,走的是上古气修登仙之路? 不过很显然,这个问题她不合适问,否则陈太忠也没必要布设幻阵了。 于是她微微地颔首,“我马上去安排。” 事实上无须她安排,言笑梦登仙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大部分在派里的弟子,因为有执法堂帮助警戒,大部分人并不能靠近,但是山谷之外,远远地围了一圈人在围观,足有五六百。 南忘留火速召集来诸长老和诸堂主,要大家安排弟子们近距离感受登仙,不过她也指出,一定要保持距离,并且严禁喧哗。 诸人都知道,对弟子们而言,这是一场难得的机缘,但是大家也有疑虑,别院的皇甫院主犹豫地表示:这会不会影响言师姐稳固境界? “东上人说了,无妨,”南忘留微笑着摇摇头。 一听说是东上人的意思,大家登时不再做声,此刻“东易名”三个字,在蓝翔派内具有奇异的魔力,让人只会心生敬仰,而提不起任何质疑的胆量。 此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单说这次讲道,只讲了两天……还不到,注定登仙无望的荣勋言笑梦,众目睽睽之下现场闻道。 就在大家眼睁睁看着她刚闻道就要陨落之际,又是东易名,直接撵走了众人,次日黎明,言笑梦一举登仙! 现在,谁有胆量质疑东上人的话?只要有人敢吐露半点这意思,肯定有无数人冲上去揍他。 于是,诸多弟子在师长的带领下,远远地围观和感受言笑梦的登仙,这也是蓝翔创派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地组织弟子围观登仙。 以往的登仙,都是找一处僻静所在,躲开众人的关注,最多不过找二三好友远远地护法,哪里敢公开任人围观? 围观进行了足足三天,待灵气团从山谷上方渐渐地散去的时候,大家松了一口气,打算等登仙的言上人起身,道一声贺之后离开。 然而,灵气团尚未散得干净,就停了下来,然后……似乎又开始慢慢地聚集? “太……东上人,这是什么意思?”南忘留见状,愣了好一阵,刷地从远处飞向陈太忠,着急之下,她差点喊出陈太忠的名字。 陈太忠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端起茶水抿一口——这三天,他的四个侍女比较占便宜,直接可以在石台上感悟登仙的气息,不但近,而且视角极好。 有她们的服侍,陈太忠此刻喝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轻啜两口之后,他才缓缓发话,“晋阶天仙二级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晋阶天仙二级?”祁长老正在从远处飞来,刚要落在石台上,闻言气息一抖,好悬从空中摔下来,“这这这……这就二级了?” “很奇怪吗?”陈太忠看他一眼,“这个言笑梦基础打得极好,一直在努力修炼,一旦有了机缘,登仙之后顺便冲上二级,并不为奇。” 这话他是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的,是啊,她的机缘,万年朱果却是在哭泣。 见他情绪不高,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倒是南忘留眼中异光一闪,又追问一句,“你是用天目术看出她能晋阶二级的?” “唔,”陈太忠点点头,正是因为看到,对方的灵气可能晋阶二级,他才会一直呆下去,要看一看猜测是否属实,否则他早就走了。 说话之间,山谷上方的灵气团明显地再度开始聚集,这时,就算那些低阶的灵仙弟子,也注意到了不妥,纷纷向师长请教,“这也是登仙的异象?” 师长们不能回答,登仙是没这样的异象的,但是上古气修登仙,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执掌和大长老的消息传来,原来言笑梦厚积薄发,在撑过闻道之陨,一举登仙之后,又接着冲击天仙二级。 众多弟子们,登时就惊呆了,他们相信南执掌和大长老不会骗人,但是刚刚登仙,就继续晋阶——风黄界有这种道理吗? 连续晋阶的例子,大家不是没有听说过,可那全是灵仙、游仙阶段的修者。 天仙这么晋阶,根本是闻所未闻——这样的例子可能有,但那是天仙,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这方面的消息。 而且就算灵仙的连续晋阶,也必须有天大的机缘,小一点的机缘都不行。 那么,言笑梦这次的连续晋阶,机缘又来自何方呢?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答案,答案就在那里明摆着。 言笑梦的第二次晋阶,又用了三天三夜,当灵气团散去之后,她顾不得稳固境界,站起身来,冲着石台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东上人垂怜援手,此番恩典无以为报,笑梦唯愿上人马首是瞻!” 这一躬,她鞠了好半天,然后才直起身,轻出一口气。 她说得很恭敬,然而陈太忠根本就不在石台上,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这么遥致感激,根本体现不出她的诚意。 近二百八十岁的灵仙,剩下的十来二十年,注定是要在昏暗的石室中度过了,这是她的选择,她也不后悔,但是猛然间,她竟然奇迹一般地登仙,而且一晋阶就是两级。 仅仅是能多活七百岁,就足够她欣喜若狂了,而她一晋两级,理论上就存在悟真的可能性。 这种巨大的转变,搁给那些心性不坚定的人,甚至可能直接疯掉。 言笑梦能维持住心头的喜悦,已经是一等一的定力功夫了。 陈太忠人虽然不在石台上,但是这一句道谢之后,他的声音在藏书阁方向响起,“无须多礼,还是你平日注意积累,根基深厚之故,东某不欲贪天之功。” 陈太忠是个好面子的,对方很真诚地感激,他就假巴意思地谦虚一下,不过对方若要真以为全是靠平日积累,他也不介意让对方品尝一下贪功的后果。 所以他特地留了一个小神识,在这里观察对方反应。 但是别人并不知道,他还有神识分化的手段,发现东上人竟然能隔着数十里察觉这里的情景,众多弟子又是一片啧啧称奇的感叹。 下一刻,南忘留从远处飞来,人还没有到,就先呵斥一声,“你才晋阶,先稳定了境界再说,不要胡乱走动。” “谢执掌关爱,”言笑梦又深鞠一躬,淡淡地回答,“弟子实在欣喜得紧,此刻强行压制喜悦来稳定境界,反倒有违本心,容易埋下隐忧,还望执掌体谅。”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话却说得明白——太高兴了,没法稳定境界。 “倒也是,”南忘留听得笑了起来,然后缓缓降下来,“做为创派以来,唯一从荣勋阁复出的弟子,你有什么打算?” 言笑梦这次登仙,拿了好几个“前所未有”和“本派唯一”的荣誉,从荣勋阁复出,也是如此。 蓝翔从来就没有荣勋复出的例子,但是这次言仙子登仙,铁定要打破这规矩了。 蓝翔原本就奇缺天仙,而她不但登仙了,还是一登两级,未来有悟真可能,这样的弟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在荣勋阁里。 “这个……我还没有想,”言笑梦嗫嚅着回答,然后轻笑一声,“还望执掌体谅,我要先去清洁一下。” 登仙之后,体内要排出不少的杂质,她一袭白衣之下,肯定也有些污垢。 “快去,”南忘留一摆手,“尽快想一想这个问题……清洁之后来找我。” 言笑梦大袖一拂,整个人腾空而起,径直向荣勋阁飞去,她虽然是初登仙,对御气飞行却并不陌生,稍稍习惯一下,就电射而去。 “笑梦你等我一下,”有人高喊一声,刷地追了上去,却是她的死党乔任女。 乔仙子紧追几步,才追上了她,一边飞行,一边侧头打量着她,“没道理啊,怎么你就登仙了?按说我的天赋和修为,都比你高的。” “喂喂,你怎么跟上人说话呢?”言笑梦绷起脸来训她,下一刻,她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冰冷的脸上笑靥如花。 这一刻,在死党面前,她才能尽情释放自己的欢喜,“东上人也说了,我平日里注重积累啊。” 这一点上,她倒是没有妄自菲薄,在荣勋阁的三十年里,她除了温养灵宝,就是打坐修炼,虽然知道修炼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是索性是无事,不修炼又做什么? 正是因为无欲则刚的这种心态,她的修为依旧维持在九级巅峰,积蓄也深厚,才能破而后立,节节拔高。 修者必须先自助,而后才能“人助之”——只重机缘不重自身,那是本末颠倒。 “那恭喜你了,”乔任女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可惜你我情同姐妹,却只能再相伴几十年了。” 她确实是为自己的姐妹欢喜,但是想到自己也逼近了三百岁的大关,心里的失落,那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这个……”听到这话,言笑梦也不好意思再笑了,虽然她心里欢喜依旧,但是想到乔任女的未来,也忍不住为她担忧。 于是她出声安慰,“小乔你莫要失望,我能登仙,也是因为受你那一问所启发,既然我可以,你当然也可以,须知你的修为和悟性,还在我之上……千万莫要让无关的事,影响了自己的情绪,失去了气修勇猛精进之心。”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万年朱果的纠结 撇开言笑梦和乔任女的对话不表,近几日的蓝翔,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热中。 被判定铁定登仙无望、甚至进了荣勋阁的言笑梦,竟然在东上人讲道之时顿悟,一举登仙,而且登仙之后,马上再次晋阶,这样的奇迹,太容易令人躁动了。 之前李晓柳的表现,已经足以让大家啧啧称奇,但是相比言笑梦的奇迹,就不值得一提了。 东上人此人,到底还能创造多少奇迹?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这一段时间里,藏书阁人满为患,弟子们都在翻阅关于上古气修的典籍。 而南执掌不堪其扰,很多人想去旁听讲道,更有人打听东上人的底细。 就连陈太忠的四名侍女,也遭到了诸多弟子的狂轰滥炸——东上人平日里,到底教授了你们一些什么啊? 而蓝翔别院的皇甫院主,更是直接表示,这个院主我不想当了,我在别院里呆了整整五十年,轮也轮到我回蓝翔休整了。 他不想做院主,自是想跟在东易名身边,好随时请教,但是其他人也不傻,派里有东上人,谁还愿意到派外坐镇? 因为言笑梦登仙一事,东上人的讲道受到了影响,他不想再换别的地方,所以就推延几日,这几日中,蓝翔上下奔走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言笑梦做一下清洁,又换一身衣服,携着乔任女来到了执掌的大殿。 她换的依旧是白衫,因为登仙的缘故,整个人显得越发清丽脱俗、飘逸出尘。 她冲着南执掌深施一礼,“见过执掌大人……呃,见过东上人。” 合着陈太忠也坐在大殿的一角,端着茶杯轻啜着。 “不用多礼,既然已经登仙,无须大礼相见,”南执掌一摆手,“言上人请坐。” “弟子不敢相望蓝翔栽培之恩,”言笑梦一拱手,却不着急落座。 这个态度是很端正的,南执掌见她本分,笑着回答,“无须感激派里,两者本为一体,这样,你给东上人斟一杯茶吧。” 言笑梦走到一边,恭恭敬敬地为陈太忠斟茶。 陈太忠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问一句,“暗伤……都好了?” “都好了,”言笑梦放下茶壶,又深施一礼,“多谢东上人垂青。” “算了,那也是你的机缘,”陈太忠一摆手,面无表情地发话,“坐吧。” 南忘留要她坐,她还能推辞一番,但是东上人要她坐,她确实连推辞的胆子都没有,闻言紧走两步,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原本这段时间,该是让你静修稳定境界的,”南忘留见她坐下,缓缓开口,“但是派内事务繁忙,有些章法须得定一下。” 言笑梦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派里出了天仙,肯定是要有一番忙碌的,权力范围的划分,司职范围的界定,这都要定下来。 不过……这应该不用着急吧?她能在陨落之前登仙,就觉得此生已然无憾,至于派里划给她什么,她一点争执的心都没有,“听凭执掌吩咐。” “你已然登仙,一个长老的名额是跑不了的,”南执掌先亮出了底线。 这个是无须争执的,言笑梦笑着点点头,“笑梦会尽到长老的职责。” “但是,我不想让你做长老,”南忘留眉头微微一皱,“我找你就是商量此事,你来做执掌吧,我做长老……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这个……”言笑梦登时傻眼,有没有搞错啊,让我做执掌? “我执掌蓝翔这么多年,也累了,该是静下心修炼一番了,”南忘留很干脆地发话,“对于你,我是非常了解的,也是相当信任,你都已经登仙了,不会让我这个老太婆再撑下去吧?” “我觉得自己没有做执掌的能力,”言笑梦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派里要我出力,这个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做执掌……我没能力。” “我做执掌的能力是天生的?”南忘留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发话,“你们一个个地勇猛精进,我就没资格安心静修?” 她这番话不是试探,而是发自内心的,看到言笑梦登仙之后接着晋阶,别说皇甫院主了,对她的触动也很大,以后多跟陈太忠接触,没准还有悟真的机会。 相较而言,这执掌一个劲儿地做下去,除了有点权力,还有什么其他意思? “弟子不敢这么想,”言笑梦吓得站起身,又施一礼,“但是这个……我只会打打杀杀啊。” 她并不是不想做执掌,但是眼下既然三百岁不到,就天仙二级,她也生出了悟真的心思,而且,她掌握了东上人的一点小秘密,对她而言,成就真人真的不是梦想。 “遇到不懂的事,你可以来问我,我会大力支持你的,”南忘留沉着脸发话,她是铁下心思想推掉这个执掌了,“刚才还感谢派里的栽培,现在就推三阻四,不肯承担重任?” 言笑梦无言以对,只能不住地施礼,“弟子并无此意。” “南执掌,你不用勉强她了,”关键时刻,陈太忠出声发话,“换执掌要经上门的认可,派里多了一个天仙,就多被人猜忌一分,现在的蓝翔……最好以低调为主。” “东上人明鉴,”言笑梦再次深施一礼,然后缓缓坐下——她终究是天仙了,礼数到了即可,一直站着也不是回事。 “嗯?”南忘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了一想之后才发话,“你觉得咱们不说,上门就不会知道吗?” 就算蓝翔的保密手段再强,有些东西也是不可能保得住密的,蓝翔弟子中有人登仙,还有无数人围观,这样的秘密,怎么可能保得住? “他们知道又怎么样?蓝翔五天仙的名额,目前只占了三个,谁又能说什么?”陈太忠眉毛一扬,淡淡地发话,“咱们内部安排,根本不给他们过问的机会。” 这么做确实是很低调,蓝翔有人登仙了,但是没超过五个天仙,就没必要特意通知上门,上门就算想过问,也缺乏理由。 但是这时,蓝翔若是想换执掌,就等于直接把借口送到了白驼门,人家就可以公然过问——换执掌可以,但是这个言笑梦,不是马上要陨落了吗? 她是怎么晋阶的呢?还一升就是两级?背后有没有什么蹊跷啊? 南忘留闻言叹口气,她当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同时,她也真的不想再当这个执掌了,所以才刻意忽略了这个环节。 现在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说一句,“过问就过问吧,随便编个理由,有我扶持言上人,保证百年之内,蓝翔会成为白驼第一大派。” 陈太忠白她一眼,“随便编个理由?你说得轻巧,第二个、第三个登仙的人出来,你又编什么理由?” “你说什么?”南忘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陈太忠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茶,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南忘留愣了好一阵,才又问一句,“这就是你征讨磐石之前说的……要给我的惊喜?” 陈太忠还是不回答,只是慢吞吞地喝茶——这确实是他承诺的惊喜,不过身为万年朱果,纠结郁闷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你们几个……退下,”南忘留看一眼大殿里的数人,沉声发话。 “不用让他们退下了,我走,”陈太忠站起身,向殿外走去,“我觉得,蓝翔如果出现第六个天仙的话,再换执掌也不迟!” 说话间,他就走出了大殿,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远方。 南忘留先是一怔,然后很快地回过神来,抬手一指殿中的数人,“你们几个……如果今天的事有人传出的话,后果自负!” “谨遵执掌谕令,”言笑梦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微微一躬腰。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你个小丫头……言上人,你真是好大的机缘,”南忘留似笑非笑地看着某人,然后又悄悄地冲着乔任女使个眼色。 蓝翔从现在的三天仙发展到六天仙,也不过是三个登仙的名额,她没理由不暗示一下自己的徒儿——你和言笑梦关系那么好,这个机会,须得抓住了。 胳膊肘从来都是向内拐的,哪怕南忘留是一派的执掌,她的心里也有个远近。 乔任女的一番心思,全在登仙上,刚才东上人的话,她是听得明明白白。 还有三个登仙名额?我去,这个机会,我必须抓住了! 所以,在走出执掌大殿的时候,她死死地拽着言笑梦不放,“言上人,言师叔……你得给我一条活路啊。” “任女……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言笑梦这新扎的天仙,面对昔日的姐妹,也只有报之以苦笑了,“有话好好说行吗?” “我可以好好说,怕的是你不跟我好好说啊,”乔任女的情绪,明显有点激动了,“我刚才问你得了什么机缘,你不肯跟我说。” “啧,”言笑梦咂巴一下嘴巴,苦笑一声,“当日东上人拯救我于闻道之陨时,要我不得外传……我敢违背吗?” “问题是,现在还有三个名额,”乔任女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我不称你言上人……笑梦,这个机会抓不住,是我的问题,但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那就是你不仗义!” 第五百七十五章 泄密 “啧,”言笑梦又无奈地咂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才发话,“你能保证,不跟别人说吗?哪怕是南执掌!” 她是得了东上人的警告,但是东上人只是不让她把所见所闻说出去。 然而,言笑梦对上古气修的知识,掌握得非常扎实,她甚至没兴趣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 因为她直接猜到了东上人使用的是什么手段——混沌混元真炁,重塑根基! 错非如此,不能解释她如何在度过闻道之陨的同时,快速地重塑了根基。 这个事情的性质,她非常清楚有多么严重,因为她很了解上古气修! 混沌体质的修者,修习了上古大名鼎鼎的混元童子功,才能生出混沌混元真炁。 所以她对东上人的景仰,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因为混沌体质的难得,只说能修成混元童子功的,就无一不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辈。 而这样的一个气修出现,足以改变整个风黄界气修的现状,尤其是东上人是如此地年轻,悟真不是问题,甚至可能证真。 说出这个事实,后果太过严重,哪怕乔任女是她的生死之交,是可以让她放心地把后背交出去的人。 但是坐看乔任女陨落,也不是她能坦然接受的,尤其是东上人又提出,还有三个登仙的可能,此刻她心里非常地矛盾——我不能害了恩人,可是又怎么能坐看姐妹陨落? 所以,当乔任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提出——你不许跟南执掌说! 乔任女听到这话,也愣住了,她身为荣勋阁的一员,对蓝翔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同时,她对自己的师尊,也是相当地尊重。 好半天之后,她才问一句,“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言笑梦轻叹一声,“你只说,你答应不答应!” 乔任女愣了好一阵,才脑洞大开地问一句,“东上人……是魔修?” “比魔修还可怕,”言笑梦轻喟一声,“他的存在,是个禁忌话题!” “会对蓝翔不利吗?”乔任女又问一句。 “这个倒不会,”言笑梦摇摇头,“只会对蓝翔有利,但是对非气修的人来说,太碍眼了!” “那你说吧,”乔任女拿定了主意,“只要不会对派里不利,我不跟那老太婆讲!” 言笑梦沉吟半晌,终于缓缓地吐出六个字,“混沌混元真炁!” “啊?”乔任女登时就愣在了那里,她和言笑梦都是蓝翔前两代弟子,对上古气修的认识,比现在的弟子强很多,听到这六个字,真的无法不震惊。 “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忌讳了,”言笑梦一甩袖子,纵身离开! “这也……未必比魔修还可怕啊,”乔任女低声嘟囔一句,身子往旁边一蹿,就要去藏书阁。 “砰”一声大响,她直接撞到了一个什么物事上,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不住地晃悠,“谁啊,找死吗?” 她的面前显出一人来,一脸痛苦地揉着额头,目光冷厉。 “哦啊,”乔任女面色一整,苦笑着点点头,“师尊……您怎么会在这儿?” “是啊,我这个老太婆,不该这么碍眼的,”南忘留面色不善,冷哼一声,“反正你眼里,没我这个老太婆。” “师尊,这是误会啊,”乔任女吓得登时就跪下了,心里也是异常地委屈——我怎么能想到,你老人家堂堂一派执掌,也会隐身听墙根呢? “你能以派里为主,师尊饶你这一遭,”南忘留一边痛苦地揉着额头,一边发话,“那六个字,不要跟任何人讲,师尊早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正经我知道的,你们都不知道。” “谨遵师尊谕令,”乔任女站起身,逃也似地走了。 “嘿嘿……铁裆童子功?明明是混元童子功!”南忘留站在那里,愣了好一阵,才轻笑一声,然后她倒吸一口凉气,又揉一揉自己的额头,“这混蛋,每次跟踪他,都要碰头。” “疼死我了,也不知道任女这小家伙,脑袋是怎么练的!” 乔任女去藏书阁干什么?自然是去找东上人求机缘。 然而,来到东上人小院门口的时候,她直接傻眼,四五个高阶灵仙在院门口站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还有七八个初阶、中阶灵仙,正围着一个淡绿衣衫的少女,七嘴八舌地问着什么。 小院的门倒是开着,门口站着一个身着藕色衣衫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 乔任女抬脚就想往院子里走,可是看到荣勋阁的老毛也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外,她犹豫一下走过去,“怎么不进院子?” “进院子……你在开玩笑吧?”老毛白她一眼,“不见有把门的?惊扰了东上人,你承受得住后果?” 把门的藕色衣衫少女,只是初阶灵仙,但是这些高阶中阶灵仙,又有哪个有胆子乱闯? “那你们候在此地,也是无用啊,”乔任女眉头一皱,越发地奇怪了。 “待东上人回来,打个招呼总是可以的,”旁边的皇甫院主笑眯眯地接话了,“上人若有心情,没准会为我等解说一二。” “啊?”乔任女闻言一愣,“他没有回来?” “他刚才在哪儿?”这次,倒是其他的高阶灵仙七嘴八舌地发问了。 “刚才在执掌大殿,谈论言笑梦登仙之后的安排,”乔任女倒是不怕说这个,“可是我看他走了啊。” “东上人最近似乎在习练刀法,”有个站在远处的中阶灵仙,怯生生地接话。 “晚上他总是要回来的,”尖嘴猴腮的老毛发话,“倒是乔上人你跟言笑梦关系那么好,不去找她问询机缘,反倒来这里找东上人,有些可惜。” 我是问询了才来的!乔任女心里冷哼,却绝对不会说出实情,只有最多三个名额,这时候,也不能怪她对不住同门了。 如果可以不死,谁愿意死? 所以她苦恼地叹口气,“既然是如此,那我陪你们一起等吧。” “你不会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吧?”皇甫院主狐疑地看着她。 “小皇甫,你怎么跟师姐说话呢?”乔任女眉头一竖,冷冷地发问,“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们等得,我就等不得?” 别看别院院主在蓝翔也算号人物,但是跟进了荣勋阁的人比起来,还差了很多,乔任女的年纪和修为都超过他,当年的半步天仙,可是没有少欺负过这个小师弟。 皇甫院主登时就不敢再说话了。 众人等到天色微微发黑,才见到一道人影自远处电射而来,在院门口落下,正是东易名上人。 陈太忠的心情不是很好,自打晋阶七级天仙之后,他一直在习练第五式刀法,刀法是超出寻常的威猛,但是再也找不到跟月古芳对战时,那种化身为刀的感觉。 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修炼初哥,自然猜得出那种感觉可能只是突破时的顿悟,但是他非常享受那种感觉,就总想再找回来,因为他觉得,不在那种状态下,刀法的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未必正确,最好是能再跟楚惜刀切磋一下,才能最终确定。 此刻的他,终于有点明白,小刀君为何热衷于四处寻找对手打斗,所谓刀道之友,真的能帮助本体认清一些东西。 看到自家小院门口又是一群人,他摆一下手淡淡地发话,“明天继续讲道,如有疑问当众提出,大家都把心思用到修炼上去,在这里等着算什么?” “东上人,我有家传的气修修炼心得,想请您指点一二,”老毛赔着笑脸回答,“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他是荣勋阁的看门人,平日里绷着脸铁面无私,偶尔跟人开个玩笑,原则问题上却从不含糊,居然也有赔着笑脸求人的时候。 不过旁边的人也无心笑他,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寿数差不多了,还想登仙,敢不端正态度吗? 陈太忠上下看他一眼,“东西留下,人离开,不想留也随你……其他人还有什么事?” 老毛闻言一愣:我想要你指点我,不是来奉献东西的啊。 但是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他在求人,不是别人求他,所以很干脆地双手递上一块玉简,“东上人多指教。” 陈太忠随手将玉简收了,他对气修的修炼心得,还是很感兴趣的,当然,这不是他要强行索取,看完之后,他自然会换给对方。 而且,促使他收取这块玉简的,还有别的理由。 老毛奉送了一块玉简,其他人却是没准备什么,只能讪讪地站在那里,这时,乔任女犹豫一下,走上前来,“东上人,我知道您修炼的功法的缺陷在哪里,可否密谈?” “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师姐你莫要胡言乱语,”皇甫院主蹭地蹿上前来,挡在了她的身前,脊背对着她,面却是冲着陈太忠。 他一边拱手,一边苦笑着发话,“东上人见谅,乔师姐这人爱开玩笑,本性还是很好的。” “皇甫师弟你让开,我在说正经的呢,”乔任女老大的不高兴了,总算是看在他有意维护自己的份儿上,她没有暴走。 第五百七十六章 疯狂 陈太忠看一眼乔任女,不以为然地笑着摇摇头,转身走进了小院,没再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混元童子功的缺陷在哪里?咱不带这么逗的,以哥们儿所知,混元童子功在风黄界早就失传了,你竟然能知道缺陷? 人之忌,在好为人师! 不过他也无意叫真,来的都是有所求的灵仙,故意说出些惊人的言语,以图更进一步的接触,这个非常正常。 而且他对这个大眼睛的女修,印象还算不错,起码是跟言笑梦在共御兽人的过程中受伤的,两女的感情也很好,言笑梦即将闻道陨落之际,她流着泪在哭喊。 他这么离开,院外的灵仙也都不敢再说什么,老毛狠狠地瞪乔任女一眼,气呼呼地发话,“乔仙子你倒是能耐大,来,你跟大家说一说,东上人需要你指点什么?” “行了行了,”皇甫院主出声和稀泥,“乔师姐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有时候说话不加考虑,东上人都没在意,大家就别计较了。” 我明明可以再跟东上人说一两句话的,老毛心里煞是委屈。 你怎么确定我就不知道他功法的缺陷呢?乔任女也气得想大叫。 不过,终究是同门的师兄妹,也都是一把年纪了,不合适撕开脸面说话,大家又不想吵到东上人,也只能悻悻地离开。 可是乔任女越想越不甘心,一路跑回荣勋阁,正好见到言笑梦站在自家的石室前发呆,她走上前,一把拽住她,“言上人,你可要帮我做主!” “哦?”言笑梦正在感怀在这石室中三十多年的日日夜夜,猛地被她拽住,忍不住眉头一扬,“你有话直说……今天你温养灵宝了吗?” “待东易名讲道完毕,我自然会温养,难得休息两天,”乔任女大大咧咧地回答,“我有事找东易名,他不理我,笑梦你带我过去。” “他不理你,为什么就要理我呢?”言笑梦很无奈地看着她。 “你可以感谢他助你登仙啊,”乔任女拉着她的手,使劲摇一摇,“你带上我去就行了……笑梦,两百多年的姐妹,你就忍心看我化作白骨?” “但是……”言笑梦犹豫一下,才迟疑地发问,“你找他,打算怎么说?不会是自荐枕席吧,他那功法可是不允许。” “我知道他功法的缺陷,”乔任女信心满满地回答。 “有没有搞错?”言笑梦也被她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能带你去了……那是混元童子功,你知道吗?” “我知道混元童子功的缺陷,”乔任女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言笑梦无言以对,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还是先去温养灵宝吧,啊?听他讲道,也有登仙的机会,不要自毁前程可以吗?” “你若肯带我去,说服不了他,是我活该没有机缘!”乔任女斩钉截铁地发话,“身为姐妹,你只须带我去即可,只要做到这一点,我感激不尽……其他的是我的事,你尽力了!” “啧,”言笑梦咂巴一下嘴巴,感觉到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也有点犹豫。 不过这个事情办得不好的话,那真是辜负了东上人赐下的机缘,于是她又问一句,“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保密,那是我的事,”乔任女轻笑一声,“笑梦,只要你带我去,咱姐妹还能再相处起码七百年。” 言笑梦犹豫了好一阵,才狠狠一跺脚,“好,豁出去得罪东上人,陪你疯一次,我可是尽力了!” “笑梦你不会后悔的,”乔任女得意地笑一声。 然而在不久之后,她就是一脸的铁青,“怎么会这样呢?” 言笑梦裹着她飞到了东上人的小院,言明说,新晋的天仙前来感激东上人赐下的机缘,并带来一点小小的礼物,是西疆顶尖的好茶七叶针。 此茶生于真意宗宗产云雾峰,一般修者根本弄不到,有灵石都没地儿买,就算南执掌这种身份,也了不得是蹭别人的茶喝一喝。 乔任女知道东上人爱喝茶,这是翻出箱底来投其所好,并且委托言笑梦代为转交。 然而,东上人直接拒绝了两人的求见,并且要守门的穆珊传话:有什么话,明天讲道的时候可以说,现在休要聒噪。 居然被拒绝了?乔任女傻眼了,明天讲道的时候,我怎么敢跟人说起混元童子功? 不过她不是个轻易服输的性子,“走,去谷中等候,反正咱们是要听讲道的,笑梦你去不去?” “我当然要去,南执掌还在听,我怎么敢不听?”言笑梦虽然登仙,却是没有忘乎所以,“反正近期我是调整为主,无须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你的登仙庆贺仪式,也要赶紧办了啊,”乔任女提醒她一下,风黄界的修者对于登仙仪式,看得极重,毕竟是“不入天仙,终是蝼蚁”。 “那也要等听东上人讲完道之后了,”言笑梦浅浅地笑着,有心说一句“到时候没准咱俩能凑在一切,同时办”,可是想到这话万一不灵,未免有点刺激自家姐妹了。 乔任女没想这些,她眼睛一亮,“对了笑梦,你闻道的那块地方,归我用了,沾一沾你的贵气。” “这个没问题,”言笑梦才微微一笑,马上就眉头一皱,“坏了,要快点去,晚了没准被别人占了。” 然而,她想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待二人匆匆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老毛正盘坐在那里,地上的聚灵阵才刚刚撤去,他端着一小葫芦酒,优哉游哉地喝着。 “老毛你这有点过了吧?”乔任女一见就怒了,“怎么占了言上人的地方?” “言上人是上人了,可以到前面听道,”老毛龇牙一笑,“我坐在这里,沾一沾贵气,乔仙子,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是你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这地方言上人已经让与我了!”乔任女气得眉头一竖,“既知我俩关系好,还不让开?” “咦?这倒是奇了,”老毛似笑非笑地哼一声,“这山谷是东上人讲道之处,又不是你乔仙子私家宅院,你这么说,未免欺人太甚!” 得,就为争一块屁股大小的地方,两个九级灵仙竟然吵了起来。 不过对风黄界的修者而言,发生这种争执也很正常,修者们通常都是比较唯心的,非常迷信机缘、运道和口彩之类的。 言笑梦在此地登仙并且直接晋阶二级,若不是地方被老毛占了,估计也会有其他人来占。 因为不能动手,两人这嘴皮子官司,打了差不多半夜,最后还是言笑梦发话,“任女,养一养精神,等着听讲道吧,毛师侄他喜欢,就让他占着去。” 这话看似公允,但“老毛”变成了“毛师侄”,说明新登仙的上人心里很不爽——你且先得瑟着,待回头咱们再说。 老毛也知道她不爽,但他已经是没几年好活的主儿了,能增强一丝登仙的可能性,他就绝对不会放弃,而且他是荣勋阁的人,也不怕惹天仙不满。 当然,他若是知道,言笑梦差一点就成为了执掌,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天仙不能奈何荣勋,执掌却是可以,即便这执掌尚未登仙。 天还未亮,谷中已经满是黑压压的弟子,在场的人已经过千,甚至有游仙弟子都来听讲,不过执法堂没什么反应——南执掌已经说了,想来的就来,不予阻拦。 不过后面来的弟子,只有听的份儿,没有提问的资格,有资格提问的,都是随着东上人征战磐石的——这是任务的奖励,必须跟后面弟子区别对待。 时间一到,陈太忠前来讲道,他并没有分析言笑梦因何能登仙,就是接着前几日的话题,继续讲述。 不过讲完之后的提问环节,不少人对言笑梦的登仙提出了问题——他们也想知道,她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登仙。 陈太忠回答得也很明白,言上人走错了路,只想着循他人登仙的经验,自家也那样登仙,殊不知,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同的,“……第一天我就说过,牢记总纲,过于细化的话,有时候是一种阻力。” “简单地说,言笑梦的资质不算太好,走细化之道,方向错了的话,登仙太难,所幸她根基深厚,平日里修炼不辍,很注重心性的培养,才会有这样的奇迹出现。”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心里清楚,言笑梦的资质,在蓝翔都是数得着的,那些真正资质较差的,到了她那样的岁数,就算得了混沌混元真炁补足根基,登仙也极难。 他这么品论,言笑梦就笑吟吟地听着,没有丝毫的不满。 “我们荣勋阁,都非常注重心性的培养,但是为何我就抓不住闻道的感觉呢?”老毛举手发问。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能问出这种问题来的人,你说自己心性好?” 众弟子闻言哄堂大笑,老毛被弄了一个大红脸。 “东上人,”一个年轻的九级灵仙举手发问,“那您又是怎么帮言上人摆脱闻道之陨的呢?” 这个问题一提出,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 第五百七十七章 彻底疯狂 这样的问题,陈太忠回答得很简单,“那是她的机缘到了,你问也没用,天机不可说。” 这弟子年轻得很,大约就是一百七八十岁的模样,想来是蓝翔的后起之秀。 听到东上人如此解释,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深深地鞠一躬,然后坐下。 大家提问得非常踊跃,一转眼就到了中午,陈太忠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东上人,”这时,乔任女举手发话,“我觉得自己的机缘也要到了,可否劳烦上人,见证我登仙?” “啊?”陈太忠眉头一扬,然后直接飞过去,落下身子,上下打量她两眼,面无表情地摸出一柄纸扇,啪啪啪在她头上连敲三下,一转身飞走了。 飞回院中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坏了,风黄界好像没有“半夜三更”这么一说,我就算想做菩提老祖,那乔任女也做不了孙悟空! 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乔任女并未悄悄地前来。 真是太不懂配合了!陈太忠其实想从她的嘴里听一听,这混元童子功可能有什么缺陷! 当然,更关键的是,这乔任女跟言笑梦的状况及其类似,两人的资质都相当不错——起码在现下的蓝翔里,算得上不错。 她是真的只缺一个机缘,就可以闻道,只不过言笑梦比她幸运,第一个碰到了那一丝天机。 荣勋阁还有一个资质不错的,当属那个尖嘴猴腮的老毛,操作得当也可以登仙,其他九级巅峰的灵仙里,陈太忠还没发现谁可能登仙。 反正乔任女晚上没来,他就觉得有点受伤——看你的造化吧。 不过,这乔任女也有股子狠劲儿,第二天讲道结束的时候,她又站起身来,邀请东上人见证自己登仙。 也是蛮拼的啊,陈太忠想一想,又飞到她面前,抽出纸扇敲她的头,这次是敲了两下。 “呀,这次是两下,”绝大部分灵仙都发现了异常——这里面肯定有说法的!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还有两个九级灵仙,也邀请东上人见证他们登仙。 陈太忠理都没理,当他看到乔任女再次举手发话,他二话不说飞上前去,纸扇只敲了一下,然后飘然远遁。 “谢东上人,”乔任女欣喜地叫一声,然后马上坐下,闭上双目盘腿打坐。 大家觉得好奇,纷纷前来打问,怎奈乔仙子已经闭塞了六识,专心修炼。 言笑梦隐约猜到,在姐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冷着脸拦住了其他人,“没看到乔师妹在修炼吗?有话回头再说!” 第四天,东上人正在讲道之际,打坐了一天的乔任女,身上的气息陡然紊乱了起来。 “第第第……第二个?”老毛看着她,眼珠子好悬瞪出眶外去。 荣勋阁听讲的七个人——现在已经是九个人了,都是在一堆的,他占了言笑梦的位置,五天没有挪过窝,但是他跟乔任女的距离,也非常近,就是七、八米的样子。 乔任女这番晋阶,跟言笑梦又有些不同,她的根基受损得要略略重一点,暗伤非常难以恢复。 不过昨天的那一扇子,陈太忠度了一股混沌混元真炁过来,帮她稳固根基的同时,也不无小补地修补了一点暗伤。 到了此时此刻,她功行圆满,自然就开始闻道登仙。 “聚灵阵!”言笑梦大喊一声,也顾不得东上人在讲道了,同时一抬手,一股雄浑无匹的灵气向乔任女罩了下去。 讲课的秩序登时就被打乱了,不过大家见识过一次了,倒也没有多惊慌,南忘留更是火速地发出谕令,“快准备聚灵阵,其他人向谷外撤离……” 这次布置聚灵阵,就轻车熟路了,而大家撤离得也极快,但是有些胆大的弟子,只是撤出了山谷,还驾驭了灵器在空中观看。 南忘留才要呵斥,陈太忠一摆手,“由他们去吧,召集弟子来看登仙过程。” 天目术大开之下,他非常确定,乔任女不会再有闻道之陨的危险——这一晚上,她的根基已经修正得差不多了,暗伤也弥补了一些,她的积蓄也很厚实。 南忘留深深地看他一眼,发出了谕令,“也不用飞得太远,近距离观看和感受登仙,大家记住……这是难得的机会。” “我觉得这机会也不算太难得,都已经第二次了,”皇甫院主低声嘀咕一句…… 当天下午,天擦擦黑的时候,灵气团中,一道光柱降下,这预示着蓝翔派第四个上人即将出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事实上,也没有任何的意外,陈太忠甚至直接飞走了——哥们儿再练几天刀法,去找楚惜刀切磋。 一天之后,登仙的光柱散去,但是灵气团还没有散,这是登仙的收尾。 老毛见状,哀嚎一声,“有没有搞错,都这么搞的话……能不能愉快地听上人讲道了?” “你看你非要抢言笑梦的位子,”他的旁边,执法堂陶堂主笑着发话,“这下可好,一下得罪了两个上人,我真的很替你难过,哈哈!” “滚一边去,我若不抢,你就抢了,”老毛气得破口大骂。 “怎么可能?”陶元芳很无奈地一摊双手,“那是你荣勋阁的地盘,我不会去的。” “你无耻,”老毛气得怒视着他,“这里不是私家宅院……这是你先说的!” “我有说过吗?”陶堂主四下看一看,“谁能作证?” “小陶,你可不要犯在我手里,”老毛气得一指他,声音也大了不少,“要不然我就要教一教你,什么叫尊重师长!” 陶堂主淡淡地看他一眼,“怕你我就不做执法堂主了,你试一试……大不了我调李晓柳来做副堂主。” 老毛登时语塞,他已经得罪了一个上人和一个准上人,而李晓柳虽是初阶灵仙,却是斩杀过三个天仙的,严格意义上讲,李晓柳比言笑梦和乔任女还可怕。 更要命的是,陶堂主和东上人的关系,其实一直不错,从驱赶何家到征战磐石,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别人进不了东上人的小院,陶堂主可是能随便出入的。 “元芳,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老毛干笑一声,“其实我也只是不想死,那个啥,我觉得我的机缘也快到了,要争取一下。” “我觉得,毛荣勋你的心态有点乱了,”陶堂主微微一笑,“像我现在,就是先要感受一下登仙的气息,将来用得到的。” “我也在感受啊,”老毛轻声嘀咕一句,眼珠子却是在乱转。 乔任女的登仙,持续了两天,确实是有点影响大家听东上人讲道,很多人都是在外面有公干,匆匆赶回来的。 不过,讲道过程中,居然有两人先后登仙,带给大家的就不是不满,而是难以名状的期盼和希望——原来东上人的讲道,竟然如此地有效! 三天之后的中午,灵气团逐渐消去,大家正说明天终于可以继续听讲道了,不成想,那空中将散未散的灵气团微微一凝,不散反聚。 “有没有搞错,又来?”无数人嚷嚷了起来。 没有搞错,确实是又来了,被东上人先后敲了六记纸扇的乔任女,登仙之后,继续冲击天仙二级! 在场围观的上千蓝翔弟子,简直无言以对——连续晋阶,什么时候成了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但是这不可想象的一幕,还真就在他们眼前,切切实实地出现了! 老毛心里有些不忿:那俩女人的资质,其实比我还差一点,我是纯阳伴阴的弱五行体质,总比她俩要强一些吧? 事实上,他这么想,还真是错了,无论是乔任女的双阴伴阳的资质,还是言笑梦的明火暗阴资质,在上古时期,都不差于纯阳伴阴的五行。 他觉得自己强,只不过是现在气修的认知。 乔任女的第二次晋阶,只用了一天,然后她不等灵气团完全消散,就跳了起来,“哈哈,我也二级天仙了,笑梦……我就说了,咱们还要并肩作战的!” 一句话说完,她一头就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任女太高兴了,”言笑梦倒是不以为然,她知道自己的姐妹只是高兴过度,闭了气息,于是弯腰将人抱起,“南执掌,我带她先离开?” “又是一个二级天仙啊,”南忘留摸着下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这个惊喜,有点超出我的意料啊。” 蓝翔派近期内第二个二级天仙出现,彻底点燃了蓝翔弟子的疯狂……不是吧,东上人居然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时候,再多的溢美之词都是不够的,至此,“东上人讲道”,成为蓝翔派里“机缘”的代名词,后来很多人一说就是,“你运气那么好,有种来请东上人讲道!” 所以,陈太忠再次开讲的时候,基本上蓝翔弟子全部都到了,虽然初阶灵仙之下的弟子,大家都不怎么听得懂他在讲什么。 不过这无关紧要,大家只是想博一下,看能不能博到什么机缘。 至于说那些邀请东上人见证见真的人,就真的太多太多了,谁都希望被纸扇在头上敲几下,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东上人的纸扇,再没有出现过。 第五百七十八章 很辛苦吧 乔任女登仙之后,当场昏厥,休养了两天,才出现在陈太忠的小院之外。 “东上人,我来感谢阁下相助之情,”她这次前来,竟然还是在夜间。 这次是李晓柳当值,她才要出声婉拒,就听得东上人轻哼一声,“让她进来。” 进了小院之后,乔任女对着石窟深施一礼,“任女此次得上人机缘,终于登仙,大恩大德,定会铭记在心。” 东易名在石窟中闭目打坐,就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闻听上人喜好灵茶,这是我带来的真意宗顶级好茶七叶针,”乔任女摸出一个玉瓶,恭恭敬敬地放在石窟前,又侧头看李晓柳一眼,“师妹可否暂时回避一下?” 以她天仙上人的身份,叫这么一个后辈小灵仙为师妹,真是很给面子了。 李晓柳犹豫一下,看一眼东上人,发现他面无表情继续打坐,才点点头向后退去,嘴里轻声回答,“乔上人客气了,晓柳不敢僭越。” 乔任女见她退得远了,才轻声发话,“既得上人恩赐,任女此前说的话,自是要做到的。” 说完这话,她没有再说话,似乎是等待东上人开口。 陈太忠等了一阵,见她还不进入主题,少不得鼻子发出一声轻哼,“嗯?” 有反应就好,乔任女见他有意听下去,就轻笑一声,“上人所赐,可是混沌混元真炁?” “嗯?”陈太忠疑惑地哼一声,收束心神,缓缓张开了眼睛,“你竟然知道?” 他还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灵仙,居然能认出自己手段的根脚。 “我早就有所怀疑了,”乔任女大言不惭地发话,事实上,她在对上古气修的认知上,远不如言笑梦,若不是此前得了言上人的提示,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不过,此刻她却不能供出自己的好姐妹,否则惹得东上人不满意,那就连累笑梦了,于是她大包大揽,“若非混沌混元真炁,又如何能将笑梦从闻道之陨中挽回?” 你的眼力真有这么好?陈太忠略带一点狐疑地看着她,却没有发话。 “直到亲身体会,任女才领会到混沌混元真炁的奇妙,”乔任女赶紧把话扯下去,省得对方追问,她笑吟吟地表示,“果真奇妙无比啊……” 泥煤,你要再不说重点,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陈太忠略带一点恼怒地看着她。 “既是此种真炁,那上人所修,定然是混元童子功了?”乔任女笑吟吟地发问。 “你这废话多得……有完没完?”东上人有点忍不住了,恨不得抬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倒是给我说重点啊! 事实上,陈太忠不太相信对方知道混元童子功的缺陷,不过事关自己的根本功法,他也不会仅仅因为不信,就拒绝听取任何意见和建议。 可是这女人扯来扯去的,就是不说正事,他是有点心烦了。 “混元童子功,那就是修先天精气了,”乔任女笑眯眯给飞个秋波给他,“是有缺陷吧?” “嗯?”陈太忠眉头一扬,想一想之后,才茫然地发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要保持童身啊,”乔任女脸上的笑容,变得暧昧了许多,她挤一挤眼睛,“憋了这许多年,憋得很辛苦吧?” 我去,你要跟我说这个?陈太忠听得勃然大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我还以为你有别的什么见解,还有吗?” “我有一门功法,可弥补此缺陷,”乔任女得意洋洋地发话,“你想啊,保持先天精气的同时,可以享受伴侣的欢爱之情,岂不是念头通达,心魔尽去,从此走上修者巅峰……” 陈太忠气得笑了,他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原来你说的缺陷,是指这个?” “别笑,我是认真的,”乔任女一本正经地发话,“混元童子功在修炼的时候,确实存在这个问题,如非心性坚毅之辈,你迟早要遭遇到瓶颈。” “就算不遇到瓶颈,你修炼的途中,总要有道侣相伴吧?” “没有道侣,就不能修炼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 “若没有道侣,心性容易偏激,在别的修者眼中,你也是异类……不容易取信他人。” 乔任女的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但是不得不说,她这话是有些道理的。 就像陈太忠在听风镇,最初因为没有产业,就不太融得进当地的环境——没有根的人,靠什么取信别人? 所以对这话,他没有有力的还击手段。 “在你的修炼生涯中,有没有曾经错过的风景呢?”乔任女大有深意地看着他,“我想是难免的,然而,你修炼的是混元童子功,根本不能跟人提,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对吧?”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忍不住想起了刀疤——若是她尚在,虽然他不会跟她那啥,但是手里有这么套功法……也是不错。 “若不是太渴望得到上人的真炁,我也不会主动提及,”乔任女见说得他无语了,心里又生出几分得意来,“这功法可是我无意中获取的,说出去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是淫娃。” 你不是吗?陈太忠用很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乔任女见到他这眼神,一时间又羞又气,“我发过重誓,不登仙不找伴侣,你随便问问别人,是不是这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陈太忠心里暗哼,嘴上却是发问,“什么功法?” “喏,”乔任女递出一块玉简,在指尖触碰到那只大手的时候,她只觉得微微一麻,好像有一股雷电,顺着那炙热的掌心通过指尖,传入了她的身体,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一抖。 “嗯?”陈太忠警惕地看她一眼,“心虚什么?” “我哪里心虚了?”乔任女大声地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你若信不过我,可以现在看,我就在这里等着,任你发落。” “我倒是想看一看,谁这么大本事,能补上混元童子功的缺陷,”陈太忠冷哼一声,拿着玉简就直接查看了起来。 他粗粗一看,忍不住微微摇头,其实也没补上缺陷,无非就是一门神念双修的功法。 没有肉体的摩擦,哪来爱情的火花?陈太忠对这种意识层面的双修,其实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细细琢磨一下功法,因为这门功法,提到了神念的应用。 所谓神念,就是神识和念头的总称,这两者其实不是很好划分,大致来说,神识注重于“识”,属于被动接受,而念头注重于“念”,具备相当的主观性,类似于地球上的遥控。 陈太忠对神识的运用比较强,但是念头控制这一方面,稍微弱一点。 所以他对这样的功法,还是很感兴趣的。 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推演了起来,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他一抬眼,才发现乔任女还站在自己的面前,“还等着干什么?我再看一阵,你先走吧……都这么晚了。” “我就知道对你有用,不过这远远报答不了东上人,”乔任女快速地说完话,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着脸的样子。 然而,就在她蹿出小院之后不久,泉水旁的一丛灌木动一动,一团阴影中,冒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头。 老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轻叹一声,“这机缘果然不好得,啧……这么晚了,要不要再去打扰东上人呢?” 他想了好一阵,还是决定不去了,天色已晚是一方面,再有就是,乔任女才从东上人处出来,谁知道这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万一真的发生了点什么,被他窥破的话,那就不好了,修者之间,原本就比较讲究名节,而乔上人漏夜来去,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 老毛思来想去,终究是没敢上前打扰东上人。 原本他打算第二天下午或者晚上,再来这里等候东上人,哪曾想又没有如愿,因为第二天,隆山的执掌常叔欣来了,点明要见东上人。 隆山自打从南忘留手里得了解药,解救了中毒的弟子之后,就龟缩了起来,根本不同蓝翔打交道。 至于蓝翔要求的归还安太堡灵晶矿,隆山不做任何正面回应,就算郝明秀相催,常执掌也死死地顶着:蓝翔想买回灵晶矿,不是不可以,麻烦他们把冰泉的新冰洞卖给隆山。 郝明秀闻言大怒,但是常叔欣就是不松口:安太堡在气修的地盘上,他们就要买回灵晶矿,那这冰泉城,原本是我剑修的地盘,我们现在还占着一部分呢。 郝明秀不是个好脾气的,但是上门插手下派的事情,也不能太过,他才打算找点别的事,敲山震虎,给常叔欣一点颜色看看,不成想项成贤亲自来找他。 两人并列残雪双柱,但是项成贤的沉稳,那不是他能比的,项师兄淡淡地表示:郝师弟,位面大战快开始了,你把心思多放在修炼上吧,不要分心太多,下派的事,让下派办好了。 郝明秀原本不想听他的,然而,项成贤又问他一句:你欺压常叔欣无所谓,但是一味打压隆山的话,真以为马真人对隆山一点感情都没有? 第五百七十九章 报应临头 项成贤的话,终于让郝明秀醒悟了过来。 他就算再狂妄,也知道自己和真人的差距有多么大,而且他的师兄说得一点都不错,马真人虽然是被隆山算计了,但终究是从隆山走出来的修者。 按说郝明秀也有真人师尊,没必要害怕别的真人大欺小,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 须知他的奋斗目标,就是入上宗,而马真人现在已经在上宗修行了,真让此人惦记上了,他是绝对要吃苦头的。 至于说什么宗门弟子不得内斗?嘿,这话倒是不假,但是到了真人这个层面,想要收拾什么对手的话,需要亲自动手吗? 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岁的老家伙,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多了去啦,就算不杀人,想法子阻碍一下对手的修行,多来几次,那也会令人痛不欲生。 所以郝明秀是不敢坚持下去了,但是这样没办法跟东易名交差啊,在他眼里,东易名可不会比马疯子更好对付。 他托人把消息送到蓝翔,在表达歉意的同时,这段时间他连门都不敢出。 郝明秀答应蓝翔的两件事,只完成了一半,但是现在,隆山居然主动上门,商讨买卖灵晶矿的事了。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蓝翔又多了两个二级天仙出来! 言笑梦和乔任女登仙的事情,蓝翔并没有汇报上门,但是这消息,整个蓝翔的人都知道了,就不可能传不出去。 白驼门倒是不着急,下派早晚是要上报的,可传到隆山的耳中,以常叔欣为首的一干上人,终于悲哀地发现:跟蓝翔的敌对行动,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气修只有几个高级战力的话,还能欺对方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外援再多终是外人。 可是蓝翔本派的修者崛起,带给人的打击就太大了,两名二级天仙的出现,也很好地缓解了蓝翔青黄不接的局面。 而且这俩都是连冲两级,登仙之后又晋阶的主,接下来,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三个登仙的?哪怕只晋阶一级,也是天仙啊。 所以隆山的上人一致认为,和气修们对立的局面,必须要改变了,两名灵仙的登仙,让他们终于正视现实。 要不说在风黄界,终究是要讲实力为尊,没有实力,那就什么都不是! 常叔欣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再带其他人来,也很没有必要,而且他是上门认可的隆山执掌,只要他不脑瓜发昏挑衅对方,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他带来了一个一揽子解决方案,隆山将灵晶矿市价卖给蓝翔,希望东上人尽快把藏书“找回来”,至于说陷于蓝翔的闻堂主,隆山也希望能将此人赎买回去。 因为涉及到藏书的问题,所以常执掌执意要见一面东上人。 陈太忠在这个下午,就是办这件事,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他只是坐在那里,听南忘留和常叔欣讨价还价。 南执掌才不会答应市价买回安太堡,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变了,蓝翔又多出两个天仙来,她怎么肯做这种“吃亏”的买卖? 南忘留表示,我们只肯出一半的价格,不想卖你就留着,看你经营得下去不。 这也是实话,自打祁鸿识在安太堡吃了一个大亏,骚扰灵晶矿一事,就提上了蓝翔的日程,只不过才远征磐石回来,弟子们要休整,而东上人又开始讲道。 不出意外的话,等讲道结束之后,下一阶段,安太堡灵晶矿那里,绝对安生不了。 常叔欣对这个说法,是异常的不满,南执掌,当年我们从你们手里买灵晶矿,可也是市价。 当年我求你们买了吗?想到当年的耻辱,南执掌就是一脸的愤懑,而且你现在卖给我,我还得继续承认白驼门的两成干股。 “你说你隆山,做的是什么混蛋事!”南忘留说到激动之处,拍着桌子大骂,“我派当初卖给你,是十成的股份,你现在只能卖给我八成,还要市价卖……我呸,什么东西!” 那不是担心被你们抢回去吗?常叔欣心里暗叹,隆山这个事情,做得确实有点不地道,但是当时郭执掌陨落,为了保住灵晶矿,他只能这么做。 当时是慷他人之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正主指责他,他也觉得有点挂不住,于是禁不住出言讥讽,“这是我隆山许的,你们可以不认嘛。” “嗯?”正在一边轻啜茶水的陈太忠闻言,轻哼一声。 常执掌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表示,“那……你们砍价,也不能一下砍一半吧。” “若祁长老没有受伤,八成我们也认了,现在只认一半,这还是看在你主动上门的面子上,”南忘留不动声色地发话。 常执掌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艰涩地回答一句,“剑修尚可一战。” “那你就回吧,打过再说,”南忘留很不耐烦地一摆手,傲慢之色溢于言表,“下一次再买灵晶矿,就不是这价钱了!” 曾几何时,剑修就是如此逼迫气修的,现在她原话奉还,真的感到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可常执掌不能再拖下去了,谈来谈去,只能以五成这耻辱的价格成交,没办法,形式比人强,等蓝翔再出天仙,没准就直接抢了,而隆山总没胆子提出并派之战来。 要说隆山经营灵晶矿这么些年,其实是谈不上亏本的,但是这交易价格传出去,就是天大的耻辱了,就像蓝翔当年卖出灵晶矿,其实也不吃亏,但一直耿耿于怀一样。 总之,细账是没法算的,谈好这件事,那战堂闻堂主一事,也很好解决。 南忘留早就跟陈太忠沟通过,当下表示,姓闻的辱我气修,当在蓝翔派下效力五十年,到时候去除他的奴印,放其回隆山。 这个问题,也算谈妥了,而二长老受了精血身禁气锁,这个东西解不开,没必要再谈。 那么两派之间,现在就只剩下了藏书阁的藏书一事。 “这个嘛,缓一段时间好了,”陈太忠终于缓缓发话,最近他过得太过充实,甚至没有时间去翻看那些藏书,“我的事情比较多。” “还请东上人给出个具体期限,此事一旦了结,隆山和蓝翔就能恢复传统的友谊,”常叔欣咬牙切齿地发话,他其实还有威胁的话,但是没胆子对着此人说。 “传统友谊?”陈太忠听得就笑。 “还是要辛苦一下东上人,”南忘留淡淡地发话,同时冲他使个眼色,“给出个期限好了。” “那就……半年吧,”陈太忠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倒是能借此机会,利用蓝翔的力量,尽快地整理一下藏书,“呵呵,果然是书非借不能读也。” 说完,他站起身点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两位执掌表示没事了,于是他走出大殿,电射而去。 直到他离开,常叔欣才冷哼一声,“藏书阁的藏书,是本派根基,马真人也很关心的,不过他希望我们自己找回来,不用他通过白驼门过问。” 这话其实不假,隆山为此联系过马真人,真人也说了,你们想办法自己解决,若是蓝翔铁下心思不给,你们再来找我。 南执掌也猜到了,该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才会暗示陈太忠,但是常执掌如此说,还是让她相当地不爽,于是她脸一沉,“刚才东上人在的时候,你为何不说此话?” “我若如此说,东上人怕是难以接受,”常叔欣打定主意要了结跟气修的恩怨了,倒也肯直面现实,“他若跟马真人争执起来,总是不妥。” “嘿,马真人?”南忘留笑一笑,没再说话。 自从陈太忠将月古芳抓回来之后,南执掌就觉得,马真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尤其是他在抓了月古芳之后,又晋阶高阶天仙了。 只不过马真人在身份上,优势太大,就像蓝翔抓了郝明秀,都不便直接杀了一样,上门弟子尚且如此,上宗的马真人,也只能败不能杀。 “那就这么说定了,半年时间?”常叔欣不想跟她争执,他倒是不信,东易名吃得住马真人,不过既然要平息事态了,那就尽快平息的好。 而且凭良心说,现在的隆山想请马真人出面,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我气修说话算话,”南忘留冷冷地一哼,“哪里像你剑修,口蜜腹剑!” “那蓝翔找回藏书之际,就是隆山让出灵晶矿之时,”常执掌站起身来。 “好走不送,”南忘留端起手中的茶杯,轻啜一口,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不屑,“这么小家子气……隆山真的是愧对剑修二字!” 常执掌默不作声,径直走出大殿。 当天晚些时候,东上人又让李晓柳去内堂挂任务——筛选隆山藏书阁的藏书,要求必须是高阶灵仙以上,才能接任务。 中阶灵仙中非常精通剑术的,也可以接。 这个任务,让内堂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甄别隆山的藏书,谁敢挂这种任务?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东上人洗劫了隆山的藏书,但是这么挂出来,实在也太刺激人了。 于是内堂马上汇报南执掌:咱们这么做,好不好啊? 第五百八十章 老毛的机缘 南忘留一听,轻笑一声:这任务挺不错……挂! 不过她身为一派的执掌,该注意的也会注意,所以她强调,要封锁对外的消息。 她不是怕隆山派知道——隆山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担心搞得响动太大的话,事情就做得过了,剑修想装看不到,都不行了。 声势小一点,事情就那么过去了,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这个任务,没有多少贡献点,但是接任务的人,还是异常踊跃。 开什么玩笑?那是隆山藏书阁的功法啊,随便看! 就算搁在隆山,弟子们想要看这些功法,也是要拿贡献点来换的,现在气修弟子看,居然能赚贡献点,这个任务,不接的是傻瓜! 当然,也有人不想接,比如说荣勋阁的老毛,要搁在往日,他对这样的任务没太大兴趣——看到的功法,不能随便传到家族里,而他时日不多了,学那么多有什么用? 但是帮东上人挑选功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能借此接近或者交好东上人,花费再多的精力,都是值得的。 当天下午,陈太忠就在派里借了一块地,也是个山谷,距离讲道的山谷仅一步之遥,然后他钻进通天塔里,将藏书阁的残砖断瓦统统搬出来,在山谷里堆成好大的一堆。 然后他撤去幻阵,将这一切展示出来。 接了任务的,有九个高阶灵仙,和八个中阶灵仙——现在蓝翔大部分的战力,都在派中,这些人都是为了听东上人讲道,才回派里聚集的。 再加上四个天仙,一共二十一人。 这些人来到山谷,看到那些的残砖断瓦,大家虽然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怔了一怔:原来东上人果然把隆山的藏书阁拆了! 接下来,就是针对各种玉简的甄别工作了,众人没干了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内堂副堂主辛古直接安排弟子挂照明珠,“怎么这点眼色都没有?” 在地球界,花别人的钱,打别人的孩子,这都是很爽的事情,而在风黄界,看别人家的秘籍,舒爽程度也相差仿佛。 大家都看得很起劲,有人拿到了不太好的玉简,粗粗看两眼,就丢到了一边,不过饶是如此,这些信息也会交到穆珊那里做登记。 言笑梦和乔任女两人,并没有去观看玉简,她俩要做的,是复制玉简内容——东上人说了,不管有用还是没用的玉简,都给我复制一份。 他是立志要搜集遍风黄界所有功法的,哪怕修炼心得,他也不嫌多。 但是这么多玉简,这俩新扎的天仙也复制得头晕眼花,后来又不得不叫来四个中阶灵仙帮忙,她俩则是只负责复制难度较高的玉简。 一通忙碌之后,感觉还没做什么呢,天就亮了,南执掌的执掌大印直接扣了下来,“这里隔绝了,大家先去听东上人讲道。” 是啊,听东上人讲道,那才是正理,在这儿淘换隆山的杂货,未免有点不值。 大家都去山谷听讲道了,殊不知,多少隆山派的人,此刻正对着蓝翔咬牙切齿。 “九霄清云剑法出现了,果然是在蓝翔方向,”有人轻叹一声。 那些异常重要的功法,隆山是有感应的,陈太忠当时抢藏书阁的时候,就发现了有感应连接,所以才将整个藏书阁搬进了通天塔,而不是须弥戒——只有小世界,才能隔断这种感应。 现在陈太忠将这些东西统统放出来,隆山感应不到才有鬼! 但是,感应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此刻的隆山,根本不是蓝翔的对手,哪怕现在就把马真人请回来,能不能打破蓝翔的护山大阵,都还是一说。 所以说,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 蓝翔这边没这种痛苦感——前几百年,他们已经痛苦得够多了。 陈太忠讲道完毕之后,自己练刀法去了,其他的气修,则是来到旁边的山谷,继续分拣隆山的藏书。 这样的日子,过了足足有五天,蓝翔顶尖的这波修者,白天听讲道,晚上看玉简。 而老毛的痛苦,也持续了五天——每天晚上都这么过,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属于我的那份机缘? 他是有想法的人,挑选玉简的同时,并不是特别操心功法,反而很注意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甚至有些游记,他都细心地翻看。 这一天,他终于发现了点情况,于是拿着一块修建藏书阁的玉砖,找到了陈太忠,“东上人,这玉砖似乎有些蹊跷。” 你能再不务正业一点吗?陈太忠白他一眼,然后才接过玉砖,神识淡淡地一扫,这哪里有什么蹊跷?真是……慢着,好像有点不对? 他又扫两下,没感觉出来到底有哪里不对,说不得用天目术又细细地看两眼:咦,这玉砖竟然能隔绝天目术? 这可是好东西!陈太忠根本不需要考虑,直接将玉砖收进了储物袋——这残砖碎瓦的东西,还不还隆山都无所谓的。 藏书阁本身,是能隔绝大部分神识和天目术的,但那是阵法和禁制使然,并不是说普通的玉砖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正经是剑修们把这块能隔绝天目术的玉砖,做为普通墙砖砌在藏书阁中,肯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此处,陈太忠又用天目术扫一扫其他的玉砖,却是再没有一块,能有这种反应。 所以他越发地确定,这块玉砖有说法,不过至于是什么说法,他一时还搞不清,回头细细琢磨好了。 待他收回心神,才发现那獐头鼠目的灵仙,正干笑着看着自己,“能为东上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唔,陈太忠点点头,这货是要讨赏呢,“你叫什么名字?” “鄙人毛贡楠,”老毛笑着搓一搓手,“上次曾经将家传玉简借于上人观看。” “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小子很不是个东西!” “上人恕罪,”毛贡楠吓得登时就单膝跪下了,“我也是不知道,那玉简能不能入了上人法眼,所以才只献上一块。” 他太明白东上人的所指了,上一次他献上的玉简是个系列,一共是三块,他只交上去第一块,怪不得人家骂他。 剩下两块,他也不是不想借,但是他总希望东上人能主动讨要,他就可以借机讨教一番,要不然人家拿了玉简,看完之后直接归还,他就要抓瞎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没有接近东上人的办法,才出此下策,当然,现在他不敢这么解释。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其实他心里清楚,这厮不但在玉简上玩心眼,也在小院外鬼鬼祟祟地躲了几日——区区的九级灵仙,哪里躲得过他的感知? 然而,他对这厮的行为,也没太大的恶感,谁不想登仙呢?能在他院门外盯着的,都是求上进之辈。 正经是懂得不上门骚扰他,算是对他这个上人心存敬畏,还算知道好歹。 而且这个人,确实有登仙的潜力,所以他才会多留意此人一些。 不过这厮居然拿一块不完全的玉简来勾人,让他也有些不爽,于是冷哼一声,“合着能不能入我的法眼,你就替我决定了?” “上人恕罪,”毛贡楠吓得另一条腿也跪下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望上人看在我用心做事的份上,饶我这一次。” “嗯,”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多说,“去筛选功法吧。” 毛贡楠诚惶诚恐地离开了,事实上,诚惶诚恐只是他做出的样子,他的心里可是暗暗欢喜不已——终于能跟东上人搭上话了。 对他来说,只要能搭上话,事情就办妥了一半。 这一夜,他早早地收手了,然后去取另两块玉简。 次日,陈太忠讲道之后,看大家挑选玉简到傍晚,就回小院了。 毛贡楠看在眼里,将手里的玉简甄别完毕之后,就办了离开手续,说有事要早走。 乔任女本有心拿他一把,不让他离开——我让你再抢我的位置! 不过言笑梦碰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这么做,咱俩都登仙了,跟他计较个什么? 这时候,乔任女才想起来,这厮昨天挑选了一块砖头,东上人居然收了起来,心说算了,说不定人家也有机缘。 毛贡楠离开之后,在派里转了转,等到天色大黑,才来到东上人的小院,说我带来了剩下两块玉简,想要亲自交给东上人。 不成想,他进了小院才发现:原来南执掌也在! 这下可是要鸡飞蛋打了,老毛心里哀叹一声,执掌大人你凑的什么热闹啊。 南忘留此来,当然不是凑热闹的,她在跟陈太忠讨价还价——待我卸去执掌之位之后,你可否用混沌混元真炁帮我调整一下根基? 至于她怎么知道混沌混元真炁的,南执掌将此事推到了自家徒弟头上:乔任女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开口发问,她瞒谁,还敢瞒我? 不过真要说起来,她确实是整个蓝翔,了解陈太忠最深的人。 起码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东上人就是散修之怒,连言笑梦都不知道。 陈太忠对于帮她调整根基,也不是很抗拒,南执掌的资质,在蓝翔派里,是数一数二的。 第五百八十一章 接二连三 在气修凋敝的时代,南忘留能修炼到中阶天仙,资质和悟性都不会差。 陈太忠也愿意帮她一把,不过他还是不得不问一句:你知道我付出真炁过多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吗? 他要面临的困境,南忘留也一清二楚,真炁付出过多,会严重影响修者的战斗和修炼。 不过,真炁和灵气还是有区别的,灵气积累得够了,基本上晋阶没问题,缺少真炁的话,直接影响的是战斗潜力,推迟圆满的时刻。 直白一点说就是,真炁少的话,战斗的耐久性要差一点,证真九重天的时间,也要推迟。 但是,真炁太少,那就什么都影响了! 所以她很干脆地表示,就是言笑梦、乔任女和我,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我会帮你压着她俩,因为我很明白:你的强大,才代表气修的前途! 两人刚说个差不多,毛贡楠求见,还带来了家传的玉简。 陈太忠看南忘留一眼:你走的时候,把这厮也带走吧? 南执掌其实是很信得过毛贡楠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让他负责荣勋阁,不过很显然,这厮此刻前来,肯定也是抱着一些目的。 刚说好的事情,她不会反悔,所以走的时候,直接将人带走了。 毛贡楠心里这个苦恼,真是没法说了,但是他又不敢跟执掌顶撞,只能在离开小院之后,婉转地提示一下,“执掌,那本来是我的机缘。” “所谓机缘,是强求不得的,”南忘留淡淡地发话,“你既然想要机缘,我帮你试一次。” 下一刻,他的脑门一震,登时就失去了知觉。 南执掌看一眼身后的小院,轻笑一声,“成全不成全他,看你了。” 说完之后,她飘然离开,头都不带回一下。 下一刻,空荡荡的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 毛贡楠再次醒转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山谷中,而东上人正在从空中落下。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来的山谷? 他仔细想一想,死活是想不起来了,他只隐约记得,南执掌说,要帮他试一下,有没有机缘,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他真不知道…… 上人和灵仙的差距,也就在这里了,上人想做点什么,无须向灵仙解释,愿意解释一下的,那都是给灵仙面子。 下一刻,毛贡楠就收束心神,能把守荣勋阁的大门,他也是个有决断的,拿得起放得下——想不清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于是他开始内察自己的身体,看看有什么机缘没有。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审视了半天,毛贡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还说不出来。 他当然感觉不出来,陈太忠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打了一道混沌混元真炁进他的体内,然后又隐身将他拎到了山谷内。 陈太忠这么做,当然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混沌混元真炁,不过蓝翔派现在才四个天仙,还差一个名额,他索性就顺手施为一下,能不能成,也是看此人的造化了。 然而,毛贡楠也是巅峰九级的荣勋,资质跟言笑梦和乔任女相差无几,既然敢说只差一个机缘,那就真的只差机缘了。 陈太忠讲道还没结束,自由提问时间还没到,老毛身上的灵气,也陡然紊乱了起来。 “又来?”离他不远的一个荣勋感觉到气息不对,忍不住大叫一声,不远处的弟子们听到,齐齐侧头望了过来。 这一刻,大家都不是惊讶了,惊喜太多,众人都有点麻木了。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啊?”有人忍不住嘀咕一句。 南忘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马上又安排人布设聚灵阵,同时要求弟子们退开一段距离——不用退得太远,不要影响到毛贡楠登仙即可。 然而下一刻,更奇葩的事情发生了,皇甫院主的气息也不稳定了起来,他原本只是八级灵仙,气息一蹿一蹿的,显然也是要晋阶了。 这皇甫院主原本就是八级灵仙巅峰,看到派里的九级灵仙一个接着一个登仙,心里受的刺激大了去啦。 他原本就要辞去院主,在派里安心修炼,今天看到毛贡楠也马上要登仙,在气机感应之下,他居然也开始突破了。 “不是这样吧?”这下,连南忘留都傻眼了,又来一个? “噤声,”陈太忠冷哼一声,直接将皇甫院主卷起,放到了两里地之外,因为已经晋阶高级天仙,他的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即将晋阶的皇甫。 “聚灵阵,”下一刻,他指一指地面——登仙要聚灵阵,八级灵仙升九级,最好也有个聚灵阵! 他的反应极其快捷,在其他人反应之前,就妥善处理好了两个晋阶者的距离——这二人晋阶的响动都不小,离得太近会互相干扰。 别的不说,只说灵气团的形成,相互之间就存在对灵气争夺的问题,所以隔离得远一点,很有必要。 众多弟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些回过神来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气修晋阶就跟吃喝拉撒一样简单轻松了? 这是假的吧?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下午时分,登仙的光柱笼罩住了毛贡楠,再晚些时候,天色将黑的时候,灵气团在别院院主的头顶形成。 两天之后,皇甫院主成功晋阶九级灵仙。 不过众弟子只是道了个喜,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毛荣勋身上。 不少人在打赌,赌的不是毛贡楠是否登仙——现在看来,他登仙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大家赌的是,毛荣勋会不会登仙之后,再次晋阶,成为二级天仙。 大部分人还是赌他只能晋阶一级,可也有人认为,既然是听东上人讲道,你登仙不连升两级,对得起这份机缘吗? 事实证明,真理掌握在大多数人手中,毛贡楠只晋阶了一级。 他得到陈太忠真炁灌注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及时调息,这可能是原因之一,更可能的是,他也就该是晋阶一级。 待到天上的灵气团散去的时候,毛贡楠也顾不得境界不稳,忍不住猛地跳了起来,大喊一声,“怎么才晋了一级?” “嗯?”不远处护法的南忘留闻言,冷冷一哼,威严无比。 “哦,执掌,弟子知错了,”毛贡楠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自己已经登仙,忙不迭地双膝跪倒在地,“我是期待有点高,其实能登仙,我已经非常非常高兴了……呃,我是高兴得迷糊了,还请执掌饶我这次。” “这是你的机缘到了,”南忘留淡淡地发话,“你能抓住机缘,这很好,但是毛躁和侥幸的心理……要不得!” “多谢执掌教诲,贡楠知错了,”毛贡楠深深弯下腰来,然后他又一侧身,就跪在那里,冲着陈太忠深施一礼,“多谢东上人赐我机缘。” 别的弟子听到这话,只当他是听东上人讲道而闻到,所以将此算作机缘,殊不知毛荣勋心里有数:那天昏迷之后的事情,才是机缘。 但是这机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依旧是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自己醒来之后,似乎是有点不同了,可到底哪里不同,他真不知道。 至于说根基补完,他只当是登仙时的效果,根本没往混沌混元真炁这方面想。 毛贡楠只能确定一点,自己能登仙,应该不是完全凭着自身实力,此中因果,十有八九跟东上人有关,而南执掌应该是知情者。 不过这种事情,打死他都不会跟别人说,与此同时,他不止对东上人,甚至对南执掌都生出了浓浓的敬畏:真不愧是一派执掌,我不懂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东上人讲道的时候,毛荣勋和皇甫院主同时晋阶,这个现象,简直令整个蓝翔派的弟子疯狂了:这还算是机缘吗?根本是神话了! 而此后的几天里,陆陆续续也有七、八个灵仙弟子晋阶,陈太忠认为,这里面有人确实是开窍了,但也有人是积蓄已经差不多了,受到强烈的心理暗示的影响,水到渠成地晋阶。 但是蓝翔弟子们不这么看,到了这个时候,东上人在大家的眼中,已经披上了一圈神秘的光环,这根本不是修者手段做得到的。 于是就有人传言说,东上人原本是上古气修大能转世,待到其悟真之后,蓝翔就将迎来彻底的辉煌。 这个传言,其实挺犯忌讳的,大能转世在未开宿慧之前,谁敢胡乱嚷嚷?真的被对手发现的话,那就不要指望再开宿慧了。 南忘留闻听这个传言,立刻下令,严禁此传言,并且要新扎的三个天仙彻查此事,同时统一口径:东上人是研究上古气修有独特的心得,大家不要乱说。 言笑梦、乔任女和毛贡楠欣然领命,他们欠东上人的太多,执行这命令也是尽心竭力。 查来查去,三人一致认为,没有人在背后使坏,纯粹是东易名显现的“神迹”太令人吃惊了,众蓝翔弟子忍不住要脑补一下。 不过,白驼门这时也有点坐不住了,于是在东上人讲道结束之后的第五天,派来了使者:听说蓝翔又凑够五个天仙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惊动上门 白驼门这次派来的使者,是陈太忠的熟人:少门主方应物。 方应物一到蓝翔,第一件事就是索要美女相伴。 南执掌笑眯眯地表示:这个……目前没有资质太好的,好一点的,都被东上人挑走了,那些庸俗脂粉,不但污了少门主的眼,也显得蓝翔不敬。 方应物闻言,心里很是不高兴,他是习惯有美女陪伴的,小小蓝翔,竟然敢如此敷衍我? 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他还是有些大局感的,他从门里抢了这个差事来,就是要继续交好东易名,将此人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所以对蓝翔的不开眼,他只能暗暗地记在心里,形式比人强,现在的蓝翔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软柿子了,连续出了三个天仙,新生代已经补上了,兴旺在即。 面对这样的势力,就算他是上门少门主,也要以拉拢为主,更别说现在的东上人,是蓝翔的靠山。 好歹他也是跟东易名有交情的,而且姓东的跟项成贤有明显的不对,甚至还让残雪双柱之一的郝明秀吃了苦头,若是把这样的人推到项成贤那边,那就是别人看他的笑话了。 所以他心里不喜,却也没斤斤计较,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于是他抛开此事,说东上人在蓝翔的讲道,外面传得很神奇啊。 那是东上人对上古气修有研究,南执掌笑眯眯地解释,我们还没感谢,少门主将这样的一个奇人,引入蓝翔看书。 你记住欠我个人情就行了,方应物大喇喇地生受了这份感谢,然后才又发问,好久不见东上人了,他此刻可在派中? 东上人这几日在闭关,少门主多住两日,就可以见到他了,南忘留的表面文章做得还是不错的。 把你派里新晋阶的三个天仙,喊过来见一见吧,方应物摆出了上门使者的架子,他此来要了解此事,该走的环节必须走到。 三个天仙很快被喊了来,毛贡楠经过登仙柱的洗礼,已经不再是尖嘴猴腮的样子,不过也没变得有多么飘逸俊朗,只是一个普通偏瘦小的中年人,身上还有一丝鬼鬼祟祟的猥琐气息。 相较而言,言笑梦和乔任女的形象,就好得多了,言笑梦清丽脱俗,乔任女娇艳可人,都是相当令人心动的。 方应物看得食指大动,忍不住出言撩拨两句,还要请二人去上门游玩,结果乔任女大喇喇地表示,我要跟在东上人身边修行,笑梦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回答就太不给少门主面子了,但是他还不能生气,这两女都是受了东易名的点拨才登仙的,简直可以说是东上人的半个徒弟。 他要交好东易名,对这俩天仙也不能硬来。 说不得他只能暗暗腹诽:两个接近三百岁的老女人,才登仙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真是可笑——我可是一百五十岁登仙的,不嫌弃你俩资质差,已经算给你俩面子了。 这么想着,他也就不把对方的拒绝放在心上了,于是他就开始一本正经地了解:蓝翔最近频繁有人登仙,到底是怎么个章法? 合着气修最近登仙的势头太猛,连白驼门都感觉有点受不了,所以要前来了解一下,这是方少门主此来的真意。 当然,上门打听下派的这些事,是有点不应该,不过也不能说上门没这个权力——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勾结了魔修或者兽修,用歪门邪道手段登仙的? 上门搞个调查了解,走个必要的过场,是很正常的。 对气修来说,这个过程没啥不能说的,三人都是在听东上人讲道时顿悟,不止有三个人登仙,还有大批灵仙现场晋阶呢。 要是方少门主不信,有绝大多数蓝翔弟子可以作证,这个真的做不了假。 唯一不太好解释的,就是言笑梦马上就要陷入闻道之陨了,怎么又顽强地登仙成功,而且还一晋就是两级。 言笑梦回答得很巧妙:怎么撑过闻道之陨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脑海中一片黑暗,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要一直沉沦下去了,猛地就看到了一线曙光,不知不觉就撑过去了。 其时东上人在我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问他。 方应物肯定不能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然后按照章法,他从蓝翔的弟子簿上点了几名弟子,把人喊来一一问一遍,当时是什么情况。 这是上门调查必须要走的程序,蓝翔不能拒绝,只得配合。 好在这次来的是方应物,少门主有私心,虽然问话的时候,也是声色俱厉,但毕竟是当着南执掌的面问的,表现出了对蓝翔的基本信任。 要是换了彭堂主之流来,很可能就单独隔离着问了,十有八九还要威逼恐吓。 方应物调查此事,用了两天的时间,发现确实如南执掌所言,就不再问下去了。 事实上,这些情况,他在来之前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事儿太大,根本瞒不住人,现在这么做,真的只是走程序。 将来万一蓝翔这里出了幺蛾子,上门也是调查过的,只是被蒙蔽了——这是白驼撇清自己的法门,程序是要走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若是换了项成贤的势力来,蓝翔可能就会面临严峻的考验。 方应物做了人情,也不会憋着不说,轻轻地点拨南执掌两句:你得心里有数哈。 正事办完,东上人还在闭关,方少门主有心等着见他一面,于是又找个话题:南执掌,你派里新生力量都起来了,是不是考虑一下,下一任执掌的人选呢? 其实按照惯例,蓝翔现在的结构,祁鸿识可以升任太上大长老,而南执掌升任太上二长老或者大长老,老一辈人退居幕后,新生代可以顶上了。 不过方应物这话,也隐约有暗示之意:我帮你蓝翔考虑下一任执掌,你蓝翔也得开始考虑白驼的下一任掌门了。 我也有退下来安心修炼的意思,南执掌很肯定地回答:听了东上人讲道,我有不少心得,需要认真消化一下,不过派里天仙出得太快,我尽快调整一下,推举新的执掌人选。 这话其实没必要对着一个上门的初阶天仙说,不过这一级天仙是掌门嫡子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充分考虑一下吧,方应物笑眯眯地表示,当然,你也得考虑,派里万一出现第六个天仙,该怎么样处理。 “总之呢,选一派的执掌,还是要强调慎重,多考虑一点,不是坏事,你说是吧?” 他的话讲得明白,南执掌也心领神会,“少门主这番关爱,蓝翔铭记在心……需要我们气修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说一声就行了。” 这话听起来肉麻,其实不能当真,方应物心里也明白。 除非他逼着对方立誓,否则气修的承诺,很可能只是说一说而已——万一项成贤势大,蓝翔总不能因为一句话,而行那蚍蜉撼树之事,冒着可能绝了自家传承的风险支持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表示总比没表示强,而他的父亲方清之春秋正盛,如无意外的话,在掌门位子上,还能干三四百年。 等三四百年之后,方掌门有可能退隐幕后,去做白驼的太上,而到了那时,蓝翔的这三个新扎天仙,正值当打之年。 当然,这里面变数是很多的,但是这么计划也是没错的,方应物不着急,他打算慢慢将蓝翔收到自己旗下,眼下有个表态,就是不错的开端。 等到第三天头上,东易名结束闭关,出来之后,跟方应物坐着喝了一顿酒。 陈太忠还是那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鸟样,在他看来,若不是为了蓝翔未来的发展,根本没必要跟这个家伙喝一顿酒。 方应物对他的冷淡,也习惯了,这厮能折服八级的天仙郝明秀,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他并不知道东易名和郝明秀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郝明秀绝对吃亏了。 当时在安太堡灵晶矿,郝明秀追祁鸿识出去,有太多隆山弟子看到了,然后过了很久,他才回来,此后一直是只字不提蓝翔,甚至为了蓝翔而威逼隆山。 有本事的人,有资格牛气,方应物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他很不介意地发问:你什么时候去看血灵派的藏书? 血灵派嘛,往后放一放吧,陈太忠现在已经对血灵派兴趣不大了,血灵的太上长老,已经被他降服,而且他现在手上的藏书,已经多得看不完了——隆山的书他还没来得及看。 位面之战即将开始,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方应物再次发问。 我考虑代表蓝翔参战,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 现在的蓝翔,还很弱小,他若是能代表蓝翔一个天仙出战,就能多保留气修的一份元气。 好吧,这个理由有点高大上了,其实他想的是,去了幽冥界,他就有机会搜集九幽阴水了,这是天地间的至阴之物,对他温养本命法宝,有极大的好处! 方应物见了他一面,喝了一顿酒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不过紧接着,南忘留又把他叫了过去,“这个执掌,我打算卸下了,咱们讨论一下吧。” 第五百八十三章 选执掌 南忘留这话,不是单独对着陈太忠说的,她将本派内的其他四个天仙都召集在了一起,外加东易名这个天仙客卿。 大长老祁鸿识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幕,所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乔任女却是很激动,直接站起来身来表示,“师尊,这执掌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我全力你支持你!” “我还想全力支持你呢,”南忘留瞪她一眼,“你觉得这位子好,你来啊。” “我这个……不是还想修炼吗?”乔任女干笑一声,硕大的胸部微微颤了两颤,又瞟一眼陈太忠,“我打算跟着东上人修行,尽快提升自己。” “你需要修炼,师尊就不需要修炼了?”南忘留白她一眼,“你想悟真,我就不想?” 她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是大家一听就明白,她是真的想卸包袱,不是假巴意思玩虚的。 “我不想做执掌,”言笑梦不看她师徒俩的表现,直接表态,“南执掌已经就此事问过我,为蓝翔出生入死,我没有话说,做执掌……我不具备能力。” “我也不做,”乔任女接着表态,她发现师尊是真的想让这个位子,登时就惶惑了起来,“真的没那些时间。” 众人的目光,就齐齐地聚集到了毛贡楠身上。 这个……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毛上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们这眼神?” “那就麻烦毛上人了,”南忘留很干脆地发话,用的是不容拒绝的语气,“此后蓝翔一脉的发展,就麻烦你费心了。” “不是这样吧?”毛贡楠闻言,登时高叫了起来,他对这个谕令,实在太感到意外了。 凭良心说,他对执掌这个位子,并不是完全不感兴趣,毕竟派里大多的事情,是由执掌来决定的,提拔弟子、分配资源什么的,一言九鼎,话语权是很大的。 但同时,执掌这位子,杂事确实也比较多,肯定会影响到修炼。 是求一时的权力,还是在修炼的路上走得更远?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毛贡楠比较喜欢交际,也很喜欢被别人尊重,更喜欢热闹,想他在荣勋阁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都能做管理,可见他的性子,还是比较跳脱的。 而且此前,他也没想到,自己能登仙成功,现在不但成功了,更是有登上执掌宝位的可能,若是搁在两年前,这大约就是他的终极梦想了。 悟真什么的,他根本就不会考虑,太不现实,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那资质。 但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他反倒犹豫了,于是他结结巴巴地说一句,“五个天仙里,数我的修为最低了……怎么能当执掌呢?” “但你是最年轻的,”大长老祁鸿识淡淡地发话。 毛贡楠确实是新天仙里最年轻的,三人中言笑梦年纪最长,乔任女要小十来岁,而毛上人比乔上人小五六岁。 “这点岁数也算差距吗?”毛贡楠据理力争,“她俩都二级了,我才一级。” 天仙晋一级,那是真的不容易,哪怕是初阶天仙,二三十年都算惊人的速度了,中高阶的话,时间更久,如楚惜刀那般绝世的天才,六级晋阶七级,都用了四十年。 “你是欠收拾吧?”乔任女火了,冲他一瞪眼睛,“你抢我的位置,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咱俩都是初阶天仙,我揍你也就不存在大欺小的问题了。” “我是大力支持乔师姐当这个执掌的,”毛贡楠马上举起双手来,“我抢你的位置不对,这次就把位置让给你。” “本师姐忙着悟真,顾不上理你,”乔任女见他放低了身段,也懒得再计较,“你安心当你的执掌就是了。” “我也想悟真啊,”毛贡楠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其实在听东上人讲道之前,他连登仙的希望都放弃了,现在登仙成功,不但修为大涨,还平白多了七百年的寿命,真的可以说是此生无憾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执掌这个位置,真的提不起兴趣来,尤其是在看到大家都不想当执掌的情况下,他更是下意识地抗拒。 直到把这话说出来,他才反应过来:内心深处,我也想悟真啊。 这种奢望,是他从来不曾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识了东上人的神奇之后,他的潜意识里就有一个念头:若是紧靠着东上人,将来也许有更大的机缘。 别人都能悟真,我为什么不能? “你悟真,时间有点紧张吧?”言笑梦讶然发话——说实话,她想悟真,都要紧赶紧地修行,就别说毛贡楠了。 “就是这个道理啊,”毛上人苦笑着一摊手,“我哪有时间分心?” “多了七百年的寿数,还不知足吗?”南忘留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显然有点不满意了。 其实搁在大多时候,毛上人此刻应该欣欣然接过执掌的位子才对,陨落之前得了机缘见真,再捞一个执掌的位子,真的就是人生巅峰,死而无怨了。 要知道,他头上还压着四个高等级的天仙,别人都不求执掌位子,真是老天对他的青睐。 然而问题的关键,也在这里了:为什么别人都不想做执掌? 因为有东上人在,大家觉得还能往上冲一下。 相较提升修为而言,这个执掌的实权,也就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陈太忠的存在,实在改变了蓝翔太多太多,甚至出现了眼下这种奇葩的场面。 “按理说,应该是知足了,”毛贡楠苦笑一声,“但是,管理蓝翔派,压力真的好大,我觉得乔师姐就很合适。” “荣勋阁你就管理得不错,”南忘留淡淡地发话,“要不,咱们表决一下?” 表决……毛贡楠听到这俩字,也只有苦笑了,你南执掌都这么说了,五个天仙上人里,起码有四票选我啊。 他想一想之后,才问一句,“我若为执掌,本派是否还要保持扩张势头?” 这问题也很关键,若蓝翔还是执行前一段的扩张政策,他又接替了执掌,可就有得忙了。 关键是,蓝翔这么扩张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够? “那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南执掌也没架空他的打算,表示自己没兴趣过问这种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堕蓝翔威名,重振气修。” 毛贡楠沉吟一下,最终还是发话,“执掌能否给我段时间,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气修做事,何必这么婆婆妈妈的?”乔任女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不婆妈你来啊,毛贡楠狠狠瞪她一眼,心里却是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来:没准我会成为蓝翔有史以来,最弱势的执掌。 “不能考虑太长时间,”南忘留淡淡地发话,“最迟在你们三个的登仙庆典之前,就定下来,到时白驼上门肯定要来人,不过我可以给你段熟悉的时间。” “登仙庆典,”毛贡楠轻声嘟囔一句。 不过想了两天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做这个执掌。 因为他问了南执掌一句:我若为执掌,可否将东上人聘为供奉? 他认为,以东易名的修为和见地,只将其聘为客卿,实在有点不尊重人,当然,他这么问,并不仅仅是单纯地想为东上人打抱不平。 结果南忘留看他一眼,淡淡地表示,东上人都没觉得不妥,你也不用多事了,不过你一定想尝试的话,那也随你。 得了这个答案,毛贡楠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好吧,这个执掌我当了。 千万不要误会,他这么做是为了替东上人打抱不平,而是他最终意识到:东上人身上有谜团,这个谜团,南执掌知道,其他人可能也知道,但是他绝对不知道! 毛上人没有窥人隐私的兴趣,但是这隐私若关系到自家的修为,那无论如何要在意一下。 他非常清楚,自己跟东上人之间的关系非常浅,促近关系的行动,他已经在做了,但是效果如何,实在不能保证。 那么,接受这个执掌的位子,也是必然的选择了,做了执掌,他有了跟东上人直接对话的机会,而且他手里会拥有很多权力,也方便交好东上人。 待他做出决定之后,南忘留就将本派即将更换执掌的消息,汇报给了白驼门,同时又向上门发出了邀请,拟于十日之后,在派中举行登仙庆典。 这个登仙庆典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这次庆贺的是三名上人一起登仙,这样的场面,别说是在称派的宗派,就算是称门的宗派,都是极难碰到的。 白驼门的上人,也不过才几十人。 当然,这样的邀请,不止是送到了白驼上门,其他白驼门下的门派,也接到了邀请,就连隆山派都收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东上人却是打算出一趟门,因为他自觉第五式刀法已经大成,打算去无锋门会一会小刀君。 南忘留想一想,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此次来观礼的人肯定不少,若是有人猜出了陈太忠的真实身份,蓝翔难免也要被动。 第五百八十四章 赤磷变故 陈太忠原本是打算一个人离开的,但是李晓柳表示,愿意随行侍奉东上人,还说以您现在的身份,孤身出行有点不合适。 不过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也挺好面子和身份,可是随身带个小灵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万一遇到个什么事,保护身边人也是很麻烦的。 所以最后,他只是带走了纯良——他俩搭档,遇上真人也不怕。 才出了蓝翔派,陈太忠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细感受一下,却是须弥戒里,散放出一种怪异的气机来。 他将神识探入须弥戒,细细感受一下,才发现是那块藏经阁的玉砖,跟某种气息遥遥地呼应着。 他降落到路边,拿出玉砖来,打开天目术,细细地观看和感受,才发现这东西对着隆山方向,遥遥地生出一丝感应。 “嘿,这东西有点名堂,”这时,纯良也发现了这一点,“隆山那边,应该有人能感知到它,好像隔着储物袋都挡不住。” “不信小世界挡不住它,”陈太忠放出通天塔来,直接钻进去,将玉砖放在大玉石上。 大玉石上,原本是堆满了残砖碎瓦,现在都已经被清理掉了,陈太忠将玉砖放下,想一想,觉得不着急琢磨这个东西,回头有机会再说吧。 用了三天时间,他来到了无锋门山门,虽然离开数年,守门的灵仙却还认识他,见状也不多说,验过玉牌之后放行。 陈太忠来到赤磷岛,惊讶地发现,赌场虽然还在运转着,但是镇场子的人,已经不是他留下的天仙,而是四五个无锋门的内门弟子。 见到他回来,那些内门弟子先是露出一丝讶异,然后就很随意地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陈太忠这就有点纳闷了,心说这些小家伙真是没礼貌,于是一指某个内门弟子,“老吴呢?” “那边,”这弟子是个九级灵仙,冲某个方向指一指。 那里是靠近他居所的地方,老吴在这里建了一个小院,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陈太忠一眼看去,发现他比几年前老多了,不过此人两百多岁,也只能一年比一年老。 “老吴,怎么不在赌场待着?”陈太忠出声招呼一句,“还有……看场子的天仙呢?” “嘿,别提了,天仙都让小主人拿出去做人情了,”老吴苦笑一声,站起身来,“那场子现在,也是内门接手,帮忙管理了,我就没事了……” 不得不说,于海河是个豪爽之人,比他老爸豪爽多了,典型的二代性格。 东易名一离开就是很久,就有内门的师兄弟,看上了小于的豪爽性格,出去完任务什么的,时不时就跟于师弟借个上人用一用。 于海河很喜欢交朋友,别人一求他,他就应承下来,结果他身边跟着的天仙分身乏术,他就将主意打到了看场子的两个天仙身上。 那俩天仙也不好不答应,而且帮一般的内门弟子做任务,也没多大的风险,于是时不时就离开赌场,出门去了,就当散心。 所以赌场里,那俩天仙时不时就不见了,不过赤磷赌场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等闲也没人敢来捣乱。 后来陈太忠答应楚惜刀,将赌场的利润上交一半,内门就派了几个弟子来维护秩序,其实也算是监督收入。 久而久之,这赌场就是内门弟子说了算,吴伯还有心记一记账,不成想那些弟子嫌他聒噪,直接撵着他养老去了,还说这赤磷岛本来就是无锋门的,哪里轮得到你这外人指手画脚? 吴伯有点不甘心,就跟于海河说,你不能一直用那些天仙啊,得有两个帮着镇场子——他的意思,就是要监督那些内门弟子。 但是小于觉得,都是内门的师兄弟,有什么可监督的呢?而且好多师兄师姐跟我借天仙,我三个都不够用,哪里有时间看场子? 说到这里,老吴很是有点痛心疾首,“现在每天的收入,越来越少……这帮家伙,手脚不干净!” “啧,”陈太忠听得咂巴一下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小于这傻样,比他老爸可是差得太多了。” “小主人还是年轻,喜欢交朋友,”老吴不愧是个忠仆,并不怎么说小于的坏话,“他看不清人心的险恶,那些跟他借天仙的,都是利用他呢,有几个真把他当朋友?” 陈太忠听得,越发地无语了,好半天才问一句,“这些内门弟子在场子里瞎折腾,你不跟楚惜刀说一句?” “我哪有跟楚长老说话的机会?小于倒是有,但是他没兴趣说,”老吴苦笑一声,一脸的无奈,“可能上人你不知道,在这里看场子,已经是内门弟子的任务了,贡献点不高,但是申请任务的人不少。” 陈太忠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也就是说,我这里是大家公认的肥差了?” “这应该是无锋门的授意,”老吴虽然不管事了,但是天天在岛上转悠,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上人你约好了交一半的利润,但是我听说,他们能多扣一点利润的话,可以抽水。” 陈太忠本来火气就不小了,听到这话,火气越发地大了,“真的假的,有证人吗?” “肯定是真的,”老吴很干脆地点点头,然后眉头一皱,“但是,咱也别指望证人出来作证……他们还要在无锋门做人呢。” 陈太忠一听,真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是个在乎钱财的,事实上,他连功法都不是很在乎,像无名刀法,他就教给南忘留前两式了,真正自信的人,信的是自身的实力,不在乎这点小东西。 然而,钱财事小,面子事大,别人都把他这里当做一块肥肉,肆无忌惮地前来抢食,他若是再能继续忍下去,少不了要戴个“胆小怕事”的帽子。 于是他想也不想,一转身就走出去,来到赌场,一指那几个内门弟子,“你们几个,既然不玩,给我离开这里!” 几个内门弟子讶异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好半天之后,才有人发话,“东上人,我们是领了门中任务来的。” “我没有让谁在这儿发任务,”陈太忠黑着脸回答,“滚!” “东上人,这里是门中之地,我们是来监督收入的,”一个弟子壮着胆子回答。 “都给我滚,”陈太忠手一挥,直接将几人卷起,扔了出去,“下次再来,我就要以大欺小了……什么玩意儿!” 扔出这几人,他也不看他们的狼狈样,而是冲着站在远处的老吴一招手,“来,我的场子,你负责起来,谁敢再撵你,你跟我说。” 赌场里玩的人不少,猛然间见到这么一出,甚至连赌博的心思都停了,纷纷张头张脑地看热闹。 “我擦,东上人回来了,”有人惊叹一声,“这可是有热闹看了。” 也有人是后期来的,根本不认识陈太忠,“敢在无锋门,对内门弟子动手?” “别人不敢,他可是敢,”有人在一边低声发话,“他都敢冲着战堂堂主艾兹简动手,而且……艾堂主还没讨了好!” “莫非此人就是……蓝翔的东易名客卿?”也有头脑清醒的人,已经做出了联想。 “可是在无锋门里,对做任务的弟子动手,这也太过分了吧?”也有人考虑到了此事的性质,“艾兹简之上,还有真人呢!” 有那深谙内幕的,就微微一笑,“这个事儿啊,说不得……水很深的。” 老吴倒是很快进入了状态,冲着四处作了一个揖,笑眯眯地发话,“各位上人大人,只管玩,一点小事而已……惊扰大家了。” “老吴,我看惊扰大家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有人笑着回答,这一听就是老玩家,居然还认识老吴。 麻烦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快一点,不到一个小时,四五道人影从远方电射而来,打头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七级天仙,他站在空中,沉着脸发问,“东易名何在?” “你眼瘸了?”陈太忠背着手,站在地上冷冷发问。 “是你打伤我内门弟子?”那七级天仙脸一沉,死死地盯着他。 “他们擅入我的私人地方,”陈太忠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来,“被我撵走……这不是活该吗?” “他们是执行内门任务来的,”七级天仙的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了。 “我不知道有什么任务,”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我只知道,他们擅入我的地方。” 七级灵仙真的是有动手的冲动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恐怕不是东易名的对手,所以要先占据大义,“他们是来监督赤磷岛收入的,赤磷岛的收入,一半要归门内,东易名你不知道?” “我呸,你真够不要脸的,”陈太忠脸一沉,大声嚷嚷了起来,“调查收入要这么多人吗?调查收入为什么我的人被撵走了?调查收入就是收入越来越少?” 在岛上玩的,可不止是无锋门的人,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一旦传出去,无锋门的脸上也挂不住。 第五百八十五章 有名堂 那七级天仙也没想到,东易名如此赤裸裸地撕下了脸皮,脸上有一道红晕闪过——他也知道此事中间的猫腻。 但是既然来了,他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于是冷笑一声,“该怎么调查收入,是我无锋门的事,东上人你不是门中人,无权指手画脚。” “那么,我的老仆也被撵出赌场,这就是你们的调查收入?”陈太忠一指吴伯,冷冷地发话,“你们就是这么调查的?我的权益如何保障?” 七级天仙愣了一愣,才冷哼一声,“这话,你不该跟我说,我只知道,这里是无锋门的宗产,而你阻碍了弟子们执行任务。” “我只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陈太忠针锋相对地回答,“这是楚惜刀给我的地方,我有权维护它,终于你有什么话,跟楚惜刀去说,我现在郑重通知你,滚!” 七级天仙闻言一皱眉,想一想才回答,“楚长老也要遵守……” “滚!”陈太忠口吐白光,直接将此人击出老远,然后直挺挺地掉进了泥淖里。 来的几人,登时七手八脚将人救起,也不敢再说什么,直接远遁而去,而赌场里的赌客们,眼睁睁地看到这一幕,真是兴致昂扬,都顾不上赌博了。 大家都在猜测,无锋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赤磷岛主不过是六级天仙,而无锋门并不缺高阶天仙,更是还有三名真人——无锋门咽得下这口气吗? 约莫天快黑的时候,战堂堂主艾兹简来了,他站在空中,面无表情地发话,“东易名,你擅自对内堂供奉出手,跟我走一趟吧。” “嘿,”陈太忠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我警告你,赶紧滚,别给你艾家招灾,明白不?” “看来你是一定要吃点苦头了……”艾兹简狞笑一声。 不等他说完,地上白光一闪,一道刀芒直接斩向他了,那刀芒似缓实急,仿佛跨越了空间的界限一般,才刚刚亮起,眨眼就到了他的面前。 “我擦……”艾兹简根本没来得及有任何的防范,见状没命地远遁,同时抖手打出一道白光,“东易名,你竟然敢偷袭!” 白光被陈太忠一刀斩做两段,然后他微微一笑,“我已经留手了,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再跟我呲牙,我杀你全家!” “你不想你侄儿在无锋门修炼了?”艾兹简大叫一声,却是躲得远远的,不敢再上前半步,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这一刀,已经远远超出了无回刀意的范畴。 若不是他退得快,绝对会身首分家。 至于对方是不是留手了,他真的判断不出来,这一刻,他的脑瓜似乎已经僵化了,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判断的能力。 他只是心里忍不住一凉:十几年没见,这厮的刀法,竟然精进到了如此程度? “不在无锋门修炼,又怎么样?”陈太忠冷笑一声,于海河渴望入宗门,庾无颜也是这意思,但是入了宗门之后,小于收获了多少? 没有多少收获,反倒是被别人忽悠得学会装大头了,这样的收获,没有也罢。 倒不如哥们拎住他,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好造人,也算偿了庾无颜的遗愿。 “东易名,你且狂着……” 不等艾兹简说完,陈太忠又是一刀,匹练一般地斩去,“都说了不要呲牙,你非要挑衅?” 暗夜里,艾兹简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刀,比刚才那一刀还要厉害。 第二天,东易名强势回归的消息,就传遍了无锋门的宗产,无数人等着看好戏。 不过,无锋门的三个真人很是沉得住气,都没露面,倒是在中午时分,于海河赶了回来。 “叔父,你这是何必呢?”他苦着脸劝陈太忠,“这赤磷岛,无锋门早晚是要收回的,您没时间在这里盯着,我在门中也要做人,就由他们去吧,又没多少收入。” “你真是给你老爹丢人!”陈太忠听他还这么想,登时就火了,“你当我是在乎灵石和贡献点?我就问你一句,你这么忍让,别人领情了没有?” “老吴关心了你这么久,现在他在岛上,都无权干涉赌场的事了,你也觉得很正常,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于海河打内心深处,还是极为惧怕这个叔父的,闻听陈太忠这么说,他只敢小声回答一句,“我也是感觉他年纪大了,想让他安心养老,这不挺好的吗?” “他走不动了吗?他闲着就好?”陈太忠一听,越发地火了,“我告诉你,别人抢夺你的财产,你无动于衷,最终是你自己丢人!” 于海河也承认,叔父说得有道理,然而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可是您这么做,让我在内门的那些师兄弟面前,没法做人了啊。” “你搞清楚,是他们先没脸在你面前做人才对!”陈太忠快气死了,“你要是我儿子,敢这么说话,我先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你愿意交朋友,这我不反对,但是你只知道付出,你朋友的所作所为,并不在意你的付出,你也没必要在意他们,友情不是乞讨来的,不珍惜你的人,你何必在意他们?” 面对陈太忠滔滔不绝的言语,于海河哑口无言,他心里其实还有些说法,但是对上自家叔父,他还真没胆子辩解。 说不得,他只能长叹一声,“叔父你说的,我都懂,也知道有些人不识好歹,不过损失一点小钱,能看清楚他们的为人,也算不错。” “你懂个毛线!”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发话,“我告诉你,你只能调动一个天仙,其他俩天仙,都给我来赌场守门,你要是再不听话,小心我把你的护符收回去!” “叔父你这么搞,我没法在朋友们面前做人了!”于海河大声叫了起来,他现在三个天仙都捉襟见肘。 “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上去,比什么都强,没有修为,那都是虚的,”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不务正业,我直接把你抓走,让你专心生孩子去!” 于海河终于不敢再说话了,只不过眉眼间,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服气。 “把你弄走的那俩天仙交回来,”陈太忠也不管他的感受,大喇喇地发话,“还有,你联系一下楚惜刀,我这次回来,是专门跟她切磋来了。” “楚长老出门做任务去了,”于海河意兴索然地回答,“若不是这样,内堂也不会派我来跟叔父沟通,我正在外面历练呢。” “沟通个屁,偷我的灵石,这还有道理了?”陈太忠气得冷哼一声,“这个事儿,是谁的主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于海河摇摇头,“师兄师姐们谈起此事的时候,都是避着我。” “嗯,这就是你交到的朋友,”陈太忠看着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于海河出面相劝未果,又过两天,他将两名天仙召回来,重新安排在赌场。 内堂那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陈太忠有点纳闷,心说无锋门的弟子被我这外人欺负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有点太不讲上门威严了吧? 殊不知,他是有点过于小看他自己了,事实上蓝翔客卿东易名的名头,最近在西疆还是很火爆的,影响都已经不仅仅限于白驼门了。 能将凋敝的气修门派,扶持得重新崛起,这样的人,别人想不注意也不可能。 而且东易名最早在西疆出现,就是在无锋门,来此打听消息的人也很多。 正是因为如此,无锋门对东易名的战力,有比较清晰的认识,甚至三个真人都知道,此人难惹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新近到上宗修行的马真人,似乎都不愿意直接面对此人。 有名堂的修者,和没名堂的修者,就差这么多,若是换个名不见经传的六级天仙在无锋门撒野,分分钟就要被镇压。 可东易名已经闯出了好大的名堂,无锋门就要斟酌一二。 尤其是东上人跟小刀君还交好,又有侄儿在无锋门修炼,门中认为,本派跟此人有渊源,那么能不采取极端行动的话,尽量还是不要采取。 于是陈太忠在赤磷岛住了下来,然而一住下来,他才愕然发现,合着赤磷岛的大阵,都被人修改过了! 修改过的大阵,跟以前肯定不同了,但是更让陈太忠恼火的是,他布阵的很多材料,都被别人替换掉了。 修改大阵的人,阵法造诣比他高不少,不是说大阵的威力提高了多少,而是人家化繁为简了,用许多普通的材料,代替了珍贵材料,而且丝毫不影响效果。 陈太忠登时就毛了:哥们儿的阵法材料呢? 然而,他再生气也没用,在无锋门,他交好的只有楚惜刀,还有几个天仙跟他说得上话,但是指望从那些人口中得到消息,就太天真了。 他在赤磷岛上住了七日,这一日,楚惜刀终于回到了门中。 楚长老一回来,就听说了东易名来找她,于是住了一宿之后,直接来到了赤磷岛。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说好的迎难而上 楚惜刀一见到陈太忠,就直奔主题,“听说你来找我交流刀法?” “没错,我刀意练成了,特来跟楚长老切磋,”陈太忠笑着回答,不过他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事儿的人,“可是我这赤磷岛,怎么成这样了?” “成哪样了?”楚惜刀表示不理解。 陈太忠哇啦哇啦一说,小刀君也有点挂不住了,“我只是说你会交出百分之五十的利润,没说内门可以接管你的产业啊……这事儿我得先了解一下。” 她醉心刀道,也能优先得到门中得资源支持,自身又没有什么家族,对产业这些东西,并不是很看重。 “你不光得了解一下,还得问一下,谁上我赤磷岛做小偷了,”陈太忠真是一肚子的怨气,“我的大阵都被人改动过了,材料也被替换了不少。” “改动你的阵法?”楚惜刀眉头一扬,登时有点不高兴了,这个性质实在有点恶劣了,“变动很大吗?” “具体应用变得不多,但也有变化,”陈太忠沉着脸发话,“最关键的是,我很多的珍贵阵法材料,不见了去向。” “哦,阵法变动不大,”楚惜刀略带一点轻松地点头,这就不是太大的问题,“是你的阵法造诣不够高,有点浪费材料吧?” 她这句问话,也不能说就是错了,反正小刀君醉心刀道,有时候说话确实比较直接。 “浪费材料,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关别人什么事?”陈太忠一听,这火气越发地大了,“我愿意浪费,谁请他们来偷了?” “也是,起码要先打个招呼,”楚惜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眉头一扬,“这些事都往后放一放,现在,让我先见识一下你的无意?” 所谓无意,便是刀意大成,跟陈太忠说的刀意,其实是一个意思,无回刀意可以视为刀意雏形,而无意却是跟无欲一样,将刀意修到了大成。 陈太忠倒也不奇怪她的反应,小刀君不愧是被称为刀痴,听到有刀法可以见识,什么事儿都能放到一边。 于是他微微一笑,“出门比试吗?” “你随我来,”楚惜刀一转身,驾着她黑色的太玄刀飞走了,陈太忠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一处山谷,楚惜刀降下身形,转身就是一刀,“看我无回刀意!” 她这不是偷袭,对方已经修成无意的话,这一刀是伤不了人的,要知道,陈太忠在还没修成无意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接下她的无回刀意了。 她只是想用这出其不意的一刀,激发他的反击,看他的无意有多么娴熟。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陈太忠只是使出了防守一招,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一刀。 楚惜刀眉毛一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晋阶了?” 要不说天才就是天才,她对战斗气机的微弱感应,真的是太明显了,陈太忠已经隐藏了修为,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六级天仙。 但是小刀君只一刀,就感应出了他的真实修为。 “有点机缘罢了,”陈太忠干笑一声——哥们儿不是个爱骄傲的人。 “切,”楚惜刀白他一眼,下一刻,她神色一整,“你怎么不用无意接我的刀?” 陈太忠沉默一下,然后一指她手中的黑色长刀,“你最好换把刀。” 第五式刀法太过凌厉,楚惜刀的太玄刀,并不是他手上的大路货,可以随便损毁,那是她一直温养的本命兵器。 “嗯?”楚惜刀先是眉毛一扬,惊讶地哼一声,然后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一沉,“修刀修的便是一往直前的气势,哪怕太玄有所损毁,我也不会在意……没有挫折,谈何成长!” “佩服!”陈太忠手提长刀,刀头向下,冲着她一抱拳,正色发话,“我很少佩服什么人……但是小刀君你这敢于迎难而上的心态,当得起我的敬重!” 楚惜刀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太玄指向前方,“好了,我等你的攻击。” “接我刀意,”陈太忠静气凝神片刻,猛地一刀斩去。 他体内的灵气,比旁人充沛得太多,第五式原本随时可以发出,但是为了表示对切磋对手的尊重,他又刻意凝聚了片刻气势,这一刀就越发地悍勇。 “来得好……”楚惜刀轻喝一声,才待接下这一刀,却是硬生生止住了身子,猛地向后退去,眼睛也瞬间瞪得老大,身子又诡异地向斜后方一飘。 气机已然锁定了你,跑不了的!陈太忠循着气机的牵引,刀光折向,气势却是丝毫不减。 “我去,你这是要杀人吗?”楚惜刀尖叫一声,抖手向旁边打出一道青气,身子又是再次一躲,大喊一声,“快住手!” “啊?”陈太忠听得一怔,我说,咱不带这样的……说好的迎难而上呢? 他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丝毫不影响出刀,然而这一刻,他也发现,楚惜刀是真的慌了,紧接着,他猛地感受到,那道青气隐约能影响气机的锁定。 于是他索性调整目标,强行一刀斩向那青气。 砰的一声巨响,直击得草木横飞,乱石四溅!山石被他斩出一道长十余米,宽有半尺,深不见底的裂缝。 “真是……好精粹的刀意,”好半天之后,楚惜刀才回过神来,看向陈太忠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愕然。 “你这……怎么不接刀啊?”陈太忠的眼中,也有浓浓的疑惑,“说好的迎接挫折呢?” “你这一刀,能斩真人!”楚惜刀狠狠地瞪他一眼,“太玄刀也得崩碎,刀修不怕挫折,不代表要蠢到自寻死路!” “那你话说得那么满!”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回答,然而下一刻,他就眉头一扬,美不滋滋地发问,“这样一刀,可斩真人吗?” 楚惜刀却是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回答一句,“当然可以斩真人,不过,你的每一刀,都能这么凌厉吗?” “我刚才凝神片刻,威力要大一点,”陈太忠实话实说。 “战斗中哪里有凝练气势的时间?”楚惜刀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惊愕也减轻了一些,然后又看向他,“再来,这次你不要凝练气势了。”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指一指她手中的黑色长刀,“其实不凝练气势,也相差不大。” 楚惜刀想一想,还是收起了太玄刀,掣出一柄高阶宝刀来,“我说,你能把你的刀,换成中阶的吗?我感觉会安全点。” 陈太忠换上一把中阶宝刀,一抬手,身子前蹿,就是一刀狠狠斩下。 事实证明,换成中阶的也不甚安全,两刀相交,顿时同时化作齑粉,但是陈太忠手中的刀,再次碎而复合,狠狠地斩向楚惜刀。 而小刀君跟他两刀相碰之际,身子猛地就是一震,脸色一白,身形向后飘去,待见到刀气追来,又是一道青气打出,“好了,停!” 这次陈太忠只用了七分力气,说停就停了下来。 楚惜刀这次恢复得挺快,不过她的脸上,有点不正常的红晕,歇一歇之后,她才心不在焉地发话,“最后是刀气裹住了刀?” “第一次使出这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化身为刀了,”陈太忠正好要请教这个问题,“不过以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使不出那种感觉了。” 听到这话,楚惜刀又愣住了,好半天才眉头一皱,轻声嘀咕一句,“化身为刀的刀意……岂不是进了化真的境界?我即是刀,刀即是我?不可能啊,那是真人才能有的刀意!” “好像刀意本来就是真人才能有吧?”陈太忠斜睥她一眼,洋洋得意地发话。 “这倒也未必见得,”楚惜刀摇摇头,“以我所知,中州曾有两个刀道天才,天仙阶段就掌握了无意,可惜均是中道陨落了……你最后那个刀气,怎么裹住刀的?” “是我气修的法门,”陈太忠沉声回答,他自然不能说,这是本命法宝的加成所致。 “好精妙的法门,”楚惜刀闻言,不无遗憾地点点头,既然是气修法门,她也没办法再问,然后她又想起来一件事,疑惑地问一句,“第二刀,你似乎未使出全力?” 她对刀法、气机的直觉,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陈太忠也懒得回答她,而是问一件自己不了解的事,“你打出的那道青光,是什么东西?居然能牵引气机。” “是我炼化的刀炁,”楚惜刀淡淡地回答,“就是为了牵引气机,你也知道,刀修一旦出招,有我无敌,很难半路中止,而我又经常跟别人切磋。” 陈太忠对她这种痴迷精神,真的是无语了,“亏得你有这种手段护身。” “你搞错了,”楚惜刀面无表情地发话,“我用这种手段,主要是帮别人护身,省得误伤他人!” 原来她知道,自己在切磋中无法留手,所以特地凝出刀炁,她收不住手的时候,并不强行留手——这样会损坏她的刀感,甚至破坏修行。 这时打出一股刀炁来,就能主动将攻击引歪,这也是她保护切磋对手的手段。 小刀君打遍西疆,还是第一次用刀炁保护自己,引偏别人的攻击,陈太忠足以自傲。 第五百八十七章 面子事大 楚惜刀很是为陈太忠这一刀所惊讶,也生出了不能力敌的感觉。 不过她终究不愧是刀痴,没过多久,就精神振奋了起来,一点都不被残酷的现实所打击,“来,再来一次,让我再看一次。” 陈太忠也挺服气这女人,败了一次又败一次,还能准备连败第三次。 虽然他知道,小刀君是想琢磨刀意,但是这种事儿搁给他自己,他绝对已经掩面而走了——最起码也得是自己学有所成之后,再回来切磋,哪怕到时候又输,起码是自己努力了。 连着输……偏执狂真的可怕,他苦笑一声,“你都知道,我已经留手了。” “那就按你第二刀的力道来,”楚惜刀也没觉得意外,这次,她拿出了自己的太玄刀,“这样的力度,太玄刀只是小损,问题不算大。” 那我得再碎一柄中阶宝刀了,陈太忠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不过这话他可是说不出来——楚惜刀都不在乎本命长刀小损,他怎么能小家子气? 接下第三刀之后,楚惜刀当即就闭目站在那里,良久,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然后才睁开眼睛,苦笑一声,“怪不得都说悟真之前不要琢磨无意,真是……好霸道!” “太玄刀怎么样?”陈太忠也不想伤了她的宝刀。 “小损,有点挫折,对太玄有好处,”楚惜刀轻描淡写地回答,“成长太顺利的话,对人不好,对刀也不好。” “哈,这话够精辟,”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不愧是刀痴,合着把刀当成孩子养了,“既是切磋完了,楚长老你可否帮我问一下,赤磷岛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就去问,”楚惜刀一擦嘴角的鲜血,电射而去。 “好干脆的女人!”陈太忠对着她的背影,忍不住伸出个大拇指。 楚长老果真干脆,第二天上午,她再次来到了赤磷岛,“此事我已经搞清楚了,有些人见你长时间不回来,又在白驼的下派做了客卿,就生出点歪念来……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警告就完了?”陈太忠听得就火了,“你不在乎他们欺负你,我还在乎他们欺负我呢,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没事的?” 同门弟子,说清楚不就完了?楚惜刀闻言,也有点不高兴了,“那你要如何?” “知道我在东莽的规矩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吃了我的,十倍吐出来!现在看在你的面子上……两倍吧。” “麻烦你搞一搞清楚,这是我无锋门的宗产!”楚惜刀眉头一皱,“而你现在,是蓝翔的客卿,凭什么要求双倍赔偿?” 赤磷岛算是记在她名下的,她若不支持,此事还真不好办。 “大不了你无锋门今天收回赤磷岛,”陈太忠冷笑一声,眼睛一瞪,“这双倍的赔偿,我是必须要的,尤其是阵法材料,不赔不可能!” 楚惜刀一听也火了,不过听到阵法材料四个字,她眉头一扬——这一点,门中做得可真是太差了,于是她问一句,“丢失了哪些阵法材料?” “待我给你开个清单,”陈太忠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大阵是他布于十几年前的,很多材料他记得不全了,但是大致的珍贵材料,他还有印象。 于是他拿出一块空白的玉简来,刻画一阵递给楚惜刀,“记得的有这么多,不记得的就不说了……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从来不占别人便宜。” 小刀君拿过玉简来,神识一扫,登时就愣住了,“玄金石、千年金纹火槿……你这阵法,是要防高阶玉仙的?” “我布阵手法不行,是我的事,”陈太忠难得地脸一红,不过他还必须要讨个说法,“但是我的布阵材料,你凭什么拿走?” 楚惜刀沉吟一下,缓缓发话,“不若这样……以后这赤磷岛的收入,你占七成,本门允你一百年经营,这布阵材料,你就不要再提了,可好?” 她在刀道的追求上,给人一种强势无比的感觉,但是事实上,小刀君是个极不喜欢麻烦的人,她也知道,此次对赤磷岛下手的人,背景有点复杂。 所以她拿出两成利润来协调,反正这两成利润,损失的是门派的利益,并不针对个人和某个利益团体,大家装个糊涂,也就过去了。 “凭什么不提呢?”陈太忠咽不下这口气,他的那些布阵材料,有些是有灵石都买不到的,非常罕见。 当然,这个罕见也是因人而异,无锋门做为一个称门宗派,应该不差这点东西。 然而话说回来,不差这点,不代表无锋门愿意赔付出这些珍稀材料。 就像蓝翔派,也不差一点空间材料,但是想学缩地成寸和缩地踏云的弟子,想要得到这样的材料,是极难的。 材料罕见是一回事,关键是陈太忠念头不通达,“我现在就能把这个赌场砸了,无非是不来无锋门了,对那些敢偷我东西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危?” 楚惜刀虽然想努力平息事态,但是事实上,她也能理解他的愤怒,不告而取,损失的财物倒未必算什么,关键是扫了主人的面子。 搁给她,她也未必肯罢休。 “啧,”她咂巴一下嘴巴,“你这么搞,考虑过小于的感受没有?他现在被执法堂薛堂主看重,前途无量。” “薛堂主?不过是个九级天仙,”陈太忠冷冷一笑,“你也说了,我的刀法可斩真人!” 楚惜刀嘿然不语,她实在不擅长这种调解工作,想一想之后,她又出声发问,“除了双倍赔偿,你还接受什么样的调解方案?” “你告诉我是谁使的坏就行了,”陈太忠微微一笑,“然后我拍拍屁股走人,赤磷岛也不要了,至于说海河……随便你们吧,大不了我带他走。” 这就是铁下心思要报复了,“散修之怒”四个字,不是开玩笑的。 陈太忠也不怕于海河受委屈,事实上,宗门弟子一旦身属宗门,家族都可以抛弃,无锋门也不会对于海河太过苛刻,了不得就是生存环境变得差一点——就是楚惜刀所说的,薛堂主可能转移了关注的目光,仅此而已。 最差最差,小于被开革出门,他没犯什么错误,不可能受到更多的惩罚。 陈太忠看了这么多书,自问自己也能教得了小于。 这些因果,楚惜刀都心里有数,而她更清楚,陈太忠一旦暴走,可能产生多大的杀伤力。 可以不卖五大宗面子的巧器门,就那么被灭门了啊。 所以她想一想之后,叹口气,“位面之战马上要开始了。” 陈太忠看一眼在不远处打盹的纯良,淡淡地回答,“我有地方去。” 他可以躲在通天塔里,也可以躲到翡翠谷里,拿这种大义忽悠他,他还真不怕。 “你若能代表无锋门出战,这个问题我帮你解决了,”楚惜刀皱着眉头发话。 “我要出战,也是代表蓝翔……我不想让蓝翔再受什么损失了,”陈太忠断然拒绝,“我的因果,无锋门未必担得起,但是蓝翔担得起。” 他的因果,上门担不起而下派担得起,只是因为他是气修——蓝翔有资格同情他。 楚惜刀长叹一声,想一想之后又发问,“我告诉你名单,你会杀人吗?” “你说呢?”陈太忠轻笑一声。 其实赤磷岛这个产业,他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随手送人都是有可能的,反正他手脚大。 但是肆无忌惮地偷换他的阵法材料,这个不能忍。 楚惜刀最终摇摇头,“那我不能告诉你,这样……你的材料我都帮你找回来,以后赤磷岛你占七成利润,不要让我太为难。”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然后点点头,“这事儿谁做的,谁来跟我道歉,我也是在乎你这个道友,给你个面子……不要拿不相关的人顶数。” “这个没问题,”楚惜刀很干脆地回答。 当天下午,她就把人拎了过来,是个三级的天仙,不过此人的师尊,为了救掌门而身陨,掌门很是感激。 此人年岁已高,连高阶天仙都无望,所以他仗着师尊的余荫,在派中欺压些良善,属于典型的自暴自弃的类型。 楚惜刀将他拎过来,他嘴上还在狡辩,“楚长老你误会了,我只拿了一点大阵的材料……道歉是可以道歉,但是很多材料,我见都没见过。” “那你不用道歉了,”陈太忠直接冷冷地发话,“材料也不用还了,你可以走了。” 楚惜刀冷哼一声,“此刻你若敢走,数遍风黄界,没人救得了你,这个机会是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你若不是本门弟子,我才懒得你,偷盗他人财物,你不害臊?” 这位犹豫一下,终于苦着脸回答,“玄金石我已经送人了,要不回来了,我按双倍的市价赔偿,可以吗?” “给了谁?”楚惜刀冷冷地发问。 “楚长老,我真的不敢说啊,一旦说了,比死还可怕,”这位双腿一弯就跪下了,脸色刷白,“您饶我这一次,我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第五百八十八章 惊人消息 陈太忠还是想卖楚惜刀个面子,玄金石虽然贵重,但还看不到他眼里,洄水密库里就有几块,他只是气不过此人的行事手段,不计较的话,好像他很好欺负似的。 他闻言,便冷笑一声,“宝物无价,我也不缺灵石……这样吧,你有什么能让我心动的东西,我就饶你这一遭。” 三级天仙马上就去张罗了,没用两天,就带来一堆乱七八糟、奇离古怪的东西。 陈太忠翻看两天,发现真的没什么好东西,也是有点不高兴,“你找的这些,是要让我考校我的眼力?” 这位也有点苦恼了,想一想之后,心一横,“我这里还有一件宝物,是仿制品,涉及一个天大的秘密……阁下若是觉得不划算,就当没听到我说,可否?” “你要敢欺瞒于我,楚惜刀拦不住我杀你,”陈太忠已经习惯失望了,并不正面回答,他冷冷地发话,“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当得起宝物的。” 这位闻言也踯躅了,他可不想说出秘密之后,还被对方看不起,于是先试探着问一句,“能帮灵仙锤炼躯体的,算不算宝物?” “灵仙?”陈太忠眼睛一瞪,冷笑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对吧,不过我不喜欢这个笑话,别挑战我的底线。” “能帮很多灵仙锤炼身体,”这位强调一句,“对现在的蓝翔,是很有好处的……你用得着,而且,极可能对天仙也有好处。” 蓝翔的灵仙弟子不少,但是想增加登仙的概率,弟子们多锤炼身体,也是很重要的,此人知道东上人是蓝翔的客卿,这个建议,还是很投其所好的。 “我时间很紧,没工夫听你说废话,”陈太忠很直接地表示,“说重点!” “阁下可知……”说了这四个字之后,此人忍不住东张西望一下。 虽然此刻周围并没有人,但是他将声音压得极低,“阁下可知晓天宗的子午阴阳谷?”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冷笑一声,晓天宗有这个东西,他当然知道。 当初他要修炼天目术,就需要用到子午阴阳潮,南忘留告诉他,这个东西只有晓天宗有,别的宗门想用,只能去晓天宗排队申请。 而且去子午阴阳谷的,多半都是灵仙,图的是淬体。 陈太忠有通天塔,通天塔里就有子午阴阳潮,所以他直接就修成了天目术,并没有去晓天宗排队,但是他对这个说法,还是有深刻的印象。 “阁下可知,为什么风黄界,只有晓天宗有子午阴阳潮?”这位微笑着发问,“这便涉及了一桩秘密……我知道晓天宗子午阴阳潮的来历。” “你若是知道,晓天宗放得过你?”陈太忠气得差点笑了,子午阴阳潮这东西,说鸡肋是很鸡肋,但架不住是晓天宗独有的。 哪怕价值再低,只要是垄断的,利润就低不了,晓天宗怎么会允许别人知道这个? “这个秘密,是我的长辈阴差阳错得知的,”这位面无表情地发话,“当时机缘巧合,看到了子午阴阳潮的根源,长辈也留下了一些记载。” “我对你说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陈太忠断然摇头,子午阴阳潮对别人来说或许很稀罕,可他还真不在意,因为……他有这个东西啊。 哪怕目前,并不合适暴露通天塔出来,但是他真的有。 这位并不因为他的话而气馁,而是再次左右看一看,将声音压得越发地低了,“如果我告诉你,这子午阴阳谷,其实可能是昔日天极宗通天九霄塔的一部分,你依旧不感兴趣吗?” “什么?”陈太忠忍不住眉头一皱,脸色也拉了下来,“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你也想得出来,真以为我好欺负?” “我是在说真的啊,”这位闻言,委屈得叫了起来,“我也知道,您不可能去那里,怎么可能借刀杀人呢?” 他说这个秘密,纯粹是想了结恩怨,说句实话,没有谁认为,一个区区的天仙,敢打晓天宗的主意——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陈太忠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于是点点头,“你若是敢开玩笑的话,别以为我刀不快……说吧,你掌握了些什么。” “家长辈机缘巧合,窥到了子午阴阳谷的真相,并且发现了通天塔碎片的本来模样,”这位沉声回答,“留下了一件仿真的碎片,正好在我手上。” 仿真的碎片?陈太忠沉吟一下,面无表情地缓缓点头,“拿出来看看。” 这位却是不着急拿出来,而是确认一句,“看过之后,恩怨算是可以了结了吧?” “我哪里知道,你给我看的是真的假的?”陈太忠哼一声。 不过,他对通天塔的碎片,也是颇为好奇,而且小塔里也有子午阴阳潮,要说两者有些联系,也是极为可能的。 所以他沉吟片刻,方始点点头,“算了,还是看一看吧……我在晓天宗内也有好友,此事实在不便跟他求证,你若有胆子,就尽管骗我。” “我怎么敢,”这位苦笑着回答。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找一处僻静地方,放出了那碎片的仿真模型。 陈太忠一见就呆住了:这不是……又一个小塔的基座吗? 那模型大约有三四个立方大小,比他手上的两个基座大得多,不过一看色泽和样式,他就可以断定,这绝对是通天塔的第三个基座! 第三个基座若是能收回来,通天塔大约就算完整了。 可是……这个基座,是位于晓天宗内的,这收回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他呆呆地想了好一阵,才扭头看向那三级天仙,眉头一皱,冷冷地发话,“你想告诉我,这么小的东西,能影响整个子午阴阳谷?” “这东西可大可小,”这位见他不高兴了,忙不迭地解释,“还有更小的时候呢,在下长辈对此,还写了点东西……我真不敢骗你。” “唔,”陈太忠点点头,皱眉“沉思”了一阵之后,才又发问,“你家长辈是如何说的?” 合着此人的长辈,昔年去子午阴阳谷办事,正逢阴阳谷封闭,说是在修改阵法。 他只能在那里等着,结果一天晚上,晓天宗下门的两个玉仙,因为点小事大打出手,甚至波及了阴阳谷。 不少人躲得远远的,看玉仙掐架,这位却是操心阴阳谷什么时候能修改完阵法,多关注了几眼,就发现两个阵法师,在围着这么一个东西忙碌。 玉仙的争斗,波及到了阴阳谷,一个负责守护的中阶玉仙,吩咐那俩阵法师,“你俩看好通天塔碎片,我去制止他们。” 玉仙吩咐的声音不大,但是远处偷窥的这位,正好会读唇语,心里的惊讶无以言表,原来这子午阴阳谷,是来自通天九霄塔的碎片? 通天九霄塔,在风黄界真是大名鼎鼎,天极宗的镇宗宝物。 后来天极宗烟消云散,这通天塔也受到了波及,风黄界最流行的传言就是:有上界大能人物出手,将此塔打得四分五裂。 但是风黄界天仙以上的人物,并不怎么相信这个谣传,地位不同,眼界就不同:这种镇宗宝物,就算上界大能人物,也不会轻易损毁——拿回上界去,交给自家人用,不行吗? 所以高阶修者中的传言就是,天极宗知道大难将至,宗里玄仙将此塔分解开来,交给弟子们零散带走,以求为天极宗留下点火种。 偷窥的这位,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到通天塔碎片之后,暗暗记在心上,回去就做了一个仿真模型,他希望后人看到类似的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要忽视,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到手。 一旦弄到通天塔碎片,哪怕自己没有能力守护,交给当地的上门或者上宗,也是好处无穷。 而这三级天仙之所以愿意将这模型拿出来,也不过是想告诉东上人:通天塔的碎片,就是这个模样,将来你若能遇到,当不至于失之交臂。 这个关于通天塔辛秘的消息,说宝贵是很宝贵的,说扯淡也很扯淡,风黄界这么大,谁能保证自己能遇到通天塔的碎片? 而这三级天仙已经将通天塔碎片的模样牢记在心,现在告诉东上人,只不过是分享一个情报,对他而言,损失不是很大。 当然,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消息对东上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听完他的解释之后,陈太忠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希望你不是骗我,我若能得到碎片,借此去上宗修行,一点玄金石就不算什么了,不过……我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藏了五百年,”三级天仙赌咒发誓,“东上人你就放心好了……”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己有心放人一马,居然得到了通天塔碎片的消息,不过再想一想,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去晓天宗虎口夺食,不啻于痴人说梦。 可是,听说了通天塔碎片的消息,却只能干干地看着,这让他的心里也相当地不是滋味,能想个什么法子,去晓天宗了解一下情况就好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声名远扬 陈太忠有了这个打算,了结恩怨之后,也没着急回蓝翔,而是在赤磷岛待了几天。 这一日,跟无锋门签好占用灵地百年的协议,他又将楚惜刀请了来,“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结束了,接下来,我想去中州走一趟,可以用无锋门的传送吗?” 无锋门的传送,是到真意宗的,而真意宗那里,有直达晓天宗的传送,也可以传送到中州几个道治的所在。 “传送好说,不过从真意宗去中州,你得用蓝翔客卿的身份,才可能免检,”楚惜刀淡淡地回答,“最好是白驼门跟真意宗打个招呼,蓝翔小派,在真意宗眼中,还真不够看的。” 她知道他的身份,情知他借传送,是要图身份免检,但是无锋门真的不方便为他作保。 陈太忠听得难免有点遗憾,他在白驼门没什么关系,要找的话,只能找方应物帮忙,但是凭良心说,他还不想跟少门主多打交道。 楚惜刀看他的模样,心里就猜出了大致原因,于是提示他一句,“你若不想通过这种方式,那就只能找别人想办法了,比如说……白驼门有鹏人,你知道的。” “那货?”陈太忠马上就想起个姓彭的家伙来,说不得冷笑一声,“我宁可等位面大战赚功勋,之后再去中州,也不会找那厮。” “你这个选择算是正确的,”楚惜刀闻言笑了起来,“其实那厮所在的外堂,就负责跟白驼门交涉这些事,他要使坏,蓝翔执掌也无可奈何。” “那你不早说,”陈太忠闻言,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我楚家跟兽修是世仇,我说了,你也得信,”楚惜刀很无所谓地回答,“我看那鹏人也很不顺眼,我以为你会知道。” 那这前往中州的事,必须要放一放了,陈太忠叹口气,却还心存侥幸地问一句,“我若找方应物,他能否帮得上忙?” “他只是掌门之子,又不是掌门本人,”小刀君很随意地一摆手,“鹏人若是有意阻挠,他的作用也有限得很……上一次你是怎么来西疆的?” “这个可不能跟你说,”陈太忠笑一笑,岔开了话题,“你好像对白驼门很熟悉?” “那只大妖白驼,跟我楚家不友好,”楚惜刀轻喟一声,然后笑一笑,“不同的门派,相互提防很正常,你蓝翔三人同时见真,庆典也没邀请我无锋门。” “下派身不由己,这很正常的,”陈太忠无所谓地耸耸肩,“帮你若想去,我现在可以邀请你前往。” “现在去可是有点晚了,”楚惜刀随口回答,然后微微怔一怔,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发话,“也行,去你那儿走一走,见一下大名鼎鼎的闻道谷。” 敢情陈太忠在山谷讲道时发生的奇迹,已经传出了白驼门,西疆不少门派都听说了,一个小小的下派,竟然在二十余日内,连续三人登仙,还有十余人晋阶,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人了。 蓝翔弟子对东上人顶礼膜拜,将那山谷称为闻道谷,也有人将其称之为登仙谷。 “以讹传讹罢了,我只是对上古气修比较了解,”陈太忠笑一笑,“不过小刀君愿意前去的话,我还是欢迎的。” “我把墨玉带上,看看她有没有机缘,”楚惜刀笑眯眯地回答,她的侍女是九级灵仙,下一步也面临登仙的问题。 不过陈太忠也知道,墨玉的年纪还小,现在大约才一百五六十岁,晚点登仙也不算什么。 “那里可能只有气修有机缘,”他笑着回答,“墨玉想碰一碰运气,那随便你了,但是她也不能白去,这个赌场,她帮我管起来吧,我分你两成利润。” 如此一来,他的利润就又只剩下五成了,不过说句实话,陈太忠就不是个在乎钱财的人,他在意的是要活得率性。 有小刀君的侍女帮忙看着赌场,谁再敢胡来,那就要考虑一下后果了,而他也不需要分心关注这里。 “好吧,”楚惜刀点点头,她不怎么关心外物,但是送上来的钱财,没有不要的道理,更别说这岛原本就是归在她的账上,只是划到了某人的名下而已。 她正要通知墨玉前来,猛地远处飞来一只通讯鹤,她接到手中一看,脸色微微一变,冲陈太忠一点头,“董掌门有事相召,你稍等一阵。” 下一刻,她驾着太玄刀凌空而去。 无锋门的掌门,平日不怎么在大殿内,只是在门中的一处山庄修行,山庄花团锦簇、小溪清澈,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游乐之处,并没有掌门所该有的奢华。 楚惜刀飞到山庄门口,降下身形,冲一个门童微微颔首,直接就走了进去——她身为门中长老,有直接进入的特权。 这还是她比较注意规矩,其他的长老,可以直接飞进庄子里,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的辈分低了点,总要适当地表示一下对前辈的尊重。 她一进门,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长髯道人,站在一座小桥上,正背着手看着小溪中的青莲和游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此人正是无锋门的掌门董耀璋。 “见过掌门,”楚惜刀走上前一拱手,“不知掌门何事相召?” “清风谷那边的交流时间快到了,这次还是你去吧,”董掌门并不看她,而是淡淡地发话,“和南门长老一起去……他负责沟通。” 清风谷跟无锋门的关系极好,两家在西疆一南一北,相互呼应,每隔十年,有固定的技法和论道交流,互换心得。 清风谷以剑修为主,而楚惜刀是西疆难得的刀道天才,而且还稳压了剑修一头,刀剑殊途同归,剑修们也最愿意跟她交流。 不过南门长老跟着去,恐怕就不仅仅是论道了,估计还要谈及一些合作,楚惜刀虽然是天才,但是与人沟通不是她的强项。 “好的,”楚惜刀点点头,并不多问。 长髯道人沉吟片刻,又问一句,“那东易名,是否有招徕的可能?” “此人身上别有因果,”楚惜刀的回答,依旧简练得很。 “啧,可惜了,”董掌门叹口气,“此人能破掉隆山藏书阁,战力直追玉仙啊。” “他已经练成无意,刀法我也见识过,”楚惜刀缓缓回答,“非常可怕,可斩真人。” 长髯道人其实知道这个,无锋门内,只要他想知道的情报,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东易名最近声名鹊起,又高调回归,在宗产里驱逐内门弟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在窥微镜观察之下,两人的切磋,他是目睹了的,不过这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说出来就有点不成体统了,所以他长叹一声,“可惜此人不能为无锋门所用。” 楚长老对宗门的忠诚,他是信得过的,既然说有大因果,那肯定有不合适的地方,她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但是心里的遗憾,那是难免的。 楚惜刀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回答一句,“此人极为自傲,可为友,不可驱策。” “哦,”长髯道人点点头,然后一摆手,“那你去吧……对了,蓝翔在冰泉,发现了新的冰洞,比隆山的万年冰洞强百倍。” “知道了,”楚惜刀淡淡地回答一句,转身离开。 两天之后,陈太忠回到了蓝翔,同行的除了肩头的纯良,还有楚惜刀和墨玉。 守门弟子只是问了一下,做了登记,也不请示,直接就将人放进去了——东上人请来的人,需要请示吗? 但是在进闻道谷的时候,出现一点小状况——蓝翔有执法堂弟子在周边拦截巡查。 当听说这两个女修者是无锋门的时候,执法弟子苦着脸发话,“东上人,可否去请南执掌的谕令?自从登仙庆典之后,南执掌已经将此地设为了禁区。” “我先带人进去,你汇报南执掌,”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她若不同意,你再来跟我说。” 他都这么说了,执法弟子肯定不敢拦着,只得乖乖地让开道路。 三人进了谷中,才发现谷中居然有七八十个蓝翔弟子,零零散散地坐在那里。 言笑梦、乔任女和毛贡楠登仙时的地方,已经被玉石圈起,旁边各竖一块牌子,说明这里何时有人登仙,登仙者的身份又是怎样的。 而这三处,基本上都被蓝翔弟子围着,有人低眉顺目地感悟,有人大睁着眼睛发呆。 楚惜刀看得都忍不住微微颔首,看来蓝翔果真很注意这个地方。 可是陈太忠看得有些不解,少不得抬手招过一个蓝翔弟子来,“这三处地方,是什么时候圈起来的?” 见是东上人发问,那蓝翔弟子一脸的亢奋,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回答,“前些日子登仙大典,有很多人来瞻仰此处,南执掌特意要人围起来的。” 陈太忠左右看一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这里除了蓝翔弟子,还有十余个杂色服装的人,腰间也没有蓝翔的腰牌,而是挂着其他腰牌。 这十余个人,一色都是九级灵仙,看来也是求机缘的。 须知登仙这一个坎儿,难度之大,足以让太多人心生绝望,眼下竟然有这么个可以帮助见真的场所,大家自然是要努力尝试一下。 第五百九十章 又来 陈太忠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就亲身感受过登仙不成者的绝望。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酒伯南宫家的南宫锦标,因为登仙无望大寿将尽,疯狂地在郁州和积州抢夺其他家族,后来被他亲手斩杀。 那种心态就是:我已经登不了仙了,无法再多活七百岁,能折腾一阵算一阵,谁敢不服气就来,我怕个啥? 但是现在……这是在蓝翔派里啊,陈太忠有点疑惑了,“这些家伙难道不知道,我在这里讲道,针对的是气修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们心里想的是万一……万一得了机缘呢?”那蓝翔弟子闻言就笑,“当时要进闻道谷的,起码有一百多个……” 合着蓝翔的登仙典礼,吸引了相当多的人来参加,有很多都是不请自来的,起码有四五百号人,想要看一看,三上人同时登仙的闻道谷,有什么奥妙。 南忘留本来也无所谓别人观看,不过很多人看了一阵之后,直接落地打坐感悟气机,这就让她有点不能忍了——喂喂,这里可是蓝翔派! 所以她将人请出去,又将三上人登仙的地方围起来,这里不但可能有气机的存留,更有极高的纪念意义,她可不能让人毁了去。 这个谕令,得到了蓝翔弟子的热烈支持——是啊,这是咱派里的资源,外人凭什么进入? 对于那些外人来说,既然不能公然进入,那就要想法进入了,南执掌不堪其扰,索性派出执法堂弟子,将山谷围了起来,划作了禁区。 但饶是如此,还有一百多人直接提出要求,我们真的想感受一下,寻找一下机缘。 对这种要求,蓝翔不可能答应,但是全部拒绝也是不现实的,所以在这一百多人里,根据关系的远近和修为,选出十余个九级灵仙来,让他们在这里感悟。 现在的闻道谷,可以算是蓝翔一等一的禁地,想进这里,必须得南执掌首肯。 也就是东上人带人来,执法弟子不敢拦着,换给别人,那真是想都不用想,就算是大长老祁鸿识,说话也不顶用。 听了这样的话,楚惜刀倒还无所谓,墨玉却有点心动了,她走到距离乔任女登仙不远的地方,直接坐下感悟——这么做,可能没收获,但是不做的话,绝对没收获。 事实上,就连小刀君,都不会拦着她这么做,风黄界的修者,很多时候都是比较唯心的。 墨玉坐下没多久,一道白色人影从远方电射而来,待落下之后,才看出是新扎天仙言笑梦。 她并不看别人,而是冲着陈太忠作个揖,脸上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东上人您回来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最近境界巩固得如何?” “托上人的福,境界巩固得尚可,”言笑梦笑眯眯地回答,然后看一眼楚惜刀,“这位是?” “无锋门小刀君,我的道友,”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过来看一看,她的侍女也九级灵仙了……尝试一下机缘。” “呵呵,”言笑梦轻笑一声,“这原本是气修的机缘。” 小刀君在西疆好大的名头,但是她的言辞中,竟然没有多少恭敬,似乎也就是看在东上人的面上,才有了这么一句。 “新天仙吧?”楚惜刀哼一声,她一看对方的修为,就知道这绝对是新天仙之一。 楚长老不是个爱生事的,但也绝对不会任人骑在脖子上,天才自有其傲气,她淡淡地发话,“我没得机缘,不到一百三十岁就登仙了,你多大了?” “登仙早一点,很了不起吗?”言笑梦不怎么生事,但是骨子里也是极为狂傲的,她冷笑一声,“小刀君是吧……咱们比一比谁先证真?” 这就是说,看谁能先成就玄仙了。 “你能证真?”楚惜刀嘴巴撇一撇,都懒得多说——我都不敢说自己能证真。 “我的血脉,有资格证真,”言笑梦傲然地回答,言家可是有飞升九重天的修者的,虽然这仅仅是“祖上曾经阔过”,可也足以证明,她的血脉肯定有不俗之处。 楚惜刀闻言,看她一眼,也懒得多说了,她没有兴趣谈论祖上过去的辉煌,而楚家的直系祖上,也确实没出过玄仙。 可是墨玉闻言,就不答应了,她斜睥对方一眼,低声嘀咕一句,“卖弄祖上的辉煌……” “是我主动卖弄吗?”言笑梦冷哼一声,她都敢跟小刀君顶嘴,对于这个小跟班,她自然也不会客气,“是有人质疑我,我才不得不说的……其实我说得还是比较保守的。” “原来是飞升大能的后裔,”墨玉出言讽刺她,殊不知,对方的身份,还真是如此。 双方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声音却是都不高,原因无他,坐在这里感悟的弟子,实在太多了,他们也要注意,不要影响别人的情绪。 “登仙晚一点,并不一定说以后就慢,”言笑梦轻哼一声,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玉圈,那是她闻道的地点,跟乔任女登仙处离得极近——她俩听讲道的时候,就是挨着的。 她微微一笑,“很多人只差个机缘,机缘到了,以后就一切顺畅了。” 话音刚落,有个九级灵仙的身子就是一震! 没过多久,此人的气息就开始激荡,周围数十名的蓝翔弟子微微一怔:又来? 不过这个英挺中年,腰间挂着的腰牌,并不是蓝翔的,也就是说,这是派外之人。 蓝翔弟子们登时就惊呆了,有人甚至低声惊呼,“这不是对咱气修机缘吗?怎怎怎……怎么外人也可以?” 他们这番议论,将几个深度感悟的外人都惊醒了,感觉到英挺中年人的气息紊乱,他们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了:原来……真的能登仙? 这些外人之间,原本是不熟悉的,不过大家能在蓝翔的闻道谷一起修炼,肯定也是追求精进之辈,又同样被卡在灵仙巅峰,这几天大家在感悟之余,相互之间交流了一些,彼此就算熟悉了。 “真是……能够能登仙啊,”有人愕然地发话,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惊愕,惊愕之后,是更加浓烈的艳羡。 即将登仙的这位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反应却不慢,一旦感觉到自己要冲瓶颈了,一抬手就丢出个聚灵阵的阵盘来,“借蓝翔宝地一用,日后必有回报。” 他的动作很娴熟,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由此可见,此人为登仙,做了不少的准备,一旦有机缘,毫不犹豫地冲击天仙。 言笑梦见状,也吓了一跳,然后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掣出一柄玉如意,直接蹿到那人身边不远处,大声发话,“有外面的朋友跟本派结缘,还望其他的朋友回避一下,蓝翔不胜感激!” 众所周知,一般的修者若要登仙,必然要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而且还要有人护法。 可眼下这位在闻道谷登仙,根本没人看护,只是撒了一个聚灵阵出来,以求有充足的灵气供应。 这么做的修者,无疑是有点托大了,闻道谷中修者众多,而且除了蓝翔弟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人,他就敢这么登仙,对自己实在太不负责了。 且不说这些外人里,有没有跟他结怨的主儿,只说别人还在苦苦悟道,他已经开始登仙,这就太拉仇恨了——凭啥你就能登仙? 然而登仙的这位,其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身边本来是可以有人护法的,但是蓝翔对闻道谷看得太严,他能进来就不错了,还指望能有人跟进来护法? 而且他也没想着,自己进来就一定能登仙成功——本来就是很飘渺的事情,只是听说蓝翔有这么个地方,来碰碰运气罢了。 闻道谷中大部分的外人,都是单身进来的。 然而眼下,他的机缘还真的到了,那么就只能毫不犹豫地登仙,这个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那么保护他的责任,就落到了蓝翔派的头上。 蓝翔这么做也不亏,借他人地方登仙,本身就是一桩大因果。 别说是这种悟道登仙的,就连那些为了登仙,不得不找人借灵地的修者,一旦成就天仙,都要欠借灵地一方的因果。 所以蓝翔是必须保护这个人的,而言笑梦知道此事的轻重,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保护姿态。 她一说这话,蓝翔弟子肯定要表示支持,而那些外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能出声反对,不过,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也很复杂。 众人默默地起身,离开此人一段距离。 眼看此人的气息越来越强。不住地向上翻涌着,言笑梦再次发话,“本派的因果到了,还请派外修者出谷回避……蓝翔感谢大家配合。” “言上人,在下有意见证一下公孙兄登仙,”有个魁梧的汉子一拱手,小心翼翼地发话,“贵派若有驱使,在下万死不辞!” 对灵仙修者来说,能见证登仙,并且现场感悟,对自家将来的登仙,有着难以形容的好处。 但是这种机会,极为难得,修者登仙之际,往往会做出很周密的防护,就算不担心人偷袭,也要考虑可能受到的干扰——这是不容有失的时刻。 像蓝翔弟子那般,能接二连三近距离围观和感受登仙过程的,只能说他们有天大的造化。 第五百九十一章 派外轰动 正是因为有这莫大的好处,所以围观的灵仙才觍颜发话。 他一说这个话,别人也反应过来了,于是齐齐拱手,“还望言上人成全。” 这些人既是来寻求机缘的,当然格外在意这个机会,事实上,能近距离感受登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机缘了。 然而他们这个请求,有点犯忌讳,谁知道登仙的那位,愿意不愿意被围观? 蓝翔当然不能答应这个要求,言笑梦明确地拒绝,“虽然闻道谷是本派的地方,但是公孙先生不是本派中人,未得他的许可,我也是无能为力。” “还望言上人成全啊,”这几位不住地作揖。 “你们还是先回避吧,”言笑梦脸一沉,一摆手,“要不你们就去找南执掌,执掌发出谕令的话,我就不拦着。” 这几位还是不想走,登仙这种事,可快可慢,万一不能一时半会儿说通南执掌,这大好的机缘,可就活生生地错过了。 而且就算找到南忘留,南执掌也未必能答应不是?一派的执掌,考虑的事情更多。 “找毛执掌可以吗?”有人觉得,蓝翔下一任的执掌,或许还能好说话一点——那厮才是个一级天仙。 毛贡楠即将成为下一任执掌,这是白驼门在登仙大典上认可的,不过老执掌不是陨落而是退位,那新执掌即任,也需要个过程。 “那你们去找毛执掌好了,”言笑梦一摆手,毫不介意地回答,在她眼里,毛贡楠不是没有毛病,但是这种大事上,他绝对还是会很谨慎的。 关键是想围观的人太多,若是只有一个两个,毛上人可以悄悄网开一面,这么多人,他就只可能全部卡住,要不然的话,该答应谁,不该答应谁? 事实证明,区别对待确实会令人不爽,有人眼尖,看到了墨玉还站在那里,于是抬手一指,“那个九级灵仙,怎么不走?” “言上人……”众人又齐齐看向言笑梦,眼中有点异样,大家不是瞎子,刚才言上人就同那女灵仙交谈过——你怎么能如此徇私呢? “她是我楚某人的侍女,”楚惜刀冷冷地发话,“她该不该在这里,轮不到你们多嘴!” 这些灵仙里,有人却是认得小刀君,不过能进了闻道谷的主儿,虽然仅仅是灵仙,身后也不乏势力,于是就有人笑着发话,“原来无锋门做得了蓝翔的主。” 楚惜刀冷哼一声,以她的身份,真的不屑跟这些小灵仙计较。 倒是陈太忠有点恼了,他一抬眼皮,缓缓发话,“楚长老是我东某人的刀道之友,东某人讲道之处,许谁来不许谁来,不须你们置评。” 小刀君能在赤磷岛的事情上一力维护他,他自然也会投桃报李。 “原来是东上人当面,”几个灵仙闻言,齐齐深施一礼,其实大家已经猜到他是谁,见他确认,这就是正好借机纠缠,“机缘难得,还望东上人垂怜!” 陈太忠无心这种小事,只是一摆手,“这个要问登仙的这位,跟我说没用!” 他的面子,能保住墨玉旁观,想必这登仙的公孙不能说什么,可是他跟这些人又没交情,凭什么多管闲事? 这些灵仙也不是一味地哀求,有人就想出了点子,“我们若能获得公孙上人伴当的认可,是否就可以旁观了?” “对啊,”有人鼓掌附和,“最好还是能请他的伴当也来旁观,公孙兄一朝登仙,大家都跟着受益,也是一场缘分!” 这个说法大致也是没错,可问题的关键是:公孙的伴当,目前都没资格进闻道谷。 “看来还是要找南执掌说一说此事了,”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大家都激动了起来,“如此美谈,想必南执掌也会答允。” 话音刚落,众灵仙轰然离去——这必须抓紧了,再等下去,黄瓜菜都凉了。 一个小时之后,毛贡楠赶了过来,他带来了南执掌的谕令,额外放两人入谷,那俩是一个二级天仙和一个七级灵仙,是公孙的长辈和后辈。 这俩人答应了那些灵仙的请求——不答应的话,惹的人可就多了,反正在蓝翔派内,又有东易名旁观,大家并不担心出事。 正经是答应了的话,这七级灵仙也能跟着进谷,平白也得了一场造化。 两小时之后,公孙兄的气势开始急剧地攀升,头顶的灵气团慢慢地旋转,众目睽睽之下,白色的光柱逐渐形成,接着缓缓地向下方探去。 两天之后,公孙有约成为闻道谷中第一个登仙的派外之人。 公孙上人待气息稍稍稳定之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言笑梦面前深施一礼,“多谢言上人,一言既出,给我莫大机缘。” 此人昔日也是修炼天才,公认的登仙苗子,怎奈命运多舛,一百七十岁才抵达灵仙九级,因为心性受到了影响,此后的三十年,死活冲不上天仙。 两百岁一过,登仙的可能性就一年比一年渺茫,所以这次他才来闻道谷寻求机缘。 事实上,他的积累已经足够了,资质也在那里摆着,关键是破不了心障。 来到闻道谷之后,感受到旁人那积极向上的心态,他不知不觉地就受到了气场的影响。 尤其是在言笑梦现身说法之时,他听得有若醍醐灌顶——是啊,人家言上人都快三百岁了,还有一颗勇猛精进的心,所以才一举登仙,我又何必这么患得患失? 所谓洪钟大吕,不外如是,心障一消,又有气场影响,他自然而然地就开始了登仙之旅。 “笑梦不敢贪天之功,”言笑梦微微一笑,将身子侧一侧,“还是公孙上人的机缘到了,也扬我派闻道谷的美名。” “这番因果,公孙有约认下了,”公孙上人笑着拱一拱手,又冲陈太忠深施一礼,“多谢东上人,长者日后有所指派,哪怕远隔万水千山,公孙必当前来报答。” 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微微颔首——我要等着你报答,那岂不是越混越回去了? “哎呀,公孙兄认了长者,现在你我兄弟也称呼不成了,你也成了我们的长者啊,”一干围观的外人笑眯眯地发话。 也有人笑嘻嘻地恭喜他登仙,还拿出了一些礼物祝贺,众人结识于闻道谷,又在对方的登仙过程中得到了好处,有所表示那简直是必然的。 公孙有约是有心障的,搁在登仙之前,他肯定不喜欢被人围观,但是此番登仙成功,他又找回了往日的自信,大喜大悲之间起落,被围观这点小事,就不算什么了。 正经是他有点遗憾,早知道此番能成功,怎么也得多带几个伴当来,让大家共同享受好处,而不是便宜了外人。 不过这些外人,便宜也不是白得的,既然从他的登仙中获得了好处,这也是结下了因果,虽然比不上他跟蓝翔的大因果,但终究是份人情不是? 公孙有约一举登仙,将蓝翔闻道谷的名声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虽然南忘留、言笑梦、乔任女和毛贡楠四人心中有数,此番登仙纯粹是阴差阳错,但是别人不这么看,一说就是蓝翔的闻道谷,有种种神奇之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数人想要来这里问道,向蓝翔请托的人络绎不绝。 墨玉也受到了影响,跟自家主人请示,说想在闻道谷多勾留些时日。 楚惜刀倒是看得明白,就说你也不用太着急,以平常心对之即可,只要心性不乱,登仙可期,把闻道谷看做一块砥砺心性的磨刀石即可。 在墨玉修炼的这几天里,陈太忠和楚惜刀坐而论道,期间两人又小小切磋几次,彼此都有不错的收获。 这一天,两人坐在小院里喝茶,小刀君表示说,这七叶针也就那么回事,我喝不出来好坏,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是昔日去真意宗切磋时赢来的。 “多久的茶?”陈太忠还是很喜欢七叶针的,但是,“茶叶这个东西,不能放得时间太长,损失点灵气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口感不好了。” “茶的好坏,不光在茶的本身,也在于水,”楚惜刀不以为然地回答,“比如说千年玄冰融化的水,冲茶是极好的,但是只能取其中段……上段之水过浮过躁,下段之水过重过浊。” “咦,”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不会喝茶吗?” “可是我对玄冰了解,”楚惜刀白他一眼,“对了,冰泉城你们新得的冰洞,万年玄冰多不多?”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缓缓摇头,“不算特别多,什么事?” “无锋门中有上人修练冰煞,希望能得到一些,”楚惜刀回答道。 “你无锋门用的都是钝器吧?”陈太忠愕然。 万年玄冰是极其稀有的,很多修者得了之后,会用在锐器上,甚至是针式暗器上,至不济,也是像月古芳那样,自己凝练玄冰珠什么的。 用在钝器上的话,这就有点浪费了,而无锋门走的是重器无锋的路子,十有八九是钝器。 “所以一直不敢想这种事,”楚惜刀笑一笑,其实她过问此事,是临走之前掌门的授意。 以小刀君的性格,并不习惯替他人担忧,也就是掌门说了,她才开口。 第五百九十二章 争端起 “你这么说,还真是让我头疼,”陈太忠眉头一皱。 他已经决定暂时不碰新冰洞的万年玄冰了,除非在幽冥界找不到九幽阴水,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考虑这个。 但是以他所知,蓝翔对万年玄冰如何开发,也有一定的设计,以期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他若是为了自己,可以随便讨要,但是因外人的缘故,还真不好随意干涉派里的规划。 所幸的是,拒绝楚惜刀也不难,小刀君往日里对他多有照顾,但是公私分得很明白,该拒绝该生气的时候,绝对不含糊。 所以他也可以做个公私分明的人,“我问一下南忘留,看能给你留出多大份额。” “是董掌门的意思,不是为我,”小刀君说话果然干脆,将事情分说得明明白白,“不过呢,你要多争取一点,我领你这个人情。” “这东西,我自己修炼本命法宝都可能用得到,”陈太忠白她一眼,抬手放出一只通讯鹤来,“好了,我先问一问南忘留再说。” 不多时,南执掌的回信到了——“请来执掌殿一叙,正议到此事。” “跟我来,”陈太忠看一眼楚惜刀。 两人赶到执掌的大殿,径直走进去,却发现殿上除了南执掌和毛贡楠,还有几个外人,其中几人身着玄青色衣衫,应该是青罡门的人。 另外有一个熟人,白驼门的外事堂彭堂主。 见他俩进来,那些人只是随便扫了一眼,然后一个浓眉大眼的青罡门弟子发话,“南执掌,我们并无强取豪夺之意,只是市价收购,超出一两成也可以商量。” 此人是八级天仙,不过身上的气息极强。 “那我冰洞出产的玄冰,也不可能全给了青罡门,”南忘留笑眯眯地回答,“这不是灵石的问题,而是我派中有统一安排,具体事项,你可以找毛执掌商量。” “找他商量,他还不是要听你的?”这八级天仙冷笑一声,“我是很有诚意地在跟你商量,否则也不用请来彭堂主了。” “买断我出产的玄冰,还要我大力生产,你这也叫有诚意?”南忘留终于不再笑了,而是脸色一沉,“阁下请回吧,这样的诚意,我蓝翔担当不起!” “你是拒绝我青罡门的诚意了?”八级天仙脸色一沉。 南忘留看他一眼,淡淡地回答,“我又没求你们来买,青罡门虽大,还管不到蓝翔头上吧?” 这位看彭堂主一眼,“彭堂主,你说句话吧?” “南执掌,我都说了,杜长老很重视此事,”彭堂主阴森森地发话,“青罡门管不到你,白驼门也管不到你?” “彭堂主这话,说得就奇怪了,”南忘留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上门有令,我自当遵从,只是不知道方掌门的谕令在哪里?” “在你眼里,杜真人就不是上门了?”彭堂主的脸,拉得更长了。 “杜真人如有谕令,蓝翔也自当遵从,”南执掌却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答,“彭堂主还请出示杜长老的谕令。” “杜真人的口谕,”彭堂主咬牙切齿地发话,“口谕不行吗?” “那还请彭堂主重复一遍,”南忘留摸出一块留影石,往桌子上一放,“杜真人对我蓝翔,到底是下了什么样的口谕。” 彭堂主愣了一愣,方始冷冷一笑,“杜真人说,青罡门和白驼门有传统友谊,蓝翔新开发的冰洞,要多照顾伙伴,优先考虑青罡门。” “只是优先考虑,不是全面卖断?”南忘留似笑非笑地哼一声。 “全面卖断才能显示出照顾,”彭堂主阴森森地回答,“冰洞又不是只出产玄冰,还有其他功效,青罡门对其他东西不做要求。” 冰洞当然不仅仅是出产玄冰,还可以温养冰属性器物,帮助冰属性修者修炼,但是玄冰是冰洞最主要的产出物。 南忘留气得笑了,“你只须告诉我,杜真人是否说了,要蓝翔全部卖断玄冰?” 当着留影石,她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因为她相信,哪怕杜真人真有此意,也不敢就这么承认,开什么玩笑,上门对下派的指示,也是有个度的——冰洞终究属于蓝翔。 在某些特殊的时候,白驼门可以买断甚至征用冰洞出产的全部玄冰,但那一定要有足够的理由,由掌门下达谕令。 其他时候,白驼门不能垄断蓝翔的出产,因为下派还要靠这些资源换取其他的修炼资源,上门一旦决定垄断,那必须要满足下派在其他资源上的需求。 如此一来,很可能是上门背了包袱,若是上门和下派关系不好,不愿意承担太多责任,下派就要怨声载道,弄得双方都不满意。 而南忘留就看明白这一点了,杜无忌虽然是个真人,但却只是长老,手里的资源根本不能跟方掌门相比,也没有大肆扶持下派的权力——他怎么敢明白地要求蓝翔卖断玄冰? 没有这个道理! “杜真人就是这个意思,”彭堂主冷笑一声,却也不在意那留影石,“怎么,难不成你还去方掌门那里告状?” “我当然要去方掌门那里讨个说法,”南忘留微微一笑,“方掌门不给我说法,我就去上宗讨说法,总是要弄明白,这冰洞到底是属于谁的。” “那你尽管去好了,倒要看真意宗有没有时间理你,”彭堂主哈哈大笑一声,“没讨到说法前,你出产的玄冰,必须卖于青罡门,否则的话,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没讨到说法前,我蓝翔不欲开发玄冰,”南忘留的眉头一竖,显然是有些怒了。 “那你是一定不给杜真人面子了?”彭堂主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南忘留,你这小小的下派,有点起色就得意忘形,我警告你,千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南执掌,我无锋门有意采购些玄冰,”这时,楚惜刀淡淡地发话了,“价格都好商量,希望你能多考虑。” “楚惜刀,这是我们白驼门的事,跟你无关!”彭堂主这才扭过头来,冷冷地发话,一双深目死死地瞪着她,“你最好守点客人的规矩!” 楚惜刀的眉头微微一扬,“有种你再直呼一次我的姓名?” 彭堂主的鼻翼抖动一下,那鹰钩鼻显得越发地尖了,这是他极为生气了。 不过,真要论身份的话,楚惜刀是无锋门的长老,而他只是白驼门的外事堂副堂主,比她要差上一截,直呼姓名确实不妥当。 当然,最关键的是,彭堂主打不过小刀君,所以他愣了一愣之后,不敢再直呼姓名,只是冷笑一声,“你我同是天仙,身份相若,你的姓名,我叫不得吗?” “原来是身份相若,”楚惜刀身形一闪,抬手就是一记脆响的耳光,“那我打你,也不算大欺小了?” 彭堂主的身法是极好的,但是楚长老的身法也不差,又是有心算无心,这一记耳光,真是打得结结实实的。 “混蛋,你竟然敢打我!”彭堂主登时勃然大怒,“楚惜刀你想死?” “打的就是你这个扁毛畜生!”楚惜刀冷笑一声,眼中放出冷冽的目光,“敢再出言不逊,我就杀了你!” “你敢在我白驼地界撒野?”彭堂主怒吼一声,“是想挑起两门的争端?” “这里是蓝翔派根基,在这里,由不得你嚣张,”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不服气的话,你和楚长老上生死台,别总拿白驼门陪绑,就你这副德性,也敢张嘴闭嘴代表白驼门?” “东易名,你……”彭堂主气得脸红脖子粗,“原来你果然勾结外门。” “你不是也在勾结外门吗?”陈太忠看一眼那几个青罡门弟子,冷笑一声,“勾结外门压榨本门下派,真不要脸!” “你……”彭堂主真的很想发作,但是他自问,打不过楚惜刀和东易名中的任何一人,直气得脑门青筋直蹦,却也不能动手,只能咬牙切齿地发话,“你竟敢藐视杜真人谕令!” “别拿着真人谕令吓唬人,”楚惜刀不屑地哼一声,“我就问你一句……你当我是平辈,敢跟我上生死台吗?听说扁毛畜生只会欺软怕硬。” 彭堂主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却偏偏地无法发作,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发话,“行,楚惜刀,你等着!” “何须等着?”这时,那浓眉大眼的青罡门弟子发话了,他冷笑一声,“久闻小刀君大名,可否切磋一二?” “这事跟你无关,”楚惜刀看他一眼,冷冷地回答,“你买你的玄冰,我买我的玄冰,要不咱们就赌一把,谁输,谁以后就不要来蓝翔买玄冰?” 这位听得眉头一皱,他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小刀君,他若是输了,传出去倒也不丢人,但是……玄冰可是门中必得的东西,他赌不起。 微微愣了一愣之后,他才哼一声,“这里的玄冰……原本就不该卖给你,白驼门的大长老,已经答应将玄冰全卖给我青罡门了。” “巧了,东上人也答应,将玄冰全卖给我无锋门了,”楚惜刀淡淡地回答。 第五百九十三章 恶客 天罡门弟子闻言,登时火冒三丈,“楚惜刀,你莫要欺人太甚!” “有毛病,”楚惜刀白他一眼,“玄冰是蓝翔派产业,我自跟东上人商量,关你青罡门何事?” “冰洞确实是蓝翔的,但是该卖给谁,他们说了不算,”天罡门弟子冷笑一声,又看一眼彭堂主,“是这样吧?” 彭堂主脸一沉,左手一搭右臂,右臂用力向上一举,然后又狠狠击一下左胸,大声发话,“白驼尚在,怎容魑魅魍魉横行?” 这却是白驼门的一句有典故的话,连动作都是有典故的。 “扁毛畜生,也学人说话?”楚惜刀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你嘴里的魑魅魍魉是指谁?” 彭堂主这话,其实是暗指蓝翔,上门尚在,你们就别想拿主意。 然而话说得含沙射影,南忘留就不好计较,不管怎么说,蓝翔都是白驼的下派,有些忌讳要注意,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去。 楚惜刀原本没必要强出头的,但是她死活看彭堂主不顺眼,而且对方想买断玄冰,也会对无锋门造成影响,于是主动出来架梁子。 但是想架梁子的人,并不仅仅是她,一个声音下一刻响起,“谁接话就是指谁了。” 说话的是青罡门那八级天仙,他幸灾乐祸地笑着,旁边几个弟子也跟着哄堂大笑。 对方虽然是大名鼎鼎的小刀君,但是现在是在白驼门的下派内,再加上青罡门弟子,两门对一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们少算了一个人,算错了力量对比。 “滚出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冷哼一声,抬手一指青罡门弟子,似笑非笑地发话,“蓝翔不欢迎你们这种杂碎!” “你说什么?”那八级天仙脸一沉,阴森森地看着他,“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陈太忠不理他,而是看向南忘留,面无表情地发话,“南执掌,有些人不懂为客之道,咱们的忍让,他们只当做软弱!” 他这就是要出手了,向一派的执掌通报一声。 “唔,”南忘留点点头,“东客卿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支持你,尽管放手去干吧。 他俩这番话,直气得青罡门弟子口鼻生烟,小小下派,竟敢如此猖狂? 对东易名其人,他们还是听说过的,但饶是别人再怎么说,看在青罡门弟子眼中,也不过是个小派的客卿而已,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成就真人了吗? 在称门宗派弟子看来,下派之人真没什么可忌惮的,蓝翔虽然不是青罡门的下派,但他们是跟着白驼的外事堂副堂主来的。 “蝼蚁,你找死!”那青罡的天仙阴森森一笑,抬手就是一道白光打了出去。 这白光的速度奇快,根本不容人反应,就击中了陈太忠。 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身子陡然向后飞了出去,直接撞开大殿大门,飞到了院子中央,才踉跄倒退几步,勉强站稳了身形。 “你……”他抬手一捂胸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然后才呆呆地看着青罡门的弟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地,“你居然动手打人?” “不敬上位者,杀无赦!”浓眉大眼的天仙阴森森一笑,抬手又是一道白光打出,“小小客卿,也敢猖狂?” 陈太忠这次反应很快,身子一闪躲了过去,脸拉得老长,“这次可是你先动手的!” “我先动手又如何?”八级天仙傲然发话,嘴角噙着一丝不屑,心说这东易名好大的名头,其实也不过尔尔罢了,“你可以还手啊。” 他没注意到的是,南忘留已经攥着留影石,追到了近前。 她有点担心彭堂主多事,又看他一眼,不成想小刀君抱着黑色的太玄刀,似笑非笑地盯着彭堂主,看样子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这样做就对了,南执掌心里长出一口气,她看得出来,小刀君对青罡门人,也有一丝丝的忌惮,而蓝翔这边,包括陈太忠在内,对上白驼门人总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 现在有楚惜刀阻截彭堂主,这场架就好打多了,青罡门那几个人,若是打群架的话,或者能赢得了小刀君,但是绝对奈何不了能生擒玉仙的陈太忠。 可惜的是,青罡门四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两女的反应,有人还大喊一声,“杭师兄好漂亮的一手‘掌中青雷’!” “跪下,我饶你不死!”那杭师兄呲牙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如若不然,要你生死两难!” 雷系术法?楚惜刀听得一怔,少不得侧头看一眼,她知道陈太忠也会雷系的神通,但是会雷系神通,不代表能承受得了雷系术法的攻击。 南忘留的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着——对着会束气成雷神通的气修使用雷系术法,青罡门的修者,还真是瞎了眼。 她没有修成束气成雷,但是修炼这神通须得先修雷引,要引雷入体,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让我跪,就凭你个杂碎?”陈太忠冷笑着一抬手,抹去口鼻间的鲜血,“赶快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你不客气一个给我们看看啊,”一个青罡门的中阶天仙轻佻着笑着。 “不跪是吧?看我打折你的双腿,”杭师兄狞笑一声,抬手掣出一根短棍,在空中祭起,狠狠地砸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他面前的人影就不知了去向,他情知不好,身形向斜后方暴退,抖手又打出一片青芒。 然而这一切,都太晚了,下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威胁笼罩住了自己,于是果断地捏碎了指上一枚黄色的戒指,嘴里大声喊着,“住手,我有话说!师弟们布阵!” 陈太忠才不管他,直接抬手一刀,狠狠地斩在他的身上,只见一道黄芒闪过,那杭师兄被他一刀斩得飞出去了十余米。 剩下三个青罡门的弟子见势不妙,迅速靠拢到一起,却见那黑脸大汉嘴巴一张,一道白芒吐出,“躺下!” 一声既出,三个人登时栽倒在地。 杭师兄使出了保命的手段,终于逃过了这一刀,但也被打得口吐鲜血。 “住手!”彭堂主见势不妙,就要蹿上前,只见黑芒一闪,楚惜刀手中的太玄刀直奔他而来,“畜生,吃我一刀!” 她喊这一声畜生,要是搁在地球界,绝对算是人身攻击了,甚至还要落个“歧视”之类的名头,但是在风黄界却很正常——哪怕很多人并不知道她出身于飞云楚家。 这种情况太常见了,很少有人为鹏人出头,兽修和人族,本来就关系紧张。 当然,对彭堂主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不过此刻的他可顾不得计较,见小刀君一刀斩来,他只吓得浑身汗毛直竖,身子向斜侧方一转,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躲过了这一刀。 这是鹏修的身法,他从小在鹏族长大,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个身法。 与此同时,陈太忠抢上前去,一脚将那杭师兄踩在地上,弯腰去摘他的储物袋,同时狞笑着发话,“小子,有本事继续狂啊。” “暗箭伤人,无耻,”杭师兄破口大骂。 “我当然是无耻的,”陈太忠笑了起来,然后脚上用力,“我不但暗箭伤人,还去别人门派的根基里耀武扬威,我是自取其辱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给对方下了禁制,然后走到另三个青罡门弟子面前,同样地下了禁制,取走了储物袋。 当然,这并不算完,他轻笑一声,接着发话,“让我想一想,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让我下跪求饶,好吧,那就你们四个……在蓝翔的山门口,跪上十天。” 这时,那三个青罡门弟子也醒转了过来,闻言有人怒喝,“阁下一定要与我青罡门为敌了?” “你一定要与我蓝翔为敌的时候,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陈太忠走上前,一抬手就是十几个正反耳光,一边抽一边笑,“还真以为自己是号人物了,我呸,什么玩意儿。” “南执掌,给青罡门留点体面,”彭堂主又出声了,不过他害怕再对上楚惜刀,只能站得远远的发话,“人家本来也是想买你的玄冰,不是要抢。” “不是要抢吗?”南忘留笑一笑,“在我蓝翔派内,对本派客卿突然动手,当我蓝翔全派都是死人不成?” 这话就是不肯罢休的意思,她又占在理上,彭堂主不是口舌便给之辈,竟然无言以对。 “你若敢让我们跪在蓝翔门口,青罡门上下,与蓝翔不死不休!”杭师兄大声发话,“你若不信,就尽管动手!” “何须不死不休?”楚惜刀冷冷一笑,“你不想跪,那也好说,我正好要往清风谷一行,通知雪峰观的朋友来领人就是了。” 陈太忠心里正有点不高兴,小刀君你怎么能替我做主处理人?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他的不高兴,登时被疑惑代替。 真意宗下七门派,四门两观一谷,雪峰观就是其中之一。 按说青罡门和雪峰观,是两家不同的称门宗派,这是个什么说法? “雪峰观?”杭师兄听到这话,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变得一团死灰。 第五百九十四章 雪峰观 陈太忠心里不解,但是南忘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雪峰观和青罡门,纠葛又起吗?我也在奇怪,怎么青罡门忽然会要大量的玄冰。” “是否纠葛又起,我不知道,”楚惜刀冷冷一笑,“但是青罡门最近暗暗大肆购买玄冰,真以为所有人都不知情吗?” 陈太忠听得恍然大悟。 真意宗下的四门两观一谷,之间的恩怨纠葛也很复杂,青罡门和雪峰观就是其中典型。 最早以前,青罡门和雪峰观关系不错,雪峰观主修阴系功法,弟子也是以女性居多,不少人选择了青罡门的弟子做为双修伴侣。 后来雪峰观冰莲殿弟子全体叛逃,这冰莲殿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下派,甚至犹有过之。 叛逃的原因众说纷纭,反正整个冰莲殿都投入了青罡门下,受青罡门庇护。 这场官司,甚至打到了真意宗,最后上宗发话,说门派之间有所流动,也是正常的,不过以后雪峰观的弟子,不得再叛逃到青罡门下。 整件事情的谜团很多,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能说得清楚,不过真意宗下门的高层普遍认为,青罡门这么做,应该是得了上宗的首肯甚至是授意。 至于真意宗为何这么做,又似乎是某玄仙的后裔,看上了雪峰观的一名女子,被拒绝之后,此人安排了报复的手段,正好真意宗忌惮这两门走得太近,所以就安排了一下。 反正涉及上宗意图,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经历此事之后,青罡门和雪峰观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变得势同水火。 雪峰观的弟子数量,要远远少于青罡门,不过战力却是极为强劲,青罡门不敢轻攫其锋,总是仗着人多,通过各种手段扯雪峰观的后腿。 尤其是雪峰观功法精妙,现在不但三名玉仙是满额,真意宗里,还有最少三名出身于雪峰观的玉仙,令人不敢小看。 “小刀君你有意挑起青罡门和雪峰观的恩怨,承担得起后果吗?”杭师兄狞笑着发问,“须知位面大战在即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陈太忠一把拎起此人,抬手又是十几个阴阳耳光,“既知位面大战在即,跑到我蓝翔来抖什么威风?” “那好,我跪了,”杭师兄也是敢作敢当之人,他的嘴角不住地抽动着,“不过你蓝翔记住,今日你能如此做,等着他日报复临头!” “嘿,你这么一说,我还改主意了,”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把你们交到雪峰观,岂不是你们又多了一个报复对象?” 彭堂主在听到楚惜刀的话的时候,就远远地退开了,待听到东上人做出了如此决定,马上转身向外走去,“既是如此,我先告辞了。” 南忘留不便拦着,陈太忠都不便拦着,从表面上看,彭堂主只是帮着青罡门压制蓝翔,上门的做派是很讨厌,但是要说此人还有什么大错,那真说不出来。 所以他俩只能看向楚惜刀,指望她做出点什么。 但是小刀君什么都没做,只是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畜生,不要让我抓到你祸害人修的时候,要不然,我必杀你!” 彭堂主浑身抖动两下,却是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你们先处理吧,我去联系雪峰观,”楚惜刀驾起长刀,直接走了,“今天的事情,有我作证,容不得白驼门在上宗胡说八道。” 两天之后,雪峰观那边来信,感谢蓝翔坚持了自家的立场,还说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提走那四个青罡门人。 原来这青罡门近期,对出产玄冰的地方,进行了恶意的收购,想的就是在将来的位面大战中,让雪峰观吃一记暗亏。 青罡门有冰莲派,对玄冰也有一定的需求,但是他们门下,本来就有一个大型的冰川,每年的出产,差不多就够青罡门四分之三的用量了。 剩下的不足,在外面随便买点就行了。 而雪峰观自家,也有足够深厚的资源,不过怎么说呢?资源这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尤其是位面大战将近,可能用到很多消耗巨量资源的手段,这时候,资源的储备就很重要了——雪峰观资源虽然多,也不能随意开采。 很多不到年限的玄冰,开采出来那就是浪费!十分、特别、非常……不经济。 而且位面大战一起,雪峰观弟子出征,也存在个补给的问题,整个风黄界,很可能处处都是战场,能就近补给,绝对是非常有利的。 可这些资源一旦被青罡门占了去,雪峰观的弟子想再获得补给,难度就极大地提升了。 雪峰观的人也知道,青罡门最近在做小动作,不过他们的人手偏少,这种事情防不胜防,而且自家资源积累得也不少,没有四下撒出人马,跟青罡门对着干。 多少年的老冤家了,大家知根知底,把这种事情当作重点来抓的话,没准又出什么别的纰漏,让青罡门得逞。 这两门之间的恩怨纠葛,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蓝翔竟然顶住了青罡门的压力,还捉了四名青罡门的弟子,雪峰观自然也要表示感谢,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们似乎更感谢楚惜刀一些。 又过几日,雪峰观来了三个修者,初阶、中阶和高阶天仙各一,中阶的天仙是个男人,其他两个是女性,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等闲不开口说话。 他们倒是没有对蓝翔不敬,不过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陈太忠陪着南忘留和楚惜刀见了这三人,对方既然冷艳高贵,他也懒得开口,就坐在那里冷眼旁观。 待将四个青罡门弟子带上来之后,那中阶的男天仙见了,有点奇怪,“怎么四个人的腿,都被打断了?” 四人的腿,是被陈太忠打断的,他一向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既然不能让对方跪在蓝翔门口,那么就打断对方的腿——姓杭的当初可是要打断他的腿的。 这个问题,南忘留和楚惜刀都没有回答,陈太忠却是没兴趣回答,等了一阵,还是毛贡楠笑着开口,“蓝翔虽然是下派,也不能任人在本派根基里横行,略作警告而已。” 这个回答,让那高阶天仙都眉头一扬,她看一眼南忘留,又看一眼楚惜刀,然后微微颔首,“不愧是气修门派,血性倒也十足。” 话是夸奖的话,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却是大喇喇的,陈太忠听得就不是很舒服。 南忘留也不在意,只是微微地笑着,“被打上门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跟小刀君好久不见了,”高阶天仙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发话,“不知道南执掌是否能安排一下住处,容我俩寒暄几日?” “这个是应当的,”南忘留笑着点点头,“只是派内条件简陋,还请符上人海涵。” “南执掌客气了,”那中阶天仙又淡淡地发话,“我雪峰观性喜清净,还请南执掌一并安排了,多有麻烦。” 这三个人一直就是这么说话,听起来没什么过分的,但是那优越感真是挡都挡不住,例如上一句就是说:我们喜欢清净,你给我们安排的地方,闲杂人等不要靠近。 南执掌交待人安排了下去,不多时,地方备好了,楚惜刀陪着三人走了,剩下陈太忠和毛贡楠面面相觑。 “这雪峰观的人,自我感觉太好了吧?”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就抱怨一句。 “他们就是这个德性,习惯了就好了,”毛贡楠笑着回答,“而且他们留下来,其实是为咱蓝翔好。” “这德性真不遭人待见,”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然后才问,“为咱蓝翔好?” “那是啊,”毛贡楠笑着点点头,“他们住一段时间,是等青罡门人来蓝翔找麻烦,这个恩怨,他们打算挑下来,也省了咱们的苦恼。” 这也是敢作敢当的性子,不过陈太忠依旧是不太舒服,他嘴巴一撇,“谁稀罕他们挑下来似的,我敢动手揍人,就不怕别人找后账。”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毛贡楠心里暗暗嘀咕一句,却是面带笑容地点点头,“东上人说得是,不过,这帮女人狂妄惯了,由她们去吧。” “我就是见不得她们牛皮哄哄的样子,”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站起身走了。 两天之后,青罡门还真的来人了,两个九级的天仙,站在蓝翔山门外,开口就是要南忘留和东易名出来谢罪——“不出来的话,以后蓝翔弟子都不要想出门了!” 陈太忠没心思跟他们计较,心说你雪峰观的人不是傲气吗?出去帮着扛吧。 别说,雪峰观人的行事,还真对得起他们的傲慢,符上人听说之后,带着其他俩人出去了,往门口一站,冷冷地发话,“以大欺小的两个老不修,让谁谢罪呢?” “雪峰观的人?”这俩九级天仙一见他们三个,也是一愣,然后才冷哼一声,“我们跟蓝翔的恩怨,你们少插手,要不然别怪有真人大欺小。” “只有你青罡门有真人吗?”符上人冷哼一声,不屑地回答,“蓝翔这么做,是我雪峰观要求的,有什么不满意,冲我符某人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真人之威 “我青罡门四名弟子何在?”一个九级天仙冷冷发问。 “人已经带回雪峰观了,”符上人半步不退地回答,“青罡门想要人,去观中讨要吧。” “看来只能请符上人走一趟青罡门了,”另一个九级天仙狞笑一声,抬手掣出一把长剑来,“到时候两家就能坐在一起,好好谈一谈了。” “只要你敢动手,我不介意将你俩也擒下,”符上人冷冷地回答,“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她只是八级的天仙,不过到了高阶天仙这个层面,小级别上的差距,不会对战力有绝对的影响,最关键的还是看个人修习的战技,以及临场发挥和应用。 然后,符上人就跟一个九级天仙乒乒乓乓战在了一起,而且隐隐还是压着对方打。 另一个九级天仙想上阵,楚惜刀在一边冷冷地发话,“若是要二打一,莫怪我看不过眼!” 话音刚落,符上人一连串七颗冰珠,打得对手连连后退,脸也涨得通红。 “小丫头,够了!”晴空里传来一声闷哼,一道青光闪过,直接将冰珠卷得无影无踪,“乖乖地跟着走,那姓楚的丫头,你若敢多事,我不介意连你也擒了。” 这一声闷哼,连在派里的陈太忠都被惊动了,他眉头一皱,身形一隐,就直奔山门而来——一听响动就知道,这是玉仙来了。 “好大的口气,”天空中又传来一声轻叱,一道黑风在空中闪现,狠狠地扫来,“吴老鬼你堂堂真人,竟然以大欺小,今天就把你也擒下,让你跪在我雪峰观门口!” “哈哈,既然是舒真人驾到,那我就饶这些小辈一遭,”那青光长笑一声,卷起几个青罡门人,眨眼间化虹飞去。 “无胆鼠辈,”一声冷哼之后,那黑风登时不见了踪迹,舒真人也不露出身形,只是淡淡地发话,“好了,吴老鬼被我所伤,你们无须再担心。” “多谢师伯,”雪峰观三名弟子齐齐一躬身,恭敬无比,再也不见平日的狂傲。 这就是玉仙之威?陈太忠看得暗暗咋舌,然后又忍不住打开天目,搜寻一下那舒真人的所在。 扫了两眼之后,他隐约捕捉到一抹晶莹的物事,隐藏在空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不过大致是个人像的样子。 那一抹晶莹正在离去,下一刻,却猛地停了下来,迅疾无比地倒射而回,抖手打出一团黑风,冷笑一声,“原来还藏着一个小虫子!”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此人说动手就动手?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威胁,向自己罩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解释,若是用缩地踏云的话,恐怕也躲不过黑风的追踪。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明白,青罡门那姓吴的玉仙,都没躲过黑风的追踪,而且一击之下,就受了伤,不得不飘然远遁。 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使出缩地踏云,身子猛地向前冲去,抬手就是刀法第五式,恶狠狠地向对方斩去,同时长笑一声,“原来不止青罡门会大欺小!” 躲那黑风,根本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硬拼一记,还有幸免的希望。 雾蒙蒙的亮光一闪,那黑风竟然被他劈了开来,虽然很快又合拢起来,但是陈太忠的身形,在黑风中硬生生地穿了过去! “咦?”空中传来一声轻哼,紧接着,一尊晶莹的人像现身,此人云鬓宫装,仿佛像一块巨大的水晶雕塑而成,煜煜生辉光彩炫目,令人简直无法直视。 然而这尊雕塑,却是鲜活的,她抖手打出一柄玉色罗扇,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刀,眼中现出一抹异色,“小辈,报上名来!” “师伯,此人乃是蓝翔客卿,名唤东易名,”符上人见状,赶忙发话,“青罡门四人,便是被此人所擒,是友非敌!” 那舒真人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就反应了过来,此人因何会藏身暗处——肯定是想着万一青罡门势大,就暗中出手。 要说起来,这隐身跟她的隐身一样,绝对是善意的,不过她身为堂堂的真人,绝对不承认自己出手错了,只是冷哼一声,“果然有些门道,难怪敢窥探于我!” 天仙窥探玉仙,可算不敬,她点出这一点,证明自己不是大欺小,但是,对方果然才是七级天仙,又是己方盟友,她也实在没办法再出手了。 “舒真人不愧是雪峰观的高人,”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拱一拱手,“当真了得。” 他这话也不是什么好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人,实则却是在说:真人又如何,还不是没有奈何了我? 舒真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她心里也非常惊讶,刚才那一记玄阴罡煞,她已经使出了七成的力道,虽然不像偷袭吴老鬼时,使出了九成力道,但也根本不是高阶天仙能接得下来的。 此人不但安然无恙,甚至还斩开了玄阴罡煞,逼得她不得不祭出灵宝,才挡下了这一刀,而且这一刀的力道之大,意念之精纯,气势之浑厚,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要是搁给一般的前辈,少不得要赞一声好,哪怕以陈太忠不太宽广的心胸,遇到了这种事,也要赞一句——确实是神来的一刀。 可舒真人偏不,雪峰观的修者多孤傲,而她尤甚,不过,她也不会说什么“我只用了七分力道”,淡淡地看一眼之后,她直接化虹而去! 陈太忠看着虹光远去,良久才微微颔首,“已经修至阴极而阳生,这位真人的修为,真是不俗啊。” 雪峰观的中阶男天仙闻言,登时看他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至阴之气,修出琉璃之身,我的眼光,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吧?你们这舒真人,是几级玉仙了?” 三名雪峰观弟子并不答话,倒是楚惜刀回答,“以前是六级玉仙,现在不知道突破七级了没有。” “哦,”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进了蓝翔派。 事实上,他的心里也在后怕,好家伙,最少六级的玉仙,哥们儿居然硬生生斩了人家一刀,这亏得是友非敌,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要不说修为才是硬杠杠,哥们儿才区区的七级天仙,还得加倍努力啊。 今天的见闻,让他莫名地增加了一股紧迫感。 不过雪峰观这些人,真的是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的优越感! 他离开了,雪峰观的弟子却还待在门外,他们一时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东易名的一刀,竟然斩开了舒真人的玄阴罡煞? 好半天之后,符上人才问楚惜刀一句,“小刀,你这刀道之友,到底是几级天仙?” “六级吧,也可能前一阵晋阶了,”楚惜刀不动声色地回答,“这家伙的实力很强,但是喜欢藏拙……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 三个雪峰观弟子交换一下眼神:这岂止是实力强?简直是强到吓人。 总之,东易名这一刀,直接将三人的傲气斩掉了一多半,此刻他们才真正相信了那句话: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蓝翔派里的一些传言,以前符上人并不看在眼里,现在却忍不住问一句,“你说墨玉在闻道谷锤炼心性,不知我们可否能进去参详一下?” “这个事情,我却做不了主,”楚惜刀苦笑着一摊双手,“必须要南执掌点头,或者让东易名带入谷中,再无第三种可能。” “那就算了,”符上人终究保持着雪峰观的傲气,她摇摇头,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他这一刀,算是什么名堂?” 楚惜刀想一想,估计舒真人也看出这一刀了,她就不再遮掩,“刀意大成。” “无意?”符上人惊讶地吐出两个字,看她没有否认的意思,顿了一顿之后,才又接着发问,“好像我印象……你也没有到达无意境界吧?” 这是明知故问,雪峰观也是个古老门派,岂能不知,玉仙才修得成无意? “东易名此人,乃是惊才绝艳之辈,”楚惜刀淡淡地回答,这就是自承不如了。 不过她也不气馁,而是笑着表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天才横空出世,我才会更有前进的动力,这样的心情,符姐姐你该知道的。” “没错,”符上人傲然地点点头,“有这样的天才在后面追赶,是你我的幸事!” 追赶吗?楚惜刀扬一扬眉毛,人家的战力已经超过你了,而且修为超过你,也用不了多久——该是你我奋力追赶他才对! 又过两日,雪峰观人和楚惜刀一起离开,隆山剑派再次上门,追讨藏书阁的藏书——他们已经知道,东易名将藏书复制分类完毕了。 此次隆山前来,就恭敬了很多,自打蓝翔派三弟子登仙,气修的崛起已经是肉眼看得到的了,更别说现在蓝翔又多了一个神奇的场所——闻道谷。 交换很快就完毕了,在灵晶矿转让契约签订之后,隆山派来人甚至试探着提出,我们的弟子想进闻道谷修炼,不知道该付出什么代价? 第五百九十六章 争先恐后 隆山派提出此要求,不止是想让弟子们前来寻觅机缘,更是想推断出闻道谷的奥秘——进闻道谷参观过的人不少,传言也不少,但是不管怎么说,亲眼见证一番才是正理。 南忘留断然拒绝,绵里藏针地回答,我气修日渐凋敝,闻道谷地方不大,自己还不够用。 蓝翔不止拒绝了隆山派,也拒绝了有过纠纷的神木派,虽然神木派退地盘退得很干脆,但是气修们又怎么可能忘记昔日的耻辱? 别逗了,帮助你们的弟子登仙,好让你们来日继续欺压我蓝翔?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请求入闻道谷的人络绎不绝,而进谷之后,也有不少人果真晋阶了,甚至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又有两人登仙! 闻道谷的名声,越发地响了,有人进了闻道谷之后一无所获,也不敢说那里根本对修者无用,那么多受益者绝对不会答应,所以他们只能表示,自己的机缘未到。 甚至有人费尽心思和财力,一而再再而三地进闻道谷,只为那飘渺的机缘。 半年之后,甚至连白驼门都坐不住了,派了内堂堂主下来,说门中近日想考察一下闻道谷,你们蓝翔准备一下。 若是闻道谷真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白驼门就打算下派弟子,前来修炼了——这是上门的权利,不夺你的闻道谷,但是你得给我们留些指标。 白驼门无法不心动,短短半年多时间,闻道谷里走出六个天仙,半年就六个啊。 要知道整个白驼,天仙也不过百,若是每年能有一个弟子在闻道谷登仙,百年就能有一百个天仙,而一名天仙能增寿七百年,七百年一个轮回下来,得增加多少天仙? 可是……南执掌闭关了啊,代执掌毛贡楠苦笑着表示,上门要考察,那就考察吧,不要影响弟子们修炼即可,至于考察之后的事情,那得等南执掌出关再说。 白驼门的考察,来了七八个天仙,还有一个玉仙,所幸的是,大长老杜无忌不擅天机,而杜长老一派跟蓝翔不对眼,也是门中高层知道的,所以没有派他来。 考察完毕之后,众人也没看出来什么异常,连那玉仙也只能点评一句,“这里的气场,有些生机勃发,倒是有益修行的。” 既然搞不清楚,他们就只能再次发问:南忘留什么时候能出关? 这个我真不知道了,毛贡楠苦笑着一摊双手。 白驼门有心细细检测一下闻道谷,不过现在的闻道谷里,除了蓝翔弟子,还有其他势力的人,白驼门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地惹人,于是只能强行按下那份不甘。 考察的人回到门中,彭堂主知道经过之后,跑到杜无忌那里歪嘴,“南忘留哪里是闭关了?我看她是有意躲避,居心叵测!” 杜长老淡淡地看她一眼,“隆山的人已经确定,南忘留晋阶五级天仙了。” “什么?”彭堂主登时就怔住了,“隆山怎么能知道,南忘留晋阶了?” “用你的鸟头好好想一想!”杜无忌气得白他一眼,“精血身禁气锁,你没听说过吗?” “原来是隆山的那个倒霉蛋?”彭堂主登时恍然大悟。 此刻隆山的二长老,也是痛并快乐着,他一度以为,自己今生悟真无望,不成想前两天,压制他灵气运转的那股真炁,猛地放松了对他的压制。 在这种气机感应下,他非常确定,南忘留已经晋阶五级天仙。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不管怎么说,对他而言,能多晋一级就是一级,若是两人都能晋阶九级天仙的话,他还真的要拼一下,大不了先送她悟真,自己再悟真罢了。 当然,二长老心里也有点疑惑,少不得要人打探一下,南忘留现在是什么状况,而蓝翔里的探子报知说——南执掌已经闭关一个月了,还在闭关中。 他只当她在稳固境界,不成想两个月之后,南执掌还在闭关中,他就忍不住脑洞大开:南忘留不会也想一晋两级吧? 有了这个盼头,他修行的动力就更足了,于是也开始闭关。 别说,他还真的没想错,南忘留打的就是一晋两级的主意。 对于言笑梦和乔任女为何能一晋两阶,南执掌心里太明白了,是混沌混元真炁帮她俩重塑了根基,根基打牢了,此前积累又厚,一晋两级真不算奇怪。 而她自问,自己的积累也不差,唯一所虑的,就是根基能矫正到什么样子。 她身为天仙,见识和修炼上的感悟,比言笑梦二人强出太多,整整调整了一个月的状态,她才接受了陈太忠的真炁。 真炁入体,她配合着改造一下根基,轻而易举地晋阶五级天仙,这时她内视一下,方才发现,还有很大的晋阶空间,于是她继续闭关,想着是晋阶六级才出关。 堂堂的一派执掌,总不能被两个小弟子比下去吧? 事实上,乔任女和言笑梦的快速崛起,让她生出了一点危机感,我必须尽快提升修为啊,争取在尽量短的时间内,突破高阶天仙,要不然真有点没面子。 当然,她也没有阻碍两个后辈的发展,这是蓝翔的希望所在,她甚至央请陈太忠,帮着两女修习刀法。 此刻的陈太忠,就在蓝翔的后山,单独辅导言笑梦和乔任女。 事实上,因为闻道谷的名声越来越响,陈太忠的修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而他所在的藏书阁清泉旁的小院,往日也不算偏僻场所,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所以南忘留又在后山划了一块地,供东上人修行,这里是蓝翔上一任大长老修行的地方,灵气之充沛,并不逊色于藏书阁的清泉。 在经过简单改造之后,这里就成为了陈太忠的新居,此处人迹罕至环境优雅,地域也算开阔,正合适他静心修炼。 在见识了舒真人的恐怖之后,陈太忠虽然很骄傲,自己破了对方的黑风,但是那种紧迫感,真的是压不住的——哥们儿必须得抓紧时间修炼了。 所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其他的时间,才会指点一下李晓柳等四个侍女,至于说那俩新扎的天仙,他基本上无视——很多东西,我教给你不顶用,得你自己悟! 言笑梦和乔任女不但在修习无名刀法,也在修习陈太忠传下来的缩地踏云身法。 这身法在派里早已经流传开了,但是她俩是进了荣勋阁的,跟外界不怎么接触,也学不到这种新东西——说得残忍一点,荣勋就是关在小黑屋里等死,接触外界的机会少得可怜。 在身法修炼上,言笑梦稳压乔任女一头,她用了两个多月,就学到了身法第三层,而乔任女则足足用了六个月,缩地踏云都还不是很熟练。 但是在无名刀法的修炼上,言笑梦就差得多了,乔任女号称蓝翔的天骄,那真不是白给的,悟性是一等一的,尤其是这刀法,还涉及到了晋阶技,她总是能找到昔日在灵仙某个阶段的感觉,而言笑梦则是只顾埋头向前,以前的感觉,都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在乔任女都开始摸索第三式无回刀意的时候,言笑梦刚习练完第一式,第二式无欲,却还找不到感觉。 不过言笑梦也不气馁,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练着,待摸到无欲的门槛之后,她竟然提出要求——东上人,咱们出派走一走吧,我想寻点雷系的资源,修炼束气成雷。 东上人会束气成雷,对蓝翔弟子来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对陈太忠而言,他的雷引是在灵仙阶段修炼成的,还是在老易的再三督促之下,才修成的。 但是对大多数气修而言,天仙阶段修成雷引,就可以满足了,然后在玉仙阶段修成束气成雷——除了上古气修,还真没什么人能在天仙阶段修成此神通。 雷引好说啊,陈太忠随手翻一下须弥戒,拿出了酒伯南宫家的醉风雷递给她,“照着这个练就行了。” 言笑梦翻看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这个不合适我用,是灵仙阶段引雷的,我倒也有引雷秘法,但是缺少辅助的雷晶,还要找一块引雷之处。” “引雷之处也不难找,不过合适天仙引雷的,就不多了,”乔任女叽叽喳喳地发话,“要不咱们出去走一走吧,从荣勋阁出来,还没有去外面逛过呢。” 说到出门,她一脸的兴奋,眼睛都是亮的,显然是憋惨了。 “要去你俩去吧,我可是懒得出去,”陈太忠摇摇头,“上次跟舒真人拼了一招,受刺激了,感觉实力还很渺小,必须加紧修炼。” “我说,那是中阶玉仙啊,你能硬拼一记而不吃亏,还不知足啊?”乔任女瞪大了眼睛,嚷嚷了起来,“你知道吓坏了多少人吗?” 陈太忠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很得意,嘴上却是在矫情,“不吃亏……这可远远不够,这年头,拳头大的才说话有分量。” “一个劲儿闭门修炼,也不是正道,”言笑梦也出声劝他,“多接触一下外面的社会,多经历一些生死搏杀,有助于突破瓶颈,我们需要这样,你也一样。” 第五百九十七章 出行 陈太忠最终还是被两女说服了,因为两女出门,还存在一个问题,不够安全。 她俩是才晋阶的天仙,虽然都是天仙二级,但是境界提升得太快,有点不稳,需要磨练,而且尤为关键的是,她俩正是蓝翔崛起的希望所在。 她俩一起出去,真要被有心人盯上,突施辣手的话,蓝翔可是后悔都晚了。 陈太忠挺讨厌做保姆的,但是南忘留闭关了,代执掌毛贡楠又是做不了主的人,这个时候,也只能他自己拿主意了。 算了,反正暂时也晋不了阶,他正好出去转一转,自从来到西疆,他还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这块地方。 三天之后,三人从蓝翔出发了,毛贡楠很是羡慕她俩能跟东上人出去,不过他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代执掌可是不能轻易离开本派。 而且他们三人离开,南执掌又闭关,整个蓝翔的天仙,就只剩下大长老和他了,若是再走一个,一旦有事根本调派不过来。 穆珊等三个侍女,也想要跟东上人出去,但是李晓柳很坚决地留下了,她要继续修炼,其他三人见状心有感触,于是也留了下来。 此次三人出行很低调,直接漏夜而出,不让他人窥破蓝翔的虚实,连续赶路几天之后,出了白驼门的辖区,才减慢了速度。 这一日,三人来到了地北道的道治张州,商量一下,决定去天雷洪家走一趟。 天雷洪家是比较强大的称号家族,明面上有四个天仙,但是家族中是否有隐藏的战力,这是外人不清楚的。 不过这四个天仙中,有一人在青云观做客卿,还有一人在张州郡守府效力,族中现在只有两名天仙。 像这样的称号家族,陈太忠三人不便亮明身份去拜访,原因很简单,地北道的大部分,属于青云观的势力范围,而张州是道治,官府的战力也很不俗。 小小蓝翔派,还真不合适在这里放肆。 “咱们还是扮作散修吧,”乔任女提出了建议,“先去屈刀城外,了解一下天雷洪家发布了什么任务没有,若是有难度极高的任务,可以接下来,换取在洪家的修炼,顺便换点雷属性的玉晶,笑梦你说呢?” “那就这样好了,”言笑梦无可无不可,“没有合适的任务,咱们还可以换一家……东上人你怎么看?” “其实我想去西疆的戈壁看一看,不过……无所谓了,”陈太忠对此,也不是很在意,“可惜不方便进城。” 按说言笑梦和乔任女是宗派弟子,只要亮出身份就可以进城,不过在白驼门的地盘上,三人都不想声张,而出了白驼,其他门派对白驼门又不是很友好。 “屈刀城外,也很热闹的,”言笑梦笑着回答,“是西疆一大交易市场,临云的位置太过敏感,那里的交易量,比屈刀差了很多。” 张州是地北的道治所在,而临云则是张州的郡治,算戈壁和西疆中心之间的交通枢纽。 按说临云才该是大的交易市场,不过就是言笑梦说的那样,临云做为道治和郡治中心,管理得太过严格,倒是同处在张州的屈刀城,交易更火爆一点。 “那就去看看吧,”陈太忠有点无奈,合着哥们儿就是不能进城的命? 他若是无锋门的客卿,那真是城市随便进,有个客卿的身份牌,谁敢拦着? 他现在倒是有蓝翔的客卿身份牌,但是架不住,蓝翔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微妙了,有太多的城市,不方便进。 下午时分,三人抵达屈刀城东门口,只见门外有个极大的集市,长宽各有四里地的模样,人头攒动,怕不有两三万人。 搁在地球上,这种程度的集市或者算不上热闹,但是在风黄界这地广人稀的地方,这样的密集度,就可以算是顶尖的贸易场所了。 陈太忠将修为压到了天仙一级,两女身为宗派弟子,并没有修习过敛气术,索性将气息全部收起,就像两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般。 三人才刚刚进入集市,旁边就有人过来打招呼,“大人想采购点什么物品?可需要向导?” 陈太忠心里有点愕然,这里的商业氛围倒是不错,居然有人主动帮着撮合买卖。 不等他说话,乔任女已经直接开口,她面无表情地发问,“你比别人强在什么地方?” “我的消息灵通,服务周到,”这位是个二级的灵仙,他笑眯眯地发话,“三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想做大买卖,尽管找我就是。” 能干了这一行的,眼力价都是一等一的,他看不出三人里黑脸汉子的修为,而那俩女人身上半点修者气息都没有,就要陪着逛集市,明显是有点蹊跷。 也有其他的人看到了这桩买卖,不过只有他是灵仙,其他人只是游仙,自然不敢来抢。 “费用怎么算?”乔任女还真不客气,直接谈到了细节,一般来说,宗门弟子并不在意灵石的多寡,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灵石也不是特别宽裕。 而两女所在的蓝翔,灵石更是相对拮据,尤其她俩进了荣勋阁之后,灵石都没有太大意义了,这次出来虽然准备了点灵石,但还是算计着用比较好。 反正她俩在当打之年的时候,也频繁出派做任务,应付这种小场面没有问题。 “不知贵客打算做多大的买卖?”二级灵仙笑着发问,“若是数额巨大,就不算费用了,自有人给我。” 这家伙的手段很是不同寻常,一般而言,没人会问这种问题,太犯忌讳。 可他偏偏就问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无所谓的神情,潜台词就是说——你别嫌我这么问,你要是没多少灵石,爷就不伺候你了! 但是凭良心说,这样的激将法往往还真能奏效,他是现场唯一的灵仙导购,若是真正的大客户,考虑的是信息的可靠,心里原本就会倾向于相信他,他若不表现出几分傲气,反倒是于身份不合。 “你说费用!”言笑梦不耐烦地开口,蝼蚁一般的存在,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有大买卖,少不了你的好处,就怕你挣不到!” “一天五十中灵,不二价,”二级灵仙眉毛一扬,果断地喊了一个“天价”——我就是值这个价钱,嫌贵你别用啊。 “行,就五十中灵,”乔任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要不值这个价值,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位笑一笑,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很是自信的样子。 三人雇了此人,在集市上一通转悠,言笑梦和乔任女一开始还有点克制,但是逛着逛着,注意力就冲着女修的饰品和衣物去了。 这是人之常情,女修虽然是修者,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陈太忠初开始还跟着她们转悠,走了一段之后,直接懒洋洋地在路边等了,倒是那灵仙向导丝毫不以为意,跟着跑前跑后——他总要对得起他赚的灵石。 到天擦擦黑的时候,两人才买了两件小饰品,也就是五个上灵的样子,但是向导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这又是十几个中灵落袋! 天色渐暗,就要找歇息的地方了,陈太忠和两女原本习惯了在外面扎营,省心也清净,不过既然是要打探天雷洪家的消息,还是住在集市上比较方便。 这十余里方圆的集市,有七八家小饭店,而且还集中在一处,有点地球上美食街的意思。 三人选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好一点的饭店,走了进去,那二级灵仙见状,才待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所谓的好一点,其实也就那么一点点,这个集市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正式的建筑,属于那种支个雨棚就可以摆摊的地方,这家饭店不但有院落停放坐骑,还是二层结构的,算是相当不错了。 四个人走上二楼,随便点了几个菜,那向导很不见外地主动坐下了,乔任女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东上人,发现上人没什么反应,就不再计较。 吃喝一阵之后,陈太忠摸出一套茶具来,言笑梦见状,主动去找店家拿了热水来,给他冲上,别看她俩是新崛起的上人,是蓝翔的骄傲,对东上人,她俩异常地恭敬。 “给我也来点,”向导笑眯眯地发话,这货还真不见外,黑脸汉子能让他生出点忌惮来,但是对这俩没有修为的侍女,他还真没有多少恭敬。 言笑梦淡淡地看他一眼,就当没有听见了,她不想摆出架子,但是她曾经在江湖行走不短的时间,知道对有些人不能惯着——你的忍耐,会让对方越发地肆无忌惮。 事实上,她更怀疑这小灵仙是有意试探,通过这种稍微过界的行为,试探己方的底细。 “嘿嘿,那我自己来,”向导干笑一声,探手就要去拿茶壶。 陈太忠的脑袋微微侧一下,淡淡地扫他一眼。 只是这么一眼,小灵仙的身子登时就僵住了,只觉得一股极其庞大的杀气,若有若无地锁定了自己,他不能断定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但他也绝对不敢乱动。 “我家公子的茶,旁人是不能随便喝的,”乔任女貌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多嘴之祸 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小灵仙明显收敛了很多。 陈太忠喝了一阵茶之后,淡淡地发话,“知道哪里能买到雷属性玉晶吗?” “雷晶?”小灵仙讶然地扬起眉毛,愣了一愣才回答,“这个东西,可不能在东市上买……其实你们要买,最好去洪家,没人敢在屈刀城随便买卖雷晶。” “洪家这么霸……厉害?”乔任女本来想说“霸道”的,后来硬生生改为了厉害。 “整个张州,只有洪家是雷修家族,”向导压低了声音,小心地解释,“外人收雷晶,是跟洪家过不去……有坏人基业的嫌疑。” 乔任女气得笑了,“合着雷晶对他家有用,别的雷修就不能动了?” “风黄界又不止张州有雷晶,其他地方也有,”小灵仙一摊双手,“你在其他地方收,当然就没问题了……嗯,你也可以去洪家买,你身份够的话,洪家没准会白送一部分。” “能帮洪家做任务吗?”言笑梦借机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洪家的任务,这个我可以问一下,”向导还真敢大包大揽,他侧头看一眼黑脸大汉,“还未请教,公子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乔任女眉头一皱,不高兴地发话了,这厮从一开始,就是各种的试探,现在倒好,直接问修为了。 “你不说修为,我如何打听任务?”小灵仙也有点不高兴了,“我问到一个天仙任务,知道该不该回来报告吗?知道了修为,我才好有针对性地去打听。” “你把能打听到的任务,都回报过来,”言笑梦淡淡地发话。 “那就太多了,”小灵仙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我又不是洪家的人,怎么敢问那么多?再说……我打听消息,也要有花费的。” “既然你没能力,那你的工作就到此为止,”陈太忠一摆手,很干脆地发话,“我要换个向导,你可以走了。” “公子你……”向导登时愕然,心里也生出一份羞怒来——你竟然敢这样撵我走?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淡淡地看他一眼。 小灵仙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极不友善的目光,心里登时一抽,于是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只不过看他离去的神情,很是有点悻悻。 陈太忠三人当然不会在意,蝼蚁的愤怒,需要在意吗?他们不暴露身份,只是不喜欢麻烦,谁若是不开眼到找上门来,莫说陈太忠,言笑梦和乔任女,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三人又坐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乔任女就建议,要不咱们找店小二问一问,看他是不是知道洪家发布任务的渠道。 正说着,有丝竹之声响起,一楼的高台处,走上来几个女子,身着轻纱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之际,曼妙之处若隐若现,看得人血脉贲张。 “哼,”乔任女看得哼一声,撇一撇嘴,很是不屑的样子,“这里也有这种庸俗脂粉,真是令人扫兴。” 一边说,她一边悄悄地瞥东上人一眼。 陈太忠对这玩意儿,实在没有半分的兴趣,在地球界的时候,他曾经好奇过,从网上下载过一些资源,也曾经潜入一些风月场所,暗暗地看实战。 然而,他是修童子功的,看了那些玩意儿,发现除了让自己有点心猿意马,肿胀难受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好处,也就渐渐地淡了那份心思。 一曲舞罢,一个油光粉面的帅哥走上高台,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发话,“现在又到了粉红搏杀的时间,惯例是贵客提供女仆八名,这个规矩,老食客都知道了,但终究还有新食客前来,小的我就再解说一遍……” 原来这个饭店,每天晚上都有这样的节目,由食客提供自家的女仆,上台跟对手竞技。 八进四的时候,是无修为肉搏,选手只能穿轻纱搏斗,四进二的时候,是无修为木制兵器格斗,着装不变。 待到争夺头名,则是要现场观众拿灵石捧场,谁收获的灵石多,谁就是头名。 优胜者可以回到主人身边,做主人的还可以挑拣两个战败者收下,其余五个女仆,则是归了店家所有。 这种节目,店家是最大的获益者,不过在风黄界,大部分的奴仆地位很低,食客们都是来屈刀做买卖的,大多都豪气得很,也不介意丢出个女仆来,随便玩一玩。 正经是能得了头名的话,不但自家没损失,还能赢两个女仆,更是能在集市里收获一些面子,所以很有一些豪客,愿意尝试一下。 不男不女的家伙介绍完毕,不少人的目光就投向了二楼——二楼和一楼同处一个大厅,相当于一个大房间有个加层,二层只是绕着一层转了一圈。 看到二楼上有女子起身,向楼下走去,又听到别人议论,陈太忠才明白过来,合着上了二楼的主儿,就是打算参与这个节目的。 他看一看言笑梦,又看一看乔任女,干笑一声,“好像咱们也得派个人下去。” 他这话其实是开玩笑,不过不少食客,确实是将眼睛扫了过来——乔任女和言笑梦,都是登了仙的主儿,虽然说风黄界无丑女,但是登仙之际可重塑形体,这两女比起其他的女仆,强得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让天仙身着轻纱肉搏,给食客们观看,这也太那啥了一点——在两女的眼中,在场的食客,基本上都是蝼蚁。 果不其然,两女对他的话毫无反应——让天仙参加无修为搏斗,这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他们三人没反应,店小二忍不住了:对于店家来说,参与的女仆肯定是越漂亮越好,实在普通的女仆,食客们都不会买账,会要求换人。 这种节目,每天都在上演,奴仆嘛——大家已经习惯了拿美女养眼。 于是小二就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发问,“这位贵客,您要哪位女仆下场?” “我是来吃饭的,”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再没有别的解释。 “那您怎么上二楼了?”小二愕然地发话——你这不是逗我们玩吧? 上二楼的客人,未必就一定要出女仆,但是眼前这位身边两个美女,都是没有修为的——这不是摆明要下场的吗? 事实上,二楼有些食客,还就是看到言笑梦和乔任女了,才派出自家的女仆,想的就是一旦赢了,要把这两个女人收下来。 现在这三位居然不肯玩,小二也有点着急——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解释? “我们吃饭没花钱吗?”乔任女眼睛一瞪,老大不高兴地发问了,“你二楼又没拦着我们上来,这也就是在屈刀,换个地方,你这么说话试一试!” “现在就是在屈刀,”小二冷笑一声,他劝不动这俩女人出场,心里也有点恼火,“既然这么玩人,就是不给我们屈刀人面子了。” 言笑梦终于没有忍住,她淡淡地看小二一眼,不屑地撇一撇嘴角,“不过一群蝼蚁。” “那行,我知道了,”小二点点头,转身下楼了。 食客们派出的女仆,有十个人,其中两个样貌有点普通,直接被食客否决掉了,而店小二和掌柜的,则是冲着楼上陈太忠的位置,指指点点。 陈太忠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节目,女人对于他来说,真是无所谓的,赢了又能怎么样? 事实上,他看不起拿下属做赌注的行为,若是那些食客敢亲自上台,他不介意亲自出手,直接将对方轰杀至渣。 总之,陈太忠这一桌的三人,令其他食客很失望,不过没过多久,肉搏战就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转到了高台上。 就在三人觉得有点无趣,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外匆匆走进四个人来,噔噔拾阶而上,来到了他们面前。 带队的是个九级灵仙,一看到陈太忠,登时瞳孔一缩,心说坏了! 他都看不出对方的修为,这十有八九……是天仙啊。 但是四个人气势汹汹地来了,断无退缩之理,于是他沉声发话,“据说你们三人,有意收购雷属性玉晶?” 陈太忠看他一眼,懒得回答,倒是乔任女接话了,“你有吗?” “想收购雷晶,跟我来吧,”九级灵仙绷着脸回答,一转身就直接下楼了。 三人交换一个眼神,言笑梦直接发话,“那就走呗,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他们遮掩修为,只是不想多事而已,否则的话,天雷洪家算什么东西,三人足够拔掉这个家族了,到时候往蓝翔的地盘里一躲,看谁能奈何得了。 三人结账走出饭店,那四人已经堵在了门口,见他们出来,九级灵仙直接沉声发话,“这位上人,你来屈刀,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你不是要卖雷晶吗?带路!”陈太忠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既然知道我是上人,蝼蚁,看顾好自家小命。” 那九级灵仙深深地看他一眼,转头疾走,“还请三位跟上。” “这是……下雨了?”陈太忠摸一下脸,抬头看一眼黑漆漆的天空,然后一抖手,裹起言笑梦和乔任女便走——既然要装是无修为的,就要装个彻底。 乔任女离他较近,被他裹着前行,嗅着他身上的刚阳之气,忍不住觉得身体有些发软…… 第五百九十九章 遥奉 在雨中奔行了差不多七八里,那九级灵仙终于止住脚步,“到了。” 此刻大家已经出了集市,所处的地方是一片丘陵,到处都是百十米高的小山。 陈太忠打开天目术一看,忍不住哂笑一声,“好大的阵仗。” “阁下为何发笑?”前方出现两颗照明珠,持在两个灵仙手中,两人中间是一个英挺的汉子,面色不愉地看着他。 雨不算很大,直视都可以看清楚对方面目,而陈太忠的天目术,更不是白给的,他一眼就看出,汉子是天仙二级。 “我自笑我自己的,干你什么事?”陈太忠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答,“少说废话,雷晶呢?” “雷晶都在洪家手里,”英挺汉子慢悠悠地回答,“不过西市那边,也有少许雷晶,你若愿与我合力,打破西市,所缴获的雷晶,悉数归阁下所有,你看如何?” “打破西市?”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心中不爽,“那你就是没有雷晶了?” “阁下稍安勿躁,”英挺汉子眉头一皱,心中很是不快,不过考虑到对方真的是可能初来屈刀城,他决定解释一下,“西市对洪家一直阳奉阴违,不像东市这边,一直奉洪家号令。” 原来这屈刀城,东门外有一个大大的集市,西门外也有一个,两边都是做贸易的,服务性质和对象,都极其类似。 那么两者的关系,也就不消说了,常年龃龉不断厮杀不已。 这英挺汉子,就是东市的幕后老板,听说有天仙打听收购雷晶,他就心动了——能找个天仙的外力,收拾西市,那真不要太轻松。 按说以他天仙的身份,管理一个小小的集市,实在有点“天仙不如狗,灵仙遍地走”的感觉,但是事实上则不然,屈刀城这里每天的成交量极大,涉及的利益极多,没个天仙,还真的不好掌控这样的局面。 严格说起来,他这个二级天仙,都不过是打杂的,他身后还有人呢。 他的话说得有点道理,但是陈太忠只想笑,“你屈刀城的事儿,我不想了解,我就问你……你有没有雷属性玉晶,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英挺汉子闻言,越发地恼了,不过他能管理了这么大的集市,并不是只会蛮干,所以沉着脸问一句,“阁下可否说明来历?” 陈太忠哼一声,不做回答,倒是乔任女发话了,“散修!” “散修天仙?”英挺汉子眼睛一眯,然后呲牙一笑,“那么我现在通知你……你被征用了!” “我在问你,有没有雷晶!”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至于征用我,凭你还差一点,别给自己找事。” “留不下你,还留不下她俩?”英挺汉子狞笑着扫一眼二女,同阶天仙之间的战斗,输赢容易,想要留下人却难,不过对方既然有拖累,能保证单独脱身,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所以他的声音冷厉了起来,“不止是她俩……开罪了洪家,西疆虽大,你也无处藏身!” “你要留下我俩?”乔任女愕然地发话,然后就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哈哈,对两个没有修为的弱女子,你们也下得了手?” “动手!”英挺汉子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命令,说完之后,他才隐约地生出一种感觉: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是有点不对,这两名女子,竟然没什么害怕的样子。 不过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晚了,他一抖手,就祭出了一面锯齿状的圆盘,警惕地戒备着对方,随时可以出手。 然而,就算他做好了准备,却是没想到,四个扑上去的灵仙,被两个弱女子眨眼之间打翻在地,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两女动手时,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了一丝气息,英挺汉子更是吓得汗毛直竖——我去,这又是俩天仙! 二话不说,他将圆盘狠狠甩向黑脸汉子,自己则是转头就跑:这样漆黑的雨夜,希望能够安然脱身吧。 不成想没跑了两步,只听到一声大响,他的丹田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坏了,遇到大麻烦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是自己祭炼的圆盘被毁了! 紧接着,他就觉得身子一僵,眼前一黑,在昏迷之前,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能毁了我的玉齿锯,这绝对不是初阶天仙…… 待他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身处一片树林中了,面前还是那黑脸公子,正坐在一把大伞下,伞下一颗照明珠,发出雾蒙蒙的亮光。 黑脸公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是一张高脚桌几,他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水,而他的身边,站立着一名白衣女子,正在为他倒茶。 另一名女子背着手,傲然地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位感受一下自身状况,发现完全没有受制,除了气血有些不畅,他依旧还是那个二级天仙,对方根本没有对他施以任何手段。 待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再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其他六个伴当,都躺在泥水中昏迷不醒,还有人嘴角不住往外淌着鲜血。 对方没有施加禁制,他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道理在那儿摆着的:人家为什么不下禁制?因为根本不怕他跑! 这时候,他若是不知道撞到了铁板,这几百岁也算白活了。 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等着对方的宣判。 然而,对方也不说话,喝茶的喝茶,倒水的倒水,站着看的,就站在那里。 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为寂静的雨夜,平添了几分萧瑟和诡异。 良久之后,英挺汉子情知逃不过这一关了,才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艰涩地发话,“我兄弟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还望恕罪。” 陈太忠和言笑梦头都不带侧一下,倒是乔任女背着手,冷冷地发话,“我很好奇,若是我姐妹的身无修为,被你捉住的话……等待我俩的会是什么?” 这时,言笑梦放下手中的茶壶,端起一杯茶轻啜,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口不应心者……诛!” 英挺汉子登时语塞,好半天才苦笑一声,“等待的……天仙之下皆为蝼蚁,还要说什么?” “你这小小的天仙,也不过是蝼蚁罢了,”乔任女不屑地笑一笑,“冒犯上位者,什么罪名?” “上人恕罪,”英挺汉子抬手抱拳,不住地作揖,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着,“我以为上人是散修,不合动错了脑筋,愿意为上人驱策。” 这时候对方再说什么散修,他都不敢相信了,开什么玩笑,三个天仙走在一起,哪里有这么牛的散修,这根本不是散修的路数好不好? 其中两个天仙,还对另一个恭敬有加,说明那一个起码也是中阶天仙,而不是他一开始认为的一级天仙。 这样的战力,别说是他了,数遍张州,除了掌道大人和青云观出面,没什么人惹得起——郡守府怕是都够呛。 “我就是散修,你动手啊,”乔任女很不屑地哼一声,“别顾虑我们有什么靠山。” 蓝翔还真没什么靠山,白驼门也不是特别待见蓝翔,目前唯一可以称得上是靠山的,就是东易名客卿了。 英挺汉子愣愣地看了她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发话,“原来你们是西市请来的。” “这脑洞大得……很壮观啊,”陈太忠忍不住嘀咕一句。 “任女给他下了奴印吧,二级天仙,聊胜于无,”言笑梦发话。 “别介,三位,”英挺汉子着急了,“有事好商量,我是给洪家办事的。” “洪家,那是什么东西?”乔任女不屑地哼一声,“我给你下了禁制,你把洪家人喊来,我正好要找他们,要个交待!” “三位不用这样吧?”英挺汉子听说这三位连洪家都不放在眼里,心中就越发地懊悔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建议。 “蝼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陈太忠一抬手,一个茶杯正正地在对方脸上炸开,“跪下!” 英挺汉子犹豫一下,还是起身,不情不愿地缓缓跪下了,这个时候形势比人强,他若是再唧唧歪歪,人家真的能了结了他。 不过虽然跪下了,他还是艰涩地说一句,“还望阁下留一分体面。” “我们若被你征用,体面何在?饶你一条贱命,你倒是话多,”乔任女背着手走上前,慢悠悠地发话。 她跟外界打交道也较多,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果断作出决定,“下了奴印之后,你尽快通知洪家,这次的冒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三人正愁没办法接触天雷洪家,对方就送来这么好个借口,她根本无须请示东上人,就说出了这话。 然而这话一出口,英挺汉子的脸,就变得苦得不能再苦,好半天才低声回答,“我……其实只是遥奉洪家的旗号。” “嗯?”乔任女听得脸一沉,遥奉……合着你是狐假虎威?于是她一抬手,掣出一柄长刀,冷冷地发话,“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第六百章 嫁女 乔任女手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七八条了,对于杀人,她没有任何的不适。 原本她想将对方擒下做奴仆——毕竟是初阶天仙,但是耳听得对方根本没洪家的路子,一时心里就有点恼怒:你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英挺汉子一听这话,登时不敢隐瞒,马上解释道,“我是认识洪家的,但是交情没到他们肯为我出头的地步……” 一郡之内,大部分的天仙都相互识得,他跟洪家的交情不算太差,在集市也注意维护洪家的利益,双方算是比较相得。 事实上,洪家需要他维护的利益也不多,仅仅是雷修资源的方面,有一些要求,反正风黄界的雷修并不多,对他来说,这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然而,正是因为洪家要求不多,他跟洪家的交情,也就很一般。 现在他得罪了一个最少拥有三个天仙的势力,洪家绝对不会因为那点小交情,就出头为他讨公道。 乔任女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声音越发地冷了,“一个遥奉,你就敢征用我家公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在下是另有缘故,”英挺汉子苦笑一声回答,“我保证,征用是合情合理的。” “哪个真人授意的?”陈太忠冷冷发话,“说出他的名字,我饶你一命。” 英挺汉子闻言,全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直吓得魂飞魄散——连真人都不放在眼里,我这次到底是冲撞了什么人? 他颤抖了好一阵,才哆里哆嗦地回答,“人名在下不敢说……在下愿意为奴!” 事实上,他也识得真人,而他的差事,隐约跟真人还有点关系,不过依旧是那句话——关系不到请不来人,他得通过自己的幕后老板,才可能请来真人。 而眼前这黑脸汉子若是真能对付得了真人,那真人若是吃了亏,绝对可以隔着他的幕后老板,抬手将他灭杀。 为今之计,倒不如乖乖认栽,为奴也好过丧命。 “搜魂吧,”言笑梦淡淡地发话,然后看一眼陈太忠,“公子你看可好?” “在下尚有其他用途,”英挺汉子吓得高叫一声,“大人若欲找天雷洪家谈事,在下愿为奔走,定然不负所托!” “这还差不多,”乔任女哼一声,然后显现出修为,又问一句,“我欲收你为奴,你可愿意?” 同级修者收人为奴,难度还是很高的,陈太忠当初能越阶收池云清为奴,是仗了灵气深厚和神识强大。 后来他擒下月古芳,却没有下奴印,固然是因为月古芳身份敏感,同时也是自身修为不足。 乔任女这么表示,就是要对方彻底放弃抵抗,她好能将此人收下。 不过收此人为奴,总好过搜魂或者杀掉,她希望对方能识趣一点。 “给个期限行吗?”英挺汉子苦笑一声,左右是躲不过了,他就提一点具体的条件,“在下为奴期间,一定尽忠职守。” 事实上,他心里真的想骂娘,合着这女人都是二级天仙,而不是一级——我今天凑过来,不是找虐吗? “我收你为奴,不过是宗派需要,”乔任女凝出一滴精血来,抬手向他额头点去,“等闲也不会用你,但是若接到召唤,不来者……死!” 一听到宗派二字,英挺汉子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心理,他甚至缓缓地长出一口气——失手在宗派弟子手里,真的不算丢人。 更别说人家不图带他走,只要求关键时刻用得上,他心里并不抵触这些,冒犯上位者,只得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惩处,简直可以庆幸了! 他可以找人来消除这个奴印,但是高阶修者也不是那么好相求的,所以他考虑,这件事暂时不对别人说——奴印既是耻辱,也可能是机缘。 待奴印印下,他才规规矩矩发问,“不知主人身在哪个门派?” 毫无疑问,对方不是青云观的,要不然根本无须这么大费周折,他想搞清楚,自己效忠的对象,到底是何方神圣。 乔任女一捏法诀,直接让他在地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小时,才冷哼一声,“你最好有点为奴的自觉性,我这人最不喜欢听人吵吵!” 这位登时就老实多了,而且很快就将自己的能力解说一二——现在不说,难道等别人掐着奴印的时候再说? 简单来说,他跟洪家是有联系的,而且他也是有点头脸、有根脚的,陈太忠若是想接洪家一些任务,换取雷晶和在洪家天雷谷修炼,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乔任女所说的,希望不要引起洪家的特别关注,这个叫计可乘的家伙,提出了一个建议:洪家对西市的不满由来已久,你们无意中打击一下西市,然后再接点洪家的任务,就足够跟洪家提条件了。 乔任女怎么看,都觉得这厮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于是淡淡地回答,你就负责帮我们接任务好了,东市和西市的矛盾,我们不参与。 计可乘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了,然后他看一眼躺在泥水里的手下,战战兢兢地发问,我是不是能把他们救醒? 那是你的事,不要问我,乔任女淡淡地回答,然后她话题一转:你是我们今天的向导请来的吧?那家伙很讨厌,我不希望再见到他! 计可乘将自己的人带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个七级灵仙冒着雨,带来了昨天那二级小灵仙的人头,恭恭敬敬地展示给三人。 其实不需要乔任女提醒,计可乘也放不过那厮——本来一个天仙做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别人的奴仆,这口气谁咽得下去? 乔上人见到人头,随意地摆一下手,让对方退去,才笑着发话,“这种事情,也真是扫兴……安心地做个向导,不好吗?” 陈太忠看着细密的雨丝,在那里发呆,无心回答,倒是言笑梦说一句,“欲望太多,能力有限……所以只能自取灭亡。”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也没了去逛集市的兴趣,直到下午晚些时候,又有人送来消息,说洪家过不久要嫁女,正在家族内部发布护卫任务。 这任务听起来很扯淡,称号家族嫁女儿,带几艘灵舟飞过去不就行了?护卫的话……能要多少护卫,还要家族发布任务? 其实,风黄界嫁女儿,真没那么简单的,尤其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简而言之,用灵舟嫁女儿,不是不可以,事实上有太多嫁女儿的人家,根本就用不起灵舟,有点条件的小家族,才会有自备灵舟,或者是花灵石租借。 但是对天雷洪家这种称号家族,用灵舟根本不是问题,他们也不担心别人怀疑,洪家用不起灵舟。 正经洪家考虑的,是女儿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遭夫家欺负。 所以这个嫁女儿的仪式,一定要隆重,对一般人来说,很多嫁妆直接装进储物袋就行了,但是有条件的人家不一样,要把嫁妆摆到明面上,招摇过市。 这就是让大家知道,我女儿嫁出去的时候,给夫家带去了多少东西,换句话说,我女儿若是受了委屈,大家也能做个见证——我家的诚意是十足的。 对风黄界的修者而言,修为才是根本,没有修为的外人再怎么说,似乎也影响不了大局。 但是真实情况并不是如此——装进储物袋的东西,没几个人能看到,但是摆出来的东西,大家都看得到,谁厚道谁不厚道,一眼就知道,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便是这个道理。 舆论是很扯淡的,但是在有些时候,又是相当有用的,尤其是在占领道德制高点的时候。 显摆嫁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规模的人家嫁女儿,不会采用灵舟接送这种方式,嫁妆放在灵舟里,不容易被人看到,而且灵舟过于快速,不方便夸耀。 称号家族嫁女儿,多数是在路上走,灵舟不是没有,就是在送亲队伍的后方,悬浮在空中,慢慢地跟着。 我们有灵舟,可就是不用灵舟送,好让大家都知道,我家嫁女儿了,普天同庆的事儿,走到哪里,喜气就沾染到哪里。 这种情况下,女方家多招些护卫,是很有必要的,以防有那些不开眼的宵小作祟。 还有就是,除了嫁妆,女方的送亲队伍,也象征着女方家的实力,能召集到的高阶修者越多,就越说明女方家底蕴深厚。 那么男方家人想欺负女方的时候,就要考虑女方家族的反应。 甚至有些封号家族,其实只有一个玉仙,七八个天仙,但是嫁女儿的时候,有十几个天仙捧场,那么男方家族必然要掂量——小女娃娃一旦受了气,族中的真人或者不好出面,但是那么多天仙好友,就饶不过你家! 所以在人情上,嫁女儿的时候大肆招护卫,其实可以理解。 来汇报消息的灵仙还说,“计上人也要接这个任务,敢问几位有没有兴趣?”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问一句,“任务报酬呢?” “初阶天仙十个灵晶,中阶天仙三十灵晶,高阶的……可以跟洪家单独谈,”传话的灵仙毕恭毕敬地回答。 第六百零一章 二公子 前文说过,风黄界的行情,二十灵晶,基本上就可以请初阶天仙出手,执行一些难度不怎么高的任务了。 送亲任务,难度当然不高,所以才是十个灵晶,须知有些天仙,囊中并不是很宽裕,十个灵晶让天仙走几天,也不算冒犯。 不过天仙之间的往来,并不是单纯地看灵晶多少,也要看这个人的身份背景,是不是能借什么事,搭上什么关系。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地球界的中国,嫁女儿的时候,有几辆奔驰车是很有面子的,这奔驰车若是从车行租的话,那只涉及到金钱,但是从朋友那里借到,就不仅仅是金钱了——可以衍生出一些关系和往来。 所以对洪家来说,若是中阶天仙愿意送亲,根本不是灵晶的问题,三十灵晶只是为了应付一些送亲专业户,而开出的价码。 至于说高阶天仙,咱们就别说灵晶了,只要你肯给这个面子,什么都好商量。 陈太忠对此是愚钝的,不过他身边有乔任女和言笑梦,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我要购买雷晶和借洪家天雷谷修炼,”他很干脆地表示,“至于等级嘛……你就说是中阶天仙好了,同行者三人。” 那灵仙战战兢兢地表示,洪家或者还会问起来历——您三位怎么称呼? “你这个心,操得有点多了,”乔任女毫不客气地发话,“我就算接不到任务,抢他家的嫁妆总是没问题的,你放心,洪家人比你懂事。” 这位得了这么个回答,真的是哭笑不得,这话他当然不敢跟洪家人说,但是在见到计可乘的时候,他还是将乔任女的话复述了一遍。 “蠢货,那可不止是中阶天仙,”计可乘毫不客气地呵斥他,不过下一刻,他眼珠一转,“也是啊,洪家人应该比咱们懂事……天雷谷又不是有多神秘。” 天雷谷是张州一个很神奇的地方,经年雷霆不断,甚至晴空万里的时候,都经常有雷霆劈下来,煞是神奇。 正是因为如此,借用天雷谷修行的雷修很多,就像不少冰属性修者,在万年冰洞修行一样,连隆山派都不敢拦着。 蓝翔新发现的冰洞,也是如此,不少冰属性的修者预定了修行时间,以蓝翔现在的强势,也不过是调整一下大家的修行时限,约定一下谁先谁后,至于说拦着,那是万万不能。 而天雷洪家,也不能独霸天雷谷——雷修们承认洪家对天雷谷的实际控制,这就足够了。 洪家在第二天得到了消息,知道一个中阶天仙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自然是不能怠慢,于是派了一个九级灵仙前来了解情况。 他们对借出天雷谷并没有抗拒的心理,正经是交易雷晶,反倒让他们心生警惕——你们打算交易多少雷晶?须知若是交易太多的话,洪家这边,弟子要受委屈的。 了解情况是真,看是否能交好,也是真的。 陈太忠不欲跟洪家打交道,听说有人前来,就安排乔任女去跟来人交涉。 这九级灵仙识趣得很,不敢因为她没有修为,而生出半点的小看之心,商谈一阵之后,他见对方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就谈起了雷晶的买卖。 乔任女要修习的是引雷入体,按说是消耗不了多少雷晶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天仙的修炼需求,需要差不多近百块的雷晶,基本上够一个雷修从灵仙六级冲到七级了。 这数量不算大,可也不算小,尤其是她还要为言笑梦和派里其他人考虑,于是开出了一千块的收购需求。 这数量有点大,九级灵仙跟她讨价还价,最后双方敲定六百块,洪家拿出这么多雷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是诚意也不小。 乔任女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她和言笑梦修引雷入体,了不得也就是两百块,剩下的四百块,可以照拂派里的弟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而且这雷晶并不是只有洪家有,蓝翔派弟子想要修习引雷入体的话,也可以去外面收购,或者直接发布任务。 她更在意的,还是去天雷谷修炼,这个条件须得满足。 双方谈妥之后,九级灵仙又提一个要求:那个啥,我想见一下你家公子,你说他是中阶天仙,总得让我看一眼吧? 这个要求不算冒犯,虽然天仙之下皆为蝼蚁,可双方是平等交易的,所以他有资格要求验货——总不能你说是中阶天仙,就是中阶天仙,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 乔任女让他稍等,然后去找东上人商量。 陈太忠正坐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喝茶,听到她的汇报,就又看一眼言笑梦,“这个……是不是得见一下?” 言笑梦和乔任女齐齐点头,两人若是亮出宗派弟子的身份,肯定就不需要见了——这涉及到宗派弟子的尊严,但是不亮明身份的话,完善一下手续,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你俩稍等,”陈太忠沉吟一下,丢出一个幻阵来,站起身施施然走了进去。 不多时,幻阵里走出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蜡黄的汉子,身着长衫,手执一把玉伞。 言笑梦和乔任女见状,齐齐就是一怔,最后还是乔上人反应快,“东上人你这改容易貌的本领……真的名不虚传!” 她俩已然离开荣勋阁,对于东易名的往事,自然听说了不少,包括易容去隆山派大闹。 但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则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东上人不但面容变了,连身材和胖瘦都变了,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自然,若不是两人亲眼看到他进了幻阵,真的不会相信两者是同一人。 “那计可乘是见过我的,”黄脸汉子一开口,果然是东上人的声音,“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隐藏了修为,所以,你们就叫我二公子好了。” “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东上人你是不是真的只是六级天仙了,”乔任女捂嘴轻笑,“没准你已经是玉仙了,在游戏红尘,对吧?” “笑傲风尘,原本就是奇人异士的率性行为,”言笑梦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倒是更好奇,东上人你前一番的容貌,是否是本来面目。” 她原本是开玩笑的,但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说不得看一眼乔任女,却发现她也将目光扫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均是若有所思。 “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陈太忠笑着一摆手,他性子粗疏,并没有发现两女的小动作,“所谓假作真来真亦假,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不缺警惕心,但是他心里认为,这两人根本不可能算计他,也就放松了警惕,反倒将手里的玉伞递出去,“谁帮我撑一下伞?中阶天仙,多少总得有点谱,对吧?” 乔任女和言笑梦又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配合多年,早已知彼此心思,言笑梦走上前,默默地接过了玉伞撑开。 这九级灵仙见到三人之后,特意拿出一个物事,歉意地笑一笑,“上人……冒犯一下啊。” 这物事是测修为的,他扫了一下,然后就收了起来,谄笑着点点头,“真的冒犯了。” 陈太忠也能感觉到,自己被那物事窥探了,不过那东西实在很粗陋,也就是供那些修为不足的人,大致查一下修为和气息,并不能破解了他的敛气术,所以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言笑梦淡淡地发问,“查证完了吗?” 这就是撵人了,那灵仙心里也清楚,不过犹豫一下,他还是问一句,“我听计上人说起,上人的身材并没有这么瘦,莫非最近遭遇了什么事?需要我洪家配合吗?” 看看这话说的,明明是置疑身份,都要说得这么委婉动听。 “这是二公子,”乔任女淡淡地回答。 “原来如此,小的冒犯了,”九级灵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忙不迭地拱一拱手,心说这中阶天仙还真不能小看,合着所属的势力,不止一个天仙。 “去吧,”言笑梦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十日之后,我们自会前去汇合。” 接下来的几天,也没什么可说的,三人又在集市上逛一逛,还撞到过一次计可乘,不过乔任女没理会他,他也只是远远地微微颔首。 然而陈太忠总觉得,身边的两女,似乎变得有些怪怪的,可真要说怪在哪里,还说不出来,纯粹是一种感觉。 这一日,乔任女在一个新到的客商摊子上,发现了一个物事,“哎呀,这个东西我要买下来,太好看了。” 陈太忠看一眼,却发现那是个藤木制成的花篮,目光微微一暗,却也没有多说。 然后他的身边就是,言笑梦手持玉伞,而乔任女挎一个花篮,实打实的两个侍女模样。 送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三人来到临云城外洪家峪,也不进去,只等大队人马出来,好上路。 这种情况也是常见,护送者只是图了报酬前来,不想跟主家有什么别的纠葛,那么不进庄也是很正常了,倒是有洪家的修者,招呼这些人。 吉时一到,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大门走了出来,陈太忠见状,裹了乔任女和言笑梦,凌空飞起,默默地缀在队尾。 第六百零二章 何患无辞 对于陈太忠三人,洪家的送亲队伍中,还是有不少人感兴趣的。 他们在意的不是两个美女,而是那个面色蜡黄的中阶天仙,在风黄界里,中阶天仙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根本不是一般人平时能接触到的。 不过陈太忠没有跟他们接触的兴趣,因为根本没什么共同的话题,甚至别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贸贸然上来搭讪,这让他觉得有点无趣——你们能不那么无聊吗? 所以走了两天之后,旁人也就知道了,这三人不太好沟通,也就没什么人再来自找没趣。 第三天中午,送亲的队伍正走在路上,就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感觉要下雨了,带队的人赶紧吩咐大家,咱们走快一点,争取能在下雨之前,走出山去。 然而,就在眼瞅着要走出这片丘陵的时候,队伍一转弯,前方道路中央,猛地出现四个人。 这四人中,有两个大汉,一个少年,还有一个艳妇,四人也不看路上的来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居然是在那里……打麻将! 麻将现在有这么流行了?陈太忠看到这四人之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洪家的人登时就是脸色一变,四人公然在道路中间玩耍,将送亲的队伍视如无物,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是特地找事的。 四人的修为很快也确定了,一色的初阶天仙,而送亲的队伍里,除了两个中阶天仙,还有四个初阶天仙,基本上可以碾压对手。 然而,账不是这么算的,对方四个天仙,足以给这支队伍造成巨大的损失,而此番洪家是送亲的,一旦红事变成白事,那可就太扫兴了。 更别说,现身的虽然只有四人,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埋伏? 于是队伍远远地就停下了,洪家的一名天仙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打个招呼,“几位朋友,天雷洪家嫁女儿,路过此地,还望行个方便!” 那四位根本理都不待理他,少年抬手打出一张牌,赫然是个二条,冷冷地发话,“长剑!” 在风黄界,麻将也有了本地独特的称呼,二条原本就像一柄长剑,所以就被这么叫,而另一个汉子抬手起一张牌,然后又打出一张来,却是个七筒。 他轻笑一声,“二郎的长剑没人要,我这宝刀应该也是平张吧?” 洪家的天仙见对方出言无忌,脸微微一沉,“几位有何需求,不妨示下,原本是我洪家大喜的日子……我们也不愿意耽误了吉时。” 听到这话,那艳妇才抬起头来,轻笑一声,“你洪家的嘉宾里,有人与我有怨……把人留下,我便不拦你们了。” “哦?”洪家天仙的眉头一扬,淡淡地发问,“不知是哪位嘉宾?” 艳妇一抬手,指向一人,沉声发话,“计可乘,你还不乖乖过来受死?” 洪家一听是找计可乘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真要说起来,计上人只是洪家的半个嘉宾,此人同时还接了护送任务。 来人既然是针对计可乘的,又是四个天仙,准备得很充分,洪家就不好贸然架这个梁子——他们今天的首要大事,是嫁女,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而且,计上人自家的恩怨,又何必拖洪家下水呢?须知计上人并没有托庇于洪家,洪家没有帮其扛下强敌的义务。 然而不管怎么说,现在计上人是送亲队伍的一员,于是洪家的天仙沉声回答,“这位上人,这是我洪家喜庆的事,能否给洪家一个面子……你们的恩怨,过了今日再说行吗?” 艳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哼一声,“我若要强留呢?洪家打算架梁子吗?” 洪家的天仙脸色一沉,好半天才微微颔首,“看来我洪家面子不够大,那就算了。” 听起来,他是要放弃保护计可乘了,但是毫无疑问,洪家也恨上这四个人了——今天不方便发作,咱们来日方长! 那艳妇也听出这怨气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来:我还怕你不成? 他们在这儿说话,计可乘可是纳闷了,于是走上前,冲着那艳妇一抱拳,“阁下何人?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 “我看不惯你东市对西市的打压,”艳妇稳稳地坐在那里,淡淡地发话,“就要打个不平,今天你就留下吧。” “西市?”计可乘讶然地一扬眉毛,“没有搞错吧,西市怎么会有你这号人?” 东西两个集市竞争得很激烈,他对西市有些什么高手,以及能请到什么样得人,还是一清二楚的,首先这艳妇他就没见过,其次,能请到四个天仙出手的主儿,绝对不会简单了。 西市若是能请到这样人,早就平灭了东市。 “看不惯而已,”艳妇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那我留下好了,”计可乘干脆地做出了决定,四名初阶天仙联手,他是绝对讨不了好的,但是也未尝就不能逃脱,只要是修者,都有三分血性。 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服软。 然后,他看一眼洪家的车队,“他们可以走了吗?” “那当然可以走了,”艳妇笑一笑,却是没有站起身子的意思,更别提让路了。 这时,四人中的一个汉子出声了,他笑嘻嘻地发话,“着急走什么呢?洪家嫁女,这是大喜事儿啊,我们既然遇到了,总要沾沾喜气吧?” 这时,洪家人也感觉出来了,这四位绝对不仅仅是针对计可乘来的——如此做派,分明是在一步步地试探洪家的底线。 这是早晚要动手的节奏。 然而,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所仗恃的,洪家的天仙心中警惕,但却还有点侥幸的心思,于是一摆手,“给四位上人送上礼仪!” 洪家在路上,也遇到过其他拦路贺喜的,丢些下品灵石出去即可,沾点喜庆嘛。 天仙拦路贺喜,这就实在太没品了,负责礼仪的灵仙直接端上来十二枚灵晶——这样程度的礼仪,根本不是沾喜庆,等同于交过路费了。 发话的汉子倒是不嫌少,笑眯眯地收起了灵晶,也不见他跟其他人分。 另一个汉子见状,也笑眯眯地发话,“这点灵晶,洪家就有点抠门了……听说洪家这次陪嫁,还有一万枚雷晶?” 今天的事儿不能善了啦!洪家的天仙听到这话,终于确定了这一点,于是脸一沉,“此为道听途说,洪家族中,也没有这许多的雷晶。” “没有吗?我却是不信,”那汉子笑眯眯地发话。 “那你待如何,”洪家天仙的脸,越发地黑了。 “让我们验看一下,”汉子慢吞吞地回答,“若是没有雷晶,我们转身就走。” 你们可能转身就走吗?洪家的天仙心里太明白了,而且翻看嫁妆一事,过于辱人,他根本不可能答应,洪家也丢不起这人。 沿途夸富,是洪家自愿的,但是被人强行检查,那就是天大的耻辱。 对方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警惕,所以只能淡淡地回答,“洪家的嫁妆都明摆在那里,哪里有雷晶?” “说不定在储物袋里呢,”汉子哈地笑一声。 “真要逼我洪家动手?”洪家的天仙面色铁青,他实在不能忍了。 “是你洪家待人不诚啊,”这汉子的歪理还是蛮多的。 “看来只能做上一场了,”洪家的天仙轻叹一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退也没用了,“几场论胜负?” “我这人最不爱占人便宜了,”汉子哈地笑一声,“既然你们人多,咱们就混战吧!” 话音刚落,他手里就多出一柄长刀来,恶狠狠地斩向面前的洪家天仙。 洪家这边见状,也早就准备好了,四个初阶天仙齐齐地扑了过来,跟对方战做一团,剩下的两个中阶天仙,则是自动一头一尾守护着车队。 谁都没想着,送亲能遇到如此场面,不过既然接了任务,也只能先打过再说,不过原先说的十枚灵晶的报酬,应该是要涨价了。 战了一阵之后,洪家的四个天仙渐渐地呈不支之状,关键是对方阵营中的艳妇和少年战力太强,直将两个对手杀得全无还手之力。 但是,洪家的天仙反而松了一口气,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的话,只能说面前这四个天仙脑子进水了——我家还有俩中阶天仙没动呢。 又打一阵,那艳妇一剑差点将计可乘开膛破肚,然后随手一掌,直打得他口吐鲜血倒飞出两丈多去。 “请王上人出手,”洪家的天仙大喝一声,“灭除此宵小!” 王姓上人,是中阶天仙之一,五级天仙,不过此人囊中羞涩,属于送亲专业户,撑场面的,目的只是赚点灵石——四五天的时间,赚三十灵晶,又没啥风险,还是很划得来的。 他闻言就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心一横,“须再加三十灵晶……储物袋也得归我!” 加灵晶什么的,真的好商量,储物袋更是不消说,洪家的天仙很干脆地答应,“没问题,若是能擒下这四人,加五十灵晶!” “姓王的你想死吗?”战斗中的少年厉喝一声,“三十年前的黑风岭……要我抖出你往日的旧事吗?” 第六百零三章 玩大了 王上人闻言,脸色登时一变,踌躇一下之后,抬手打出一片红光,却是没对着艳妇,而是直奔少年而去,他的面目狰狞,厉喝一声,“给我去死!” 三十年前的黑风岭,他误杀了青云观的天才弟子,收拾对方储物袋的时候,才知道斩杀了什么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少不得将那弟子的尸首搬到了百余里外,制造一个打斗现场。 当时他身边有两个灵仙,他直接杀人灭口。 就算如此,他都提心吊胆地过了七八年,好不容易等青云观那边传出消息,杀人凶手已经伏诛,他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旧事被人提起,对方的要挟之意很明显,不过,这反倒是激起了他的愤怒——又多一个知情人?老子不差再多杀一个! 他手中的红光才打出,那艳妇一抖手,祭出一条蓝色丝带来,直接裹向那红光,嘴里轻笑一声,“都说是混战了,阁下居然看不起我?” 红光重重地撞上蓝色丝带,猛地一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艳妇噔噔地倒退几步,脸色也为之一白。 初阶天仙力拼中阶,竟然仅仅是脸色一白,她足以自傲了。 可是王上人杀人的心思极强,他打出的红光,是他祭炼的岩中火,眼见对方有冰系宝器,接下了真火,他直接改变目标,放出一道黄色飞剑,直取那艳妇。 原本,他是不想以飞剑对飞剑的,但是这女人既然阻他杀人,又有冰系宝器,那就拼一下好了。 不成想,就在此刻,一道剑光电射而至,“以大欺小,不要脸,王超你吃我一剑!” 这一剑如电光石火,瞬间即至,同时又霸道无比,与飞剑同时抵达的,是浩浩荡荡的气势。 王上人心里着急,只想着尽快解决这艳妇,然后诛杀那少年,好让他的糗事不要传出去——否则他只能亡命天涯了。 所以他根本没考虑,竟然还有人潜伏在暗处,一剑斩杀过来。 他匆忙祭出一只蛤蟆,迎上那剑光,只见白光一闪,那蛤蟆被斩得稀烂。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消失在空中,下一刻,则是到了百丈之外。 这蛤蟆是他所修炼的功法凝聚出来的,名为烂尾蛤,算是他的替身,取“烂尾求生”之意,烂尾一次,修为就要剧减不少。 然而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身形才一稳定,肚子一鼓嘴一张,“呱”地一声大响,又是一道白光吐出。 这一次,却是用到了他的本命真元——这剑修太强大,他要玩命了。 那剑光却是不躲不避,直接斩向了白光,然后猛地一震,白光被斩开,而那剑光猛地一滞,空中现出一个矮胖男人来。 王超的脸色一红,身体猛地一震,吐出一口鲜血来,头也不回地化做一道血色长虹飞走。 打不过,那就只能直接血遁跑路了,而且他要抓紧时间,省得青云观得知消息了,再来抓捕他。 “去死吧!”这时,送亲队伍中白芒一闪,两道雷电直接劈向那矮胖男人,然后猛地蹿出两人来,俱都是中阶天仙修为,恶狠狠地冲向此人。 “我去,还有俩中阶天仙?”在队伍末尾的陈太忠见状,忍不住一呲牙,“这真是送亲的队伍?” “好像咱们被卷入什么事里了,”言笑梦若有所思地发话。 “还是安心地看他们打斗好了,”乔任女也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两个中阶天仙,缠上了那后面出现的剑修,那胖子冷笑一声,“以多欺寡,真不要脸!” “你若要脸,也不会躲在旁边偷袭了,”一个天仙厉喝一声。 三人滚滚地战做一团,而那初阶天仙的少年一棍将自己的对手扫飞,将人打得生死不知,和艳妇齐齐冲向计可乘,要将此人灭杀。 艳妇已经被王上人打得气血翻滚,生出了内伤,但是相较而言,计可乘的伤势更为严重,眼见两人齐齐杀来,他再也不敢逞强,亡命地往回跑,嘴里大喊,“主人救命!” 主人?这俩人微微一怔,他们知道这计可乘掌握东市,当然也知道此人身后有个中阶天仙——那厮也来了? 乔任女看陈太忠一眼,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咱们要出手吗?” “接了任务,怎么能不出手呢?”陈太忠微微一笑。 陈某人一向自命讲究人,自愿接的任务,他从来都会全力以赴,当然,强迫接的任务,那就另当别论了——比如说在桃枝镇,他只管堵住一个方向的松林盗。 “滚开!”乔任女的骨子里,是个好战分子,闻言箭一般地前蹿,她甚至没时间丢下手上的花篮,“谁敢上前,死!” “乔任女,”那少年抬手一指她,似笑非笑地发话,“你最好让开,别以为你二级天仙,我就怕你,我只是不想招惹蓝翔!” 我擦,乔任女登时就震惊了,好半天才问一句,“你竟然认识我?” “没有陨落在荣勋阁,你已经可以知足了,”那少年冷笑一声,“数遍西疆,我不认识的人不多,你不要自讨没趣!” “老娘就自讨没趣了,你又要怎的?”乔任女身为曾经的天之骄子,行事也是相当狂放的,她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刀斩去,“凭你这杂碎,也敢威胁我?” “主人威武!”计可乘不失时机地喊一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家的主人虽说是宗派中人,但其实仅仅是个小小的称派宗门。 不过,虽然有点遗憾,可这也足够了,他知道蓝翔是白驼门下,来青云观的地盘,收敛一下是必然的,一旦跟着主人去了蓝翔的地盘,倒不信别人敢追过去。 乔任女的身法差一点,但是刀法绝对不差,对着那少年,直接就是一招无欲,斩杀了过去! 事实上,她的身法也不算差,缩地成寸已然习练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缩地踏云还有待加强。 “砰”地一声大响,她手中的长刀,重重地撞向那少年的青盾,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不少,不过她退了三步,而对方足足退了五步! 陈太忠看得暗暗摇头,小乔的刀法,威力还是小了一点——若让他在天仙二级使出这一刀,不说能斩杀那少年,起码斩碎青盾没有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现今的气修,体内的灵气不够雄浑啊。 乔任女一刀斩退少年,不见半分停留,再次悍勇地冲上去,对着那艳妇又是一刀斩去。 须知气修是出了名的能打,而她进入荣勋阁之前,一直在为蓝翔南征北战,打斗经验极为丰富,以少打多这种事,她做得也不少。 那艳妇见她一刀斩来,一抖手,蓝色的丝带又裹向长刀——软兵器正是长刀的克星。 然而乔任女这一刀,却不是那么好接的,这一次,她直接使出了半吊子的无回刀意。 虽然只是形似而非神似,可感受到这异常狂野的刀意,那艳妇还是大惊失色,丝带迎了上来,人却是向后暴退。 她的灵气未必及得上对方,此刻又身上带伤,纵然软兵器是长刀的克星,可是修者战力相差悬殊的话,克星也就不再是克星了。 殊不料,她有退却的心思,乔任女也有别的手段,她一抬手,又是一道青色丝带罩向对方,冷笑着发话,“只是你有丝绦吗?” 这是她半步天仙时祭炼的丝带,虽然只是巅峰灵器,威能却绝对不小,自打她晋阶天仙之后,一直没来得及祭炼更好的兵器和宝器,眼下使出来,倒也够用了。 “吃我一棍,”那少年大喝一声,却是他已经回过气来,再次冲向乔任女。 空中的中阶剑修一战二,而地上的乔任女也是一战二,双方打得性发,根本收都收不住。 言笑梦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依旧站在陈太忠身后撑着玉伞,倒是那计可乘吞食了两枚丸药之后,游走在乔任女一边,时不时抽冷子偷袭一下。 这时的洪家才反应过来,合着自家请的这来历不明的三人,竟然是宗派弟子,一时间大喜过望。 而且现在出面的,只是一名扮作侍女的修者,还有一名侍女,以及两人口中的公子,并没有出手的意向。 当然,白驼门下修者因何遮掩身份,大家也都想得明白——不遮掩身份的话,就可能受到青云观的关注,修者们谁喜欢多事? “还望上派大人回护洪家,洪家必有厚报!”有人大喝一声,然后又是一道剑光在队伍中亮起,一名剑修御剑而起,狠狠地斩向空中的矮胖剑修。 赫然又是一名中阶天仙!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他觉得自己来的时候,没有用天目术扫视一下队伍,是大大的失策,“越玩越大啊。” 言笑梦也被这变故惊到了,好半天她才苦笑一声,“最后这个剑修,似乎是防备咱们的。” “嗯,”陈太忠点点头,己方无意中掺乎进这种事里,又拒绝亮明身份,对方有所戒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呸,三打一,太过无耻!”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厉喝,直震得人头晕眼花。 第六百零四章 石原魔修 随着一声厉喝,空中出现一道红光,迅疾无比地飞向最后一个出手的剑修。 那剑修也不含糊,直接一道剑光斩去,两者猛地相撞,剑修的身子一颤,如受重锤一击,倒着飞出老远去,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然后空中现出一人来,黑袍高冠,面色惨白,他扫视一眼现场,皱着眉头看向陈太忠,抬手一指,“二郎……此为何人?” “启禀石真人,此人不似东易名,”少年天仙一边抵挡着乔任女的攻击,一边大声回答。 他跟普通初阶天仙相斗,战力极其强悍,但是对上宗门天仙,就力有不逮,尤其是遇到了战力超群的气修,二打一都抵挡得很吃力。 然而“石真人”三个字出口,现场打斗的人身子齐齐一震——不是吧,惹出了玉仙? 那半空中吐血的剑修,闻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睛张得老大,“石原……魔修?” 西疆有魔修,分布在戈壁的石原中,被宗派和官府剿杀得不敢露面,不过据说里面还有两名玉仙,擅长隐匿踪迹,手段极为阴狠,若没有真仙出动,一般人也不敢轻易踏足那里。 旁人听到“魔修”二字,心里越发地惊恐了——居然是魔修? “今天在场的人,就都留下吧,”石真人背着双手,站在空中狞笑,“若是有人敢反抗,本真人正缺少血食!”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招,直接将被少年打晕的天仙吸到了手上,抬掌向对方的额头印去。 那天仙身体猛地一震,不多时,身体就逐渐地干瘪了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具魁梧的身体,就缩成了半人高的干尸。 石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皆是陶醉之色,他满足地呻吟一声,“真是久违了,还是人类修者的味道好啊……有谁不满意吗?” “贼子,”言笑梦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是不敢大声说。 大致来说,撇开利益之争的话,气修的正义感大都是比较强的,养浩然正气也好,气血之勇也罢,都要有较强的是非观念,否则在修炼上不易取得长足进步。 当然,这是非观念不一定要符合所有人的认知,关键是要符合修者自己的认知。 言笑梦愤怒了,魔修吸人精血的行为,触怒了她,然而,两者的修为差得太远,她甚至连大声说话的胆子都没有——她不怕死,但是无谓地找死,那叫不智。 “嗯?”那石真人的耳朵却是好得很,抬眼扫了过来。 在他现身之后,场面上的打斗就渐次停了下来,拦路的这帮人都将对手看得死死的,严防对方逃跑,而洪家的天仙,也不敢随意动作。 僵持期间,谁都不肯说话,方圆四五里地之内,异常的安静,所以言笑梦这一声叹,就被人听了一个真真切切。 石真人阴森森地一眼扫过来,不料想那黄脸汉子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也不能走了?” 玉仙什么的,陈太忠是很头疼,但是他就是看不惯对方如此得瑟。 那石真人也没想到,一个区区的中阶天仙,竟然敢对自己如此说话,他并没有特别生气,而是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才狞笑一声,“宗派弟子?” “还请上人出手!”洪家一个九级灵仙叫了起来,这是他们唯一能指望的救星了,虽然希望也极其渺茫,但是洪家必须牢牢抓住住。 事实上,此人敢对真人这么说话,没准还真的有点底气,所以洪家直接开出条件,“若能保得住大家,我洪家愿意出五百灵晶,外加一千雷晶,全家任凭上人驱策!” 陈太忠刚才发问,等的就是洪家这一句,陈某人也极为痛恨对方如此残杀修者,不过,多问一句,可能换来洪家的悬赏,那为什么不一举两得? “记住你说的话,”他淡淡地看人一眼,又看向对面的真人,“宗派弟子?算是吧。” “真意宗哪个真仙门下?”石真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之所以不着急出手惩戒,就是不想招惹了真意宗的真仙,真仙对看好的弟子,往往也会赐下护符什么的,未必伤得了玉仙,但是从玉仙手下逃生,可能性还是极大。 万一被下了血引追踪的法门,他若敢动手杀人,会直接引来真仙的追剿。 所以他有必要问清楚,须知石原的魔修,也是被真仙杀得怕了——若不是后来发生了天魔大战,众魔修会被真仙生生困死在石原中。 “石真人,此人极可能不是真仙弟子,”这时,那少年模样的天仙发话了,“那女修乃是蓝翔派新近登仙的乔任女,另一女很可能是蓝翔又一个新天仙言笑梦……她是否也是二级天仙?” 石真人微微颔首,二郎看不出对方收敛的气息,可绝对瞒不过他这真人的眼睛。 “那此人十有八九是跟东易名有关!”少年天仙做出了判断,“不过是蓝翔的一个客卿而已。” 石真人眼睛一眯,淡淡地看着陈太忠,“是这样吗?” “我就不能是地北道掌道的人吗?”陈太忠轻笑一声,然后猛地大喊一声,“死!” 他这一次暴起发难,对的不是石真人,而是那个矮胖的中阶剑修,现场除了石真人,就数此人难缠,一个人竟然缠住了三个中阶天仙。 只要结果了此人,那石真人再是强横,被他缠住的话,其他人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那矮胖剑修对他还是很警惕的,但是再警惕,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有点远,他完全想不到,对方说话之间口一吐,一道白光眨眼就到。 束气成雷神通,是上古气修神通,没有名列九大神通之内,但是论威力绝对不俗,论速度更是神通里排名前三的——这可是有雷电属性的神通! 有心算无心之下,矮胖登时被劈了一个正着,身子向下方掉去。 陈太忠一招得手,更不答话,身子猛地前蹿,缩地踏云身法使出,一刀斩向那石真人,同时神识猛地撞向那少年天仙——嘴多的人,就该死得快一点! “蝼蚁,你惹恼我了,”石真人被他突起的发难弄得有点愕然,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抖手打出一片红云,“给我去死!”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一刀的威力,直到刀光斩开红云,他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一刀的悍猛,忍不住讶然地一扬眉,“好凶的刀法!” 由他这一句可以得知,雪峰观的舒真人有多么小气,魔修都要忍不住称赞的一刀,舒真人竟然半点表示皆无! 而这石真人的修为,比舒真人要差上一些,不但红云被斩开,他甚至不敢硬接这一刀,身子一闪,竟然避开了刀锋,然后抖手打出三颗血色圆珠,同时掣出了一面暗红色旗幡。 陈太忠的这一招无意,是可以自动锁定对方气息的,不过眼见三颗圆珠打来,他情知不是什么好路数,于是直接放弃锁定,身形一闪,已然到了两里之外,同时大笑一声,“石原魔修不过尔尔,等着真仙的讨伐吧!” “混蛋,竟然敢如此戏弄我?”石真人二话不说,直接追了过去。 须知他也是活了近千年,若是对方二话不说就逃跑,他未必会追,但是此人是袭击了两人之后,又用极其悍勇的一刀,吓退了自己,然后才逃跑,这个……真的不能忍! 玉仙有玉仙的骄傲,对方以进为退,相当于是戏弄了他一把,若是再逃跑成功,他的面子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心头暴戾之气顿起,“小子,我若捉住你,要用一百年时间,一点一点地杀死你!” 殊不知,陈太忠正是要引他追来——两人一旦离开,言笑梦、乔任女和洪家,就都有逃脱的可能了。 什么,对方不追?那也好办,他逃走之后隐身回来,再诛杀此真人不迟。 魔修是很让人忌惮的,但陈太忠还最是不怕魔修,暗暗祭出诛邪网,哪个魔修能抵挡? 哪怕对方是中阶玉仙,他都有信心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哥们儿一旦隐身,可不止是有诛邪网,束气成雷、老易的剧毒以及无名刀法,那都是一等一的强悍。 对上雪峰观的舒真人,他不合适使出剧毒,但是对上魔修,那是怎么用都行,而且魔修的路子偏阴邪,雷系的神通,通常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眼下这样,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居然追来了! 因为有气息锁定,石真人追击的速度不算慢,眼看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狞笑一声,抖手又打出一道红雾,同时祭起手中的长幡,“死吧!” 长幡一祭起,陈太忠就觉得不对了,他逃跑的速度,顿时剧减,而且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似乎魂魄都要离体一般。 这正是石真人手中长幡的奇异之处,此幡名为“百魂千魄幡”,除了可以吸食修者精血,更是能将魂魄摄入,化为长幡的养分。 因为石原的资源匮乏,此长幡目前还只是宝器,再吸食足够的精血,以及十余天仙的魂魄,才可能有机会炼化为灵宝。 石真人决心拿前面这厮开刀。 第六百零五章 大逃亡 石真人的想法很好,然而追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下一刻,他内察一下气血,登时勃然大怒,“混蛋,竟然敢用毒?” 魔修对毒不是很敏感,大部分的魔修,身体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异,用毒的效果也不是很好——了不得我抛了这具肉身,再找一具。 但是被人用毒算计,对玉仙来说,却是很耻辱的事情,石真人的长幡在空中变大,眼看着那厮的速度越来越慢,可是他依旧觉得不解气,抖手再打出三颗化血珠。 化血珠此物,其实也是相当于魔修特有的剧毒,爆裂开来之后,有气血的东西,沾上它就会化为脓水,而且血气特别重,沾染上的人,就算能阻挡血毒发作,却是逃脱不了追踪。 石真人还有别的杀人手段,但是他觉得,眼下这两种手段是最合适的,而且也最有效。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发现,面前竖起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对着自己罩了下来,而他引以为豪的百魂千魄幡,面对这张大网,根本毫无抵挡之力,眼睁睁地被大网消去,真正的如汤沃雪。 而那大网吸收掉百魂千魄幡之后,变得越发地大了,网格也变得小了许多,似乎在转化百魂千魄幡的能量。 观察到这一点之后,石真人直吓得魂飞魄散,“不会吧,诛诛诛……诛邪网?” 在他印象中,只有上古十大杀器的诛邪网,才能有如此功效。 诛邪网是人族上古修者所制,扫荡一切古修认为的“邪气”,别说魔修,就算是蛊修、兽修见了诛邪网,也得撒丫子跑路。 就在他不可置信的时候,那诛邪网又吞掉了三颗化血珠,狠狠地向他罩来——当然,这时候的诛邪网,就越发地大了。 没办法玩了! 所幸的是,石真人活了这么久,又长期在别人的围杀中,该有的经验,一点都不缺,他追前面黄脸汉子的时候,就不是衔尾直追,而是错开了一点点方向。 所以诛邪网正面扫荡的对象,也不是他,他只不过算是被边角捎带了一点。 现在必须跑了!石真人一转身,撒丫子跑路,因为他知道诛邪网的特性,还不敢用血遁,就是纯粹靠着快速的身法脱身。 至于说围攻的洪家?真是顾不上了! 诛邪网的凶名太盛,他就算空手而返,也必须得回去通知其他魔修:诛邪网再现风黄界! 他一转身,陈太忠就感觉到了,原因无他,陈太忠刚才打斗的时候,在石真人身上,附着了一个小神识! 现在陈太忠身边的小神识,足有十六个之多,毕竟他在晋阶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多弄出几个来,到现在就有这么多了——万一真到自爆神识的时候,这点神识也不算太多。 反正他觉得没啥负作用,就多弄几个出来,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引导,他就直接地认为:多弄几个无所谓。 正经是乔任女给他的那本神念运用玉简,让他心里忍不住一荡:哥们儿有十六个小神识,岂不是可以同时跟十七个女修……那啥? 咳咳,这种事情,想一想就行了,哥们儿真不是那种人。 石真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还附着了这种东西,他若是能平心静气地感受,没准能发现,但是诛邪网突兀地出现,他怎么能静得下心来? 石真人足足跑出去有八十里地,才找个地方停下来,一边解毒,一边暗暗琢磨,怎么才能尽快把消息传出去:这个,大家真要谨慎了! 陈太忠和石真人才一离开,现场的大战就再起,有俩洪家一方的天仙,驾起遁光,没命地逃了,洪家受了重伤的剑修则是大喝一声,“围杀他们!” 此刻的围杀,就容易得多了,战力最强的矮胖剑修,被陈太忠一道束气成雷打落在地,而那悍勇的少年天仙,也被一记神识攻击打得头痛欲裂。 矮胖剑修被洪家用缚灵索绑住了,而那少年强忍疼痛,跟艳妇双战乔任女。 然而,就算洪家跑了俩天仙,可是两个中阶天仙的战力被解放出来,战局发生了根本性的翻转,眨眼之间,就是拦路的四个天仙苦苦挣扎了。 就连言笑梦都收起玉伞,攻了上去。 “言上人,”那受伤的剑修大喊一声,“敢问你家公子,可否胜得了那石真人?” “我家公子之能,不是我能揣测的,”言笑梦一个缩地成寸出去,正好拦住一个试图逃跑的天仙,抖手一刀斩了过去,“此路不通!” “既是如此,留两个活口!”那剑修登时做出了决断,“要快!” 留活口总比杀人费时间,但是今天的事情委实有点奇怪,洪家的人当然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决定冒险也要擒拿两个人。 与此同时,送亲的队伍已经开始向灵舟涌去,这时候谁还再惦记夸耀?正经是把人装了,尽快跑路为上。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灰烟奇快地划空而过,大家心头猛地一揪:这又是谁? “笑梦和任女,注意保护自己,”一道声音传来,眨眼间,那灰光就去得远了,只留下有若滚滚雷声的余音,“我去追那魔修!” 我擦,在场之人登时就震惊了,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可是此人跑,石真人在后面追的,这这这……眨眼之间,攻守就易位了? 这声音传来不久,四个天仙就被拿下,两个汉子一死一重伤,那少年天仙见已无退路,就想自爆,不成想言笑梦手疾眼快,身法更是惊人。 她直接缩地踏云来到他身侧,抖手一掌,正正地击中他的丹田,然后才冷哼一声,“真当我看不出,你是魔修余孽?” 这句话还没说完,乔任女的丝带就将此人绑了一个严严实实,两人的配合,那真是没的说。 那艳妇想血遁而逃,殊不料一个中阶天仙一拍腰中兽袋,放出一只尺许长的蚂蝗,那蚂蝗黑白相间,不住地扭动着,他冷笑着发话,“你试一试血遁!” “缀灵血蝗?”艳妇大惊失色,“你们是青云观的人?” 这缀灵血蝗乃是洪荒之兽,战力约莫是中阶灵兽,不过可怖之处在于,这玩意儿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而且擅长隐匿偷袭,智慧又低,一旦嗅到血腥气,那是死战不退。 在洪荒之时,这东西是极为恐怖的,因为有微量的毒素,不乏有大妖和玉仙身死在血蝗的围攻之下,后来还是人族大肆养殖碧眼金蟾,才将血蝗灭杀到绝迹。 这碧眼金蟾,天性跟血蝗相克,金蟾小的时候,是血蝗最爱吃的精血,而金蟾大了,最爱捕杀的就是血蝗。 这些洪荒上古之事不必多言,现今的风黄界,血蝗已然绝迹,只有青云观因为要炼制一些独有的丹药,养殖有少量的血蝗。 而这血蝗,也不是随便谁都养得了的,洪荒时代血蝗肆虐,但是眼下养殖不得其法的话,活生生的血蝗能被养死。 养殖血蝗的秘法,也只有青云观才有,据说极为不易,花费极大。 就连昔日阳明宗下风黄界第一门——驭兽门,都养不了这东西,所以艳妇一见血蝗,登时就吓坏了:这是青云观的人啊。 而这血蝗除了可以被炼制为丹药,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各种血遁的克星。 你透支气血跑了?没事,我放出血蝗来追踪,看你能跑到什么地方。 于是艳妇乖乖地束手就擒,洪家那剑修见状,立刻高声发话,“先去小岭城,城东门汇合!” 一时间灵舟穿空,天仙横飞,送亲队伍化作一团散沙,奔向两百余里之外的小岭城。 小岭乃是山北郡的郡治,郡守府在那里,这样的城市,可能没有玉仙,但是城市的防御力极强,再加上战兵系统,就算玉仙前来,一时半会儿也未必拿得下。 只要稍有拖延,山北郡就能发出求救信号。 若是因为其他事求救,旁人可能延迟或者袖手,但是魔修是风黄界人人喊打之辈,别人的救援,反应速度绝对是一等一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洪家的人在上演“胜利大逃亡”,而石真人却在胆战心惊地排毒。 毒不是很强,估计三五天的时间,就排得干净,但是他不想等这么久,想的是等天黑之后,将毒性控制住,就马上漏夜奔逃。 原因无他,诛邪网重现风黄界,这消息对魔修来说,简直糟糕到了极点,普通的修者拥有诛邪网,都可以越阶灭杀魔修! 正是因为如此,石真人在停止逃跑的时候,连简单的防御都没有做,只是选了一条小溪边的阴暗树林,又选了一处不起眼的半人高灌木丛,直接钻了进去。 他只是丢出一个幻阵的阵盘,让这里显得自然一点,因为不想引起灵气的波动,他选了一个很普通的阵盘。 就连他排毒的时候,都有点气血翻涌心绪不宁,效果极其不好。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其实有一个小小的神识,散放出极其微弱的波动。 第六百零六章 两张诛邪网 要说石真人这番遭遇,跟月古芳有点像,都是堂堂的真人,却被陈太忠的剧毒所阴,不得不亡命奔逃,而且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追踪。 但是事实上,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石真人是三级玉仙,修为比月古芳强一点,真是要论战力的话,他比月真人高得多了。 严格来说,是月古芳的战力太低,月真人是个聪明人,在修炼上也非常有想法,但是胆气不壮,很少打硬仗。 而石真人打过不少硬仗,非常了解自身的实力,若不是发现了诛邪网,哪怕他是中了毒,也不介意跟对方硬拼。 所以他只是布了一个幻阵,根本没有做任何的防御。 然而,他的自信,彻底地断送了他的性命。 他坐下在一炷香的工夫,猛地心生警兆,抬眼一看,只见一道刀光,匹练一般地斩了过来,一时间只吓得魂飞天外:这种凌厉的刀势,一看就知道是诛邪网主所发出的。 他怎么能追到这里?石真人的身形不动,猛地向斜后方暴退十余丈,然后抖手打出三颗化血珠。 化血珠是没用的,甚至会成为诛邪网的养分,他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打出这三颗化血珠,是冲着人去的,不是冲着网去的。 对方不但有诛邪网,刀法也极其强悍,配合其诡异的身法,对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从严格意义来讲,他若有防备的话,并不是特别担心诛邪网,这个东西对魔修来说是很可怕,能制约很多魔修的手段,他甚至连逃跑都不敢用血遁。 但是不用魔修手段,这诛邪网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只说修为的话,他要高出对方很多很多,不用魔修手段,胜之也不难。 而且因为对方修为低,导致诛邪网的战力也降低不少,起码这个速度就跟不上,他若是想跑,诛邪网追不上他。 所以他不是很在意诛邪网,正经是对方的身法和刀法,令他颇感惊艳,若是没有中毒的话,他哪怕不用魔修的手段,也愿意跟对方周旋一下,未必就会吃了亏。 可是眼下中毒了,就不能硬撑着了,他打出化血珠,是防着对方近身,要是被诛邪网吸收走,他看到诛邪网,自然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 至于说对方为什么能追上来,等跑了以后再细细琢磨不迟。 不过饶是如此,他心里也憋屈得紧:一个小小的中阶天仙,就敢这么追我——小子,以后咱们慢慢地算账! 那黄脸汉子见到化血珠,果然不敢轻易靠近,而是嘴一张,一道白光吐出,“咄!” 去尼玛的!石真人的身子猛地一折,他对这个手段,也有所提防,这大约是上古气修的束气成雷神通,天仙使出来,应该是会打折扣的。 但是既然称之为神通,就算打折扣,也是他不愿意硬接的,所以他强行避开,所幸的是,对方囿于修为,无法用神通锁定他。 所以折向之后,他猛地加速,试图再次逃离。 然而,跑了没两步,前方猛地出现一张大网,对着他就罩了下来——此路不通! 终于拿出来了吗?石真人的心里,不怒反喜,于是张口一吐,一道浑厚的灵气打出,身子却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疾走。 他这一系列动作,奇快无比而且极其违背物理认知,若是盯着他看的话,修为差一点的,起码要头晕眼花,没准会吐出来。 但是对石真人来说,这真的是小儿科了,玉仙的修为,承受这点转向毫无疑问,正经是他看到诛邪网出,就直接敲定了窜逃方向。 “小辈,魔修不会放过你的!”他咬牙切齿地大喊一声,发动了身法。 他只要顺着诛邪网扑杀的方向跑就行——那小子的身法也不错,近身搏斗令人防不胜防,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修为有限,比赛长途跑路的话,他一点都不把对方放在心上。 等着被灭派吧!他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这种上古十大杀器,搁在别的修者眼中,可能会生出强抢的心思,但是一旦被魔修知道,绝对会不计代价地毁掉这东西。 小小的称派宗派,很难保住诛邪网,起码也得是称门的宗派,才勉强有资格,而且还得保存在真人手里。 想到恶毒之处,石真人心里咬牙切齿:上古气修这种恶心的修者,早就该灭绝了! 他正在YY,猛地发现前方有什么不对,抬眼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艹,又一张……混蛋啊~~” 话音未落,他就被迎面而来的大网裹得严严实实,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完了——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手里不但有真的诛邪网,还有一张假的! 泥煤,咱们不带这么卑鄙无耻的吖…… 这是石真人在风黄界的最后一个念头。 陈太忠心恨此人出手狠毒,抓住人之后,直接一刀枭首。 与此同时,在石原深处的一个地下洞穴内,一块本命牌砰然裂开。 “这是……这是……”一个高阶灵仙正在石室内打坐,听到些微的声音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疑惑地四下看看。 待看到开裂的本命牌,他愣了足有半分钟,又揉一揉眼睛,再看一看,然后猛地跳了起来,状若疯狂地大声喊了起来,“啊……长老陨落了,长老陨落了……” 对陈太忠来说,有些人不把旁人当人看,他也不会将其当人看,他将石真人的尸身收进须弥戒,手上只拎了一个脑袋,然后直奔当时的打斗现场而去。 须弥戒里的尸身,他打算回去给纯良吃了,想到小猪口水淋漓的样子,他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反正哥们儿这就当是抓了一只大妖回去——这种玩意儿,不配称之为人。 来到被打劫的地点之后,发现空无一人,他眉头皱一皱,这该如何寻人呢? 先放一支焰火吧,陈太忠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团焰火,打上天空。 非常遗憾的是,此刻众人已经跑了一多半的路,到了一百多里之外了,而他放的焰火,只是蓝翔用来召集同门普通焰火,要是在夜间,差不多能传百里左右,白天也就是五六十里地。 那就坐在这里等吧,他倒也不着急,放出一个聚灵阵来,打坐调息。 不过这次仓促分开,倒是提醒了他,再见到二女,要约个汇合的地点,或者他给两女两块带有神识标志的玉牌,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在这里打坐,乔任女和言笑梦却是提心吊胆,两人一边没命地飞着,一边低声合计,“他不会有事吧?” “能跟舒真人硬拼一招,应该不至于有事……起码跑是能跑得掉吧?”乔任女如此猜测。 “若他是那个人的话,应该跑得掉,”言笑梦眉头紧皱,目光有些游离,“甚至可能越阶斩杀此人,那人就擅长越阶杀人。” “那人越阶杀人,用的是蘑菇术法啊,”乔任女轻叹一声,然后又眼睛一亮,“你说他是不是有绝对把握杀人,只是怕误伤了咱们,才会……将人引走?” “你先别高兴好不好?”言笑梦明显地有点不耐烦,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东上人现在生死未知,你倒有嚼舌根的兴致。” “我倒是想哭呢,有意义吗?”乔任女闷哼一声,一时兴致全无。 在众人没命的赶路之下,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小岭城。 看到一大片人和灵舟乱哄哄地飞来,连小岭城的门卫都吓了一大跳,一个八级灵仙赶忙驾着飞翼迎上去,“止步,城市上空禁止飞行!” “我们知道,”那个受伤的剑修不耐烦地回答,然后指挥前后赶到的人和灵舟,“先在城外落地,落地……汇合一下,再讨论进城不进城的问题。” 走到城门口了,大家就不怎么担心了,于是渐次地落下来,不待那八级灵仙发问,剑修拿出一块腰牌来一晃,“天雷洪家,在距此两百里左右的函山中遭遇魔修真人……快通知你们郡守,早作准备。” “天雷洪家,久仰了,”八级灵仙笑着点点头,下一刻,笑容就在他的脸上凝固了,“什么,魔修真人?” 怪不得以天雷洪家的名头,都得没命地奔逃,魔修真人……这尼玛也太恐怖了吧? 不过,若是真的遇到了魔修真人,你们……跑得出来吗?八级灵仙想了一想,还是壮着胆子发问,“上人你……确定吗?有哪家真人在跟魔修周旋?” “怎么确定不了?我亲眼目睹同行的上人被魔修吸干精血!”中阶剑修眼睛一瞪,不怒而威,“还不快去汇报!” 说完之后,他侧头看一眼蓝翔派的两女,心说她们既然遮掩身份,我也不好点出有个中阶天仙在跟魔修周旋——人家救了大家一命,我们保守点秘密,岂不是应该的? 不多时,城中哗啦啦走出一大片人来,起码有三个天仙,以及一大堆的灵仙,打头的是个儒雅的中年人,四级天仙,人还没走近,就开口发话,“谁发现了魔修?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我们都见到了,”中阶剑修本来在地上打坐,恢复伤势,闻言不耐烦地回答,“我天雷洪家,还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 第六百零七章 人心惶惶 一阵纷乱之后,小岭城的人终于相信,对方是遇到魔修了,本来嘛,以天雷洪家的名头,送亲的路上被人袭击,这事儿真的是丢人到不能再丢人了,怎么可能自曝其短? 更别说,这帮人里有六名天仙,还擒下了四名天仙,真的做不得假。 虽然送亲用到这么多天仙,委实有点夸张,但是有俘虏在手,不容人置疑。 而且,领头的中阶剑修天仙,还是青云观的弟子。 很快地,郡守和城主都出城了,来了解情况。 事实上,青云观来了不止一名弟子,还有两名也是青云观的,他们是受到洪师兄邀请,来帮衬同门的,没想到差点把性命丢了。 对于洪家为何邀请这么多天仙前来,甚至是暗中保护,洪家给出了答案:最近洪家的暗线听说,有人在针对洪家,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洪家发现,对方的势力不小,于是才大张旗鼓地送亲,想借这个机会引蛇出洞,狠狠地加以打击,正是因为如此,队伍中悄悄地藏了三名中阶天仙。 不成想,直接惹出了玉仙,引出的蛇太大了,差点葬送了整支送亲队伍。 “你们抓到的俘虏,可否交予我山北郡?”郡守直接发问了。 “这个实在有点不方便,”洪家人断然拒绝,“不过我们审问的时候,掌郡大人可以派人旁听。” 将郡守称为掌郡,也算是尊称了,至于说把俘虏交出去,那真不可能,洪家还要找出自家被人惦记的缘故呢。 “留下缠斗那魔修的,不知道是何人?”郡守也不好强迫洪家,洪家四名天仙,有在官府的,也有在宗派的,身份不比他差。 洪家的剑修不会说出蓝翔,但是送亲的人太多了,里面除了洪家人,还有亲友团、夫家派来引领的,以及外聘的一些专业人员。 这些人嘴就不严,闹哄哄乱成一片,于是就小岭城的人就知道,还是有人留在当地,跟那魔修真人周旋,大家才得以逃生。 “我也不知道,”洪家的剑修,嘴巴确实很紧,不过他心里也有点好奇,于是冲言笑梦和乔任女一伸手,“这两位是那位的侍女……还是请他们说吧。” “白驼门下蓝翔派言笑梦,”白衣女子一拱手,同时显出修为。 “我是笑梦的师妹,乔任女,”乔任女也有担当,显出了修为。 泥煤,合着送亲的有八个天仙?郡守都愣住了,少不得看那中阶剑修一眼:你这洪家是惹了多大的麻烦啊? 他没想到的是,洪家这送亲队伍,其实有十一个天仙,其中死了一个,跑了一个,还有一个留在当地,跟那魔修纠缠。 听到她俩确认身份,小岭乡的阵营里,一个天仙才愕然发话,“原来真是蓝翔双娇……敢问那阻敌的,可是闻道谷谷主东上人?” 蓝翔闻道谷的威名,最近实在太火爆了,东易名的名声,在西疆不胫而走,风头甚至盖过了很多的玉仙。 “东上人……那不是无锋门的赤磷岛主吗?麻将的玩法,似乎就是出自赤磷岛,”有人想起了方才的情形,少不得看一眼那四个俘虏,然后又犹豫着发问,“但是……东上人的样貌,好像不是那样吧?” “今天阻敌的,是东二公子,”言笑梦白衣飘飘,整个人显得清冷无比,谁也想不到,言上人此刻竟是在撒谎。 “咝,”大家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之后,那郡守才讶异地问一句,“东姓……敢问是何方家族?” 这话不问不行啊,东易名搞出闻道谷,就已经名震西疆了,再加上一个能力敌真人的东公子,任是谁听到这消息,也要打听一下,这东家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便说,”言笑梦淡淡地回答,心说他若真是那人的话,我胡诌一个东姓家族,也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竟然忍不住生出了一丝甜蜜的感觉。 不过下一刻,那一丝甜蜜,就被担忧所代替,她沉声发话,“还请掌郡大人尽快派出战兵,前去函山打探清楚情况……若是魔修肆虐,山北郡要面临生灵涂炭。” “可是……战兵也圈不住真人啊,”郡守此刻坐蜡了,他很为难地表示,“战兵的修为虽低,但是精血旺盛,正是魔修的最爱。” “战兵的气血之勇,也正是魔修克星,”乔任女忍不住了,大声发话,“我姐妹愿意随同前往,掌郡大人,你要考虑自身职责,我们也担心东上人一怒。” “啧,”郡守咂巴一下嘴巴。 自己的地盘上出了魔修,又有人汇报上来,他若是不闻不问,那是绝对不行的,尤其是这汇报的人是洪家的,想向上隐瞒也是不可能的。 而蓝翔双娇愿意搭一把手,这就是难得的臂助了,须知官府中的修者,论单独战力,还要差宗派弟子一筹。 别的不说,有她俩配合和牵制,战阵就很容易展开,否则的话,以魔修真人的能力,一旦突施偷袭,战兵有了损伤,展不开战阵的话,那就是巴巴地给魔修送精血去了。 “青云观弟子愿助之,”一个中阶天仙走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发话,正是那个手里有血蝗的主儿,“此仇,我青云观不能忍。” 青云观和官府,是两个体系,一般是不存在什么交集的,但是对上魔修的话,两家绝对可以配合,谁都不能说不对。 这弟子的表态也没错,往大里说,青云观的地盘里,出现魔修了,这不能忍,往小里说,魔修敢对跟青云观有瓜葛的洪家下手,还差点捎带了青云观另外两名弟子,这仇也不能忍。 “我去给观主汇报消息,”洪家的中阶剑修走到一边,咬牙切齿地发话,“实在不行,请出师尊来,地北道哪里容得魔修猖獗?” “我山北郡也容不得魔修,”郡守终于拿定了主意,大声发话,“既然是这样,出战舟吧,我先出一百零八战兵,你们前去探路,此事我要尽快上报掌道大人,掌道大人若是允许,还可以加派战兵。” 郡守可以授权战兵出动,不过有个名额限制,最多能自主地调动一百零八名战兵。 一百零八名战兵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摆出三个天罡战阵了,而郡守之下的城主,连出战兵的权力都没有。 想当初陈太忠肆虐青石,青石周家就想请城主南特出战兵,但是南城主直接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他没资格调用战兵,必须郡守府首肯才行。 而郡守府能首肯的,也不过最多一百零八战兵,再多的话,必须得掌道大人点头才行。 “好的,”洪家的中阶天仙点点头,“我向观主汇报,掌郡大人向掌道汇报,总要让这魔修无处藏身,才能还一方清净!” 没用了多久,郡守就调来了战兵,分乘坐两艘战舟,身边还有五名天仙相伴,浩浩荡荡地向函山挺进。 这五名天仙里,郡守府只出了两名,其他三名则是蓝翔双娇和有血蝗的青云观弟子。 不过大家嘴上虽然说得热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战舟行进得不是特别快,走一段就要停下来查探一番,以防被人伏击。 乔任女和言笑梦心急如焚,可是还不便催促,这一路上的探路先锋,十有八九就是她俩了。 更糟糕的是,走了没多久,天上就下起雨来,所以直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也不过才行进了一百四十多里。 天要黑了,那就必须扎营了,尤其是魔修这玩意儿,在夜里是格外地猖獗。 战兵在那里扎营,言笑梦却是怎么都挡不住对东上人的担忧,于是她跃起在空中,手执玉伞看着远方,眉头皱作一团。 “他不可能陨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乔任女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她轻声地笑着,显得有点没心没肺,“我这一生的男人……师尊说了,他是注定要证真的呢。” 言笑梦缓缓地转动脖颈,扭头看她一眼,“我不喜欢你这种样子,我在为他担心。” “担心有用吗?”乔任女笑了起来,“你我不过是他的累赘,就像王艳艳……有种的,现在跟我去找他。” “幼稚!”言笑梦冷冷地看她一眼,又微微地一笑,左右四下无人,她也不介意说得更明白一点,“他一定是陈太忠吗?” “陈太忠……就该是这个样子,”乔任女微微一笑,然后挑衅地看她一眼,“不管他是不是,他是我心里的陈太忠……言师姐,敢跟我往前走一走吗?” “他若是陈太忠,我一定会杀了你,”言笑梦微微地一撇嘴,面无表情地发话,“不开玩笑,他是我的,谁都不许抢,哪怕……是你!” “切,我俩的关系,早突破你的想像了,”乔任女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两姐妹正在斗嘴中,猛然间,前方的雨雾中,隐约有焰火一闪一闪。 “咦?这是?”言笑梦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妥,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本派召集焰火?” 第六百零八章 报喜 “是吗?”乔任女闻言,大睁着双眼仔细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太分明,“一起前去看看?” “走,”言笑梦很干脆地回答。 “喂喂,两位上人,”地上的小岭城修者发话了,“这雨夜里,很危险啊……” “你们守护好营地即可,”乔任女丢下一句话,和言笑梦飞向雨雾中,眨眼就消失不见。 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而且她俩是大摇大摆地非回来的,竟然打出一道光束,在前方指路。 “见过东公子,”此番带战兵出行的,是那个儒雅的四级天仙,他走上前一拱手,“敢问那魔修真人,现今如何了?” 言笑梦撑着玉伞,站在陈太忠身后,乔任女笑着一拍手上的花篮,“公子既然无恙,那魔修自然授首了。” “啊?”儒雅中年人纵然是猜到了大致结果,但是听说魔修授首,也禁不住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斩杀了真人?” “首级尚在,”乔任女笑着摆动一下手上的花篮,一脸的意气风发。 她这种兴奋是很正常的,这斩杀的可是真人啊,想蓝翔的上门白驼,也不过才三名真人,而且真人对战,败敌容易,斩杀对手却难,可东上人这小小的天仙,竟然做到了。 越阶杀敌不算特别罕见,但是越这种大境界,还能将对手斩杀而不是打跑,就太令人钦佩了——尤其对手还是出名难惹的魔修,她并不知道,东上人手中有大名鼎鼎的诛邪网。 所以,乔任女很难不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 “是吗?”儒雅中年人也激动了起来,他看一眼陈太忠,试探着发话,“我可否看一眼?” 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降落到地面,四下看一看,“冲一壶茶来。” 言笑梦将玉伞往空中一丢,那伞自动放大,稳稳地落到地面,生根一般动也不动。 然后她放出桌几,拿出茶具,开始为东上人泡茶。 “果然是此人,”中年人在不远处惊叫一声,拎起首级来细看一阵,然后又冲陈太忠一拱手,“多谢东公子为山北诛杀此獠!” 人头还是有点血腥的,不过大家都是修者,对这点东西早就免疫了。 陈太忠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回答,“跳梁小丑而已。” 中年人却是拎着那头颅,左看右看,越来越兴奋,好半天之后,他才又问一句,“敢问东公子,此人尸身何在?” “被我轰杀至渣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好奇地看他一眼,“何以有此一问?” “这个……魔修诡诈,”中年人讪讪地一笑,“而且很可能遗留下秽物,毒害生灵。” “没有这种可能,”陈太忠断然摇头,诛邪网之下,什么样的魔修跑得了?而将来那尸身进了纯良的肚皮,什么样的秽物,又逃得过麒麟真火? 他不解释,中年人自然也不好多问,打听他人的术法和技能,原本就是风黄界的大忌,他想一想之后又问,“掌郡大人等得苦了,咱们可否漏夜赶回?” “要回你们回吧,”陈太忠可不想再跑了,在这样的夜里,一壶清茶,坐听雨打万叶,嗅着空灵清新的空气,是多么惬意的感觉,“我们等天亮再走。” “可是……”那中年人为难了,他想尽早回报给郡守这个好消息,但是让他只带着战兵离开,却还真有点挠头,“周边不会再有魔修了吧?”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问我,我去问谁?” 他有点些微的不高兴了,你这么说,合着是哥们儿跟魔修有勾结? “在下……在下失礼了,”那中年人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措辞出了问题,于是再次一拱手,“主要是担心路上受到魔修袭击,毕竟是夜里。” 战阵虽然厉害,但是夜里不好施展,尤其是赶路的时候,很容易被偷袭。 “你山北郡没有通讯鹤吗?”言笑梦放下手中的玉壶,淡淡地问一句。 “主要还是想带首级回去,”中年人干笑一声,扬一扬手中的人头,“有证据在手,才好安顿人心。” “东公子累了一天,要休息一阵,”言笑梦心里暗骂,见过不开眼的,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开眼的。 “呃,这倒是在下疏忽了,”中年人马上承认错误,也是啊,自己只看到东公子赢了,却没想一想,天仙斩玉仙,纵然是赢了,能有那么轻松吗? 保不准此人身上,留下什么伤了,人家想要休整一下,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魔修真人在山北郡授首,这消息不但能安定人心,更是一桩了不得的功劳,他真的不能坐在这荒郊野岭傻等,于是一转身,放出了通讯鹤。 通讯鹤放出差不多三个小时左右,一艘灵舟划破雨夜,赶到了这里,上面下来五个天仙,十余名灵仙。 来人验过头颅之后,转身带着首级走了,他们本想跟东公子打个招呼,不过东公子稳稳地坐在品茶,而那个叫乔任女天仙,则是挡住了他们,说公子想要静静。 静静……是山北哪位女修?来人想了一阵,终是想不出有什么美貌女修如此称呼,不得要领之下,只能是悻悻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百零八战兵,以及战兵统领。 雨,还在窸窸窣窣地下着,感受着轻掠过的清风,以及清风中夹杂的些许凉意和湿意,陈太忠眼睛微眯,一口一口地轻啜着茶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恍惚之间,他依稀又见到了一袭绿裙,在满是露珠的草丛中,轻快地奔跑着,露水微微打湿了裙袂,却让那绿意显得愈发地盎然。 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住低声轻吟着,“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子一震醒了过来,怔了一怔之后,他忍不住叹口气:哥们儿果然憋得很辛苦,居然会对刀疤那个丑女人念念不忘…… “你为什么叹气,”这时,乔任女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眼中是浓烈的敬慕。 要不,咱们试一下那神念双修?陈太忠的嘴巴动一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要是说了,岂不是证明你果真找出了混元童子功的缺陷?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乔任女的相貌,要远胜于刀疤——估计王艳艳吃了复颜丸,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想叹气就叹气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他用冷漠的回答,掩饰内心的躁动。 “在想王艳艳,是吧?”下一刻,乔任女问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嗯?”陈太忠眼睛一眯,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她,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是陈太忠,对吧?”乔任女直视着他,丝毫不退缩,“放心,周围没人,你若不想被人知道,可以取我头颅,我绝不反抗。” 陈太忠盯着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哼一声,“我知道你想跟我双修,但也不用如此故出惊人之语……我并不合适你。” “你就是陈太忠,我知道,”乔任女死死地盯着他。 “那你去找你的陈太忠好了,不要来烦我,”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无非是觊觎我的机缘,说什么花言巧语……我不喜欢这种煽情。” “你能让我登仙,我很感激,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陨落在位面大战中,”乔任女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有晶莹的泪珠闪动,“想一想王艳艳,你敢说,对她没有点遗憾吗?” “莫名其妙,”陈太忠气得站起身,一甩袖子,走进了雨中。 乔任女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半天都没有说话。 “扑哧,”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却是言笑梦回来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一眼乔任女,“这就是你说的,你俩的关系超过我的想像?” “偷听别人的墙根,有意思吗?”乔任女狠狠地瞪她一眼。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就蒙蒙亮了,战兵统领前来请示,还要待多久。 山北郡的战兵里,没有天仙,这些战兵留下,固然是有保护东上人的意思,却也是昨天夜里不方便回去。 陈太忠却是不想再等下去了,于是陪着战兵的飞舟,一路来到了小岭城。 洪家之人大部分已经进城了,城外的营地里,只留了四十余人,不过大部分的天仙,都留在了外面。 见陈太忠回来,一干天仙前来道谢,昨天若不是东公子,大家十有八九要被魔修全部掳掠走,这个恩情是要领的。 当然,昨天夜里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众人一来是惊讶东公子的战力,二来却是感激他果断地诛杀了魔修,扫清了手尾。 否则的话,被一个魔修真人惦记上,洪家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那种情况,想一想都令人头皮发麻,可他们还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否则就是正义害怕了邪恶。 现今东公子诛杀了魔修,天雷洪家就再无后顾之忧。 说得更极端一点,哪怕魔修因真人被杀想要报复,首先考虑的对象,也是东公子和蓝翔派,天雷洪家真的要排到后面去了。 第六百零九章 幽冥走狗 天雷洪家的人,对陈太忠客气得离谱,不过也有人婉转地打听,你跟蓝翔是什么关系? 对这样的问题,陈太忠就是一笑而过,根本不予回答。 还有人想知道他是怎么杀死魔修真人的,他依旧不予理会。 他的做派有点傲慢,不过在实力至上的社会里,这样的傲慢是可以被理解的。 事情已经结束,但是洪家的人还是暂时不能离开小岭城,原因很简单,官府也想了解清楚,魔修出现在山北,到底是为什么。 洪家一方擒下的四名天仙,连夜被提审,其中一个低阶天仙更是被搜魂,不过搜魂也没得出太多的东西。 那艳妇坦白了,说她是受了二郎和矮胖剑修所邀请,来做一票。 她还表示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会出现魔修真人,只是听二郎说,己方有强大助力。 那矮胖的中阶剑修自闭神魂,死活不配合,二郎那里可以搜魂,不过就像昨天言笑梦所说的那样,这个二郎修习的就是魔功。 亏得有她提醒,官府没有强行搜魂,而是先检查了一下此人的经脉和功法,结果真的检验出,此人的修为,是靠吸取精血堆上来的。 这样的话,就不能轻易搜魂了,魔修在神念方面,很有些诡异的手段,不但可以抗拒搜魂,更可能做出反击。 于是山北郡和青云观弟子,都向上面发出请求,希望能得到高阶修者的支持。 不过在等待的时候,大家发现,那少年天仙二郎,其实是经过易容的,于是剥去他的伪装手段,结果发现,还是个清瘦的少年,只是面貌大变。 通过少年的气息对比,大家很快寻找到了此人在此前的行踪,又经过各种辨认,才发现他竟然是鉴宝阁负责情报的一员。 这么一来,他为何消息灵通,就得到了解释。 山北郡守府闻言大怒,马上给鉴宝阁发出了知会,要他们说明白,为何魔修会混入鉴宝阁,而且居然是负责情报的。 地北道和青云观的高手正在赶来的路上,而洪家那个中介剑修,唤作洪道格的家伙,也是愁眉苦脸,“此事搞不清楚,实在没办法上路……为此耽误了东公子的时间,真的抱歉。” 陈太忠倒也无所谓,“你记得昨天许下的承诺即可。” “呃,一定,”洪道格苦着脸回答,对洪家来说,昨天许的五百灵晶和一千雷晶,委实有点肉疼,但是当时不这么许也不可能——那是在跟玉仙对战啊。 凭良心说,若是东公子不出手,只顾自己逃脱,洪家的损失也不会比五百灵晶和一千雷晶少,送亲的嫁妆可能没有这么多,但是只说这么多天仙就此失踪,洪家就没办法跟别人交待。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青云观的弟子,那根本不是能用灵晶或者雷晶摆平的。 中午时分,雨又开始窸窸窣窣地下,陈太忠的心情不是很好,索性坐得离大家远一点,开始翻看石真人的储物手镯。 石真人的家当不多,丹药灵石都很少,瓶瓶罐罐之类的多了点。 陈太忠取出几个来,正要打开一一甄别,言笑梦出声制止了他,“公子,魔修的东西,咱们最好不要随意动,里面诡异的东西太多了。” 陈太忠想一想,也是这个理,起码他不能现在着手甄别。 于是他悻悻地叹口气,“要不看他是个真人,我直接就把储物手镯毁了,哪知道这真人,也是穷得可怜。” “毁掉倒是不必,可以拿去鉴宝阁……可以找人帮着鉴定一下,”乔任女笑着回答,原本鉴宝阁就很合适,只不过出了二郎那档子事,估计蓝翔跟鉴宝阁的关系,也要紧张一阵了。 “东公子如觉得储物手镯无用,在下可以高价收购,”一个中阶天仙发话了,他就是昨天围攻矮胖剑修的三个中阶天仙之一。 不过此刻,这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是张州郡守府直属卫队的供奉,也是受了洪家官府内天仙的请托,混在队伍里,打算捉拿捣乱者的。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嗯,打算多少灵晶购买?” “一百灵晶,”中阶天仙竖起一根食指来,笑眯眯地回答,“我也是想赌一下,看能不能捡什么漏子。” “哦,那就算了,这点灵晶,我还是不差的,”陈太忠摇头拒绝,他不仅不差灵晶,也不喜欢别人捡自己的漏,想他自打飞升上来之后,打家劫舍,很是淘换到了不少好东西。 这石真人的储物手镯虽然看起来寒酸,可谁能保证,里面就没好货了?陈某人的步法、刀法、麒麟草这些,可不都是淘换来的? 那中阶天仙遗憾地撇一撇嘴,不再多说。 到了天擦擦黑的时候,有几个人从城中走了出来,其中有三个高阶天仙。 他们找到洪道格,低声攀谈了起来,陈太忠远远地看了两眼,发现人家没有叫自己过去的意思,也就懒得多操心了。 听了一阵之后,洪道格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跟对方轻声争执了几句,情绪也有些微的激动,最后,他重重地叹口气。 陈太忠正在低头喝茶,就见洪道格带了两个高阶天仙走了过来,“东公子,这是我门内高师兄,这是地北道掌道大人府上的蔡上人。” “嗯,”陈太忠点点头,也不说话,要看他们说什么。 “据搜魂得知,那二郎和魔修石真人,是受人所托,对付我洪家的,”洪道格脸色阴沉,“盖因我洪家世代雷修,刚阳传家。”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继续等他说,谁想对方就不说了,而是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他等了好一阵,才眉头微微一皱,“就这?” “雷修至刚至阳,不但是魔修对头,也是阴邪煞气的克星,”洪道格叹口气。 好像我们气修就不是阴邪煞气的克星?陈太忠不满意地一皱眉,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倒是乔任女听得眉头一扬,沉声发问,“幽冥界?” 洪道格怔了一怔,然后默默地点点头。 “一群混蛋!”言笑梦听得破口大骂,“好好的人不做,要做幽冥异族的走狗!” 原来这魔修深受正统歧视,觉得这人族世界并不值得珍惜,倒不如投靠幽冥界,而且大多魔修除了靠精血提升修为,也能在煞气和阴邪之气的地方修炼。 所以对他们来说,幽冥界统治风黄界,也没什么不好的,没准到时候能大摇大摆地生存,比现在的日子还滋润。 既然有这样的心思,那么打压风黄界的战力,就是魔修要考虑的,而洪家是雷修家族,是幽冥界最不喜欢的对手,提前铲除很有必要。 此番袭击洪家的送亲队伍,就是想引发轰动,让洪家找人来援,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则是最大程度地削弱洪家,如果可能的话,还要把洪家储蓄的雷晶资源消耗光,破坏天雷谷。 这段隐情,被二郎死死地保护在识海最深处,一旦被搜魂,就会自行泯灭,同时做出巨大的反击,一般玉仙根本不能得手。 所幸的是,西留公府上的玄机真人在掌道大人府上做客,闻说山北郡杀了魔修真人,还捉了魔修,兴致一起,来山北走了一趟。 玄机真人虽然只是六级玉仙,却擅长推演天机,而他推演一个小小初阶天仙的天机,并不会带给自己多少不便,几番推演之下,找到了迂回搜魂的方式。 洪道格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情可想而知,情绪好得了才怪! 而乔任女和言笑梦同兽人作战多次,遭遇过人奸的算计,一听这种论断,基本上就猜出因果来了,勃然大怒也就正常了。 “切,”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不过此时此刻,要说他一点不心寒,也是假的。 “可惜那厮知道的委实不多,”掌道府蔡上人淡淡地发话,“若是东先生能尽早将魔修真人的头颅送来,没准还能搜到更多的信息。” 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没准魔修已然跟幽冥界有了接触,找出接触的途径,很有必要,”蔡上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听说那魔修真人的尸身,已然被轰杀?” “我把首级都拿回来了,你们都搜魂不出,还说什么尸身?”陈太忠眼睛一瞪,有点恼了。 “若是能早拿回来一些,就好了,”蔡上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玄机真人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如是新鲜斩下的首级,没准真能搜出什么东西。 我欠你的?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石原还有魔修真人,蔡上人如有意的话,何不前往那里一行?” 蔡上人被这话噎得不轻,登时有点恼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太忠笑了起来,上下打量对方两眼,饶有兴致地发问,“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蔡上人冷冷一笑,“正要请教。” “等你能斩杀了真人,再来请教吧,”陈太忠呲牙一笑,“现在嘛……凭你还不配!” “玄机真人乃是我叔祖,”蔡上人眉毛一扬,淡淡地发话,“你东家有真人吗?” 第六百一十章 人心没尽 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了,好半天才轻咳一声,“我家有没有玉仙,你不配知道,等你能诛杀真人的时候,再来问。” 蔡上人听得笑了起来,一改刚才橡皮脸的样子,不过他这个笑容,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原来玄机真人的面子,你也不放在眼里?” “玄机真人是玄机真人,你是你,”言笑梦听得火了,忍不住出口插话,“凭你也要代表真人的面子?” 她当然有资格说这个话,须知言家祖上,是出过飞升九重天的大能的,她能把自己当做飞升九重天的大能吗? 蔡上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回答,“我叔祖深得大公的信赖。” 这话份量就太重了,西留公那是公爵,是玄仙的存在,公爵府可是能跟真意宗平起平坐的,玄机真人身为六级玉仙,已经是相当骇人的了,还深得玄仙的信赖。 听到这种身份,一般人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不尿裤子已经算是胆气壮的了。 饶是陈太忠擒过月古芳,斩杀过石真人,还用蘑菇消灭了巧器门的数名真人,但是对上玄仙,真的最多……也只有选择死法的权力。 事实上,来个高阶玉仙,他都是绝对跑不了的。 当然,眼前这蔡上人,跟西留公也是勉强搭得上边,请出大公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这厮连请出玄机真人的概率有多高,也不好说。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自我感觉良好。 陈太忠有心刺他两句,可是再一想,逞嘴皮子的功夫,实在没啥意思,于是只是不屑地笑一笑,连话都懒得接。 可是他不说话,就被蔡上人看成了胆怯,事实上,他一旦打出西留公的旗号,根本就没人敢不卖面子。 所以他微微一笑,“那个魔修真人的储物袋……储物手镯,你开个价吧,我要了。”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又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张州郡守府的那厮——合着说了半天,是想买储物手镯? 他毫不怀疑,这两者是通过气的,否则姓蔡的不可能知道,石真人身上是储物手镯,而不是储物袋。 这魔修真人的手镯里,难道真的有好东西?陈太忠很难不这么想,当然,最终他还是淡淡地拒绝了,“我没卖的兴趣,这东西害人害己的,打算找个地方销毁了。” 蔡上人一听,登时脸一沉,“你宁可销毁,也不卖给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就是要让你不开心啊,陈太忠得意洋洋地一扬眉毛,也不回答——哥们儿又不差这点灵晶。 此时,倒是乔任女出声了,“魔修的储物袋,蔡上人一定要得到……这容易让我生出一些不好的联想,我们气修就是脾气直。” 她这话是在影射,说对方可能跟魔修有勾结——若没有勾结,你知道魔修的储物手镯里有什么吗,就一定要买? “是这样的,”张州郡的那位见状,主动出声解释了,“你们既然已经让出了首级,索性把储物手镯也让出来吧……可以高价卖,反正对你们而言,也不可能领官府的奖励。” “让出了首级?”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泥煤,哥们儿我说要让出了吗? 不过再想一想,他真没把玉仙的首级当回事,昨天夜里,别人想拿走,他就直接让人拿走了——首级拿回山北,老百姓的心里就都踏实了。 反正他留下了尸身,对纯良来说,已经很补了,不差这么一个脑壳。 但是对方居然认为,是他让出了首级,这就令他不能忍了——谁有资格让我让出首级,脸大还是怎么着? “你要首级也没用,不让出来还怎么着?”蔡上人傲然地发话,“官府的奖励,你宗派弟子又领不到,现在我就差储物手镯了……开个价,不要太高,否则对你没好处。” 合着他是要冒斩杀魔修真人的功劳,石真人是东上人杀的,这个毫无疑问,但是首级落在他手里,那他也可以说是他杀的。 至于真相什么的,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府体系把魔修的头拿到手了,将来宗派体系若说魔修是蓝翔派的人杀的,官府也可以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总之,从维护统治的角度来说,石真人能被官府所杀,是最好的。 而陈太忠不假思索地让出了首级,也说明他对官府可能的奖励并不在意。 事实上,遇上这种事,官府也不会给宗派弟子太多的奖励——你回师门领贡献点去吧。 所以说,陈太忠没把首级放在心上,就让某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与他同行的乔任女和言笑梦没有反对,是因为她俩知道,东上人把首级带回派里,也真的没什么意义。 宗门贡献点……东上人还会缺这个吗?斩杀真人的虚名,东上人会在意吗? 正经是能把那魔修的储物袋留下,这就够了。 但是蔡上人把首级拿到手之后,并没有满足,他发现若是能把对方的储物袋也弄到手,就更能坐实自己的战绩,堵住旁人的闲言碎语,也能从官府得到更多的奖赏。 到那时,哪怕蓝翔派弟子站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说石真人是东公子斩杀的,他也会矢口否认——你有病吧,首级在我手里,储物袋也在我手里,你竟然敢说是别人杀的? 所以他现在来到城外,目的不止一个。 主要目的当然还是通知洪家最新的消息动态,魔修既然将雷修看做眼中钉,那此次失败了,接下来没准还有动作,要洪家一定不要放松警惕。 其次的目的,就是在于购买这个储物手镯了,蔡上人托人代为收购,结果对方竟然不买帐,他就亲身前来——有病吧你,一百灵晶都不卖? 若是头颅尚在对方手中,首级加上储物手镯,一百灵晶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但是首级已经落到了蔡某人手里,一个储物手镯真值不了多少。 至于说东公子可以斩杀真人,战力不凡,蔡上人还真没放在心上,你能斩杀了三级玉仙的魔修,斩杀得了六级的玉仙吗? 他的叔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西留公又怎么会答应?到那时就是真仙出马了。 蔡上人相信对方拎得清楚其中份量,不过出于小心起见,他还是先问了一下,对方家族里是否有真人,结果对方不肯回答。 不回答,那就是没有了,在这种比腰板的时候,绝大多数修者都会报出自己的靠山,好让对方知难而退——玉仙之上一旦火拼,后果是极其惨烈的,很多时候根本不存在赢家。 所以他现在改主意了,要用更低的代价,拿下这个储物手镯。 事实上,他真的不是要捡漏,对方扣下手镯中的一些物事,他也不会在意,只要能留下一些证据,证明此手镯确实属石真人所有,就可以了。 但是帮他关说的那位,没点出这一点,蔡上人自我感觉良好,又不屑点出这一点。 陈太忠一听就笑了,“我缴获的储物手镯,我愿意不愿意卖,关你什么事?”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是想捡漏,只是有点不高兴,待听清楚因果,心里的火腾地就冒了起来:就凭你小子,也敢惦记冒我功劳? 他对冒充功劳的事情,异常地敏感,想陈某人当初飞升到此界,那真是身家清白前途无量——南特都说了,当时他若能拎着噩梦蛛找到城主府,那绝对会是不同的人生。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都因为血沙侯郑家觊觎他手上的噩梦蛛,想要贪他的功劳,彻底地化为了泡沫,他也因此走上了一条坎坷的道路。 陈太忠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讲理的人,想他当初在地球界,是唯一的修者,也没在地球上折腾得天怒人怨,说明他还是很擅长克制的。 原本他在风黄界,也能那样走下去的。 一切的改变,就是因为那次有人想贪功,当他听到蔡上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心里的愤怒,真的是可想而知。 “你最好还是卖了,”蔡上人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他不知道已经严重惹恼了对方,所以又出声威胁,“要不然,你们蓝翔弟子来了地北道都不报备,我少不得要调查一下原因了。” 他除了有个六级玉仙的叔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掌道府的人。 这样的身份,可以让他很方便地为难蓝翔弟子,而当地的宗派青云观,却是没有支持蓝翔的理由——起码得白驼门提出要求,他们才可能插手。 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了,他轻声发问,“你这话算是威胁吗?” “不是算是威胁,而是就是威胁,”蔡上人还之以灿烂的笑容,“十个灵晶,不卖给我储物手镯,你们就乖乖地滚蛋,呵呵……不想在天雷谷修炼了吗?” 他知道,对方若是出了地北道,自己其实也无可奈何,若是退回蓝翔,那就连玄机真人出面都没用了,所以他点出要点: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 陈太忠看一眼旁边的洪道格,似笑非笑地发问,“我昨天的出手,换来你如此的报答?” 第六百一十一章 暴打 洪道格也很无奈,若是他愿意做帮凶,刚才不会反应那么激烈了。 他觉得若是配合蔡上人行事,实在有辱洪家的声名,但是帮蓝翔三人的话,蓝翔的人能跑,洪家这个家族,却是跑不了的。 所幸的是,洪家是两头下注,除了有人在郡守府公干,也有他这个青云观弟子,姓蔡的来头虽然不小,但是洪家也不用太过在意。 面对东公子的质问,他只能苦笑一声回答,“东公子,只要你进入天雷洪家,洪家保证你安全修炼,但是在洪家之外……你曾经提过什么要求吗?” “保证安全修炼?”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你要能做到这一点,也算! “没问题,”洪道格淡淡地斜睥蔡上人一眼,“进了我洪家,就是我洪家的客人。” “嘿嘿,你洪家,”蔡上人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他既然全力对付外来的蓝翔,也就懒得跟本地的势力冲突太狠。 事实上,在未来的位面之战中,对于整个地北道而言,洪家雷修是很重要的一环,哪怕没有这一次的魔修偷袭,官府和宗派也明白其份量,都不会将其逼得太狠。 所以他放过了跟洪家计较,而是淡淡地发话,“那个储物手镯,对你而言,不具备多大价值……有看好的东西,你可以留下。” 出于傲慢,他此刻才做出解释,你拿走大部分东西,我十灵晶买下手镯,大家各取所需。 然而非常遗憾,这个解释来得实在太晚了,陈太忠的火气已经被勾上来了,他冷冷一笑,“我的东西,卖不卖,在我!” “你是一定要找事了?”蔡上人眉头一扬,恼怒之下大声发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留在小岭城走不了?” “你算什么东西?”陈太忠想也不想,口一张,直接一道白光打出,“混蛋!” 蔡上人哪里想得到,他说动手就动手?眼见那白光来势汹汹,他身子一侧就想躲开。 但是陈太忠已经晋级高阶天仙,束气成雷的威力也有了提高,对上同阶的修者,真的不要太轻松。 白光闪过之后,蔡上人的身子被击出老远,陈太忠身子一晃,一个缩地成寸冲了过去,探手就去抓人。 “阁下住手!”这时,一声大喊从身后传来,听声音却是那青云观的高上人。 陈太忠哪里会听他的?一抬手就抓住了蔡上人的脖领,同时一道气息打过去,干脆利索地给对方下了禁制。 然后,他才施施然转身,却看到那高师兄掣出一柄拂尘,一脸肃穆地看着他,“东上人,还请不要做这些意气之争,徒令亲痛仇快,智者不为。” “呵呵,我还以为你会出手呢,”陈太忠轻笑一声,眼中有着浓浓的鄙夷,“照你这么说,这事反倒是我不对了?” 高师兄对这局面,也很是无语,他当然知道,蔡希昭做的有些过分,身为宗派弟子,他也深恨此人的态度——储物手镯不是不能卖给你,但是你这样的态度,搁给我也不卖! 但是青云观虽然是称门宗派,终究是立足于地北道,跟官府固然是不同系统,可终究大家都是本地势力,往日里瓜葛不少。 所以他不能无条件地支持蓝翔,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何至于到了这步田地?” “说起来还是我的错了?”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刚才这厮对我们做出的威胁,你就没有听到?” 高师兄无言以对,姓蔡的做得太差了,让他怎么解释?于是一转头不再说话——该说的他已经说了,玄机真人也不能再怪他了。 陈太忠也不再理他,拎起蔡上人,抬手就是一百多个正反耳光,将人打得跟个猪头一般。 然后他摘下此人的储物袋,又是一抬脚,将人踹出老远,“滚,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蔡上人双颊红肿,嘴角淌血,可是他也硬气,抬手一指陈太忠,“有种的,你就不要离开……” “小子勇气可嘉啊,”陈太忠哈哈大笑一声,蹿上前去,对着此人又是一阵毒打,这次他甚至踢断了对方一条胳膊。 打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轻笑一声,“小子,继续说狠话,继续说啊。” 蔡上人直接被打懵了,好半天之后,他才晃一晃脑袋,目光有些茫然,嘴巴却依旧极硬,“此恩此德,我蔡希昭没齿难忘……” “那就叫你记得再深一点,”陈太忠长笑一声,又是一阵毒打。 他足足将人打了有两个多小时,就用村夫一般的粗浅手段,硬生生地将此人的满嘴牙打掉,打折了两条胳膊和一条腿。 两人都是天仙,但是蔡上人修为被禁,而陈太忠也不用天仙的手段,就是拳拳着肉,虽然没有灵气,却也势大力沉,砰砰的拳脚声传出,显得异常的野蛮和粗鲁。 对堂堂的蔡上人来说,被这种毫无技巧可言的手段殴打,而不能还击,真是天大的耻辱。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是不松口,得空就骂,而陈太忠对这个游戏,也是乐此不疲,对方只要开口骂人,他就下手打人。 到了后来,蔡上人骂不动了,就拿眼睛瞪他,然而,只要敢瞪他,他就又毒打此人一顿。 旁边围观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但是没人敢拦陈太忠,说不得只能去拦蔡上人了,“你别再惹事了,规规矩矩扭头走人,不要去再看他!” 我明明是一次又一次地挨打,你们竟然说是我惹事?蔡上人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不过大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他最后也只能认栽,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虽然他没有再回头怨毒地看对方,可是他心里已经发狠了:小子你有种就别走!爷马上就回来! 他离开之后,那洪道格低声发话,“东公子,你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洪道格很无语地看着他,“玄机真人就在城中。” “我知道,”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淡淡地问一句,“那又如何?” “你不怕他找你的麻烦?”洪道格的眼睛瞪得老大,差一点瞪出眼眶。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不以为然地回答,“希望他没那么无聊吧。” 这次他是真不担心,乔任女和言笑梦的身份都已经暴露,而且被众人周知,瞒都瞒不住。 玄机真人再没品,也不可能主动去欺负她俩,须知她俩的身后,不仅仅是蓝翔派,还有整个宗门体系做她俩的后盾。 她俩没事,陈太忠就不介意跟那六级玉仙斗一斗,他也没想着能赢,琢磨着只要对方一动手,哥们儿争取跑掉就是胜利。 当然,只要他能跑掉,那个玄机真人……你就等着哭吧,哥们儿完全不介意蘑菇重现于西疆。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原因也很简单,对方是六级玉仙,而他只是六级天仙——就算真实修为,他也不过是七级天仙。 修为相差如此悬殊,对方还要强行出手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大欺小的问题了,而是不要脸! 对上不要脸的人,陈太忠做什么事情,都毫无心理压力。 要说起来,他当然不想招惹玄机真人,但是王八好当气难受,姓蔡的都把自己欺负成这样了,要是不反抗,有违他的本心。 他也不想两女放弃在天雷谷修行的机会,于是就大打出手,至于结果如何,全看对方如何选择了,反正他就一个意念:我是有机会逃脱的。 这种事情,能早解决,比晚解决要好,他索性就留在本地等了。 原本……哥们儿是想把剩下的蘑菇,用在幽冥界的啊,其实陈太忠的心里,也有些遗憾。 但是在旁人的眼里,看到的就不是遗憾,而是彻底的嚣张。 你打了掌道大人的人也就算了,城里明明有个六级的玉仙,随时都能出来找你的碴儿,你竟然不知道悄悄地溜走——这么作死,真的没有问题吗? 于是就有人猜测,这东公子如此地有恃无恐,莫非这东家……真是什么隐世家族? 天色很快就大黑了下来,雨又开始窸窸窣窣地下,东公子坐在玉伞下,有滋有味地品茗,而蓝翔双娇也坐在伞下,有一搭没一搭地修炼着。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亮之际,小岭城的东门缓缓地打开,却依旧不见城内有玉仙出来。 难道蔡希昭就甘心认命了吗?不少人心生疑惑,想一想蔡上人昨天的咬牙切齿,大家觉得,这件事似乎不该这么轻易结束。 而东公子依旧坐在玉伞下打坐,仿佛根本没把即将到来的报复放在心上。 天上依旧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城东门外,气氛都异常地压抑。 事实上,大家都没有猜对,到现在为止,玄机真人甚至不知道,蔡上人被打了。 因为他一直在推算那个矮胖剑修的神念闭锁,此人是中阶天仙,神念闭锁得十分紧凑,而地北道的官府非常希望,能将此人也彻底搜魂。 第六百一十二章 纸麒麟 玄机真人的推算,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中阶天仙被弄成了白痴。 不过好的一点是,大家能从一些片段的信息中分析出,此人修习的是正统功法,是被石原的魔修制住之后,身不由己地做了些坏事。 至于说此人对魔修的了解,很可能并不多。 但是这个结果,还是令玄机真人有些不高兴,连一个中阶天仙都没搞定,实在有点没面子。 带着这种心情,他回到了客舍,不成想才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蔡希昭,四肢断了三肢,衣衫也凌乱破烂。 一见这个样子,他就火了,“你能有点天仙的体统吗?” “我过呵……被严砸哥,”蔡希昭含含糊糊地回答,他一嘴牙都没了,两腮肿胀,吐字很不清楚,“呼毒乃要为我壮主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流下了眼泪。 玄机真人不耐烦地皱一皱眉,“先把你的伤都收拾好,再说别的,见过丢人的,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的。” 对于高阶天仙而言,这些伤根本就不是问题,接好四肢面皮消肿,这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牙齿掉了倒是有点麻烦,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也能长出来。 所以他非常看不惯蔡希昭的做法,吃亏了,你就说吃亏了,还非要把伤留在身上,衣服也不知道收拾一下,真不嫌丢人啊? 蔡上人不敢不听,马上就去收拾了,不多时,他就收拾妥当,再次进来,把自己遭遇的事儿,跟叔祖讲一遍。 当然,他不会如实地说,总是要将自己说得很无辜,为了煽风点火,他还强调一点,“我跟那厮说了,您是我叔祖,那厮表现得很不屑。” 不过他就算再怎么曲解,也不敢说魔修真人是自己杀的,他只是强调,我已经把首级弄到手了,想要高价买储物手镯。 玄机真人听到这种事,就特别腻歪,他擅长推演天机,对人心的把握程度,自然也远超旁人,心里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仗着自己的名头,去强买了,无奈对方不买帐。 道理在那里摆着的,人家不稀罕首级,就是证明不是特别的功利——否则首级拿回宗派去,没多有少,总能得到一些好处,可人家就不要了。 但是面前之人,是他的后辈,他也不能坐看其被欺负,沉吟片刻他问一句,“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叔祖你得去教训他啊,”蔡希昭双眼圆睁——这还需要问吗? “你放屁!”玄机真人直接开口骂人,“你让我去欺负一个宗派的六级天仙?” “那叔祖你可以找个人去教训他,”蔡希昭双眼含泪,“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玄机真人真是有点无奈了,你小子是怎么修炼到高阶天仙的?“他能杀了三级的魔修真人,你让我找什么级别的人去教训他?” 他确实能邀两个低阶玉仙出手,但是对方有根脚,初阶玉仙出手也是大欺小,哪怕撇开这个不提,只问一句——打得过人家吗? 找俩高阶天仙出手,倒勉强不算大欺小,可是这样的战斗……结果绝对不会有悬念的。 “啊?”蔡希昭有点傻眼——事实上,这个表情有点做作。 在等叔祖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这一点了,对方修为虽然低,但是战力太强,己方想派出什么人去找回场子,这个级别还真难定。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他找碴的时候,只是想着对方一定会屈服,所以他就没想那么多,态度也很嚣张。 狠狠地挨了一顿打之后,他才意识到,人家要是不买帐,他……还真不好处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挨打了,非常丢人、非常憋屈的一顿打,这个事情不能算完,必须报复回来,“叔祖,我无所谓,但是您的面子不能丢啊。” “让我丢面子的,不是对方而是你!”玄机真人狠狠地瞪他一眼,心里这个无奈,也就不用提了,你能活得机灵点吗? 就在此时,一只通讯鹤飞了进来,蔡希昭接过来一看,越发地恼火了,“叔祖,那厮竟然一直待在城外,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这眼里也太没您了!” 真是有点欺负人啊!玄机真人听得也有些血气上头,修者最讲快意恩仇,哪怕他一把年纪了,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忍无可忍。 然而,愤怒很快就被理智压制住了,他淡淡地问一句,“东家的底细你了解清楚了吗?” 他是西留公府上的人,对宗派弟子出手,本来就很容易激起宗派的反应,若是东家再底蕴深厚,那就绝对讨不了好去。 “东家应该是连真人都没有,”蔡希昭就是着急撺掇叔祖为自己报仇了。 “应该?”玄机真人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也沉了下来。 “这个……我问了,他不回答我,”蔡希昭面对叔祖的冷冷的目光,嗫嚅着回答,他心里再急,也不敢在叔祖面前胡编。 “蠢货!”玄机真人气得哼一声,对方若是没有仗恃,怎么可能敢肆无忌惮地停在城外?真的指望宗派和官府之间那点可笑的默契吗? 说来说去,风黄界还是讲拳头、讲势力的。 玄机真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遇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主儿,仅凭高阶天仙的实力,就敢挑战中阶玉仙的威严,说来说去,还是定式思维害人啊。 所以他淡淡地发话,“此事先这样吧,我辛苦两天,在打坐休息,你没有见到我。” “那就这么算了?”蔡希昭是相当的不服气,“这亏可是吃大了。” “以后再说,你最近老实一点,”玄机真人知道他是个草包,于是又点一句,“只要肯操心,大战将起,总有机会的,无非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这个结果,实在令蔡希昭有点遗憾,不过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闷闷地叹口气——最近老实一点,那就是连他自己都不能随便刁难对方了。 不过叔祖说的话也有道理,这个仇明面上报不了,暗地阴人还不行吗?无非是等一段时间,过了这个风头而已。 不管是玄机真人还是蔡希昭,都没有想到,他们到底结了什么样的仇家,若是他们知道,对方是晋级速度逆天的陈太忠,绝对会后悔给了对方这段时间。 玄机真人操作完矮胖剑修的事情之后,城外的洪家很快就得知了情况,当然,以他们的位置,不会知道玄机真人的失误,他们只是被告知:那中阶天仙那里,也没得到更多的消息。 既然中阶天仙也审完,洪家送亲的队伍,就可以再次上路了,然后大家就将目光投向了某个三人组合——居然没有人出来报复? 陈太忠直接无视了这样的目光,收起玉伞跟着众人起身。 倒是乔任女有点好奇,在被东上人裹着飞行的时候,低声发问,“怎么会……没事?” 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一切反动派……一切高阶修者,其实都是纸麒麟,你豁得出去不怕他们,其实也不会有太多的事,气修,当保持一颗勇猛精进的心。” 他是在点拨她俩,但是同时,他自己在这件事里也有收获,昨天他大打出手的时候,还捏了一把汗,可是现在看来,修者真的没必要太委屈自己。 当然,之所以有这个结果,跟他们三人出身蓝翔不无关系,这时他就又想起了庾无颜的话: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进体制啊。 他正胡思乱想着,乔任女猛地低声发问,“什么是反斗派?” “嗯?”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于是淡淡地一哼,也不回答。 乔任女见他这副样子,气得撇一撇嘴,却是也没胆子再问下去。 经历了这番磨难之后,送亲的队伍不再沿途夸耀,而是直接飞抵了目的地。 男方家也是个称号家族,早听说了路上的遭遇,送亲队伍还没到,他们就远远地迎了出来,冒头的也有六个天仙。 陈太忠对接下来的婚礼不感兴趣,但是男方家对他极为殷勤,知道他是斩杀魔修真人的主儿,盛情邀请他参加,后来洪道格也出声挽留,还说我青云观的师兄弟们,也没着急走。 陈太忠勉为其难地呆了两天,还是果断地离开了,然后又带着言笑梦和乔任女四处游逛了十余天,这一天,来到了张州的洪家。 乔任女走上前一报名,洪家立刻正门大开,派出了百余人的迎接队伍,又用灵器搭起玉拱桥,以极高的规格将三人隆重地迎接了进来。 陈太忠对这些东西无所谓,不过见到对方态度恭敬,他的心情也很舒畅。 当天洪家要摆谢恩宴,被他拒绝了,说你们尽快安排天雷谷的修炼吧。 将阁下三人安排到天雷谷附近的别院休息好了,洪家族长笑眯眯地建议,那里的环境尚可,关键是离天雷谷很近。 族长只是一个小小的八级灵仙,说话恭敬得很,所幸是洪道格也参加完婚礼回来了,为了接待陈太忠一行人,专程在家里等着。 他告诉东公子:住在别院就挺好的,我青云观有人来修雷系术法,也是住别院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 抢位子 天雷谷名气不小,可地方并不是很大,只是一个一端封闭的山谷,长约十余里,谷底最宽的地方,也不过才里许,窄的地方,就只有百余米。 这样的小山谷,却是常年电闪雷鸣,在晴空万里的日子,也经常出现闪电,是非常神奇的景象。 天雷谷位于洪家的腹地,洪家在张州郡,占了不小的地盘,天雷谷这一块,足有三百里方圆,其中大部分是山地,洪家的老宅也在这里。 天雷谷四周林木茂盛,不过高的乔木很少,大多都是矮壮的,四处都能看到雷劈的痕迹,可偏偏是生机盎然。 谷中的植被要稀少一点,但也不像赤色谷地那般,一眼看不到多少绿意,灌木还是很多的,甚至还有一眼不大的山泉,汩汩地流过整个山谷。 别院就建在距离天雷谷尽头的不远处,由五个面积大约十来亩地的院落群构成,其中最大的院子,差不多有二十亩,安置了陈太忠三人。 这院子不但是最大的,聚灵阵的效果也是最好的,虽然不能满足陈太忠的修炼要求,但是足够乔任女和言笑梦的日常修炼。 当然,若是她俩晋阶的话,这里就不够看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可以算一块“伪灵地”。 天雷谷里有五十几个供灵仙修炼的位置,其中还有六个位置,是天仙都可以用来修炼雷系术法的,一向争夺得很激烈。 不过就算再紧张,洪家还是腾出了最好的两个位置,供言笑梦和乔任女修炼。 陈太忠心里明白,修出雷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他的资质,当初都修了好几个月,乔任女和言笑梦已然晋阶天仙,修炼的难度只会更高。 所以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每天呆在别院里修习刀法,顺便阅读一些掠夺自隆山的书籍,有闲暇的时候,他甚至悄悄地钻进通天塔里,琢磨一下那块得自隆山藏书阁的玉砖。 对这块玉砖,他有不小的期待,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捡了一个漏,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前前后后琢磨了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找出来这块玉砖到底有何不同。 于是他又将兴趣转移到了“万里闲庭”上,这个功法他得自于洄水密库,对现在的他而言,洄水密库里的那些东西,已经变得相对普通了,极品灵石不算特别多,而宝符什么的,他基本上也快用不上了。 也只有这个“万里闲庭”,才能令他生出点兴趣来。 不过这个神通,不是一般地难琢磨,在赤磷岛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推断了,但是到现在,依旧堪不破其中关键。 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东西应该是可以跟缩地踏云配合使用,不过总觉得哪里差了些什么。 琢磨了许久,竟然没有太大的进展,这让他心里生出点烦躁。 陈太忠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他修为的提高,接触的东西也越来越深奥,很多术法、神通和技法之类的东西,再不是短期内就能修炼好的。 大多数玉仙修炼神通,都是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的,一不小心就过了百年,而风黄界大名鼎鼎的九大神通,修炼都是以百年计算的。 陈太忠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越是难琢磨的东西,他就越有兴趣琢磨,用各种手段尝试。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试验万里闲庭,需要很宽阔地地方,相较而言,天雷洪家的地盘就有点小了。 要说洪家这块地,也有三百多里方圆,但是光天雷谷和周边不宜修炼的地段,就占了差不多百里,洪家大部分族人也在这块地上,僻静的地方不算太多。 而陈太忠又不想被人窥到他修炼,所以能选择的地方,实在太少,尤其是他只是洪家的客人,也没权力自主选择地方修炼。 他若张嘴请求,洪家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但是双方原本就是一场交易,他又何必去多欠别人的人情? 所以他打算出了洪家习练一下,于是将洪家负责接待的灵仙喊来,说自己想出门。 东公子是洪家出了名的贵客,灵仙也不敢怠慢,不多时给他弄过来一个身份牌——凭此身份牌,出入洪家是免检的。 陈太忠出去了几次,感觉试验也不理想,还不是特别方便,于是就琢磨着:是不是把两女留在这里,自己出去寻找一下机缘? 这天他从外面回了小院,正好赶上言笑梦修炼告一段落,返回小院休息。 同样是修雷引,两女的修炼条件,比他好太多了。 陈某人当初修习的时候,在赤色谷地躲躲藏藏提心吊胆,还布设了无数的阵法以防万一;而她俩则是大明大方地修炼,修炼一段时间之后,还能回小院补充一下体力和精神。 要不说宗门弟子惹人艳羡,真的是便利无处不在。 陈太忠见她回来,正好通知一下,“你俩先修炼着,我打算出去走一走,反正在这里修炼,是很安全的。” 言笑梦有些愕然,不过她当年曾是蓝翔的骨干战力,也不是没有孤身闯荡过。 她闻言也没有惺惺作态,只是点点头,“这雷引的修成,我还得半年时间,主要是锻体太费时间,锻体完毕之后,用雷晶也可以修炼,就不用在谷中呆着了。” “那等半年之后,我回来接你们,”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需要不需要我接?” 言笑梦当然希望他来接,不过她又不好意思说,想一想之后,才低声回答一句,“我不知道任女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完成锻体,你最好问她一声。” 她知道,乔任女的脸皮可是比她厚,到时候没准就拉着东上人不让走了。 “那等她出来,我跟她合计一下,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陈太忠点点头。 这两女修炼雷引的速度差不多,但是方式有很大差别。 言笑梦是能坚持,一练起码十来天,才出来歇息一两天,然后就又进去了。 而乔任女修炼一次,不过三五天,绝对超不过六天,就要出来休息一两天,她不能忍受长时间的锻体,因为她觉得,时间一长就效果大减。 她休息的时间比较多,但是单位时间内锻体的效果,比言笑梦强很多,于是就导致两人的进度差不多。 言笑梦歇息了两天,原本是想等乔任女出来,然而这次,乔任女待的时间还挺长,居然第五天了还没出来。 言笑梦就懒得再等了,虽然在小院里,她也不是彻底放松,还要打坐、修炼刀法和身法,但是两人来此,是为了尽快修成雷引,其他的修炼,可以先搁置一下。 她们在这里是客人,待得太久并不好,早早完事走人才是正理。 于是她跟陈太忠打声招呼,就再次奔向了天雷谷。 她去了没多久,陈太忠正在翻看隆山派的剑谱,猛地听到天雷谷中,吵吵闹闹不已,他皱一皱眉:修炼场地,吵个什么? 不多时,吵闹声越发地大了,陈太忠索性放下玉简,几个缩地成寸,就蹿进了天雷谷中。 天雷谷上空雷电极为频繁,一般而言,还是不要在这里飞行的好,哪怕是雷修,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最好还是安步当车。 陈太忠走过来一看,巧了,吵闹的不是别人,正是蓝翔双娇,和四个人在斗嘴,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围观。 “怎么回事?”他走上前,沉声发问。 “公子,我才离去两日,他们就占了我修炼的地方,”言笑梦气得抬手一指,“你看!” 陈太忠抬眼望去,发现一个赤衫少年正盘坐在言笑梦往日修行的雷穴内,双眼微眯,旁若无人地修炼着,身边围绕着千万条细小的电蛇,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谁说这里就是你修炼的地方?”一个中年人冷笑一声,他是五级天仙,“天雷谷可是有主之物,不是你家所有,你就不要聒噪了!” “此乃洪家留给我们的修炼之处,”乔任女大声嚷嚷着,“你家原本有修炼的雷穴,为何又要强抢我师姐的地方?” 合着这天雷谷若干雷穴中,只有六处雷穴,合适天仙使用,蓝翔双娇来的时候,六处里空着五处,洪家寻了最好的两处,安排她俩修炼。 那赤衫少年也是外人,是三日前来的,得了一处很普通的雷穴,他见到言笑梦离开,直接就占了这雷穴,言笑梦留在雷穴阵法上的一块雷晶,也被他取出来丢到一边。 要说起来,这是极为欺人的,阵法上有雷晶,就是说这里有人在使用。 使用者暂时离开,停了阵法,倒也不一定要取出雷晶,终究在这里的都是雷修,一块雷晶虽然价值不低,大家十有八九也不会去偷——丢不起那人。 赤衫少年将雷晶取出,然后丢到一边,摆明就是要占这个雷穴了。 言笑梦回来修炼,见到这种情况,登时勃然大怒,就要抢回雷穴,怎奈那少年还有四个伴当,就在左右相随,见状拦住了她。 吵吵了一阵,正好乔任女也完成修炼,打算出谷了,听到声音之后,赶来一看,发现是言笑梦的雷穴被抢,她就不答应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第六百一十四章 找场子 乔任女打算动手,但是这少年的四个伴当,是一个中阶天仙和三个低阶天仙,实力挺雄厚。 乔任女和言笑梦也不怕对方实力雄厚,不过糟糕的是,这里是天雷谷,她俩晋阶天仙的时间不长,符合她们身份的打斗手段,主要是无名刀法。 天雷谷内,不能出刀,要出也只能出玉刀或者非铁属性的刀,否则的话,一刀挥出去,还没斩到人,倒先把雷引来了。 不能出刀,她俩的手段就不是很多,甚至连合适的宝器都没有——毕竟两人晋阶天仙还不到一年。 当然,她俩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求助于东上人,不过这俩往昔也是门中主力,从不惧打斗的,觉得这样就去搬救兵,有点太过丢人。 几人吵吵间,陈太忠就听清了前因后果,但是令他极为不爽的,是那赤衫少年明知旁边有人在争吵,却是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修炼,真真的目中无人。 “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去寻洪家,”乔任女气得指着五级天仙的鼻子大骂,“一定要让你们让出这个位置。” “嘿,”那位不屑地笑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他们敢在天雷谷抢别人的位子,就不怕洪家来干涉,“没人还要占着雷穴,真不知道是哪家的规矩。” “不用去了,”陈太忠一摆手,制止了乔任女,然后抬脚就向那那赤衫少年走去。 “你要干什么?”五级天仙刷地身形一闪,拦住了他的去路,警惕地看着他,旁边又过来一个低阶天仙,一起挡住了他。 “滚!”陈太忠口吐白光,直接将两人击飞,天雷谷中使用束气成雷,那是没有禁忌的,而且隐隐还有加成的效果。 这一击,他用去了两成的灵气,而他已经是高阶天仙,两成灵气的束气成雷神通,直接将两人击飞三十余丈,重重地撞到山石上,登时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那赤衫少年见状,再也不能装作看不到,“蹭”地就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是巅峰的四级天仙,随时能突破五级的样子。 他们这一行人,两个中阶天仙,三个低阶天仙,怪不得敢不把乔任女和言笑梦放在眼里。 陈太忠上前两步,再次口吐白光,“滚!” 那少年已经掣出了一柄青色的小伞,见白光袭来,抬手往前一指,小伞迎上了白光。 这小伞乃是他祭炼的中阶宝器“荡雷”,可承受雷电攻击,也可以藏蕴雷电之力,施放雷电术法,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是见那白光的攻击隐含雷电之意,就想以此来抵挡。 但是束气成雷神通,除了雷还有气,而且这终究是神通,用风黄界的话来说就是:挡得住神通的,只有神通。 区区一把小伞,怎么能挡得住陈太忠的一击? 陈太忠这一击,用了三成的灵气,直接将对方打得倒飞出十余丈。 三成灵气的效果,还不如两成,除了那小伞起了作用,主要是因为,那厮身上白光一闪,竟然硬生生地化解了不少力道。 居然又是护符!而且是能挡住陈太忠束气成雷一击的护符,由此可见,少年的来历真的不凡,怪不得敢强抢别人的位置。 不过这护符的效果也是有限,并不能完全卸掉这一击的力道,那赤衫少年虽然飞得不远,重重地撞到山上之后,脸上由白变红由红变青,最后硬是憋得头上青筋蹦起,好半天才平缓下来。 一口血都到嗓子眼了,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把血咽下去了,但是陈太忠看出来了——无非就是个初阶玉仙做的护符! 若是中阶玉仙做的护符,那就是精血用得少了! 护符这种玩意儿,遇得多了,也就看出门道了——陈太忠遇到过太多的护符。 这不是说他运气有多糟糕,虽然他的运气也确实够糟糕的,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遇到那些来头大的主儿,他一般不会退缩,总要硬碰一下,如此一来,当然会遇到很多护符。 那少年一口血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白光又打了过来,“我管你是谁,滚!” 这一下,护符的白光微微闪了一下,直接碎掉了,而那少年又重重地撞在山崖上,登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陈太忠看也不看他一眼,走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青色小伞,微微颔首,“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啊,笑梦……送你了!” “这是方真人送给小主人的,”一个低阶天仙没命地扑了过来,“你们竟然敢强抢?” “滚!”言笑梦身形一闪,冲着此人裆下就是重重的一脚。 天仙打斗,用拳脚的时候很少见,因为效果很差,杀伤力也有限,同等情况下,手里哪怕随便拿个兵器,也比肉搏强——起码能破防。 不过气修的拳脚,不能小看,气修以灵气强横而著称,手脚上的功夫,仅次于体修,一般人还真吃不住。 尤其是言笑梦有极为精妙的身法,她在身法上的造诣,还远超乔任女,精确算计之下,她这一脚,重重地踢中了要害。 那天仙嗷地一声惨叫,登时跳起老高,然后就跌倒在地,双手捂着胯下,不住地打滚,凄厉地嘶号着。 看到他这般模样,在场的男性修者,禁不住齐齐地浑身一颤,裆下一紧,面色凝重。 言笑梦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接过了那柄青色小伞,直接塞进了储物袋,脸上甜甜地一笑,“我说嘛,哪里只有他抢我东西的道理。” 她这句话,为陈太忠的行为,做出了完美的解释:你能抢我,我自然也能抢你。 没错,陈太忠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几位眼见对方大打出手,还破了真人的护符,情知再计较下去,讨不了什么好去,于是灰溜溜地走人了。 不过这件事情,显然没有完,没用了多久,洪家的家主赶了过来,他苦笑着发话,“东公子,今天的事情,真是有点对不住了。” “这个事儿,你做得确实差了,”陈太忠不看他的脸色,只是淡淡地发话,“在天雷谷修炼的修者众多,你任人在这里抢夺位置,管理不善!” “可是方公子,是真意宗方真人后辈啊,”洪家家主苦着脸发话,“他的族叔就是白驼门方清之真人,他想抢什么地方,我们敢管吗?” “方清之?”陈太忠先是错愕一下,然后眨巴一下眼睛,笑了起来,“我管他是谁呢,敢抢我的地方,没商量啊,有本事让方清之来找我说话。”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方清之三个字,给他和二女的压力,也是很大的,他们可以不在意真意宗的真人,可白驼门方掌门,那是实打实的顶头上司。 有这样的靠山,怪不得那赤衫少年,敢如此横行霸道。 当然,陈太忠也没有特别介意,心说方清之你要真是这么没眼色,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区区的一个白驼掌门,哥们儿还真敢跟你斗一斗。 所以他就安排言笑梦继续修炼,“你们练,我不走了。” 这里修炼虽然安全,怎奈洪家之外的人太多,有些是洪家都不便招惹的,其中肯定少不了自以为不含糊的,陈太忠不想让她俩吃了眼前亏。 然后,赤衫少年就率众离开了洪家,当着天雷谷众多修者的面,他被打了一个半死,怎么好意思留下来继续修炼?风黄界又不只是天雷谷有雷电。 不过此事显然没完,五天之后,他带着一群人再次来到洪家,也不进门,就站在外面,点名要蓝翔姓东的滚出来。 陈太忠还是在推演万里闲庭,推得正在兴起,猛地接到这消息,一时间异常地恼怒,站起身来,直接飞了出去。 在洪家大门之外,有六个天仙懒洋洋地站在空中,除了那赤衫少年,还有两个高阶天仙,三个中阶,众人很随意地说笑着,都非常放松。 待见到远处有人奇快地飞来,众人也没有收起闲散的样子,就那么淡淡地看着。 陈太忠飞过来之后,扫一眼在场的人,也没在意,而是盯着那赤衫少年轻笑一声,“小子,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打算孝敬我?” 这少年还一直在考虑,对方若是不认账,自己该如何应对,他甚至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耳听得对方直接开口勒索,他精心准备的说辞就用不上了。 可对方如此肆无忌惮,气得他浑身直抖,抬手一指陈太忠,“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陈太忠原本是在微笑,闻言眼睛一眯,淡淡地发话,“你确定……今天打算杀我?” 对方若是真打算杀人,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世道本该如此。 “方师弟,莫要冲动,”旁边一个宝蓝色长衫的年轻人发话,此人是八级天仙,面目英挺,精气神十足。 他笑眯眯地走上前,淡淡地发问,“敢问阁下跟东易名上人,如何称呼?” “这不关你事,”陈太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们来这么多人,打算干什么?”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不妙 陈太忠不回答跟东易名的关系,那宝蓝装的天仙脸色一沉,“你既然不肯说,那咱们就说正经事,听说你抢走了方师弟的宝器‘荡雷’,还给了别人?” 陈太忠眉毛一扬,懒洋洋地回答,“他能抢别人的位置,我抢不得他的宝器?” “我不想听这些,”宝蓝装的天仙一摆手,很干脆地表示,“那就是说,你承认抢劫了?” “你算什么玩意儿?”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发话,“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哈哈,”宝蓝装的天仙仰天大笑一声,然后竖起一个大拇指来,“数遍西疆,敢跟我真意宗执法殿弟子如此说话,你算一号人物!” “私人恩怨,何时轮到你执法殿出头了?”陈太忠冷笑一声,真意宗执法弟子,听起来很吓人,但是这些年他一直呆在宗门里,对此中内情很清楚。 执法弟子主要是用来维护宗门尊严的,对内惩治犯了错误的弟子,对外打击那些对宗门不敬的修者。 而陈太忠跟那赤衫少年之间,属于典型的私人恩怨,方师弟来到天雷谷修炼,那是自身的需求,跟真意宗扯不上半点关系。 为这种事,真意宗出动执法弟子,那纯属扯淡,正经是宗门弟子在外行走,遭遇到什么恩怨的话,只要不是很明显地被欺负,宗门不可能为此出头。 比如说遭遇大欺小,宗门可以出头——我真意宗弟子是有长辈的。 以众凌寡,这就值得商榷了,当然,宗门弟子占理的话,宗门依旧可以出头——想比人多吗? 宗门弟子不占理,宗门都不好出面,比如说遇到千年灵药什么的,那是各凭机缘,宗门虽然强横,但也不能挡了别人的机缘。 当然,这其间的分寸,不是很好把握,但是毫无疑问,方师弟想抢别人的雷穴,这种事情,真意宗不可能把执法弟子派出来出头。 就像蓝翔开始驱逐何家之前,因为一个任务的纠葛,何家子弟邀了隆山弟子助拳,蓝翔弟子也是邀了同门出头,但也没有打执法堂的旗号——些许纠纷,不值得。 所以陈太忠不在意对方的身份,而是眉头一挑,“你想架梁子就直说!” “果然猖狂得很啊,”宝蓝装的天仙冷笑一声,“看来你真不把真意宗放在眼里?” “冯师兄,你且替我压阵,”赤衫少年沉声发话,他看着陈太忠,仿佛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今天我要狠狠地收拾他。” “不是要杀人吗?”陈太忠笑一笑,但是他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话恁多,”赤衫少年不屑地一撇嘴角,额头亮光一闪,一道飞剑直取对方,端的是快捷无比,正是真意宗心剑手段。 真意宗以意念为先,强调以心境胜人,不过弟子们搏杀的能力也极强,比如说这心剑,就可以算是剑修的一个分支。 陈太忠掣出一柄长刀,直接斩向心剑,同时身子向斜前方蹿去,抖手又是一拳打去。 他真的看不起这四级天仙的少年,事实上,对方若是敢再说一句,此来就是为了杀人,他绝对一刀斩过去,定要将其斩为两段。 不过同时,他知道这少年不怎么怕雷电,束气成雷就不好再用了,而对方人这么多,他也不便祭出红尘天罗来。 对方是真意宗门人,他想用神识制敌,恐怕效果也不大,而对方还有五个伴当,看起来也是很不含糊的样子。 这几个人的做派,他真的有点瞧不起,根本就是地球上打群架的路数,不过不管再怎么瞧不起,他还是要留下足够强大的灵气和神识,以便应对其他人可能的围攻。 所以陈太忠就是一拳轰了过去,这是他在灵仙时学到的舍生取义拳法,此拳法到了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鸡肋了,不过揍一个四级天仙,基本上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下一刻,白光一闪,赤衫少年硬生生地扛住了他这一拳。 他不但扛住了,同时还一抬手,狞笑着捏碎了一块玉符。 陈太忠的战斗意识,哪里是这帮宗门弟子能相比的?他一见对方站立不动,登时就知道有问题,所以想也不想,就招出了圆环护身,同时嘴一张,一道白光吐出。 若对方是高阶天仙的话,他大约还不会这么托大,要利用身法避开,但一个区区的中阶天仙,他若是也是靠身法避开的话,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尤其这厮,还招来了不少伴当,这么多人看着,陈太忠也是要面子的,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对方的手段绝对差不了。 至于说束气成雷神通,他估计也奏不了多少效,但他却还是要出手,别的不说,他要逼得对方分出灵气防御,如此一来,自然会影响到进攻的效率。 不成想,那玉符才被捏碎,一股浩浩荡荡的气势疯狂地涌了出来,晴空一声霹雳响起,一道青气如长龙一般,向他席卷了过去。 “玉仙攻击玉符?”陈太忠脸色一变,直接一个缩地踏云,想要躲开这次攻击。 但是非常遗憾,他实在太托大了,那攻击和防护的玉符,乃是同一人所制,在防护玉符起作用的时候,攻击玉符就锁定了他的气息。 此时他离对方十分近,虽然缩地踏云身法是奇快的,但是那道青气也不慢,迅疾地追着他卷了过去。 若仅仅是如此的话,陈太忠依旧有几分把握脱身,不过非常糟糕的是,晴空那一声霹雳,也是有讲究的,巨响过后,一道精神意志,直接冲向他的识海,霸道且凌厉。 陈太忠的神念,比一般人强出太多,但是真意宗修炼神念的人也不少——没有强大的神念,谈何承载“真意”二字? 所以他就被玉仙强大的神念攻击了,饶是他识海强大,发髻上又有蕴神木的发簪,这一击也击得他头晕眼花。 在赤衫少年眼中,对方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接下来,因为反应迟缓,在那道青气的追逐下,陈太忠很快就被缠住了,青气越缠越紧,他整个人很快就动弹不得。 那赤衫少年吃了一记束气成雷,再次被击飞,不过眼见对方被擒住,他根本顾不得调息,抬手抹一把嘴角的渗出的鲜血,狞笑一声走上前。 来到对方面前,他抬手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扇过去。“你也有今天。” 然而,陈太忠虽然被青气缠得极紧,灵气运转不畅,可他修习的缩地踏云身法,是有些空间属性的,他两腿微微摆动一下,又蹿出十余米,躲过了这一记。 “还能跑?”赤衫少年的脸色,越发地狰狞了,心剑从他的眉心再次冒了出来,“待我斩断你双腿,看你再怎么跑!” “方师弟,”那宝蓝装天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正色发话,“我们来是帮你报仇,不是要看着你杀人的。” 赤衫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得狠了,不过他也不欲得罪面前这位,只能强压怒火,“冯师兄,我只斩他双腿,也不算多大事。” “我可不能看着你斩他双腿,”宝蓝装天仙笑眯眯地回答,“你此次拿出来的攻击符,不是杀符,只是困符,明白吗?” 原来赤衫少年回去之后,向方真人要攻击符,方真人想了想,还是只做了一个困符,因为他也有点不摸东家的底。 东易名现在的名气,实在有点火爆,闻道谷内的外人也越来越多,对于此人的出身来历,大家众说纷纭,错非不得已,没人愿意主动去招惹。 这还是陈太忠跟舒真人对战的一刀没有传出去,否则更没人敢惹。 鉴宝阁虽然消息灵通,但是当时在场的,只有雪峰观的弟子,她们自然不会自爆家丑,所以就连那负责情报的二郎,都不知道东易名的战力恐怖到什么程度。 至于说东公子,就不是特别让人信服了。 要说起来,东公子甚至阵斩了魔修真人,名气应该更大才对,然而事实上,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在场的其他人,就不知道这位竟然是斩杀石真人的那位。 这里面,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玄机真人的侄孙蔡希昭。 蔡上人暂时无法报仇,但这并不妨碍他大肆宣扬,说他才是斩杀石真人的功臣,而此事后来是被官府接手了,官方口径也是如此。 洪家和青云观的人,知道真正出手的是东公子,但是对青云观而言,东公子不过是白驼门下的一个客卿,不值得他们专门去辩护,省得让掌道大人和玄机真人不高兴。 洪家是在官府和宗派两头下注的,所以也没有去大力宣传,他们能认真交好东公子就行了——反正东公子能交出首级,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这名头。 而真意宗也接到了魔修真人被斩杀的消息,可是他们更关注的是,幽冥界似乎开始往风黄界渗透了,至于说那石真人,已经是确确实实地死了,官府又接手此事,那么,到底是谁斩杀的,就不重要了。 所以现在找东公子麻烦的这帮人,只是知道此人很强,跟东易名有关,却不知道此人的战力,强到逆天。 第六百一十六章 棍使刀招 然而,就算不知道东公子真实的战力,同来的这些人也有个共识:可以擒下东公子,也可以狠狠地羞辱,但是如非必要,不要杀人。 关键还是,东易名的名头越来越大了,且不说东家背后还有什么人,只说在闻道谷得了好处的,也要感念东易名。 须知在闻道谷有收获的,不止是蓝翔派内部的人,外面也有人因此登仙,这番因果,很难不跟东上人挂钩。 现在东易名在西疆的影响力,大约就已经超过了一个门派的执掌,整个蓝翔唯他命是从,而外围还有一些势力,其中不乏底蕴深厚者。 尤其是,闻道谷就摆在那里,将来不知道还会产生多少机缘出来,所以就算是真意宗弟子,也不愿意将东易名得罪死。 可是,赤衫少年不这么看,他跟东公子的仇结得大了,心说此人只是东公子,又不是东易名本人,只斩他两条腿,算给东易名面子了。 他想快意恩仇,那宝蓝装的天仙犹豫一下,向洪家的山门看一眼,低声发话,“就算你是这么想的,在这里……合适吗?” 洪家那里,有几个人站得远远的,冲着这里张头张脑,而大家可以想像得到,隐身观看的人更多,一旦当众斩掉东公子双腿,东易名很容易得到消息。 “冯师兄你是说?”方师弟的眼睛一亮。 “先将此人下了禁制,”冯师兄冲他一挤眼,“把人带走再说。” 方师弟此番请来的人,全是跟他身份相若的,不是家族子弟,也是身后有玉仙级别的师尊撑腰——搁在地球上,这就相当于是个富二代或者官二代的圈子。 他们虽然不欲得罪东易名,但是个顶个也是不怕事的,想的就是将东公子擒走,狠狠地羞辱一番之后,将人的双腿斩断,然后丢弃掉。 没有了目击者,就算东易名找过来,他们也不怕,身后有人撑腰,倒不信东易名你敢搜魂。 哪怕东家势力很大,再大还能大过真意宗去?实在不可力敌的时候,大家躲进宗门,也就没事了。 赤衫少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个说辞。 不能当着洪家人的面蹂躏对方,这让他感觉有点遗憾——报仇不太彻底。 不过能斩掉对方双腿的话,也能发泄掉大部分的怨气,所以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笑眯眯地发话,“冯师兄高见。” “方真人的护符时间也快到了,”冯师兄掣出一张宝蓝色的大网,向被青气缠绕的东公子丢过去,轻笑一声,“你再跑啊。” “商量完了?”陈太忠轻笑一声,手中勉力摸出一根黑乎乎的棒子,向身边的青气狠狠一戳,却是棒使刀招——无意刀法。 事实上,刚才的神念攻击,并没有对方想的那么强大,他只是微微失了一下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若想逃脱青气的追踪,并不难。 而那道青气的给他的感觉,威胁也不是很强烈,他隐约觉得,这道青气隐含着的,是一股“掌控”的意境。 拿人用的!陈太忠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既然知道了这一点,他反倒不着急脱身了,心说我倒要看你们想干点什么。 若对方不是丢出缚灵索之类的东西,仅仅是掌控意境袭身,他真的不怕,根据他的经验,在掌控之下,他还能做一些微小的动作——尤其这掌控不是真人亲自施为,他就更不怕了。 所以,他悄悄地掣出一个玉瓶攥在手中,里面是老易赠给他的毒——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倒不着急使出。 待听清对方打算的时候,他就不想坐等双腿被砍了,一边悄悄打开玉瓶,手指盖住瓶口,只等放毒的那一刹那,同时就想驱动长刀,破开青气。 怎奈那长刀也被青气所裹挟,驱动起来太难,他想再取一柄长刀,结果发现须弥戒里,只有两把中阶的宝刀了。 他修习的无名刀法,强大是很强大,怎奈太坑刀了,尤其是前一阵跟楚惜刀切磋,又毁掉了两把,刀不够用。 中阶宝刀想破开玉仙的掌控,威力似乎有点不太够,陈太忠暗暗嘀咕,或者……我应该考虑,将本命法宝炼为一柄刀? 不过这时候,由不得他想很多,他才要取出这把刀,猛地扫到了一根黑黢黢的棒子。 这根棒子他有点印象,大约还是从青石城周家灵仙手里抢来的,棒子不长,但是坚硬无比,他曾经以为,这棒子有什么奥秘,所以尝试过用中阶宝刀去砍棒子。 试验证明,不用灵气的话,宝刀不会在棒子上留下什么痕迹,至于用灵气去砍——他吃撑着了,去做这种试验? 那就是它了!陈太忠掣出棒子来,狠狠“一刀”斩向青气,虽然动作不大,也很缓慢,但是将无意一招,体现得淋漓尽致。 棍子划过之处,青气被划开一条大大的裂缝,陈太忠见状更不犹豫,紧接着又是一刀无意斩出! “这是?”宝蓝装的天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竟然破开了真人的困符? 陈太忠第二刀使出,人已经蹿出了青气,张嘴厉喝一声,“滚!” 宝蓝装天仙知道此人有音攻的雷电神通,不敢轻攫其锋,也顾不得操控大网了,身子猛地一闪,暴退出百余丈去,然后他就是脸一红,我擦……白光呢? 陈太忠根本不可能把灵气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对方一躲,他可真的是灵气匮乏了,他只是稍微恐吓一下,然后一个缩地踏云,来到那赤衫少年身边,手起棍落。 无名刀法第五式——无意! 一直以来,他都保持着一分克制,不想对这家伙下狠手,主要是他难得的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很享受这份惬意,不愿意做太出格的事。 但是对方都要斩掉他的双腿了,这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尤其是双腿被斩落之前,他估计还会受到很多的屈辱。 你不想我好过,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所以这次,他再也不肯留手了。 一道青光闪过,棒子狠狠地砸到了赤衫少年的腿上。 这一次他是全力出手,纵然对方身上白光剧烈地闪起,但不过是刹那间,耀眼的白光登时崩裂开来——楚惜刀有言,无意一刀,可斩真人。 何况仅仅是真人做的护符呢? 然后,就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 在场众人再次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赤衫少年全身自膝盖之下,已经荡然无存,空中弥漫着血雾和和各种残渣。 陈太忠一刀,哦不——是一棒子,竟然将方师弟的两条小腿打得粉碎! 趁着对方疼痛难忍、头晕眼花之际,他又是一记神识攻击,直接将此人打得向地面跌去——真意宗人的神念都很强,但是心神失守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贼子尔敢!”有三个人掣出兵器和宝器,扑了过来,还有一个人向赤衫少年冲去,想要在他落地前接住。 只有那宝蓝装的冯师兄,警惕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太忠躲闪两下,根本不跟他们交手,直奔那冯师兄而去。 “原来不止是中阶天仙啊,”冯师兄冷笑一声,祭起一颗碗大的晶莹珠子,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 他这话不是猜测,能斩开真人的困符,而且真人的护符,也是一棍子敲碎,这样的战力,不可能属于中阶天仙——谁家中阶天仙能有这么猛? 这珠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一点,他身子一晃,直接避开,也不管那珠子会不会自动追踪,抬手一棍,狠狠地“斩”了出去。 “我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冯师兄脸上泛起一丝慌乱来,身形再次暴退,“是我制止了方师弟胡来的。” 他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掣出一张符箓,这是他从族中拿到的挪移符。 “你不是个好东西,”陈太忠的神识再次击出。 不过他也知道,真意宗的弟子,神念比别人强很多,他的神识,未必能强过眼前这个八级天仙多少。 但是他这个神识,只求扰乱对方一下,有心算无心,能迟滞一下对方的行动,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下一刻,对方的身形果然一滞,陈太忠更不答话,口中白光一闪,“咄!” 这次是三成灵气的束气成雷,他不相信对方能挡得住——赤衫少年能挡住,那是身上有避雷手段,但是真意宗并不是雷修门派,懂得雷修手段的,只是极少一部分人。 果不其然,冯师兄身上白光一闪——这是必然的,然后整个人身子一僵,身躯向后方抛落。 陈太忠根本不带任何犹豫的,抬腿就追了过去,抖手打出了红尘天罗。 这个时候,红尘天罗能起的作用,跟一般的束缚型宝器别无二致,也不怕人认出来。 不过,就在打出红尘天罗的一瞬间,他身形有一个微微的迟滞,狐疑地向斜上方看一眼。 “你怎么敢这么使用灵气?”宝蓝装的冯公子见到一张大网罩下来,虽然他身体僵硬,无法避开,还是忍不住大声喊道,“师弟们……他灵气没多少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谁是黄雀 在诸多天仙围攻之下,不注意灵气的损耗,这是一个错误。 冯师兄就想不通,你怎么敢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他不明白东公子的战力,也不明白束气成雷所需要的灵气。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估算出,对方的灵气不多了,没错,这是一个精细化的时代。 宗门弟子的战斗应变能力,或者赶不上某些身经百战的散修,但是在灵气估算方面,宗门里也是有相关知识的——他们有能力搜集大量的信息,从而做出有针对性的判断。 这种系统的培养,强过太多的散修。 简而言之,冯师兄非常肯定,对方的灵气不多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太忠的身子就晃了一晃,蜡黄的脸上也有些病态的红晕。 他一抬手,给宝蓝装的天仙下了禁制,然后收起红尘天罗,手中短棒指向此人喉头,厉喝一声,“你们都给我停手,否则……他死定了!” 那四人原本吓得准备飞逃了,见到眼前这般景象,先是一怔,然后犹豫片刻,齐齐冷笑一声,从四个方向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救治方师弟,倒没有逼得特别近。 陈太忠虽然抓了一个人质,然而,人质这一招,在风黄界好像不太好用,众人忌惮归忌惮,但还是缓缓地围了过来。 他从冯公子手里拿下挪移符,又取下了对方的储物袋,然后裹着人,来回乱窜了几下,因为灵气不够多了,能腾挪的距离有限,始终摆脱不了四人的围堵。 他想一想,索性狞笑一声,抬手凝出一滴精血,缓缓点向冯师兄的额头,“既然他们不给你面子,那你就认命吧。” 他没说要使用什么手段,但是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 一身宝蓝装的冯师兄,早就不见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他面如死灰,大声地喊着,“慢着,我对阁下没有恶意,真的没有……” 就在这时,有人厉喝一声,“这厮……用毒!” 那四名围上来的天仙闻言,脸色齐齐一变,催动气血感受一下,登时就愣住了,其中唯二的那个高阶天仙反应极快,转身就走。 “哈哈,”陈太忠得意地狂笑着,心里还是在感叹,终于还是用出毒了,哥们儿本来,真的不想用的啊…… 就在他的手指堪堪点上冯师兄眉心之际,一道庞大的神识从空中狠狠地撞了过来,有人冷哼一声,“小子尔敢!” 这一记攻击来得无声无息,毫无征兆,而且神念之庞大,还超过刚才那道攻击护符,绝对是玉仙亲自出手了。 “来得好!”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身形一动棍子一挑,直接让那冯师兄出现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对遭遇偷袭早有准备,自打他用天目发现空中有些异常,就知道十有八九,还有玉仙埋伏在一边,否则的话,他根本不屑用毒对付在场这些人。 甚至他凝出精血,都是在诱使对方出手,他根本没有特殊的使用精血的法门,只会一个奴印,而奴印这东西,很容易就能被高阶修者解除。 现在毒已经开始发作,对方出手,他直接推出去冯师兄做挡箭牌。 然而,玉仙一旦出手,又岂是那么容易误中副车的? 隐身的真人也有算计,说良心话,他是不想出手的,他看得很清楚,对方虽然隐藏了修为,但不过是个七级天仙——正是因为他查看修为,才被陈太忠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他此来是保护这六个弟子的,而且东易名的存在,让他不能随便出手——一旦出手,就坐实了大欺小。 可是他稍微一犹豫,方家弟子就被打断了双腿,眼见冯家弟子又要遭遇不测,他实在不能再坐视了,终于悍然出手。 然而,那东公子硬是了得,竟然在他偷袭即将得手之际,将被保护的目标顶了上来。 不过这位真人对神念,操控得极好,仓促之间遇到这种事,竟然能将神念一偏,击向一边,令暴风眼中心的冯师兄躲过了一劫。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手段了,神念跟术法、技法和神通不一样,没有什么人的神念攻击,可以做到追踪的,能引偏已经大不易了。 事实上,绝大多数神通都不能追踪人,陈太忠的束气成雷便是如此,神念想要追踪攻击他人,起码是要到了真仙的地步,才有资格考虑的。 陈太忠的小神识可以附着和感知被追踪的对象,但那仅仅是神识,用来感知的,至于直接攻击人的,偏重于念头,两者合称为神念。 闲话少说,这隐身的玉仙稳稳的神念一击,竟然被对方防住,他偏开神念的同时,心里也微微一惊:这厮竟然早就发现我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陈太忠已经丢开身边的宝蓝装天仙,一个缩地踏云,就移到了此人身边,抖手就是一棍,同时厉喝一声,“找死!” 这是他凝聚了半天气势,才攒出的一刀,虽然是加成效果有限,但是多一分就是一分。 此刻他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无力?这是极为狂野和狰狞的一刀! 上当了!这玉仙见他的气势陡然一变,心里就知道坏了,身子猛地一个瞬移,想要躲开这束气成雷的神通。 他在一边看得够久,知道这道白光迅捷无比,还有雷电和冲击的属性,他虽然是玉仙,自问也不能稳稳接下这一击。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只是很简单地喊了一嗓子,根本不见白光,反倒是那追踪而来的凌厉一棍,让他生出了躲无可躲的感觉。 刚才的旁观,他也看出了这是棍使刀招,能破开方真人的困符,想来威力也不小,但是只有真正直面这一刀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一刀的威力有多么恐怖! 陈太忠酝酿已久的一刀,不但有威力上的加成,还有速度上的加成。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加成不是很多,但是速度上的加成,实在太过可怕了,这种可怕,远远超过威力上的加成。 很多人爱用“生死一线”来形容情势危急,很多时候说的就是时间上的毫厘之差。 尤其是已经臻达一定极限速度的行为,想要再提速,是相当不容易的——以地球上百米赛跑为例,零点零一秒的差距,就决定你是平了世界纪录,还是破了世界纪录。 陈太忠这一刀,牢牢地锁住了对方,令对方逃无可逃。 那玉仙心知不妙,不过这时候,他想跑都晚了,只能仓促祭出一根粗大的柱子,狠狠地迎上来,心里却是在暗暗地苦笑:有没有搞错,区区的一个天仙,竟然逼得我把灵宝都祭出来了。 他取出的这根柱子,相当地不俗,乃是真意宗大部分真人都要祭炼的三才柱。 三才柱可以做为三才阵的阵眼,若是由他掌控三才阵法,再加两个天仙配合的话,可阻玉仙、可诛玉仙,也可以保护阵中的弟子。 若是三名真人的三才柱组成三才阵,威力更可叠加。 这柱子是如此地重要,使用的材料肯定不会差了,这位也是被这一刀逼得没有办法了,才光秃秃地祭了出来,打算硬捱一下。 哪曾想,两根棍子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嗵”的一声大响,然后……三才柱竟然硬生生地被打得飞了出去。 “什么?”这玉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祭炼的灵宝,竟然硬生生被对方打退了,这怎么可能? 须知设计三才柱时,设定的假想敌就是玉仙,此柱不但坚韧,而且异常沉重,区区一根不长的短棍,怎么打得飞三才柱?这也太没有天理了。 没有天理的事情还在后头,下一刻,他心神一震,丹田猛地抖动了一下,全身气机登时一滞,好悬一口血吐了出来。 坏了,这是三才柱受损了!他的心猛地一沉。 陈太忠一棒子打掉对方的柱子,下意识地看一眼手中的棒子,发现竟然毫发无损,心里登时大喜:这棒子原来如此神奇! 他使用无意的次数也比较多了,心知刚才那碰撞的力道,就算是高阶宝刀在手,也必然是个崩裂的结果,只不过能用刀气勉强维持个形状罢了。 当然,眼下不是他感慨的时候,他的棒子向前一指,又是一刀斩了过去,“我让你大欺小!” 这位灵宝受损,气机正乱着呢,见状忙不迭地打出七八颗珠子,口中大喝一声,“咄!” 要说陈太忠在战斗最烦的是什么,除了护符,就是各种不知来历的古怪玩意儿,不知道来历,就不能硬接,只能躲避。 可是一躲避,就很可能贻误战机,虽然他为此得出了一个打法,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然而面对玉仙,好不容易抢到个先手,就这么放弃,委实令人扼腕。 但是他不躲还不行,那可是玉仙打出来的东西,能轻视吗? 他一个缩地踏云,斜斜地躲开那几颗珠子,嘴巴一张,就是一道白光打出——这束气成雷就算耗费灵气,他也要用了,好不容易抢到的先手,不能就这么让出去。 那玉仙身子又是一个横移,让过白光,待看到刀光再次袭来的时候,他的身子一晃,刷地不见了踪迹。 第六百一十八章 解毒费 “卑鄙,无耻!”陈太忠高声地叫骂着。 经过天目术细细的扫视,他终于确定,偷袭他的那个玉仙,是用了一张类似挪移符的宝符,直接跑路了。 这令他极为的愤慨,“你怎么就跑路了?你怎么就敢跑路呢?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没错,那位是真的跑路了,甚至连那根柱子都没顾得上收起。 而那厮打出的珠子,只是几颗烟气障目珠,珠子破裂之后,能生出极浓的烟雾,可以遮掩人的行动,不过这种珠子,根本不是一个玉仙该持有的。 障目珠的范围不大,就算最好的,也不过遮蔽几里地,这点距离,中高阶天仙都基本上用不到——也只有特定的情况下,可能用得到。 这几颗珠子,大约是那真人给什么小辈搜刮的,却用在了这里。 而那玉仙打出这几颗珠子,目的也很简单,为自己争取一线时间,好激发挪移符。 陈太忠这是又一次被忽悠了,最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忽悠他的不是散修,也不是血灵派燕上人那种比较没有节操的主儿,而是堂堂的真意宗弟子。 好歹是称宗的门派,好歹是堂堂的真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他呲牙咧嘴半天,才冷哼一声,抬手一招,直接将柱子招到手中,塞进须弥戒,然后一转身,去找那六人的晦气了。 六个人里,残疾了一个,跑了一个,剩下的四个人,都在现场待着,大家虽然中了毒,也不是一步都跑不了,关键是,他们看到有真人出面了,就觉得没必要跑了。 正经是留在这里,能尽快地拿到解药,好尽快解除身上的毒素。 待看到东公子将真人打走,众人登时就傻掉了,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有没有搞错,真人被打得直接挪移走了? 大家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时候想跑,就有点晚了——毒性发作得更厉害了。 陈太忠走上前,大喇喇地将四人和那赤衫少年制住,这些人根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只有那宝蓝装的天仙,不可置信地问一句,“你……你竟然打跑了利真人?” “多嘴,”陈太忠走上前,毫不客气地踹他一脚,然后冷冷一笑,“我杀得了魔修的石真人,他跑得了,算他命大,算他够不要脸!” 他没觉得说杀石真人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不成想那几名真意宗弟子闻言,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魔修真人是你杀的?” “不是我杀的,难道是你们这几只蝼蚁杀的?”陈太忠冷哼一声,摸一摸下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的事……我不发威,你当我病危?” “方师弟……你怎么能这样?”有人高叫一声,却是刚才那个照顾方师弟的家伙喊了起来,“我自认平时对你不薄啊,你怎么领我进这样的火坑?” 大家若是知道,要对付的人,是杀了魔修真人的主儿,谁还敢这么大喇喇地前来? “我……”赤衫少年失血过多,脸色有点苍白,精神也极其萎顿,尤其是他听说东公子的战绩之后,脸色越发地白了。 好半天之后,他才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怎么敢来找他?” “我要没能力杀真人,就活该受你欺负了?”陈太忠冷笑一声,走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大脚踩在他的脸上,轻笑着发问,“欺负人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在下……认栽,”赤衫少年终于肯面对现实了,不过他心头一口气咽不下去,还是不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若阁下肯就此放手,前事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陈太忠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好半天之后才止住笑声,“合着我这人这么好欺负,你想找我的麻烦,就来找我的麻烦,惹不起了,就一笔勾销?” “我的腿已经被你打断了,”赤衫少年忍气吞声地回答——我都这样了,一笔勾销还不行吗? “我要没能力的话,就是你打断我的腿了,”陈太忠冷笑一声,“想要一笔勾销?你做梦吧,这事儿没完!” “啊?”有人忍不住轻呼一声——这样还算事儿没完? 倒是那宝蓝装的冯师兄看得透彻,长叹一声,也不说话。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从洪家电射而出,四下张望一下,冲着此地就飞了过来,来到近前,才降下身形,甜甜一笑,“原来公子无恙。”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蓝翔双娇之一的乔任女。 “我说,你能好好地修炼吗?”陈太忠眉头一皱,“这才进雷穴三天多,不到四天,就又出来了?” “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乔任女暗暗地撇一撇嘴,“不在状态了,出来散散心。” “你看好他们五个,”陈太忠冲着这几个人指一指,“还有一个家伙漏网,我去捉他回来。” 说完之后,他腾空而去,刚才在游斗躲闪的时候,他还没放毒的时候,就下了几个小神识,后来毒性发作,这些人虽然是真意宗弟子,神念惊人,却也都没顾得上查看。 那个高阶天仙也是如此,只顾狼狈逃跑了,根本想不到已经被对方神识附身。 只用了半个小时,他就将躲在两块巨石缝隙中驱毒的那厮擒了回来,而其他五人见状,也没表现出有多么吃惊——对方是能斩杀真人的存在,这点手段,并不算意外。 陈太忠想一想,扣下了所有人的储物袋,然后拎过那五个人来,“给你们家里传话,高阶天仙五百灵晶,中阶的二百……灵晶到了,我就放人。” 这个价钱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算低了,对方若不是一群“二代”,这样的价格,足以让一般的称号家族吐血。 “东上人,你已经夺了我们的储物袋,”最后被擒的高阶天仙回答。 他在这一群人里,算是个人缘比较差的,旁人都知道,此行有利真人暗暗随行保护,他却不知道,所以他是唯一一个见势不妙逃跑的。 而大家的储物袋里,虽然物资不多,但是此来是为了打一场硬仗,高端的东西也不少,他想在同伴面前彰显能力,也带了不少好东西。 怎奈他中毒在先,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施展,就都被人夺走了。 只是这一方面的损失,就令他心疼得想哭——我的损失已经超过五百灵晶了,你还要? “给你们施毒解毒,不要灵晶吗?搞清楚,是你们惹上我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然后他声音一冷,“谁不想出灵晶?直接说!” 谁敢直接说?大家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然后陈太忠又发问了,“刚才大欺小的利真人,谁能把他的情况说一下?” 这五位登时闭嘴,出卖同门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 不过陈太忠也不为己甚,姓利,一级玉仙——知道这些消息,不愁打听不出来人。 这五人处理完,就剩下那断腿的赤衫少年了,大家心情都不好,没心思过问,只有那冯师兄开口发话,“方师弟这里……要交多少灵晶?” “他?嘿,”陈太忠冷笑一声,“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哪里是灵晶能解决的?” 说完之后,他又想一想,索性直接就将五人放了——你们回吧,灵晶送到的时候拿解药。 遭遇围攻,这令他很不爽,但人家是帮同门的忙,也不能说就是罪无可逭,而且没有对他造成太大事实上的伤害,先抢储物袋,再勒索灵晶,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有人可能自行解了毒,那也无所谓,对方解毒也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他深信这一点,而且,就算对方能自行解毒,名义上总是欠着他的灵晶,他等悟真之后,什么时候想要,还可以前去讨取,倒不信对方敢不给。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家伙身后都有些势力,他将人全扣下,等于同时得罪好几个玉仙,陈某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来一个舒真人那样的玉仙,他估计也还只能是跑路。 这些都是借口,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看这五个人。 指望洪家吗?不带这么逗的。 理论上讲,言笑梦和乔任女倒是可以胜任看守一职,但是她俩见了玉仙能反抗吗?那是在找死,而且她俩来地北道的目的,是要修出雷引,他也不想耽误她俩的修行。 而陈太忠本人,也不合适看守,他要前往真意宗,去寻找方家的麻烦! 陈太忠从来都不是一个能逆来顺受的主儿,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姓方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烦,而且每一次,都能看到方真人影子,上一次还仅仅是护符,这一次却是连攻击符都有了。 所以两次击败这个小小的天仙,事情不算完,他也没打算就这么了结,此次他以牙还牙地打断此人两条腿,可以想像得到,方真人十有八九会第三次出手。 与其等着你出手,不如我主动找上门去,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无非是小小的三级玉仙,真当我不敢碰你? 抱着这样一种心态,他决定将这五人释放。 第六百一十九章 找上门去 陈太忠决定释放五人,那五人也走得飞快,至于说方师弟的下场,没人敢再问——开什么玩笑,对方是能斩杀玉仙的主儿! 他们身后也有玉仙,但终那究是身后,并非本人是玉仙,他们背后有势力,难道人家东公子背后就没势力了? 这五人离开之后,洪家的人才战战兢兢地迎上来,小心地表示:真意宗弟子前来,我们真不敢有所举动,还请东上人你谅解。 陈太忠当然表示谅解,以洪家的底蕴,根本就不敢得罪这样的人。 说句难听话,若不是洪家掌控着天雷谷,想请真意宗的弟子来,人家都不会来。 然后洪家就又发问:这个赤衫少年,您打算怎么处理?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不要好奇心那么强,”陈太忠冷冷地回答,然后提起赤衫少年,破空而去,“我蓝翔两名天仙,就在这里修炼了,若出问题,我唯你洪家是问。” “可是……对方是真意宗啊,”洪家的修者急得大叫,真意宗,洪家真的惹不起。 “你洪家有官府的力量,”陈太忠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淡淡地一句,“别跟我说,你们保不住我蓝翔的人。” 地北道的官府,对付不了真意宗,但是整个官府体系,那不是开玩笑的,事实上,地北道的战兵出动的话,玉仙也要头疼。 “这才……真是的,”看着他离开,洪家的人苦笑一声,然后扭头看向乔任女,“乔上人,东上人此番离开,莫不是去搬救兵?” “救兵?等方啸钦能对付了东公子再说吧,”乔任女冷冷一笑,她跟东易名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着实听了不少他的事情,所以猜得出来他是去做什么,“恨不能陪着公子前去!” “公子这是要打上门去?”洪家这位登时骇然。 “这谁知道呢?”乔任女淡淡地回答,她虽然猜到了,但也不会随便跟人说,事关东上人的布局,她何苦乱说? 五天之后,真意宗传来消息,有人挑着赤裸裸的天仙,在真意宗山门外示威,这天仙不是别人,正是宗里三级玉仙方啸钦的后辈。 尤其是,方家那个小辈,已经被去了双腿,只留下上半截身子和大腿,整个人显得凄惨无比,真的是令闻者动容。 陈太忠也不是有意做得这么血腥,但是方家已经成为了真意宗的归附家族,真意宗山门外,有方家不少产业,可是方家的核心人物,全在真意宗的宗产里。 以他一个区区的高阶天仙,想要在真意宗的宗产中兴风作浪,那不啻于找死,所以他就是挑着那赤衫少年,时不时地在宗产之外,露一下面。 事实上对陈太忠来说,这也是一桩苦差事,因为真意宗实在是太大了。 他当初毁灭的巧器门,面积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个郡州,而真意宗的面积,足足有六个郡州那么大——起码有六个积州郡大小。 这占地,可以说近六十万里方圆了,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长一千里,宽六百里的地面,基本上顶得过半个地北道。 真意宗热闹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多,也就是七八万里方圆的模样,不过真要算起来,真意宗的疆域,甚至跟西疆的戈壁和大漠有接触。 算上修者罕至的大漠的话,真意宗的实际控制范围,可能会超过百万里。 陈太忠来到这里之后,也是很震惊真意宗的雄奇,这里山峦起伏,溪流和湖泊众多,还有草原和雪山,一个真意宗,相当于一个小小的王国,而且还是地形地貌非常齐全的王国。 能雄踞西疆宗门体系的顶端,真意宗的气派和雍容,并没有刻意展现出来,但是只须一眼望去,就能感到不凡。 陈太忠所熟悉的宗派,最高级别当是无锋门,但是跟真意宗比起来,无锋门真的是比不了……什么都比不了。 远远看着宗产内富丽堂皇、大气异常的各种建筑,真的给人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然而,这仅仅才是宗产,还不是本宗。 陈太忠甚至生出一点疑惑来,那两个被灭的称宗门派,阳明宗和天极宗,也曾经是如此地辉煌和强大吗? 能毁掉这样的大宗派,真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样的力量! 感慨归感慨,他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方家不住地找他麻烦,他必须强力打击。 他来了几天,活动的范围,大约在一段长约五六百里的宗产边界,而边界的外围,大部分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险峻山岭和密林沼泽。 但是合适人居住的地方,人丁极其地兴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修者家族和修者。 比如说,一个方圆百里的镇子,能住下差不多十万人,其中灵仙数千,天仙十余人,至于说玉仙,倒是不听说有,但是也没谁敢说,绝对就没有——起码过路的玉仙是有的。 事实上,这些外围虽然不是真意宗的宗产,却也紧邻着宗产,一般的玉仙不敢随便接近这里,接近了也不敢露头,以免被真意宗看到,生出什么不好的联想。 陈太忠已经打听清楚了,方家是在一个名为西凤的镇子上落脚,除了镇子上有产业,在镇外也有些灵田,是个有三四千人的家族。 因为族中在真意宗有真人存在,所以又收了几个小家族,在西凤镇也算得上一方势力。 不过这方势力,只有区区的四名天仙,有两人还不姓方,是归附家族的老祖,方家大部分的顶尖高手,都在真意宗内。 陈太忠根本没兴趣去找这“小小势力”的麻烦,他只是挑着那只留一条短裤的赤衫少年,在西凤镇外面晃了一圈,少年的脖子上,挂了一条条幅,“方啸钦,有种不要缩在宗里。” 但是这个条幅,也带给了西凤镇极大的震撼——这是谁啊,竟然敢直接叫板上宗真人? 更有人眼尖,发现被挑着的少年,竟然是方家小辈里的杰出人物方承天,不到四百岁就天仙四级,未来极有可能悟真的苗子,登时大哗。 方家人听说之后,不敢怠慢,直接派出队伍追了出去,同行的还有真意宗弟子两名。 然而,在镇外挑衅的那厮,只是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扑来,却是扑空了。 然而,他们虽然扑空了,却一定要将此事报知宗内的方家,意思就是说,西凤镇外出现狂徒,拿了咱方家的方承天,叫板方真人。 尤其令人发指的是,方家的希望之星,竟然被人斩掉了双腿,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而宗内方家的回信,却简单得很,只有淡淡地三个字——“知道了”。 宗外方家完全不能理解,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们去问镇上的真意宗弟子。 在真意宗宗产的外围,也分布着数量不少的真意宗弟子,这里不是宗产,但却是拱卫宗产的前沿阵地,被真意宗有效地控制着。 对于这里,真意宗的控制力度不是很强,也不会查验所有人的身份,但是有常设机构,保持了巡查的权力,一旦有纠葛,宗门弟子可以随时出动。 正是因为如此,宗外方家发现异常的时候,能及时地请出宗门弟子。 对于方家的询问,一开始,宗门弟子也表示出了适当的愤怒,说居然有人敢挑衅上宗威严,这个事情我们一定会严查到底。 但是没过几天,那厮又挑着赤裸的方承天,在宗产边界处,晃了一圈之后消失不见,方家又去找宗门弟子的时候,真意宗弟子明显地态度冷淡了不少。 原因无他,真意宗不是方家的真意宗,方承天带着一大票二代,去找东公子麻烦的消息,已经在宗里传开了。 对于东易名此人,真意宗真的看不到眼里,而那么多玉仙,也不会太忌惮一个斩杀了魔修真人的东公子。 然而,看不到眼里是一回事,方承天忽悠自家弟子或者子弟去找东公子的麻烦,还是让很多真人心生不爽——合着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带着我的人去了? 这也太不是玩意儿了。 尤其是,那五个人回来之后,将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是方承天先要抢人家的位置,被痛打了一顿,后来又去找场子,带了方啸钦的攻击符,还有利真人的护送,又被东公子劈头盖脸地打了回来。 真人们没有几个怕事的,但是尼玛……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再说了,东易名不算什么,斩杀魔修的东公子也就那么回事,但是两个人加在一起,那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而东家隐藏的战力还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不是所有的真人都会讲规矩,但是遇到这种不一般的势力,大家就必须要讲规矩了——不讲规矩的后果,可能会很惨烈。 于是大家就发现:泥煤,原来这是东家和方家的私人恩怨! 现在,东公子打上门了,不过出于对真意宗的忌惮,还只是在外面转悠,这个时候,该不该把事情搞大呢? 那些真人做出了一致的决定:己方的人先不要参与,看别人怎么做。 第六百二十章 白复生之祸 说句良心话,东公子打跑利真人的一幕,留给在场的人极为深刻的印象——利真人甚至都顾不得收起三才柱,就直接发动了挪移符。 所以那五人对于方承天,是有很浓的怨怼情绪的:咱们往日关系也不错,你非要拉我趟这么大个雷,你啥意思呢? 关系不错是不假,你认真不调查清楚,就拉我们去,是对我们的不尊重啊——合着我们在你眼里,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奴仆? 真人们明白自家子弟的感受,也有点头疼东家的战力,所以才做出观望的决定——终究是人家的私人恩怨,咱们涉入太深并不好,先看看别人怎么做吧。 至于说朋友情谊?你们跟着过去,连储物袋都丢了,还中毒欠下了灵晶,这也算是尽了朋友的情谊吧? 大多数真人都是这么想的,别人家的战力消耗了,是别人家的,咱家的战力不能随便消耗——咱也不是不动手,等到宗里关注的时候,咱们再出手不迟! 大多数人有了这个决定,那么,就连镇子上的真意宗弟子,都提不起兴趣来对付东公子。 宗外方家对此异常愤怒,说被残害的是宗中弟子,对方来意,直指宗里方真人,这是对真意宗的挑衅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这关你宗外方家屁事!真意宗弟子有点不高兴,你们没权力对宗中事务指手画脚,真不服气的话,你让宗内方家向宗里反应,至于你们呢……省省吧。 这个态度也不能说就错了,但是宗内方家……又怎么能跟宗里提起此事?还不够丢人的呢。 须知方家是有真人的,你自家有真人,对付不了一个天仙,反而要向宗里求救,这得笑掉多少大牙? 事实上,自打知道东公子能越大阶斩杀魔修真人,大家就知道,方家这次是要头疼了。 方真人一旦出手,就铁铁坐实了以大欺小,若东家什么都不是,以大欺小也就欺了,可是现在看起来,东家并不是个软柿子。 尤其悲催的是,方啸钦就算出手,也未必奈何得了对方,须知对方可是斩杀了魔修石真人,打走了宗内利真人的主儿。 既是大欺小,又未必打得过,方家坐蜡是一定的了,这时候帮方家,并不是好的选择。 以方啸钦的面子,倒也能请出中阶玉仙来,可是……让一个中阶玉仙去对付一个天仙?咱不带这么逗的。 这就是前一段时间,玄机真人面临的问题:找个什么人去收拾姓东的呢? 若是陈太忠直闯真意宗的山门,那也好说了,他不敬在先,真意宗里除了玄仙,中阶和高阶的玉仙也不少,可以直接出手抹杀。 但是他只是摆明车马,要碰一碰方啸钦,大家于是就又想到,这是私人恩怨,不涉及宗门尊严,那么,何必强行介入呢? 因为私人恩怨,导致宗派招惹了劲敌,肇事弟子要被追究责任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导致巧器门灭门的白复生,虽然已经身陨了,但是巧器门残余的弟子,依然将白家灵仙之上的子弟,全部诛除! 要说起来,白复生还没做错太多,他东莽之行,就是奉宗门之命去的,身为令史,也有很大的临机决断权力。 但是巧器门弟子不说这个,就说白令使在东莽狗拿耗子多管了一桩闲事,好吧,藏弓涉及巧器门弟子,不算闲事,但是……随便滥杀无辜总是真的吧? 滥杀无辜是个人行为,却导致了巧器门的灭门,白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不过还好,白家总共也没几个人,执行的过程,也不算多么血腥。 受这些因素的干扰,目前的真意宗,暂时没有人会为方家出头。 陈太忠不知道真意宗的风向,他隔三差五地扛着方承天出来晃一圈,如此三次之后,直接把人打晕装进袋子里,扔进了通天塔中。 他把人往通天塔里一扔,真意宗宗产的一个小院里,猛地就传来一声惊呼,“混蛋,这精血感应,怎么彻底消失了?” 方啸钦最近没有现身,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坐视,方家这次丢脸丢大了,他必须要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才能挽回名声。 该怎么反击呢?那就是通过精血指引,找到姓东的行踪,然后集中战力,一举将人拿下。 方真人也祭炼有三才柱,宗内方家不缺天仙,只要能找到那厮的藏身之处,猛地出动,三才阵下,不信拿不下那厮。 方啸钦都已经想好了,人可以不杀,但是两条腿必须留下,东易名来了都没商量,你敢断我方家人的腿,我方家自然要以牙还牙。 最近一段时间,他就一直在捕捉方承天的精血气息,不过这个气息有点不稳,时强时弱的,不是很好判断方向,所以方真人不着急出手,他能成就真人,当然不缺乏耐心。 他等的就是最合适的时机,雷霆一击达到目的——眼前的耻辱再多,不过是一时的,等他拿下那厮的双腿,耻辱什么的,就都是过眼烟云了。 不成想,观察来观察去,方承天的精血气息猛地没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等了一个中午,还是没有丝毫的显示。 这下他就着急了,要不是方承天的命牌没有开裂,他几乎要认为,对方已经下了杀手。 可是,没了精血的信息,他想再找姓东的,那就太难了。 陈太忠将人扔进通天塔,自然也是在防备可能的精血追踪,对于这个东西,他并不陌生,当初在洄水河畔,王艳艳被人下了一滴精血,就招来了某个家族的穷追不舍。 那只是小小的灵仙家族,都能通过精血追踪的手段寻人,方家可是有玉仙的存在,怎么会不通这一套呢? 所以他在带着方承天赶路停留的时候,非常注意各种气机变化,坚持了多久,他甚至能通过天目术,隐约观察到一丝气血相连,一端是在方承天身上,一端来自真意宗中。 他发现了天目术的新的运用方式,托这个新应用的福,他也能反向发现方家的动作,有时动作意图很明显,他就要拎着方承天换个地方。 他不是不敢跟方啸钦碰面,若是方真人敢跳出来跟他单挑,他绝对会迎战。 但是对方一直躲在真意宗里,通过精血气息追踪和感知他的位置,这种鬼鬼祟祟的手段,目的显然不单纯,他自然也不会令对方如愿。 在将方承天示众三次之后,方真人依旧没有露面,陈太忠就知道,这个方案执行不下去了,得换一种方式了。 于是他直接将方承天扔进通天塔,隔绝了精血气息,下一步,他就要拿宗外方家开刀了——我叫阵了,你不理,那就别怪我拿你家人开刀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耐心地埋伏在西凤镇的周围,观察方家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天,方家的院子里走出十几个人来,来到镇外之后,放出一艘灵舟,众人上了灵舟疾驰而去,其中有一个天仙,是在灵舟外飞行,护卫着灵舟。 就是它了,陈太忠隐身直追,来到灵舟前方,猛地现出身形,大喝一声,“给我停下,要不然,杀无赦!” “混蛋,你找死?”那护卫的天仙才是三级,修为不高脾气不小,见到居然有人敢拦住自家的灵舟,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就直了,不可置信地发话,“你你你……你姓东?” “停下灵舟,”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都给我滚出来,我不杀人!” 回答他的,是灵舟上的弩炮,很显然,灵舟里的人也发现他是谁了。 不过这灵舟的级别,还是低了一点,方家虽然有真人,但是宗外的方家,不能跟宗内方家比,这灵舟不过是初阶宝器级别的战舟,进攻和防御能力,都不是特别强。 然而话说回来,大部分的称号家族,都未必能拥有一艘初阶宝器的灵舟,更别说是战舟了,可见真意宗这条大腿,有多么粗壮了。 灵舟不错,可灵舟上的家伙,实在有点冲动,那天仙见状,就知道大事不妙,果不其然,黄脸瘦高汉子身形一闪,就躲开了弩炮的攻击。 要坏事!他想也不想,直接打出一团白芒,又掏出一颗丸药咽下,气息开始疯狂地上涨——很显然,这是透支类的丹丸。 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轻轻巧巧避开那白芒,然后身子前蹿,一棍子打向那战舟。 战舟是相当灵活的,防御也高,但是他一棍子敲下去,整个战舟被他打做两断,登时血花四溅,两截战舟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阁下未免太过分了吧?”那天仙只看得睚眦欲裂,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以你的修为,好意思大欺小吗?” 说是这么说,他的气息也攀升到了中阶天仙的程度,但是并没有继续出手攻击,而是先裹住了那两截断了的灵舟,好让上面的人有时间掣出飞行灵器逃生。 “冒犯上位者,杀!”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丫只看到我大欺小了,不见是你家的战舟先打我的吗? 那天仙也知道自家的指责有点靠不住,若是对上其他人,他还敢仗着势力强辩,但是对上这位,他也只能将注意力放在抢救族人身上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利真人的勇气 陈太忠也不着急出手,而是手持短棍,站在那里,淡淡地发话,“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谁敢妄动……杀!” 见他一棍子就打断了初阶宝器的战舟,方家人也终于意识到,双方的差距有多么大了,就算有使用灵器飞出灵舟,也不敢乱动,只能乖乖地停留在空中,任由对方发落。 陈太忠很不客气地发话,“刚才那一弩炮,是谁发射的?” “是我!”一个年轻的中阶灵仙发话了,他有着中二少年的血性,“大丈夫敢作敢当,都是我的错,不关别人的事。” “你少胡说八道,”一个高阶灵仙飞过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然后他转头看向陈太忠,尴尬地笑一笑,“东公子,动手的人,已经被您杀了,这个孩子不懂事……您大人大量,饶他这一遭。” 陈太忠一棍子……一刀斩下去,有个倒霉鬼正好首当其冲,不幸被打做了一团血花。 而对方的辩解,只是想保护住这个颇具血性的族人。 “小家伙胆量不错,”陈太忠冲那中阶灵仙呲牙一笑,“说句实话,对于你这种有勇气的年轻人,我还是比较欣赏的,或者,你心里还想着,莫欺少年穷……想着在未来某一天,能超越我的修为干掉我,对吧?” “没错,”年轻人傲然地点点头,他已经豁出去了,没啥不敢承认的。 “你别胡说八道,”高阶灵仙一抬手,又重重给他一个耳光,然后扭头冲陈太忠谦恭地笑一笑,“孩子不懂事,您多体谅。” “没事,谁家少年不张扬?”陈太忠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摆一摆手,“年轻嘛,没什么不可以,我要是不给你机会,倒显得我怕了你似的。” 高阶灵仙闻言,微微松一口气,总算是没事了。 下一刻,陈太忠口一张,一道白光打出,直接将此人下半个身子打爆,化作一团血光。 “你……”高阶灵仙直看得睚眦欲裂。 那中阶灵仙也没想到,对方才说放过自己,就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他肚腹之下全没了,可是偏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抬手指向对方,一脸的愤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 “我不怕你追赶,真的,”陈太忠微微一笑,笑得异常灿烂,“但是你非要承认,是自己开的弩炮,我要是不杀你,别人还以为我怕了你方家。” “就是我开的,你待……”那灵仙话说到一半,嘴里吐出一口血来,“你待如何?” “那你回去养伤吧,”陈太忠哈哈一笑,笑得异常畅快,“下一次,你再冲我开一炮,我还不杀你,不过,你得能先活下去。” “噗~”那灵仙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胸口急速起伏两下,没了气息,不过他到死的时候,都是双眼圆睁,显然是极其不甘心。 “好了,你们也别说了,”陈太忠戏弄那年轻人半天,只觉得念头通达了不少,于是背着双手,开口发话,“今天你们出来,肯定是有要紧事办,对吧?” 众人齐齐默然,不敢出声回答,面前这黄脸汉子太可怕了,不但修为高超,而且喜怒无常,他们不想触怒对方,只是心里暗暗地腹诽——没有要紧事,我们会动用战舟吗? “若是我抢劫你们,想必能发一笔横财,”陈太忠继续笑眯眯地发话。 众人的脸色齐齐一白,很显然,对方说得没错。 “可是我没兴趣抢你们,我这人做事呢……讲究,”陈太忠背着双手,侃侃而谈,“你不欺负我,我就不欺负你;你不抢我,我就不抢你。” “你方家得罪我了,我必然要羞辱你们,不过你方家那点破烂家当,我没看在眼里!” 到最后,截下的十二个人,他都放了回去,也没动储物袋,只是将每个人的双腿都打折了,还是那种开放性骨折,不过对于风黄界的修者而言,这点伤不算什么。 正经是方承天那种双腿打没了的,是极为不好治,真意宗有断肢再生的丹药,不过那丹药珍贵无比,方家能不能弄到,那就是两说了。 将人放出去的时候,陈太忠再次强调,“这一次只是断腿,不抢东西,下一次,我可就要抢东西了,而且必须留下一臂!” “阁下何不去找我家方真人?”那护卫的天仙也被打折了双腿,带一点怨气地发问。 “这你得问他啊,”陈太忠放声大笑了起来,“他不敢出来找我,你难道指望我打进真意宗……那不是有病吗?” 宗外方家不敢多说,只能悻悻地回转,但是他们回去不到两炷香功夫,一个高阶灵仙从门外奔了回来,半边身子血淋淋的,一条膀子已经不见了。 “姓东的那厮说了,我是第二波,所以只取一臂,第三波要取双臂了!快让方真人出面吧!” “这才两炷香的功夫,就算第二波了?”宗外方家群情激奋,这也太欺负人了。 但是大家再怎么生气,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于是这个消息,火速地传进了宗内。 “这姓东的欺人太甚!”宗内方家忍无可忍了,“长此以往,咱方家还敢出门吗?” 方啸钦嘿然不语,好半天才狠狠一咬牙,“派宗内子弟出去,遇到姓东的,告诉他,有种就等我两炷香的功夫!” 有确切地点的话,两炷香时间,足以让他带着天仙悄悄赶去,布下三才阵拿人了。 第二天,方家派出了两名灵仙和两个天仙的宗内子弟,前去搜寻东公子。 严格来说,那两名灵仙,只是宗产内的子弟,根本不够资格入宗,而两名天仙中,也有一名年纪明显偏大,只是真意宗的记名弟子,只有一个两百七十岁的二级天仙,算真意宗弟子。 这四人组成的队伍,在宗外搜寻了差不多两天时间,终于撞上了陈太忠。 双方一报字号,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拿下了四人,听说对方是在下战书,于是当场表示,“你让他来,我等着。” 等方啸钦带着两名方家天仙赶到的时候,那里只有三个被下了禁制的方家子弟,东公子留下了话——两炷香时间,东南方一百里的沼泽边,方啸钦你来吧。 方真人又没有捉住这厮,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一百里地虽然不远,但是他想在两炷香之内赶到,难免要暴露行迹。 若是对方在路途上做什么埋伏的,那就危险就更大了。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方啸钦也被对方折磨得烦了,索性发个通讯鹤,对象是利真人。 利真人大名利盛坛,其实一直跟冯家走得比较近,这次出马,也是受了冯师兄所邀请,遭遇挫折之后,狼狈而回。 冯家的子弟回来了,然后被族中禁足,冯家对相关的事情,也没有表态——其实还是那个意思,先坐等看别家的反应。 不过利真人有点不甘心,首先,他身为真人,被一个天仙吓得跑路了,这是一个极大的耻辱,事实上,很多真人认为,你哪怕战死当场,也不能丢这么大的人。 可是真意宗的人都知道,利真人的胆子从来就不是很大,打顺风仗没有问题,若是打逆风仗,就有点不太靠得住。 利真人也知道,宗里的人很怀疑自己的胆量,他觉得这是一种偏见,心里十分不服气。 所以此次逃回来之后,他很罕见地没有附和冯家,而是告诉方真人:你们要是打算对东家下手,一定记得通知我一声,我要前去讨要我的三才柱。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利真人有如此胆量,这实在不得而知,或许他认为,方家是吃得下东家的;又或者他认为,真意宗最终可能出面。 不管怎么说,利盛坛非常想洗刷掉自己胆小的名声,哪怕是跟关系一般的方家合作。 接到方啸钦的通讯鹤,利真人马上就赶了过来,还是孤身一人——两名真人联手,若是还不能拿下一个天仙,那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过他是从宗里出来的,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炷香的时间。 当然,这并不要紧,方啸钦因为家人被波及,此刻火冒三丈,已经改变主意,决定主动追踪姓东的,那么时间什么的,就无所谓了。 方真人随身带着两个天仙,根本不怕撞上对方,事实上,若不是他一开始想算计人一把,以雷霆之威犁庭扫穴,干脆利落地挽回面子,他早就出手了。 此刻他改变主意,又有利真人在身边,根本不担心路遇对方的问题——就算利盛坛确实打不过对方,可拖延一下时间总做得到。 有须臾的时间缓冲,足够方啸钦出手了,甚至没准能撑到布下三才阵来。 两个真人汇合之后,直奔沼泽地而去,不过他们到了之后,陈太忠早走了,只在地上留下一行大字,每个字都有十来平米大小——“方啸钦你既然无胆,那方家子弟要小心了。” 方真人直气得仰天长啸,“竖子,你且等着!” 利真人眼珠一转,阴森森地发话,“方真人,既然你家还有弟子在他手上……对方是否遮蔽了精血追踪?” 第六百二十二章 分兵 利盛坛是非常着急拿下东公子的,请战的意图极为强烈。 而精血追踪这种事,玉仙根本不存在会不会的问题——都能做到,除非对方遮蔽了精血气息。 遮蔽精血气息也不难做到,一般来说,藏在隔绝气息的阵法中,就能令追踪者失去目标。 这种阵法不是防御阵,防御阵是防外不防内的,精血气息照样泄露得出去,但是换成聚灵阵的话,效果就会好很多了——聚灵阵是吸收周边气息入阵的。 由此可知,很普通的聚灵阵,隔绝精血的效果都不错,那某些敛息阵,效果就更好了,也就是说,对方若有这方面的警惕,很容易隔绝追踪者的查探。 然而,玉仙想要追踪精血,感知能力又要超出天仙,就算敛息阵,也不能完全遮蔽了气息,只不过不能精准判断,范围比较大而已。 方啸钦也知道,对方对此比较警惕,先前方承天的精血气息时强时弱,应该就是偶尔用手段遮蔽,而此前他一直默默等待,也是等着对方出个比较明显的纰漏。 现在方承天的气息消失了,但是对方手上还有一名方家子弟,正是出来探查的四人中的一员,而且还是那唯一的真意宗正式弟子,两百七十岁的二级天仙。 他想一想,点点头,“这名弟子对方家很重要,我打算继续追赶,利真人你意下如何?” “我没有意见,”利盛坛阴沉着脸回答,“不过我希望,方真人不要一下杀死他,我还要夺回我的三才柱。” “那我只能说尽量了,这厮战力极为惊人,”方啸钦铁青着脸回答,“若是收不住手,宁可将其斩杀也不能放走,不过缴获的储物袋,可任由利真人你先挑拣,不足以炼制三才柱的话,我方家可以补足你的需求。” 缴获的东西未必随身携带,这是风黄界的常识,三才柱虽然是真意宗的专用,但是里面的好材质不少,这样炼制灵宝的材料,解离开了,也是抢手货。 方啸钦很大度地表示,哪怕姓东的储物袋里没有三才柱,囊中空空,我也给你补完不足部分。 利真人眼珠转一下,又出声发话,“那谢谢方真人,他手上的那根短棍,我也要了。” 能把灵宝打得有了损伤,那根棍子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方啸钦淡淡地看他一眼,轻哼一声,“利真人,这些事情都好商量……先拿下那厮才是正道。” 他也听说,方家的战舟,是被一根短棒打做两断的,原本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利盛坛郑重其事地提出要求,他反而要重视一下。 不过他也没特别放在心上,打算看一看再说,若不是什么奇宝,让与利真人也无妨,毕竟对付完东公子之后,就要对上东易名了,拉一个同盟总是没错的。 但是不管战利品怎么分配,人还没有抓到,现在商量,是不是太早了点? “这个倒是,”利真人笑着点点头,“对了,那厮会放毒,一旦确定了对方的方位,咱们最好迂回一下。” “这是肯定的,”方啸钦点点头,他对这种常识性的建议,并不是很感兴趣,“一路都要迂回着追,不过还是感谢利真人的提醒……他那个毒很厉害?” “据说那五个弟子,现在还没有谁驱出了毒,”利真人沉声回答,“毒倒不是多么凶猛,对真人没太大效果,但是极其难缠,真人之下……很不好驱除。” 对真人效果不大的毒,用在天仙身上,真人也只能干看着,为自家驱毒和帮人驱毒,这不是一回事。 方啸钦微微颔首,他对这个毒性的了解,还真的不多,只知道对方会用毒,至于属性什么的,好不好治疗,别人也不告诉他——此次事情是方承天挑起的,那几家跟着帮忙却中了毒回来,对他都有怨怼之心。 当然,这几家也是有撇清之意,否则说完毒性的话,就要商谈怎么对付东公子了。 别人不说,方啸钦也不会去主动问,堂堂真人,丢不起那人,不过眼下利真人肯告诉他实情,他还是很领情的,“那咱们路上要小心了……是内息毒吗?” “混毒,”利真人淡淡地摇摇头,“除非用器罩遮蔽,否则很难抵挡。” 很难抵挡,并不是说绝对不能抵挡,他听过别人对这毒的分析,认为只有器罩才能保证可靠。 “器罩吗?”方啸钦轻声重复一遍,没有再说话。 所谓器罩,就是灵器、宝器或者其他防护类器具,形成的防护罩,与之相对应的词是身罩,也就是修者用自身灵气,激发出来的防护罩。 器罩才保险,也就是说身罩不保险,基本上就达到了沾身毒的地步,方真人闻听之后,对于对手的难缠,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那就动身吧。” 因为有了对毒的忌惮,两个真人赶路都不是很快,而且并不是衔尾直追,效率就要底下很多。 两人直追到深夜,才确定了那方家弟子的大致位置,距离对方二十余里远近的时候,四人停了下来,做最后的商量。 “现在动手,还是等明天天亮?”利真人发出了疑问,哪怕是真人,夜间动手也要受到影响,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一个追一个逃的话,逃跑的人更占便宜。 “先就位,黎明前动手,”方真人阴森森地回答,“这厮居无定所,既然缀上了他,怎能放跑?” “正合我意,”利真人恶狠狠地点点头,“对我来说,现在动手也不错,省得他天亮之前改换地点。” “咱们先分开两路,一路尾追,一路抄到他前方堵截,”方真人做出了决定,“如此一来,小畜生插翅难逃……” 利盛坛沉默片刻,果断地点点头,“精血追踪不好判断距离,尾追的事,交给我了。” 精血追踪主要是能感知方向,气息强烈的话,能判断出远近,不过被追踪的东公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比较注意遮蔽气血,方真人追得也很辛苦。 正是因为感知得不是那么明显,所以绕道堵截的事情,只合适方真人来做,若是利真人来绕路,远近更不好把握。 不过,利盛坛主动做出如此选择,还有一层深意:方真人堵截的话,衔尾追踪的就是他了,而追踪东公子……有相当的风险。 那厮不但战力超群,还会玩毒,手上既然抓着方家子弟,怎么会不警惕身后有人追来? 利真人如此表态,就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相对危险的位置了——虽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但是主动讲出来,就显出了他的担当。 “那利真人你多加小心,”方啸钦点点头,他还是要领情的,“由你率先发动,五息之内,我必然出手牵制。” “我自会小心,”利真人笑着点点头,“不过你迂回的时候,也要小心,你若是惊动了那厮,我再小心也没用了。” “别的不敢夸口,不被那厮发现,这还是很容易做到的,”方啸钦傲然一笑。 说完之后,他带着两名天仙子弟,换个方向离开,好一阵之后,利盛坛才咂巴一下嘴,轻声嘟囔一句,“你若真担心我,把你家的两个子弟留下配合啊。” 他的三才柱丢了,但是又从宗里借了一根破损的三才柱,威力虽然逊色很多,但肯定比没有强,而方家的那俩弟子跟他配合,照样演练得出三才阵。 不过刚才他没有争,这时后悔也没意义了,事实上,带上那俩天仙,更容易暴露行踪,还要提防他们中毒,只他一个人的话,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利真人调整一下心态,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这个计划里,他所处的位置是关键,只要他不暴露,对方就插翅难逃。 当然,这两个真人都没有意识到,最容易暴露的,是方真人一行三人,因为他俩根本想不到,东公子竟然修习了天目术! 天目术并不是特别难学,有玉仙阶段才修习天目术的,也有天仙阶段就修习有成的。 但是同时,天目术又不是人人能学得的,从陈太忠修习灵目术修岔了路,就看得出天目术的要紧之处——继续修行下去,是可以窥天机的。 正因为此术关系重大,所以各家的天目术不尽相同,不是最最核心的人物,根本接触不到天目术,能修习个灵目术,大致辨识一下阵法和机关,就算可以了。 陈太忠能修习了天目术,实在是蓝翔这个宗派太奇葩了一点,弱得一塌糊涂不说,他还是上门引荐过去的,饶是如此,南忘留一开始提的条件也是交换。 两真人做梦也想不到,被追踪的那厮不但修习了天目术,还将此术修得臻达炉火纯青,竟然能看到精血追踪的气机。 所以对陈太忠来说,想在黑夜里发现悄悄接近的利真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方啸钦绕过他去,堵他的后路时,精血追踪气机的变化方向,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有点奇怪啊,”陈太忠摸着下巴,看着气机另一端的方向转移,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哈地一声轻笑,“嗯,有想法,我喜欢。” 第六百二十三章 神通对撼 其实大致一想,陈太忠就猜出了方家的用意——追踪的人,是想堵到我前面去。 既然前面有人堵路,后面会不会有人追击呢? 这点小算盘,他随便想一想就清楚,拥有了天目术,他基本上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对陈太忠来说,有没有人追踪,或者追踪的人有多少,这个无所谓,大晚上的,他就不怕逃不脱,他最想收拾的,就是堵路的这一股力量。 原因很简单,堵路的人用的是精血追踪术,那就肯定是方家的人,他此来真意宗,就是要打击方家,追兵不是方家人,他无意多纠缠。 而且再想一想,他已经传出消息了,再见到方家人,要断掉对方两只膀子,今天他没动那四个方家子弟,纯粹是因为对方是带话来的。 那这大半夜敢来堵路的,绝对不是一般的方家人,应该就是方家的那个真人方啸钦了——这些小因果,一点都不难猜。 陈太忠看一看身边那方家弟子,直接将此人点晕,丢在一片灌木里,又扔一个简易的幻阵盘,身子一晃,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方啸钦也很沉得住气,他带着两个子弟,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不过就在绕圈子的过程中,他也大致判明了对方的方位。 通过一个不太规整的半圆,来大致判断圆心,这并不难,哪怕风黄界并没有几何这一学说。 判明了位置,他依旧不着急出手,因为对方休息的地方,很可能有阵法或者说恶毒的埋伏,他决定等到黎明时分,先待利真人出手,诱发这厮的后手,自己再猛地扑上来。 利真人决定开战时间,又可以进退腾挪,只须撑过五息,对他的配合要求还极高,似乎是占据了主导地位。 但是先动手的人,肯定要负责趟雷的,这不存在谁坑谁的问题,纯粹是角色使然。 方啸钦运动到对方的退路上之后,还要悄悄地往前挪移一段,尽可能抵近一点,争取减少自己的出击距离。 因为他没考虑到天目术的因素,对防毒就不是很小心,虽然他也知道,对方的毒很可怕,但是用器罩防毒,太容易被对方发现了。 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疏忽——谁会在自家的退路上施毒?就算在周边施放一点毒,又能放多远? 他打算潜入到距离对方五里左右,就停下来等待,待利真人发动,他一举出击——对玉仙来说,五里这点距离,真不算什么。 这一个大圈子绕下来,方家三人也挺辛苦,这点距离对他们的修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其间还要小心谨慎地收敛灵气,尽量不弄出动静来,精神上就很紧张。 所以他们开始直接接近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半夜,眼瞅着距离对方只有七八里了,三人在紧张的同时,心里也有点放松:总算快赶到地方了。 就在这时,一个天仙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踩断了一根筷子粗细的枯枝,因为是后半夜了,枯枝上开始生出薄薄的一层露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嗯?方啸钦很不满意地侧头看一眼:你能再动静大一点吗? “好像……有毒,”这天仙压低声音嘀咕一句。 什么?方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隔着七八里呢,那厮能把毒撒到这里来?他得多有钱啊。 混毒,而且是沾身毒,这种类型的毒价格不菲,对方若不是制毒大师的话,根本不能大量使用。 哪怕就算是制毒大师,也不可能每晚休息的时候,把周边七八里都布上毒药——须知这面积就上百里了。 可是下一刻,他眉头微微一皱,也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了,不过不等他想明白,就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威胁向自己疯狂地奔涌而来! “混蛋!”方啸钦想也不想,急速地向后退去,同时眉间一亮,一道白光打了出来。 依旧是心剑,但是方真人的心剑,比方承天的心剑,强出太多太多了,气势恢宏凌厉无匹不说,使出的时候,那道白芒释放出极大的威压,能慑人心魄。 其实方承天的心剑也不差,跟低阶修者对战的时候,照样能慑人心魄,不过对上陈太忠这修为既高神识又强的主儿,就没什么效果了。 而方真人有阶位压制,神识也强,将心剑的威力,展示得淋漓尽致。 陈太忠的偷袭,第一招就使出了无意,对方的修为太强,跟自己差着五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而且不是跨阶的境界,是跨境的境界! 大成的无意,可自动锁定气息,方啸钦的退让,并不能躲开这一刀,当刀气追过去的时候,正好迎上对方射出的心剑,两者相撞,发出低沉而浑厚的响声。 方真人并不看相撞的结果,他对自己的心剑很有信心,下一刻,他左右手一搭,捏一道法诀,“囚禁!” 囚禁,乃是他所修炼的神通,这神通脱胎于身禁,身禁为风黄界九大神通之一,不过这玩意儿真不好修炼,对天赋的要求极高,需要海量的真元做支持。 在修炼身禁神通之前,一般修者要修炼“掌控”这个次神通,熟悉了掌控,才有可能修习身禁——当然,只是有可能。 月古芳就修习了掌控,而陈太忠第一次在老魏村遇无名真人,那厮也修炼了掌控,但这并不代表他俩将来就能修炼出身禁神通。 而这囚禁也是如此,很多天赋不足真元稍差的修者,比照身禁修出了其他神通,其中意念超强之辈,可用意念补足天赋和真元,修习神通“囚禁”。 要说这个囚禁,比掌控这次神通还要强不少,这完全就是神通,不但禁制对方灵气,而且用庞大的意念,影响对手的行为,甚至摧毁对手的抵挡意志。 要说身禁是靠着绝对的压制而取胜的话,囚禁则是取了巧,针对修者在神念方面的长处,来压制和影响对手。 不过,一旦囚禁神通有成,再想修习身禁神通,就极难了,盖因两者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从这一点上讲,修习了掌控这次神通,倒还有发展完善的机会。 所以,囚禁和掌控到底哪个更好一点,这就是见仁见智了,起码囚禁的威力更大一点,而掌控的发展前景虽然看好,但是修习了掌控的真人不少,进化为身禁神通的,却寥寥无几。 方真人不看刀剑相交的结果,直接打出了囚禁的神通,而陈太忠跟他的心思一样,也不看两者相斗,而是借着对方控制心剑的时候,张口吐出一道白光,“咄!” 陈某人的习惯,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想到对方会分心看结果,直接使出束气成雷神通。 敌得过神通的,只有神通,这一刻,神通相撞! 方真人的囚禁神通,直接罩住了陈太忠,而陈太忠的束气成雷,也破开了囚禁神通的前方通道,一道白光,正正地打在对方身上。 陈太忠若是跟利真人相斗,利真人会想方设法地避开束气成雷,这个玩意儿太可怕,但是方啸钦不怕,他对自己的神通有自信。 非常遗憾的是,他低估了对方的手段,方真人在方承天第一次败回的时候,就知道东公子善于使用雷系术法,口吐白光杀伤力惊人。 然而,那又如何?方啸钦并不相信,对方掌握的手段是神通,心说我囚禁神通一出,你有再多的术法也是白搭,在神通使出之际,术法无处施展。 不过他对东公子,还是有足够的重视,毕竟是斩杀了魔修真人的主儿,他也做足了准备,身上带了防雷的宝器——他跟方承天不一样,没有雷修天分,只能通过防器来防雷。 然而非常悲催的是,他带了这防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算在打斗的时候才使出来。 主要是这宝器的外形十分坑人,是一个绿玉做成的钟——据说里面掺杂了离铜。 离铜生于铜而非铜,乃是铜精中孕育出的灵物,比晶铁还要罕见,万年晶铁只是大一点,而万年离铜,据说可生出灵智,比之精灵也相差仿佛。 这东西已经超出了铜的范围,所以称之为离铜,很罕见的,但是还有一些铜的特性,比如说导电能力十分强。 总之,方啸钦是带了防器的,但是出于轻视,也出于这防器丑陋的外表,没有拿出来时刻准备防身——这绿油油的东西顶在头上,算什么玩意儿? 他打算在进入攻击范围之后,再拿出这个钟来。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这白光,不是术法而是神通,竟然破开囚禁而至。 这时候再说后悔也晚了,在白光及体的时候,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说……防雷的宝器,不能做得好看一点吗? 陈太忠中了囚禁,而方啸钦中了束气成雷,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僵局。 然而,这僵局只是一刹那的,陈太忠被掌控的次数太多了,而他神识,又足以承担得住囚禁在神念方面的干扰。 所以,就在他感觉身体粘滞的时候,又是凌厉无匹的一刀斩出,待看到对方身体僵直,身子往下掉,他再次口吐白光,“咄!” 在陈太忠口吐白光之际,方啸钦才愕然发现,自己的心剑一击,竟然没有破掉对方的兵器! 第六百二十四章 乱战 这短短的棍子,竟然没事?方啸钦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刻,他眉心剧痛,却是心剑受损的征兆。 屋漏偏逢连夜雨,紧接着,方真人就发现,自己麻烦大了——不光是心剑的问题。 首先,对方又一道白光吐出来了,此刻他身子僵直,这一击他躲不过的。 其次,他的囚禁神通,不止是被白光屡次突破,对方又一棍击出,似乎也有打破神通的迹象。 尼玛,这是什么棍子啊?连神通都打得穿? 此刻的方啸钦,虽然大脑一片混沌,但是真意宗多年的培养,那不是白给的——宗门的教育或者死板,可基础却打得十分牢。 既然躲不过,就硬扛着,同时他做出了非常标准的反击:遭遇极大的危机时,要用最擅长的手段攻击,并且借此脱身。 于是他拼尽全力,用神念冲着对方狠狠的一击——他的神念并不是强到逆天,但是此刻全身麻痹,他可以选择的手段并不多。 当神念在体内的时候,遇到雷电并不受太大干扰,然而神念离体时遭遇雷击,后果可想而知——对纯意识来说,雷电是极其可怕的。 当方真人反应过来,自己选择的手段似乎错误的时候,他的神念重重地撞上了陈太忠吐出的第二道束气成雷。 “啊”地一声大叫,他身子剧烈一抖,识海中登时翻江倒海了起来,整个人差点昏厥了过去。 就在此刻,一个高阶天仙用尽力气,也是一道神念攻击打出! 他已经中毒了,使不出太多的手段,但是身为方家子弟,看着自家的真人有陨落的危险,断无袖手之力,所以他甚至顾不得压制体内的毒性,悍然地发出了最后一击。 此人既是方家子弟,又是真意宗弟子,神念也是极其强大的。 “燃烧精血!”另一个中阶天仙更干脆,直接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了出去,正是对着被打得不辨东西的方啸钦。 这又是方家的一道秘法,可用精血相助自家人,不过使用此法,会付出极为高昂的代价,更别说此人还在中毒中,这一口精血出去,他会伤了根基。 要不说很多人在战斗中会伤了根基,这一点都不奇怪,各种突发情况太多了,不得不通过透支战斗力来处理,而这中阶天仙别说伤根基了,哪怕自己身陨,也要保住方家的真人。 对于方家而言,谁死都可以,方啸钦死不得。 陈太忠这一刀在即将斩开神通的时候,神识遭到重重一击,这后果也是可想而知——那高阶天仙的神识攻击,不在他束气成雷的攻击范围内,一点都不受影响。 真意宗高阶天仙的弟子,全力的神念一击,对陈太忠来说,并不好受,他甚至觉得发髻上的蕴神木发簪微微抖了一下,隐约地发出啪的一声。 与此同时,他的识海也猛地一震,传来一阵剧痛,那是发自灵魂的痛楚,疼得他差点喊出声来。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是在战斗中,不过是眨眼间的事,陈太忠的悍勇、方啸钦的应变以及方家弟子的配合,在这短短的瞬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太忠吃了这一记神识攻击,神智都有点模糊了,但是他的这一招无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所谓无意,原本就是突破某些念头桎梏,达到一种忘我的状态。 第二招无意,没有斩开神通,然而就在这种懵懂状态下,他再次出刀,使出了第三招无意。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囚禁神通被破——方啸钦的神智都已经模糊了,这神通得不到维持,原本也坚持不料多长时间。 陈太忠虽然出来了,状态依旧不太好,但是毫无疑问,方啸钦的状态更要糟糕一点。 到目前为止,这一场战斗,陈太忠施毒和偷袭在先,不过堪堪跟方真人打了一个平手,两人刀法对剑法,神通对神通,现在则是狼狈对狼狈。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方真人在过程中,犯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错误,若不是他有两名族人拼死相救,此刻的他已经落得跟月古芳同样的下场了。 陈太忠胜在有心算无心,方家则是强在人多势众。 陈太忠冲出囚禁神通之后,直接先是个缩地踏云,将身子移到另一个位置,然后才晃一晃脑袋,看一眼现在的情势。 待他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方啸钦的状态也在好转——方家中阶天仙冒着根基大损的危险,喷出一口精血,效果不会太差。 天色不是很好,陈太忠用天目术扫一眼,确定对方正在迅速回血,少不得又是一刀……一棍无意斩过去。 刚才的拼杀时间虽然短,但是他挖空心思强手迭出,尤其那两记束气成雷,耗费了他大量的灵气,想到不远处可能还有追踪的人,他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挥霍灵气了。 不过,一刀无意,斩杀这真人也绰绰有余了。 “你要真意宗全面开战吗?”那中阶天仙口吐鲜血,兀自强撑着发话,他的伤情要严重得多,但是却能出声发话,那高阶的天仙过度使用神念,则是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咦?我好像是来讨说法的,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来,并不是一定要杀人,否则早就杀得血流成河了。 然而,无意一出,断无收手的道理,所以杀不杀人的,此刻也就不用说了。 可是正在回血的方啸钦不想这么挂了,虽然他还有点神智不清,也有点身体僵直,但是见到这一棍斩过来,再一想利真人说过的话,想也不想,直接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根柱子丢过来——据说三才柱挡得住这一棍。 嗵地又是一声大响,这柱子果然挡住了这一棍。 方啸钦在掷出三才柱的同时,就用心感应着,想着若是能安然接下这一击,那他豁出去激发潜力,也要拖住这厮,等着利真人前来汇合。 他们这边的战斗,肯定已经被利盛坛知晓了,他不需要拖延多长时间,有四五息的时间,足够利真人赶到。 修者之间的打斗,从来都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有两名玉仙的夹击,姓东的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赢的希望。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下一刻,他丹田气血一荡,心里登时也是一沉:三才柱受损了! 看到那厮又是一棍打来,方啸钦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甚至无法激发潜能,坚持不到利真人赶来了。 因为他在受到身体僵直以及神识大损之外,又多了一个气息激荡气血不稳,必须离开。 于是他很干脆地捏一道法诀,却是迷途知返挪移术,嘴里大喊一声,“利真人小心!” 这种挪移术,需要预先设定挪移的目的地,一旦发动,就可以快速回归。 陈太忠当初在南池村遇到的池家老祖,使用的就是类似术法,为此,池家老祖还撞破了自家的护庄大阵,老祖和大阵,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要不说万变不离其宗,很多低级的术法,都是参照高级术法衍生演化而来的。 方真人使出的迷途知返术,级别要高出很多,这原本是方便宗门弟子探险的术法,万一遇到迷路甚至神智被迷惑,可以及时回归宗门营地,还附带了一些保护作用。 他知道今天是彻底栽了,甚至顾不得还留在原地的两名中毒族人,能出声知会利真人一句,只是不欲沾染太多的因果。 “我去,”陈太忠眼见一棍都已经要击中对方,那厮却陡然加速,直接逃走,心里一急,无意之中使出了万里闲庭的法门。 这术法他根本没有参透,只不过日思夜想之下,极其自然地使了出来,不成想恍惚之间,直接蹭地蹿出一里多地。 与此同时,他刀气的锁定,登时就解了,方真人见一道虚影追来,心里也异常着急,没命地搬运一下气血,也是要以玉仙的修为摆脱锁定。 感觉到对方断了气息追踪,他可没想到,这是某人自己出了问题,还当是自家的努力,见到那厮在速度加剧时失了方向,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总算甩脱了。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悟出了万里闲庭,他也顾不得感悟,而是神念一动,扫了出去——姓利的那厮也追来了? 利盛坛还真是追来了,这边战斗一起,利真人就感受到了,登时就是一怔:难道是方啸钦暴露了?不过,怎么会在那个位置? 战斗的地方,距离假设的战场有些微的出入,利盛坛愣神之际,却看到白光一闪,在漆黑的夜里煞是明亮——这岂不是姓东的神通? 利真人眼见双方打得热闹,特意隐了身形,还换了方向,要绕过去悄悄地出手,以他的估计,方啸钦和两个方家子弟,拖住对方二三十息不成问题。 他也没想着要耗费方家战力,不过眼下直接杀过去,这个方向不太保险,没准有什么陷阱,真的不如稍微绕一下,也就多两三息的工夫而已。 然而,就是这两三息之差,方啸钦不得不果断地迷途知返——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第六百二十五章 好多三才柱 利真人只差三四息时间就能出手了,猛地听到方真人大喊,吓得登时一怔,然后看到东公子以一种奇异的身法陡然加速,更是吓了一个半死,一时间连出手的胆子都没有了。 他是鼓足勇气,来证明自己不胆小,可是见到此情此景,本性登时暴露无遗。 待见到方真人如愿逃脱,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加速奔逃,嘴里还大声喊着,“姓东的,我只是来讨要我的三才柱,真意宗门前,容不得你胡乱杀人!” “哈哈,”陈太忠长笑一声,“三才柱吗?我又得了一根呢。” 利真人逃命的速度,愈发地快了。 陈太忠却是没有追,因为利真人临走前的话,颇令他忌惮,现在他虽然是在真意宗的宗产之外,终究还是真意宗的地盘。 两边是私人恩怨,这个不假,但是在真意宗眼皮子底下杀宗内的真人,也太冒犯了。 而且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他的识海遭遇接二连三的攻击,而两记束气成雷,用去了他一半的灵气,贸贸然追过去,对方若有埋伏,那很可能倒大霉。 可能有风险,杀又不能杀,何必追呢? 所以他直接将地上的两个天仙卷起,又一抬手,收起了方真人遗落的三才柱,轻笑着摇摇头,“真意宗的三才柱,好多啊……” 那俩天仙并不言语,不过两人的脸上,都是一团燥热——这话实在太阴损了。 陈太忠将先前的另一人也卷起,直接走人了,此番他捉了真意宗高阶、中阶和初阶的天仙各一,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满足了,没必要再在这里逗留。 而且他的伤势,也必须好好地恢复一下,识海受损,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好的。 所以他携着三人,漏夜飞出去七八百里,才找个僻静的野外,丢一个幻阵出来,又将三人打晕装进袋子里,才带着人进了通天塔。 然后他就在通天塔里修炼了起来,尽力修复识海。 不过,这识海的修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修炼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大致估计出,自己若想将识海恢复到原来的程度,没有一个月时间,是完全不可能的。 然后他又愕然地发现,自己头上的蕴神木发簪,也开裂了,顺着木纹崩裂出十几道小口,想着这发簪伴随自己许多年,竟然毁于一旦,他心里就越发地恼怒了。 这事儿显然不能就这么完了,他搜查一下三人的储物袋,猛地发现,那高阶天仙的储物袋里,竟然有两寸大小的一块养神玉,心说先拿这个将就一下吧。 有了养神玉,陈太忠就不想再呆在塔里了,他在真意宗门口大闹,此事肯定要最后有个说法,一直呆在塔中,没准要殃及蓝翔。 于是他带了那初阶天仙出塔,给此人下了奴印之后,令其去探听风声,每天必须回来汇报一次收获。 他也不担心此人搞鬼,除了奴印之外,他还附着了一个小神识在其身上,真意宗注重神念这个不假,但是区区的初阶天仙,根本发现不了他的手段。 他这里小心谨慎,却不知道方啸钦逃得一命回去之后,心情大变。 方真人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没有识破对方的埋伏,所以他恼怒异常,接连呵斥了好几个服侍的子弟,还将一个多年的老仆一掌打得吐血。 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但是真的做不到,方家子弟都道方真人是气坏了,殊不知方真人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吓的。 平心而论,他是受到了埋伏,但若不是他存着偷袭对方的想法,又怎么可能被埋伏? 东公子的战力,他也充分地领教了,除了那卑鄙的施毒,缩地踏云、束气成雷和诡异的刀法,无一不让他震惊,而且此人对神念的攻击,也有极强的防御能力。 他有点明白,此人为什么能斩杀了魔修真人——这种战力,斩杀玉仙真的不奇怪。 也难怪利真人丢下三才柱,没命地跑了,自己的三才柱不也丢了吗? 尤其令他胆寒的,是对方最后时刻显出的追杀速度。 他不知道,那是陈太忠误打误撞地迈出了一步万里闲庭,他只知道,那个速度委实太可怕了,若不是他有迷途知返的术法,又摆脱了气息锁定,真的是难逃一死。 要说缩地成寸和缩地踏云,也算得上是神速了,尤其是缩地踏云,可以算是神通。 但是缩地踏云还有迹可循,速度较慢,比如说拦不住血遁——事实上,当陈太忠晋阶玉仙之后,缩地踏云的神通会变得名副其实,拦住血遁也是有可能的。 可最后那个速度,不是有迹可循那么简单,根本就是一道虚影,这样的速度,拦住血遁都没有问题。 方真人认为,自己是捡了一条命,他足足焦躁了一夜,直到天色方晓,他才稍微平息了一点情绪,问自己的老仆,“方应物何在?” 老仆确实很忠心,虽然吃了一掌,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昨天的消息,方上人刚离开白驼门,正在赶来的路上。” 合着方啸钦对上陈太忠的时候,也做了万全的打算,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所以他联系了白驼门主,说邀请方应物前来玩几天,介绍宗中弟子与其结识。 方啸钦和方清之,是方家唯二的两个玉仙,不过两个方真人之间,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方清之这一支,是从真意宗方家分家出来的。 方清之的祖父本是方家庶子,天生有驭兽之长,在白驼门还是白驼派的时候,就要入下派修行,方家不允,最后是开革出家,不许白驼方家使用本族的族谱排名。 而方清之的祖父和父亲也确实争气,到了他这一辈,就更争气了,成为了白驼的掌门,而且是中阶玉仙,未来不排除有证真的可能。 而方家本支,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初阶的玉仙撑着,反倒还不如旁支,唯一可以仗恃的,不过是上宗弟子的身份。 因为族谱不同,方家两支的族人,听起来名字也不相同,事实上方啸钦和方清之是同一辈的,方承天和方应物也是同辈。 在方清之的崛起已成定局的时候,方啸钦执掌了方家,努力跟旁支修好关系——毕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来。 方清之心里还是有怨念,不过终究是血浓于水,而且旁支虽然有中阶玉仙,玉仙之下的高端战力却是差不少,两方之间恢复了一定的接触,但也不是走得特别近。 这次方啸钦被东公子打上门来,他是打算收拾此人的,但是同时也邀请方应物来宗里游玩——方应物只是区区的一级天仙,但是撇开其父是方清之不谈,他跟东易名,可是有交情。 现在方啸钦打不过东公子了,自然要请其从中斡旋。 老仆得了授意走了,没过多久,利真人上门了,方真人马上迎了出去。 利盛坛一进门,就很不客气地发话,“方真人,你再挺两息时间,我就赶到了!” “我能挺得下去,当然会挺了,”方啸钦的心情也不好,就很直接地回答,“问题我一息都挺不了,若不是族中子弟拼命相救,我未必回得来……你怎么那么慢?” “我已经很赶了好不好?”利真人眼睛一瞪,“我都看到你丢出三才柱了,你跑得挺快,我差点被那厮抓住,幸亏我又用了挪移符……你这不是坑人吗?” 他是想辩解,自己不是胆小的那种人,方啸钦无意跟他争,只是苦笑一声,“利真人你相助之恩,我不会忘的,只不过……对方的战力太惊人,我也通知你了,不要出手。” 利真人自然也不会计较,他只是不想让别人怀疑自己胆小而已,于是他发话,“这个事情,不能算完,须得上报宗里……敢在真意宗门口对咱俩动手,上宗威严何在?” 方啸钦闻言,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利真人有点恼了,他没有达到目的,当然希望宗里出面。 方真人继续用那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才艰涩地发问,“你是想让大家知道,真意宗的两个玉仙,在自家门口大欺小……没有成功?” “呃,”利盛坛登时无语了,你要这么想,我真的无话可说啊。 “这个事情,你知我知即可,”方啸钦叹口气,“我家被捉的几人,命牌都没有破碎,还有谈的余地……若是冯家不满意,自去找他好了,方家不奉陪了。” “我来帮你,关冯家何事?”利盛坛明显有点不高兴了。 “那就好,”方真人干笑一声,心说左右不过意气之争。 我方家要真的死磕姓东的,不管是输赢,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到时候别人非但不会感激我,反而会借机夺我方家的资源,还会笑我傻——我怎能让你们看这样的笑话? 说来说去,宗外的那些恩怨,只是涉及面子,最多不过是丢人,宗内的争夺,可是涉及了切切实实的利益,关系到方家未来的发展。 反正他的侄儿方应物跟东家说得上话,真要放弃面子,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 第六百二十六章 想拍卖 陈太忠将那初阶天仙放出去,自己则是布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在里面修炼。 这种山野之外,就算布下聚灵阵,也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但是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正经是借助着养神玉,好好修复识海才是真的。 第一天的时候,初阶天仙没有带来什么消息,只不过是说真意宗那里没什么反应。 但是第二天,初阶天仙带来一人,是方家派出来寻找族人的修者,他被下了奴印,也猜到东公子的手段大约不止这些,所以根本没敢让族人回报消息,直接将人领来。 不过来者还是有点底气,直接表示说——你放了我方家的人,咱们恩怨一笔勾销。 “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把你也扣下来?”陈太忠有点恼火,“你方家找我麻烦,一次又一次……现在你说不玩了,我就该不玩了?” “可是我家上人方承天,被东上人你打断了双腿,他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合着这位还有自己的道理,“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打算追究了,阁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那是他先要打折我的双腿,”陈太忠冷笑一声,“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他断双腿是活该……方啸钦偷袭我,又怎么算?” “是阁下要见我家方真人的,偷袭的也是阁下,”来的这位口舌还真是便给,颠倒黑白很有一套,“我方家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大,不要以为是我们软弱。” “那你滚吧,没得商量,这次放你全身而退,”陈太忠很不客气地一摆手,“我期望看到方家的强硬……不要让我失望啊。” 那位默然,好半天才问一句,“阁下一定要为难我方家吗?” “为难你方家?呸……方啸钦还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陈太忠冷笑着一摆手,“接下来,我要拍卖方真人的三才柱了,没功夫理你。” “拍卖三才柱?”这位登时就石化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也不再多说,而是转身离开——这事实在太严重了,他根本做不了主。 事实上,方啸钦听到这样的答复的时候,气得直接就蹦了起来,“混蛋,他怎么敢!” 在确定对方无意杀人之后,他觉得自己就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既然你有顾虑,我就用最小的代价,尽快了结此事。 然而,三才柱真的被拍卖的话,方家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堂堂的玉仙,灵宝都被人抢了,还被拿去拍卖。 但是姓东的真要拍卖的话,真意宗也不好说什么,私人恩怨导致的争斗中,真意宗弟子被人抢了灵宝,还不允许人家卖不成? 若是东某人是中阶玉仙,真意宗不出面,也可以有中阶真人以看不惯“大欺小”为名,出来架一架梁子,中阶欺负低阶,那也勉强算得上大欺小。 可问题是,姓东的只是天仙,抢了玉仙的灵宝,这让真意宗怎么出面?一旦传出去,说真意宗的真人被外面的上人欺负了,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对方啸钦来说,这个消息是在太糟糕了,可是他偏偏没有好的应对手段,只能跳着脚大骂,“太卑鄙了,太无耻了,身为修者,怎能如此恶毒……方应物还没到吗?”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据说跟东易名关系不错的方应物身上了,至于说“最小代价”什么的,那就不用考虑了…… 陈太忠如此说话,自然也是他想明白了,这么做既可以极大程度地羞辱方家,也能尽量减少真意宗干预的可能性。 不过他并不是单纯地说一说,而是着手去调查操作的可能性了。 他带着那初阶天仙,出现在城郊,直接竖个牌子在那里,自己则是盘腿坐在旁边,默默地打坐,修养识海。 牌子上只有一行大字,“出售真人炼制的灵宝三才柱,非诚勿扰。” “真人”和“灵宝”四个字,实在太刺激人的眼球了,一般的修者,见到个天仙都要颤抖和觳觫了,哪里能想到,真人和灵宝,居然也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 陈太忠所处的地方,是地北道一个边陲的小城,相当偏僻,但是就算再偏僻,有这四个字,就不愁热闹不起来。 没用了一天的时间,旁边就聚起了黑压压的围观人群,不过,大家对于敢于出售灵宝的人,还是保持了相当的敬意,不敢靠近太多。 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太忠缓缓张开眼睛,侧头看一眼方家的初阶天仙,笑眯眯地发话,“你方家若是派人躲在人群中算计我,成功的几率很大啊。” 那天仙不想被围观者发现身份,早早地就蒙了一块面巾,闻听这位如此说,他只能悻悻地回答,“我方家解决过节的诚意,还是很足的……要不我为上人维持一下秩序?” “你最好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陈太忠沉声回答,他倒不介意对方帮自己维持秩序。 这位闻言,身体往空中一飞,就将围观的人撵得远远的,“非诚勿扰,买不起的赶紧滚!” 一见天仙出面了,围观的人群马上四散奔逃,热闹虽然好看,但那首先得有命看不是? 至此,围观的人就退到了四五里地之外,还是有不少人持之以恒地观望,原因无他,“真人”和“灵宝”四个字,真的是太刺激人了。 天仙将人撵开了一段距离,不过,正是因为有天仙的出现,反倒勾来了真正有购买意图的人。 第二天中午时分,远处飞来两男一女三名修者,全部是天仙,其中一个男修,还是高阶天仙。 他感受一下对方的修为,发现一个是初阶天仙,一个中阶,心里就放松了一点,于是一摆手,三人大喇喇地走上前。 另一个男修率先开口发话,“三才柱呢?拿出来看看……不会是骗人的吧?” 方家的天仙闻言不乐意了,他不希望自家真人的三才柱被人买了,对方这么大喇喇低说话,正好给了他发作的理由,“骗人不骗人,凭你能看得出来吗?” “小辈胆子不小啊,”这位是四级天仙,称对方为小辈并无不可,他沉着脸发话,“你家大人就是教你这么说话的?” “我家大人……也是你配说的?”方家天仙冷哼一声,眼中冷芒一闪,他是真意宗弟子,平日里狂着呢,“你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诛你全族?” “嘿,有趣啊,”那高阶天仙气得笑了,走过来抬手一指,“何方鼠辈,敢报个字号吗?” “我报了字号,你敢报个字号吗?”方家天仙冷冷地发问,“须知有些事情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他不怕这么说,这里是真意宗的外围,而对方三人他明显看着眼生,所以心里并无忌惮。 “好大的口气,”高阶天仙冷笑一声,不过对方敢卖灵宝,又这么说话,显然是有仗恃的,既然如此,他也不想让伴当再强硬下去。 刚才他同伴的做派,不过是傲慢习惯了,同时也算试探一下,这二人是不是真的有灵宝——哪怕有灵宝,是不是有保住灵宝的能力。 于是他淡淡地发话,“开个价钱吧,若真是三才柱,我买了。” 这次,方家的天仙是做不了主了,于是扭头看向东上人。 陈太忠默不作声,好半天才抬起眼皮,沉声发话,“留下字号,回头拍卖的时候通知你。” 这三才柱他是要拍卖的,眼下不过是释放消息,同时打探一下价格——随便来个人就卖了,那叫拍卖吗? 若是不能拍卖,钱财上的损失是一方面,关键是不能打方家的脸了,他念头不通达。 “留下字号,你要我留下字号?”高阶天仙气得笑了,“你卖的是真人的灵宝……我留下字号,保得住三才柱吗?” “你都没信心保得住,还买什么?”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卖东西,不是让你们捡漏的,没实力的话,就滚远一点!” “你说什么?”高阶天仙登时就怒了,他狞笑一声,“够胆就再说一遍?” “滚!”陈太忠厉喝一声,一道白光吐出,直接将对方打出了一里多地。 他根本没兴趣知道对方是谁,就是那句话,买个三才柱都瞻前顾后不敢留姓名,这种渣渣,他需要多想吗? 这一记束气成雷,也彻底地让对方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别看只是在城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牌子,但是人家敢卖灵宝,是真的有卖灵宝的实力,谁想上前贪便宜捡漏,注定要碰得头破血流。 不过,有这种实力的人,怎么会这样卖东西呢? 陈太忠这一记束气成雷,只用了两成灵气,但是那高级天仙吃了这一击,飞出去之后,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待他的伴当赶到,才发现他不但被击得毛发直竖,浑身骨头也断了十几根。 另一个男天仙蹲在地上照顾他,那女天仙却是气呼呼地转回去,冲着陈太忠嚷了起来,“彼此无冤无仇,阁下为何下此辣手?” 第六百二十七章 方应物来访 女天仙身材匀称容貌艳丽,眉眼间有些微的冷厉,一看就是性格比较强势的。 陈太忠闻言,淡淡地看她一眼,又耷拉下了眼皮,根本不屑回答。 有很多人,指责别人的时候总是理直气壮,浑然不问问自家做了什么。 对这种人,陈太忠没有好脾气,我又不是你阿舅,有必要为你答疑解惑吗? 对方若是再不识趣的话,他不介意让对方再次领教一下,什么叫实力为上。 女天仙从他的一眼中,看到了冷淡和傲慢,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服气。 既然你是卖灵宝的,那就得有个卖灵宝的样子,跑到这小地方,还是城外,而且只立一块牌子,搁给谁都要疑惑一下——这不是找着让人误会呢? 于是她咬牙发话,“这位上人,可否留下字号?我们不配买灵宝,就不留字号了,可是您是有这样的实力的,想必也不会不敢吧?” 激将法吗?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只是淡淡地回答,“自己去打听,有那个实力,自然会知道我是谁,没有实力……你又何必知道?” “你……”女天仙只气得脸色通红,但是对方的口气实在太大了,而且实力也在那里摆着,她若是再纠缠,惹得对方翻脸,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所以她只能一转身,愤愤地走人。 事实上,她猜的一点都不错,若是敢再纠缠下去,陈太忠绝对不会客气。 有了这场纠纷,这块牌子的名声越发地响了,第三天上午,又有两拨人过来问价,态度客气得很,虽然也都没报字号,但是他们表示不便透露,同时希望知道,最后将在哪里拍卖。 这也许是比较靠谱的买家,陈太忠告诉他们,拍卖的时间和地点还没确定。 这两拨人原本还想套一套交情,不过陈太忠显然没这个兴趣,而方家的天仙也是沉着一张脸,这两方于是各留了两人下来,算是时刻观察最新动向。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又来了三个天仙,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应物,而两个中阶天仙则是规规矩矩地跟在他后面,一看就是纨绔的做派。 不过方应物对东公子,态度还是很和气的,他走上前,笑眯眯地打个招呼,“你好,我是白驼门方应物,跟东易名上人是好友,还没请教阁下大名?” 陈太忠默不作声,就在方少门主感觉有点挂不住的时候,他才咂巴一下嘴巴,抬起了眼皮,“嘿,居然把你叫来了?” 方应物见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一腔怒火登时就不翼而飞——这可是诛杀了魔修真人的主儿,居然能知道自己,那是倍儿有面子。 他假巴意思地叹口气,“唉,谁说不是呢?长辈有令,我这做小辈的,也只能跑腿了。” 陈太忠又不言语了。 不过方应物这次就无所谓了,他笑眯眯地一拱手,“这个……东公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那三才柱,我都打算卖了,”陈太忠抬手指一指身边的牌子。 “放心,以我跟东上人的交情,不会让你为难,”方应物压低了声音,“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尽管跟我提……本来不大的事情,对吧?” “行,给你个面子,”陈太忠点点头,抬手丢出个幻阵的阵盘,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然后一指桌子的另一边,“坐。” 这桌子旁只有一把椅子,不过方应物自家的储物袋里也有生活用品,少不得放一张椅子出来,很随意地坐下,然后笑着发问,“还未请教东公子大名?” 他不是没请教过,只不过对方不说罢了。 “这个不重要,”陈太忠也懒得再编名字了,他摇摇头,“说说你能做什么主。” “两家罢斗,三才柱和四名方家子弟还来,你帮着把毒解了,”方应物一边慢吞吞地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对方的神色,“双方立重誓,揭过此事。” 陈太忠并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方应物等了一等,见他没反应,也不敢再抻着,然后轻笑一声,“至于东公子你想要什么,只管提,就算我做不了主,我也会帮你争取。” 陈太忠还是不言语,好半天之后,他才开口打破了寂静,很悲痛地发话,“真意宗的神念很厉害,我的识海受到了重创,根基全毁,从此悟真无望,已然了无生趣……” “东公子,您打住了,”方应物哭笑不得地一摆手,根基全毁还差点斩杀方啸钦,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您就直接说,想要什么。” “我需要一块巴掌大的养神玉,”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是我的,”方应物叫了起来,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他当初结怨东易名,就是为了那块养神玉,“他家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这个问题不大,你接着说。” “还要一块起码小臂大小的蕴神木,”陈太忠伸出胳膊来,比划一下。 “你识海受损,养神玉就够了吧?”方应物是真不能答应这个,小臂大小的蕴神木,开什么玩笑?做成蕴神牌,足够十个玉仙暂时寄托神魂了,这玩意儿越大越珍贵,想买都没地儿买。 “你让我直接说的啊,”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蕴神木我是一定要的。” “我努力吧,”方应物点点头,沉吟一下又问,“还要什么?” “二十个真意宗使用传送阵的名额,”陈太忠想这个也想了很久,“方啸钦是真意宗的玉仙,别告诉我说,他搞不到。” “嘿,你要这个,我都能帮你找到一些,”方应物不以为然地笑一笑,然后怔一怔,“是去哪个地方的,中州还是北域?” “通行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定向去某个地方,这个名额确实不算难,方应物身为方掌门之子,搞到免检名额很轻松,但是五域通行,这就难多了,那意味着不管从哪一域去哪一域,都用真意宗的身份免检。 “通行?”方应物听得眉头一皱,通行的名额,他是真不敢答应,就算他老爸也不敢随便答应人。 事实上,白驼门的掌门搞几个通行名额,并不是很难,本门每年也不愁申请三五十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这通行名额一旦出事,是要追究白驼门责任的。 定向的还好说,通行的名额一旦发出去,比如说从东莽到南荒,传送免检靠的全是真意宗的招牌,同时却又不好监督。 有人会借此敛财,这个问题倒还不大,怕就怕倒腾一些危险东西,引出祸事来——比如说西疆的蛾子,进了中州肆虐。 方掌门把通行资格给门中其他人的时候,一来是知根知底,出了事儿也有报复的对象,二来就是……他有资格事先了解一下,得到名额的人想干什么。 但是很显然,这两点都不合适用在东公子身上——蓝翔虽然可以做背书,不过东家这两位天仙出现得实在有点诡异,让人有一种不信任感。 正经是真意宗内发放这种通行名额,约束要小很多,那是本宗自有的信用,而不是从上宗借用来的信用,而且真意宗这么大,执掌西疆宗派的牛耳,很多人情是推不掉的。 正因为如此,真意宗发放名额就宽松很多,真仙和真人们有些人情,想送就直接送了,就算出事,也容易化解。 这就是上宗和下门的区别,对上宗而言不是特别重要的资源,到了下门就变得极为珍稀和抢手,责任也大了很多。 方应物心里明白,自家老爹拿出一个两个通行名额或者可以,二十个那真是不可能,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更不敢胡乱应承,但是比他老爹修为低的方啸钦,还真能答应下来。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估计,方家两支走得并不是很近,所以他想一想之后,才皱着眉头回答,“我帮你问一下,这个名额就算给你,也不可能一下都拿出来,最少也要分好些年。” “那就要看方啸钦是不是识趣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他不答应我也无所谓,不过我心情不好……很多事就不好办了。” “我努力劝说吧,”方应物点点头,他老爹就是一门的执掌,他家学渊源,对宗派里面的各种猫腻,以及资源争夺时的残酷,也相当的熟悉,他估计方啸钦会答应这个。 能化解这桩恩怨,要回自家的三才柱,二十个通行名额不算什么——此事干碍极大,一旦处理不好,方啸钦这一支,甚至很有可能就此走上衰败,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应承下这个,他觉得事情就答应得差不多了,于是又问一句,“还有吗?” “还有就是谈一谈赎买三才柱的价钱了,”陈太忠轻咳一声,“五千灵晶……不算多吧?” “你怎么不去抢啊?”方应物纵然做好了全面接受的准备,听到这话也是一呲牙。 他原本就是纨绔的性子,有时候说话不是很注意,“三才柱没这个行情,它确实是灵宝,但是只有真意宗的人能用,别人买去也没用……分解成材料的话,一千灵晶也未必值。” 陈太忠听得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要是拍卖,没准能拍得高出这个价钱。” “这根本不可能,”方应物断然摇头,“除非是你找人自己拍。” 陈太忠倒是没想到,自己高估了三才柱的价格,不过他也是要面子的,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又问一句,“你怎么确定……真意宗没人来拍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夹带 方应物闻听此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我怎么忘了这种可能? 他家学渊源,对宗门中资源争夺的残酷,再明白不过了。 那些凡俗小民说起宗派来,都知道宗派弟子不但高高在上,也极为团结,什么门中弟子必须互助,不得内斗,仿佛进了宗门就是一步登天。 那是无知小民的想法,某种角度上说也没错,对于凡俗人等,宗门弟子确实是团结的,若不能团结,他们就不能高高在上,成为资源的垄断者。 然而,在宗门之内,同样存在对资源的争夺问题。 宗门攫取了相当多的资源,但是在门派中,资源有个再分配的过程。 这其间也许没有真刀实枪的打斗,但是凶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一个疏忽,就导致一个家族一蹶不振——没办法,资源就那么多,大家都想要,没谁嫌自己得的多。 所以东公子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若是真意宗有人盯上了方家,有意打压方家的势头,那么派人出来,化名竞买三才柱,可能性极大。 风黄界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无他,利益使然。 真要有这种情况出现,三才柱没准还真能卖得起价钱。 想到这个可能,方应物觉得自己身上压力陡然增大不少。 方家两支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无间,但终究是同祖同宗,上宗的方家倒霉,白驼门的方家只可能损失掉很多便利,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 对方少门主本人而言,他将来想要争夺本门执掌,还指望上门方家能成为天然臂助——连他都不希望方啸钦一支倒霉。 所以他沉吟半晌,才苦笑一声,“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哼一声,很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这个理由,是他为了争面子,灵机一动想到的,但是好像……确实没说错。 然而,方应物的家学真的渊源,就算面临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依旧有招数应对。 他想了一阵之后,沉声发话,“东公子,其实五千灵晶也不算多,我只是说没这行情……你若能拿到那二十个通行名额,又何必斤斤计较这点小财?” “此话怎讲?”陈太忠眉头一皱,他心里有猜测,但需要对方证实。 “一个免检名额,那就是财啊,”方应物双手一摊,直勾勾地看着他,“只要你能选对货物,储物装备够大,多少灵晶挣不到?” “你等等,”陈太忠眉头一扬,他倒是知道,免检的话,能夹带很多货物传送,在地球上,这就是走私的性质。 储物装备够大的话,确实是能赚不少钱,而且他也隐约听说,有不少“有办法”的修者,就是这么赚钱的。 但是哥们儿要这个传送资格,不是为了赚钱啊,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想一想之后,他反应过来了,既然这样能赚钱,这个名额能这么轻易到手吗? 名额的事情,似乎也不用他操心,看样子确实能到手,那么他就要考虑一下,对方为什么要把到手的灵晶,送到他这里,而不是自己赚。 这么想着,下一刻,他终于理顺了关系,合着这名额,也是属于有价无市的商品,固然代表了很多灵晶,但是同时,也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如此解释的话,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想通之后,他还是有些不满意,“我通行传送,是去办事的,靠这个玩意儿赚取灵晶,那还真不够丢人的。” 这话一点没错,拿不到免检资格的人,打破头也想拿到资格来赚取灵石,但是真正有身份的人,未必会夹带多少东西去赚灵石。 灵石大家都喜欢,关键是丢不起那人。 “此言甚是,”方应物笑着点点头,心说这东家还真是比较讲究。 说穿了,不少宗派弟子宁可空着手免检传送,也不愿意帮人带东西,是讲究个形象,身为宗派中人,就该有这样的傲气。 凡俗人请托捎带货物,一点半点的顺手忙能帮,但是多了的话,对不起,不行! 阶层的差别,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同时,也是需要刻意维护的。 得了传送资格的人,若是只为了办事,大家就会觉得,此人做事够磊落,够讲究,有身份。 靠着传送资格来来去去赚钱的,一次两次,别人或者不在意,久而久之,大家也会知道——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种人会遭到宗派弟子来自心里的鄙视,再申请免检资格的话,也会遭遇一些刁难——你赚了这么多,不得跟大家意思一下? 总之,这种人也不少,但是因为阶层的存在,显得比较跌份儿。 方应物很高兴,东公子是个讲究人,但是他也不想让方家出再多的灵晶了,于是苦口婆心地相劝,“其实你在中州之类的地方传送,不需要考虑这些,顺手的财物,为什么不挣?这二十个通行名额……真的也值不少灵石,我们的诚意不小。” 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就算这名额能挣灵石,也是名额自带的,用不用在我……拿我已经到手的东西做人情,算成方家的诚意,咱们不能这么偷换概念吧?” “呃……”方应物被对方的逻辑打败了,东公子说的话,真的不无道理,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足够的实力跟对方辩论。 他想一想之后,才又发话,“除了灵晶,你不需要罕见的材料吗?” “嘿,真人家也会缺灵晶吗?”陈太忠听得就笑。 “你这话还真没说错,”方应物点点头,灵晶固然是硬通货,但是那些有灵晶都很难弄到的珍稀物品,更是值得收藏,“方真人下面,还一大家子人呢,再说了,五千灵晶……谁能随手拿出这么多来?” “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了,喝茶吧,”陈太忠倒一杯茶给对方,“看在东易名面子上,不让你为难……反正你也做不了太多的主,把我的意思带回去就行了,让他们决定。” “这个也是,”方应物干笑一声,端起茶杯来喝茶,他来说合是尽义务,并不想因为主支的事,得罪了东公子,“你也很爱喝茶?易名上人也很喜欢喝茶。” “对了,真意宗的七叶针不错,让方啸钦搞点来,”陈太忠随口回答。 方应物点点头,喝两口茶之后又发话,“看在易名上人的面子上,那四名方家弟子,我可以带走吗?” “目前只有他一个,”陈太忠一指身边的天仙,“其他三人不在这里,下一次你来的时候吧。” “没问题,”方应物也能感知方家精血,情知此话不假,“那多谢东公子了。” “无所谓,蝼蚁罢了,”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轻描淡写地回答,“若不是那厮不开眼,一次又一次地找碴,我抓他们还嫌耽误时间。” 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了,但是方应物只能报之以苦笑,他能说什么?方承天竟然挑衅一个能杀了魔修真人的主儿,而且是再三挑衅,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要不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这话一点不假。 两人这就算商量得差不多了,喝了一阵茶之后,方少门主又取出吃食,同东公子共进晚餐,陪他前来的两个中阶天仙,都没资格上桌——两人修为到了,身份不到。 一番痛饮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方应物带人回转,方家那个被抓的天仙,他没着急带走,反正东公子都答应还人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答应了自然会做到。 正经是东公子身边没个使唤人,也是很不方便的。 方应物所乘的灵舟,速度还是极快的,中午就赶回了真意宗,却愕然发现,他老爸也来了。 方掌门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见了自家儿子,也威严得很,“谈得怎么样?” “还行吧,”方应物面对两位方真人,老老实实地把交涉经过说了一遍。 方啸钦听完之后,侧头看一眼方清之,“清之真人,你听到了吧,他就狂成这样……承天的伤势,一点不提。” 方应物的脸登时就黑了,却是敢怒不敢言——我拉下脸来讨好人,就得到这么个评价? 方清之面无表情地沉吟一阵,然后才发话,“那啸钦真人,你打算怎么做?” 方啸钦看着他,试探着发话,“若是你我联手……” “东易名是白驼下派的客卿,”方清之很干脆地回答,“我身为掌门,要考虑下派情绪。” 考虑下派情绪是真,为自己儿子铺路也是真的,而且下门实力强,在上宗面前说话底气就足。 总之,白驼门下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很强的修者,此修者还有可斩玉仙的族人,这股势力又跟他儿子交好,方清之吃傻逼了,去得罪?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算了,”方啸钦叹口气,他也是壮起胆子,试探着一问,眼见修为高过自己的方清之都无意出手,他自然不会再坚持。 其实他心里,有点担心对方的嘲笑,既然大家都认为不宜力敌,那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他提的几个条件,除了通行名额……其他都不是很好办。” 第六百二十九章 讲究人 跟方应物一晤之后,陈太忠就收起了那块牌子——对方没回复之前,他不会货卖两家。 什么叫讲究?这就叫讲究! 同时他失踪了一夜,待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三个人,正是方家的中阶和高阶天仙,以及断了腿的方承天。 三人的精神都很萎顿,陈太忠没给那俩解毒——谈妥了再解毒也不迟,要不然那是浪费解药,至于方承天,断腿断顿这么久,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将三人抛下,他就到一边修复识海去了,一点都不担心有人前来抢夺。 方家真敢来抢夺,就像方啸钦想的那样,两个方真人同时出现并且下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陈太忠不相信他们敢这么赌,也不怕他们赌。 一旦真的动手,在场的四个方家天仙,他抬手就能灭杀,哪怕他不得不跑路,但是方家会承受巨大的损失,仅此一项,就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三天之后,方应物再次赶来,履行此前商定的条件。 巴掌大的养神玉,连方啸钦也拿不出来,由此可见方应物那块养神玉的珍贵之处,不过方真人提供了一块蚕豆大小的养神玉精,这个东西对修炼神念的帮助,还在养神玉之上。 在养神玉的要求上,方真人算是表示出了诚意,不过蕴神木就糟糕得很了。 盖因蕴神木可以暂时寄托神魂,是修者转世重修的要紧物事,是天仙和玉仙的抢手货,甚至玄仙都用得到,想找那么大一块,委实不容易。 所以方啸钦只给了大拇指粗细,长约一尺的蕴神木,表示自己确实没更大的了,并且奉上刀法一套,神念锤炼法一套,滋养识海的神意丹三瓶。 这神意丹是真意宗特有的丹丸,有助于神念修炼,也能治疗识海受损,名声极大,却极少外传,就像真意宗的名茶七叶针一样,根本不是凭灵石能买到的。 对了,方应物还带来两玉瓶七叶针,足够陈太忠喝个三五年的。 这些东西惠而不费,极大地表示了方啸钦的诚意,而那两套功法,则更是投其所好。 方真人已经知道,东易名对收集各种功法,有着近乎于病态的偏执——不但去蓝翔看光了所有的书,还洗劫了隆山的藏书阁。 所以他强调说,这两套功法都是方家自己搜集的,来路绝对没有问题——就算东二公子不感兴趣,东易名没准也会感兴趣。 按照他的想法,这条件对方若是不答应,东家内部没准还会出现争执。 至于那二十个通行名额,当然也没有问题,不过是每年只有两个名额,十年付清。 陈太忠接过那块代表真意宗的玉符,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石所制,却又散放出一些金属的光泽,他微微感受一下,又用天眼扫一扫,没觉出什么异样,于是发问,“只有一块?” “一块已经不错了,”方应物白他一眼,“每年给你充两个名额进去,但是这玉符本身,进出西疆就是免检的,这样的玉符,我白驼门总共才五块!” 这么说的话,这块玉符真是了不得的,远不止二十个名额那么简单,进出西疆自动免检,也就是说,只有在中州、东莽、北域和南荒这四块地方之间传送,才会用到免检指标。 而且以白驼门之大,也才五块玉符,可见其珍贵。 不过这种事情,也看怎么说,对下门很珍贵的资源,在上宗可能就会变得很普通,而且白驼是真意宗下门,真要跨域办事,规规矩矩走流程,也能得到免检的待遇。 说来说去,这玉符不过是种特权的符号,白驼门三真人一人一面,剩下两面,由方掌门保管,一旦门中有急事,可以让弟子拿去使用,事毕之后交回即可。 所以白驼虽大,五块也足够使用了,这样的玉符,上宗拿来照顾一些关系,却也正常。 “好吧,”陈太忠收了起来,他开的条件,对方满足得不是很好,不过很显然,对方已经尽力了,尤其是有些东西,是有灵石都拿不到的。 当然,方啸钦的身份敏感,能用比较低廉的代价,收集到这些东西。 如此来说,似乎方真人占了便宜? 陈太忠不这么看,老方这也是尽力了,至于真意宗真人的身份,那是人家的本事——哥们儿跟他大战的时候,没考虑这个身份,那么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也不该考虑这个。 他做事就是这么讲究,然后,他就将那三名天仙解了毒,“人你可以带走了,五千灵晶什么时候给?” “你还真要啊?”方应物苦笑一声。 陈太忠眉头一皱,“你不给也行,说出个理由来,合理我就不要了。” “开玩笑的,”方应物笑着摆一摆手,犹豫一下回答,“这样吧,要灵晶没有,安太堡灵晶矿的两成股份……白驼门还给蓝翔了。” “什么?”陈太忠听得一愣,想一想才反应过来,“你还给蓝翔,关我什么事?” “易名上人一直是想把这两成收回去的,”方应物笑着回答,“大不了让他转给你,这个你东家关上门,自己商量好了。” “这还真是……”陈太忠有点晕,要说刚才那几桩事,已经让他充分地领教了方啸钦的变通能力的话,对方的这个答案,变通能力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白驼门能答应吗?” “我老爸就是掌门,门中的公产,”方应物笑着摆一摆手,“若是私产,我家肯定不会承担,但是公产的话,他找个由头,奖励给蓝翔就行了,这个你放心。” 方少门主不愧是二代,这种话都能毫不顾忌地说出来。 亏了公产给我个人?陈太忠想一想,总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像那……杜无忌要是叨叨,怎么办?” 杜无忌是白驼门大长老,项成贤的师尊,对蓝翔一向极其不友好。 “哈哈,”方应物听得笑了起来,“只要我老爸还是掌门,就由不得他们叨叨,在我老爸之后……不是还有我吗?” 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之后,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那这买卖还真是做得,那你老爸不是亏大了?” “啸钦真人多少会意思一点吧,”方应物含含糊糊地回答,然后话题一转,“对了,利盛坛也希望你开个价码出来……他想赎回三才柱。” “利真人?”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这厮的事儿,可没那么简单……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就要暗算我。” “那好吧,”方应物很无所谓地笑一笑,对他来说,利真人的请托,能成固然好,不能成也无所谓,他帮方家把事办好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儿就算办完了,陈太忠拿出方啸钦的三才柱,交还给方应物,点点头,一跃而起,直接向远方飞去。 “再要找你,该去哪里找?”方应物大声发问。 “你去找东易名吧,我该回家族了,”陈太忠很臭屁地回答一句,眨眼间去得远了。 打服了方家,陈太忠认为,自己这个身份就完成使命了——现在地北道的人都知道了,蓝翔双娇来了地北,而他这个东公子的名声,也是众所周知。 他当初用这个身份,就是想低调来的,既然已经无法低调了,而且也结怨不少,方家虽然说就此揭过,谁知道心里会不会存点芥蒂? 所以他寻个没人的地方降下来,改回东易名的容貌,然后又钻进通天塔里,专心地修补识海。 方啸钦给的神意丹,他并没有吃,但是那神念修炼的功法,他看了看,收获不小。 有了这个功法,他用了差不多二十天,将自己的识海修补得完全如初,然后又花了十天时间,去琢磨神念的运用。 待他再次出塔之际,他的识海比原来还要强大差不多四分之一,他相信哪怕再撞上方啸钦,神识对撞他也不会输了。 识海修补好了,陈太忠就要考虑另一个问题了:那天的万里闲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疑惑,已经让他憋了很久,不过前一阵他识海受损,顾不得琢磨此事。 须知那时他正跟方家对掐,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忍着,首先是身体不行,其次他不能躲起来琢磨,一旦躲了,方家找言笑梦和乔任女发泄怨气,她俩扛不住的。 现在嘛,就可以慢慢地推演了。 于是他一边向洪家走去,一边琢磨,当时自己是怎么才迈出那一步的。 非常遗憾的是,不管他怎么试,都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不长的一段路,他愣是走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洪家在望了,他才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当时他是破开掌控神通之后,猛地有了这种感悟,而掌控这个次神通,有空间禁锢的能力,带了空间属性的。 于是,他脑子里泛起一个很欠揍的念头:我得再找个人,对我施以掌控的神通,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种感觉。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想来想去,这个事儿……他似乎只能找月古芳。 第六百三十章 引人注目 要不要找月古芳呢?这是一个问题。 凭良心说,月真人的信用,并不见得比方啸钦强多少,甚或者还不如。 她也是陈太忠的仇家,他愿意选择她,不过是她的战力差一点,而且事情也过去了一段时间——时间是治疗仇恨的最好良药。 不过这个事情……等一等再说吧,陈太忠收回心思,飞向洪家。 在洪家门口,他被拦下了,洪家人不认识他这副面孔,他很不耐烦地直接报名——我是东易名,让蓝翔的人出来接我。 言笑梦和乔任女都没出来,倒是出来一个英挺的天仙,一见到是他,登时点头哈腰笑着打招呼,“果然是东上人驾到,里面请。” “你不在屈刀城,跑这儿做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他认识这厮,屈刀城外,东市的老大计可乘。 “这还是拜二公子所赐,”计可乘赔着笑脸回答,“二公子斩魔修真人,又去了真意宗,不少人找我来打听二公子神威,我不堪其扰,想着蓝翔两位仙子也需要人保护……” “嗯?”陈太忠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主要是我想躲开,”计可乘见他这样,也不敢乱说了。 原来东公子赴真意宗寻仇,已经被传开了,太底层的人不清楚,可地北道大部分的天仙,对此有所耳闻。 就有人上洪家来,找蓝翔双娇,目的不一而足。 不过洪家受到了陈太忠的警告,在这一点上做得不错,死死地保护住了她俩——官府来人,他们就打出青云观的字号,宗派来人,他们就摆出张州郡守府的关系。 这些人要找的,不仅仅是蓝翔双娇,计可乘也被骚扰了,终究是他介绍东公子接洪家任务的。 计可乘抵挡不住这些人,一开始还虚与委蛇,后来实在受不了,听说蓝翔双娇也面临这样的问题,索性就跑到洪家来,为言笑梦和乔任女把关。 他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是被乔任女下了奴印的。 别说,言笑梦和乔任女还真需要他这么一号人——事实上也是各取所需,两女需要他帮忙挡着无聊的人,而那些想威逼计可乘的,则是要考虑他身后的蓝翔双娇。 据计可乘说,最近前来拜访蓝翔双娇的人,格外地多,因为……东公子在两个多月前消失了,然后再没出现,而东易名消失的时间更久了。 于是就有人怀疑,东家是不是被真意宗的人算计了,那么他们来找蓝翔双娇的时候,就少了一些忌惮,功利心也暴露出来一些。 来的人有的是惦记蓝翔的闻道谷,但是更多的,是想知道东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能以区区的天仙修为,斩杀了魔修真人,并且令方啸钦栽了一个很大的跟头。 这种对于异于常情事件的追查,真的太常见了,大家都想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 比如说,当初血沙侯郑家不依不饶地追查陈太忠,就是想得到他快速晋阶和超强战力的奥秘,一旦获得了,对自家势力有极大的帮助。 最近一段时间里,前来纠缠言笑梦和乔任女的人越来越多——蓝翔虽然是个宗派,但是风黄界的修者,对于可能提升战力的手段,兴趣不是一般的强烈。 陈太忠听他说完,眉头微微一皱,“有过分的事儿没有?” 计可乘沉吟一下,缓缓回答,“过分的事倒是没有,就是人挺多……若是您再不出现,早晚是会有过分的事的。” “那些人都在哪里?”陈太忠冷冷地发问,然后看一眼洪家的门卫,“我能进去了吗?” “您请,”洪家门卫赔着笑脸回答,确认了此人是东易名,哪里还敢拦着?他们或者不知道东易名的闻道谷有多么神奇,但是东公子的斩杀魔修真人的战力,他们一清二楚。 陈太忠一边走进去,一边听计可乘说话,才知道那些人居然都汇集在他休息的小院附近。 前文说过,天雷谷附近有一群院落,是招待贵客用的,而陈太忠来了之后,就占据了最大的、也是灵气最强的院落。 往日里,这院落是他在修炼,言笑梦和乔任女会时不时回来歇息两天,后来他去真意宗寻仇,小院经常处于没人的状态。 小院处于没有人操持的状态,很多人就想进去一探究竟,在这一点上,洪家做得比较不错,他们派了灵仙来值守,并且告诫那些人,这个小院,我们洪家已经让给贵客暂住,你们不得入内。 洪家的做法理直气壮,但是这些人也不肯善罢甘休,来的人里,很多人是有底蕴的,能占了其他的小院,平日没事就走出来,在陈太忠的小院门口等候。 还有些人,就直接在陈太忠的院子外蹲守,总算是他们没有得到东家兄弟陨落的消息,不敢随便地冲进去。 “居然敢在外面蹲守?”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里非常不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蹲在我家门口了? “敢蹲守的……来历未必就小,”计可乘无奈地叹口气,向他解释。 蹲守的人没几个修为很高的,但是这种修为的人都敢如此行事,那就说明,这些人只是被推出的棋子,身后肯定还有势力支持着。 计可乘是屈刀城东市的幕后老大,常年跟市井中人接触,对这种事很清楚。 “哦,”陈太忠点点头,也没说话,径自向小院飞去。 待他来到小院门口,眉头微微一皱,还真是有两个天仙,就在小院面前不远处放出椅子,懒洋洋地坐着,而不远处摆了一张桌子,三个人正在那里……打扑克? 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降了下来,冲着那俩天仙淡淡地发话,“这儿是我的院子门口,你们离得远点。” 这俩见到他降落下来,早就在盯着看了,愣了一愣之后,其中一人不确定地发问,“你是……东易名上人?” 大家在等的是东二公子,没想到却是东易名现身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然后抬手指一指院子,面无表情地发话,“这里是我东家人住的地方,你们离得远点。” 听到这话,一个正在打牌的天仙有点不高兴了,直接呛声,“我们在院子外面,并没有进院子……洪家的人都不说什么,你这也有点霸道了吧?” “你再说一遍?”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对方。 那位也不敢再说了,只是扬一扬眉毛,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陈太忠也懒得理他,左右看一看,沉声发话,“我不管院子里外,我只在意一点,你们离得我太近了,如果出什么事情,后果自负!” 陈某人是讲究人,讲道理,确实不能撵走这些院子外的人,但是同时,他也很霸道地宣布:我让你们离开是有道理的,你们离我太近! 这个理由,其实是很说得过去的,修者之间,谁不防谁? 这么点距离,暴起发难的话,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防御阵一直开着,也费灵石。 本地业主洪家,在他们这些外人面前,相对弱势了一点,维护秩序的能力有限。 陈太忠说完之后,也没管那么多,拔脚向院子走去。 洪家一个老迈的七级灵仙,在看护院子,见状忙不迭打开大门。 就在陈太忠即将进入院子的时候,斜刺里冲过一个五级的天仙来,手上还攥着扑克牌,“呵呵,东上人请留步。” “滚!”陈太忠神念一动,一道神识打出,直接将此人击晕,看也不看此人,昂首走进院子,“让我留步……你算什么东西?” 在场的其他人见状,齐齐地就是脸色一变——这东易名,还真有传说中的那么蛮横啊。 不过他这行为虽然霸道,却也不能说有多出格,在自家门口,被素不相识的人拦住,有脾气的人当然会不高兴。 他和计可乘就这么施施然进了院子,这时,剩下的几个天仙相互看一看,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些人的来意不同,有些人真的是没什么恶意,更有纯粹是为了争取闻道谷名额而来的,硬生生碰了这么个钉子,忍不住想解释一下。 然而,看到那被神念击倒的中阶天仙,大家还是按下了那份心思——算了,这个时候解释,是火上浇油呢。 计可乘看到平日里像苍蝇一般烦人的家伙,都不敢吱声了,心里也高兴得很,关住院门之后,笑着冲陈太忠一拱手,“东上人,大约明后日,主人就会出谷了。” “主人?”陈太忠愣了一下,才想起说的是乔任女,无奈地摇摇头,也懒得多说什么。 乔任女的天赋,比言笑梦要高出一些,怎奈她定力不足,每次修炼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这个东西也是天性,不是能强迫扭转的。 下一刻,他出声发问,“她俩有没有说,修炼效果如何?” 计可乘想一想,回答一句,“好像是说,再有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也是时候回去了啊,”陈太忠沉默一阵,轻声嘟囔一句。 计可乘听他这么说,脸上显出了犹豫的神情,好半天才问一句,“东上人,我可以跟着去蓝翔的地方吗?” 陈太忠看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什么意思?” 第六百三十一章 装备 东易名来了洪家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尤其是他现身的时候,相当强势,干脆利落地击晕了一个中阶天仙。 这个事实,充分让大家意识到,声名在外的东上人,可不是软柿子,出手也狠辣。 于是,在小院周边的蹲守的天仙,都纷纷地撤走,不敢再行此无礼举动。 不过有些有硬性需求的人,还是通过正规的拜访途径,求见东易名上人。 这些人里,有些人是想结识东上人的,也有些人是想打听一下,如何才能进入蓝翔闻道谷——卡在登仙口儿上的修者,真的不要太多,有千分之一的人找过来,陈太忠都招待不过来。 这时候,计可乘就显出了他的能力,对于那些曾经在门口蹲守过的人,他记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通过一些当事人,关联到此人背后的势力。 对于那些曾经堵过小院门的人,东上人的态度很明确——不见!求人都敢堵门,我要答应你,岂不是怕了你? 没有采取过类似行动的,陈太忠倒是能见一下,不过他地位不凡,时间也宝贵,很多时候,都是乔任女和言笑梦在修炼的闲暇,出面接待的。 对于那些希冀得到闻道谷名额的人,陈太忠三人的态度很一致:这个事儿,你去蓝翔申请,不要找我们,找我们也没用。 真的没用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门派想要成就基业,一定要讲规矩,他们三个也不会轻易地去破例。 至于说那些单纯想要拜会东上人的,三人也全部推了,原因很简单,东上人跟你们没那份交情——有人情的,亮出你们的人情。 按说如此不近人情的举动,是会受到诟病的,但是偏偏地,陈太忠三人这么做,还真没谁敢说闲话。 有意无意之间,大家已经将东易名视为一个可以媲美真人的存在了,就算是真人,也未必杀得了魔修真人,但是东二公子做到了。 那么,一个真人对天仙有些不感冒,算失礼吗?完全不算!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几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干扰。 两个月之后,言笑梦的雷引修炼完毕,而乔任女比她还早八天,就修出了雷引。 不过通过天目术,陈太忠可以感受得出来,言笑梦的雷引,比乔任女要扎实一些。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言笑梦会在闻道谷里第一个登仙了——天赋固然很重要,但是修炼这个东西,讲究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来不得半点虚假,辛苦下得越多,底子也就越扎实。 既然两人的雷引修成,大家就可以动身了,洪家也因此松了口气,东上人在这里驻留,带给家族的压力也很大。 临行的时候,洪家在青云观修行的中阶剑修洪道格前来送行,他带来了对东二公子诛杀魔修真人的奖励——蓝翔派可以随时派一名弟子,来天雷谷修炼。 洪家答应的谢礼,灵晶和雷晶,都已经交付了,那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不过陈太忠也收得心安理得——那时是在跟玉仙玩命。 这次洪道格带来的奖励,是青云观的意思,虽然地北道官府把这功劳算到了蔡希昭的身上,但是青云观肯定不会附和。 要说这种奖励,青云观给不给都很正常,不给的话,能说得过去,毕竟地北道已经奖励过了,而蓝翔并不是青云观的下派。 然而,他们想给也是可以的,东先生在青云观的地盘出手诛杀魔修,也是帮青云观维护了秩序,尤其是,当时在场的,还有好几个观中弟子。 观里做出这个决定,大约还是对风头强劲的东家,表示出一定的善意,以维系关系。 至于说观里是拿洪家的天雷谷做人情,似乎诚意不太足,其实也不尽然,前面就说过,天雷谷虽然是洪家的,但是谷中修行的名额,洪家是不能完全做主的。 就像以蓝翔一派的实力,都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支配新冰洞的使用。 青云观此番为蓝翔的名额出面背书,就保证了蓝翔随时都可以派弟子前来修炼,这已经很难得了——须知这是本地宗门,划给外地宗派的名额。 宗派对地盘的控制欲望,并不是特别的强,但为外地宗派开绿灯,也是相当给面子了。 陈太忠对此表示了感谢,言笑梦甚至表示,就天雷谷这个名额,蓝翔会充分利用起来,过一阵她会派人来磋商此事。 因为她非常明白,这个名额利用好了,每年蓝翔派三四个弟子来,都是可能的,只要把时间合理错开就行了。 而乔任女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飞出洪家不远,她就看向陈太忠,“东上人,此行基本圆满,咱们去逛一逛集市吧……我和笑梦也该考虑炼制一些宝器了。” “就你事儿多!”陈太忠瞪她一眼,心说哥们儿我都七级天仙了,俩月前用的也不过是大路货的宝刀,你这区区的二级,就要炼制专属宝器? 然而再想一想,他觉得有些合手的宝器,还是能充分发挥战斗力的,于是又问一句,“你想好炼制什么宝器了吗?” 他也想听一听,她是怎么设计发展方向的,须知他现在还没拿定主意,要将本命法宝祭炼成什么东西。 在最近的两战中,他差一点就决定,要将本命法宝祭炼成刀了,因为那无名刀法,实在太坑刀了,有多少刀也禁不起那么乱折腾。 但是关键时刻,他竟然划拉出一根结实异常的棍子来,棍使刀招,也格外地好用。 没有了紧迫感,他就又茫然了,不知道该选什么。 “刀的话,制式刀就行了,”难得的是,乔任女对刀也不挑剔,“我的丝带不太好用了,等晋级中阶的时候,就彻底不能用了,所以我想炼制一个束缚类的宝器,还有防御类的……防雷的也要考虑,还有神识方面……”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脸上微微地泛起一层红晕,声音也低了些许。 言笑梦没发现她的异常,而是顺着接话,“嗯,防御类和束缚类的,我也想要炼制。” “那就逛一逛吧,”陈太忠也不反对。 事实上,他想到自己束缚类和防御类的“宝器”,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的束缚类宝器,是上古十大杀器之一,防御类更是通天塔和真器元胎,这俩丫头确实拮据了点。 不过想到束缚类的宝器,他取出了一件来,得自那宝蓝装冯家天仙的宝蓝色大网,“这是中阶宝器,笑梦你要喜欢,就拿走好了。” 言笑梦还没来得及说话,乔任女先嚷嚷了起来,“为什么不给我?”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因为笑梦比你用功,态度比你端正。” “明明是我先修成的雷引,”乔任女老大不高兴了,“东上人你偏心!” 陈太忠狠狠地瞪她一眼,“她比你先登仙的!” 乔任女还是不服气,“可是我的天赋极好,修炼的效率比笑梦高!” “她比你先登仙!” “我还指出了你功法的缺陷,”乔任女的脖子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大不了……我俩切磋一场,谁赢了给谁。” 亏得他们三人是坐在灵舟里,计可乘在灵舟外面飞行警戒,否则的话,被外人听到这番争执,不误会才见鬼了。 “她比你先登仙!”陈太忠就这么一句话,这不是死犟,其实他的用意,也是刺激这丫头一下——言笑梦为什么比你先登仙?人家的基础打得牢! 乔任女也没脾气了,低声嘟囔一句,“你就不能换一句吗?” “我不想要这个,”言笑梦却是摇摇头,淡淡地发话,“我从不祭炼男修用过的东西,给了任女好了。” “切,我也不用,”乔任女一听她这么说,马上就改变了主意,“就是说一说而已,觉得你不公平……男修用过的东西,恶心!” 陈太忠斜睥她一眼,“那我可就给了毛贡楠了啊,他一定也缺束缚类宝器。” “给就给呗,谁稀罕,”乔任女虽然跟毛贡楠不是很对眼,这时候却是显得很大方。 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你就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 过了一阵,他猛地又想起来了,“对了,上次从一个女真人那里,也得了点宝器,你俩谁要?” “我要!”言笑梦马上开口。 乔任女沉吟一下,然后侧头打量他两眼,目光中有点异样,“哪个女真人?” “月古芳,”陈太忠现在没什么忌讳,他接连败了几个真人,就不怕这消息传出去了。 月古芳的百宝囊里,其实还是很有几样宝器的,其中有一面镜子,可以折射术法的攻击,虽然仅仅是中阶宝器,但是功能相当强悍,高阶天仙都用得上。 两女推让一番之后,乔任女收下了这面镜子。 她还收下了月古芳的两个玉瓶,几张宝符,其他的就让给了言笑梦。 言笑梦收到的,有一束轻纱,是防御加致幻的高阶宝器,还有一根中阶的缚灵索。 两女瓜分了这几样,其他的宝器,就不是很合用了,不过言笑梦迟疑一下发话,“那个方承天的宝器青伞,可否给我?” “你不是收走了吗?”陈太忠看她一眼,愣了一下之后,又不解地发问,“你不是不用男修的物品吗?” 第六百三十二章 购物 言笑梦迟疑一下,才缓缓答话,“收走,也是替东上人你保管,未得允许,哪里敢贪占?我要这伞……是为上人遮蔽风雨。” 陈太忠现在的修为,哪里还会怕什么风雨?不过他已经是知名人物了,出行总该有些派头,而一般来说,就是言笑梦撑伞,乔任女挎花篮。 此前,言笑梦撑的是一柄玉伞,不过是高阶灵器,而得自于方承天的青伞,却是中阶宝器,而且还有防雷功效。 陈太忠也没想那么多,听到她收了宝器,都不贪占,也觉得有点意思,说不得笑着点点头,“那你拿着吧,有防雷的功效,很不错的。” 言笑梦笑吟吟地拿出了青伞。 乔任女见状,眼珠转一转,轻声发话,“东上人你有花篮宝器没有?我也不介意男修用过。” “嗯?”陈太忠很不解地看她一眼,疑惑地发问,“花篮宝器……男修用?” 言笑梦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乔任女脸上有点挂不住,“我这不是给您挎花篮吗?” 其实花篮和雨伞,是传说中陈太忠的女仆的装束,关于刀疤的这个形象,很多蓝翔弟子耳熟能详——谁让大家视他为偶像呢? 两女怀疑东上人就是散修之怒,此前才如此试探,不过东上人对此一直麻木得很,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花篮这东西,无所谓的,”陈太忠很随意地笑一笑,然后就想起,自己飞升的时候,看到南宫不为很装逼,带了书僮和侍女,其中一个是捧剑的。 他觉得这个形象也不错,于是信口回答,“你都是上人了,不用这样刻意讨好我,哪怕没有花篮,你帮我捧剑也行……算了,我回头让李晓柳这么做吧。” “你要无所谓花篮的话,我也可以捧剑,”乔任女很干脆地表态,事实上在风黄界,大人物有侍女捧剑,是很常见的现象,“对了……是帮你捧刀,你的刀呢?” 陈太忠摸出一根短棍看一看,感觉一个女人抱根棍子,画面总是有点不和谐,于是将棍子塞回去,轻咳一声,“算了,不用了……回头弄个花篮好了。” “咦,这就是大家说的……东公子的棍子?”乔任女的眼睛眨巴一下,透出点好奇来。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我的棍子很有名吗?” “有人猜东公子就是东易名,”言笑梦听得就笑,“当时你在洪家门口战利盛坛的时候,洪家不少人看到了,东公子使用棍子,而东易名用刀,所以众人才不怀疑。”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那……岂不是我以后都不能随便用棍子了?” “外面加个刀的模样就是了,”乔任女不以为然地回答,她的思路比较跳脱,“这不算什么,你的刀碎了都能恢复样子的,也不怕别人看出来,不过……你这棍子,好像有点来头,能砸坏三才柱。” “我也觉得有点来头,”陈太忠点点头。 三人一路说着,在下午时分,就飞到了一座城市边。 既然决定逛街了,那就要进城了,计可乘和两女的身份,都没有问题,但是陈太忠的身份,就有点不好说了。 乔任女和言笑梦,都有蓝翔正经的弟子身份,晃一下就过了,但是陈太忠手里只是一个客卿牌,而这里并不是白驼门的范围,这个身份,官府可认可不认。 当然,蓝翔双娇愿意作证的话,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一句话的事儿,但是那两位好像忘记了有这么档子事,就站在那里不言语,眼中反倒似乎有些期待的光芒。 陈太忠在平常的时候,总是大大咧咧的,并没注意到这一点,看到守卫对蓝翔双娇恭敬地施礼,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利用一下。 在她俩的注视之下,他很随意地拿出一个黑色的牌子,随手一晃,“看到了吧?” “嗯?”守卫先是一愣,然后眨巴一下眼睛,“这位……您的身份玉牌呢?” “我说,你仔细看看,”陈太忠有点不高兴,又拿出黑色牌子晃一晃,“有这个……你跟我要身份玉牌?” 守卫知道,此人跟那两个蓝翔的弟子是一起的,但是这个牌子,他实在有点不明白,可是还不敢强硬,只得委委屈屈地表示,“您这……到底是什么啊?” “我拿这个,传送都免检的,你懂不懂啊?”陈太忠快气死了,“没这眼力价,你做什么守卫?把你们城主叫过来!” 这可真不是他狐假虎威,真意宗的通行令牌,象征着真意宗的背书,外域通行都免检,在西疆的话,随便哪个城市都进得去,无须查验身份。 哪怕城市是官府系统所掌控的,但是真意宗的背书,谁敢质疑?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这个令牌实在有点太高大上了,这守卫眼光有限,自打守门的时候起,他就没见过这种东西——有这个东西的人来这里,都是直接被城主亲自迎进去了。 眼见对方发怒,大喇喇地要叫城主来,他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回答,“这位大人,要请城主的话……您先跟我说一说,这是什么啊?” “这是真意通行令!”计可乘忍不住发话了,他做的是大宗物资买卖,眼皮子相当驳杂,“外域传送都免检……你看不到真意宗的标识吗?” 守卫闻言,登时吓了一跳,他是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对方一个个器宇轩昂,看起来都非常不含糊的样子,他也没胆子质疑,只能看一眼蓝翔的两位天仙,“两位上人……是这么回事吗?” “没问题,”乔任女意兴索然地回答,“你记下我俩的身份,有问题的话,找我俩来。” 她本来是想借此逼出陈太忠的身份,才伪作没反应,眼下图谋不逞,只能出声解释。 那守卫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再拦着——这里虽然不是蓝翔的地盘,但对方终究是宗门弟子,就算有人可能刁难,也绝对不会是他,所以只能放行。 倒是言笑梦对此有点好奇,走进城之后不久,就问一句,“东上人你从哪里弄来的?” “真意宗的歉意,赔给二公子的,”陈太忠也不想解释太多——计可乘还在旁边呢。 计可乘心里也一直在好奇,不过听到这话之后,他就不敢再继续好奇下去了,“您三位先随便走走,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他对这个城市也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必须表示出自己存在的意义。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没过了多久,他就搞定了晚上大家住宿的地点——一个独门两进小院,虽然不大也占地一亩多,独立的聚灵阵和防御阵,还附赠三餐。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带着三人看了几处买卖中心,不过没有淘换到什么太好的东西,只是有个地方,竟然有两枚青尊果,被陈太忠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他已经修成了改容易貌的神通,但是这种东西,从来不嫌多的,倒也算意外之喜。 除了青尊果,三人基本上没有买东西,不过两女逛街的意愿倒是很强烈,一直逛到天快黑了,才往回走。 因为有屈刀城东不太愉快的记忆,她俩都显露出了修为,免得不开眼的家伙撞上来,在快回到院子的时候,乔任女猛地发现有一家肉铺子,居然在短尾貘的肉。 “短尾貘啊,这可是少见,”她马上瞪大了眼睛,“晚上有好东西吃了。” 小院是提供三餐的,不过以四人天仙的身份,自然看不上这点免费食物,计可乘见状,马上上前买下了所有的短尾貘——有一只半那么多。 付了灵石,他才要将短尾貘收起来,斜刺里跑过一人来,“喂喂……你怎么就全拿了?给我留一只。” “嗯?”计可乘眉头一皱,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他有心发作,可是瞟一眼同行的三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想一想之后,他终于强行按下心里的怒火,冷冰冰地发问,“我跟你很熟吗?” “你这是什么话?”来人也恼了,这是一个四级的灵仙。 他知道对方的修为高过自己,但并不知道对方是天仙,所以不怎么害怕,“我跟你说,这是我得到消息晚了,要不然轮不到你买……老实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嘿,”计可乘气得笑了,要说他也是眼皮子极为驳杂的,听到这样的回答,就能猜出对方来头不小,搁在往日,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他也不愿意多事。 但是身边跟了这三位,他也不能扭头就走,少不得冷哼一声,“真是要找死吗?” “静雅伯府招待贵客,”那灵仙抬手一拍自己腰间的腰牌,冷笑一声发话,“看到了吧,别找事啊,现在我改主意了,把所有的短尾貘,双手奉送上来。” “静雅伯府?”计可乘听得吓了一跳,他看一眼东上人,小心翼翼地发话,“是千幻岳家。” 千幻岳家是封号家族,虽然没有侯爵,却有两个伯爵,一名静雅,一名风澜,计可乘听到这样的来头,也是有点头大。 第六百三十三章 城主来访 “哪儿那么多事,”陈太忠见计可乘缩了,很不高兴地皱一皱眉头,“你买短尾貘没花钱吗?” “花了,”计可乘点点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千幻岳家现有一名真人老祖,最少还有一名真人客卿,这样的势力,哪怕搁给称门宗派,如非必要,也不愿意去招惹。 计可乘知道,东公子是斩杀了魔修真人的主儿,不过东易名是不是有实力斩杀真人,那就说不定了,对上千幻岳家是不是该让一让,真的很难讲。 眼下东上人的意思,是不怕对方惹事,他自然明白如何取舍。 于是计可乘走上前,抬手狠狠一推对方,“滚开,凭你区区四级灵仙的蝼蚁,也敢妄言招待静雅伯府的贵客?我呸……什么东西!” 他这话,还是给伯爵府留了点情分——我不是不给静雅伯面子,实在是来的灵仙级别太低,口气却太大,不成个体统。 “敢说静雅伯的坏话?”那灵仙登时就跳了起来,“你知道不敬上位者,是什么罪名?” “啪”地一声脆响,计可乘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再是想息事宁人,终究也是个天仙,天仙的面子是要讲的。 然后,他又一抬脚,将对方踹到一边,“蝼蚁,滚!” “蝼蚁”二字入耳,那灵仙先是一怔,然后就缩了,他火气再大,也不敢再纠缠下去——合着原来是天仙? 撵开这只小蝼蚁,四人有说有笑地向小院走去,那灵仙愣了一愣之后,远远地缀在身后,显然是心有不甘。 四个天仙都没兴趣理会这只蝼蚁,言笑梦笑眯眯地打趣乔任女,“短尾貘倒是买来了,谁做啊?” “当然是我了,”乔任女大喇喇地一拍胸脯,傲然回答,“保证你恨不得把舌头咽下去。” 一个小时之后,陈太忠拿起半边血红半边焦黑的肉串,狐疑地看一眼乔任女,“你确定……这个玩意儿能吃,毒不死人?” “这个……你可以拿这串嘛,”乔任女又拿起一串来,讪讪地笑着,“那一串还要再烤一烤,这串肯定是好了。” “这一串,我咬得动吗?”陈太忠不是个挑食的主儿,但是半斤的肉串,被她烤得只剩下了二两,虽然没有特别地焦黑,但是缩成了一个个的小块,这玩意儿吃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计可乘,你来吃,”乔任女冲远处的计可乘招一招手。 “这个……”计可乘的嘴角抽动一下,然后讪笑着回答,“主人,我怎么能吃您做的饭?这个主仆尊卑,是要讲的。” “你真不吃?”乔任女眼睛一眯,冷冷地发话。 计可乘犹豫一下,还是坚决地点点头,“规矩不能不讲,我不是个目无主人的人。” “切,不吃我吃,”乔任女冷哼一声,抬手将肉串送进嘴里,用力一扯,然后就有滋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她咀嚼了有一两分钟,然后一伸脖子,若无其事地咽了下去,淡淡地发话,“嗯,味道不错,不过我口重,估计不合适你们吃……笑梦你来吧。” “我也不行,”言笑梦摇摇头,“计可乘你会做吗?” 蓝翔双娇都是近三百岁的主儿了,但是她俩最擅长的是打打杀杀,平日里想吃点什么,有弟子们代劳,不急不就的时候,直接就是辟谷丸了,在烹饪上还真没什么造诣。 像乔任女知道短尾貘好吃,这就已经是不错了,怎么才能做得好,她真的是一窍不通。 正经是计可乘的厨艺尚可,不过他见乔上人做出了这样的奇葩,也不敢说自己会做了,只得干笑一声,“要不……我现在去找个厨子来?” “去吧,”乔任女一扬下巴,又拿起一串肉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心里却是在滴血——自己烤得肉,含泪也要吃完。 “哎,”陈太忠长叹一声,只是买了一只半的短尾貘,还跟人争执了半天,现在更是要从外面找个厨子来做。 这划得来划不来啊?他无奈地摇摇头。 计可乘站起身走出去,不多时又走了回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天仙,还有人拎着食盒,“东上人,城主前来拜访。” 陈太忠进城的时候,亮出了真意宗的通行令牌,那守卫不识得,虽然将人放了进来,却也向上面做了汇报。 城主一听,有这样的贵人来了,那是无论如何要见一下的,官府和宗派,确实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但是能持有真意宗通行令的人,身份可以跟宗门的真人相媲美,他怎么能不来? 更别说跟此人一起来的,还有两个蓝翔弟子——这绝对是宗门里的实权人物。 城主不是空着手来的,迎来送往这种习惯,在风黄界也常见。 想当初晨风堡城主温曾亮,也曾经出城迎接李董氏——他看的不是李董氏身后李家的面子,而是李董氏的弟弟董明远,两百岁就九级天仙,号称大能转世。 此次持有真意宗通行令的人进城,城主没有出迎,已经是有点失礼了,他仔细地问了又问,确定对方真的是拥有该令牌,马上就全城查找此人。 找到落脚点之后,他就带着人来拜会,因为这里已经出了地北道,他不是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何身份,但是上门拜访,带一些礼物和精美食水,那是绝对不能少的。 双方寒暄一下,一通姓名,城主才知道,原来此人竟然是新近蹿起、大名鼎鼎的东易名。 大家也没有考虑,东上人是否有得到通行令牌的资格,不过那闻道谷的传言,官府方面却是极为眼热。 大家吃喝一阵,又聊了一会儿,城主才提起,我城中有不少百战精锐将士,守护一方平安,也是极为用心,不过有些人修为有些不足,未来的位面大战中,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知道这个闻道谷……能不能让他们也进去,寻一下机缘? 毕竟将士们守护的,不仅仅是官府这一点利益,也是为整个人族在拼杀。 陈太忠沉吟一下,自打飞升以来,他最见不惯的是家族和宗门,但是当杜春辉要被灵狐斩杀的时候,他还是搁下个人恩怨,果断伸手。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有着朴素的小集体主义情结。 陈太忠对官府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杀掉魔修之后,他很痛快地把首级让出去,好让官府安抚民众,至于赏赐什么的,他也不放在心上——王艳艳的功勋倒是多,还不是没用? 考虑到会涉及到未来的位面大战,陈太忠就不好拒绝,最终还是淡淡地表示:这个事,你要去跟蓝翔的执掌商量,或者去找白驼门中人。 城主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要蓝翔不排斥,这个事情就好商量,他今天这一问,也不是要敲定什么,而是先探听一下蓝翔的态度。 他才待趁热打铁,再争取点什么,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这是?”城主很奇怪地看陈太忠一眼。 陈太忠并不答话,不过他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七八个人冲了进来,旁边还有两个人苦苦地阻拦着,正是这院子的主人。 不过,这俩人肯定是拦不住这么多人的,更别说这些人里,打头的是一个五级的天仙。 “是谁抢了我静雅伯府的东西?”他四下扫一眼,冷冷地发问,虽然他也看到城主在场了,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原来城主也在。” “胡闹,给我出去!”城主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城里还轮不到你岳老三胡来!” “城主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好了,”岳老三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我道他们为何这么猖狂,原来是认识您,不过……我岳家的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抢的。” 说完之后,他眨巴一下眼睛,目光在陈太忠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笑一声,“原来这么多上人在……这样吧,我也不欲多追究,看在城主的面子上,你们道个歉就算了。” 原来,他看不透陈太忠的修为,知道这是修为比自己还高的主儿,心里就有点打鼓,再看黑脸汉子旁边的两女,也都是天仙修为,就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道歉……凭你也配?”言笑梦慢慢地站起来,面带寒霜,“你确定是我们抢了你的东西?” “就是你们抢了我的东西!”那四级灵仙跳了出来,大声地嚷嚷,“我下了定的短尾貘,你们强行买走,我报出静雅伯的名头都没用,欺我伯爵府太甚!” “这是打算不讲理了吗?”乔任女也站起来了,她冷冷地发问,“我只问一句,你能不能代表了伯爵府?” 她可以辩说,这个短尾貘是我先买到手的,但是身为宗门天仙,抠这种细节,反倒有失身份——非常没必要,你打算不讲理,我也就不跟你讲理。 这四级灵仙哪敢说自己能代表伯爵府?见对方很强硬,他眼珠一转,“你不肯承认,那咱们去找店家作证!” 他倒是不相信,本城的店家,敢为了几个外地人,得罪了静雅伯府。 “你们够了!”城主脸色一沉,抬手一指岳老三,“你可知道,你们招惹的是真意通行令牌的拥有者?” 第六百三十四章 宗门尊严 要说这城主,也挺阴险的,只是指出了一个“真意宗通行令牌的主人”,却没有点明东易名的身份。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身为城主,静雅伯却是本地的豪门,一山难容二虎,平日里磕磕绊绊的事情不算少。 而且他今天来,除了套交情,还有跟东上人深入合作的意思,在事情没谈妥之前,传出去总是不好,所以适当地封锁消息,还是必要的。 “真意通行令牌?”岳老三听得脸色一变,能拥有这个东西的,可都不是简单人物。 当然,千幻岳家身为封号家族,也未必就怕了这种人,要知道,岳家可是有两名真人的,而一般的称门宗派,也不过三名真人,可是一门之中,怎么还没有三四块通行令牌? 事实上,岳老三跟城主的关系尚可,只不过岳家的势力太过雄厚,经常不经意间就压制了城主,他还时不时地就某些事情,跟城主府沟通。 所以他疑惑地看城主一眼,“此话当真?” “我哄你做什么?”城主也知道他的尿性,不耐烦地一摆手,“走走走……少在这里碍眼。” 岳老三自然也不会再留着,于是转身离开。 经过这么一出之后,宾主双方也觉得很扫兴,又坐了一会儿,就散了摊子。 第二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小雨,大家昨天已经把城里差不多的地方转遍了,说好今天要离开的,吃过早餐之后,乔任女就问,“下雨,还走吗?” “走是要走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看一眼计可乘,“你去打听一下,静雅伯府在什么地方……还有城外的家族聚居地,在哪里。” 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昨天买青尊果,都没遇到任何麻烦,反倒是买只短尾貘,有人不依不饶,有些恩怨,来得确实是莫名其妙。 “好嘞,”计可乘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径自出门去了。 言笑梦和乔任女并不奇怪他这反应,身为宗派弟子,从来只有她们欺负别人的份儿,被别人欺上门来,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倒是乔任女点点头,“太过分了,当时强抢未遂就不说了,打上门来,还要倒打一耙……说咱们抢了他们的,得寸进尺啊。” “咱们的身份,早晚会传出去,”言笑梦也表示支持,“到时候,知道的人说咱们不计较,不知道的,还当咱们蓝翔怕了岳家。” 其实她们此刻走了,将来身份泄露了,也无所谓的,名声就算有点损失,也是在外人的地盘上,这点意气之争的小事,谁会真的在意? 但是这世间事,就是怕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她这么说了,那此事想要善了,也是不可能了。 虽然是对上了封号家族,蓝翔双娇也不是很在意,东上人的战力在那里摆着。 对于青罡门或者白驼门,她们不好太叫真,因为大家处于同一个体系内,犯上的罪名是很重的——这是对体系的颠覆,但是对于别的体系,她们无须太客气。 三人沉默了一阵,乔任女猛地冒出一句来,“我就喜欢恩怨分明的人,睚眦必报……才是真性情,好男儿。” 你师尊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你怎么就咬定我本尊了? 陈太忠号称散修之怒,在东莽,他的睚眦必报是出了名了,只看他不肯放过青石城四家族,并且血洗了两次梁家庄,就知道他的心眼了。 言笑梦也知道这个说法,不过,她可不想让乔任女一直这么做,少不得微笑着扯开话题,“这计可乘倒是好用得很,东上人你为何要带他前往宝兰?” “他精于买卖之道,”陈太忠摸出黑色的令牌晃一下,“有朝一日,我去外域的话,没准能捎带些货物,也好贴补家用。” “这个事,皇甫师弟也能做啊,”乔任女眉头一扬,“何必找他?” “皇甫院主出手,总要碍于一点门派的身份,有些事情不太方便,”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倒是这计可乘,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修为也将就。” “他若不肯用心做事,我定然会惩罚他,”乔任女马上表忠心,谁让计可乘是她的奴仆呢? “此人自身,很可能就有走私途径,”言笑梦淡淡地发话,“屈刀城外的货物成交量,是极大的。” “他走私的东西,我不会参与,跌份儿,”陈太忠摇摇头,他终究是个好面子的,“就是让他帮着分析一下,有些什么东西,占用的地方小,货物利润又高。” “不知道东上人想去哪里?”言笑梦有意无意地瞥他一眼,“中州、北域和南荒……货物行情都不一样,你得先定下目的地。” 西疆的传送阵,可以抵达这三处,至于东莽,那是到不了,一西一东,传送距离太远了,必须要经过中州中转才行。 “中州,”陈太忠很坦然地回答。 “然后呢?”乔任女斜睥他一眼,快点说你要去东莽啊。 “然后……去子午阴阳谷看一看吧,”陈太忠想一想,觉得自己也不需要隐瞒,他要去探路,很难不被人发现,倒不如大明大方地前去,“你俩谁修了灵目术吗?” “派里就有净心神泉,谁会不修?”乔任女笑着回答,“而且……灵目术也很好用啊。” 蓝翔近几百年,厮杀着实不少,虽然气修在逐渐地凋敝,但是气修能打,也是出了名的,经常就被上门征调啥的。 灵目术可防陷阱和阵法,是非常实用的术法。 “派里就有……净心神泉?”陈太忠愕然,哥们儿当时为了求点神水,好悬没累吐血,蓝翔这已经凋敝的门派,竟然有神泉? 这世道,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很小很小的泉水,不是喷的,是渗出的,”乔任女笑着回答,“一天也就四五十滴。” “四五十滴?”陈太忠好悬没有叫出声,这还叫很小?哥们儿练灵目术,前前后后也不过才用了十滴,这里一天的产量,就够四五个人修成灵目术了! “神泉主要是用来配药的,”言笑梦笑着回答,“修灵目术的话,需要的贡献点很高,一年最多也就几十人用得上。” 一年最多几十人……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那只须五十年,蓝翔所有人都能修成灵目术了。 “这个神水……派里积攒得不少,可以拿到中州去贩卖,”乔任女眼睛一亮,然后又颓然地叹口气,“不过,这东西不许随便卖的,查到了,后果很严重。” “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心说怕查那还叫走私吗? “你去子午阴阳谷,是想修习天目术吧?”言笑梦眼睛一亮,“正好,我也可以修习……不过,白驼门卡得很紧,这个推荐资格很难得的。” “那咱们一起去,”乔任女闻言,也来了精神,“推荐资格,又不是一定要白驼门给,大不了咱们去雪峰观拿。” 前一阵蓝翔帮着雪峰观挡住了青罡门,她俩都清楚,而这雪峰观的人虽然很傲慢,可是极少欠人情,既然承了蓝翔这个人情,还起人情来,也肯定很干脆。 “天目术我已经修成了,”陈太忠倒是不怕直接说,“去子午阴阳谷,也是想感受一下,子午阴阳潮到底是什么……你俩真的要去?” “当然,”两女齐齐回答,天目术虽然是被派里控制的,可是蓝翔凋敝已久,连南忘留都没有修成天目术,猛地多出两个天仙来修,应该问题不大,了不得再做点什么任务。 “那就……同去吧,”陈太忠点点头,他一个人去子午阴阳谷,虽然只是探路,总是容易惹人怀疑,多两个修习天目术的伴当,能有效地降低嫌疑。 下一刻,他又强调一点,“不过,这要等一段时间,你俩先修炼,时机成熟再一起去……对了,不能用我的免检名额。” “那你的免检名额要给谁?”乔任女很怀疑地看着他。 “东上人要留着去东莽,”难得地,言笑梦居然也出声挤兑陈太忠,“反正咱俩储物袋的东西,都塞进东上人的须弥戒里就行了。” 她俩的身份,使用传送阵不需要特别批准,不过不能免检的话,要被人翻看储物袋的——身为宗派弟子,带点违禁的东西倒也不打紧,关键是不能带太过分的东西。 然而,两人是女修,被人翻看储物袋,总是很羞人的,倒不如把东西塞到东上人那里。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陈太忠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 就在此刻,计可乘匆匆地回来了,“东上人,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静雅伯府没什么人,大部分都住在不远处的岳家堡。” 岳家堡离此城,不过是十余里的距离,也是很雄伟的一座城堡,有点像楚家所在的小飞云城,跟飞云城的关系,是明显的卫星城。 四人冒雨出了城,眨眼功夫,就来到了岳家堡。 岳家堡只有两个城门,一个正对着大城,一个则在相反的方向。 四人来到另一个城门,齐齐飞到空中,俯瞰这这座城堡。 陈太忠的派头最足,袖手在空中站着,身后两个女修,一个打着一把青色的雨伞,一个臂上挎着一个花篮。 而计可乘则是离他们稍微远一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中,不过自天而降的雨水在到达他身边的时候,很自然地改变了方向,他的身边,仿佛有个玻璃罩子一般。 第六百三十五章 千幻 岳家堡的守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有四个天仙出现在了堡外! 岳家是封号家族,有两名真人,但是上人并不多,十余名而已,又有在官府中办事的,剩下的上人,又分别划在静雅伯和风澜伯两股分支里。 就算加上招来的供奉和客卿,静雅伯府上的天仙,也是个位数的,眼下外面出现四个天仙,天上下着不小的雨,四人就站在空中,怎么看,都是有点来意不善的样子。 “何方上人驾临岳家堡?”守卫的胆子倒是不小,大声发问,语气也很警惕,“还请明示来意。” 陈太忠轻笑一声,掣出一柄宝刀,身子猛地前蹿,抬手一刀斩了出去。 这一刀的速度似乎不算快,刀气所指的方向,临近的人都有逃避的机会。 然而同时,这一刀也不算慢,带着雄浑无匹的气势,堂堂正正地斩了下去,给人的感觉就是:可以逃避,但是真的……不能抵挡! 似缓实疾的一刀,威力无匹的一刀,一刀过后,整个岳家堡的城门,轰然地崩塌。 因为天上下雨,崩塌的城门并没有激起什么烟尘,就那么缓缓地滑落了下去,就有若一个慢动作的场景。 守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斩塌了岳家堡的城门? 谁敢这么大胆?他只觉得一腔热血,蹭蹭地冲上了脑门子。 城门开始坍塌的时候,陈太忠已经退了回去,宝刀也收了起来,站在青色的伞下,袖着双手,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这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岳家堡内外的人,都被这一刀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只有那城门轰隆隆的坍塌声,在雨中回响着。 好半天之后,守卫才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混蛋……你们竟然敢……” “冒犯上位者……死!”挎着花篮的女修身子一闪,不见作势就来到了守卫身边,一抬手,千万道刀光斩下。 等到乔任女退回去的时候,那守卫完整的身子,已经变成了几十段,抛射向四周,她使出的无欲,单就刀法而言,已经距陈太忠相差无几。 这极其残忍的一刀,登时震慑了所有的人,整个现场寂静无声。 乔任女退回来之后,才沉声发话,“来个能做主的。” 能做主的人,很快就来了,是一个三级天仙,他来到城门口,看到坍塌的城门,以及被斩做肉块的族人,他先是一皱眉。 待看到空中的四人,他怔了一怔,才沉声发问,“四位此来何意……因何大动干戈?” “这厮算个沉得住气的,”陈太忠不无遗憾地叹口气,若是来人见到子弟被杀,登时热血上头的话,这剧本就好演了。 怎奈此人冷静得可怕,这让他感觉有点扫兴,“你就不能愤怒一下吗?” 这句话,被三级天仙听到了,他嘴角抽动一下,却也没有多说——此时此刻,争那口头便宜,没有任何意义。 岳家能报仇的话,直接诛绝这四人即可,报不了仇,说再多也没用,一不小心,反倒没准让岳家陷入更深的被动,何必呢? “你岳家能打到我们门上,我们自然可以回敬,”言笑梦冷冷地回答,“有些蝼蚁不敬上位者,死了也是活该!” “嗯?”岳家的天仙眉头一皱,他心里怒火中烧,但是对方的言辞中,也泄露出不少信息。 合着是宿怨?但是……我岳家又做什么了,惹得四个天仙打上门来? 四个天仙,倒不可能颠覆了伯爵府,但是对方一旦不正面作战,而是四处乱窜的话,岳家就要面临比较大的损失了。 同时,就像天雷洪家遇到四个天仙在路上打麻将一样,他也担心对方有后手。 照眼下的情况看来,对方没有后手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岳家死了子弟,他是很心痛的,尤其是守卫的子弟,这相当于打岳家的脸,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判明对方来意。 于是他皱着眉头,很不客气地发问,“我岳家何时打到你门上了?” 这样的语气,就是随时打算翻脸的意思,你最好给我一个交待,静雅伯的地位,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叫岳老三出来,”言笑梦冷哼一声,也不多言。 “原来……是你们?”三级天仙脸色一变,昨天岳老三遇到的事,他也听说了,终究是岳家撞上了一个不好惹的对头,回族中讲一讲,顺便发点牢骚,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族中人还很为岳老三抱不平,说区区的一个真意宗通行令牌,能代表了什么?咱岳家怕他不成? 岳老三就说,当时城主也在,不好造次,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却没人想到,对方竟然在次日,冒着雨前来岳家堡,直接轰塌了岳家的城门,还杀了一人。 这就是不肯干休了,那三级天仙闻言,二话不说,直接放出一团焰火,“啪”地在空中炸开,然后才冷笑一声,“通行令牌的持有者,不会滥杀无辜吧?” 他是怕族人遭殃,拿话挤兑对方,言笑梦也无意对岳家的老幼动手,闻言只是冷哼一声,“那就要看是不是真的无辜了!” 她的征战经验极为丰富,知道有些人在保护自家财产的时候,会疯狂到不可理喻,所以她不会承诺绝对不下手——谁敢自不量力地动手,照杀不误! “何方狂徒!”远处先后传来几声高喊,几条身影电射而至,陈太忠一刀斩开城门的动静,就足以惊动城中所有人了,再加上示警的焰火,族中天仙纷纷赶来。 先赶到的是三名天仙,接着又是六名天仙赶到,其中就有那岳老三,这六人是在一起的,从同一时间同一方向赶来。 一见到来人,岳老三就气得笑了起来,“混蛋,昨天已经给了你们面子,现在竟然敢打上门来,当真欺负我岳家无人?” 一听“混蛋”二字,陈太忠就有将其斩杀的冲动,不过他身边跟着蓝翔双娇,二女都是晋阶天仙时间不长,正是需要磨练的时候,于是他冷哼一声,“你俩,谁去砍掉他的舌头?” “我来!”乔任女自告奋勇,她收起手中花篮,取出一柄长刀,身子往前一蹿,抬手就幻化出千万片雪亮的刀光。 “找死!”岳老三狞笑一声,抬手一道白光,然后取出一条长鞭,迎了上来,两人眨眼之间就战做了一团,那打出的白光没用多久,就化作了漫天的白雾。 这便是岳家被称作“千幻”的缘故,岳家的技法,主要偏向于术,而且是能引发人幻觉的术法为主,搏斗倒不是很擅长。 迷雾之中,不住传来兵器的碰撞声,以及怒吼声。 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开启天目术,仔细打量两人的战斗,他对岳老三有修为上的压制,所以很容易就能看清白雾内的情况。 他没什么表情,但是岳家人却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区区一个二级天仙,竟然能跟五级天仙拼成这样,半天不落下风? 大家吃惊,岳老三更吃惊,他将此女放进白雾中,却没有催动白雾致幻,而是持着长鞭迎上来,跟对方真刀实枪地对战——岳家的搏杀能力不行,也不怕你一个小小的初阶天仙。 事实上,他的搏杀能力,在整个岳家都排得上前三,他也不信自己会输给对方。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证明,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他的搏杀能力,还真的赶不上这个小小的二级天仙。 乔任女使出的无欲,和飘忽的步法,已经令对方手忙脚乱了,而她偶尔使出的半吊子“无回刀意”,更是让对方不得不强行避让。 打斗了一阵之后,岳老三有点急了,迟迟拿不下对方,他有点没面子,于是一掐法诀,白雾变得越发地浓密了,他的身形,也在对方面前消失。 陈太忠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心里暗骂对方无耻,不过这也算岳家的成名绝技,不属于卑鄙暗算,他暂时无意出手,否则难免起不到锤炼的效果。 乔任女猛然间不见了对手,只得小心翼翼地戒备,同时塞一颗解毒丸进嘴,防备白雾有毒。 岳老三家计谋得逞,开始围着对方打转,一旦发现可能的漏洞,抖手就是一鞭打下。 他其实还有别的攻击手段,不过对方的战力,颇令他惊讶,他也不着急下绝杀手段,慢慢地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 对乔任女来说,这种看不见对手的仗,是相当难打,心里不由得有点懊悔,自己似乎是托大了,所幸的是,她还有灵目术,在对方长鞭抽到之前,能捕捉到一点灵气的波动。 所以她左支右绌地抵挡着,一时也看不到败象,却是逐渐落了下风。 接了几鞭之后,她有点心气浮躁了,一咬牙,顶门上冒出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这是……青气燃天?”外面有人惊呼一声,“此人是气修?” 气修的精气神强悍,遇到污秽或者幻阵之类的东西,可凭胸中气血,直接冲击各种幻像,虽然要体内真炁催动,但是效果是相当不错,名头也不小。 第六百三十六章 谁冒犯谁 陈太忠一见到乔任女使出了青气燃天,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这不是上古气修的手段,而是后来气修发展出来的气血运用方式,他没有去学,但是其中精要,他是明白的。 这个东西破解幻术是极好的,不过要损失些微的真炁,也会亏损一些气血,对战中使用的话,效果极佳。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个东西有点鸡肋,在他的散修生涯中,切磋和比试的机会并不多,通常就是生或者死,逃跑和追杀的问题,大多时候,需要的是非常极端的手段。 他可以确定,乔任女使出青气燃天之后,一时半会儿不虞落败,没准还有取胜的可能。 于是他就将目光转向了现场中的另一人。 此人也是熟人,乃是玄机真人的侄孙,地北道掌道府上的蔡希昭。 不过他识得对方,对方却是不识得他,须知他现在是东易名,而不是东二公子。 蔡上人也没怎么关注他,只是冲着言笑梦不住地冷笑。 言笑梦看着青气冲开白雾,眉头微皱,她有点担心乔任女,不过两人配合的时间不短,她也知道,任女目前应该没有大碍。 “原来是你俩,”蔡希昭冷哼一声,“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原来长出新牙了,”言笑梦眉头一皱,冷笑着发话,“莫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蔡希昭目光中寒芒一闪,脸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几个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姓东的打断三肢,满口牙齿都被打掉,一想起此事,他就忍不住气冲脑门。 对方竟然在这种场面,说出此事,这让他心里冒出一股暴戾来,咬牙切齿地发话,“你若再敢无礼,我不介意教训一二。” 他的叔祖希望他不要再找东家的麻烦,但是对面小小的初阶天仙,也敢跟他呲牙,他忍不住想出手维护一下尊严——纵然不能杀你,羞辱你一番总是没问题的。 “此人是何人?”陈太忠沉声发话,他是明知故问。 “蔡希昭,一个欺世盗名的卑鄙小人,”言笑梦冷冷地回答,嘴角却是翘起一个微微的小弧。 话音刚落,只听得“嘭”地一声大响,白雾中蹿出一个人影,却是乔任女冲了出来,她的额头冒出了些微的香汗,面色也有点发白。 不过她的脾气却是极硬,抬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物事来,冷笑着发话,“堂堂的一个大男人,藏头藏脑的,不知道羞也不羞,有种你在里面躲一辈子!” 这话说得岳老三有点挂不住了,那白雾是他修的术法,按说也算他的实力,但是对方不过区区的初阶天仙,竟然诸多家族子弟面前如此叫嚣,他是实在不能忍。 于是他身形一晃,也冲出了白雾,手一招,那白雾就向他手中涌去,空中的白雾,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失着。 岳老三收起术法,才狞笑一声发话,“这里太过狭小,你可敢去远处跟我比个高下?” “你强闯我们院子的时候,考虑到地方太小了吗?”乔任女冷笑一声,她知道对方是担心波及家人,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偏要在这里动手,你待如何?” “这是你自取死路!”岳老三嘴角抽动一下,狞笑着一抬手,掐一个法诀。 乔任女哪里是任他发挥之辈?少不得轻叱一声,身子向斜前方蹿去,抖手又是一刀斩了过去,同时又将手伸向储物袋,显然是备着大招。 那岳老三见状冷笑一声,肩头一晃,身上玉质护肩就飞了起来,瞬间变得老大,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刀。 乔任女才待继续攻击,那岳老三的法诀已经完毕,双手向前一推,大喊一声,“咄!” 只听得一声轻啸,他的双掌中,冲出一条绿色的迷你小蛇,见风即涨,眨眼间就化作了一条绿色蛟龙,恶狠狠地冲着乔任女冲了过去。 这是岳家的功法中,相当高明的一种术法,名唤“紫蛟盘山”,可以直接物理攻击,同时还可蚀人心智,中者重则被撞击或缠绕致死,轻者也要心神受损。 哪怕身心都没受到损伤,在争斗中神智恍惚一下,也是非常危险的。 这术法天仙才能修炼,共有七重境界,对应的蛟龙颜色,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故老相传,若真能修到紫蛟,真的是可以盘起一座大山。 但是岳家的两名真人,也没有修到紫色蛟龙,岳家的老祖,不过是青色蛟龙而已。 岳老三才五级天仙,能修到绿色蛟龙,已经相当不易了。 他有信心,只此一招就能拿下对方——这术法是可以自动追踪的,想摆脱也难。 乔任女从储物袋取出一条青色丝带,向对方缠去,同时手腕一翻,亮出一面玉镜来,冷笑着冲着那蛟龙一晃。 那蛟龙登时就顿在了空中,然后猛地转身,冲着岳老三就扑了过去。 这正是得自月古芳的中阶宝器,可有效地反击一些术法,乔任女初阶天仙的修为,堪堪能祭得出来。 她刚才以为自己托大,就是没有先行祭出这面镜子,否则她才不会深陷白雾中。 “我去!”岳老三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抽身急退,那蛟龙虽然是被反击回去了,却失了灵动性,不懂追踪,重重地撞上了城墙。 “轰隆”一声大响,那城墙又塌了四十余米。 乔任女得理不让人,祭出的丝带向对方缠去,身子前蹿,手上的长刀也再次斩落。 在登仙之前,她的丝带是攻敌的利器,但是现在修为猛涨,已经不太合用了。 不过岳老三一招失手,也是有点捉襟见肘,眼瞅着要陷入被动,只听得有人大喊一声,“且慢。” 紧接着,一名八级天仙蹿了过来,陈太忠见状,厉喝一声,“找死!” 说话的同时,他的神识重重地击了出去。 那八级天仙吃了这一记,身子猛地一震,直接就向地上掉去——竟然是被这一击打昏了。 陈太忠的神识原本就威猛无匹,这次在真意宗识海受损,修养好之后,神识越发壮大,他又从方真人手上得了功法,比往日更要强横。 “你敢!”周遭的天仙反应都不慢,有人冲下去救人,有人更是掣出兵器来,冲着陈太忠一指,恶狠狠地发话,“冒犯上爵者……死罪不赦!” 合着这个八级天仙,竟然是静雅伯本人,被陈太忠一记神识,打得跌落尘埃。 “有种你再说一遍?”陈太忠笑了起来,眼中却是半点笑意全无。 没爵位的冒犯有爵位的,下位爵冒犯上位爵,是不赦的死罪,但这是官方体系的说法,主要指的是平民的冒犯,以及下位爵造反。 这规矩却是管不了宗门体系的人,宗门里有身份的,得罪了有爵位的,也就得罪了。 陈太忠原本还没有多少杀心,但是对方一句“死罪不赦”,却是激怒了他,想他在身受通缉的时候,照样敢去找酒伯南宫的麻烦,你跟我说“不赦”? “且慢!”一个三级天仙喊住了大家,他死死地盯着陈太忠,眼中竟然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好半天之后,他才发问,“敢问这位上人,手中玉镜从何而来?” “认不出来吗?”乔任女轻笑一声,大喇喇地将玉镜装进了须弥戒,“此物与我有缘,已不是你岳家的了。” “咝,”闻听此言,不止一个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已经想到了这玉镜的来历,然后就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你你你……”那岳老三吓得脸都白了,“你是蓝翔气修?” “你说呢?”乔任女冷哼一声,“竟然敢公然上门行凶,收拾你等,其实不用我出手。” 在场的岳家天仙,登时就陷入了沉寂中,他们都知道,岳家的真人供奉月古芳,在蓝翔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回到岳家之后,就发出号令:不得与蓝翔为敌,违令者……杀! 月真人其实是岳家子弟,又心狠手辣,虽然是以供奉之名发出的号令,但是就连两个伯爵也不敢不听。 她是怎么栽在蓝翔手上的,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敢问,大家执行就是了。 猛地见到月真人的宝器出现在对方手上,他们不用问也知道,这气修定然来自于蓝翔。 所以静雅伯才着急上前阻拦,不成想陈太忠以为他要二打一,想也不想,直接将人放翻。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陈太忠三人不着急开口,而岳家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月真人吃亏,在岳家是一等一的机密,只有天仙才大致知道因果,普通的岳家子弟只知道,族中说了,坚决不得与蓝翔派为敌,违令者诛,却不知道这命令是什么缘故。 而现在在场的,还有来自地北道贵客,这种话题,岳家更不能多说了。 好半天之后,那三级天仙才轻叹一声,冲着陈太忠深施一礼,面色凝重地发问,“还未请教上人尊姓大名。” “此乃本派闻道谷谷主,”言笑梦冷冷发话,“尔等可知冒犯之罪?” 第六百三十七章 坐等交待 蓝翔派闻道谷,并无谷主。 但是静雅伯一个小小的伯爵,就敢说什么不赦之罪,言笑梦听得不高兴,就随手赠与陈太忠一个称号,反正不过是个虚名——闻道谷没什么了不起,正经是混沌混元真炁才了不起。 当然,这个虚名,在场的人一听就懂了,除了大名鼎鼎的东易名,谁敢称闻道谷谷主? “原来是东谷主当面,”三级天仙深施一礼,然后看一眼自家人,大声发话,“还愣着干什么,快行礼!” 岳家的人马上行礼,就连岳老三都不敢不听,深深地施了一礼——大家都不知道月真人是怎么栽的,但是都知道,她是栽在东易名手里了。 岳家人都知道,族中供奉月真人,从来都不是个肚量大的,因为她人聪明,修炼速度也极快,没少做那种秋后算账的事——她回归岳家之后,甚至有个天仙被她干掉了。 月古芳吃了东易名的亏,竟然不敢琢磨找回场子,这意味着什么,想一想就冷人毛骨悚然。 陈太忠并不答话,硬生生地受了众人一礼,实在傲慢得紧。 他的傲慢还不止这点,下一刻,他扭头看向蔡希昭,笑着发话,“蔡希昭……原来是你个臭不要脸的,怎么着,刚才看你还动了杀气?” 蔡上人的嘴角抽动一下,有心强硬一下,却想起了自己被东二公子痛打的场面,一时间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又疼了起来。 他忌惮的是东二公子,对这东易名还真有点不服气,然而,想到岳家做为有两名真人的封号家族,一听说是闻道谷主当面,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由此,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东谷主,没准比那位还难惹一点,东二公子虽然战力强横,杀了一个魔修真人,但是东易名的战力,也未必就差了。 尤其关键的是,东易名在对修炼的认识上,有独特的心得,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做得到的,更别说闻道谷名声在外,东谷主的影响力,比一般小门派的执掌,也不遑多让。 所以他只能耷拉着眼皮,假装听不到了。 但是陈太忠又岂是眼里揉沙子的主,见他不说话,就又冷笑一声,“刚才不是很猖狂吗?对着低阶天仙,真是好大的威风……你再狂一个给我看一看。”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打脸了,也太挑衅人的尊严了,蔡希昭平日里是欺负人欺负习惯的,此刻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轻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我看你敢走?”陈太忠冷哼一声,“是不是想不明不白地陨落?” “我都要避开了,你还要怎么样?”蔡希昭实在忍无可忍,但是他还不敢表示出不耐烦的样子,“无非口舌之争罢了。”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陈太忠身子一闪,奇快无比地逼过去,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蔡希昭却是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等到想要躲避的时候,实在是来不及了。 他抬手一捂脸,愕然地看着对方,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发话,“你……打我?” “我还敢接着打呢,你信不信?”陈太忠轻笑着发话,“不信你就说一声。” 蔡希昭不敢试,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甚至连愤懑的情绪,都不敢表示出来,不过他的眼眸深处,还是隐藏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怒火。 “瞧你那点胆子,”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然后抬手指一指乔任女和言笑梦,“告诉你,她俩将来一旦有事,你也就死定了。” “阁下这话,未免……有点奇怪,”蔡希昭不能不回答,事实上,他很想说一句“太不讲理”,但是真的不敢。 “我没让你理解,只是告知你,”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听不听在你,做不做在我!” 这话就太霸道了,但是在风黄界,真正有实力的人,还就是这么霸道,就像当初他威胁艾家一样,只要于海河出事,他必然会找艾家的麻烦——别跟我说证据,哥们儿不讲这个。 蔡希昭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猛地有人发话,“果然是闻道谷主当面。” 原来是静雅伯被人救起,歇息了一阵之后,醒过来了,虽然是头痛欲裂,但是他也不敢再等,抽个空子,就上前打个招呼。 陈太忠先不理他,而是看了蔡希昭一眼,“你那点小算盘,别在我面前划拉,来真的,我不怕……玩阴的,你更后悔。” 他是随口说一说,不成想,正说中了蔡上人的心思,一点没冤枉人。 蔡希昭得了叔祖的指点,早就计划着撑过一段时间之后,阴东家一把,暂时阴不了东公子和东易名,先阴蓝翔双娇也不错——敢让我不好受,我也让你不好受。 没错,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蔡上人欺负人习惯了,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不报。 可眼下东易名明明白白说出来,他就不得不考虑阴人的后果了。 陈太忠也没多说,他做出警告就足够了,至于对方可能怀恨在心,而对他采取什么行动,他是一点都不在乎:有种你就冲我来! 他只是想保护乔任女和言笑梦,不被意外地波及。 说完之后,他也懒得看对方的反应,而是转头看向那八级天仙,淡淡地发问,“你是静雅伯?” 静雅伯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也有点苍白,他努力眨一眨眼,好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勉力挤出个笑容来,“正是……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 “不是误会,也不是我欺人太甚,”陈太忠摇摇头,正色回答,“我这人做事,一向讲究,若是你岳家订的货物,我不稀罕,可恨就可恨在,你岳家人颠倒黑白不说,还敢找上门去,你说……我打上你家来,算欺负人吗?” “不算,”静雅伯很干脆地摇摇头——他还能说什么呢? “尤其可恨的是,你家岳老三,”陈太忠斜睥岳老三一眼,“他估计威逼了卖家,要卖家做伪证,所以才有胆子找我去卖家对质……反正我是外地人,对吧?” “断无此事!”岳老三很干脆地摇头,“我也是受族人所欺……你若不信,咱们可以去把卖家拿来搜魂,看是否有我授意。” 要不说这家族中人行事跋扈,果真如此,只是一个口舌之争,因为要自证清白,就不惜拿人来搜魂——平民的性命,在他们的眼中,真不算什么,而且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那卖家就算受你们胁迫,也不是不赦之罪,”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来自地球界,最见不得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行为,“为何不是你被我搜魂?”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被搜魂,就活不了啦,岳老三心里冷哼,嘴上还不敢辩驳,只能婉转地回答,“我只是想自证清白,一旦被搜魂,纵是清白也无用了。” 你还真够无耻的,陈太忠突然间觉得有点无力——风黄界的特权阶层,对平民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他可以改变一件事,但改变不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你们编造谎言,擅入人罪,就这么算了?”言笑梦冷笑一声插话,“我三人若不是这样的身份和战力,后果是什么样的?” 岳老三不敢再说话了,已经撞上铁板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可我岳家不但被你打破了大门,还被杀了一人啊,静雅伯的心里,是真的不舒服。 不过想一想月真人下的禁令,再想一想自己堂堂的八级天仙,被对方一记神识攻击,轻而易举地打晕,他也确实没胆子计较。 至于子弟被杀什么的,也不用提了,家族是很看重凝聚力,但是冒犯对方在先,差点为家族招来大祸,那么死也就死了。 就像岳老三不把平民性命看在眼里一样,岳家区区的一个灵仙子弟,也不够资格拿到东谷主面前说事,提都没必要提。 于是他沉吟片刻,轻声回答,“几位稍等,总要给你们一个交待……先请进来坐一坐?” “不必了,”陈太忠摇摇头,降落到一里多地之外,“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交待。” 言笑梦跟着降落了下去,乔任女在降落之前,还狠狠地瞪岳老三一眼,“有种的你就溜走!” 在后方不远处的计可乘见状,也降落了下来,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东易名,竟然能吓得封号家族的岳家恭敬接待,这来历还大过我的想像。 那么此次去宝兰郡办事,赚不赚钱倒是在其次,一定要将此人巴结住才是正经。 陈太忠坐在青色的伞下,旁若无人地喝着茶水,时而又看看远处的雨丝,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而对方的几个天仙,却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连话都不敢说。 蔡希昭想带着己方的三个天仙离开,不过再想一想,终究是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姓东的可是蛮不讲理之辈,还是先忍一忍,免得自讨没趣。 城外偌大的开阔地,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只有不尽的雨丝自天而降,发出沙沙的响声,却让这旷野显得越发地宁静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门派交换 静雅伯离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带着人回来,原来那肇事的元凶,并不在静雅伯的城堡里,而是在旁边的城中别院里办事。 伯爵亲自督办的事情,那是相当靠谱的,不但那四级灵仙被带来了,还有那卖短尾貘的店家,也被带了来。 一并被带来的,还有三四个灵仙。 静雅伯冲陈太忠点点头,“事情已经查明,此事确实是我岳家的不是……” 说着话,他袖着手往旁边一站,阴森森地一扬下巴,也不多说。 一个高阶灵仙一抬脚,直接将那四级灵仙踹倒在泥水中,阴森森地发话,“老实说!” 那灵仙早吓得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在哆嗦,跪在泥水中一动都不敢动,浇得有若落汤鸡一般,哪里还有昨天嚣张的样子? 他的牙齿在急剧地上下打颤,好半天都不能正常地发声,差不多用了五分钟,才稍微调整过来一点情绪,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 原来昨天静雅伯府招待贵客,这贵客不是别人,正是蔡希昭一行四人。 蔡上人在地北道掌道身边办事,其叔祖玄机真人,又是西留公的得力臂助,这样的身份,哪怕对封号家族的岳家,也当得起贵客了。 岳家昨天中午,就吩咐城里的别院,采购些精美食材。 负责采购的这厮,却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以他多年的经验,府中招待贵客的食材,多是城堡里自家出产的,城中的采购,不过是聊胜于无。 正好中午有几个朋友找他喝酒,喝酒之后又玩了一阵,待他想起此事,就有点晚了,忙不迭跑出去,随便买了些东西。 若是事情只发展到这一步,也还算不错,要命的是,他听说有地方卖短尾貘,忙不迭地跑过去,却正正地赶上陈太忠四人将短尾貘打包带走。 接下来的因果,就很好猜了,这位强买不成,马上就告诉了城堡管事——不是我不下功夫采购,是有些人不讲理! 于是事情就越搞越大,而且真像陈太忠猜的那样,店主都被那厮警告了:你要敢说我没预定短尾貘,那你就走着瞧吧。 当然,静雅伯出面询问,谁都不敢胡说,于是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交待了出来。 一同带来的那三四个灵仙,就是昨天中午喝酒的那帮人,都是低阶灵仙,平日里巴结那厮巴结得紧,现在却是争先恐后地作证。 陈太忠听完之后,笑眯眯地看一眼静雅伯,“我没冤枉你岳家吧?” “东上人你是何许人,怎么会做那种事?”静雅伯摇摇头,“这厮也非我岳家血脉,乃是家奴所生,做事忘乎所以。” “别说这么多,这也是你岳家地里长出的苗,”陈太忠一摆手,很不耐烦地发话,“我看的是你怎么给我交待。” 查出真相算交待吗?完全不是!你得做出合理的处置才行。 “按照家法,乱刀分尸!”一个高阶灵仙回答,他恭恭敬敬地向陈太忠鞠躬,“不知上人还有何吩咐?” “那这个岳老三,就这么算了?”陈太忠斜睥岳老三一眼,“城主的面子,都不卖,岳家真是好家教!” 岳老三的性子比较急躁,他眉头一扬有心辩驳几句,然而,看到伯爵扫来的目光,他只能忍气吞声回答,“我知道错了,还请东上人看在我是被蒙蔽的缘故上,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陈太忠想一想,缓缓发话,“也罢,二十日之内,把一百五十只短尾貘,送到蓝翔,你须得亲自去,要活的短尾貘,记住没有?” 岳老三闻言大喜,忙不迭地点点头,“记住了。” 短尾貘虽然只是七级荒兽,但是因为其味美无比,一向是供不应求,尤其是活的短尾貘,更是不好购买到,昨天引发争端的一只半短尾貘,也都是宰杀了好的。 以静雅伯的地位,想收购到这么多活的,也不是三五天能做到的。 但是岳老三还真的高兴,灵石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东易名不肯放过自己,能如此和平解决,他真是太开心了。 “所以说,我这人一向是很讲究的,你抢我的短尾貘,我就让你陪这个,一百倍地赔,”陈太忠缓缓站起身来,“你要想找人杀我,也随你,不过得先做好赔偿的心理准备。” 说完之后,他腾空而起,根本不再看结果,乔任女等人见状,也纷纷追了上去。 岳家的天仙连气都不敢出,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对方消失在远方的雨幕中。 蔡希昭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规规矩矩地站在这里不敢动,而对方走的时候,根本没看他一眼,实在是过于目中无人了。 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见对方消失了,才悻悻地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说话。 蔡上人心里非常明白,对方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四人在雨中飞行一阵,陈太忠招出灵舟来,又飞了两百里左右,才在一处山头降下灵舟,“好了,扎营吧,雨有点大了,休息一夜,明天往蓝翔赶。” “不是还要买材料吗?”乔任女可不行那么急着回去。 “这些城市里,没什么好材料,”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倒是总能碰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真是烦不胜烦,高调不行,低调也不行。” 这个抱怨是很正常的,凡俗的城市里,真没什么好东西,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宗门和官府垄断着,偶然有些遗漏,也都到了小家族或者帮派等势力的手上。 而且普通人得了超出自己保护能力的物资,能不能保住,也是问题。 所谓修炼资源的垄断、阶层的固化,真不是开玩笑的。 “不如去门派交换,”言笑梦提出了建议,“挂任务也是可以的。” 门派资源交换?陈太忠闻言,缓缓点头,这个东西,倒是可以搞一搞,“往常不怎么听蓝翔搞这个交换。” “近两百年,已经没有交换过了,”言笑梦淡淡地回答,“上一次交换,还是我初阶灵仙的时候,那次交换,派里觉得不划算,后来就没再继续了。” 她说得轻松,然而,里面却有不足为人道的苦楚,那时的蓝翔已然一日不如一日,被人低价换走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当然,价格高低并不是绝对的,彼之毒药我之仙草这种事,也是经常发生的,总之,交换的一方有些不满,这就不是令人愉快的交易。 陈太忠心思粗疏,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怨怼,一边的计可乘却是听了一个真又真,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种宗派辛秘,你们不必当着我的面说吧? 于是他笑着接话,“其实可以去鉴宝阁看一看,那里也有不少好东西。” 乔任女闻言,侧头不满意地看他一眼,“你忘了鉴宝阁的魔修内奸?” “那是鉴宝阁欠咱们的不是?”计可乘一摊双手,振振有词地发话,“他们的内奸,让咱们被动了,咱们正好可以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下。” “嗯?”乔任女听他这么说,眨巴一下眼睛,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 “瞎扯什么,”言笑梦不满意地哼一声,“去打鉴宝阁的秋风,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只是我的话,真没那胆子,”计可乘听得就笑,然后斜睥陈太忠一眼,“不过,若是东上人出面,倒不信他们不买帐。” “死了你那条心吧,”言笑梦淡淡地发话,“鉴宝阁的水才深,整个西疆惹得起鉴宝阁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陈太忠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看她一眼,然后轻咳一声,“好了,先回蓝翔,其他事情,慢慢商量也不迟。” 时隔半年多,三人终于在一个阴雨连天的下午,回到了宝兰州,将计可乘丢在别院之后,径直回了蓝翔。 得了别院传来的消息,执掌毛贡楠带了一干弟子在山门口迎接,见到三人之后,笑着迎了上来,“东客卿和两位长老此番出山,劳苦功高战绩赫赫,大涨我蓝翔威名。” 陈太忠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倒是蓝翔双娇跟毛执掌不见外,问起了蓝翔的近况。 三人此番回来,在蓝翔算非常轰动的大事了,一干弟子纷纷地议论,不过没有多少人能接近这三人。 当天晚上,毛执掌想在执掌大殿设宴招待三人,但是陈太忠没兴趣,说你要招待我,就来我后山的谷中。 言笑梦和乔任女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你毛贡楠虽然是执掌了,可别跟我们摆谱,即位大典还没举办,了不得就是代执掌,竟然想在执掌大殿设宴? 不过,不等她们发话,毛执掌就痛快地答应了,在他看来,只要能接近东上人,地点在何处,那真的无所谓。 当天晚上在后山谷中,蓝翔的高层到了七七八八,除了南执掌在闭关,从大长老祁鸿识一直到内堂副堂主辛古,够身份的差不多都来了,将近二十人。 宴会是露天的,陈太忠喜欢赏雨,旁人也只能陪着他,所幸的是,小院也有露天宴饮的地方,而且还非常雅致。 第六百三十九章 纯良的喜悦 陈太忠的院子建在山谷里,面积不小,足有一百余亩。 半年前他离开的时候,院子里除了几排房子和几条路,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树木都被修整过了,又搭起了长廊、假山,还挖了一个二十余亩大的小湖。 小湖中心,有一亩地大小的湖心岛,岸边有石拱桥通向小岛。 岛上有五个亭子,通过回廊相连,宴饮之处,就摆在了这里。 陈太忠一看这样的格局,就非常喜欢,他修炼起来,是不怎么讲场地的,可他也不排斥在景色优美的地方修炼,尤其是,他非常喜欢这样的园林风格。 虽然这个院子比不上听风镇的大,但这是纯粹的院子,不像听风镇那里,还有养殖场、练武场之类的地方。 园林设计得有些粗疏,也没有什么奢华的建筑,更多的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意境,少了很多刻意的雕琢,而这正是他喜欢的。 “院子搞得不错,”他很开心地点点头,扭头看向四个侍女,“是你们谁搞的?” “穆珊设计的,”三女将一个淡绿衣衫的少女推了出来。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倒也算有心,少不得拿天目术看她一眼,却发现才仅仅是普通的二级灵仙,距离三级灵仙,还有不少的距离。 那就没必要浪费混沌混元真炁了,他拿定了主意,又看一眼李晓柳,才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已经三级灵仙巅峰了,而且气息一蹿一蹿的,有马上晋阶的趋势。 她晋阶三级灵仙,也没多长时间吧?陈太忠有点纳闷,少不得看一眼她肩头的小白猪。 纯良冲他眨巴一下眼睛,很显然,这厮知道内里的缘故。 “你们安排一下吧,晚宴就定在湖心岛,”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纯良,你跟我来一下。” 小白猪听到这话,蹭地就蹦了起来,直接跳到他的肩头,四个小蹄子抱住了他的肩膀。 陈太忠带着它走进一片竹林,笑眯眯地发问,“李晓柳……那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小麒麟的嘴巴,从来都是这样,一点不懂得尊重人,下一刻,他急匆匆地发问,“听说你这次出去,大出风头啊。” “没有吧?”陈太忠有意逗它,同时也希望知道,大家是怎么评论自己的——陈某人的虚荣心,一向很强的,“他们都说我什么?” “都说你杀了魔修,打了地北道掌道的人,还杀到了真意宗门口,”小麒麟的蹄子拍一拍他的肩头,“你很厉害啊,差一点点就赶上我了。” 这三起轰动的消息,不可能不传到蓝翔,正经是他们打上千幻岳家的事,暂时还没传过来——消息的传递,也需要一个过程。 “那又不是我干的,”陈太忠心里得意,却还要假巴意思地撇清,“东二公子干的。” “少扯吧你,”纯良很不满意地发话,“你陈太忠明明就是孤家寡人,哪里来的二公子?你变身的手段,我又不是不知道。” 陈太忠也知道瞒不过它,但是他还是要问一句,“别人怎么说呢?” “别人都说东易名了不起啊,有那么厉害的兄弟,”纯良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又用小蹄子敲一下他的肩头,“那个啥……你还欠我一具玉仙尸体呢。” 说到这个,他的口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明明是一条大腿好吧?”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可是记得,当时这厮只惦记着吃月古芳一条大腿。 “大腿就大腿吧,”纯良的要求不高,“先吃一条大腿,剩下的部分,以后再说。” “我没有玉仙尸体!”陈太忠很不高兴地白它一眼,语气极其地生硬,“跟玉仙战斗,我还能留手?” “你骗人,你明明只拿了一个魔修的脑袋回去,剩下的部分呢?剩下的部分呢?”纯良对于这一点,可是了解得很详细,它低声嘶吼着,“我帮你看家,你一定会惦记我的,对吧?” 汗,幸亏把尸体带回来了,陈太忠心里暗自侥幸,要不然,他还真辜负了这个吃货的期待,“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看你吃人。” “魔修根本就不是人,是人渣,”纯良不住地拿小蹄子敲他的肩头,语带幽怨,“我不辞辛苦地帮你看家,操碎了心,你却连一条大腿都不给我……一条大腿都不给我!” “喂喂,别闹了,一条大腿,我给你吃,你也消化不了不是?”陈太忠也懒得再逗它了,“一条胳膊吧。” 纯良抬起小蹄子,正要假巴意思地抹眼泪,猛地听到最后一句,液体就滴了下来——不是从眼里,是从嘴里。 “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猛地一蹦,就跳到了地上,人立而起,两条后腿在地上一蹦一蹦的,还扭着硕大的屁股。 跳了几下之后,它才转过身来,喜眉笑眼地发话,“我就知道你有……拿来。” 陈太忠见他这么开心,心里也高兴得很,从储物袋里取一条胳膊递过去,轻声警告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吃,小心你受不了……最好分两次吃。” “婆婆妈妈的,”纯良白他一眼,用两条小前蹄抱住胳膊,下一刻就化作一条白线,眨眼不见了去向。 “啧,”陈太忠摇摇头,也懒得理会这家伙了,拔脚向小湖走去。 天还没黑,赴宴的人就渐次赶来了,乔任女和言笑梦来得晚一点,她俩这次出去了这么久,回来怎么也要梳洗打扮一下,来得自然不会早了。 湖心岛的五个亭子,已经挂起了五颗照明珠,将周遭照得纤毫毕现,连湖面上的青莲和浮萍,都照得一清二楚。 陈太忠没有到中心的大亭子,而是一个人独霸了边上的一个小亭,从本质上讲,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冷眼旁观就很好。 毛执掌盛情邀请了他几次,他坚决不去大亭子,代执掌也就不再相劝。 旁人还有心过来套个近乎,但是见到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又见言笑梦和乔任女都没凑过去,就打消了这番这番心思。 酒菜上来之后,大家先吃喝一阵,然后就说起了此次东上人和蓝翔双娇出行的影响力。 陈太忠做的那些事,连看家的纯良都知道了,其他蓝翔弟子焉有不知道的道理?大家都是与有荣焉的感觉。 不过有些细节,众人还是想了解一下——听传言,总比不过听当事人的述说更过瘾。 以讹传讹的细节有一些,两女做了更正或者补充,不过大家最关心的,当然是那个问题——东二公子到底是谁,跟东上人有什么关系。 乔任女和言笑梦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能笑着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知情,是东谷主的族人,你们不如问他。” 就在这一段时间的交谈中,大家已经知道,言上人封东易名为东谷主,这虽然是玩笑话,但是众人一点都不介意——东谷主就东谷主吧,他若愿意,做东执掌也行啊。 听到言笑梦将皮球踢给了东易名,大家纷纷扭头,看那个亭子一眼,却见东上人面朝小湖,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登时也就没了打听的兴趣。 倒是有人心思活泛,心说东上人有改容易貌的神通,前番能冒充燕上人,这次再给自己弄一个分身出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猜到这个答案的人,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大家都是蓝翔弟子,有两个东上人支持本派,显然比一个东上人更有利。 接下来,就是说青云观答应的天雷谷指标了,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从大局说,青云观绕过了白驼门,直接给蓝翔修炼指标,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交好之意了,对蓝翔的发展,是有极大裨益的。 从具体的事情上来说,蓝翔多了这么一个名额,也是很宝贵的。 想要修炼束气成雷的,并不仅仅是言笑梦和乔任女,而尤为重要的是,气修也有弟子身具雷属性,需要雷电锤炼,才能更好地修习术法。 蓝翔虽然是气修门派,却也有雷修术法,像南忘留就是灵仙时修了雷修术法,才形成的雷引。 雷电锤炼,未必一定要在天雷谷,就像陈太忠在赤色谷地,一样能修成雷引。 但是在天雷谷接受锤炼,是非常便利的,风险小效率高,有这么个名额真的很不错。 从资源的角度上讲,天雷谷的名额,就是蓝翔应该争夺的资源。 没用多久,大家就商定了,这个有限的资源,要通过贡献度和先后排名,决定弟子们前往天雷谷修炼的顺序。 皇甫院主要想得多一点,闻言就问一句,“青云观给了咱们这么一个名额,咱们是不是要在玄冰洞为对方也安排一个名额?” 资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相互的,蓝翔新发现的冰洞,论重要性,也未必就比天雷谷差,而蓝翔本是称派的宗门,青云观是称门的,两者交换,蓝翔一点都不丢人,算是抬了身价。 “没必要,”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大家循声望去,正是另一个亭子的东易名。 东上人眼看着亭子外,头也不回地淡淡发话,“青云观又没有在宝兰斩杀魔修,待他们斩杀了魔修,再匀他们一个名额也不迟。” 第六百四十章 强者愈强 陈太忠一言既出,在场的人登时就不言语了。 皇甫院主心里暗暗叫苦,人家青云观给咱们一个名额,那是给咱们面子,若是咱们不懂得投桃报李,那是不会做人——小小的一个下派,还真能坦然受了上门的馈赠? 他身为别院院主,迎来送往等价交换这种事,见得太多了——地位就差那么多,白给的果子,你也得诚惶诚恐地道谢。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真不敢说,只能暗暗地抱怨:东上人这心气儿,未免太高了。 “本该如此,”好半天之后,乔任女淡淡地发话。 她一说话,就代表本派五个上人中的两票——蓝翔双娇从来都是共进退的。 于是这个话题就告一段落,大家又说一阵之后,转入另一个方面:蓝翔最近的发展。 这时候,陈太忠三人就只有听的份儿了。 现在的蓝翔,形势一片大好,不但隆山和青木让出了地盘,宝兰郡守府都表示出了很强的善意,而宝兰州的各种势力,也纷纷希望,能把子弟送进蓝翔修炼。 以往的蓝翔,吸引力并不是很大,当然,进宗派修炼,都是各家族的期待,虽然别院的皇甫院主,时不时要出去买来苗子,但是从本质上讲,各势力还是求着送子弟进宗派的。 然而,求和求也是不一样的,以往各大势力想要送天才子弟进宗派,总是先考虑别家,被拒绝了之后没有办法了,才会考虑蓝翔,而现在,蓝翔是他们的首选目标。 差别看起来不大,但事实上很大,在地球上搞过教育的都知道,生源决定学校的档次,而学校的档次,又影响着考生的选择。 这是一个强者愈强的问题。 总之,蓝翔现在很抢手,毛执掌就考虑着,重开蓝翔的招收弟子大典。 这个招收弟子大典,不是无限制的招收,而是在有限的范围内,优中选优——像雁行派那种,搞招收弟子海选,现在的蓝翔已经不屑这么做了。 绝顶的资质,尽管进,差不多的资质,就是在小范围内优选,靠山扎实资质差点的……这个就再说了。 这样的选拔,虽然号称大典,但是跟普通平民,还是没有多大关系,不过在有了一定档次的势力眼中,就称得上是大典了——跟其他宗派的做法差不多。 简而言之,蓝翔这么做,就是一个凋敝的门派,正在努力重返主流社会。 对于这一举措,在场的人都很赞成。 事实上,这个建议就不可能通不过,毛执掌眼下说此事,实在是前一阵蓝翔双娇不在,南执掌又闭关了,山门里的天仙,只有他和祁鸿识。 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他俩说了就算,这是一个程序正确的问题,眼下加了乔任女和言笑梦,才算是“绝大多数一致通过”。 议论完此事,皇甫院主提出个建议,要为别院正名了,不能再冒充是什么皇甫家族,眼下的蓝翔蒸蒸日上,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联络点。 然后执法堂的陶元芳堂主,也提出个建议,认为蓝翔该扩大山门的地盘了,别的门派有宗产,咱蓝翔也该恢复往日的宗产地盘。 扩建地盘、恢复宗产,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蓝翔众人倒是信心十足,因为派里原本是有宗产的,只不过因为日渐凋敝,出于战略性收缩的需求,不得不放弃,眼下收回就行了。 这两项建议都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也是原则性的问题,涉及到蓝翔下一步的发展。 大家议一下就通过了,其中毛贡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联络处和宗产,是必须要搞起来的,要不然派里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修炼。” 说起来全是泪,毛执掌代管全派事务,他根基尚浅,没有南执掌的威严,对内有点不太能服众,所幸的是,蓝翔弟子的服从性都很好。 对外的话,他的修为差了一点点,又仅仅是代执掌,外面来的修者,也不是特别买账。 蓝翔最近崛起的势头极旺,被不少势力所关注,因为派里不但没有宗产,连个联络处都没有,大多数人是直接找上了本宗,直接找毛贡楠谈事。 一般的事情,也就算了,比如说有家族想要归附蓝翔;又比如说回收的安太堡灵晶矿,该如何管理;磐石那里,怎么有效地处理跟隆山的关系。 这些都是有章法的,毛执掌依据惯例处理就行,虽然类似的事情很多,但是所花费的,顶多不过是一点时间。 毛贡楠苦就苦在:没有惯例的事情更多! 最让他挠头的,是两件事情:一个是新冰洞的开发,一个是闻道谷的进入名额。 新冰洞一事,蓝翔恶了青罡门,同时获得了雪峰观的友谊。 然而这雪峰观的人极为骄傲,她们不屑霸占蓝翔冰洞出产的玄冰,只说你每年的产出,供应我三成就行,两成运走,一成就留在蓝翔,你们代为保管,保管费我们出了,关键的时候,有弟子前来提货,你们要保证及时供给。 要说全部产出的三成,也算不少了,但是事实上,雪峰观是整个西疆,唯一一个大规模使用玄冰的称门宗派,只收三成,真的很给蓝翔面子。 雪峰观对弟子在冰洞内的修炼,也提出了要求,不过他们提的要求是:若有弟子受伤,需要在冰洞内疗伤的话,蓝翔应优先安排,哪怕弟子手边不方便,也要优先安排,差的灵石,雪峰观认账——大不了你扣掉我们储藏的玄冰。 雪峰观的人很傲慢,但是给的条件不错,然而,正是因为他们给的条件不错,毛贡楠才会坐蜡:蓝翔还剩了不少资源,很多人争抢这个资源。 给谁好,不给谁好,这是一个问题,资历浅薄的代执掌很难取舍。 然而,这还不算最难取舍的,更难的是:闻道谷的进入名额。 在陈太忠离开的这半年时间里,又有两名派外之人,在闻道谷登仙,现在进入闻道谷的指标,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两百多灵晶一个,看样子很快就会破三百。 三百个灵晶打造一个天仙,听起来似乎也不是很亏,毕竟族中多个天仙,几百灵晶真的不算什么,而且对当事人来说,这还意味着多出了七百年的寿命,不用担心近期内陨落了,怎么拼都划得来。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对于没有登仙的修者来说,三百灵晶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像陈太忠曾经斩杀的九级灵仙南宫锦标,丫若是知道有闻道谷,肯定愿意来博一下,但是南宫锦标穷得四处打劫家族,好为后代积攒点家业——三百灵晶,他出得起吗? 更为坑人的是,闻道谷并不能保证登仙,大家还是要博机缘的,三百灵晶换一个博的机会,划得来划不来? 像最近一个登仙者便是,炼器家族邴家的灵仙,先是靠着族里的面子,争取了一个进闻道谷的机会,有所感但是没有登仙。 然后,邴家这位马上花两百多灵晶,买了一个指标,继续进闻道谷——炼器家族,不缺这点灵晶。 然而,第二次还是不能如愿,于是就有了第三次,这一次,是用了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及若是登仙,会为蓝翔服务两百年的承诺,换来的。 第三次,终于顺利登仙! 这故事确实很励志,但是进入闻道谷三次才登仙,成本实在是太高,而且有些人情,根本不是能用灵晶来衡量的。 所以说进闻道谷的名额,实在是太不好把握了。 而蓝翔派并没有宗产和联络处,想要谈事,就得进蓝翔本派基业,毛贡楠会被纠缠成什么样子,那根本是不用说的。 不过毛贡楠也有一点好,身为曾经的荣勋阁守门人,他对蓝翔派的忠心毋庸置疑,眼见求者众多,他就很干脆地表示:我只是代执掌,这种大事我做不了主。 还是等南执掌出关之后,或者东上人和蓝翔双娇返回之日,再谈此事比较好。 他的表态,人为地推动了闻道谷指标在黑市上的价格。 现在能进闻道谷修炼的,大多还是南执掌没闭关的时候,按顺序排下来的一些名额。 这个答复,显然会让太多人不满,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就传来了东二公子在地北道斩杀魔修真人的消息。 那么……大家就要好好地讲道理了。 说到这里,毛贡楠苦笑一声,“这半年多时间,我甚至没有连续修炼过两天,闻道谷的名额,必须拿出一个章法来了。” 众人闻言,又将目光看向无所事事的陈太忠,陶堂主笑着发话,“这章法嘛,肯定要听一听东谷主的意思,谁要他是谷主呢?” 陈太忠默默地看着细密的雨丝,听着雨打荷叶的沙沙声,久久不肯发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大家也不说话,东上人的表态,真的是很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哼一声,“章法什么的,我不懂,但是派里陡然增加了三名上人,此番我们出去,言上人和乔上人,甚至没有合用的宝器。” “我认为,修炼指标,还是拿材料来换比较好。” 第六百四十一章 无耻执掌 陈太忠其实没有干涉蓝翔内部事务的兴趣,不过大家既然期待他说,他就指出自己认为该注意的地方。 拿材料换,我也想啊,毛贡楠心里苦笑,他也是刚刚登仙,面临着跟乔任女和言笑梦一样的问题——急需炼制顺手的宝器。 不过,只拿材料换名额的话,也存在一些问题,于是他出声发问,“关键是还有很多人情,一旦推掉,会惹很多人不满。” 陈太忠闻言,缓缓扭过头来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你若觉得我的建议不好,也随便你,只当我没说就是了。” 他对宗派事务,原本就不感兴趣,而且他也有身为客卿的觉悟。 但是不感兴趣,不代表他没有主见,毛贡楠的反应,还是很让他失望——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社会,只要自身的实力够强,别人满意不满意的,很重要吗? 这种时候将人情纳入重点考虑范围,不得不说,毛贡楠这个代执掌,还是缺乏一种豪情,缺乏气修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不过,刚才他已经就玄冰洞的名额,发表过见解了,现在也不欲再坚持,别人看闻道谷很神秘,但是他心里明白,这玩意儿纯粹就是个噱头,了不得有点心理暗示,不值得计较。 然而,毛贡楠的反应,再次让他吃惊了,代执掌笑着回答,“我也想换材料,但是操作上有点困难,我可以向别人解释说……这是东谷主的意思吗?” “嗯?”陈太忠听得奇怪,再次扭过头来看着他,“我只是客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嘛,”毛贡楠笑一笑,很直接但又很无耻地回答,“如果谁不满意的话,也要考虑东谷主一怒。”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看了他好一阵,才微微颔首,“你真够无耻的。” “呵呵,”毛贡楠笑了起来,虽然被这句话说得有点脸热,但是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要对蓝翔有利,那么……就无耻好了。” 陈太忠扭过头去,继续看亭子外的雨丝,听雨打荷叶,嗅清新的空气。 亭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宁静,不过言笑梦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沉寂,“毛上人好魄力,你确实比我和任女……更合适做执掌。” 她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是在场的众人都听懂了。 一派的执掌,只会宁折不弯的话,对门派来说并不是好事,合格的执掌,必须懂得利用各种可以利用的资源和臂助,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至于节操什么的,倒不是很重要。 “言上人过奖了,”毛贡楠笑眯眯地回答。 “没有过奖,你确实合适,”难得地,乔任女也明确地表态。 既然东上人没再说话,大家很快就敲定了这个原则,至于材料价值怎么计算之类的细节,大致商量出个眉目就行了,等派里完善之后,没有大的异议,就会直接通过。 大家甚至商定,玄冰洞也循闻道谷的例子,说到这里,众人少不得又偷偷地看一眼东上人的背影——不知道这个黑锅,东上人愿意不愿意背。 陈太忠对于多背点黑锅,真的无所谓,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不过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好说话,那样会显得他比较好欺负,所以他头也不回地答一句,“安太堡灵晶矿的两成利润,白驼门已经让给我了,这个支付不得拖欠。” 事实上,陈太忠不是个很看重钱财的,又好面子,所以在得了这两成的股份之后,他一直都在犹豫:该怎么跟蓝翔说呢? 直接说,显得他太看重财物了,有点不成体统,须知蓝翔现在也不宽裕。 而且蓝翔当初出售灵晶矿的时候,还是百分之百的产权,现在只收回百分之八十,那两成的干股,原本就是气修心中之痛,他不太好拉得下面子继承这干股。 但是不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太亏了,虽然他不怎么喜好财物,可原本是他该得的,他若是就此放弃,那也太对不起他在真意宗的玩命了。 所以他索性借这个机会,说了出来——背黑锅无所谓,那两成的利润,你得给我。 东上人这句话,登时又把在场的人镇住了,好半天之后,皇甫院主才看一眼乔任女,“乔上人,东上人此言是真?灵晶矿的干股还回来了?” 两成干股的利润,确实是蓝翔之痛,虽然交给上门能买个太平,但是真要选择的话,大家宁可这份利润让东上人赚了。 “我并不知情,”乔任女摇摇头,这事儿是陈太忠跟方应物商量的,而他又一直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她也没听说过。 皇甫院主嘿然不语,倒是陶元芳出声发话,“东上人怎么可能妄言?过一阵,去白驼门了解一下就行了。” 陈太忠哼一声,也不回头,“方啸钦和方清之同宗,你们又不是不知情。” 众人闻言,登时恍然大悟,东二公子去真意宗找方啸钦的麻烦,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么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正常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听说白驼门为了平息仇恨,竟然付出了如此的代价,大家在惊讶之余,也忍不住心花怒放——活该,让你们再不长眼! 听到这样的消息,东上人在蓝翔人的心目中,形象越发地高大伟岸了,本派能得东客卿,真是天不绝气修啊。 受这个消息得鼓舞,众人又推杯换盏一阵,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谁敢再去打扰背对大家的东谷主,众人只是兴高采烈地讨论,现下的蓝翔还缺什么资源,该如何获得。 说着说着,大家就说起了南忘留的闭关——其实南执掌最清楚,眼下的蓝翔急缺什么,怎奈她已然闭关,不好轻易去打搅。 “也不知南执掌什么时候出关,”陶堂主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然后看向祁鸿识,“大长老是否清楚?” “祁长老该称太上了吧?”一个九级灵仙笑着发话,眼下蓝翔天仙的名额已满,修为最高、年纪最长的祁长老,确实也该考虑称呼上升格了。 “南执掌什么时候出关,我并不知情,起码还得年余吧,也许十余年,”祁长老缓缓摇头,然后微微一笑,“不过待她出关,估计该称太上的是她。” “莫非?”有人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祁鸿识点点头,有意无意地瞟东上人的背影一眼,“据上门的消息,南执掌已然晋阶近一年,现在尚未出关,极可能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咝,”众人听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南执掌晋阶五级尚不满足,竟然想冲击六级? 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能让蓝翔在风雨飘摇中,尽可能地生存下来,南执掌的才情和毅力,真的是大家都很佩服的。 没有人注意到,祁长老在看向东上人的时候,眼神非常地复杂。 “那毛执掌岂不是可以考虑举办即位大典了?”陶元芳似笑非笑地看毛贡楠一眼。 南忘留若是要真的闭关十余年,毛贡楠的代执掌,就应该转正了,否则操办起事情来,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陶堂主这话,多半还是调侃,因为两人在争言笑梦闻道的位子的时候,起过一点龃龉,相互之间有些小芥蒂。 但是陶元芳并不害怕毛贡楠,他身为执法堂主,地位很特殊,执法是很敏感和独立的事情,就算是执掌,也不能过多的干涉。 尤其是他跟东上人交好,跟南执掌、言上人和乔上人的关系也不错。 所以说,毛贡楠可能是蓝翔历代以来,话语权最小的执掌之一,这话不是虚言。 对这种挑衅,毛执掌并不在意——真要说起来,只是一个不带什么恶意的玩笑而已,他笑着摇摇头,“我真不着急,陶堂主你要急着做执掌,我可以让贤。” “我可没有你那长袖善舞的本事,”陶堂主笑着摇摇头,“你还是早点举办了大典吧,大家也就安心了,本派也需要一个主心骨。” “南执掌出关之前,派里不宜举办大的活动,”毛贡楠很坚决地摇摇头。 “对此,我有异议,”乔任女大声发话。 我果然是存在感最不强的执掌!这一刻,毛贡楠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但是他还不能说什么,只得苦笑一声,“乔师姐有话请讲。” “在回来的路上,我和东上人以及言上人商量过了,”乔任女淡淡地发话,“我们觉得有必要,在近期内搞一次交换大会。” “交换大会?”众人听得齐齐愕然,蓝翔有多少年没有搞过这玩意儿了? 甚至有一些年轻的灵仙,对这交换大会,都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他们不是没有参加过这种大会,但是——那不是别的门派才能举办的吗?蓝翔啥时候有这资格了? 事实上,蓝翔是真有资格举办这个的,称派的宗门,也是宗门。 不过,这大会也不是那么容易举办的,对主办方的要求颇高,万一弄不好的话,赔钱是小事,若是应者寥寥,丢的是宗门的面子。 第六百四十二章 材料档次 所谓的交换大会,其实是交易大会,有势力提供场地,负责维护治安,在一定的期限内,吸引四方的修者前来交易,并且酌情收取费用。 这种大会,首先考量的是主办方的影响力,影响力不够,吸引不来足够的修者,那就是大会不成功。 拿地球上的例子来比,就是有人想搞个交易会,但是参展厂家只有寥寥数家,观众也不多,这交易会就是自娱自乐的性质,甚至是笑柄。 搞个车展,只有三五个厂家参加,不得不拿一些农用车来凑数,你说丢人不? 蓝翔身为宗派,举办的主体资格是有了,但是想吸引别人来,得有核心竞争力,没这个东西,别人不买帐,那就是笑柄。 而且,这种大会,也很考校维护治安的能力,这跟地球界的展会就有一些区别了,风黄界是个实力为尊的社会,很多高阶修者一旦看到好东西,很可能直接出手抢夺。 不过相较这些麻烦而言,若是真的能举办好一个交换大会,收益也绝对不会差了。 借此赚点小钱,那是最拿不出手的追求了,打出名声去,让大家都认可,这种无形的财富,才是最珍贵的。 品牌效应啊,比如巴黎时装周,能进场的就算有实力,多少人打破头花钱想进,怎奈主办方不买帐,你不能败坏我们这个品牌! 所以大家一听这话,就犹豫了,交换大会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后发优势一说,从来都是强者愈强——想要把这个大会搞得不那么丢人,大家有太多的难关要攻克。 更何况,蓝翔已经有两百余年,没有举办过这种大会了。 若不是提议的是乔任女,还获得了东上人的支持,恐怕众人就直接嗤之以鼻了。 “这个东西……能搞,”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毛贡楠沉吟许久,居然点头支持,“首先,咱们在治安维护上,不会出现太多的问题。” 这话没错,蓝翔上一次搞交换大会,是在两百年前,因为主办方实力差一点,在交易上吃了点亏,所以导致了以后不再举办大会。 这一次,主办方的实力是大增了,除了五个天仙,还有个能斩杀玉仙的客卿上人,不管是面对强横对手,还是突发情况,蓝翔都应付得过来。 “其次,咱蓝翔不是没有压轴货的,”毛贡楠此人,对于经营还是很有一套的,“玄冰洞和闻道谷的名额,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想举办一个成功的大会,主办方除了要有资格和维护治安的能力,还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压轴货——没有压轴货,你凭什么吸引别人来? 吸引不来足够档次的人群,就吸引不来足够档次的货物,这两者互为因果。 而毛执掌能想到拿这两种名额来吸引人,思路还是很清晰的——这是目前蓝翔能拿得出手的、诱惑力最强的商品了。 “你倒真会算计,”乔任女气得笑了,“拿闻道谷的名额来卖,东上人同意了吗?” 其实她想的也是这个,闻道谷的名额,比玄冰洞的名额珍贵了不止一点半点——一个是针对冰属修者修炼的,一个却是针对所有修者的,而且还能辅助登仙。 她想借此收集点材料,顺便帮东上人了解一下,贩卖什么东西到中州,利润比较高——这既是她的需求,也是帮东上人赚取灵晶。 不成想这毛贡楠思路宽广,直接拿走了她心目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总是为了蓝翔好,”毛贡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到了不该退缩的时候,也从来是锱铢必较的,“占了闻道谷的名额,派里自会补偿,你若有异议,可以提出补偿条件。” 乔任女闻言,登时迟疑了,她对门派的忠心,也是毫无疑问的,而且闻道谷的名额由蓝翔执掌发布,确实也能将利益最大化。 “能拿出来的东西多了,”陈太忠闻言,很不屑地发话,他甚至依旧没有扭头过来,“闻道谷不过是培养天仙,咱们可以接杀玉仙的任务……还有,我有大把功法可卖。” 听到“杀玉仙的任务”六个字,在场的众人齐齐噤声,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才是毛执掌干笑一声,“东上人,杀人这种事,就算咱们要做,也不能宣传啊,要不然,是对真人的挑衅,功法倒是能拿出来一些,不过最好也是来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陈太忠闻言,嘴巴撇一撇,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在运作这种事情上,毛贡楠应该比他有经验,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去操心好了。 这一晚上的欢迎酒宴,说是为三位上人归来接风,但是事实上,成为了蓝翔近来的第一次议事会。 自从南忘留闭关,三名上人出行之后,派中很多事务陷入了停顿或者维持状态,今天派里的中层基本也来全了,正好认真地探讨一番,决定本派在近期的发展方向。 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趣,不过大家期盼殷殷,他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到了后来,他就是面对着小湖发呆:湖中的青莲,长得很旺盛啊,在雨中显得青翠欲滴。 同他的木然相比,其他的人却是很兴奋,他们不但确认了东上人三人出行的战绩,更是意外得知,上门的掌门方清之,竟然将灵晶矿的干股转给了东上人。 虽然本派没有因此获利,但是退还干股的举动,却是意义重大,这证明白驼门也开始正视蓝翔的发展了,并且表达出了适当善意。 只有够强大的下派,才能让上门吐出不当的得利,事实上,就算下派再强大,上派若没有拉拢之心,也不会认为某些得利是“不当”的,倒不信下派敢造反。 不当二字,原本就是比较唯心的。 总之,大家觉得,蓝翔在上门眼中的地位不同了,那么发展就会更容易一些。 这顿酒,到了深夜才散去,毛贡楠原本还想留下,跟东上人私下交流一阵,但是看到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东上人一路辛苦,大家也回去歇息,有事的话,回头慢慢商量。” 身为一派的执掌,他得起带头作用,想到自己成为了执掌,还是不能拉近跟东上人的关系,毛贡楠心里忍不住哀叹一声。 见此情形,旁人也跟着走了,但是蓝翔双娇可不管这些,两人就是坐在那里不动。 待众人都离开,乔任女才出声发话,“东上人不用在意毛贡楠,他的一些说法,都是从派里的角度考虑,真要有人想杀玉仙,也会主动跟咱们联系的。” “这个倒是无所谓,”陈太忠笑一笑,他的心胸不算宽广,但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我也是想搜集一点材料,觉得靠闻道谷的名额,未必收集得到多少。” “我去跟他说,换来的材料,优先给你用,不信他敢不听,”乔任女大包大揽,然后又好奇地发问,“你想炼制什么?” “本命法宝,”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需要极阴和极阳的材料。” “极阴的,玄冰洞就有万年玄冰,”言笑梦插一句嘴,“倒是极阳材料,你准备找什么?” “万年玄冰暂时不考虑,”陈太忠摇摇头,“我想的是九幽阴水。” “呃,”两女齐齐一怔,然后又点头,九幽阴水肯定比万年玄冰更称得上是极阴,于是言笑梦又问,“位面大战,你打算远赴幽冥?” “有这个想法,”陈太忠点点头,“你们觉得,本命法宝练成什么好一点?” “我要炼制,自然是凤冠和霞帔,”乔任女吃吃地笑着,“凤冠可以攻击和拿人,霞帔用来防身……不过,肯定不合你用。” 陈太忠直接无视了最后一句话,只是细细地咀嚼着三个词,“唔,攻击、拿人……和防身?” “收集这种档次的材料,怪不得你要斩杀真人,”言笑梦则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闻道谷的名额虽然宝贵,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助人登仙,关注者众,但是相关人群修为相对低了一点。 若是斩杀真人,获得的任务报酬,那就是另一个档次的了。 “攻击、拿人和防身……”陈太忠还在琢磨。 “你再帮我补一补上古气修的知识吧,”言笑梦留下,也是有话要跟他说。 刚才的讨论里,她被分配了职责,鉴于她基本功扎实,见闻也广,所以负责藏书阁和传道解惑——能引发闻道之陨的人,肯定有这个资格。 虽然她已经成为了派中长老,不需要过问很多具体事务,可分管的事情,还是需要她操心,而这传道解惑虽然不针对普通弟子,但是中层偶尔请教一下,更不好糊弄。 相对而言,乔任女分管的范围,就简单了许多,乔上人是属于那种天赋异禀型的,教人不行,但是战斗拿手,所以她负责战堂。 活得简单,有活得简单的好处。 总之,这两位才刚刚回来,就要承担起长老的职责了,以后再想结伴出去,机会就少了很多,也算是修为大涨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在这时,穆珊走过来,为陈太忠倒上一杯茶,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脸颊有些发红。 第六百四十三章 麒麟臂 陈太忠并没有注意到穆珊的表情,他抓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对着言笑梦发话。 “专门为你讲的话,我没那个时间,我还要修炼……不如这样,你收集一些问题,然后约个时间,我为那几个提问的人讲解一下,你可以旁听。” 修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同时又是短暂的,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来修炼。 “那好,”言笑梦笑着点点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所谓闻道谷的名额,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能带人听东上人讲课,这一份荣耀,比那一份强得不止一点半点,最妙的是,名单可以由她来制定。 “你俩还是要以修炼为主,”陈太忠见她表情异样,忍不住唠叨一句,“基础打扎实,尽快炼制宝器,过一阵我去中州,谁要水平不够,我就不带她去了,自己去中州练天目术。” “东上人,我要你教我学习战斗技巧,”乔任女也忍不住了,她有点吃言笑梦的醋。 “你的战斗技巧,就很不错啊,”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在他眼里,乔上人战斗的时候,毛病还是很多的,但是相比较之下,她比一般的宗门弟子,战斗的技巧和本能,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听说李晓柳的技巧,很多都是你教的,”乔任女不依不饶地发话,“我也要学。” “那随便你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又叮嘱一句,“不要耽误了自己的修行,修为才是根本。” “你放心好了,”乔任女很自信地回答,“我修炼的效率很高,空闲时间很多。” 陈太忠想到她在天雷谷的表现,忍不住叹口气摇摇头,乔任女的修炼天分真的极强,可惜的就是不能持久,不过这种表现极有可能涉及了天性,一时半会儿之间,倒也强求不得。 “你战堂的事务,倒是比我的事务轻松多了,”言笑梦不无嫉妒地看她一眼,任女修炼原本就快,闲暇时间也多,竟然管了战堂事务,“真是没道理。” “喂喂,战堂虽然事儿少,一旦接了活儿,就是出生入死啊,”乔任女很不高兴地回嘴,“这么危险的职位,被你说得我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那咱俩换换?”言笑梦眉头一扬,似笑非笑地发话。 乔任女哪里肯跟她换?她的性子原本就跳脱,并不喜欢教授人学问,至于说出手战斗……两百多年间,她经历的战斗无数,多少次险死还生,哪里会怕这个? 所以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这种危险的事儿,怎么能让笑梦你去呢?咱俩姐妹一场,我肯定要冲在前面的嘛。” “唉,真是没道理啊,”言笑梦叹口气,再次重复一遍,她是勤能补拙类型的,却是要教授别人学习,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不是很好,时阴时雨。 东易名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蓝翔,甚至闻道谷里的外人也都知道了,不少人前来拜会,却被侍女挡在院子外:东上人偶有所得,闭关了。 陈太忠闭关是假,他不见客的原因是:纯良要晋阶了! 小白猪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吃掉了魔修的胳膊,第二天天还没放亮,它就悄悄溜进了陈太忠休息的地方。 那时的它,全身白里透红,说话也不利索了,“那个啥……补得有点过了,你给护个法,我晋个阶。” “都让你不要乱吃东西了,”陈太忠不满意地嘀咕一句,“一只胳膊一次就吃完,你当玉仙是大白菜啊?” “这不是那啥……嘴馋吗?”纯良晃晃悠悠地回答,下一刻,它身子一软躺倒在地,嘴里还在哼哼唧唧,“你布个阵,遮蔽一下气息,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我这才苦大,”陈太忠叹口气,手上却不慢,直接丢出一个敛息的阵盘,嘴里还发问,“你晋阶需要的灵气多吗?” “我吃那么多东西,是白吃的吗?”小麒麟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含混,却还在斗嘴,“小晋阶……不需要多少灵气的。” 然而,它说的是小晋阶,可是倒地之后,没用多久,它的身体就逐渐恢复了原样,成为一只近两丈长的大白猪,气息也变得强悍和紊乱了起来。 所幸的是,陈太忠修炼的地方,是院子中有小院子,面积差不多十亩地,分为里外两进,外进是轮值的侍女待的,内进就只有他一人。 眼瞅着这厮压坏了内进院子的花花草草,陈太忠也顾不得发火,赶忙又布置一个敛息阵加幻阵,没办法,这家伙的响动太大,一个敛息阵盘罩不住。 饶是如此,外进轮值的李晓柳,还是发现了内进的灵气波动,少不得隔着院墙轻声问一句,“东上人,出什么事了?” 有灵气波动的时候,她不敢随便进去,连问话都不能大声,否则万一干扰了上人的修行,那就罪莫大焉了。 “没事,我在修炼一门秘术,”陈太忠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对外说,就说我闭关了……不放他们进谷,你们也别进内进,否则干扰我不说,你们也可能受伤。” “谨领上人法谕,”李晓柳毕恭毕敬地回答,顿了一顿之后,她又鼓起勇气发问,“不知上人要闭关多久?” “不会很长时间,”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纯良说小晋阶,应该不费多少时日吧? 下一刻,他就不耐烦地发话,“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李晓柳吓得悄悄吐一吐舌头,不敢再问,心里却是在暗叹:看来想找到纯良,只能等它自己回来了。 陈太忠也是第一次见到麒麟晋阶,甚至他是第一次看到兽修晋阶,心里多少有点好奇,就盯着地上的大白猪看,时不时拿天目术扫一眼。 纯良白色的皮肤变成了白里透红,然后又慢慢地变得通红,随后发展为黑红,最后变为黑色,黑色又逐渐褪色,褪为透明的水晶一般的猪。 虽然是变成水晶了,可内里的构造,依旧是看不到,就是一只水晶雕成的大猪,这边望得到那边,内里仿佛是不存在一般。 然后这透明的水晶,逐渐转为金黄色的水晶,接着又变为白玉一般,最后才恢复了具有肉感的白猪身体。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多天,陈太忠也就盯着看了十多天,通过天目术,他隐约地发现,纯良的左前腿,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纯良是在一个傍晚醒来的,醒来之后,先站起身子,四下看一看,然后又将身子缩小,“那啥,我先出去一趟……回头聊!” 说完之后,它化作一道白线,再次溜走了。 我给它吃的,好像是右臂吧?陈太忠也没理它,他正在考虑一个问题:若是吃什么补什么,它怎么补了左臂呢? 第二天天色放亮的时候,纯良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往内进走。 正好值守的又是李晓柳,她下意识地就想拦住,要它不要打扰东上人闭关,可是转念又一想:这是东上人的第二元神,我拦它做什么? 纯良这次见了陈太忠,是异常地得意,“喂,恭喜我吧,我已经是半步玉仙了。” 陈太忠正在院子里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睛,“是半步大妖,什么玉仙不玉仙的!” “我是神兽,不是妖兽!”纯良很不满意地瞪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发话,“不怕告诉你,这一关过了,我成就玉仙用不了十年……到时候,抓你去翡翠谷种宝草。” “那我是不是该在你没成就大妖之前,宰了你呢?”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做出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趁着我现在还降伏得住你。” “降伏我?你现在还真的差点,”纯良摇头晃脑地回答,语气中依旧是很得意,“不怕告诉你,我又觉醒了一门天赋。” “哦,”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那恭喜,看来你也不需要玉仙尸体了,正好我带进翡翠谷,给老易的族人……同族用。” “有没有搞错,我成就玉仙还指望他呢,”纯良一听就急了,两只小圆眼瞪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一直尽心尽力地帮你,你就这么小气?” “我本来也就答应了你一条大腿,”陈太忠好整以暇地回答,“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看你生气……然后我就念头通达,从此心魔尽去,悟真证真,飞升九重天,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你本来就该帮我种宝草的,好不好?”小麒麟气得小蹄子直敲地面,然后,它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发问,“你知道不知道,我又得了什么神通?” “无非左前腿那点东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别小看人,”小麒麟恼了,“这是天赋神通,懂吗?” “我没小看人,你只是神兽,不算人,”陈太忠玩嘴皮子,其实也很有一套。 小麒麟倒是不在意这点差别,它并不认为神兽这个词不好,举起左前腿,它洋洋得意地发话,“告诉你,这叫麒麟臂,很厉害的!” 第六百四十四章 飞速壮大 东易名上人返回蓝翔之后,就再没有传出什么新的消息。 而很多外派的人前来拜访,也总是吃闭门羹,据说东上人只见派内的气修弟子,派外之人,也只有无锋门的小刀君和于海河能见到他,连白驼门少主方应物前来拜访,都见不到人。 与此同时,蓝翔的发展越来越有声有色,仅仅两年多时间,就稳固了新占据的地盘,弟子们的修为,也在快速地提高着。 据说,这是气修弟子们全面采纳了东易名“复古纳今”的见解,许多上古气修的思路,也在蓝翔广为传播。 蓝翔崛起的势头之猛,名声之大,引得零散的气修纷纷来投,除了西疆,还有来自中州、北域的气修修者,当然,他们有个共同点,都是散修。 其他宗门内,也有气修的分支,这些修者是不可能来投靠的,那样的话,就违背了规则,叛出门派的人,是人人喊打的,也不值得信赖。 但是蓝翔的气修发展强劲,大家互通一下有无,总是可以的。 再加上玄冰洞和闻道谷逐渐走俏,在这两年中,蓝翔真的是门庭若市,拜访的人一拨挨着一拨,一拨挤着一拨。 而蓝翔的宗产和联络处,也在这两年之内建好了,有大批的曾经离开的家族,想要重归蓝翔派下,不过代执掌毛贡楠很强势地表示:既然已经离开了,你们就不要回来! 这些家族里,也不乏有些实力的,其中一个称号家族,有两个天仙,很想回归蓝翔,还托了白驼门的人来关说,愿意奉上手中的气修功法,只求回归。 但是蓝翔就是不同意:你的功法,我们可以回购,但是家族整体回归,那是想都不用想。 允许你们这些抛弃蓝翔的人回归,是对留守弟子最大的不公平! 白驼上门有些人对此不满:他们回归,不但是增强了你蓝翔的战力和底蕴,同时也增强了白驼的战力,你们多考虑一下吧。 毛贡楠的态度很坚决,可是行事却很滑头,他表示说,这个基调,是东客卿定下来的,想要我们接纳也可以,东客卿点头就行。 这个态度,令白驼门很不爽,安太堡灵晶矿的干股,我们都给东易名了,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但是真要找东易名说理,白驼门还真没这个胆子,门中弟子都知道,归还干股一事,是方掌门亲自拍板的,谁敢拿这个做文章? 就连跟蓝翔不对付的大长老杜无忌,也没有出面,有传言说,大长老是没有信心胜过东易名,所以才不做声。 因为闻道谷的神奇,东易名简直有被神化的趋势,而他在千幻岳家的表现,此刻也传得广为人知——有两名真人的封号家族,被东易名打上门去,都不敢表示什么不满。 再加上那个曾经斩杀过魔修真人、再也没有出现的东二公子,东家的潜在战力,真的是令太多人忌惮,杜无忌不欲跟其硬碰,倒也情有可原。 在堵住那些家族回归的路的同时,蓝翔也很大方地纳新,很多身家清白的散修,因为修的是气修功法,在经过一些测试之后,被蓝翔纳入派中。 这一股力量也不容低估,短短的两年之内,蓝翔增加了十二个高阶灵仙,数十名中阶灵仙——其中多半是六级灵仙,只差一脚就能晋级高阶。 尤其有意思的是,某个称号家族的供奉,三级的天仙,直接叛逃到蓝翔,说我本是气修,因为是散修,没有根脚,被对方强行请去做供奉。 蓝翔对此人的来历做了了解,也做了测试,应该不是魔修,然后要他立下大誓,最后将其聘为蓝翔的客卿。 严格来说,称派的宗门,只能有五个天仙,蓝翔的名额已满,不能将此人收入门内,聘为客卿也只是权变的手段。 称派宗门能招徕的客卿和供奉,不受五个天仙的名额约束,但是事实上,风黄界的大部分宗门认为:称派的宗门,能招徕的编制外天仙,不得超过两人。 这不是明面上的规矩,但是大家都这么认可,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潜规则。 这个叫花捷竺的上人,就是蓝翔能容纳的最后一名天仙了。 他的叛逃,令那称号家族十分不开心,正要想找蓝翔讨个说法,不成想蓝翔双娇之一的乔任女直接上门交涉:花捷竺现在是我蓝翔的人了,把他家人放出来。 花上人是散修不假,家族也不大,才百许人——若是他的家族能有万把人,有一些后续梯队的修者,早就自己建立称号家族了。 家族太小,后续乏力,花捷竺是天赋异禀,又得了一桩机缘,才成就天仙,但是他的家族里,除了他这个天仙,就只有一个二级灵仙,其他都是游仙。 这样的家族,实在太容易被别人控制了,只要能拿下花上人,花家的其他人,完全不够看,所以就被那称号家族一锅端了。 但是现在,花捷竺成为了蓝翔的客卿,那就又不一样了,乔任女直接找上门:把我家客卿的家属交出来,否则这事儿没完。 那称号家族觉得此事太不公平,可是想要计较,还真没那胆子——蓝翔现在发展太猛了。 他们只能问一句,只是一个客卿,你蓝翔至于这样吗? 前文说过,客卿在各个势力中,基本上是高级打手的性质,供奉的待遇和地位,要比客卿高很多,基本上是遭遇大事,才会出头露面。 当然,护法的地位就更高了,基本上等同于跟势力共存亡。 这些说得远了,这称号家族不解的是:你蓝翔只是招个客卿,都已经挖了我家的墙角,又何必再来追讨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其实也曾经是花捷竺的疑惑:我堂堂的三级天仙,去你蓝翔,只能是个客卿待遇……有点不合适吧? 乔任女给了他俩相同的答案,简单而直接:东易名上人,在我蓝翔,也仅仅是客卿。 潜台词不言而喻,不服气的话,你打得过东谷主再说。 花捷竺当初还真有点不服——事实上,这并不仅仅是不服气的问题,他也想体现自己的价值,能打才有价值。 他没资格直接对东易名,所以就跟乔任女切磋了一下,结果他堂堂的三级天仙,被二级天仙的乔上人打得满地找牙——不是他战力差,关键是对方战力太强,步法和刀法,根本比不过。 要知道,他身为气修,也曾经对战过中阶天仙,也没有输得这么干脆利落。 当然,他身为散修,接触的也多是野路子的中阶天仙,比宗门弟子差点,这个不用多说。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客卿一职,而称号家族见蓝翔有必得之心,也只能默默地吞下这颗苦果——他们倒是想不吞呢,蓝翔一怒,东上人一怒,谁惹得起? 当初延请花捷竺,原本就是强迫的性质。 所以蓝翔现在的势力,可以算是兵强马壮,五个天仙编制,两个潜规则认可的编外天仙,都凑齐了。 虽然这七个天仙里,除了东易名,只有两个中阶天仙和四个初阶天仙,没有高阶天仙,看起来有点缺乏高端战力,但是须知,东客卿是能让玉仙避而不见的主。 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蓝翔已经发展壮大到了如此,尤其是气修又是出名的能打,现在的蓝翔,别说一般的称派宗派,就算称门的宗派,等闲也不会来招惹。 近期,蓝翔公开招收弟子,这是百余年以来第一次,以后就是每两年招一次,招收底线是十五岁以下的中阶游仙,可以参与测试。 此番招收弟子,消息早在一年半之前就放了出去,有非常多的人响应,报名者超过了万人,其中经联络处的筛选,选出了四千候选少年。 这些少年及其家属,进入蓝翔宗产,等待正选。 蓝翔的宗产才恢复不久,建设得还比较粗疏,所以大部分的少年和家属,是住在简易的帐篷里,只有那些跟蓝翔有瓜葛的势力,才能通过关系,找到好一点的房舍。 这一次,气修们依旧承袭了以往“有教无类”的思路,并不排斥一般出身的人家报名,只要有担保即可,不过饶是如此,初选也选下了极多的家境普通的少年。 相较而言,不少处在平均线水平的少年,可上可下的那种,因为有点势力,跟联络处打点一下人情,就进入了正选,至于能不能选上,就看他们的机缘了。 所以说,这世界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只不过,这些靠关系进入正选的,一般也不会走得太远,能进入蓝翔做个杂役弟子,就是天大的喜讯了。 真正有天分的寒门子弟,还是有出头的机会的,只是机会相对小一点,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家里没势力呢? 四千名候选弟子,加上陪伴的家人,人数过万了,都聚集在宗产之内,引发了不少的纠纷,而蓝翔弟子维护秩序,也是相当地辛苦。 毛贡楠对这一批首招的弟子,分外重视,他甚至请出了言笑梦,分管此事。 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这是教育口儿的事,当然该言上人负责。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争夺 宗产内的治安,还真不是好维护的,虽然蓝翔这两年的势头很旺,但是参加正选的少年,也有不少来头很大的——甚至西留公府上,都有子弟前来报名。 蓝翔面子真有这么大吗?并不是如此,关键还是涉及到了一点:术业有专攻。 就拿西留公家的子弟做例子,他们出生不久,就会被族中检测资质,资质好的要重点培养,资质差一点的,就得不到太多的资源——子弟太多,公爵府也没余粮啊。 那些合适气修的资质,就比较惨一点,尤其是只合适气修的,拼搏的方向就是入公爵府的卫队,公爵家也有气修功法,但只是到天仙为止,而且注重战阵搏杀,淘汰率极高。 对于这些子弟来说,留在公爵府,没有太大的前途,只有做打手的命,而蓝翔是专精气修,虽然目前没有玉仙,但是绝对有可以悟真的功法。 以前的蓝翔,也就不用说了,那凋敝的惨象,对大家没啥吸引力,但是现在蓝翔强势崛起,也就是说,应该有资源供弟子修炼了——哪怕这资源需要竞争。 蓝翔还有气修东易名,以天仙的修为,能力退真人,既然如此,就有人忍不住要心动——即便我不能悟真,能力敌真人,也可以满足了。 当然,离开公爵府来蓝翔博一把的子弟,并没有几个,仅站在公爵府的角度上讲,也不愿意看到子弟丢人现眼地进一个小门派,但依旧是有子弟来了。 公爵府都有人来,其他的势力肯定也有人来,这么万余人挤在一起,又都是十来岁的郎当少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并不少见。 对于这种事件,蓝翔是会强力镇压的,通常是肇事双方直接取消正选资格,这一点上,派里弟子做得还是不错的——你势力再大,来我蓝翔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但是架不住,寒门子弟中的天才,不乏孤傲者,而大势力的子弟,也真有眼高于顶之辈,总以为蓝翔不至于对自己下狠手。 所以这种纠葛一直不断,直到西留公家的某个子弟被蓝翔驱除出去,这种事件才骤然减少了很多,却也没有绝迹。 就在正选开始的前一日,李晓柳带着两个低阶灵仙的弟子,在蓝翔的山门值守。 她现在已经晋阶四级灵仙,中阶灵仙的话,就要接受派内委派的职务了,虽然她最重要的工作,是为东上人服务,不过派里的事务,她也要参与。 她的抢手程度,远超大家的预料,藏书阁、外堂和联络处都要,最后陶元芳亲自出面,将她抢到了执法堂。 当时言笑梦在抓紧时间小闭关,出来之后,听说陶堂主抢到了她,还特意找过去,希望执法堂能放人——她是真的有点头疼自己的职责,李晓柳的到来,能让她轻松一点。 小李在东上人身边呆了那么久,对上古气修功法的了解,应该也不差的。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陶元芳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她,说我们执法堂也需要她。 言笑梦没有办法,气得骂了藏书阁的看守一顿,嫌他报信晚了。 现在的李晓柳,就是代表执法堂监督山门看守,平日里执法堂不会这么闲得无聊,但是现在马上要开始弟子的正选了,山门这里也是个敏感的位置。 想要混进宗产的人,还真的不少,被查住的时候,就报出自家来历,说什么我是谁谁谁家的,不过李晓柳一概挡驾:别跟我报这些,没用,想要进宗产,联系你的保荐人。 要不说陶元芳非要选她,小李的扛雷能力太强了,像眼下这局面就是,现在想进入宗产的人,不乏各种来头奇大的主儿,执法堂应付起来,都有点困难。 但是李晓柳可以,别人一旦不呲牙,就有弟子告诉他们:李师姐是东上人的侍女,她的意思就是东上人的意思,你不满意吗? 东易名的虎皮,还是很能唬住一些人的。 然而,在下午的时分,门外来了两个天仙,身着青罡门的服饰,来到山门的时候,先是很不屑地耻笑了一句,“蓝翔好大的名头,原来宗产的山门就是这样?” 宗产恢复没多久,一切还都比较简陋,不过对方有意找事的意图,也是非常明显。 守山门的弟子不予理会,只当看不见了,最近的牛鬼蛇神颇多,只要不进山门,且由着他们,不过同时,他们心里也暗暗发狠——就你们这态度,想进山门?做梦吧! 两个天仙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差,耻笑了两声之后,就落下地来,直接向山门走去——直接飞着闯山门,他们还不敢,真要这么做了,蓝翔吊打他们一顿,青罡门都不能发作。 “青罡门执法堂,查叛逃弟子,”一名天仙拿出自己的身份腰牌来,随便晃一晃,面无表情地发话,“让毛贡楠出来迎接。” 守门弟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保荐者为何人?” “保荐者?”一个天仙很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我堂堂上门修者,前来督办门中事务,你小小的下派,竟然问我保荐者?” 另一个天仙也笑了起来,“小小蓝翔,莫非以为自己是真意宗?” 两人都是初阶天仙,一个二级一个三级,偏生是极为嚣张。 “没有保荐者,那就请回吧,”守卫冷冷一笑,最近他见的大人物多了,倒也没有多么畏惧,而且还敢还之以讥讽,“我蓝翔的上门是白驼,待你做了白驼弟子,再说请毛执掌出迎的事吧。” “小子大胆,”那天仙厉喝一声,一抬手就是两记耳光,“我上门弟子前来执行门内公务,你竟敢阻碍?” 那守门弟子被这两记耳光抽得直接怒火中烧了,热血上头之后,他想也不想就去拍储物袋,竟然是要玩命的招数。 “住手,”就在此刻,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叱,一个女灵仙奇快无比地蹿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李晓柳。 她走过来之后,用眼神制止了那差一点暴走的守卫,然后摸出一块留影石,看向门外的两个天仙,一脸肃穆地发话,“本人蓝翔执法弟子,这位上人因何殴打我派弟子?” 所谓各司其职便是如此,她一个小小的灵仙,按说是没有资格质问天仙的,但她摆出执法弟子身份,那就是代表执法堂发问了。 这并不存在冒犯上位者一说。 这天仙若是再对她动手,那就是挑衅执法堂的威严,蓝翔执法堂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再打个比方说,蓝翔藏书阁的灵仙弟子,对某个天仙手里的功法,来历有疑义,他可以亮出身份去发问。 这天仙可以不理,也可以回答说你没资格问,但若是直接动手打人,藏书阁的人绝对不答应。 当然,执法堂弟子比藏书阁弟子,更有资格强硬——这是一个门派的根本。 “本人也是青罡门执法弟子,”那天仙冷笑一声,扬起了下巴,“前来抓捕本门的叛徒,这蝼蚁不开眼,阻我公务,不敬上位者……打他都是轻的。” “他依令守门,也是我蓝翔公务!”李晓柳铁青着脸回答,然后一抬手,放出一支烟花来,“阁下殴打我执行公务的弟子,派中自有上人跟你说话!” 放完烟花之后,她又摸出一只通讯鹤,走到一边向派里传音。 那天仙见她一个小小的灵仙,竟然敢如此说话,真是想连她都揍一顿,不过,想到蓝翔的上人都要出来了,他跟一个小小的灵仙计较,实在有点失身份。 当然,在不久之后,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对这个女娃娃动手。 没用多久,远处一道白光划破长空飞了过来,落地之后,一个宫装女修显出身形,她面容清冷,又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透出些许的华贵。 来人正是言笑梦,她侧头看一眼李晓柳,淡淡地发问,“晓柳,何事?” 李晓柳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解释一遍。 言笑梦听完之后,看一眼对方的两个天仙,面无表情地发话,“殴打我守门弟子,你二人可知罪?” “我二人是青罡门执法弟子,为捉拿叛逃弟子而来,”来的天仙也不是一味地不讲理,对上天仙,他们就有了章法,“这蝼蚁阻碍我们执法,代你蓝翔管教一二罢了。” 言笑梦一听这话,火腾地就上来了,其实在来的时候,她已经了解大致情况,眼见对方竟然当着她的面,还说什么“代为管教”,这口气真的不好咽下去。 若是此刻在场的是乔任女,没准就直接动手了,但是言上人不一样,她思忖一下,方才发话,“叛逃弟子……什么意思?” “乐陵公孙之女,公孙靖波,十二岁的五级游仙,”那天仙冷冷地回答,“纯阴伴金之体,你蓝翔不会不知吧?” “那是我青罡门早预定的弟子,只待十四岁时带走,她却来了你蓝翔。” “嘿……”言笑梦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一声,“我还当是怎么个叛派,原来是这点小事。” 第六百四十六章 各说各理 言笑梦一听说,对方是捉拿叛派弟子,还真不敢轻慢,她非常清楚,“叛派”二字可大可小,性质非常恶劣的叛派行为,会引起所有宗门自发的敌视甚至绞杀。 当然,这种及其恶劣的行为,也不是很多见,大多数的叛派,总是有形形色色的道理。 言笑梦行事,相对稳重一些,所以就耐着性子问一句,待听说公孙之女,她就彻底地放下心来——滚一边去吧,原来是抢登仙苗子的! 这一批的弟子里,很有几个被看好的登仙苗子,公孙靖波就是佼佼者之一,十三岁的五级游仙,又是难得的纯阴体质,若不是有程序要走,早就宣布她是派中弟子了。 对于这几个登仙苗子,言笑梦都比较清楚,毕竟这是蓝翔上百年来第一次大规模招收弟子,而这几个苗子的材质之好,也令派中啧啧称奇。 她又是负责维护治安的,这几个热门人选,她心里有数。 尤其是这个公孙靖波,她最是清楚,因为此女的叔祖,就是在闻道谷中第一个登仙的外人——公孙有约。 公孙家是个不大的称号家族,祖居乐陵,称号为针医,擅使针法,为避讳真意宗的“真意”二字,一般人说起来,都是说乐陵公孙。 这公孙靖波,确实是早早地就被族里发现了,不过此女年幼多病,青罡门定下了她的弟子身份,却不肯带走,说待到她十四岁,若能突破中阶游仙,门里就收了。 对一般修者来说,这就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但是公孙家都知道,青罡门收公孙靖波,只想利用她的纯阴之体,成为某人将来晋阶的炉鼎。 有纯阴修炼功法的门派,不能算少,但也绝对不多,大部分的纯阴之体,都是被拿来做炉鼎了。 青罡门也有纯阴修炼功法,那是从雪峰观叛逃出来的冰莲派,但是冰莲一派,除了修阴和冰之外,还修莲之生机——这是木属性的。 公孙靖波可以修纯阴,加些冰属性也无妨,但是她体质里带的金属性,却是木属性的天然克星,所以哪怕是纯阴体质,她也不可能用冰莲派的功法修到什么高度。 所以她若进入青罡门,最好的出路,就是让她先修炼到一定程度,然后跟某个男修双修,阴阳调和之后,男修的修为大涨,她也得到一些好处,此后可以专修金属性了。 按这样的路线图走,公孙靖波登仙是差不多的,但是悟真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的苗子,搁在青罡门,那真是可惜了,若是能进入雪峰观这个纯阴功法大本营,只凭她的体质,悟真的可能性就要增加不少。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青罡门和雪峰观势同水火,而整个西疆,除了雪峰观,没有谁家再有多么强悍的纯阴功法。 更为糟糕的是,雪峰观的人傲慢惯了,青罡门定下的弟子,她们绝对不会再去抢夺——寻个借口杀死倒是很有可能。 当然,若是公孙靖波是传说中的九转玄阴道体的话,雪峰观撕下面皮来也会抢她,因为能称得上道体的,那就是有极大概率直上九重天的,只要不出意外,成就不会限于玄仙。 公孙有约在闻道谷登仙之后,出于对东上人的景仰,很是在蓝翔勾留了一段时间,反正他跟蓝翔结了登仙的因果,派内弟子也不去管他。 因为他刻意地交好,跟派里不少弟子处得不错,也就多少了解了一点东上人讲道的内容——派里弟子不可能跟他多说,但是上古气修和现今气修的不同,大家也能讲述一二。 公孙有约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修炼的进度也算得上天才,若不是遇到了心障,早就该登仙的。 他从片言只语中,敏锐地发现了一点:在东易名的上古气修理论中,并不强调女弟子该怎么修炼,男弟子又该怎么修炼,也就是说,并不怎么看重阴阳。 东上人的理论,强调整体和平衡,阴阳失衡无所谓,可以把它修到阴阳平衡——正经是按部就班地照着近代气修的理论来修,是必须讲男女和阴阳的。 可巧的是,公孙家除了针法,还有医术,公孙有约明白这个理论的依据:至阴至阳并不是修行的顶点,最终还是要达到阴阳平衡,而通过个人修炼手段,不是通过双修达到,这个发展空间非常大。 这是上古修者最强调的混沌状态!完美的阴阳平衡! 所以在半年之前,他再次来到了蓝翔,跟言笑梦论道整整一天,最后他拍板:我家的公孙靖波,纯阴之体,希望能来蓝翔做弟子。 言笑梦一听,这个纯阴之体很好啊,搁在听东上人讲道之前,她是另一种观点——纯阴之体修炼速度很惊人,但是未必合适气修。 但是充分理解了上古气修的观点之后,她认为这样体质,修气修很容易有成的。 所以当时她就答应了:真要是纯阴之体,免你家的初选,正选的时候来一下就行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青罡门弟子见她说得轻描淡写,登时就大怒,“小事……这也算小事?我门中下了功法做定的,这就是我门中的弟子,如若不然,功法还来。” “此女我知之甚详,没有修炼你门中的功法,”言笑梦针锋相对地回答,她的嘴角甚至泛起一丝冷笑,“区区培阴练气术,也好意思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 青罡门确实是给公孙家留下了入门功法,但是公孙家一看是培阴练气术,根本就不让公孙靖波修炼——你一修炼这个,将来就注定是炉鼎了。 而且这个功法一练,浑身阴气逼人,有可能还没进青罡门,就被一些邪修直接掠走。 所谓邪修,就是月古芳之类的修者,她是靠着吸取阳精大幅提升修为的,虽然她自己也修炼,但是吸取一些阳精,修为就能涨,何乐而不为呢? 公孙家对这个子弟,态度还是很好的,给的是最纯正的五行修炼功法,兼顾五行修阴阳,不管将来是怎么回事,先把底子打好。 而公孙靖波也不愧是纯阴体质,虽然只有些许的金属性,但是修炼速度极为惊人,现在十三岁就是五级游仙。 青罡门的天仙一听,登时就恼了,“你是一定要抢我门中的弟子了?雪峰观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合着他们还以为,蓝翔收此弟子,要输送给雪峰观——毕竟那里才是纯阴修者的大本营。 “没有雪峰观,我蓝翔就怕你不成?”言笑梦报之以冷笑,“你觉得不公平,该去找白驼上门,来我派门口耀武扬威,是欺我蓝翔无人?” 风黄界讲究交往对等,蓝翔抢了青罡门的弟子,青罡门该去向白驼门告状,而不是来找这个下派的麻烦——下派一旦不买帐,其实伤的是对方的面子。 两方争吵的时间不短,此刻的山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围观,其中也有几个外来的天仙,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不宜靠得太近,所以除了有数的几个天仙站在空中,其他人都是站得远远的。 这种情况下,青罡门哪里能善罢甘休?那天仙也冷笑一声,“原来气修就是这般无耻之辈,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莫要惹得我上门一怒,将你小小下派碾为齑粉。” “就算你不怒,我也没完,”言笑梦冷笑一声,然后微微侧头回看,发现空中多了一个黑脸膛汉子,汉子的肩头趴着一只小白猪,她扭过头来,身子向前一蹿,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刀,“敢来我蓝翔撒野,看刀!” 今天的这场纠纷,是注定不能善终了,言上人也想得明白,招收弟子大典之前,竟然有人欺上门来,她就算不想打,也必须动手了。 如若不然,新入门的弟子,怎么看自家的这个宗派? 很显然,青罡门打的主意,就是要在这种场合,重重地削蓝翔的面皮,否则不会选择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机。 言笑梦的战力,相当地不俗,这两年里,她已经彻底地掌握了缩地踏云身法,倒是刀法还停在无欲阶段,无回刀意不是很纯熟。 而她也拥有了护身的宝器,是一柄七色羽毛制成的扇子,扇子的防御很全面,防御力要低一点,不过这个无所谓,等她晋级中阶天仙,就可以使用得自月古芳的纱帐了。 两人登时就滚滚地战做了一团,因为旁观者众,双方都没有使出太阴毒的手段,言笑梦从东上人那里得的几张宝符,也暂时派不上用场。 说起来也好笑,其实这是关系青罡门和蓝翔颜面的一战,事关重大,但是偏偏的,双方使出的手段,都是大气堂皇,仿佛仅仅是一场切磋一般。 气修的强悍,果然不是白给的,不多时,言笑梦就死死地压住了对方,直将比她高一级的三级天仙,杀得左支右绌。 眼瞅着此人就要落败,旁边青罡门的二级天仙忍不住了,抬手一道白光打出,“小小下派弟子,休得猖狂!” “切,算着你也该出手了,”言笑梦不屑地冷笑一声,刀光一闪,竟然将此人也圈进了战场。 “无耻,以众凌寡!”这时,蓝翔一方有人大喊一声,却是乔任女赶来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大青罡药丸 乔任女本来在派中待客,猛地听说山门打起来了,而且是言笑梦出头,想也不想就赶了过来,眼见对方二打一,这口气儿就不顺,想要上前。 “任女你待着,”言笑梦大喝一声,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在咱家门口,你还怕我吃亏不成?咱气修从来不怕以少打多!” 嗯?乔任女怔了一怔,然后四下看一眼,发现东上人也站在空中,于是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陈太忠此刻,却是没有看战场上的争斗,而是背着双手,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脸上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并不相信,区区的两个初阶天仙,就有胆子来扰乱蓝翔的招收弟子大典,青罡门当有数十天仙,还少得了中阶和高阶天仙? 所以他赶来战场之后,别的都没做,就先是运起天目术,四下地打量,结果还真不出他所料,在扫视之下,他发现了一处空间有点异样。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这些高阶修者的隐身方式,大部分的修者,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会运用空间折叠的原理,将自己藏在虚空中。 当然,这个折叠,并不是真正的空间折叠,只是利用空间的些微不稳定,放大其错位的范围,遮掩住自身。 说到底,还是跟修为有关,这种手段用得娴熟的话,只有同阶修者,才能感受到一些不妥,低阶修者会没有任何感受。 而高阶修者,则是能完全感受到周围藏着多少不怀好意的人,甚至都无须感受,一眼扫去,隐藏者无处遁形。 相较而言,他的隐身术,比这些还要高明一些,这个术法,在修为很低级的时候就能用,配合以敛息术的话,那就是运用声光影,人为地造出一种空灵。 所以,他的隐身术可以悄无声地欺近对方,也很难察觉——起码不是修为高就能发现的。 这些就扯得远了,他扫视一下之后,发现了异常,就死死地盯着那异常的地方,天目术来回地扫视。 没用了多久,他就能确定,这个方位,藏着一个玉仙。 他已经看破了,也没有掩饰自己看破了,就是死死地盯着那里,目光中充满了警告——来,有本事你出手! 冧祥东此刻,感觉有点事态有点超出自己的想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个五级玉仙跟着过来,应该是足以把握住事态发展的。 东易名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天仙而已,也许有对战初阶玉仙的战力,但是那又如何?很多中阶真人只是爱惜羽毛,不便直接出手。 否则的话,一个小小的天仙,哪里能如此地猖狂? 冧祥东此来,就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他并不认为,自己拿不下东易名,关键是……须得放下面皮来,大欺小的名头,真是很不好听的。 所以,他努力想使自己占据一点道理。 事实上,青罡门此刻来蓝翔,是有多方考量的。 首先,当然是不忿弟子被抢,若是一般的弟子也就算了,纯阴体质的弟子,搁在哪一宗派也是宝贝,青罡门虽然没带走人,但是给公孙家留了功法做定,这就是宣布此人是我门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宗派是不会主动去抢人了,容易生出事端来,当然,如果雪峰观愿意的话,出面抢人也正常。 听说公孙靖波去了蓝翔,青罡门这就不干了,他们不说这是公孙家的主观意愿,而是咬死一点:竟然敢抢我青罡弟子? 青罡门对蓝翔,是没有半点的好感,前两年己方弟子在这里吃了一个大亏,连吴长老都负伤而归,他们就一直耿耿于怀,而且他们非常怀疑,雪峰观和蓝翔达成了什么默契。 对青罡门而言,不管怎么说,蓝翔都可以算是雪峰观的走狗,打击走狗是必须的,更何况这走狗还抢了青罡门的弟子。 而且现在的蓝翔,也是好大的名头,青罡门有意碰一碰,也算是对蓝翔的一个试探,试探一下底蕴,试探一下志向。 此次出面的两个弟子,都是初阶天仙,这也是青罡门的算计,想着蓝翔的三名初阶天仙,都是晋阶时间不长,只要南忘留和祁鸿识不出手,估计没人奈何得了他俩。 若是南忘留和祁鸿识出手,冧祥东就可以毫不犹豫下狠手——我让你们大欺小! 如果东易名想出手,那就更好了,门中的吴长老还在养伤呢,冧祥东不介意狠狠地冲那厮来一下,新账老账一并算了。 中阶天仙对战初阶天仙就是大欺小了,青罡门就是这么设计的,至于说中阶玉仙冲着天仙下手,也不过就是大欺小。 你敢坏规矩不要脸,我就更敢! 这个说法,其实有点无耻,严格意义上讲,中阶对战初阶,有大欺小的嫌疑,但是初阶玉仙战天仙,那更是大欺小,至于说中阶真人战天仙,只能说是不要脸了。 两年前玄机真人都没好意思这么做,现在青罡门就敢如此行事。 反正这世道,就是拳头大的有理。 总算是青罡门多少还有点廉耻之心,等着蓝翔大欺小的时候,再行那不要脸的举动。 但是冧祥东算来算去,独独没有考虑到,蓝翔的一个二级天仙,就能以一敌二,还逐渐地占据了上风。 真要说起来,也是蓝翔的异数,双娇登仙之后,虽然没有及时地打造宝器,但是适时地得到了合适天仙用的身法和刀法,甫一进天仙,就可以及时修炼,这个缘法就不浅。 其次,言笑梦和乔任女冲击天仙虽然快速,都不是揠苗助长那样的拔高,两人卡在登仙口上多少年了,又经过混沌混元真炁的涤荡,根本不存在基础不牢固的问题。 再加上气修原本就是特别能打,超强的灵气、悍勇的血气,让言笑梦以一敌二毫无压力。 冧祥东看着就着急了,心说这蓝翔双娇不愧好大名气,现在还只一人下场,另一人在一边跃跃欲试,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大青罡药丸! 反正这时候,他挺坐蜡的,而更糟糕的是,那个肩头上趴着一只白猪的黑脸汉子,已经发现了他在旁边窥探,而且很不在意地冲着他冷笑。 此人定然是东易名!冧祥东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见到这个带给青罡门耻辱的家伙,他真有直接出手的冲动。 不着急,忍一忍,待对方大欺小之后再说!他一直对自己这么说,但是眼瞅着两个弟子被一个女人压着打,他心里的火气,就有点压制不住了。 就在他考虑着,是不是要打着救护弟子的旗号,强行出手的时候,猛地发现,一股莫大的危机,笼罩住了自己,转目一看,却是东易名那厮已经隐隐锁定了自己的气息。 对真人来说,被天仙锁定气息,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偏偏地,冧祥东有一种感觉:对方能给自己造成极大的威胁——甚至有陨落的危险! 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并不知道,但是他非常清楚,此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高阶天仙那么简单。 这威胁……难道来自于此人肩头的小白猪?他又细细地打量了小白猪两眼。 只见那小猪趴在此人的肩头,很茫然地东张西望,看起来有点木讷甚至呆傻,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窥探,甚至它的嘴角在滴滴答答地流着口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也许是我想得多了?冧祥东收回思绪,继续看三人的打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翔的女天仙,优势越来越明显了,连围观者都开始指指点点,对着自家的修者解说战况。 就在这时,青罡门三级的天仙一咬牙,左手砰然炸裂开来,幻化做一只血红的大手,狠狠地向言笑梦抓去! 他的脸色有点发白,但是大手散发出浩浩荡荡的气息,令人挡无可挡! 这是青罡门一门非常惨烈的法术,名唤“断魂抓”,浑身气血凝聚到手上,爆裂开来之后,可以形成一只超越自己修为的大手,将敌人一举擒获甚至击杀。 这个法术,是遭遇生死大敌的时候拼命用的,可以越阶击败对手,但是使用断魂抓的后果,也很严重,要断掉一只手不说,精血也会被透支,不将养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恢复。 青罡门炼有断肢再生的丸药,也是异常的珍贵,就算这丸药能到手,断手长出来之后,还要有十来八年的适应,否则根本回复不到以前的战力。 这两点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断魂一抓,会损伤修者的修为根基! 不过此刻,这天仙使出断魂一抓,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战斗是发生在众多修者眼皮子底下的,双方又都是宗派弟子,有些非常狠辣的招数,不便使用。 这就导致他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透支精血的大招了,众目睽睽之下,青罡门输不起,也不能输! 由此可见,修者的根基受损,真的是太常见的事情,同维护师门尊严相比,根基受损也不算什么。 然而,一见断魂抓,冧祥东的眼就红了:我堂堂的中阶真人在场,门中弟子竟然被逼得使出了断魂抓,这事儿绝对不能算完! 第六百四十八章 冧真人出手 断魂抓一出,言笑梦就是心里一沉,知道对方这是拼命了。 青罡门的断魂抓,名气大得很,若是一对一的话,她也不怕跟对方周旋,但是眼下,她是以一敌二。 有点托大了,言笑梦心里暗叹,她真没想到,对方能如此决绝地使出这一招,然而,气修多性情刚烈之辈,她也不会向他人求助,丢不起那人! 于是她操纵着刚刚炼成的七色羽扇,硬生生迎上了那只大手。 下一刻,她的身体就是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许多,而那七色的羽扇,也在剧烈地抖动着,一副随时可能崩溃的样子。 言笑梦却不在意,她见识过的危险场面极多,刹那间就做出了决定,一边勉力支持着宝扇,一边身子一晃,冲着那二级天仙奔去,豁出去自己身受重伤,也要先打掉其中一个。 这个战术能否得逞,就要看哪一方更快了,她若能先一步拿下这个二级天仙,就不会输得太惨,若是她的宝器先被摧毁,那就再也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事实上,快并不代表一切,哪怕她先拿下一人,但是扇子被毁,她终究也逃不了重伤的可能。 可以说,在那青罡门弟子使出断魂一抓的时候,整个战斗就变得惨烈了起来,他固然是失去了一只手,而言笑梦的强烈反应,更是让她也变得别无选择。 不过那二级天仙相当机敏,见对方要跟自己拼命,他身形一闪,没命地让开,对方的身法很是惊人,他是防不胜防,所以他又催动气血,漫无目的地四下乱窜。 在正规战斗中,这样躲闪是自取灭亡之道,耗费了气血,必然会导致战斗力下降,原本就打不过对手,再自降战斗力,跟慢性自杀无异。 但是用在现下,却是绝妙的应对,他不需要躲闪多久,只要能撑过几息时间,待到师兄的断魂抓抓坏那宝器,重创了对方,就到了他反击的时候。 是的,这是一个谁比谁更快的问题。 他的反应,按说是没错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个打一个,其中一个还不敢对敌,没命地四处乱跑拖延时间,难免让围观者心里生出小看之意:真够不要脸的。 言笑梦也被这厮气得不轻,下一刻,她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该激发一张中阶防御宝符? 中阶的防御宝符,哪怕是对言上人这种宗派的初阶天仙,也是极为珍贵的,非到生死关头,不舍得轻易地使用。 所幸的是,东上人的身家丰厚,时不时丢给她几张,现在她的手上,倒也不缺这个。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三人打了许久,谁都没有使用宝符,别说防御符,攻击符都没有! 言笑梦不认为对方没有宝符——好歹是称门宗派的弟子,怎么可能没点压箱底的东西? 但是对方还真就没使用,哪怕在刚才那种左支右绌的状态下,也没取出宝符来,言上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心说你们不用宝符,我也不用! 她哪里知道?冧祥东早就关照了两个弟子:你们全力进攻就是了,防御的事儿,有我在,你们不用考虑。 冧真人当时想的是,能激得弟子祭出防御宝符,蓝翔怎么也得是个中阶天仙出手。 言笑梦眼瞅着对手不要脸地到处乱跑,而她的宝器眼看着就要崩溃了,终于不再纠结于面子,就待取出一张宝符来激发。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轻叱传来,“真够不要脸的,笑梦,我来助你!” 乔任女看不下去了,身子一蹿冲进战场,抖手祭起一面镜子,迎上了那血色的大手。 这正是得自月古芳的中阶宝器,可反击大部分术法。 不过这血色大手乃是修者精气所化,玉镜不能反击,只能将力道卸开,就像血珠滴到镜面上一般,会滑落开去。 她一出手,攻守登时易位,言笑梦也是跟她配合得老了,眼见自家的宝扇压力骤然减轻,索性丢下那个乱窜的二级天仙,接连两个缩地踏云,绕到三级天仙身边,抬手狠狠一刀斩落。 “小辈张狂!”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冷哼,一道青气打了下来,“竟然围攻伤者!” 这却是冧祥东悍然出手了,他一见另一娇冲进场中,就知道要坏事了,想到自家弟子断了一只手,反倒要被对方翻盘,他身为宗门长辈,实在忍无可忍了。 至于说此举要不要脸,那回头再说吧。 出手之际,他眉头皱一下,看向东易名,才发现自己观战心切,那一人一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去向,他心里忍不住一抽:有问题!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威胁,自不远处猛地爆发了出来,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迅疾无比地砸向了他。 一人一猪在不远处显出了身形,与此同时,一股神念重重地撞向他的识海,随即就是褐光一闪,一股刀意死死锁定了他,滔天的刀势向他压了过来。 陈太忠和纯良联手,三招齐出,就算是雪峰观舒真人在场,也要考虑回避锋芒。 这么厉害?在一瞬间,冧祥东就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有那种感觉了——合着东易名此人,真有让他陨落的能力! 他以为火球也是东易名所发,殊不知,这正是陈太忠隐身的原因。 他隐身不为偷袭,事实上,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偷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的隐身,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火球不是出自于他,而是出自于纯良。 纯良的麒麟身份,目前还暴露不得。 而与此同时,这颗小火球,纯良已经酝酿了很久,威力不是一般的惊人,陈太忠的第五式刀法,也是酝酿的时间越长,威力越大。 再加上他越发强悍的神念,三管齐下,饶是冧祥东身为五级玉仙,也忍不住毛骨悚然! 尤其是这一刀,酝酿的时间极久,前文已经说过,速度的提升,对刀法是有多么的重要,须知陈太忠当初斩向舒真人的一刀,也是仓促发出的,并没有现在这般威力。 冧祥东真的是有点托大了,不过他终是五级玉仙,而且也有未虑胜先虑败的准备,他头上的青冠一闪,化作了一座半透明的青色大钟,将他的全身都罩在了一团青气中。 与此同时,他身子微微一晃,就闪出了三百余米,堪堪地躲开了对方的袭击。 真人拥有中阶修为的话,身法是极为惊人的,冧祥东若是有心真躲,眨眼闪出三五里地都是正常的——这其实不需要有多么高明的身法,关键是修为到了。 但是冧真人不会那么做,若是对上舒真人,他或许会考虑如此,可天仙的攻击,吓得他直接蹿出三五里去,传出去的话,他真的不要做人了。 他闪出三百余米,就是腾出一点时间,好将头上的青钟冠祭起来,这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正好显出他中阶玉仙的从容。 然而,他没反应过来一点,神念攻击他是躲不开的,这个攻击太快,意动即至。 而纯良的火球和陈太忠的无意刀法,也是可以锁定气息追踪的。 陈太忠的神念,并不比冧祥东强,但是有心算无心之下,这一记攻击,还是打得冧祥东的识海一阵乱晃,待他调整一下识海,火球和那根褐色的棍子,已经重重地击上了他的护体青气。 冧真人的青钟冠,不是他自家炼制的,而是他悟真之后,听说冰莲派有个宝库,他去翻捡了一下,找出这么个青色的高冠。 那时这高冠破烂不堪,可冰莲派说,这是雪峰观得自于万年冰川之中,冰莲殿叛逃的时候,卷了雪峰观不少类似的宝物,这高冠就是其中之一。 冧真人见这高冠古意盎然,感觉戴上也很有范儿,就拿了此物,权当冰莲派贺他悟真的贺礼,不成想回去修补和祭炼一下,才猛然发现,这高冠可转化为青钟护体。 尤为神奇的是,这青钟冠随着他的祭炼和完善,防御力竟然能一点点地提高,到现在为止,已经是巅峰的初阶灵宝,他有种感觉,若是再多搜集点材料,继续祭炼下去,很有可能晋阶为中阶灵宝。 不过,祭炼中阶灵宝,花费的珍稀材料是海量的,像这种可能晋阶的灵宝,需要的材料只会更多,冧真人试验了几次,因为不得法,青钟冠并没有晋阶,反倒花费了不少材料,目前对这个青钟冠,也是有点吐血的感觉。 火球和棍子,几乎是同时砸到了青气上,直砸得青钟冠乱晃,冧真人甚至听到了“咔嚓”一声异响,然后胸口一闷,好悬一口血吐了出来。 青钟冠受损了——他很清楚这一点,心里登时骇然:好强的攻击! 陈太忠眼见一刀斩实,少不得接着又是一棍,同时口一张,一道白光吐出,“大欺小,不要脸!” 束气成雷打到青气上,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那冲击力也只是让青气微微晃了一下,所幸的是,棍子使出的无意刀法,再次将青气打得乱颤。 冧真人知道,自家的青钟冠是可以防雷系术法的,所以并不在意对方大名鼎鼎的束气成雷,他遭受了两记猛攻,灵宝受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又吃了两记。 第六百四十九章 保姆轮流当 事实上,要说冧祥东没有回过神来,那也是冤枉他,虽然神智有点恍惚,可是他战斗的经验很丰富,下意识来个移形换位,并不是难事。 没有多少玉仙,是战斗经验不丰富的——岁月堆积,就算不常出门的,遇到的事加起来,也比一般的灵仙多太多。 但是冧真人不能躲,因为他发出的青气,还在攻击蓝翔双娇,救护自家的两个弟子。 陈太忠此前经常感叹,哥们儿保姆当得太多,若不是身边总是有碍事的人,很多时候都可以无须顾忌,直接大开杀戒。 现在,轮到别人当保姆,被他肆无忌惮地攻击了! 总之,冧真人没有躲开束气成雷和第二招无意,束气成雷倒是不太要紧,他扛下了,但那究竟是神通,还是那句话,抵得住神通的,只有神通。 再加上无意一招,冧祥东又是生受了重重的一击——亏得是纯良已经显出身形,不好再吐火球,否则他真有当场陨落的可能。 连陈太忠见状,都忍不住心里暗叹:这中阶玉仙,真的是很抗揍啊。 不过,他随后的这两击,也让冧祥东意识到了一点:我勒个去的,这必须得尽快走了,再不走就麻烦大了! 他原本想着,在救援两个弟子的同时,要给蓝翔双娇以“薄惩”——反正已经不要脸了,再不要脸一点也无所谓,能重伤二女的话,也算出口恶气。 但是这时候,他就不敢惦记那么多了,青气卷了两名弟子,直接飞速遁逃,嘴里还兀自冷笑一声,“老夫不欲大欺小,徒惹人耻笑!” 这一切的变故,说来话长,其实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从那三级天仙使出断魂抓开始,到冧祥东卷着人跑路,也就是两息左右的时间,兔起鹘落之间,竟生出了无数的变化,让很多人看得眼花缭乱。 冧真人并不知道,其实再战下去,陈太忠没了纯良的帮助,束气成雷起不了多大作用,也无奈他何。 他只是想着,我都摆出退去的姿态了,也没伤你蓝翔的人,你就不该再追了! 须知,哪怕是玉仙之间的争斗,也是败敌容易杀敌难,他自认打不过对方,可是真想逃命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像三年前,雪峰观的舒真人隐身空中,重创了青罡门的吴真人,也是目送其离去,因为她知道,想杀掉对方太难,追得太狠的话,梁子结得更深。 冧祥东这番做派,就是标准的玉仙的进退措辞——你不要再追了,须知玉仙之间的生死大战,大多时候是没有赢家的。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把东易名视为同一级别的对手了。 但是非常悲催的是,陈太忠不这么看问题:众目睽睽之下,你扇了我蓝翔弟子两个耳光,哪能就这么算了? 这不叫大欺小,还有什么叫大欺小?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蛋! 于是他想也不想,身子一纵,衔尾就追了过去,嘴里大声喊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蓝翔是什么地方?有本事你使出身禁来,不要让我追你!” 陈太忠是不忿蓝翔弟子被莫名抽了耳光,但是同时,他也希望对方转身跟自己一战——最好是能使出掌控来。 身禁是神通,位列风黄界九大神通之列,他不相信对方会使用——否则刚才就会用了,但是修炼身禁之前,还有掌控的次神通,他希望对方会这个。 掌控这种次神通,一旦到了高阶玉仙,修为够了,就是人人都会用,你已经中阶了,又是宗派中人,不会连掌控也不会吧? 两年多以来,陈太忠都不能第二次找到使用“万里闲庭”的感觉,他一直猜测,或者在被掌控的状态下,他才能使出这个术法。 他想找到这种感觉,顺便摸出使用规律,奈何这两年里,他没有什么跟玉仙对战的机会,所以现在才出声相激——喂喂,我说,你不会身禁,总会掌控吧? 怎奈何,冧祥东不但不会身禁神通,连掌控也不通,听到对方在身后如此叫嚣,直气得钢牙紧咬,“小辈你欺人太甚。” 然后,他就逃得越发地快了。 若仅是自己一人,他也不怕扭身缠斗,对方若没有别的手段,他打不过总是逃得了的,但是身边还有两个门中弟子,他不能冒险。 两人一追一逃,数百里地眨眼就过去了,因为这里是白驼门的地盘,冧祥东也不敢随便进入城市避难,就是没命地跑了。 他跑的速度不慢,但是陈太忠有纯良作伴,衔尾直追毫无压力,对方施出点什么陷阱,想要遮蔽气息,引他走错路,却逃不过小白猪的嗅觉。 事实上,冧祥东没有多少时间,布置复杂的陷阱,否则也能逃脱,实在是对方追得太紧了。 陈太忠再次躲过一个障眼法,又看到前方三个小黑点,忍不住怒骂一声,“泥煤,连掌控都不会,也好意思做中阶玉仙?” 追了这么久,他猜测,对方若是会掌控的话,早就该用了,现在他还不放弃,只是因为不忿对方掌掴蓝翔的守门弟子,一定要追上去出口恶气。 “你若能尽快拉近一半的距离,我能给他狠狠的一击,”小白猪发话了。 “当真?”陈太忠斜睥它一眼,他也会透支精血的法门,他最早接触的,是舍生取义拳,后来看了这么多书,对于如何尽可能无害地透支精血,他有一定的了解。 “一条大腿,”纯良慢吞吞地开出了条件。 石真人的身子,还保存在陈太忠的储物袋内,纯良两年前吃掉了右臂,一年前因为帮助李晓柳晋阶,又吃掉了一条左臂,其他的部分倒还保留着。 “少扯,你承受不了,”陈太忠对这个条件嗤之以鼻,“一说什么天赋神通麒麟臂,我毛都没见到一根。”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往常不便施展,”纯良冷哼一声,傲然发话,“麒麟臂一出,亿万生灵惨遭涂炭!” 不过在冷哼的同时,它的口水滴滴答答地淌下,实在是有损神兽形象。 “我今天吐了那么精纯的一个火球,身体大损,根基动摇,可能从此就无法悟真,在不久的将来黯然陨落,成为神兽中的耻辱……你也说了,不让我白出手的。”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才回答,“一条小腿,我主要是为你着想……别吃撑着。” “成交,”小白猪很干脆地发话,“追上去!” “先过了那个村子,”陈太忠轻声回答,纯良的神通,还是不要被人看去的好。 那小小的村落,眨眼间就被甩到了后面,他催动精血,猛地加快了速度。 须知他一直是在用缩地踏云追对方的,嘴里还不住地塞着回气丸,而对方这中阶玉仙,也是真的能跑,带着两名弟子都跑得那么快,令他死活追之不及。 但是他猛地一加速,眨眼之间,就将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三分之一。 “小子欺人太甚!”冧祥东见状也火了,他其实还有别的逃命本事,只不过那就要丢下弟子了,眼见对方猛地提速追来,他也是惊讶莫名:你小子竟然还能提速? 东易名追得辛苦,他跑得也辛苦,只当对方不能持久追下来,哪曾想对方竟然加速了。 冧真人索性心一横,不给你一记狠的,你不知道“真人”两个字怎么写! 他猜测对方的灵气不多了——这是必然的,初阶玉仙也不能长久这么赶路。 所以他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只待对方追近,狠狠给其雷霆一击。 不成想,对方追到相距十余里之处,后方的天空中猛地一震,一只狰狞的手臂,突兀地出现在空中,向他狠狠地扇来。 这手臂之所以说狰狞,是因为根本就不是人修的手,臂上有鳞片,而前方的手掌,更是长了长长指甲的利爪,掌心还有厚厚的胼胝,一看就知道是兽修的爪子。 这爪子异常巨大,重重地向三人拍去,冧祥东见状,直吓得魂飞魄散,“我去……这又是神通?” 他原本是打算反击的,也是酝酿了一门神通,眼见这手臂来势汹汹,于是抬手打出一颗珠子,口中吐出一道黑光,大喝一声,“开!” 这一道黑光,便是他的神通——弱水忘情! 这个神通比较罕见,黑光乃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滴弱水组成,一旦击出,弱水又能自行分化,一化二、二化四……直至无穷。 这是可以修至玄仙的神通,不但冲击力惊人,还有致幻作用,一旦修者被弱水包围,心智不坚者,会很快地灵台失守,任人鱼肉。 方才的战斗中,他没使出来,一是因为来不及,二是对方神念惊人,想要奏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三就是对方的火球,令他有点忌惮——水火是相克的。 大多数的火,不能奈何弱水,但是能克弱水的火,也不止一种。 于是他才又打出一颗珠子,那珠子是玄阴之气所凝,与弱水相遇,可生阴火,这样就不怕火属性神通了。 这玄阴珠凝练不易,他也是得自于冰莲派的宝库,用一颗少一颗,若不是执意给姓东的一个教训,他才舍不得使用。 饶是如此,他打出玄阴珠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肉疼。 第六百五十章 麒麟臂发威 冧祥东神通和玄阴珠齐出,原本是要打东易名一个狠的,但是眼见对方隔着老远,就放了一个神通过来,他也只能将神通对上这只手臂。 青钟冠已然有了损伤,暂时是不便用了,眼下神通对神通,希望能挡住对方的攻击。 他有点怀疑,东易名没命地加速追来,就是想施展这个神通,若是能扛得住这一击,估计自己再遁走,对方也不会再追了。 弱水忘情神通,果然不凡,那空中的手臂重重一击,却被黑气牢牢地挡住。 冧真人嘴角才泛起一丝冷笑,就见那手臂再次抬起,又重重地落下,再次狠狠地砸向了粘稠的黑气,迅疾无比。 “这是?”冧祥东登时就怔住了,可以重复使用的神通?有没有搞错啊。 他想的一点都没错,麒麟臂还真是可以重复使用的神通,或者说这神通就是这样,只见那只手臂不住地抬起落下,速度越来越快。 那弱水忘情所形成的黑雾,眨眼间就被砸得淡薄了许多,眼看着就要被砸破了。 冧祥东有点不解:这手臂的威力一点没减——怎么阴火也不顶用呢? 殊不知,这神通叫做麒麟臂,麒麟可是神兽级别的玩火高手,弱水中有没有阴火,对于麒麟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跑吧,看到那狰狞的手臂挥动得越来越快,冧真人卷起两个弟子,继续逃窜。 他心里也是十分的懊恼:没天理啊,旁人都说,东易名最强的是身法、刀法和束气成雷神通,怎么猛地又多出两个神通来? 他在来之前,是调查过东易名的,大多数消息指出,东易名长于这三项,外加施毒的手段,至于隐身和红尘天罗这两门绝招,知道的人很少。 陈太忠所擅长的另一门神通——改容易貌,知道的人更少。 天仙阶段,能修成一门神通,就足以令人震惊了,而东易名最少修成了三门神通,这种情况下,冧祥东还继续缠斗的话,就太不智了。 没错,他把纯良使出的火球和麒麟臂,都算到了陈太忠的头上。 有必要指出一点,那火球也就算了,麒麟臂一看就是兽修的手段,怎么能算到人族神通里呢? 这么想的人,还真就错了,若是游仙或者灵仙级别的修者,在战斗过程中,出现这种异象的话,可能会被认为是兽修,但是到了天仙,尤其是玉仙这个层面,这样的异象不足为奇。 人族的很多术法和神通,都是师法于妖兽精怪,借鉴其长处,甚至可能是需要其精血,才能修炼成功,所以一只长满鳞片的手臂,完全可以算到人族神通里。 比如说陈太忠在千幻岳家门口挑衅,对方使出的“紫蛟盘山”术法没有修到顶级,却也幻化出一条绿色的蛟龙,这能说岳家就是龙族的吗? 而且陈太忠肩头的纯良,长得实在太人兽无害了,那厮又极擅长伪装,所以冧祥东理所应当地断定:这两个神通,也是东易名所掌握的。 反正这个发现,令他心惊胆战,说不得转身就逃。 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点,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麒麟臂狠狠地砸破了黑雾,向他一把抓来。 冧祥东直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激发精血,没命地前蹿——拼了,我也要透支气血了。 玉仙透支气血,那速度就太可怕了,眨眼间化作一道青烟,直飞天际,哪怕是裹着两个人。 陈太忠一看,这是拍马都难追了,于是停了下来,悻悻地发话,“这就是……你说的狠狠一击?” “是啊,”纯良大言不惭地点点头,“这还不狠吗?他没命地跑了。” “就这么一击,也想吃条小腿?”陈太忠冷哼一声,能打跑中阶玉仙,其实成绩已经不错了,但是他没惩罚那个殴打蓝翔弟子的家伙,念头还是有点不通达。 “喂喂,咱们还缴获了他的高冠!”纯良胖胖的小前蹄一伸,指向一个方向,“那高冠古意盎然,一看就是上古的宝物!” 原来这麒麟臂最后一下,虽然没有给对方造成伤害,但是强烈的冲击和气流,直接将冧祥东头上的青钟冠扯了下来。 而冧真人其时心里忙乱,又惦记着保护弟子,激发气血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竟然没有发现,自家的灵宝遗失了。 “扯淡,”陈太忠习惯了小白猪的忽悠,才不会拿它的话当回事,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就是一亮,“他没准要回来捡拾,咱们正好做个陷阱。” 祭炼过的灵宝,跟主人是有感应的,距离得远了,不容易召回,但只要不是太远,生出一些感应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他再带个玉仙来呢?”纯良给他泼一瓢凉水。 事实上,这厮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战斗的,扮猪吃老虎才是他的最爱,能省一点力就是一点,今天它使出麒麟臂,也只是想再吃条玉仙的腿。 既然把对方撵走了,他就不想再拼了,反正陈太忠那里还有大半只玉仙,够吃好几年的,何必再去累死累活地打架? 而且他也清楚,这个玉仙实在太难杀,两人联手也未必杀得动,与其这么劳累,收获还没保障,倒不如等它晋阶之后,再来杀此人,那样把握就大多了。 再来一个玉仙?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知道这是小白猪想偷懒了,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于是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万一有人借我不在的时候作怪,就影响派里的大典了。” 于是他收起青钟冠回转,不过他追的时候是全力以赴,回的时候就慢了很多,所以待他俩回到山门口,天色已经快黑了。 山门附近,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都站在门内,向外张头张脑,而宗产的大阵也已然开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言笑梦、乔任女站在门外,李晓柳站在门里,虽然眼中不乏焦虑,但还是用心维护着秩序,嘴里大声地发话,“好了,东上人马上就回来。” 三人对陈太忠都有点信心,想着他敢悍然直追,想必是胸有成竹的,然而,就算再有信心,心中也难免忐忑——须知那是中阶玉仙啊。 现场围观的人极多,已经有人认出了冧祥东的来历。 倒是李晓柳心里更踏实一点,这并不是因为她境界低,不懂天仙和中阶玉仙的差距,实在是她心里清楚,东上人的第二元神,战力也极其强悍。 天色渐暗,等待的人群逐渐地躁动了起来,绝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在低声嘀咕,而这无处不在的嘀咕声汇聚在一起,让山门口听起来乱糟糟的。 诸多的蓝翔弟子们听到这声音,心中越发地焦虑了。 乔任女急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远处的天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言笑梦倒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在这小半天里,她已经呵斥了三名弟子,语气极为生硬,吓得弟子们都不敢待在她身边。 就在气氛压抑得快要爆炸的时候,天边猛地出现一个小黑点,奇快地飞来。 “哈,回来了,”乔任女喜得一蹦老高,她修习有灵目术,视力非常人可比。 几乎在同一时刻,言笑梦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然后抬手招来一个刚被呵斥过的弟子,“发布解除警戒信号。” 这件突发事件,导致蓝翔直接提高了警戒等级,双娇在门口等候,客卿花捷竺在整个宗产巡查,而毛执掌和大长老则是在本宗内坐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局面。 眨眼功夫,陈太忠就来到了山门前,看到围观的人群,他沉吟一下,摸出青色的高冠来,在手上抛一抛,笑着发话,“老贼跑得快,算他运气好。” 连对方的灵宝都抢了过来,谁胜谁负,也就不用多说了。 中午的战斗中,冧祥东虽然出现的时间极短,但是他这顶高冠,还是留给了别人很深刻的印象,在场的大多数人见状,真的是难掩心中的惊骇。 不过下一刻,惊骇就被狂喜所代替,虽然多数人并不是蓝翔的弟子,但是喜悦的心情是一样的——蓝翔竟然能打跑中阶玉仙,并且夺了其灵宝,自家子弟在这里修行,那真是选对了。 陈太忠交待一句之后,也没有再多说,走进山门,身子一晃,直接奔着内门去了。 他回到山谷之后,先是打坐片刻,回复一下灵气,又取出诛邪网,想要弥补一下今天耗费的精血,穆珊在门口通报,“东上人,雪峰观和无锋门观礼的客人到了。” 穆珊在今年,也突破了二级灵仙,达到了三级,但是当年的同伴李晓柳,早在一年前就晋阶四级了,所以她看向东上人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幽怨。 “哦?”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蓝翔招收弟子大典,有门派前来观礼,但都是白驼门的下派,像青木派、血灵派之类的。 白驼门表示,门中也可以派人来观礼,但是被毛贡楠婉拒了——这个,还是不用了吧。 白驼门知道,这是蓝翔担心出现极其优秀的苗子,上门出口讨要,于是也就不再坚持。 现在,白驼之外的称门宗派,竟然也来观礼,这真是太给面子了,“请他们进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 生克之器 无锋门来的是楚惜刀,她并不是代表无锋门前来,而是以个人身份前来的。 雪峰观来了两人,其中一个便是上次出面的八级天仙符女修。 这两拨人,是入夜之后,一同来到蓝翔的。 符上人是代表雪峰观前来观礼的,这有点不合规矩,但是雪峰观之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之辈,因为冰洞的事情,他们觉得对蓝翔有亏欠,所以派人来观礼。 如若不然,以雪峰观的傲慢,别的称门宗派招收弟子,他们也没兴趣去观礼。 毛贡楠闻听消息之后,大开山门迎接两拨贵客——同样是称门宗派,他可是不担心这两门来抢弟子。 他还要设晚宴,招待两门的贵宾。 不过雪峰观的人不喜跟人打交道,直接拒绝了,楚惜刀也不是个爱应酬的,正说要去客舍下榻,猛地听说东易名打跑了青罡门的冧祥东,还抢了灵宝,就过来拜访。 陈太忠招呼穆珊倒茶,他从方啸钦手里弄了不少七叶针,就用这茶待客。 喝了几杯茶之后,楚惜刀就问起了今天的事情,陈太忠挑着能说的,说了一遭。 “纯阴伴金的属性?”符上人听到公孙靖波的资质,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然后哼一声,“青罡门这帮混蛋。” 她有这口气,主要是为公孙靖波惋惜,绝对没有表现出开口讨要的意思,雪峰观的傲气,那真不是吹出来的。 “纯阴体质,炼气修功法,也是不错的选择,”陈太忠不动声色地说一句,他不太喜欢这帮狂傲的女人——合着纯阴体质除了给雪峰观,到了别人手里就是浪费? 符上人听出他的意思了,却也不能说什么,搁在以前,她或者还会有点不忿,但是听说这位直接打跑了冧祥东,她真的是熄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那可是五级玉仙。 坐了一阵之后,符上人缓缓开口发话,“东上人所夺灵宝,可否让我一观?” 陈太忠拿出了那青色的高冠,递了过去。 符上人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天,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才叹一口气,“果然是此物……若我所料不差,这是冰莲殿叛门之时,卷走的雪峰观藏宝。” 她的年纪并不大,六百余岁,冰莲殿叛门之际,她还没有出生,不过冰莲殿卷走了一些什么东西,观里可都是有记载的。 “雪峰观的藏宝?”陈太忠眉头微微一扬,表情变得十分的古怪。 他真不知道这高冠的来历,耳听这女人说什么雪峰观藏宝,心里是当真不舒服。 其实以他的性子,若是楚惜刀开口讨要,他就绝对随手送人了——能被棍子打得损伤的灵宝,能宝贵到哪里去? 可是雪峰观的人开口,他还真没兴趣送,这帮女人的傲慢,让他很不舒服,须知是雪峰观的人,欠了他的人情,不是他欠了对方人情。 “当初是残破的,”得,符上人还真不愧傲慢两字,她将手里的高冠放下,傲然发话,“我雪峰观也无意讨回,这笔账要算到谁头上,我们清楚得很……唉,只是看到门中失宝,心里难免有一些感慨。” 陈太忠的眼睛微微一张,“以往你们不知道,冧祥东用的是这个东西?” “有猜测,但不确定,他也将此物藏得很好,”符上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心里却是又忍不住叹口气,冧祥东戴在头上的灵宝,哪里是那么好接近的? 而且冧真人的战力也很恐怖,就算能确定,此物是雪峰观的失物,但东西是冰莲殿拿走的,围杀冧祥东的话,不但可操作性很差,道理上也不能完全占据上风。 所以她很明白地表示,“阁下获得此物,我已然知晓,回去之后当禀明宗门,不会有人再就此事问你,你大可放心。” 陈太忠听得很无语,心说我好像怕你问似的,倒是楚惜刀及时发话,“据说冰莲殿叛门之际,只卷走了一件灵宝?” “这高冠,当时是破损的,没有算做灵宝,”符上人指一指高冠,实话实说,“而且这东西,是观中先辈得自于万年冰川之中,原本根脚也不在我雪峰观。” 陈太忠听得微微颔首,他虽然不喜欢对方的傲气,但是人家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态度,也着实令他欣赏,“那么……它原本是什么根脚?” “这个我也不知道,”符上人摇摇头,然后眨巴着眼睛,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嗯,也许是一场小型战斗,有十数具枯骨,死者中……肯定有真人,能被先辈郑重记载下来,我估计里面没准有真仙。” 原来这雪峰观地处万年冰川之畔,有无数先辈去冰川里探险,虽然捡到宝物的概率不高,但是这万年冰川里冰封的上古物事,还真不算少。 战死的修者被冰川封起,很容易鉴别出生前的修为,那些修为高深者,身边的破烂也会被人重视。 而这高冠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它破损得不算严重,捡拾回此物的前辈,特意留下了记录,说此物应该是相当不俗。 “上古修者……”陈太忠探手拿起高冠,把玩一阵,目光茫然,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准是气修呢,”楚惜刀看得就笑,“也许是个真器元胎?” 关于隆山承诺的“两个真器元胎”,已经成了周边一个著名的笑话,不少修者因为这个笑话,而去查相关资料,才知道真器元胎是种什么样的逆天宝物。 原来上古的气修,曾经是那么的辉煌! 陈太忠眼珠转一转,若有所思地发话,“那回头有时间了,得抓住冧祥东问一问,这家伙是怎么样把这个灵宝修补好的。” “切,他不过是胡乱修补一下罢了,区区的一个真人,又不以炼器见长,”符上人很不屑地哼一声,雪峰观和青罡门先密友而后仇敌,对方有些什么本事,彼此都了解得差不多。 “唔,”陈太忠点点头,抬手将高冠丢进了须弥戒,他现在身上不明真相的东西很多,倒也不差再多一件。 想到这里,他又摸出自己用的那根棍子,递了过来,“符上人能不能帮着看一下,这棍子是个什么来历?” 符上人也没推脱,抓起棍子之后,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约莫五息左右,她身子猛地一抖,刷地睁开了眼睛,直接将棍子扔到地上,侧头看他一眼,怒目圆睁,“你……什么意思?” “我……我能有什么意思?”陈太忠愕然,“就是让你帮着鉴定一下啊。” 符上人的脸色很难看,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地发话,“你没有感觉到,这棍子里有一种毁灭性的气息吗?” “没有,”陈太忠断然摇头,很不高兴地看着她,“你多虑了吧?” “我来感受一下,”楚惜刀见这两边话不投机,抬手将棍子招到手中,也是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了起来。 好半天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狐疑地看向符上人,“没有啊……你怎么感受到的?” “用神识感受就行了,”符上人也有点奇怪,说不得强调一下,“你静下心来感受,很暴戾的气息……能毁灭一切的感觉。” “我就是用神识感受的,”楚惜刀回她一句,然后又闭上眼睛感受片刻,才睁开眼睛缓缓地摇头,“真是没有。” “小婧你来,”符上人不服气了,招呼自己同伴。 那唤作小婧的女修,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三级天仙,她感受一下,却也跟触电似的,将棍子扔了出去,脸色苍白地发话,“太可怕了……感觉能直接杀人。” “有没有搞错,”陈太忠一呲牙,将棍子招到手中,也闭目用神识感受一下。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琢磨过这根棍子,最近也琢磨过,没有什么发现。 果不其然,他默默感受片刻,张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很清澈,“不客气地说一句,我的神识肯定比你们强,我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符上人你也别以为,我要拿这个算计你,真没这个必要。”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我连冧祥东都打得走,想要对付你个八级天仙,直接下手就行了,用得着挖坑害你?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真话往往就是这么难听,不过这次,符上人并没有计较,她只是侧头看一眼楚惜刀,“惜刀你也真的没感觉到?” 她和楚惜刀的关系,也没亲密到生死相依的地步,但是小刀君一柄太玄刀打遍西疆,大家都知道她是心无旁骛的人,是个直肠子,说话的可信度很高。 “真没有,”楚惜刀很干脆地摇摇头。 “东上人且慢,”见到陈太忠要将棍子收起,符上人出声发话,“不知阁下这根棍子,可否割爱?” 这怎么可能呢?陈太忠笑一笑,哥们儿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比较结实的家伙,你要买走?“这棍子原本是我族弟送于我的,请恕我不能转让。” 以前使棍子的是东二公子,他正好借此推掉对方的无理要求。 楚惜刀听到这话,嘴角微微地抽搐一下——你在地球界的族弟吗? “这棍子我有必得之心,”符上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不过下一刻,她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说话实在太不礼貌。 于是她勉力笑一笑,做出了解释,“我怀疑……此物是我雪峰观功法的生克之器。” 第六百五十二章 惊见混沌 “生克之器啊,”陈太忠有点明白,符上人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了。 所谓生克之器,只是一种很笼统的说法,大致就是说,某种兵器能对某个家族或者门派,产生致命的影响力。 能有正面加成作用的,那是生之器,有相克作用的,是克之器,统称生克之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诛邪网,就是魔修的生克之器——这玩意儿名气太大,都不用说生克之器了,直接可以说是魔修克星。 除了生克之器,对门派和家族而言,还有生克之法。 功法生克,这就更好理解了,金属性的功法,绝对是克木属性的,就算真意宗这样的西疆巨头,宗中弟子,也是不愿意遇到雷修的——方承天只是个例外。 神念离体,最忌讳的就是遇到雷,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雷洪家能脚踩两只船,又在宗门发展,又在官府中发展。 总之,符上人认为,这棍子能让她和小婧生出偌大的威胁感来,旁人却是毫无反应,这很可能就是雪峰观的生克之器,她当然想弄回去研究一下。 陈太忠也理解了她的想法,但是理解并不等于支持,他很干脆地一摆手,“这是我称手的兵器,不可能相让,你若一定要,拿一柄真器之刀来换。” 真器是玄仙才用得上的,符上人一听就恼了,雪峰观连玄仙都没有,你让我拿出真器来?“东上人你这话,未免强人所难。” “这棍子起码能硬撼中阶灵宝,”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小刀君知道,我的刀法有多么费刀,你若认为我信口开河……那咱们就说点别的吧。” “那……好吧,”符上人也不想跟他弄僵,反正这跟棍子的诡异,她是记住了,对方也不排斥出让棍子的可能——只是价格实在高了一点。 等到门中的真人关注此事,那就好说了,若是判明真是生克之器,自有师门长辈来交涉。 总之,这样的事,操心到这个程度,她就算对得起宗门了,下一刻,她就说起了别的事儿,“据说蓝翔有意举办交换大会?” “嗯,初步意向吧,”陈太忠沉吟一下回答,然后又看她一眼,“雪峰观有意参加吗?” “弄几个名额吧,”符上人点点头,“你们若缺少置换的宝物,观中也可以拿出一些。” 这就是很大的支持了,交易大会的档次,是由宝物的等级和多寡决定的,好东西多,来的人才会多,才会吸引更多好东西的持有者前来交易。 陈太忠也知道,这是雪峰观的善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接受不了对方的气场——没你雪峰观的支持,我蓝翔的大会就办不下去了?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这么回答,所以只是微微地颔首,“那多谢了,具体事情,找毛执掌商议即可。” “你雪峰观能出什么?”倒是楚惜刀听得兴致大起,“有万年冰莲子吗?” “万年冰莲子,不是给过你了吗?”符上人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还要这个干什么?” “我够用了,但是门中弟子也需要啊,”小刀君无奈地一扬眉头,“只是不好意思再跟你张嘴了。” 这便是交换大会存在的意义,高端修者有时候能凭借人面,弄到一些非卖品,但是好东西永远是稀缺的,欠下人情都是债,也不能胡乱用。 第二天一大早,宗产那边就开始了测试,陈太忠则是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去转了一趟。 现在他在蓝翔,更像是一个精神符号,很多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体现一下存在即可,虽然名义上是客卿,但是看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自由,简直比太上还太上。 他的出现,又惹来了弟子们的指指点点,事实上,很多派外之人都是一脸的激动,这可是打跑了冧祥东的人啊。 观礼台处,有十几家贵宾或坐或站,很随意地闲聊着,见到他走进来,闲聊的声音都为之一滞,齐齐地看向他,连雪峰观的符上人都不例外。 还有一个八级天仙更热情,直接从高大的观礼台上飞了下来,笑眯眯地打招呼,“东上人,才来啊?” 不是别人,正是血灵派的太上燕长老,一脸喜庆的样子。 “你也到了,”陈太忠点点头,随口开句玩笑,“不是想抢弟子的吧?” “抢谁的弟子,也不敢跟蓝翔抢啊,青罡门都抢你不过,”燕上人哈哈大笑着,“不过东上人愿意可怜一下我们血灵派,送几个弟子的话,我们一定万分感激。” “还想啥呢?”陈太忠斜睥他一眼,“懒得理你,我去看看情况。” 不到半天时间,复选合格的弟子已然有二十多名,充作杂役的更有两百余名,须知整个蓝翔弟子不过千余人,加上打杂、仆役之流,也不到三千。 按这个速度下去,三天下来,正式弟子过百是正常的,替补的杂役弟子更是能逾千,若是每两年这么招一次,一百年之后,蓝翔光杂役弟子就能达到数万之多。 若是算上杂役弟子的晋阶,普通弟子甚至有上万的可能。 尤其是,此次招收弟子的标准极高,比往常严了不止一点半点。 蓝翔的各堂堂主,眼角眉梢都是笑容,看着宗门一日日地兴旺,后备弟子的资源如此充足,这种欣喜真的是挡也挡不住。 陈太忠转悠了一阵,猛然间有个弟子跑了过来,“东上人……有个事情,要您帮着拿一下主意,言上人请您去一趟。” 一间极为普通的房间里,言笑梦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人,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十二三岁、虎头虎脑的少年。 双方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屋里出奇地寂静。 陈太忠从门外走了进来,扫一眼那三人,沉声发问,“什么事?” 言笑梦抬手指一指那少年,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混沌体质。”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眼睛一亮——一株很幼小的朱果?“没搞错吧?” “没错,”言笑梦点点头,有点悻悻的样子,“但是……他们有条件。” 陈太忠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让你进宗派,你还有条件? 不过再想一想,他当初也是有机会进家族,但却推辞了,自己不想受那份约束,也就不能指责别人这么做不对,于是他问一句,“什么条件?” “这孩子要拜你为师,”言笑梦面无表情地发话,“是他父母的要求。” 陈太忠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一对年轻的男女,竟然都是天仙,男人四级女人二级,“这是他的父母?” “琴水郭博旸,”男子站起身来,拱一拱手,笑着发话,“见过东上人。” 陈太忠看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五级游仙,现在选师傅还太早。” “先把名分定下来,总是好一点,”郭博旸笑眯眯地回答,眼中却是半点笑意皆无。 混沌体质算是百万中无一的资质,也是铁定登仙的体质,若是功法得当,悟真也不是问题,甚至证真都有可能。 在上古时期,这混沌体质可是被称为宝体,就是悟真概率极高,尤其是修炼了气修功法的,证真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现在合适混沌体质修炼的功法,也很多,这样的资质拿出去,比公孙靖波的纯阴体质,吸引力也小不了多少。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纯阴体质合适双修,很可能是为他人做嫁妆,所以才会更抢手,若是只论个人发展前景,两者相差无几。 若是搁在上古时期,纯阴体质就是给混沌体质提鞋的份儿,九转玄阴的道体,都未必压得住混沌体质。 但是混沌体质跟纯阴体质还有不同点,纯阴体质那就是天赋异禀,只要随便下一些功夫,修为铁定蹭蹭上涨。 可混沌体质,只能说是底子极好可塑性极强,所谓混沌,那就是一张白纸,想画成什么样,成为绝世名画,还是小童涂鸦,都在于修者自身的修炼。 简而言之,纯阴体质不用怎么修炼,成就都是可以期待的,但是混沌体质,则是需要有好的功法,和苦修不缀的坚持。 当然,这不是说混沌体质就不好,事实上,只要功法得当和够辛苦,这体质可以直追某些道体,甚至犹有过之,只是没有取巧途径罢了,普通体质,哪里能做到这一步? 这种体质,就是只要肯付出,绝对有收获的体质,甚至有人将其称为完美体质。 郭博旸也知道混沌体质的罕见和优越,所以他是带着一种“此处不成,还有他处”的自信,来参加蓝翔招收弟子大典的。 在他看来,以儿子的资质,进蓝翔实在是有点委屈了,不过他对儿子的期望极高,知道这混沌体质最合适修炼的,还是气修功法。 若是蓝翔没有出来一个上古气修的传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儿子来蓝翔的,既然要进,那就一定要选择东易名为师,否则免谈。 所谓师择徒、徒亦择师,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言笑梦了解清楚对方的需求之后,知道此事自己做不了主,于是马上派人联系东上人。 第六百五十三章 放手 陈太忠闻听是这种因果,沉吟一下方始回答,“待他游仙七级之后,可破例入内门,晋阶灵仙之后,我可将他收为记名弟子。” 以他的性子,这个决定就算很通融了,若不是他考虑到小家伙有成长为万年朱果的潜质,他才没兴趣去收徒,更别说是提前答应了。 陈太忠教授过的人不少,闻道谷那三个字就可以说明,但是师徒两个字,意味着太多的责任和因果,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 至于说他答应的这些章法,却是参照了楚惜刀对于海河的要求——你再怎么天才,再怎么资质惊人,也得先能成长起来。 郭博旸对这个回答,还是有点不满意,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一下,“只是记名弟子?” 陈太忠有点无语,早收他做徒弟,不但耽误哥们儿的事,对他的成长也不利啊。 不过他也懒得多解释,直接粗暴地回答,“混沌体质很罕见,但是风黄界总能找得出第二个、第三个,而我东某人,整个风黄界只有一个。” 这话很有些狂妄,但是郭博旸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撇开东上人的战力不说,只冲着闻道谷那三个字,就知道东上人擅长不擅长带徒弟了。 这话也只有东易名说出来,才会让人不觉得那么刺耳。 不过理解归理解,郭家好不容易出来一个绝顶体质的子弟,还是他的儿子,他必然要多操一些心,“不知东上人打算用什么功法为孩子筑灵基?” 肯定是混元童子功!言笑梦非常清楚这一点,不过她当然不能明说,只是淡淡地一哼,“我派中自有分寸,说了你也未必听得懂。” 她的措辞比较婉转,但是郭博旸只当没有听出来,“听不懂,我可以找人问,终是想了解一下,孩子的未来发展方向。” “这原本是我派内之事,阁下这么问,就过分了,”言笑梦见他不晓事,说不得将话挑明,不过考虑到混沌体质对蓝翔的意义,她也补充了一句活话,“具体是什么功法,也要看他的发展情况,量身定做才好。” 这话其实也没有错,不过她是忽悠对方的,混沌体质……怎么可能不修混元童子功? “言上人,我郭家难得有此良材,你这么回答,令我很为难,”郭博旸眉头一扬,“先是东上人不肯直接收徒,现在连所修功法也不透露一二,你若有这么一个孩子……听到这种回答,会是什么感觉?” 我若有个孩子……言笑梦白他一眼,转头看向陈太忠,“东上人什么意思?” 陈太忠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郭博旸,“你就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吧。” 郭博旸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怎么也得……答应其中一点吧?我也是在为孩子打算,父母之心,还望东上人体谅一二。” “若是都不答应呢?”陈太忠饶有兴致地发问,“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郭博旸沉吟一下,终于咬牙回答,“那我只能说对不住了,浪费掉贵派的相关资源,我们会赔偿。” “那你就走吧,”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 “东上人,”言笑梦闻言急了,一个好苗子,对宗派而言,实在太重要了,而具体到这个孩子身上,那更不仅仅是好苗子的问题,一旦修成混沌混元真炁,蓝翔崛起就更不可阻挡了。 陈太忠看她一眼,“笑梦,气修修的是勇猛精进之心,为了些许的机缘而蝇营狗苟,不是正途。” 言笑梦沉默半晌,才微微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倒是郭博旸得了这个答案,很是有点吃惊,好半天之后才问一句,“我们需要赔偿多少灵石,就可以离开了?” “两个上灵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也不知道该算多少,不过两个上灵应该差不多了。 两个上灵?那倒真是不贵,郭家是称号家族,也出得起这点灵石,但是郭博旸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这赔的也太少了吧? 事实上,他非常担心的一点是,蓝翔得不到自己的孩子的话,会不会下狠手将其毁掉,不管家族、宗派还是官府,对于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对手,绝对是非常狠辣的。 所以他刚才说话,才那么恭敬和委婉,尽量避免激怒对方,听到自己只需赔偿两块上灵,就可以全身而退,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上灵……少了点吧?我琴水郭家,同南执掌是故交,怎么好占贵派的便宜?” 陈太忠白他一眼,很不耐烦地发话,“你不用拐弯抹角地说话,我是看在你们的父母之心上,原谅你们不知好歹,多少人求着让我收徒呢……赶快滚蛋!” 他的话说得难听,郭家夫妇却是不敢叫真,出来赔付了两块上灵之后,带着孩子直接闪人了,直到飞进附近的清湖城,孩子的母亲才长出一口气,“这东易名煞是可恶,恨不得找父兄教训他一二!” “算了,”郭博旸叹口气摇摇头,“你我能带着孩子安然脱身,已然是造化了……估计这还是看在南执掌的面子上。” 进了清湖城,真的就可以算是脱身了,通过传送阵,直接就能传送走。 “一个小小的蓝翔,有什么了不起的?”孩子的母亲怒气未消,“他不能给我孩子一个好的待遇,孩子凭什么要留下来?” “若不是咱们尚有些许薄面,你觉得人家能放走咱们?”郭博旸没好气地回答,“咱家孩儿固然是天赋奇才,但那东易名也有足够的资格狂傲。” 孩子的母亲闻听这话,也泄了气,好半天之后才发问,“接下来……去哪儿?” “去清风谷吧,”郭博旸想一想之后,才做出了决定,“此次进清风谷,不要带璋儿去了……这种压力,实在太大了。” 当初他带孩子进蓝翔的时候,没想到要离开蓝翔,只想着能为孩子多争取点资源,为此他甚至没优先考虑称门的宗派清风谷,可见他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但是当蓝翔拒绝了他的要求,他才猛然发现,想从蓝翔全身而退,似乎……也要冒很大的风险,当他跟东易名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对方若是再强硬一点,非要留下孩子的话,他也不能撕破脸皮带孩子离开。 现在想一想当时的情景,他心里还是有点后怕,所以决定去清风谷的时候,绝对不带孩子一起去。 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言笑梦就直接发问了,“要不要杀掉这夫妻俩,把孩子抢回来?” “嗯?”陈太忠很吃惊她有这么一问,然后才不屑地笑一笑,“杀他们……何必呢?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混沌之体,能有多了不起?” “他这么做,是对蓝翔的侮辱,”言笑梦据理力争,“其实简单得很,找几个人安排一场截杀,然后把孩子的记忆一洗,从此他就是咱蓝翔的人了。” “没必要吧?”陈太忠听得就笑,混沌体质和混沌体质,也不一样,那孩子不进蓝翔,前途也未必有多好,他正经是有点好奇,“咱蓝翔以前……做事也是这么霸道?” “以前没这么霸道,再以前是多少人求着进呢,”言笑梦苦笑一声摇摇头,“但问题的关键是,这家伙可能修出混沌混元真炁啊。” “你当混元童子功,是个混沌体质就能修炼?”陈太忠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而且,你把他记忆抹去的话,基本上就断了悟真的可能。” 记忆可以是封印,也可以是抹去。 封印能恢复,但封印记忆,那起码得是玉仙才能做到,蓝翔目前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抹去的话,那就简单多了,但是以天仙的手段抹去人的记忆,很难不伤到脑部,那么被抹去记忆的人,灵性会大失,混沌体质又不是天赋异禀的纯阴体质,基本上不用想玉仙了。 “那就让他专门帮人筑基好了,”言笑梦的眼中,掠过一丝决然,“还可以多帮他找些伴侣,看能不能再生出一个半个混沌体质的孩子出来。” “你这话……听得很瘆人啊,”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我若是修为不高,被你们拿住,是不是也要专门帮人筑基,悟真无望?” “是他们不识抬举,冒犯蓝翔在先,你跟他们,当然不是一回事,”言笑梦理直气壮地回答,然后脸一红,轻声嘟囔一句。 陈太忠正在感叹风黄界宗门的狠辣,也颇为惊讶宗门生存的凶险,好半天之后,才出声问一句,“最后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言笑梦的脸又红了,顿了一顿,才鼓足勇气回答,“我可以帮你生个孩子。” 说完之后,她浑身上下露出皮肤的地方,全都红了,就像一只被蒸熟的大闸蟹。 “你这是被乔任女附体了吧?”陈太忠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我修的是混元童子功!” “我等你证真那一刻,”言笑梦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不过露出的肌肤,越发地红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燕上人的算盘 陈太忠几乎是以“掩面而逃”的方式,从那个房间离开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言笑梦似乎在表白之后,也有点害羞,并没有再来纠缠他。 蓝翔派两百年以来,第一次大规模招收弟子的大典,就此落幕。 如果没有混沌体质半路离开的事件,这次堪称是一次成功的大典,胜利的大典,团结的大典,积极向上的大典,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典。 大典过后,血灵派的燕上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找到了陈太忠门上,“东上人,听说东家公子斩杀石原真人的宝棍,在你的手上?” “哦,是的,”陈太忠点点头,他对战冧祥东的时候,已经露出了这根棍子,再否认也没什么异议,于是阴森森地发问,“老燕你想说什么?” 他化身东公子一事,瞒过了很多人,但是燕上人是亲眼见过他改容易貌神通的,若是生出什么想法的话,这就很不好了。 “哪天东公子前来,你一定要通知我一下,”燕上人爽朗地笑着,他是老奸巨猾之辈,知道东上人在忌惮什么,“我可是有事要求他。” “有事要求他?”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回答,“他估计以后都未必有空出门了,你不如先跟我说一说。” “也没别的意思,”燕上人干笑一声,“据说,石原真人的储物手镯落到了他的手里,那里面有些东西,可能是我派需要的,我想收购一些。” 陈太忠见他识趣,又想到自己也辨认不出很多东西,于是一拍储物袋,拿出不少瓶瓶罐罐来,“来,你帮着辨识一下……能管住自己的嘴吧?” “原来东公子早把这些东西交给您了,”燕上人忙不迭地点头,很直白地表示,我不会乱说的,“待我看看……” 燕辉帮着把大部分瓶瓶罐罐都分析清楚了,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些多是魔修用的东西,陈太忠能用得上的,只有一种精血丸。 这精血丸是补足精血用的,对魔修来说是必备之品,对于那些透支了精血的普通修者,是一种上好的疗伤药。 “这个你用得上,”燕上人知情识趣得很,主动将精血丸分出来,再加上五瓶摄魂雾,“这个,也是战斗时能用的。” “我需要这些?”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他有诛邪网在身,补足精血真的再简单不过,“这些可能是人族的精血,我会毁掉。” “毁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那不是浪费吗?”燕上人叫了起来,“你用不到,蓝翔弟子也用得到,能挽救人族的修者……大不了你找兽修交换,换兽族精血回来。” 这个……倒也在理,陈太忠想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这精血丸补充精血,比诛邪网要方便许多,而且也不虞人看到,他是不能忍受拿人族精血修炼,交换点兽血回来就无妨了。 那么,摄魂雾他也能接受了,他可以不用,但是蓝翔弟子手边有这么个东西,关键时刻,没准就能多出一条命来。 摄魂雾是迷惑人的神智用的,石原真人手中的摄魂雾,品质不是特别高,主要是用于群伤的,单对单的话,也就是最多临时摄取中阶天仙的魂魄。 这个东西,对陈太忠而言已经是鸡肋了,了不得留一瓶应付群攻,不过其他四瓶,真的可以留给蓝翔弟子用。 剩下的东西,燕上人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东上人,你开个价吧。” “这些东西……”陈太忠沉吟一下,微微一笑,“待我蓝翔开交换大会时,你来采买就行了。” “不会吧?”燕上人惨叫一声,很夸张的那种,“我血灵派都很穷的。” “那你……就得想办法弄点好东西来卖了,”陈太忠不吃这一套,“拍卖大会一年半之后才开始,来得及。” “唉,”燕上人长叹一声,也不敢再争执,但是他还要强调一点,“不过,那你得先留着,不能给别人做了人情。” “接下来的时间,我要闭关修炼了,”陈太忠很随意地点点头,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他现在已经是高阶天仙,真想闭关修炼的话,闭关个十来八年都不是问题。 然而,他想长期闭关,也不太现实,东上人现在,是蓝翔不可或缺的人物,尤其在南执掌闭关的时候,有些大事,还必须得他出面拿主意。 所以每过一两个月,东上人还会冒头出来一下,但是其他时间能接触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一年多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这一日,他正在小院里静心打坐,言笑梦来访。 不过言上人也不敢打扰他修炼,虽然大家都知道,东上人在修炼的时候,是随时可以中止状态,出门见客的,但是没谁敢这么做。 数来数去,也只有曾经的刀疤,才敢在陈太忠修炼的时候,闯进去骚扰。 陈太忠知道是她来了,也没摆谱,灵气搬运完大周天之后,站起身出来相见。 言笑梦此来,还是为了讨教一些上古气修中的知识,她现在负责教授蓝翔的中高层,压力还是很大的,动不动就来请教东上人。 严格来说,陈太忠对上古气修的知识,并不比她强多少,很多时候,两人是在探讨,而不是他在讲课。 不过,陈太忠终究是来自于一个知识爆炸的年代,见闻的广博,思绪的宽泛,不是言笑梦能比得上的。 没错,相较风黄界而言,地球虽然是末法时代了,但是因为有了网络,有太多的信息,可以很轻易地得到,思路也大大地拓宽。 打个比方说,二十世纪初的华夏,老百姓平日里的消遣,大约就是谈周遭十里八乡的八卦,然后就是埋头造人了,逢个大户人家的婚丧嫁娶,能看一场戏,感觉就是过节了。 但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各种可看的东西,根本看不过来,各种消息充盈着人们的生活,只有你没时间接受的消息,没有你感觉无所事事的时候。 而风黄界的现状,差不多就是二十世纪初的华夏,尤其是,这里非常注意消息的封锁,眼界不够宽,思路当然也就不够广。 所以两人虽然是探讨,但大多数时候,言笑梦还是在倾听,她非常诧异,东上人为何有这许多独出心裁的见解。 两人讨论了一阵之后,言笑梦又提起一桩事来,“鉴宝阁有意参加咱们的交换大会,跟派里申请了两次,毛贡楠有点疑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陈太忠有点奇怪,“他疑惑什么,魔修内奸的事情?” “这个……其中之一吧,”言笑梦摇摇头,“关键是鉴宝阁一旦参与,有客欺主的可能,对咱们蓝翔打响自己的牌子,有些负面的影响。” “没学会走,就想跑了?”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对商业这东西,不是很了解,但是生意做大了,就不怕别人分润一二,生意不大的话,哪怕独家做,又能有多少利润?” 这个在地球上人尽皆知的理论,在风黄界却没有什么市场,当然,这并不是风黄土著智商太低的缘故,而是他们有别的考量。 言笑梦就提出一点来,“您说的对,但是派里还须考虑宗门安全问题,万一被鉴宝阁渗透……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情报系统有多强大。”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太忠点点头,上次那魔修少年,就展示出了令人瞠目的情报能力。 不过,这也不是多么难处理的事情,“这样,可以跟鉴宝阁明说,不许在宝兰州设分号,参加完这次交换大会就走人,本派对他们的内部管理水平,表示强烈的质疑。” “鉴宝阁打算在清湖开分号,”言笑梦摇摇头,“西疆商盟也要开分号了……都是看准了咱蓝翔的发展势头。” “那就先敲打鉴宝阁一下,”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咱们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鉴宝阁竟然没点表示,眼里也太没蓝翔了。” “这个,恐怕还是得您出面,”言笑梦笑着一摊手,“鉴宝阁的后台,可是极硬的,我们说话,不如东上人你的力度大。” 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眉头一扬,“什么后台?” “皇族中人的产业,”言笑梦扬一扬眉头,很无奈的样子,“皇族啊,是真意宗都不愿意面对的……鉴宝阁的存在,主要任务是为皇族收集奇珍,同时兼做买卖。” “皇族……”陈太忠扬一扬眉头,这来历还真不简单,不过,那又如何?“皇族的产业里,出现了魔修棋子,不更该给咱们一个说法吗?” “他们已经知会过地北道和青云观了,”言笑梦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奈,“对于他们来说,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连通知真意宗都免了……哪家门派里,还不藏着几个奸细?” “既然是这样,他要不给咱蓝翔一个说法,就不能让他进场了,”陈太忠一听也火了,“告诉毛贡楠,这个涉及到蓝翔的尊严。” “他们也打算给个交代,”言笑梦听得就笑,“不过,他们希望能见东客卿一面。” 第六百五十五章 真器吗? 既然打算给交代,那就见上一面吧,陈太忠也有点好奇,事实上,他来风黄界这么久,还没接触过任何的皇族中人,那是风黄界的实际统治者啊,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于是他点点头,“来的会是什么人?” “级别应该不会太高,”言笑梦摇摇头,“鉴宝阁一直在淡化皇族的存在,甚至都不愿意承认,是皇族的产业,很多人根本不清楚鉴宝阁的后台。”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西疆商盟……不是西留公的产业吗,又能跟咱蓝翔有什么交集?” “宝兰州最近几年,人气越来越旺,”言笑梦想都不想就回答,“而且西留商盟的买卖做得很大,号称无物不能买,无物不能卖,据称……闻道谷和玄冰洞的名额,就是他们炒起来的,而且大部分交易的名额,也掌握在他们手中。” “冲着名额来的?”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然后猛地想起一件事,“天下商盟和西留商盟……是怎么一个关系?” “收了你噩梦蛛的天下商盟?”言笑梦美目生辉,斜睥他一眼。 现在的言上人,彻底跟乔任女学坏了,自打说要给他生孩子之后,只要有机会,她就要调戏东上人两句,似乎已经认定,他就是散修之怒了。 陈太忠撇清几次之后,也懒得再计较这种事了,他眉头一皱,“问你话呢。” “天下商盟是左相下面人搞的,”言笑梦还真知道这个,“左相好财,掌风黄界财货,但终究根基尚浅,西留商盟不卖他的账,两家争夺得煞是激烈……据说天下商盟在东莽发展得不错?” “你不要总含沙射影,”陈太忠有点恼了,很随意地一摆手,然后看她一眼,“你怎么对这种事很熟悉的样子?” 言笑梦笑一笑站起身来,也不回答他的话,“那这两天,安排鉴宝阁的人来拜访你?” “尽快吧,”陈太忠微微颔首,“待交换大会完毕,我要往中州一行,再回来,就该全力备战位面大战了,前几日海河来,说董耀璋已经发布召集令,大约也就是三五年的光景,开战是必然的了。” “一开始总是一点小接触,慢慢地来,”言笑梦没觉得意外,神经很大条的样子,事实上,风黄界遭遇位面大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有经验了,“习惯了就好了,待到最激烈的时候,没准还需要个四五十年,现在埋头发展是正理。” “四五十年,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悟真,”陈太忠长叹一声,他觉得以自己的状态,还是成就玉仙之后,再去幽冥界比较保险一点。 不过想到可能的九幽阴水,他又有点纠结,真器元胎应该早点炼才好啊。 遗憾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决定,到底炼制个什么法宝,至阴至阳的材料,也没攒了多少。 他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的鉴宝阁来人,帮他解决了部分问题。 鉴宝阁来的是一个七级天仙的精瘦汉子,一看就很干练,偏偏是特别喜欢笑,自我介绍说,他是七掌柜。 鉴宝阁在西疆一共有一正两副三阁主,九掌柜,十八执事,七掌柜表示说,蓝翔这一片,是他负责的。 两人一见面,他就给东上人奉上了两罐酒,两罐茶,酒是皇家密酿,茶也是皇家灵山出产的茶,不但味道奇佳,还有养颜滋补的功效。 之所以送这两样礼物,很显然,鉴宝阁已经了解到了东易名的喜好。 陈太忠收了对方的礼物,也不好不回礼,不过他的礼物,就简单多了,只是二十极灵,“山野之人,比不上鉴宝阁财大气粗,区区一点小心意,还望莫要嫌弃。” 这酒和茶是非卖品,很难换算成灵石,他也无意多给,意思到了就行了——东西虽然好,但是太贵的话,就算有地方卖,我也不会买啊。 “灵石就挺好,”七掌柜笑眯眯地一摆手,示意随从收下,“我鉴宝阁做的就是买卖,最是喜欢灵石,东上人果然是妙人儿。” 两人很随意地聊了起来,聊鉴宝阁的组成结构,聊近在眉睫的位面大战,聊闻道谷登仙的几个幸运儿,又感慨一下现今修炼资源日渐稀少,天才地宝难觅行踪。 陈太忠觉得,这厮是在考校自己的见识,不过他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主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正不能说的,他是绝对不会说。 总而言之,七掌柜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不但言谈相当诙谐幽默,而且见闻广博,他嘴里说的很多东西,都是玉简上看不到的,陈太忠听得也大开眼界。 两人聊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眼瞅着到了晚饭的时候,七掌柜笑眯眯地站起身,“与东上人一晤,如沐春风收获颇多,怎奈天色不早了,不敢耽误阁下的修炼,就此别过。” 嗯?陈太忠有点纳闷,你跟我瞎扯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呢,这就要走? 不过真要说的话,也就是一句话,所以他言简意赅地表示,“记得把那个奸细的事,说明白了……在我蓝翔地盘做生意,要守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给我蓝翔面子的话,我也不会给你面子。” “咦?”七掌柜略略一扬眉毛,然后又笑着坐下。 他这番告辞,其实也就是表示,要说正题了,你再不说,我就要走了——当然,能直接离开的话,那是最好的,双方心有默契,虽然没有谈合作,但是能聊一下午的天,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了。 至于具体的合作该怎么谈,那是下边人的事,双方的主事人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眼见对方开口,七掌柜就不能马上离开了,他笑着点点头,“对于贵我双方合作,贵派都有一些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你跟他们去谈,我不管具体的事,”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我就是告诉你,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我这人脾气不好,一般不太喜欢说理,没劲儿。” 说理没劲儿,那自然就是要动手了,不过对方是皇家的产业,他说得婉转一点。 七掌柜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最后还是轻笑一声,“我也不管具体的事儿,回去之后,我会约束他们,但是……我希望一旦有不愉快的事,咱俩能先碰一下,保持沟通是有必要的。”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点点头,“好吧,碰一下也好……我这个人还是比较讲究的。” “是啊,讲究人比较容易打交道,我也是讲究人,”七掌柜笑着回答,“希望合作愉快……东上人还有别的事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这么搞不行啊,陈太忠决定不能让对方如意,我的地盘,必须得我做主! 他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话,“七掌柜对鉴宝有什么心得吗?” “呵呵,一点小心得,”七掌柜很谦虚地回答,但是后面的话,就不够谦虚了,“鉴宝阁的掌柜,首重鉴赏能力,修为倒是次要的,我也只是西疆九掌柜之一。” “有个东西,七掌柜能帮着看一下吗?”陈太忠笑眯眯地摸出那顶青色高冠,缓缓放到桌上,“费用好说。” “唔,冧祥东的青钟冠,”七掌柜一眼就认出了来历,鉴宝阁的情报体系,真的很强大。 他不知道对方拿出这个东西,是真的要帮忙验看,还是在卖弄曾经抢过中阶玉仙的东西,借此警告己方。 不过对方既然出题目了,他自然要接着,所以他很直接地点出青钟冠的来历,也不忙验看,而是又含沙射影地问一句,“这东西的神妙,阁下当有亲身体会了。” 你都跟这玩意儿斗过了,拿出来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陈太忠可是懒得跟他玩这弯弯绕,直接将高冠一推,“阁下自己看看便知。” 七掌柜狐疑地看他一眼,拿过来青钟冠,先是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怔,又扫了两眼,登时就呆住了。 紧接着,他眼中异光一亮,缓缓地扫视着青钟冠,前前后后地看,里里外外地看。 他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缓缓放下高冠,抬手去揉一揉眼睛——一个高阶天仙,看东西看到居然揉眼睛,也真的罕见。 但是陈太忠能理解这一点,灵目术和天目术,都是极为费眼力的,还费神念,他若是火力全开地使用半个小时天目术,也绝对扛不住。 七掌柜揉了一阵眼睛之后,才苦笑一声,“东上人出得好题目,你怎么知道这青钟冠另有来历呢?” “这是冰莲派从雪峰观卷走的残破灵宝,”陈太忠倒也不怕实话实说,“我蓝翔跟雪峰观交好,这你应该知道。” “原来如此,”七掌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是万年之前的灵宝……姑且算它灵宝吧,是否曾经是真器,我看不出,是中古之前的东西,是不是上古的,我看不出来。” “那你也就开不出价钱了?”陈太忠心里,难免有小小的失望。 “术业有专攻,我所长不在于此,”七掌柜理直气壮地回答。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专业 陈太忠听得嘿嘿一笑,“看不出就看不出,说什么所长……没的让我小看你。” “东上人你这话有失偏颇,”七掌柜一听,就不高兴了。 他一直是笑眯眯地说话,此刻却一本正经了起来——搁给任何人,被人怀疑自己的专业所长,心里也不会舒坦了,“此物原本是残破的,又经冧祥东修补,遮盖了本来面目,我看不出是很正常的,我所擅长辨识的,是中古之后的器物,以及天才地宝。” “那冧祥东能修复,辨识能力岂不是超出你一筹?”陈太忠也真够促狭的,哪壶不开专提哪壶。 “没有谁是全才,”七掌柜越发地不淡定了,脸红脖子粗地发话,“以我看来,他没准是得了相关知识,胡乱碰上的,而且他修复的……明显不够完美!” “哦,”陈太忠红点点头,又刺他一句,“看来这笔鉴定费,你是收不了啦。” “西疆鉴宝阁没谁收得了……起码不会鉴定得太准,”七掌柜有点出离愤怒,技术型人才,总是不喜欢在专业方面被人怀疑,“中古之前器物何其多?我可以帮你把东西送到中州总部,定然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再说吧,”陈太忠白他一眼,将青钟冠收了起来,“本来想再送点灵石给七掌柜,奈何你拿不走,真是遗憾。” 七掌柜被这话气得好悬吐血,可是他此来是谈判的,不是翻脸的,商人重的是利益,太讲面子的商人,不是好商人。 于是他只能轻咳一声,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还有别的需要鉴定的吗?给你五折优惠。”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也不说话,沉寂了好一阵,估计把对方的胃口钓得十足了,才轻咳一声,“不会再送到总部去吧?” “若需要送到总部,我只收你一成鉴定费,”七掌柜真的快被气死了。 “既然如此,你帮我看一看这个,”陈太忠又摸出那根棍子,放在桌上,“想必你也猜到了,这是我的兵器。” 七掌柜也不说话,直接拿起棍子看了起来,他是要强之辈,又是九掌柜之一,分外讲面子的,此刻说什么也是白扯,鉴定出来结果才是真的。 他默默地看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将棍子放下,然后疲惫地揉一揉眼睛,“东上人,可否借贵地歇息半天……此物我已辨识出多半,但是,我一定要给你个圆满的答复。” “这简单,”陈太忠抬手打个响指,招来一个侍女,“备晚宴,我要招待贵客,弄一只短尾貘……湖中的莲子,采些来。” 他院子里的莲子,是品阶不高的青莲,但是胜在新鲜,现采现吃,也不算寒酸。 正吃喝的时候,执法堂的陶堂主走了进来,“东上人,我有意入闻道谷闭关,能否造一片灵地出来?” “都想闭关,毛贡楠也想闭关,”陈太忠气得冷哼一声,“然后我去山门口看门,这样总可以了吧?” “东上人你要去看门,我就负责在门口值夜,”陶元芳嘿嘿一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在闻道谷闭关,何若跟在闻道谷谷主身边?” “吃饭吧,”陈太忠也懒得理他,“想闭关也行,等交换大会和招收弟子大典之后。” 交换大会时间没多久了,而招收弟子大典,也快举办第二届了——两年一届,这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陶堂主坐下喝酒吃饭,虽然他只是灵仙,七掌柜还是给了他一个笑脸,心里却是在默默地琢磨:东易名此人,在蓝翔不仅威望高,人缘似乎也不错。 晚饭丰盛而不奢华,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家结束了饭局,陶堂主知道东上人在招待鉴宝阁的人,吃完饭就溜号了,陈太忠却是继续招待七掌柜喝茶。 喝了一阵茶之后,七掌柜也不待对方催促,拿起那棍子看了起来,看了十多分钟,才又放下棍子,揉一揉眼睛,再揉一揉太阳穴,淡淡地发话,“看明白了。” “辛苦了啊,”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 七掌柜发誓,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些人的笑容,是如此地令他讨厌,不过想到自己真的看明白了,他决定不计较这些,而是淡淡地发话,“鉴定费一千灵晶。” “啊?”陈太忠脸上的嘲讽,登时就变作了愕然,“你说什么?” “我说鉴定费,”七掌柜嘴角一撇,声音略略地加大一点,“是一千灵晶!” “这个……”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皱着眉头发话,“这个那啥,你说鉴定费能打五折。” “这就是打了五折的价钱,”七掌柜淡淡地回答。 “那岂不是,我卖给你的话,值两万灵晶?”陈太忠愕然发话,不会吧,比真意宗的三才柱还值钱很多? 前文说过,鉴宝阁的规矩,就是收取物品本身价值的十分之一,做鉴定费。 鉴定费收得高了,物主把物品卖给鉴宝阁,鉴宝阁就亏了。 鉴定费收得低了,鉴宝阁自己就觉得划不来——他们是要包收的,不愿意收的东西,鉴宝阁就不会给出鉴定:你这玩意儿不值钱。 面对陈太忠的问询,七掌柜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若肯卖,我定然买,卖不卖?” 陈太忠想一想,最后还是干笑一声,“我先听一听你的鉴定吧。” 听这个鉴定就很值钱,那是一千灵晶啊,若是不听鉴定,直接卖掉这根棍子,能得两万灵晶,但是听了鉴定之后,觉得这棍子还是可以卖,那么也只能卖两万灵晶。 一里一外,损失一千灵晶。 要不说法侣财地,修仙真的是离不开灵石。 就算是陈太忠,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无数,一样物品的鉴定费就是一千灵晶,还是打了五折之后的价格,他也有点玩不起。 想一想他跟方啸钦的冲突就知道,堂堂的方家,拿出五千灵晶都是捉襟见肘,不得不找一些变通的法子,来替代灵晶。 但是,这时候是必须赌的——鉴定费值钱,那东西就更值钱了,其实是好事。 七掌柜又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话,“我改主意了,鉴定费一千五百灵晶……其实与你未必有用,你还要听吗?” 不听这鉴定的话,就是三万灵晶到手了,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事实上,能让鉴宝阁改了开价,这东西绝对是非常罕见和珍贵的——须知鉴宝阁一向以买卖公平而著称,这已经算是出尔反尔了。 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考虑到,就是七掌柜说的——对陈太忠未必有用。 东西可能很好,但是于己无用的东西,值不值得花一千五百灵晶听一次呢? 值得的!陈太忠没有丝毫的犹豫,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无非想多赚五百灵晶……七掌柜你这么做事,让我有点看不起。” “咳咳,”七掌柜干咳两声,赔笑回答,“是我估算出了问题,你搞清楚,本来能收你三千灵晶的……我给你打五折了。” “说说到底是什么吧,”陈太忠一抬手,一堆璀璨的灵晶摆放到了桌面上,“希望你不要鉴定错误,让我再去找你讨要回鉴定费。” “点数,”七掌柜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冲着自己的伴当一扬下巴。 一千五百灵晶,很快就点验完毕,收起灵晶来,七掌柜才轻咳一声,“九阳石甲……东上人对这个东西,应该有所了解吧?” “嗯,了解,”陈太忠点点头,他这么些年的玉简,不是白看的,九阳石是至阳之物,因为至阳,所以极易散去,所以一般能存留的九阳石,外面都包了一层石层,被称为九阳石甲。 九阳为至阳,至阳生至刚,能包裹九阳石的石甲为至刚,一般的东西,根本打不破至刚的九阳石甲。 但是陈太忠也很清楚一点,九阳石乃是天生之物,长成什么样的形状,都是有可能的,但是长成这么一个棍子的形状,外面又包了一层石甲,居然还如此纤细……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微微一笑,“你想告诉我说,这根棍子里,有些许的九阳石,你打算花三万灵晶买……咱们能不开玩笑吗?” 九阳石是很珍贵的,至阳之物,但是哪怕这棍子真的是九阳石甲,里面那点九阳石,也真的不值三万灵晶——怕是三千灵晶都不值。 “我只是问你是否知道九阳石甲,”七掌柜淡淡地发话,“却没有说,这棍子就是九阳石甲。” “嗯,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你不装逼能死吗?但是他的脸上,偏要表现出不在乎,“那么,这根棍子,到底是什么呢?” “九阳石中,有九阳髓,”七掌柜不紧不慢地回答,然后一指那棍子,“此物外是九阳石甲,内为九阳石,石中有一线石髓……” 九阳石髓?陈太忠听得眼睛一亮,哥们儿正说没有至阳之物来炼制本命法宝呢,结果就有了这个? 九阳石髓,是比九阳石还要罕见得多的精髓,不过……只有一线的话,有点不太够用啊。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不是战器 七掌柜说到这里,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看。 陈太忠想一想,才又问一句,“你确定此中有九阳石髓?” 鉴宝阁的人能认出九阳石甲,这个很正常,见石甲猜到里面是九阳石,这个也正常,但是凭什么隔着两层,就敢断定里面还有石髓? “按照鉴宝阁的规矩,打折的鉴定费,是无须给出详细说明的,”七掌柜笑眯眯地发话,“不过,东上人是本阁的合作伙伴,讲一讲也是无妨。” 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好处了,想当初陈太忠进鉴宝阁的时候,鉴定师惜字如金,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摆明了“知识就是财富”的样子。 现在,他倒是能享受额外的“友情馈赠”了。 不过,陈太忠并不打算领情,他很不屑地撇一撇嘴,“能打折的,多为鉴宝阁的贵客,我倒是不信,你们会不给出详细说明。” “呃,”七掌柜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然后讪讪一笑,“本阁……偶尔也会举办打折活动。” “哈,”陈太忠听得笑一声,这笑声没有嘲笑的意思,他是纯粹想起了地球上的促销,心说这皇家的产业,竟然做买卖也懂得打折,真的很活络。 七掌柜却是误以为他在嘲笑,心里有点不高兴,不过也没有太计较,而是出声解释起来。 “至刚易折,九阳石甲虽坚硬无比,但也极脆,此棍以兵器面目出现,里面定然有九阳石髓,否则早就破碎了,你可明白?” 陈太忠能听明白,九阳石乃是至阳之物,而石髓更是到达了至阳巅峰,有了向至柔转化的趋势——须知石髓是软的。 七掌柜的话就是说,这棍子里面若没有石髓,早就断了。 不过,陈太忠又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他骇然地发问,“兵器面目……七掌柜你的意思是说,这根棍子是人为打造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这个问题,有点像废话,兵器样子的东西,不是打造出来的,难道还能是长出来的? 但是他还真就这么问了,为什么?因为九阳石几乎不可能锻打,既硬且脆,它可以做为辅助材料,锻造其他兵器时融合进去,增益阳刚和锋锐效果。 能将九阳石打造成一根棍子,里面再灌注上九阳石髓——这玄仙也做不到吧? “当然是打造出来,”七掌柜很享受对方的惊讶,他微微一笑,指着棍子上的三处擦痕,“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应该是有些打造者的印记,但是被人抹去了。” 陈太忠听得愣住了,打造的人牛,抹去印记的人,也很牛啊。 这棍子他最近一直在用,在玉仙的攻击下,九阳石甲都不损分毫,竟然有人能抹去印记而不损本体,这起码也得是……高阶玉仙吧? “做到这个并不难,”七掌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九阳石甲是至刚之物,至阴或至柔可克之,也就是看到这三处擦痕,我才能断定,此物为人为打造。” 明白了,陈太忠只是对炼器不熟,并不代表他不懂原理,地球界上也是如此,很硬的钢铁上雕出花纹,并不一定要拿钻头纹刻,用强酸也能做到,费不了多大劲儿。 七掌柜的话,让他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不过看到对方夸耀见识的样子,他还是有点不舒坦,于是又出声发问,“那你这估价,是不是也有点高,一丝石髓,值三万灵晶吗?” 九阳石髓可以说是本位面至阳之物了,其价值不能用灵晶来衡量,但不管怎么说,这一丝的石髓,实在太少太少,珍贵是够珍贵了,量上不去也是白搭。 想一想晶铁之类的东西就知道,量越大单价就越贵,跟量大从优,是截然相反的。 像陈某人,需要至阳之物来炼制本命法宝,但是这一点点石髓,根本不够用,让他来花三万灵晶来买,绝对不可能——不带这么烧灵石玩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愿意出三万灵晶,买这一丝石髓的可能,土豪哪里都有,而这一丝石髓,刚好够做一些东西的话,搞得价格飞起也是正常。 “所以说,你这一千五百灵晶,花得非常值,”七掌柜微微一笑,做出一个“知识就是灵石”的表情。 陈太忠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拿起茶水来轻啜,也不说话。 七掌柜停顿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才轻叹一声,“我改主意了,三万五千灵晶收你的棍子。” 陈太忠咽下口中的茶水,慢吞吞地回答,“不要一而再地出尔反尔……听说你是讲究人?” 七掌柜苦笑一声,“这棍子根本就不是战器,被你当作战器用了!” 陈太忠又喝一口茶水,默默地颔首,不是战器?哥们儿用得很顺手呢,你接着说。 “这是探查九阳石髓的工具!”七掌柜再次叹口气,这口气叹得是情真意切,“石髓之间,是有斥力的,东上人博闻强记,应该明白了吧?” “我擦!”陈太忠闻言,狠狠地一拍大腿,怪不得你一副哭丧脸,照这么说,这玩意儿还真的不止值三万五千灵晶! 若是对九阳石髓有所了解的人,当然知道,九阳石髓之间,是有斥力的。 九阳石髓是藏于九阳石中的,不同的九阳石里的石髓,虽然是同一物质,但彼此之间会发生排斥,这就像一根磁棒被打做两段之后,根本不可能照原来的样子接在一起——有斥力。 而九阳石髓这种至阳之物,根本不可能用肉眼或者神识观察到,天眼都不行——别说石髓了,九阳石都很难用天眼找得到,九阳石甲隔绝一切探查,神物自晦! 那么,手里有这么个棍子,想找到九阳石髓,就方便了很多。 在一座石山上走来走去,棍子突然飞出手去,那么,冲着相反的方向找去,就能找到石髓。 这根棍子里只有一丝石髓,但是它能找到太多的石髓。 “唉,”七掌柜很幽怨地看着他,“我鉴宝阁也奇缺至阳之物,你说……这三千灵晶,我是不是开价太低了?还给你……还给你打了五折!”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似乎都有点哽咽了。 “这个嘛……哈哈,”陈太忠干笑一声,心中实在是爽快无比。 他刚才还在纠结呢,要不要从玄冰洞里弄点万年玄冰出来,沤坏这根棍子,然后取出那“一丝”的九阳石髓,锤炼真器元胎。 但是,这一丝的九阳石髓太少太少了,而他现在,也是真的缺一把趁手的兵器,棍子和法宝……该如何取舍呢? 结果,七掌柜马上就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大大的惊喜。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得意,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控制不住,这时候,他有点理解纯良见到玉仙的尸体的时候,为什么会高兴得扭屁股了。 他笑得甚至合不拢嘴,“那个啥……你不会骗我吧,谁会弄出这种工具来?” 做出这根棍子的主儿,起码也得有玄仙的实力吧?别再跟藏弓一样,被什么宗门认领走了,到时候保不住宝物不说,还可能遭逢大难。 七掌柜则是看着那棍子发呆,“唉,这样的宝物,没有收购进来,完了……总部一定会调查我的,让我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交待清楚前因后果,东上人你害我不浅!” “风黄界这么大,我哪里探查得过来?”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知道对方是在装模作样,不过他心情好,也懒得计较,“你鉴宝阁真有需求的话,可以跟我商谈租借事宜。”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七掌柜登时转愁为喜,“你可是答应租借的啊。” 凭良心说,鉴定清楚这根棍子之后,他真有伸手抢夺的冲动,不过想一想对方的战力,他硬生生地把这股冲动压制了下去——虽然大家都是七级天仙,但是东上人,是能打走五级玉仙的主儿啊。 若陈太忠还是灵仙的时候,进鉴宝阁鉴定这棍子,就算不会被抢夺,也绝对会被人“高价”买走,财帛动人心。 他若不肯卖的话,没准就在一个什么角落里,被人莫名其妙地打劫了。 亏得他现在有点名气了,实力也大涨,勉强够资格保护这根棍子了,而鉴宝阁本身,也不愿意做出这种砸牌子的事情,他们做的是长久买卖,还是要注意口碑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七掌柜才不顾规矩,一而再地提高收购价,想要拿下此物。 他鉴定出这么个逆天东西,只收了一千五百灵晶,传到阁里去,也真的没办法交待,耳听得对方愿意谈论租借事宜,才长出一口气。 一丝石髓再珍贵,也就那么多,珍贵是珍贵在它的探查能力上。 他松了口气,下一刻,陈太忠却又不解了,“慢着,既然有石髓的九阳石,都能探找九阳石髓,别人也未必一定要用此物来探查吧?” “你这句话,也对……也不对,”七掌柜笑着摇摇头,“你要明白,就算有探查物事,想查到石髓也是极难的,尤其是……带着大块石髓出门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 第六百五十八章 分级 七掌柜的话说明了两点:一点就是,以石髓查石髓,此法是有效的,别人也可以这么做。 而第二点则是:哪怕手里有石髓,想找到石髓也很难。 换句话说,就是这玩意儿的斥力是有限的。 陈太忠对此表示理解,但是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带大块石髓出门?带几滴不行吗?” 七掌柜怪怪地看他一眼,“石髓离开九阳石,保存就不易,而且一旦破开的九阳石,斥力全无……所以只能拿没雕琢过的、带有石髓的原石,去找其他石髓。” “至于没雕琢过的原石里,有多少石髓,谁能知道?旁人有心的话,就会博一下。” 他解释了好一阵,陈太忠才彻底明白,自己手上这个探查器有多么牛叉了,用七掌柜的话来说就是:整个风黄界,目前没开封过的九阳石,又确定里面有石髓的,不超过三块。 其中一块在皇家,一块在清阳宗,还有一块,原本在巧器门,现在不知去向了。 没开封过的九阳石,如何能确定里面有石髓?这很简单,拿另一块没开封、有石髓的靠近一下,就得出结论了。 皇家和清阳宗这两块原石,保护得极为严密,轻易不肯示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九阳石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肯开封,除了可以用此测试其他未开封的原石,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只有没开封的九阳石,才能最好地保存石髓。 听完之后,陈太忠忍不住看一看手中的棍子,“这么厉害的东西,得是什么人才能打造得出来?”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天……嗯,你也不用知道了,”七掌柜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把另一半咽进了嘴里。 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有意思吗?” “你若是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的话,也不用去了解,”七掌柜笑着回答。 这笑容非常自然,基本上没掺杂什么情绪,但还是令陈太忠十分地不爽,他脸一沉,“给个提示都不行吗?” “这话题不太方便说,”七掌柜真是好脾气,不愧是生意人,他微笑着回答,“其实,我已经说出一个字来了……这东西,说来也不是很难做,关键是手艺失传了……” 原来,在他看来,这个棍子并不完全是人工打造的,其实还是从天生的九阳石里,找到了一缕细长的石髓,于是将外面包裹着的九阳石,一点点地剥成一个细棍,然后再催生点石甲出来,就算齐活了。 至于怎么发现了里面的石髓是细长的,这个技术可以说是彻底失传了——但是毫无疑问,在很久以前,九阳石是相对比较多的,人们也就有试手的机会。 这个答案,还是不能令陈太忠满意,他本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把从隆山弄到的玉砖,也让对方鉴定一下,但是又担心——哥们儿这儿的好东西,是不是多了一点啊? 待发现此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实在不爽快,他也就懒得再请其鉴定了,而是问一句,“西疆戈壁的九阳石,好像不多了,南荒似乎也不多,九阳石大都还集中在中州吧?” 他说的这几处,都是有名的出产九阳石的地方,不过就拿西疆来说,戈壁处现在能找到的九阳石,都是绿豆大小,蚕豆大小的,就堪称巨大了,而且找上三年五年,都未必找得到一颗。 而他这根棍子,能找到的是九阳石髓,遇上那些普通九阳石,根本没反应。 “嗯,”七掌柜点点头,“中央戊己土,风黄界的九阳石髓,起码有六成以上在中州,我鉴宝阁有九阳石的可能分布点,这个……可以出售给阁下。” “你倒是真会做生意,”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你还没参加交换大会呢,就赚不少灵晶了……这分布图不会便宜吧?” “也不贵,”七掌柜憨憨地笑一下,“图分三个档次,粗略图、精细图和战略图,以东先生的身份,总得弄一份精细图来看才好。” “嘿,”陈太忠听得笑了,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战略图什么的,他是不考虑了,那是够档次的势力,才有资格买的,最起码得是蓝翔这种层次的,以宗派的名义来购买——涉及战略两字,这图买回来,要承担责任的。 陈太忠能让蓝翔出面买,但他是自己用,不想让这个门派给自己陪绑,而且,他估计也买不起战略图。 大约精细图都便宜不了,但是对方既然这么抬高自己,他笑一笑之后发问,“精细图的话,得多少灵石?” “两千灵晶,这是友情价,”七掌柜轻描淡写地回答,“当然,本阁支付方式灵活,你若能保证,所采集到的九阳石,将其中一半以市价售卖给本阁,图可以奉送。” “也是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啊,”陈太忠听得又笑,“鉴宝阁做生意,果真灵活得紧,若是白送的话,还要派人监督吧?” “监督是必然的,”七掌柜微笑着回答,“不是不相信阁下,但是有些事情,要讲个章法和规矩,先说明白了,对大家都好……其实,这也是看在你有这根棍子的份儿上,要不然,概不赊欠,生意就是生意。” 陈太忠绝对相信这句话,上一次他去鉴宝阁,对方的态度,才叫一个铁面无私,今天七掌柜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如沐春风。 不过,想一想区区的分布图,就要用两千灵晶,他也实在有点肉疼,这还是他挖过洄水密库,又抢了很多储物袋,在众多人眼中,属于财大气粗的主儿。 高阶修者,果然是用灵石堆出来的! 其实他这抱怨,也有点无理,那九阳石是什么东西?风黄界的至阳之物,想拿这玩意儿锤炼法宝,只能说他目标定得太高——一般天仙哪里敢这么想? 怕是初阶和中阶真人,也没谁敢这么惦记。 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若是想买战略图,要多少灵晶?” “这个嘛……起码得白驼门出面协商了,”七掌柜干笑一声,这就相当于婉言拒绝了,“不过你愿意跟我鉴宝阁合作的话,你可以拥有收获的三成。” 也就是说,找到的九阳石髓和九阳石,七成要无条件交给鉴宝阁,连售卖的资格都没有,可见这战略图的干系之大。 “哦,”陈太忠点点头,直接绝了这个念头,“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你若愿意接受监督,一千灵晶也能卖给你精细图,”七掌柜又抛出个条件来,“所得九阳石全归你所有……我们只是想完善图谱,同时看看能不能找到矿脉。” “再说吧,”陈太忠对接受监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其他小事,你可以派人,跟派里其他人具体商量。” 眼瞅着就要送客了,这时,外面有一股气息奇快地接近,陈太忠感受一下,眉头微微一皱,“这是……真的做到了?” 眨眼的功夫,这气息就进了小院,侍女都没有拦着,下一刻,一个美艳的女修出现在面前,“好不容易出关……咦,这是有客人?” 有资格在陈太忠小院纵横,而不须侍女允许的,整个蓝翔就这么一位——前执掌南忘留。 七掌柜扫了她一眼,然后就站起身,笑嘻嘻地一拱手,“原来是南执掌出关了,恭喜……果然是连续晋阶,气修功法名不虚传。” 四级天仙的南执掌,现在已经是六级了,她笑着点点头,“谢谢,还没请教上人称呼?” “鉴宝阁第七掌柜,”七掌柜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向少为走动,以后要多多沟通。” “恨天高的七掌柜?”南忘留眉头一扬,美目眨一眨。 “主要是其他掌柜笑我身材矮小,”七掌柜很坦然地笑一笑,他的身材确实不高,但是也没到了矮小的份儿上。 “好像是说,天若是低一点,你能把生意做到天上去吧?”南忘留捂嘴轻笑,“七掌柜号称沙子过手,都要榨出灵气,一代经营奇才,据说有望下一任三阁主?” 不愧是蓝翔的前执掌,南执掌能将奄奄一息的蓝翔维系下来,自有她的本事。 这些东西,是玉简里学不到的,只能靠平日用心。 “南执掌说笑了,做阁主,怎么也得先悟真才行,”七掌柜笑一笑,然后一拱手,“谣言止于智者,南执掌你放我一马,传出去的话,我真没办法见人了。” “鉴宝阁上人做阁主的,你又不是第一个,”南忘留偏偏不放他,而是很出言无忌。 其实,她苦心经营蓝翔这么多年,学会的不仅仅是忍气吞声,但是腰板不硬,很多手段就算知道,她也不敢施展。 可是现在不同了,蓝翔名气大噪,实力也大涨,她就敢用一些手段了。 “莫开玩笑,”七掌柜的笑容有点变形了,“东客卿才占了我很大的便宜,真的……有些话,好朋友之间能说,咱不要外传。” 第六百五十九章 错过 “你鉴宝阁的事,谁有兴趣外传?”南忘留闻言,又笑了起来,心说谁跟你是好朋友?“只是我家易名上人非常实在,我担心你占了他便宜。” “天公地道,这一晚上,我损失了最少一千五百灵晶啊,”七掌柜叫苦连天,然后忙不迭向外走去,“你们俩先聊,咱们回头见。” 见他离开,南忘留才转头看向陈太忠,上下打量两眼之后,出声发话,“怎么还没晋阶?” “你这不是没话找话吗?”陈太忠一翻眼皮,我晋阶七级天仙才几年啊,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这六级天仙,感觉气息有点虚。” 南忘留点点头,“强行冲上来的,有点着急了……我打算用十年时间来稳固境界。” “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陈太忠也不表态,强行冲阶,好处很多坏处也不少,其中甘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当然,最大的好处是冲阶成功了。 他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你能出关最好,我打算近期往中州一行,笑梦和任女想跟我一起去晓天宗子午阴阳谷,派里的事情,你要多操心了。” “天目术吗……我也想去啊,”南忘留一听,眼睛就睁大了很多,“咱蓝翔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除了毛贡楠和大长老,还有花捷竺客卿,有他们三个在,能有什么事?” 她虽然闭关了,闭的不是死关,派里的大事还是知情的,包括东公子斩杀魔修真人,东客卿打走冧祥东之类的消息,她都知道。 “目前的蓝翔,正处于扩张期,事情太多,”陈太忠一摊手,“派里要留够天仙,否则一旦有事,难免捉襟见肘。” “不经锤炼,哪里会成长?”南忘留不以为然地回答,“现在的蓝翔,跟很多称号家族建立了联系,他们要学会善用助力,若是如此都不行,我留下也是无用。”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其实是很赞同她这个放养的观点,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而且蓝翔现在的人气,确实是挺旺,随便拉几个天仙来助阵,非常容易。 凭良心说,只要他东易名上人不出事,别人想要打压蓝翔,也要考虑一下后果,最多也不过就是小小地做点手脚——说来说去,蓝翔的大势,是维系在他身上的。 而有了外来的天仙助阵,这种小手脚,不太容易得逞,若是手段非常狠毒的话,就算南忘留在,跟不在也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蓝翔现在已经气象一新,崛起的势头不可阻挡,派中留多少天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帮忙——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沉默一阵之后,微微颔首,“那你安排一下吧,我打算交换大会之后就走,还有这个去子午阴阳谷锻体的名额,你也申请一下。” “这个申请好说,”南忘留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以前是懒得见白驼门的嘴脸,现在嘛……三个锻体名额算什么?” 陈太忠的思绪,却是已经飘得远了,此番去中州,是否也要去一趟东莽呢? 老易那里的播放器,应该没有新片子了吧? 南忘留见他出神,也不再说话,等了好一阵,才问一句,“你怎么占了七掌柜的便宜?” 陈太忠将事情又说一遍,现在的他,已经能在鉴宝阁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保住那根棍子了,当然不怕被自家人知道。 “竟然能探查九阳石髓?”南忘留听得大奇,抬手将那棍子摄过来,细细看了一阵之后,缓缓点头,“如此一来,你炼制本命法宝的至阳材料,是有着落了……七掌柜此人,不好打交道,但是说话算话。” “寻这九阳石髓,也是水磨工夫,”陈太忠闻言苦笑一声,“不能离得太远,而且……分布图也委实有点贵。” “你搞一搞清楚,这是九阳石,能不贵吗?”南忘留白他一眼,很干脆地表示,“这个精细分布图,派里出灵石买了……若有多的,卖给派里就是了。” “这是公款消费吗?”陈太忠撇一下嘴,苦笑着发话,蓝翔愿意出资的话,这点灵石当然不是问题,别看是一个凋敝的宗派,底蕴比普通的称号家族强太多了。 不要说两千灵晶,二十万灵晶,蓝翔抬抬手也拿得出来,一个宗派传承需要的灵晶,比一个称号家族强出太多,封号家族也赶不上。 南忘留也习惯了他的怪话,并不在意,只是很无所谓地一耸肩膀,“你炼制本命法宝,需要至阳之物,其他弟子也会需要的,蓝翔不会永远是称派的……气修早晚要称门,未雨绸缪,算是我这个曾经的执掌,为后人留下点东西。”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说话。 南忘留并没有关心他的反应,而是四下地看一看,眉头一皱,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这个院子的布局,是谁设计的?” “好像是……穆珊吧,”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其实院子建设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派里,“有什么问题吗?” 南忘留的脸拉了下来,“问题……当然有问题,你不觉得,这是你听风镇院子的翻版?” “啊?”陈太忠眉头一扬,发出了很奇怪的一声,“我这个,没觉得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想说……两者差别不算小吧。”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小湖石桥,”南忘留冷冷一笑,“太忠,你听风镇的院子是毁了,但是我有你院子以前的图,这样的风格,在风黄界并不多见!” “你有我……以前的图?”陈太忠苦恼地挠一下头,他当然不会问,这图是从何而来,他心里很清楚,散修之怒的行踪,应该早就被人放到了显微镜底下。 但是想到听风镇的生活,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坦。 “事情不太对,”南忘留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眉头一皱,“除我之外,还有谁知道你是陈太忠的?” “没有了,”陈太忠摇摇头,“也许有人怀疑我是吧。” “这个穆珊,要调查一下,”南忘留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此事我来办。” 她才一出关,就放下其他事,先调查陈太忠的侍女,可见她对此事的重视了。 事实上,她必须这么做,陈太忠的安危,对本派的干系太大了,哪怕真实身份泄露,可能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蓝翔也赌不起。 等到位面大战爆发,陈太忠前往幽冥界拿了功勋回来,然后洗白身份,才是正道。 三天之后,调查结果出来了,令南忘留感到欣慰的是,这个院子的设计,还真是穆珊主要策划,其他三个侍女补齐的,没有任何外人插手。 也就是说,不是外面势力对东上人身份的试探。 南忘留亲自问穆珊,你为何这么设计,而穆珊回答得也很直接,我是参照散修之怒的庄院风格设计的——我喜欢陈太忠。 南执掌对这个答案,颇为无语,于是哭笑不得地发问,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么搞,万一别人认为东上人就是陈太忠,生出对付他的心思,你将置蓝翔于何地? 我有一半的把握,他就是陈太忠,穆珊神神秘秘地跟南执掌解释,他很喜欢这个院子的风格,而且,就算他是,咱不说,别人谁能知道? 你不说?南忘留报之以冷笑,别人有的是手段让你说实话! 大不了我当第二个王媛媛!穆珊大义凛然地回答,一脸的刚毅。 于是,她就被南执掌强令闭关去了,还是由执法弟子轮流看守。 陈太忠听到这样的处理结果,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想到自己初到蓝翔的时候,还就是喜欢点这个绿衫女孩儿跟随,后来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李晓柳主动靠近他,所以他才又慢慢地培养起了李晓柳。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 不过他还是在陶元芳上门的时候,顺口打了个招呼:小魏也没犯什么错,只是必须隔离她一段时间,你嘱咐执法弟子,多照顾她一些。 与此同时,陈太忠遭遇了新的一拨骚扰。 南执掌出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蓝翔,令大家感到惊讶的是,南执掌也是连升两级——气修什么时候能这样连续升级了? 近一段时间,闻道谷的热度有点下降,虽然指标还非常抢手,但起码是没有原来那么狂热了,很多人发现,进来修炼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修者是很相信机缘的,但同时也是很敏锐的,感觉闻道谷对晋阶的帮助不大,自然不少人就会降低兴趣。 陈太忠并不觉得奇怪,前一段时间的狂热,真的有点太热了,现在大家只不过是回归理性罢了,而且他不认为闻道谷会就此衰败下去。 有那么多真实的例子支撑着,未来两三百年内,闻道谷不会少了前来参悟的修者。 想要快速晋阶的家伙,估计来得会少,绝望中找寻一丝机缘的主儿,是不会放弃的。 而闻道谷中有一些心理暗示的因素,对后者还是能起到一定的帮助,这是不可否认的,也是陈太忠心中,对闻道谷的真正定义。 用来悟道问道的地方,太热闹了并不好,不但让蓝翔难做,更是会让人心浮气躁。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这种逐渐回归理性的趋势,被南忘留的再次晋阶打破。 第六百六十章 寻觅 对南忘留晋阶最敏感的,是毛贡楠毛执掌,蓝翔新近晋阶的三名上人,只有他是才晋了一阶,言笑梦和乔任女都是一进两阶。 现在倒好,连老牌天仙南执掌都一进两阶,这让毛执掌再也坐不住了。 在他的努力之下,这几年他也跟东上人逐渐惯熟了起来——毕竟他是代执掌,跟东客卿有太多的接触机会。 于是他找到陈太忠,吞吞吐吐地表示:东上人,我这机缘怎么就差了一点呢? 陈太忠就表示说,你还年轻嘛,不要着急……现在你这个心态,本身就有点不对。 其实他知道,毛贡楠被打入混沌混元真炁的时候,是昏迷着的,这大概会影响一点效果。 但是同时,这未必是决定性的因素,所谓机缘,哪里能说得那么清楚? 言笑梦和乔任女年纪是比毛贡楠大一点,但是她俩卡在登仙口上的时间也更长,积累自然就更厚,而且,南忘留的连晋两阶,相当勉强不说,也是闭关四年多,才得以完成。 心态不对,我改!毛执掌倒是很能听得进去,但是……东上人你能不能再指点我一二,该冲着哪个方向改呢? 首先啊,你这个执掌俗事太多,陈太忠指出一点来,你需要多静一静。 这个建议是非常在理的,但是毛贡楠听得好悬没哭出声来,这个执掌,是你们选我当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做执掌耽误修行吗? 不过毛执掌不敢这么说,于是他表示,我肩负发展本派的使命,俗事多也是没办法的,我努力静一静……该怎么努力呢? 多去闻道谷,那里的气氛不错,陈太忠心想闻道谷会逐渐回归理性,以后那里不会太热闹的,就提这么个建议。 毛贡楠之后,隆山剑派的二长老也来了。 这厮受了南忘留的精血气锁,一度是非常颓废的,自暴自弃得很,后来南执掌晋阶天仙五级,他才觉得生命还有点意义。 他花了两年时间收拾心情,然后才开始安心修炼,不成想没修炼多久,他就又觉得不对了——精血气锁似乎越发牢固了,但是压制的力量,反而是小了。 换句话说,就是上升通道更宽广了,但是前方堵路的墙,是越发地厚了。 两人有精血气机的感应,所以二长老得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结论:南忘留又晋阶了? 南执掌连晋两阶的消息,是被蓝翔封锁的,但是这个封锁力度并不大,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已经晋阶五级了,迟迟不出关,就是想再冲一下六级。 这消息一般的势力不太好了解到,但是隆山在蓝翔是有暗子的,传递这点消息并不难。 在确定南忘留已经晋阶六级之后,二长老亲自前来道贺,他很隆重地为自己此前的行为道歉,并且送上雷晶两百块,以及其他贺礼若干。 若说风黄界最希望南忘留快速晋阶的,除了她本人,大约就是这厮了。 至于说为什么送雷晶,这还用问吗?正是因为蓝翔双娇前往天雷洪家修炼,引出了一系列的事情,才导致蓝翔的战力为其他的势力所周知。 二长老并不掩饰自己的急迫心理,他甚至无暇考虑隆山颜面的问题。 不过,去了蓝翔一趟之后,他才彻底地正面意识到,在现在的蓝翔面前,隆山剑派的面子……要不要吧,两家之间的实力,越来越悬殊了,而蓝翔的发展的势头,却越发地蓬勃。 差距会令人产生嫉恨心理,生出很多事情来,但是当差距足够大的时候,只会令人感到气馁,生出无助甚至绝望的情绪。 二长老就是带着这种情绪,离开蓝翔的,而且他把自己的心情,带给了隆山的其他人。 而接下来,闻道谷中的外人发现,现任代执掌毛贡楠,时不时地会出现在谷中,在那里呆坐片刻。 毛执掌作为蓝翔新崛起的三天仙之一,见真之处也被护栏围了起来,这样一个已经在谷中留下了自己痕迹的天仙,本身已经是传说的一部分了,竟然再度入谷参悟,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他眼见旁人都是一晋两阶,他也要发力了——谁都想得到这一点。 毛贡楠这个执掌,事务还是相当多的,但是不管再怎么忙,只要能抽出时间来,他就会来闻道谷感悟一阵。 没过多久,更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大长老祁鸿识,竟然也出现在闻道谷,感悟和修炼了。 祁长老是五级天仙,在闻道谷寻找机缘的修者中,他是唯一出现过的中阶天仙。 这不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别人再怎么把闻道谷吹得天花乱坠,也比不上蓝翔自己人的实际行动,连毛执掌和祁长老都进闻道谷感悟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闻道谷的热度开始回升,毛贡楠简直是欲哭无泪,多次来闻道谷感悟之后,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修为似乎在稳步地提升,在不久的将来,可以考虑晋阶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而这个“不久的将来”,也不是拿天来计算的,毛执掌感觉,这样坚持下去,十来年之内晋阶,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相较三名派内的女上人,他这个速度当然称不上快,但是跟外人一比,这速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惊人了——楚惜刀晋阶,也不过就是这样的速度。 他原本想得好好的,但是闻道谷的人再次多起来,就少了那份寂静和空灵,虽然没人敢在闻道谷喧哗,但是气氛终究是不一样了。 毛贡楠也找不到那种脚踏实地、稳步前进的感觉了,晋阶又遥遥无期了,急得他抓耳挠腮,恨不得发布一道禁令,不许别人再进闻道谷。 然而,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根本不可能付诸行动,而且南忘留出关之后,就张罗着操办即位大典——她要彻底将执掌的位子让出,退出前台了。 毛代执掌即将被扶正,他就必须更为蓝翔的利益考虑,闻道谷不但不能关,还要充分地加以利用! 我的晋阶,好像离得更远了,毛贡楠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一个多月之后,毛执掌的即位大典隆重举行,这一次来的宾客更多,因为再过十余日,就是交换大会了,大家稍微等一等,就顺便可以交易一些东西了。 大典不但宣布毛贡楠扶正,顺便也给其他四个天仙排了座次,南忘留是二长老,言笑梦三长老,乔任女四长老。 此刻祁鸿识的修为,已经低于南忘留,不过大多门派中的修者,在境界类似的时候,并不是很在意排序,这也是新人对老人的一种尊敬。 乔任女的年纪最轻,又跟南忘留有师徒名分,所以她只能当四长老。 大典上,蓝翔的客卿东易名没有现身,前来观礼的人纷纷询问,却被告知:东上人去西疆戈壁了,不日将回返。 陈太忠确实是去西疆戈壁了,因为南忘留的晋阶,导致他也受到了极大的骚扰,而且,他马上要往中州一行,除了要探视一下子午阴阳谷,他还要找寻九阳石髓。 那他现在就要试一试手,看看能不能先在西疆找到一些。 自古以来,西疆的九阳石就并不多,又都集中在戈壁附近,主要戈壁多是被风化的石头,九阳石甲坚硬无比,不会被风化,那里捡拾到九阳石的概率,比其他地方高出很多。 蓝翔身为本地门派,对出产过九阳石的地方,也大致知道一二。 不过,这个大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致,随手一指就是方圆千里的范围,最精确的一块地方,方圆也有八百多里。 陈太忠是个不信邪的人,在很多时候,他是很粗疏的,但是要叫起真来,那也不是一般的执拗——无非就是地方大了一点,有啥呢? 他在那块方圆八百多里的地方,整整转悠了一个月,连休息都很少,总共不过宽二十余里,长三十余里的一块地,他几乎是踏遍了每一寸土地,感受过了每一块大于拳头的石头。 一无所获! 这里或者还有九阳石,但绝对不会有九阳石髓,因为他的棍子没反应。 一个月之后,陈太忠开始冲着大石头下手了,戈壁也有大石头,面积达三五平方公里,深达上千米的大石头,有的是。 他琢磨着,这石髓没准就被深深地裹在石头里,反正小石头都没货,那就试一试大石头,把它们敲开,再测一测。 要不说陈某人此人,一旦认定了要做什么事,是非常可怕的——左右是来这里一次,不彻底查清楚,总是不甘心。 他已经是高阶天仙,战力更是可媲美玉仙,石头虽然大,对他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无非是多砸几棍,少砸几棍的问题。 把大石头敲成中石头,又把中石头敲成小石头,再一一测过——他就是这么认真的一个人。 但是他这么折腾几天,别人受不了啦,戈壁虽然荒凉,但也有零散居民。 大家听到隆隆的声响,发现一个人发疯似的砸石头,尤其是这修者战力还极高,偌大的石头,一棍子就打成若干块,众人看着都心里瘆的慌:高手已经很可怕了,疯了的高手更可怕。 于是,在他开始砸石头的第五天,有人找了过来,一脸不善地发问,“阁下何人,这是要干什么?” 第六百六十一章 眼界不同 来的三个人,一个是初阶天仙,还有两个高阶灵仙,身着制式劲装,胸前的图案,是一棵微微摇曳的小草。 这是清风谷的图标,取意是“清风本无意,寸草可知情”。 这三名清风谷弟子一见对方,心里就是一沉,此人蓬头垢面衣衫凌乱,一张脸尚算齐整,奈何黑得油亮,很像是精神有点问题的。 尤其要命的是,此人的修为,三人都看不透,只知道比自己高。 不过身为清风谷巡查弟子,见此异常,却是不能不过问的。 陈太忠猛地见到清风谷弟子,也有点纳闷,“我自有我的原因,与你们清风谷何干?” “阁下所在之地,是我清风谷辖区,”初阶天仙取出示警焰火,一脸肃穆地发话,“速速交代,你此来到底何意?”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发话,“这是官府的辖区,跟你清风谷根本不搭界的,好不好?” 两方说的,其实都没错,这里勉强算是清风谷的地盘,但是远离山门,有效的管理者是官府——不过戈壁这种地方,官府都不怎么管。 在陈太忠看来,清风谷这么干涉,有点越权了,宗门不得干涉世俗事务。 但是清风谷弟子不这么看,那初阶天仙脸一沉,“这里子民归我清风谷庇佑,官府不管,也由不得你这外来人猖狂,你若不说来意,只能跟我们去谷中走一趟了。” “我看在某人面子上,给你清风谷点尊重,但你也别胡来,”陈太忠脸一沉,他有点恼火,“戈壁是三不管地带,我砸的是石头,与你的子民何干?” 戈壁再往西,便是大漠了,说是三不管地带也正常,清风谷在这里的存在感也很差。 “你明明是扰民了,就是有子民通报,说有狂人在这里,行事诡异,”一个高阶灵仙的弟子大声嚷嚷着,“你最少也是上人,既来此处,为何不向我清风谷通报?” 按宗派的规矩来说,天仙之上的修者路过其他宗派的地盘,是要通告一下的,否则很容易让人怀疑其用心。 不过很多修者嫌这规矩麻烦,并不怎么遵守,反正路过的时候,低调一点就行了,尤其是不少人行事,不便说出目的,就更无视这规矩了。 陈太忠不但没有通报,反而在清风谷的地盘跟石头较起了劲,声势惊人,清风谷弟子接到消息,也不能不过问。 面对清风谷的质问,他却是冷冷一笑,“既知我是上人,你还敢如此说话,冒犯上位者……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这高阶灵仙还待说话,那初阶天仙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才冲对方一拱手,“清风谷巡查弟子,向阁下请教……上人是看在何人的面子上?” 巡查弟子,是有资格盘问对方根脚的,一旦亮明身份,就不存在冒犯上位者的说法,这就像李晓柳向冧祥东亮明执法弟子身份一般。 而此人也算上路,觉得对方强硬,就先盘查一下根脚。 “看在……楚惜刀的面子上,”陈太忠也不想跟对方交恶,而且他在这里砸石头,虽然没有伤人,也确实是有扰民之嫌,于是就实话实说,“她说上次来交流,你们接待得还不错。” “小刀君?”这初阶天仙听得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他两眼,小心地发话,“阁下可否亮明身份?” “身份……免了吧,”陈太忠想一想,还是摇摇头,“我砸几天石头,就走人了,若是有扰民之处,赔付点灵石,你看可否?” “这怎么可能呢?”那高阶灵仙冷冷一笑,“谁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寻找天才地宝、前人洞府?须知这是我清风谷的地盘!” 合着这清风谷弟子,也是无利不早起之辈,下面的黎庶汇报说扰民,但是宗门弟子,谁又会把黎庶的感觉放在心上? 三人之所以火速赶来,一来是感觉高阶修者在本门附近出没,动静还挺大,这必须要查清楚,其次就是,他们也认为,此人没准是来寻宝的。 不是寻宝的,你跟石头叫个什么劲儿? 这高阶灵仙见对方修为虽高,却不算太难说话,还要打算赔付灵石,他就忍不住跳出来。 你是找死吗?陈太忠真有发作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于是轻咳一声,“那我现在离开,可以吧?” 他找九阳石这么久,一块也没找到,现在看来,找到的希望也很渺茫,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清风谷弟子出面了,他决定结束自己这偏执的行为。 “说得轻巧,”那高阶灵仙冷笑一声,才待继续说话,不成想身边的初阶天仙一抬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上人同你讲理,你倒忘记自己身份了?” “你……”这高阶灵仙怒视着身边的初阶天仙——咱俩都是清风谷弟子,你当着外人的面,居然对我动手? “宗门小辈无礼,还请上人海涵,”这初阶天仙看也不看他一眼,冲着陈太忠笑眯眯一拱手,“不过……上人最好还是留个字号的好,也省得我们难做。”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颔首,“你算个知情识趣的,这么说吧,我要做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找个能做主的来好了。” 他找九阳石髓,是不欲让人知道,但是既然已经惊动了清风谷,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那就不如直说了——如若不然,他下次得偷偷摸摸地来,有意思吗?被人发现,反倒更尴尬。 宁可下次不来,也要把事情说明白,这里出产九阳石,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们不动手找,还能拦着别人不成? 这初阶天仙放出通讯鹤,跟宗门联系了起来。 不多时,他收起了通讯鹤,看到对方拎着一根棍子左右乱砸,看了一阵之后,感受到那天崩地裂之势,他微微咋舌,“我擦……起码是高阶天仙。” 那高阶灵仙的脸都白了,想到自己曾经跟这样的修者咋咋呼呼,心里满是后悔,脸上那一巴掌都不觉得疼了。 约莫半天之后,远处一道黄芒闪过,一个身着玉色服装的男人降落了下来,他扫视一眼之后,冲陈太忠微微一抱拳,笑着发话,“敢问可是小刀君之友?” 陈太忠见这厮是九级天仙,知道此人是清风谷数得着的人物,于是抬手一抱拳,“蓝翔东易名,见过阁下。” “东……易名?”玉色服装男子先是一错愕,然后爽朗地一笑,“原来是小刀君的刀道之友,在下单常量,久仰大名。” “东易名……这名字好像耳熟,”那高阶灵仙低声嘀咕一句。 “单上人客气了,”陈太忠也抬手一拱,“贸然前来,未曾通报,是我疏忽了。” 他认为自己只是疏忽了,而不是错了。 “东上人此言,可不是见外吗?”单常量爽朗地一笑,又瞥一眼对方手中的棍子,基本上能确定是正主,于是很客气地发话,“阁下是无锋门赤磷岛岛主,原本就不是外人。” 前文说了,清风谷和无锋门的关系,是极好的,相互引为奥援,东易名虽然是蓝翔客卿,同时也是赤磷岛岛主,对于无锋门来说,这也是能展示给人看的力量。 尤其是东岛主打走冧祥东,并抢夺了其灵宝,无锋门也与有荣焉,而清风谷的不少弟子,也知道自家的盟友中,有这么一号狠人。 高阶灵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图一时口快,得罪了何等了不得的人,脚一软,好悬摔倒在地,幸亏他身边的初阶天仙一伸手,把他拽住了,方才没有出丑。 “那就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还要在此处忙一阵,愿意支付些灵石,算是扰民的费用,单上人你看可好?” 单常量怔了一怔,才微微一笑,眼中有点怪异之色,“东上人你来,不是要找九阳石吧?” “不是为了找九阳石,我至于这样吗?”陈太忠笑着一摊双手,对方既然猜出来了,他也不会否认,“要炼制点东西,需要大量九阳石,买不起,只能自己来挖了。” “那竟然有人说,你来找前人洞府……无知!”单常量狠狠地扫一眼自家的三个弟子。 “这里出现过九阳石之后,起码来过十几名真人推算天机,现在大块九阳石是不太可能有了,至于说洞府……从十万年前到现在,这里从来都是灵气贫瘠区,谁来这儿建洞府?” 果然不愧是清风谷拿得出手的人物,一句话就否认了某些脑洞大开的猜测。 要不说阶层不同,知识量就不同,从而导致了眼光的不同,单常量随随便便就能猜出陈太忠的来意,而且能断定,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前人洞府。 陈太忠听得也很佩服,别的不说,只说这清风谷把地盘里的某些区域,调查到了十万年前的地形,这个……不佩服也不行! 想一想蓝翔现在掌控的区域,也不算大,还不到两个郡,但是就算南忘留,也不敢说境内绝对没有前人的洞府或者密库。 诚然,这里出现过九阳石,一定会是清风谷的重点调查区域,不过对方敢这么断定,下的功夫也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陈太忠最开心的,就是单常量的猜测,省去了他太多的解释。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东上人论道 陈太忠对单常量的分析很佩服,不过他还是要问一句,“若是我在这里找到了九阳石呢?你清风谷不会抽取费用吧?” “你找到九阳石的概率,委实不大,”单常量闻言,笑着摇摇头,可是看着被对方砸得七零八落的地貌,一时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大了? 反正,既知对方是东易名,他还是愿意结个善缘的,“这样吧,东上人若愿意同我清风谷论道一番,我们愿奉上些许九阳石。” 清风谷离这里比较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谷中存有些许的九阳石,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当然,这许多年下来,存货也不多了。 也就是东易名的闻道谷声名太盛,单常量也知道他理论水平极高,这才以九阳石为酬,邀请他去谷中论道——换个人不会有这种待遇。 “我只熟悉气修之道,”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可是知道自己的斤两,虽然近些年看了不少玉简,但是理论水平,还真的未必高到哪里去。 也就是论气修之道,他是亲身修炼,能说个一二三出来,再加上他来自于知识爆炸时代的位面,总结经验还是很有一套的。 “东上人你这就过谦了,”单常量笑着发话,他是真心实意想邀请对方,“随便交流一下,法侣财地……总是不嫌多的。” 若是交好清风谷,不但能拿到九阳石这“财”,也能结下谷中弟子这“侣”。 “我派中即将召开交换大会,也快该回去了,”陈太忠对单上人的邀请,真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就算论道一些时日,能收获多少九阳石?更别说他希望得到的是石髓。 “好像还有月余时间吧?”单常量并不放弃,而是继续坚持着劝说,“阁下再花月余时间,也极可能是白忙一场,何若去我清风谷交流一番,能实打实地到手九阳石?” 这时候,陈太忠就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乱打乱撞,一个是货真价实——虽然不会有太多的九阳石,但绝对有。 搁给一般人,真的要犹豫一下,但是陈太忠早就拿定了主意,闻言反而笑一笑,“你这说话,口彩还真的不好。” “不是口彩不好,而是真的如此,”单常量也笑了起来,“这里都被人翻滥了,官府都组织战兵,在这里训练了几十年……什么样的训练,需要在这种灵气贫瘠的地方待几十年?” 合着官府也打过这里的主意,肯定是仔仔细细地搜过了,所以陈太忠没命地折腾,官府那边都无动于衷——啥都没有,你使劲儿折腾吧。 清风谷的普通弟子,经验就要差一点,官府和当地势力翻找了这里多少遍,但都是悄无声息地做的,他们并不知情,而高层虽然知情,却也懒得跟普通弟子多说。 所以这次,也只有清风谷的弟子,以为什么有人来寻宝,兴冲冲地赶来,而单常量一到,就指出了东上人的目的。 “总是要试一试才好,”陈太忠拗起来的时候,也不是一般的执拗,他一指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石头,“没准深藏在石中呢,谁又说得清楚?” “那就由你吧,”单上人也没辙了,只能苦笑一声,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连大石头都敲开细细找,也许真会有收获,“不过东上人远来是客,总要容我清风谷一尽地主之谊。” 这就是实力和名声带来的好处了,若陈太忠只是一个普通的高阶天仙,在清风谷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寻宝,清风谷会派出弟子直接驱逐,甚至可能将人拿回谷中。 可东易名这么干,清风谷反倒是要盛情款待,一副“你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的样子。 地主之谊,不是将对方请回谷中,而是谷中派来一艘灵舟,径直在戈壁中央落下。 灵舟上下来十余名侍女,三四个上人,又取出一座逍遥宫来,这是生活类的宝器,放入灵石之后,直接化为一座美轮美奂的巨大院落,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清风谷甚至还派了两名力修前来,想帮着东上人碎石,不过被陈太忠拒绝了,“这石头只有我亲自出手,才能感受到其中有无九阳石。”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反正他手中拿着棍子,能直接地感受反应,但是听到别人的耳中,就只当他真有特殊法门,也就不再多事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十余天里,陈太忠的日子就轻松了许多,他敲石头敲得累了,可以进院落里歇息片刻,饮食、洗漱和修炼,都十分方便。 当然,清风谷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其实便利也无所谓,关键是体现出了足够的尊敬,他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在他休息的时间里,就要跟其他几名上人坐而论道。 他在理论方面,真的不是特别擅长,然而,那几名上人也不是全无所获,还是那句话,毕竟他来自于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些眼界和思维方式,是别人不能比的。 就算是说传统思维方式,他也不弱于对方,比如说有一天,他抛出了《道德经》中的“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的观点,令几名上人大为叹服。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懂,乔木虽然坚强,风必摧之,幼草虽柔弱,强风不能摧,其间的差距,无非是生机使然。 然而,这番话深合清风谷的修行之道,几名上人闻言,登时呆若木鸡,良久之后,才齐齐起身施礼,“谢东上人传道!” 其中一名上人,谢过之后,直接卷起狂风走了,“我已触摸到了晋阶的契机,东上人请恕在下无礼……容图后报。” 此人是六级天仙巅峰,卡在这个关口很多年了,眼下着急回去,显然是要冲击高阶天仙了。 陈太忠笑一笑,心里却是在暗暗地纳闷:这个理论,不是很新鲜吧? 理论不算新鲜,但是清风谷里,类似的见解并不多。 尤其要紧的是,这样的理论,若是出自于一个灵仙之口,甚至于一个普通高阶天仙之口,大家也都会仅仅觉得:喔,这话是对的。 可是出自于他的口中,别人就要细细琢磨一下,然后豁然开朗:这话中,蕴藏着至理! 事实上,同样的一句话,人在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心境中,都能触发不同的感悟。 这便是所谓的大道至简,很多所谓的大道,听起来都跟废话差不多,但待到心性高深时候,回头来看这废话,却是至理所在。 此人的现身说法,其他上人看到了眼里,态度再次转变,显得越发地恭敬了。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东上人对理论研究的精深,真的是令人拜服。 事实上,东上人不光是道心精纯,他所体现出的破坏力,也对得起传说中的力战中阶玉仙。 十几天石头砸下来,他休息的时间不多,东上人如何回复灵气,以及出手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眼里,如此强悍如此不知疲倦,战斗力远超高阶天仙,怕是初阶玉仙也未必能达到。 不过大家最希望的,还是跟东上人坐而论道,于是单上人再次表示,不如你安心讲道好了,砸石头的事情,我们多找一些弟子来做。 陈太忠有点疑惑了,“你们的弟子前来,就算砸开石头,鉴别得出九阳石吗?” 他才不信对方能绝对地鉴定出九阳石,否则的话,这些大石头应该早就全被敲碎了。 众上人却是知道,东上人选取九阳石,是仗了某种秘法,通过亲手击碎石头,来感悟九阳石的存在。 虽然这秘法听起来,实在有点扯淡,但是大家也不能不信,风黄界的各种秘法,实在太多太多了,再说了,若没有这样的秘法的话,东上人吃撑着了,不远万里赶来砸石头? 但是,大家还是想论道,于是单上人建议,“不若如此,据说蓝翔开发了新的冰洞,我购买一批百年玄冰,来让弟子帮阁下测试九阳石,你看可好?” 对一般修者来说,这九阳石的挑选,也不是毫无办法可言,虽然神物自晦,但是至阳之物一旦遭遇至阴之物,多少要生出点异象来。 以往大家寻找九阳石的变通手段也不算少,其中就有先拿硬物砍劈,发现某些石头砍不动,有九阳石甲的嫌疑,就拿了玄冰靠近,玄冰化得快一点的,九阳石的概率就很高了。 当然,这个快慢的分寸,也不是很好把握的,年份越高的玄冰,就更容易观察。 然而这样的测试,是非常浪费玄冰的,极其地划不来,九阳石固然是宝物,玄冰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哪里吃得住这么浪费? 所以单上人才会说,自己出灵石买一批玄冰,供弟子们测试,换取听东上人讲道的机会。 陈太忠当然不干了,“单上人,你的人砸石头,用你买的玄冰,来测试九阳石,就算找出九阳石来,你觉得我好意思拿走吗?” 更重要的是,他要找的是九阳石髓!这个却是没办法明说。 见他如此反对,众上人就觉得,这东易名还真是个讲究人。 于是又有一名上人提出个建议,“不若这样,东上人……据说你同雪峰观有交情,可以借一名修炼极阴功法的修者来帮忙测试,那总是你的人情。” 第六百六十三章 好大一块 原来有这么多方法鉴别九阳石的吗?陈太忠听得眉头不禁一扬,脸色有点异样,“雪峰观?” 他想到了雪峰观的符上人曾经说过,自己手里的棍子,可能是该观的生克之器。 不过现在想来,这并不是什么生克之器,而是说棍子中的九阳石髓,因为其至阳的性质,带给了她们极大的威胁感。 那么修炼了雪峰观的极阴功法,能感受到九阳石的存在,想来也不是无稽之谈。 然而,他这个表情,显然是被对方误会了,提建议的上人讪讪地一笑,“我只是个建议,至于说雪峰观的人答应不答应,最终是要看你跟他们的关系。” 陈太忠仔细想一想,总觉得此事还是不要让雪峰观的人参与为好,“我跟雪峰观……交情很普通,不过为什么,我觉得那些人对至阳之物很排斥呢?” “至阴当然排斥至阳,”单常量听得就笑,还狠狠地瞪了提建议的天仙一眼,“熊上人的建议,可操作性极差,雪峰观那帮女人原本就傲慢,非常不好打交道……” 旁人听得也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样子,陈太忠后来才知道,合着单上人就被雪峰观的弟子教训过,而且那些女人傲慢,也是大家公认的。 单常量只当没听到别人发笑,有板有眼地解释,“基本上,她们不可能帮人寻找至阳之物,这相当于是为自己培养对手,而且极阴功法鉴定至阳,会有损修为……” “单师兄,”那熊上人听到这里,就叫了起来,挺委屈的样子,“我也是给东上人提供个思路,成不成的,看他的交情……让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我别有用心呢?” 大家闻言,又哄笑了起来,这帮清风谷的上人,一直是这样,相互之间处得很融洽,显得非常地和谐,真正一副大家庭的样子。 “话多,我没说完呢,”单上人又瞪他一眼,才笑着陈太忠发话,“真要找的话,你也得邀那修到阴极阳生的修者,不过这个困难就有点大了,也不知道雪峰观有没有达到这样修为的。” “舒真人达到了,”陈太忠淡淡地接话。 “舒真人?”单常量愕然,雪峰观舒真人,他当然知道,“她达到了阴极阳生境界?” “我亲眼所见,”陈太忠笑一笑,他对那个拽得一塌糊涂的女人没什么好感觉,反正当日她出手,青罡门的吴姓玉仙也看到了,以那两家的关系,肯定不会相互保密。 那么,他也没必要为那老女人保密,“不过,那老女人可是难打交道,我请不动……” 陈太忠能想像得到,以雪峰观的傲慢,会给出他怎样的答案,到时候万一被人联想到棍子的蹊跷,猜出其用途,那就更糟糕了。 下一刻,他猛地灵机一动,想出了另一种可能,于是眼睛一亮,“对了,修至阴功法的能感受到九阳石,那么……修至阳功法的修者呢?” “这个……我们也试过,效果不太好,”单常量苦笑着一摊手,“相克之物,感应要更强一点,东上人想必也知其中差距。” “那么……我还是自己努力吧,”陈太忠无奈地扬一扬眉毛。 不过这番对话,他也不是毫无所得,起码他对挑选九阳石的技巧,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而这样的实用心得,一般是不会记载在玉简上的。 对知道这些经验的人来说,这是常识,心领神会就足够了,无须记载,而对于那些不知道的人来说,这就是不可能获得的知识。 由此可见,修行的门槛无处不在! 事实上,高阶修者之间的坐而论道,在很大程度上讲,也是对这种常识的交换。 所以陈太忠也是有所得的,尤其有意思的是,在三天之后,他有了更多的收获。 这一天中午,他打算砸碎最后两块中型石头之后,就歇息一阵,不成想,在砸倒数第三块的时候,猛地觉得手臂一震。 石头砸得多了,经验多了,他使用的力道,也就是刚刚好,所以遭遇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他手臂一震,棍子好悬没有脱手。 “嗯?”他眉头一皱,顺着抬眼看向被砸的石头。 那石头吃他这么一棍,登时四分五裂了,但是好死不死的是,棍子砸到的地方,竟然没有开裂。 他使用的是棍子,其实是刀法,虽然为了将石头多击碎几块,他已经压制了刀气,但是一般的石头,在当其锋芒之处,很少有不开裂的。 当然,很少有,并不是没有,可是还能传来一阵剧烈反震之力的,这是第一块。 “呀?”陈太忠登时精神一震,走上前一阵乱砸,却见那块直径有尺半大小的石头,只是边角被震掉了一些,主体却是纹丝不动。 远处的上人们本来在各行其是,猛地见此异状,也是纷纷飞过来围观。 “难道真是遇到九阳石了?”陈太忠也是有点不敢相信,他砸石头已经砸了接近俩月,早习惯了各种失望,猛地遇到这么一块石头,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大的九阳石……不会吧?”旁边的熊上人一呲牙,“这得值多少灵石啊。” “谁回门中,取一下玄冰?”单上人愣了一愣之后发话。 清风谷基本上没有冰系修者,但是宗门储备中,还是有些许玄冰的,以东上人的战力,都砸不开这石头,真的是值得一测了。 “我带回蓝翔测好了,”陈太忠觉得无此必要,反正他身上不缺少储物空间。 “东上人,这块石头太大了啊,”熊上人直接发话了,“咱明人不说暗话,哪怕有这十分之一大,你直接拿走,我们不说什么,但是这么大……万一真是九阳石,我清风谷损失大了,怎么也得收点费用。” “东上人论道这么久,说费用就没意思了,”又一个天仙发话了,“但真是九阳石的话,我们不收费用,也能算我们一点心意,对吧?” 陈太忠听得就笑,于是点点头,“行,我交费用也无所谓,咱把话说明白就行,我这人做事,一向讲究……你们师兄弟,做事还真挺团结啊,唱红脸唱白脸的都有。” 众人闻言又笑,只有那熊上人有点叫真,“东上人,不瞒你说,这么大的一块九阳石,拿回谷中也能算得上镇谷的宝物……你猜它值多少灵石?” “猜不出来,”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试探着问一句,“十万灵晶?” “四十万灵晶,最少!”熊上人竖起四根指头来,“若是能等,有那需要的主儿找上门来,百万灵晶都没问题……我们都不会卖灵晶,这种东西,是拿来换宝物的!” “熊师弟这话没错,”单上人放出去了一只通讯鹤,然后才笑眯眯地接话,“若是收费用,只收两成的开采费用,你最少也得出个七八万灵晶。” “就是这么回事啊,”熊师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们免你开采费用,是一份心意,但是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拿走了,别人怎么看我们清风谷?还请东上人你理解一下。” 陈太忠做事,一向随性得很,对方说得有道理,这些日子,他也享受了逍遥宫的好处,人家摆出了足够的诚意,他就不会炸毛。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点悻悻,“单上人,我早就问过你,要怎么收费,你就一直没告诉我!” “我本来想着不说费用的,”单常量苦笑着一摊手,“谁能想到你弄出这么大一块来?” 陈太忠也懒得再理他,而是转着身子看这块石头,时不时地还拿着棍子,在石面上,用掌心来回拨动着,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良久,他才叹口气,“啧啧……百万灵晶,修炼果然就是烧灵石啊,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很富有了呢。” “可不是怎么的?”那熊上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现在都三级天仙了,脚上的靴子还是灵器呢,就等冲到中阶,直接搞个中阶宝器,一次到位,要不然花不起这灵石。” 这还亏得他是宗门弟子,要是散修,还不知道该怎么哭穷呢。 事实证明,清风谷对这块石头的重视,还远超这些上人的想像,下午的时候,一道紫光掠过,空中降下一人来,笑眯眯地发话,“请问哪位是东易名朋友?” 此人身着紫色长袍,头顶一个高高的发髻,用一条玉带束了,看起来华贵逼人。 你明知故问嘛,陈太忠心里哼一声,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是清风谷弟子! 不过,对方好歹是二级玉仙,还说出了一个请字,他也不能再计较,于是抬手一拱,“见过这位真人。” “这是我派中权真人,”单常量眉开眼笑地介绍一下。 “果然是器宇轩昂,人中龙凤,”权真人冲着陈太忠点点头,又伸出一个大拇指来,态度很和蔼可亲,“希望以后双方可以加强沟通。” “应该的,”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此事竟然惊动了权真人,真是不好意思。” “无所谓,我必须前来的,”权真人微笑着回答,“毕竟这么大的九阳石,内里可能有九阳石髓的……带回谷中验看,路上总要防范万一。” 第六百六十四章 挑衅 “带回谷中验看?”陈太忠闻言,眉头登时一皱。 其他清风谷的天仙闻言,也闭嘴了,权真人想把石头带回清风谷,这显然超出了大家的想像。 不过再想一想,也能理解,就像权真人所说的那样,这么大块的九阳石,里面有九阳石髓的概率是很高的,利益所在,由不得人不心动。 九阳石已经是至阳之物,风黄界难寻,但是相较其精华九阳石髓,就不值得一提了——须知九阳石髓在本位面,基本上已经属于传说中的事物了。 这么大块的九阳石,起码值四十万灵晶,若是内里有石髓,那价格……真的没办法估量。 怪不得权真人虽然对东易名极为客气,也要先把底线亮出来——把石头带回清风谷再说。 “东上人你大可放心,”面对陈太忠的疑惑,权真人显得很沉得住气,起码他的语气还算友好,“石头是你挖出来的,我清风谷认可,但这里是我清风谷辖区,也是不争的事实……归属可以让与你,但总不能让我清风谷吃亏太多,你说呢?” 此刻陈太忠脸上的表情,异常地奇怪,他像是有点无奈,又像是在忍着什么。 他沉吟一阵,才撇一撇嘴,“我蓝翔马上要举办交换大会了,真的很赶时间,没准这石头不是九阳石,在运回清风谷之前,咱们先测一下好吗?” “这也是我要说的话,”权真人笑着点点头,“肯定要先测一下,方才我的态度,也是丑话说在前面的意思,免得生出纷争,有损你我两家情面。” “那你测吧,我赶时间,”陈太忠点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权真人拿出一个玉盒,打开上面的禁制,取出一块烟气缭绕的微蓝色冰块,笑着发话,“此物为含了离铜的千年玄冰,测试九阳石极为有效。” 玄冰测试九阳石,也是有说法的,所含的元素不同,效果相差极大,离铜的导热能力极强,远胜其他物质。 冰块才一靠近大石头,就冒出了大量的白气,那效果,简直跟扔了一个烟雾弹一般,甚至一米之外都看不清人了。 权真人手一抖,就将玄冰收回了玉盒,然后熟练地打上禁制,一抬手,放出一阵清风,将雾气吹散,笑眯眯地发话,“恭喜东上人,确实是九阳石无误。” 话音未落,他取出一柄小锤,直接祭起到空中,冲着石头就是一通猛砸,眨眼之间,就敲出了三百六十锤。 这锤法不但快,威力也极大,但只是震下了些许石渣,拢共也就是一两钱的样子。 权真人收起石锤,面色一整,“果然全是九阳石……东上人的修为,令人敬佩。” 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他并不是很相信,东易名能将九阳石上的石屑全部剥光——没准九阳石根本没那么大。 但是通过亲身测试,他终于确定,东易名有那么大的名气,果然并非幸致。 至于说敲下了点石渣,这真的不值一提,再敲三百六十锤,还能掉下点石渣来。 “客气了,”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然后,你就要把九阳石带回去了?” 他这话说得,很是有点不客气,连真人都不叫了,直接称呼你。 然而,陈太忠有这样的底气,他是能打跑中阶玉仙的主儿,虽然在场的玉仙和天仙一起出手的话,他只能跑路,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这么说。 他是有这个资格的! 果然,权真人也不敢计较,只能笑着解释,“九阳石和九阳石髓的价值,相差太大,而鉴别九阳石髓,在这里不能完成。” “痛快点,”陈太忠很干脆地发话,“若是里面没有九阳石髓,这块九阳石,我该出多少灵晶?” “若是没有石髓……二十万灵晶,”权真人沉吟一下,给出了价格,“当然,东上人你要,肯定不能是这个价格。” 二十万灵晶,听起来很贵,但是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关键是这块九阳石太大了。 随便算一下就能知道,这块差不多有一百立方分米的九阳石,估价是可以达到一百万灵晶,合着就是一立方分米的九阳石,折一万灵晶,一立方厘米的九阳石,才十灵晶! 须知月古芳丢掉的那块万年晶铁,比人头大一点,三立方分米左右,起码值五千灵晶,一立方分米也要值个一千多灵晶。 万年晶铁跟九阳石能比吗?没法比啊,况且一个只有人头大小,一个却是有轿车轮胎大小。 两成的开采费,是风黄界的惯例,非常公平的,若不是对等的关系,收五六成开采费的也大有人在,权真人这个价格报得不算离谱。 “若是这里面有九阳石髓呢?”陈太忠又笑着发问。 “那就按九阳石髓的实际价值估算,收你一成的开采费,”权真人回答得很干脆,“当然,我们更希望你能拿九阳石髓来折抵,灵晶数量太多的话,你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凑出来。” “九阳石髓按什么价格算?”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 九阳石都不好估价了,就别说九阳石髓了,权真人想一想之后,果断地做出决定,“一髓抵十石,你看如何?” 一髓抵十石,这是从体积上算的,他这个计算方式,是权宜之计,不过绝对算公道,须知很多属性玉晶,跟属性玉髓的交换比率,都在几十甚至上百。 唯一例外的火属性玉晶,跟火属性玉髓的交换比例,也达到了八、九比一。 石髓定得价格低,需要交纳的开采费就少,权真人也不欲开罪东易名,就开出这个良心价,当然,他更希望拿石髓来折抵。 陈太忠看了他一阵,然后笑了起来,“这么算也太麻烦了,要不这样吧,权真人……有兴趣赌一把吗?” “哦?”权真人眉头一扬,不动声色地发问,“说来听听?” “若是开出了石髓,你我两家平分石髓,九阳石另算,”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若是没开出石髓来,你就免了我的开采费,你看如何?”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人就听出来了,东上人要赌到底有没有石髓,这是对清风谷拿石髓做文章不爽了。 如果愿意换位思考一下,东上人这个心情,其实不难理解,说好的九阳石挖出来,交了开采费,就可以走人了——人家也没说不交开采费。 而且蓝翔的交换大会,也要开始了,人家还赶时间。 结果权真人来了之后,竟然说起了九阳石里可能含有九阳髓,还想拿回宗门鉴定,东易名又不是个没有脾气的,闻言大为光火很正常。 然而,站在权真人的角度上看,他提的要求,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块九阳石确实大了点,不检测一下,是对宗门的不负责任。 当然,若是要考虑上论道的因素,清风谷这么做,稍微有点不地道。 严格来说,论道是双向的,对双方都有好处,但是清风谷一个中阶天仙听得直接回谷闭关,冲击高阶天仙去了,那么,这次论道谁占了便宜,那也就不消说了。 东易名可是能打造出闻道谷这一奇迹的主儿,相似修为的修者跟他论道,谁会占便宜,其实就不消说的。 现场的几个天仙上人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不管是有意无意,就直接忽略了石髓这个可能——若是谁提出这个可能,真的就太不会做人了。 不是所有的大块九阳石,都有石髓,换句话说,绝大部分的九阳石里,是没有石髓的,诸位上人心里也明白这道理。 但是权真人敢说出来,原因也很简单,他没有参与论道,虽然也愿意让给东易名一些好处,可是九阳石髓关碍太大,他若放过,是对宗门的不负责任。 说来说去,还是这块九阳石太大了,大到他无法忽视,若是小一点,没那么高的价值,开采费都可以不收的。 权真人听东易名这么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东上人,阁下已经收获巨大了,何必赌呢?” “我在这儿待了差不多俩月,”陈太忠笑着回答,“付出的辛苦也很多,收获大不大,这是见仁见智了……不过,若是里面有石髓,清风谷可就占便宜了,你不认真考虑一下?” 这才是的,权真人心里暗叹,他也知道,东易名是记恨上自己了,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论道的人里没我,我不用在乎这些的。 而且他也知道,这块九阳石虽然大,有石髓的概率不会超过两成,这个赌注,也不算公平,于是淡淡地发话,“兹事体大,我不能跟你赌,这涉及到我谷中利益。” “堂堂的真人,不会这点主都做不了吧?”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时候,他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 权真人闻言,是真有点恼了,自打悟真之后,哪个天仙敢这么跟他说话? 总算是他知道,对方是能让冧祥东吃瘪的主儿,就算恼怒,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只能轻哼一声,“这是谷中的公务,与我能不能做主,有什么关系?” “若开出石髓,你清风谷取走六成!”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你要坐视谷中可能失去的收益吗?” 这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 愿赌服输 权真人闻言,越发地恼了,他皱着眉头发话,“东上人,我代表谷中与你商谈,自问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是我逼你?”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我从来没说不给开采费,权真人你一来,又说九阳石髓,又说要带回门中……你要面子,我东某人的面子,在你看来是无所谓的,对吧?” 要不说,万事都怕上升到一个高度,他这么一说,搞得权真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再说下去,那就要翻脸了。 单常量见状,忙不迭轻咳一声,“东上人,权真人不是这个意思,他身为谷中长辈,会多考虑门中的利益,不是特意针对你的。” 他其实是不想掺乎这场争端的,一来是门中真人在场,他没那个资格,二来就是……诸位上人也觉得,有些亏欠东上人。 当然,指望几个上人帮着东易名说话,那也不现实,清风谷弟子原本就比较团结和睦,弟子们在面对宗门利益的时候,真的不可能偏帮外人。 但是眼瞅着要谈崩,他却是不得不出面了。 陈太忠脸上的表情,越发地怪异了起来,“单上人,不知道官府在这里开采九阳石的时候,要向贵谷交纳几成开采费?” 这话就越发地诛心了,官府来这里开采,哪里会给宗派开采费?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是官府控制的地方,东易名来此采石头,一开始根本就没想着清风谷,实在是谷中弟子适逢其会,东某人做事也讲究,才答应给清风谷开采费的。 清风谷众人闻言,心里无不腹诽:你这真是没得比了,这块地方,原本就是接受官府和我们的双重管理的,你又算那棵葱? 心里这么想,但是话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结果就是撕破脸。 众人都不说话,陈太忠等了一等,然后笑一笑,“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若是真要执意落我面子……要不这样,咱们赌一下,我能不能把这块九阳石带走?” “啧,”单上人咂巴一下嘴巴,你看这事儿是怎么闹的。 此刻他也有点抱怨权真人的多事了,虽然他相信,在场的同门一起出手的话,击败东易名,基本上还是没什么悬念的——权真人和众上人齐出手,冧祥东也得走人。 清风谷同门一起御敌的话,从来都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但是他必须考虑,败敌容易,杀敌难。 只要东易名逃得出去,清风谷的麻烦就大了,多的不用说,再把那个能斩杀魔修真人的东二公子喊来,清风谷的被动,可想而知,到时候怕是就得真意宗出面调停了。 再说了,大家论道也近一个月了,相处得很不错,下得了这个手吗? 把一个原本很有好感的高阶修者,硬生生逼成对头? 权真人沉默了好一阵,现在到了决定要不要开战的时候了,必须得他拿主意了。 他想一想,才轻咳一声,“检测九阳石髓,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一天时间就够了……绝对赶得上你回派里参加大会。” 陈太忠嘴角微微一撇,轻笑一声,“就算不占时间,也会占据我太多面子。” 那根棍子,就在他手里攥着,时刻都可以发出雷霆一击。 权真人瞥那根棍子一眼,又沉吟一下,才缓缓发话,“若有石髓,我清风谷要六成五!” 六成和六成五的区别不算太大,他必须多加一点,也是争取个面子。 “呵呵,没问题,赌博嘛,愿赌服输,输了我认,”陈太忠一笑,很豪爽地一摆手。 然后,他又怪怪地看对方一眼,“权真人你不经商量,就能做出如此决定,你让我怎么能不心生疑惑?” 权真人闻言,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来,谷中的大长老出去云游了,谷主在闭关中,现在整个清风谷能做主的,就我这么一个真人啊。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微微一撇嘴,真人自有真人的做派,哪怕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上人。 “啪啪”两声传来,却是单上人在鼓掌,他笑眯眯地发话,“凭赌斗决定硕大九阳石归属,传出去,倒也是一桩美谈……咱们双方,都不是很看重财物的。” 你这话哄鬼,鬼也不信啊,陈太忠的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亏得你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果然是一桩美谈,”其他上人也伸手鼓掌,纷纷附和,事情能这么解决,是最好不过,双方都得了面子和里子,还能传出一段佳话。 至于事实的真相,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外可以如此宣传。 倒是熊上人有点想法,他迟疑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发话,“若是九阳石里没有石髓,东上人你能不能留下一千灵晶?象征性地表示一下九阳石原本的归属地?”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这是赌呢,凭什么给你留下一千灵晶,九阳石原本的归属地,于我何干?” “对我清风谷,是很重要的,”熊上人讪讪地笑一笑,“大家论道这么久,总是有点交情的……你不想出灵晶也无所谓,别人问起你来,你认可就行。” 这么大一块九阳石出世,不可能不被人知道,清风谷占了这个名头,一来是个很拔份儿的事,二来的话,这里未来估计会很热闹,有这么个名头,就好跟官府争抢此地归属了。 “切,不过一千灵晶,我出不起吗?”陈太忠很不屑地哼一声,“真要是那样,我给清风谷两千灵晶,我这人做事没别的好处,就是讲究。” 要他出十万灵晶的开采费,他会很肉疼——甚至得变卖家当才出得起,但是一千两千的灵晶,那真是毛毛雨了,毕竟他也号称“身家丰厚”。 而这话听到权真人耳中,却是越发坐实了他对东易名“气盛”的认知,须知他身为二级玉仙,两千灵晶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压力。 不用对他来说,对真意宗的方啸钦方真人,五千灵晶都能令其坐困愁城。 权真人原本还有一丝怀疑,东易名是不是确定此石内没有石髓,但是见其“败家”的做派,心说原来果真是赌博。 那么,赌就赌吧,好像我怕你似的。 当天晚上,众人在戈壁边度过了一夜,大家依旧是饮酒论道,权真人也在一边旁听,但是经过了白天的事情,聊天的气氛,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二天众人收拾起身,直奔清风谷而去,当天中午就抵达了宗产山门,东易名被邀请进入门中,众人再邀他进清风谷本宗,他却是说什么都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吧,终究是宗产,众人找个空阔地方停下来休息。 别看是称门宗派,这么多上人真人的,随便落到那个聚居区,影响都不好,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猜测,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权真人做事倒是很靠谱,落下来之后,大家继续随便聊天,他只是放了一只通讯鹤出去。 不多时,有个初阶天仙带了一名蒙面的女修前来,那女修虽然只是高阶灵仙,可她的面纱,却是十分地高档,陈太忠的神识都穿不透。 权真人冲单常量使个眼色,单上人保存着那块九阳石,见状就取了出来。 那女修也不说话,径自将手放到了九阳石上,开始闭眼发力。 陈太忠看得好奇,少不得打开天眼扫视两眼,却见到那女修在对九阳石发出一丝丝极为细小的灵气。 她输出灵气,差不多持续了五分钟,然后身体猛地一震,闷哼一声,然后倒退四五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权真人端起茶水喝茶,但是眼中泛起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得意。 女修咳嗽了有五六分钟,似乎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了,然后又深深地喘两口气,由于有面纱的遮挡,旁人看不到她的面色。 不过,就算看不到,大家也猜得到,高阶灵仙做出这样的反应,自己绝对不会好受。 果不其然,缓了一阵之后,那女修冲着权真人微微摇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权真人的脸色,在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不过,也仅仅是瞬间,然后他轻哼一声发问,“你确定吗?” 女修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只不过身子有点微微的摇晃。 “好了,你走吧,”权真人有气无力地一摆手。 他坐在那里,愣了足足有两分钟,才扭头冲陈太忠一笑,不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一些,“真是抱歉,没有石髓,你觉得咱俩,谁更失望一点?” “真的没有石髓吗?”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似笑非笑地发话,“你说一天之内查清,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一个高阶灵仙的判断而已,不用当真。” “不会有谁,能拥有比她更精准的判断了,”权真人意兴索然地摇摇头,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抽走了似的,有气无力地发话。 不会有谁更能精准地判断吗?陈太忠心里冷笑。 他有测试工具,当然知道这九阳石里没有石髓,只不过这个权真人的行事,令他十分不爽,所以才逼迫对方赌一把。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不再独善其身 权真人的认输,令陈太忠不太舒服,他有点“没玩够”的感觉。 他信奉的,从来不是适可而止,而是得理不饶人,总要念头通达才好——你刁难我半天,现在不疼不痒地认个输,这算怎么回事? 于是他眉毛一扬,表情很夸张地问一句,“不用破开看一下?” “不用了,”权真人沉着脸摇摇头,明显情绪不高,赌输了的人,都是这样。 清风谷不但损失了小十万灵晶的收入,那负责测试的女灵仙,也损失了三十年的修为——这个东西没办法具体衡量,但是大致要修行三十年,才能补回到现在的状态。 虽然天仙之下皆为蝼蚁,清风谷刻意培养出来极阴功法的弟子,也是为了在类似场合派上用场,但是这样的资源,清风谷也不多,此刻使用了却没见效,权真人不肉疼才怪。 “那就这么定了,”陈太忠一抬手,将九阳石收了起来,又取出两千灵晶来,笑着发话,“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权真人大袖一卷,将灵晶摄了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常量上人帮我招呼一下东上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不走不行啊,没脸再待着了,他也担心自己继续待下去,没准啥时候就气得发作了。 他前脚走,陈太忠后脚就要告辞,他也没兴趣在清风谷待下去了——好悬撕破脸,再待着有什么意思? 反正他这次辛苦两个月,还是赚大了,价值百万灵晶的九阳石,到手了! 但是单常量怎么可能放他走?清风谷已经损失了不少开采费,再直接把对方放走,那就是连人都得罪了——此刻已经接近傍晚了,东上人肯定是负气离开。 于是他强行拦着,不让对方走,邀请对方无论如何在谷中歇息一晚。 他甚至表示说,你若不走,贵派的交易大会,我清风谷也要带些东西去参与。 话说到这个程度,陈太忠也不能再坚持了,他对清风谷这几个天仙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尤其是对方师兄弟之间谈笑无忌,亲密得很,他看着也舒坦。 于是当天晚上,众人在这里共谋一醉,陈太忠甚至拿出了鉴宝阁送给他的皇家御酒,众人虽然是宗门上人,这种酒也不是等闲能遇得到的,甚至只有单上人喝过这种酒。 所以这一晚上,气氛又恢复了不少,不过这种刻意修复的关系,总赶不上先前那种言谈无忌来得自然。 陈太忠表现得也很开朗,但是心里也没有放下提防,他做散修习惯了,从来不缺警惕性:哥们儿这可是在清风谷的宗产里,太过疏忽大意,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这一夜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单上人等人将他送出山门,直送了五十余里,才停下来——他们用这种规格,来表示对东上人的善意。 陈太忠也没再去砸石头,再砸石头,估计清风谷又要整什么说法了,而且他熬了俩月才碰到这么一块石头,倒是不信还能很快再碰到一块。 他没有第二个两个月来挥霍,派里的交换大会快开始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登仙大典和执掌即位大典,他都没有兴趣参加,但是交换大会,他是必须在的,没准什么人弄出什么天才地宝来,他必须镇住场子。 他不知道的是,前脚他刚一离开,单上人等人一转身就去了戈壁,直接召出清风谷的弟子,将整个八百里戈壁看管了起来,对外则是宣布谷中有重要人物,陨落在此处,清风谷要封锁调查。 对陈太忠来说,此刻回归,时间倒还算宽裕,他甚至抽出时间,去找了一趟月古芳。 来的时候,他就找过月古芳,想的是让对方使出掌控,他找一找施展万里闲庭的感觉,怎奈月真人出门了。 回程再找一趟,月古芳依旧不在,陈太忠甚至有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躲着不肯见我? 他才有这个猜测,那看门的人就直接拿出了一块玉简激发,上面正是他的肖像,“月真人说了,您一来我们要马上通报,这是……真人真的不在啊。” 陈太忠闻言,也没脾气了,只能悻悻地离开。 他一路赶向蓝翔,待进了宝兰郡之后,距离交换大会,还有五天的时间。 他原本想直接回去的,可是转念一想:当初百药谷收集灵药的时候,下面可是发生了不少不好的事情。 那时的陈某人,对那种现象是有心无力,只能努力保住自己,但是他现在是蓝翔的太上皇了,又有足够的实力,那么他对某些事情,也拥有了话语权权。 老话说得好——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 于是他放出一只通讯鹤去,不多时,李晓柳带着一个二级灵仙赶了过来,“东上人有何吩咐?” “执法堂弟子,最近有没有四下巡查?”陈太忠出声发问,“大会在即,小心有人浑水摸鱼,影响派中的声誉。” “这个……没有,”李晓柳顿了一顿,怯生生地回答,“最近郡内发生了不少殴斗事件,外堂加派了巡查弟子数量,不过,执法堂未曾参与。” 这就活生生是百药谷收购灵药的翻版,宗派弟子并不关心散修的物品安全,只要进了交易场所,宗派弟子保证你的安全,出门之后概不负责。 不能怪蓝翔不通人情,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尤其是蓝翔近两百年来,并没有搞过交换大会,再早以前曾经参与过的修者,基本上全都陨落了。 因为欠缺组织经验,气修们就是直接照搬其他宗派的模式,能在宝兰境内放出外堂弟子巡查,在安保方面,已经算比较注重了。 事实上,蓝翔这么做,还是考虑自家处在上升期,必须在意口碑,否则很可能跟其他傲慢的宗派一样,根本问都不问外面的情况。 陈太忠听得直摇头,“这可不行,你跟陶元芳说一下,执法堂也要动起来,严查劫掠他人的行为,这个非常重要。” “基本上没有这种行为啊,”李晓柳疑惑地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眼睛猛地一亮,“您是说散修?” 她考虑问题,也是宗门弟子的思路,根本不会把散修考虑进去:来的势力虽然不少,但是相互之间劫掠的可能性很小,一来成本太高,二来战斗的响动大,也需要一定的过程,有这时间,基本上就招来蓝翔弟子过问了。 但这交换大会对散修来说,风险确实是极大。 不过李晓柳这眼睛一亮,却不是因为她想到了答案,而是她想到了派里最近流行的一则传言,而传言的产生,起源于穆珊的被关押。 身为东上人的侍女,穆珊竟然被勒令闭关,而且派里并没有给出说法,尤其是执法堂还派了弟子看守。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正常,不少弟子就悄悄问李晓柳,说派里和东上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李晓柳也不知情,但是当乔任女这上人都跑来问她的时候,她实在没办法不愕然了——连你都不知道? 然后,就不知道从谁嘴里传出消息,说穆珊设计的园子,跟散修之怒陈太忠在东莽的园子近似——事实上,穆珊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地瞒人,大家也都知道,她盲目迷恋着陈太忠。 这两者一结合,就有人很自然地猜测:东上人跟陈太忠……是什么关系?是同一人吗? 现在东易名在派中弟子的形象,已经盖过了陈太忠,但那只是在战斗力和亲近程度上,昔年散修之怒虽然弱小,但却做出了无数血勇之事,令蓝翔弟子心生向往。 一人堵一城,为侍女之死,悍然掀翻了风黄第一门——巧器门! 当李晓柳听到东上人关心散修,忍不住想到了这传言——陈太忠可是货真价实的散修! “散修什么的,不是重点,”陈太忠拒绝承认自己的动机,尤其对方眼中的亮光,让他心生警觉,所以淡淡地发话,“关键是若不阻止此事,会对交换大会产生不利影响。” “晓柳愚钝,还请上人明示,”李晓柳眨巴一下眼睛,“就算散修被抢,他们所带的货物,应该还会被拿进来交换,会有什么影响呢?” 那些抢散修的人,抢了货物是要拿来用的,蓝翔并不会受到影响。 “你怎么这么笨呢?”陈太忠白她一眼,“若是来的时候有被抢的可能,交易完成之后,照样还有被抢的可能……那些人敢不敢在大会上放心地交易?” 李晓柳说的是货物流入问题,陈太忠就直接告诉她:这种现象的存在,会影响人们交易的心态——这样的话,本派肯定是受影响的。 “上人说得是,”李晓柳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汇报陶堂主?” “发个通讯鹤就行了,”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就说这是我的意思,接下来,我要在宝兰走一走,看看秩序怎么样。” “晓柳愿陪上人一行,”李晓柳很干脆地表示,然后又拿出一只通讯鹤,将其放飞。 第六百六十七章 绝望的蝼蚁 叶天看着不远处的崇山峻岭,暗暗地咬一咬牙,据说进山之后,再走百余里,就可以到达蓝翔派的交易集市了。 他年仅十七岁,身子骨也相当地单薄,一路走来,异常地艰苦,若是他只有一人,凭着五级游仙的修为,倒也不至于如此辛苦,关键是他还带着他的妹妹叶清。 他们兄妹俩是盘龙城叶家的人,叶家是个小家族,拥有灵仙两名。 最近叶家跟另一个小家族解家,发生了全面的冲突,解家邀了一名五级灵仙来,将叶家打得大败亏输,现在只能全族都躲进城去,至于城外的家产被霸占,就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家的老祖被那中阶灵仙打得重伤,还断了一臂,族长叶战山则是全身骨断筋折,五脏移位,只剩下一口气了。 叶天是叶战山的幼子,而叶清则是族长家的老幺,两人前来蓝翔交换大会,就是为叶家博最后一线生机。 叶家虽然战力大损,但是高阶游仙还是不缺的,不过叶家大部分的高端战力,都被解家所熟知,一旦出门,就被解家的人盯得死死的。 甚至叶家连传送阵都不能用,因为解家跟城主府有勾结,一旦传送去哪儿,解家跟着就去了——事实上叶家人认为,解家敢对叶家大打出手,就是获得了城主府的默许。 而叶天曾经代母亲去为外祖父守墓三年,最近才刚刚回来,解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所以十七岁的叶天,就肩负了家族的重任,前来蓝翔的交换大会。 叶清则是从小身中奇毒,身子骨极为纤弱,十三岁的她,个头只是跟十岁的小孩仿佛,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 她虽然小,但却是很懂事,一路上不叫苦也不叫累,直到前两天,她走着走着,直接摔倒在地昏迷了过去,叶天才发现,妹妹竟然是如此地纤弱。 十七岁的男孩子,还不是特别懂得关心人,不过经过这件事,他也有了做哥哥的觉悟,走一阵就要看一看妹妹。 两人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山还是那么远,叶天抬头看一看阴霾的天空,心里越发地着急了,还有一天,交换大会就开始了,若是去得晚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四下无人,他下意识地摸一摸衣领,那里藏着一块玉简,正是叶家遭逢此难的根源,也是他参加交换大会的仗恃——一张上古的丹方。 要下雨了,他越发地想赶路了,但是下一刻,他扭头看一看妹妹,发现她的眼神有点涣散——这是支持不住的前兆。 “歇一歇吧,”叶天做出了决定,他非常遗憾,自己的妹妹经不起颠簸,否则他背着她,也要按时赶到交易场所。 两人走到路边坐下,他从背篓里摸出两块大饼,一点肉干,递给了妹妹,“吃点吧。” 叶清没有胃口吃东西,只是喝了一点水,这时天上一道白芒划过,她抬头死死地盯着,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般。 事实上,兄妹俩在一路上,见到这种白芒不是一次两次了。 良久,她才神往地叹一口气,“是上人哎,幺哥,你说我今生还有可能登仙吗?” “当然可能了,”叶天笑一笑,“你这么聪明,等幺哥找仙师把你的毒去了,你就可以修炼了,等你登了仙,咱们叶家也就能成为称号家族了。” “哎,我只是不想死啊,”叶清长叹一声,“若是能把我的体质换给你,你就一定可以登仙了……然后呢,你去找我转生的人家,唤醒我。” 叶天抬头看一看天空,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含泪的样子,“瞎说什么呢……哦,下雨了。” 雨眨眼之间就密了起来,他抽出腰袢的短刀,去旁边砍了四棵小树杈,又从背篓里取出一块防水的兽皮,做了一个简易的雨棚,让妹妹坐进去。 兽皮不大,也就一平米大小,他让妹妹坐到中间,而他捡个边角蹲下来,没办法,他此次出来,是要尽量低调,连储物袋都没带,背篓里放不下太多东西。 雨不算大,但是细密得紧,他也不想把宝贵的灵气,用在抵挡小雨上,不多时,他的小半个肩头,就有点湿了。 “幺哥你坐进来点吧,可以挤一挤的,”叶清微微挪一挪身子。 “没事,”叶天笑一笑,“幺哥身体棒着呢。” 就兄妹俩避雨的这段时间,几拨人骑着角马,在道路上疾驰而去,也有人注意到了路边这两个小家伙,不过也仅仅随便扫一眼,并不停下来。 一个五级游仙加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谁会去在意? 没过多久,又一拨人马匆匆路过,人群中有个少年一眼瞥到两人,先是没注意,然后又侧头看一眼,接着猛地一拉缰绳,“吁~” 这少年只是夹杂在马队中,他一停下来,后面的人就受到了影响,说不得也减慢了速度,就有人出声呵斥,“小九你干什么,会不会骑马?” “五叔你等一下,”少年一指叶天,“似乎是叶家余孽!” “交换大会就要开始了,”那五叔有点不耐烦,下一刻他就是一怔,将头扭了过来,狐疑地看向叶天兄妹,“叶家……来这里干什么?” “哈哈,我想起来了,叶天!”那少年仰天大笑一声,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呦,五级游仙了啊,你那死鬼外祖父,给你留了什么灵丹妙药?” 叶天暗暗地叹口气,身子一侧,从雨棚旁边站了起来,解家认识他的不多,眼前此人却是例外,解家族长的九儿子解思平。 此人大他半岁,几年前两人没少打架,胜负大约是各半,难分轩轾。 现在被对方发现了,躲也没处躲了,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可是,就算死也得站着死不是?叶家没有怕死的孬种! 于是他冷冷一笑,“也就是仗着人多,咱俩单独遇到,你也不会这么嘴硬吧?” “你找死!”解家小九气得脸色通红,翻身下马,抬手就掣出了一柄长枪,“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叶家人都该死!” “意思是别人不会动手?”叶天虽然年轻,挤兑人还是会的,他沉声发话。 “何必别人动手,”解家小九狞笑一声,然后又看一眼躲在雨棚下瑟瑟发抖的叶清,“这就是你那个病痨鬼妹妹吧?我最喜欢玩小女孩了……先杀了你,然后让她在死之前,尝一尝做女人的滋味,哈哈!” 叶天气得好悬没喷出一口血去,但是眼下敌众我寡,他还是有点急智的,于是他强忍怒火,扫一眼其他人,“解家就是这样的家教?传出去有损名声吧?” “哪里会传出去呢?”解家小九猖狂地笑了起来,“杀你不过眨眼的事,这么大的雨,谁看得到……叶家的人就不该活着!”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了起来。 “小九你靠边!”那五叔发话了,脸上有些不耐烦。 他走上前几步,上下打量叶天一眼,淡淡地发话,“交出来,留你兄妹全尸!” “交出……什么?”叶天做出一个愕然的表情,同时右手攥一攥刀把,只觉得手心有些湿滑,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这个时候你兄妹俩来这里,能是带了什么呢?”五叔很随意地反问一句,他是高阶游仙,真的没兴趣跟这小娃娃多说,“丹方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天浑身的肌肉紧绷,死死地盯着对方。 “不知道吗?”那五叔很不屑地笑一笑,“小九,这小女娃娃交给你了。” “你敢!”叶天听得睚眦欲裂,“解家的人……都这么无耻吗?” “怪就怪你叶家不争气吧,”解家小九轻笑一声,慢吞吞地走向叶清。 他身为家族子弟,有着自己的优越感,最喜欢看到别人愤怒而又无助的目光,所以这个步子,他走得格外地慢,身子还一晃一晃的。 叶天气得浑身都快冒出血了,可是他被高阶游仙盯着,也不敢随便动弹,只能大吼一声,“你就不怕蓝翔的怒火吗?” “就你叶家,蓝翔看得上?他们没这么眼瞎吧?”解家小九不屑地冷笑一声。 “你找死!”叶天这时候,再也顾不得被高阶游仙锁定了,身子一蹿,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刀斩出,“清儿,快跑!” 这一幕,左右不过是两个小家族的争斗,在风黄界实属平常。 “还是杀虫刀法,”解家小九防着这一招呢,他冷笑一声,抖手一枪迎了上去,“没多少长进啊,先枪挑了你,然后我胯下长枪,挑了你的病痨鬼妹妹……嘎嘎。” “在我面前,你也敢对我解家人动手?”那五叔冷笑一声,抬手一剑刺出,直接将叶天肩头捅个对穿。 然后他淡淡地收手,“小九,看你的了,别让五叔失望。” “大欺小,不要脸!”叶天的右肩被刺伤,短刀跌落在地,他一咬牙,用左手捡起刀来,咬牙切齿地发话,“我跟你们拼了。” 下一刻,他冲向自己的妹妹,他要在死之前,亲手将妹妹送走,不让她活着忍受那些人的玷污。 “谁在大欺小?”就在这时,一个女声自远处的雨雾中传来,“我蓝翔地盘上,谁敢!” 第六百六十八章 前倨后恭 听到这个女声,解家小九非但没有停手,反倒狠狠一枪扎向叶天,“去死吧!” 这不是少年的冲动,而是他知道,叶家掌握的丹方,真的很重要,能打动很多人。 叶天的身子却是猛地一扭,转头迎了上去。 他不是天赋异禀之辈,使刀惯常也是右手,眼下左手操刀,战力不问可知,但是面对这一枪,他无所畏惧,“死也要拉你垫背!” 他手里的刀,并没有去抵挡这一枪,任由对方扎向自己的胸膛,而他手里的刀,则是直接砍向了对方的脖颈……不过是以命换命罢了。 蓝翔女修的话,他听到了,但是他更知道,那女修应该远在数十丈之外,解家这一枪,他指望不上别人帮忙,而他右手受伤,又抵挡不住。 那么,就只能以命换命了。 “我妹妹是九阴伴阳资质,请上派……”他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还没喊完。 “找死!”那女修厉喝一声,只见一道白芒自远处电射而来,直接一刀将解家小九斩做两段,“敢不听我蓝翔号令?” “我……”解家小九在地上不住地挣动,腰斩的话,人一时不会死,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管不顾,直接一刀斩来。 他愕然地看着对方,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我是盘龙城的人。” “我管你是什么人,”来人是个二级灵仙,她冷笑一声,手中长刀一抬,指向那五叔,“敢在蓝翔地盘滋事,你是活腻歪了吗?” 那五叔一见,就知道对方是远超自己修为的,真的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苦笑一声,“我们是来参加交换大会的,上派的大人请息怒。” “做人……就该当如此!”简陋的雨棚中,纤弱的小女孩眼中一亮。 “上派……也要讲规矩的吧?”一个黄衫公子缓缓走来,他也是马队中的一员,却是马队前半截队伍的,还是高阶灵仙。 这修为是很牛叉的……如果不算陈太忠这种BUG一般的存在,高阶灵仙对上称派宗门,也不是特别地怯场,哪怕是天仙之下皆为蝼蚁。 要知道称派的宗门,总共也不过五个天仙,主要战力还是高阶灵仙。 “我蓝翔弟子的话,就是规矩,”那二级灵仙冷笑一声,长刀一指对方,“你有意见吗?” “本人是盘龙城主府巡查统领,”黄衫公子似笑非笑地回答,然后又左右看一看,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诡异,“贵派只有你一名弟子在?”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那二级灵仙继续冷笑。 “我若是你,此刻就马上退走,”黄衫公子淡淡地发话,“你杀了我盘龙城的人,我也不跟你计较,须知得意不可再往。” “上派大人,他们想杀我兄妹,”叶天见状,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的肩头,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那一抹猩红在雨水冲刷下,缓缓地流到了地上。 他大声嘶喊着,“他们还想抢夺我们参加大会的物品!” 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管这种闲事,但是此刻,他别无选择了,宗派弟子一旦离开,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哦?”那二级灵仙眉头一扬,侧头看他一眼,然后冲着黄衫公子发问,“此人说话,可是属实?” “那物事是我城主府遗失的,”黄衫公子懒洋洋地回答,“现藏在此人身上,区区散修,哪里可能有贵重物品交易?” “派中有令,参与交易大会者,不得相互劫掠,”二级灵仙一抖手中长刀,斩钉截铁地发话,“违令者,诛!” “你们……要回护一个散修?”黄衫公子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 “我不是散修,我有家族的!”叶天大喊了起来。 “我若是你,此刻就离开,为了一介散修,搞得大家撕破脸,不值得,”黄衫公子盯着二级灵仙的脸,淡淡地发话,手却伸向了储物袋。 他虽然是官府中人,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也不想开罪宗派弟子,只求将人撵走就算了,若是对方实在不开眼,那么……杀也就杀了,区区一个二级灵仙罢了。 “我蓝翔有令,你敢不听?”二级灵仙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 “我就最烦你们这些宗门弟子,大不了见者有份好了,”黄衫公子皱着眉头,取出一块玉盘,淡淡地吩咐一声,“先将那小子杀了!” “上派大人,”叶天声嘶力竭地吼着,人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手中紧握着短刀,“我们是相信贵派的信誉,才赶来的!” 他最担心的,就是蓝翔跟对方同流合污,在这两个巨无霸之间,小小的叶家根本不值一提,确实跟散修没什么两样。 正是因为如此,叶家根本不可能在大会之前单独来蓝翔交易,首先,他们见到宗门弟子就很难,其次,谁知道宗派会不会直接抢走东西,不给任何回报? 他们只想在交易大会上,将东西亮出来,交易给有需求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才能保证东西不被抢夺,至于蓝翔嘛……只是一个仲裁和担保的角色罢了。 现在,叶家最担心的事,却是要发生了,只有两方势力在场,而城主府的人,已经提出了共享战利品的要求。 “小子安心受死吧,”不待他说完,一个三级灵仙狞笑着向他走过去,“将死的人了,哪来那么多的话?” “你真敢违抗我蓝翔之命?”二级灵仙脸一沉,才要挺刀动手,却见那黄衫公子直接将玉盘祭起,在空中滴溜溜地转着,转眼就涨到了两尺大小。 他轻笑一声发话,“你若动手,莫怪我也要大欺小了。” “好大的胆子!”就在此刻,又是一声轻叱传来,“敢对我蓝翔弟子说大欺小?” 众人闻言,齐齐一怔,闻声看去,却是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站了一男一女。 黑脸膛的男人背着手,大喇喇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女子站在他身后,抬手为他撑着一把雨伞。 黄衫公子一眼扫去,登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一拱手,“上上……上人恕罪,在下这便退去。” “晓柳,杀了他,”陈太忠一抬手,从李晓柳手上接过雨伞,淡淡地发话,“他不死,你就死……敢在我蓝翔地盘,说大欺小我派弟子?” “在下是盘龙城主府的统领,”黄衫公子大叫一声,转头箭也似地逃窜,再也不复刚才的雍容和傲慢,嘴里还没命地叫着,“你若杀我,便是挑衅官府!” 他的傲气,是建立在周围没有其他宗派弟子之上的,眼见对方不但有援兵,还有一个自己判断不出修为的上人,那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了——谁让他刚才嘴贱呢? 哪怕那撑伞的女修,才是中阶灵仙,他也不敢停留。 不过,他觉得对方不会诛杀自己……我已经逃走了,面子给了你蓝翔。 下一刻,他觉得身子一震,低头一看,却愕然地发现,自己身体胸部以下的部位,被一道白光斩开,禁不住有些愕然,“这……怎么可能?” 这是他在风黄界最后的一个念头。 李晓柳对自己这一刀,也非常满意,不过因为她耗费了大量的灵气,施展缩地成寸的身法,脸色有点苍白。 她捞起此人的储物袋,聚气缩地回到了陈太忠面前,双手递上储物袋,“东上人……幸不辱命!” 东上人?在场的人听到这三个字,如遭雷殛——这黑脸汉子,竟然是东易名? “冒我蓝翔天威者,虽远必诛,”陈太忠背着手,淡淡地发话,他其实是很喜欢装逼的,但是对这种蝼蚁,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交给你了,处理好。” “东上人,我们是来参加交换大会的,你们强抢储物袋何意?”有人高喊一声,却是因为下雨,看不清喊的人是谁。 “那储物袋是蓝翔被窃的!哈哈!”叶天大声笑着,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抢别人的人,被人抢了,他真的太高兴太解气了。 李晓柳淡淡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心说这小子倒还算有意思,其实身为宗派弟子,她不介意说一句“我就抢了你待如何”,不过眼下有人出来胡搅蛮缠,她也不会阻拦。 “既是这么说,这交易大会,我们没办法去了,”一个长髯中年人走出来,沉着脸发话,看他的修为,仅仅是中阶灵仙,不过言谈间却有些法度。 “爱来就来,不来就滚!”李晓柳毫不客气地一摆手,“来我蓝翔地面,不守我规矩,还有道理了?” “蓝翔好大的规矩,我们回去之后,自当告知他人,”长髯中年人铁青着脸发话。 按理说,现在力量对比极其悬殊,他这么说话太不理智了,但是他没办法不这么说,因为那黄衫的统领,储物袋里放着大笔的灵石。 所以他只能出声要挟——你抢了我们的储物袋,我会给你宣传的。 大会的东道主强抢别人的储物袋,看你如何向别人解释!还想不想办好这个大会了?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其实是己方要先动手杀人越货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九阳隐阴 这话一说出,不等陈太忠发话,李晓柳就先恼了,她冷笑一声,“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你把我们全部杀了灭口好了,”那长髯中年人一摊手,淡淡地发话。 他赌对方不敢这么做,城主府统领被杀,性质就已经很严重了,不过这还能说,是因为该统领坏了宗派的规矩,解释得过去。 可蓝翔若是把城主府的人全部杀光,那这性质就严重了,须知这不是路上偶遇,盘龙城主知道自家人是前去蓝翔参加交易的,查证凶手自然也容易。 一旦发生这种恶劣事件,可能导致官府系统极大的不满,后果是蓝翔不愿意见到的。 反正这中年人是豁出去了。 李晓柳闻言却是一愣,扭头看向东上人,这个事情比较大,她不好擅自做主。 陈太忠下巴微微一扬,淡淡地发话,“滚!你若敢再说一个字……杀!” 中年人听到这话,眼睛登时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都这么说了,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他心里疑惑,却是不敢再说一个字了,怕死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他身上的储物袋里,放着不少珍稀材料。 事实上,他刚才那么说,无非是做出个姿态罢了,他是城主府的师爷,平日里负责一些出谋划策的事情,此次前来交换大会,其实他才算主心骨。 黄衫的统领也是城主心腹,修为又高超,掌管着采购物品的灵石。 但是他自己,却是带了一些珍稀材料,在这种交换大会上,灵石并不是万能的,否则也不会冠之以“交换”二字了,以物易物的场景经常见到。 刚才他若不争取一下,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已然争取过了,那他也就问心无愧了。 于是他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李晓柳一眼,就转过了身。 蓝翔那二级灵仙见状,却是有点不摸头脑,于是悄悄地冲李晓柳做个隐秘的手势——要不要把他们全留下来? 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对蓝翔的交换大会,影响总是不好。 “没必要,”李晓柳直接摇摇头,她知道这位的心思,所以很不屑地发话,“他们想宣传,就任由他们宣传去,咱们原本也没想做官府的买卖。” 这才是她毫不在乎的原因,宗门和官府原本就是不同的系统,也正是因为如此,盘龙城主只是派了手下人来,自己却没有出面。 同理,盘龙城来人,也是想着优先用灵石购物,如非不得已,是不会选择使用珍稀材料,而且同时,他们更不会售卖珍稀材料——那样做的话,没办法跟自家体系的人交待。 那么对主办方而言,官府的人来,只是会增加一些交易量,并不能增加珍稀材料的供应。 既然如此,那官府的人在场不在场,真的是无所谓,没准会因为他们的出现,导致一些物品因为竞争而增强获取难度,从而招致其他宗门弟子的不满。 当然,其他宗门弟子的不满,对蓝翔来说也没有多重要,交换大会本来就是凭储物袋说话——你财不如人,还说什么? 所以对于蓝翔来说,盘龙城的人想宣传,那就由他们去——反正其他宗门弟子听了这消息,十有八九只是幸灾乐祸地笑两声,绝对不会因此而认为这大会不安全。 长髯中年人听到这话,脚下一拌蒜,好悬摔个跟头:原来我们盘龙城,在对方的眼中,竟然是如此地无足轻重! 看到这一行人想要离去,李晓柳冷哼一声,“大欺小的那厮,留下一条手臂、一只眼睛再走!敢在蓝翔的地盘上,说我们眼瞎?” 那被唤作五叔的解家人闻言,登时就是脸色一变,浑身剧烈地发抖了起来。 但是他半点反抗的胆子都没有,别说反抗,他连辩解都不敢,只得双膝一软,跪在湿漉漉的地上,不住地磕头,“小的该死,还望上派大人饶命。” “我又不取你性命,”李晓柳冷哼一声,“你若不自行动手,那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还有,取了他的储物袋,”陈太忠在远处轻描淡写地发话,“想打劫别人的主儿,就要有被打劫的觉悟。” “东上人果然公正!”叶天大喜过望,又跪到了地上,不过他犹豫一下,又试探着出声,“其实……他刚才还想杀了我兄妹。” 李晓柳一听就笑了,侧头看一眼东上人,发现他没什么反应,于是笑眯眯地发话,“小家伙倒是伶俐……你,自裁了吧。” 那五叔哪里肯自裁?有心提枪拼命,却是手脚酸软,实在没那勇气。 “嘿,”蓝翔的二级灵仙恼了,正要提刀上前,忽听得李晓柳轻咳一声。 她看一眼叶天,“小家伙,你去杀了他!敢吗?” “敢!”叶天蹭地站起身来,用左手拎着短刀,大步走向解家五叔,来到近前,一抬手,狠狠地斩向对方脖颈。 这位对上蓝翔弟子,胆子很小,但是对上叶家的小游仙,他不知道从哪里就来了力气。 冷哼一声,他抬手一枪扎了过去,“小子你找死!” 这一枪矫若游龙,叶天是万万抵挡不住的,高阶游仙和中阶游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这点修为,在李晓柳眼前就不够看了,甚至差得太远,她神念外放,直接就打了过去,“好大的胆子!” 她的神念攻击,还是学自于东上人,气修的神识虽然不能跟专修神识的真意宗人相比,但是比一般修者只强不弱,现在对付一个区区的游仙,自然不在话下。 那五叔身子一软,登时栽倒在地,而叶天却是毫不手软,手起刀落,直接将此人脖颈砍断,然后长笑一声,任由那鲜血喷溅在他年轻的面庞上。 接着,他捡起对方的储物袋,走到李晓柳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请大人查收。” 李晓柳怔了一怔,一抬手,“既然是打劫你,你就收起来吧,我们只是维持秩序罢了。” 宗派弟子行事,自然有宗派的傲气,她甚至不需要扭头看东上人的眼色。 那一行人转身离开了,叶天才撕破衣领,取出一块玉简,双手递过去,“大人,这是我此来欲交换之物,还请大人验看。” “你自拿去交换,”李晓柳一摆手,有点不高兴了,“递给我是何意?” “若是上派有兴趣,愿优先同上派交换,”叶天此刻,对蓝翔派是再无怀疑,他只是想通过这个举动,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再说了,我兄妹二人脚力不足,防卫能力也差,还望大人带挈一二。” “唔,”李晓柳闻言点点头,这兄妹俩的修为,简直是惨不忍睹,估计来参加大会的修者,没有比他俩更奇葩的了,“那你先随我们走,到时间了,一起回去……你那妹妹怎么回事?” “清儿,过来,”叶天冲着妹妹招一下手,然后才对着李晓柳解释,“我妹妹生来九阳隐阴的体质,却不幸中了阳蛇之毒,此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换取一颗玄阴丹……若不能换到丹丸,助长她体内阴气也可。” “九阳隐阴?”李晓柳下意识地重复一遍,脸上的表情,是极其地古怪,“你确定这是妹妹,不是弟弟?” 九阳隐阴,在气修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体质,仅次于纯阳体质,而且按照东上人上古气修的说法,因为有隐阴,待修到阳极境界,则自然趋阴,阴阳转化自然,极易达到阴阳平衡,悟真不难,证真也不是梦想。 但是这体质,怎么能是个女孩子呢?这实在是…… “咦,”陈太忠在不远处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扭过头来,眼中异光一闪,上下打量一眼叶清,然后叹口气,缓缓地点头,“果然,阳气至盛……命不久矣。” 本来就是九阳隐阴的体质,再中了阳毒,那阴气只余得一丝,待到阴气尽去,就是小女孩儿命陨之时。 “还望上人垂怜,”叶天腿一弯,又跪下了,不住地磕头。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发话,“玉简上是什么功法?” “是上古丹方,破禁丸,”叶天低着头回答,“小人家中,藏了副本,此玉简为真本。” 他既然选择相信了蓝翔,那就彻底交待清楚,少年心态,原本就是这样的——他认为东上人不会害自己,哪怕要家里交出副本,定然也会有所交待。 “破禁……丸?”陈太忠眉头一扬,他一直在恶补知识,这破禁丸虽然知之者甚少,他却是知道的,是个好东西,“服用之后,可以直接穿行阵法和禁制的破禁丸?” “阵法有限制,禁制可穿,”叶天恭恭敬敬地回答,心说这东上人学识好渊博。 “唔,也算难得了,”陈太忠点点头,他非常明白对方的回答,意味着什么。 禁制和阵法的区别在于,禁制是死的,阵法是活的,可以由人操控的禁制,就叫做阵法——当然,事实上区别并不仅仅限于这些。 关键是,破禁丸乃是上古丹方,上古之后,阵法被修者不断地完善增强,有些阵法不能穿行,实在太正常了。 第六百七十章 宗门庇护 破禁丸的原理,就是灵气的同化,将自身化作禁制所需要的灵气的一部分,那么,自然就不会被禁制所阻止。 而阵法,就相对坑一点,阵法是可以通过人为的调整,令灵气发生变化的。 比如说,修者服用了破禁丸,想悄然进入某个门派的大阵,然后窃取一些东西,甚或者搞一搞什么破坏,若是发生并派之战的时候,来这么一下…… 这么做的话,很过瘾吧?哪怕脑子里想一想,都是非常酣畅的。 但是对不起,阵法是有人操控的,也有人在观察,如果发现什么地方,灵气变化出现异样的话,稍微一调整,这破禁丸就不灵了。 然而,哪怕是有这样的缺陷,破禁丸也是个极好的东西,去找什么遗址,开什么密库,这东西太实用了,甚至穿行一些看护不严的大阵,也用得上。 现今有个别门派,也能炼制破禁丸,但是这东西……真的是没地儿买,一般人也买不起。 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于是出声发问,“你这破禁丸丹方,除了治疗你妹妹,还想要换什么?” 对方说的是“之一”,那就是肯定还有别的目的,这很正常,小女孩虽然是命不久矣,但不是无法可救——破禁丸丹方的价值,也不会只值这么一点。 “破障丹二十粒,霹雳子百颗,以及一名天仙上人三十年的效力,”叶天咬牙发话了——这是叶家的家族决议,相较而言,为叶清治病,只是一个小小的附带条件。 要说这条件,真的不高,破禁丸丹方的价值,远不止这一点。 但是叶家也真的不敢再提别的条件了,原因很简单,实力太差——再提别的条件,惹得人火了,直接把丹方抢走怎么办?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都不敢直接把丹方献给宗派,而是要借着交换大会,有宗派维护秩序的时候,将丹方换个好价钱。 说句实话,若不是被解家逼得走投无路,叶家依旧舍不得拿出这个丹方来。 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选择了相信自己,二十颗破障丹,就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叶家极力地造就灵仙,不管是造就了五六个或者是二十个…… 事实上,造就二十个灵仙,这不现实——破障丹不是百用百灵的。 还有就是百颗霹雳子,这也是杀伐之间的利器,无视修为差距,不像激发法符一样,最多越一个大阶,只要能豁出去,大不了与敌偕亡。 一名天仙三十年的效力,这就是体现破禁丸价值的硬指标了,叶家愿意凭着自家的实力维护自己,但是别的不说,只说这二十颗破障丹虽然多,可也要有足够多的高阶游仙来吞服。 而且叶家此次被人打得大败亏输,那是因为威胁并不仅仅来自于解家,他们甚至要防城主府——城主府的人,能和解家一起来参加交换大会,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所以要一个天仙压住阵脚,还是很有必要的。 叶家的条件不算苛刻,但是很零碎,繁琐得很,交易起来肯定是个麻烦事,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来交换大会碰运气。 有人说了,这不是扯淡吗,直接找人弄掉解家和城主府,不就行了?一个破禁丸的丹方,怕是都能请出玉仙出手了吧? 这话真不假,这样的丹方,请一个真人出手并不难。 但是真人出手,也有不便之处,西疆的真人并不多,能不能请动是个问题,同时,还存在个大欺小的问题,要是有人看不过眼呢? 更糟糕的是,叶家的实力太弱,一旦把丹方贡献出去,只要该真人心思一歪,那就糟糕了——其实我灭掉你叶家,比灭掉城主府和解家,要容易太多,而且还没有后患…… 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自己,叶家也没有指望能借多少外力。 陈太忠听完之后,微微颔首,这些条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是不值得一提。 然后他看一眼那瘦弱的小女孩,抬手招一下,“你过来。” 叶清和乖巧地走了过来,抬头看着他——因为瘦小,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地大。 陈太忠抬手在她的头顶摩挲两下,沉声发问,“愿意进蓝翔修炼吗?” 叶清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大喜过望,没命地点头,“愿意。” “唔,”陈太忠还是在沉吟,好一阵之后才发话,“可是这么修行下去,你就是不男不女了,你还要坚持吗?” “我愿意,”叶清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 “你再考虑两天吧,”陈太忠瞥她一眼,“治好你的病,那也简单,并不一定要入蓝翔。” 叶清在这几年,早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了,现在听说能治好自己不说,还能修炼,她哪里还会再选择别的?一张嘴,就要表示自己不用等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忍了回去,这些年病痛的折磨,让她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太多,也非常善于察言观色。 发现东上人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她就想努力地做个乖孩子。 “继续查探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下雨天,可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好的,”那二级灵仙点点头,祭出一柄团扇,飞向空中,四下扫视了起来。 叶天在妹妹的帮助下,扎好了受伤的肩头,又吞服了几颗丸药,休息片刻,才站起身走到妹妹身边,低声发话,“这么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啊。” 叶清默默地点头,眼中露出一股坚毅之色。 “小家伙,离你妹妹远点,”李晓柳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发话,“你的鬼心眼太多……让她自己拿主意!” “我?”叶天愕然地指一指自己的鼻子,他觉得有点冤枉,“我心眼多?” “你刚才一个劲儿地拉我的师妹下水,”李晓柳狠狠瞪他一眼,“若不是有东上人和我在,我那师妹没准就被你坑了。” 刚才蓝翔的二级灵仙面对一大群人,若不是对方顾忌蓝翔的实力,骤下杀手都是有可能的,而那时,这小家伙却是没命地叫师妹为他做主。 叶天听到这话,脸就有点红了,他确实是存了那个心思,不过,他也是别无选择,于是他讪讪地解释一句,“我身负家族的重托,也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我师妹就该死?”李晓柳没好气地哼一声。 她其实并没有因此生气,没有小家伙的撺掇,蓝翔也是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宗派弟子,会在意一个小游仙的意见吗? 但是她不能让小家伙认为,宗派弟子是好糊弄的——你那点小心思,在我们面前玩,还差得太远! 叶天听到这话,吓得又跪倒在地,“大人息怒。” “无所谓了,”李晓柳很随意地一摆手,“我肯把储物袋给你,就是没跟你计较。” 她就算想计较,现在也不方便,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那个柔弱的小女孩,十有八九是入了东上人的法眼。 东上人平日里,一般就不怎么说废话,虽然对派中弟子的请教,东上人通常也能给出答复,但那是因为客卿的身份使然。 对上外人,哪怕是外派天仙,他通常都懒得见面,蓝翔的东上人,傲慢是有名的。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孩,他能说这么多话,那真的是一种看重。 不过同时,李晓柳也非常疑惑,九阳隐阴体质的女孩子……真的值得重视吗? 事实上,陈太忠对这个叫叶清的女孩儿,不是一般的重视,第二天傍晚,他回到了蓝翔,第一时间就把叶天要求的物品拿了过来。 二十颗破障丹,对宗派来说,真的是毛毛雨,不过外堂里,霹雳子没有多少存货。 这东西蓝翔并不生产,是弟子们在外面收集了之后,拿回宗门换贡献点的,而外堂的人出任务比较多,用霹雳子的时候比较多,所以由外堂统一掌管。 当然,对陈太忠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霹雳子而已,随便挂个任务就搜集齐了,大不了挂到交易大会的现场去。 天仙的看护……这依旧不是什么问题,在没见真之前,上人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没错,天仙之下皆蝼蚁。 但是真的达到这个境界,进了这个圈子,那么,天仙见惯亦常人。 陈太忠甚至不打算找天仙去叶家守护,他直接表态,听说叶家的灵谷种得不错?每年卖蓝翔一百石好了,先订个五十年的购销协议。 宗派的庇护,就是这么简单,其实叶家的灵谷种得也就是比旁人稍微强一点。 普通灵谷对游仙增进修为,还是有些帮助的,而高阶的灵谷,一般小家族种不出来,当然,普通灵谷,灵仙也能服用,只不过那就仅仅是口腹之欲了。 蓝翔派并不缺少普通灵谷,愿意从外界收购,那庇护之意,就只差明白地写出来了。 普通灵谷的种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叶家一旦遭遇不好的事情,向蓝翔汇报说,我们完不成任务了,派里自然会派人来查个究竟——哪怕盘龙城并不在蓝翔的管辖范围内。 谁不信的话,动一动叶家试一试,看蓝翔是什么反应。 这些都不难处理,比较令人棘手的是,叶家那个小小的附加条件——治好叶清的毒。 为此,陈太忠特地给言笑梦发了一只通讯鹤出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各执一词 通讯鹤发出去,言笑梦马上表示,说我现在走不开,晚上去东上人的小院一行。 最近派里筹备的大会,牵扯了很多人的精力,不过问是真的不行,连乔任女都动了起来,这个会办好了,蓝翔能收获很多资源,下一次办起来也就更容易一点。 言笑梦还没到,南忘留却来了,前几天东上人一直在派外转悠,今天回来了,她马上赶来。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三名雪峰观的女子,赫然又是符上人打头。 “符上人,又见面了,”陈太忠打个招呼,“你这整天在外面跑,不用修行的吗?” 这话的味道有点怪,不过他自问没什么恶意,也就不在乎对方怎么想。 南忘留听他如此说话,赶忙笑着打圆场,“符上人此来,是参加咱们的大会,雪峰观还带了一些珍稀材料来,大力支持咱们。” 陈太忠倒也不感到奇怪,这帮女人早就答应要来的。 然而这个时候,符上人出声发话了,她苦笑一声,“你当我不想修炼?实在是观中真人听说了那根棍子,想借参会之机,再验看一番,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这话里,不但表明了雪峰观对那“生克之器”的关注,也表示出了对东易名的重视。 双方在不久前,有过验看的约定,搁给一般的合作门派,雪峰观直接派人捎来货物,顺便就验看了那棍子。 然而对上东易名,就存在一个问题——随便派个人去,人家会买账吗? 对于那些不买帐的下派,雪峰观通常会用实际行动,简单粗暴地表示,什么叫上门威严。 但是这种行为,不能对东易名施展,雪峰观也不想让两家良好的关系生出波折,所以就再派符上人来一趟——你们是见过好几次面了。 但是符上人又来一次,她心里也有点无奈:能不能愉快地修炼了? “验看……”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地摇摇头,“算了吧,我也不想卖给你们。” “还请东上人谅解,那可能是本观的生克之器,”这时一个少妇模样的八级天仙发话,她的话说得客气,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我们还是希望能鉴定一下。” 陈太忠当然不能说,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他皱一皱眉头之后,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那东西我真的是不会出售的。” “就算不能买,我们也希望能过目一下,”那少妇天仙不紧不慢地发话,有几分雍容,也有几分知性的美感。 陈太忠斜睥符上人一眼,沉吟一下方始发话,“那……无关人等回避一下吧。” 现场除了他,一共才四个人,南忘留当然不认为自己是无关人,符上人和那知性美天仙也不动,雪峰观那唯一的男弟子,登时就愕然了,“啊?” 他是中阶天仙,此次随两名女上人来,是为应付一些女性不便出面的场合,倒确实是凑数的性质,但是对方就差点他的名了,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 “看来你有了新的发现?”那少妇天仙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然后冲那男天仙微微一扬下巴。 那位见状,只能扬一扬眉毛,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我观中的西门长老,”符上人介绍一下那知性美的天仙,“她最擅长奇物鉴定,东上人以后有拿不准的物品,也可以来找西门长老。” “哦,”陈太忠点点头,取出那棍子,向桌上一放,“请便。”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交到对方手里,西门上人显然也得了告诫,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走近了,细细打量起来,眼中放出一道异光。 陈太忠略略感受一下,就能断定,这女人使用的绝对不是天目术或者灵目术,应该是鉴宝阁的鉴宝眼之类的技巧。 西门长老看了好一阵,才抬手遥遥一点,那棍子缓缓地滚动了半圈,正好将下方贴着桌面的部分,滚动得露了出来。 她又看一阵,才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盘,缓缓靠近那根棍子,然后那圆盘的上面,就幻化出各种的色泽,不断地变动着。 “这是什么?”陈太忠有点好奇,他觉得这个圆盘应该是个好东西。 西门上人并不回答,而是专心地看着颜色变化,好半天之后,才心不在焉地回答,“这是我自制的鉴宝盘,色泽的转化,是我自己定义的,你了解了也没用。” “卖吗?”陈太忠直接开口发问,“交换也行。” 西门长老收起圆盘,这才侧头看他一眼,微微摇头,“这个是我做给自己用的,与我的功法相吻合,你拿了也是无用。” “可以给我定制一个吗?”陈太忠继续发问。 他死缠烂打,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对方此次来得胸有成竹,那么这个圆盘,很有可能能够鉴定出九阳石——就算概率低下一点,能大致确定范围,也是了不得的。 那么,这就是个很有用的东西,陈太忠即将前往中州,他可是不想再四处砸石头了,手里有个能提高效率的工具,显然是不错的。 对方若是拒绝,那他能理直气壮地拒绝对方收购这棍子。 西门长老怪怪地看他一眼,沉吟一下,才微微一笑。 这是她进门之后的第一次笑,知性美女的笑容,果然还是很有亲和力,不过她的嘴角,却是带着一丝狡黠,“先不说购买的费用,我只问一句……你能把你所修习的功法,向我细细说明吗?包括你的气血搬运,哪里强哪里弱?” “这怎么可能?”陈太忠一摊手,别的不说,只说混元童子功在风黄界,就已经失传了,他要解说这套功法,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更别说对方想要了解的,还不止是功法细节。 没有谁会把这样的隐私,暴露给一个外人,哪怕是血亲之间,关系远一点的都不行。 “这就是了,”西门长老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回答,“所以,这不仅仅是价格问题,是你自己就选择了拒绝……想要得到这个东西的,可不止是你,但是他们都过不了这一关。” 其实,她说的不完全是实情,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可以确定,这样的回答,通常都可以打消对方的念头。 “这真是遗憾,”陈太忠长叹一声。 圆盘检测完之后,西门长老又摸出一只薄如蝉翼的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才将棍子拿在手上,闭着眼睛细细感受。 她感受了差不多两分钟,缓缓张开眼,将棍子再次放在桌上,然后长出一口气,“果然厉害……小符你空手拿它竟然无事,果然不愧是观主看好的弟子。” “西门长老过奖了,”符上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还需要多久?”陈太忠忍不住出声发话,“鉴宝阁的鉴定速度,比西门长老快很多。” “鉴宝阁?”两名雪峰观的八级天仙闻言,齐齐就是一愣,顿了一顿之后,西门上人才出声发话,“谁鉴定的?” “我也是珍惜贵观的友情,”陈太忠眉毛扬一下,“什么生克之器……就不用说了吧?” “哦,我并没有说是生克之器,”西门长老淡淡地发话,“之所以鉴定的时间久一点,是想鉴定清楚,此物件的来历。” “现在鉴定出来了吗?”陈太忠也无意计较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西门长老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反问一句,“什么样的天才地宝你才肯换?” “不换,我有用,”陈太忠摇摇头,再次干脆地拒绝,“说说看,你鉴定出了什么?” “用来寻找九阳石髓的,”西门长老果然了得,略去解说,直接点出了棍子的用途,同时她强调,“此物对我雪峰观低阶弟子不利。” “我要锤炼本命法宝,须寻找至阳材料,”陈太忠见她说得明白,也就不藏着掩着。 西门长老嘿然不语,她不能再说什么了,至于说翻脸强抢?那还是省省吧。 于是她侧头看向符上人。 符上人似乎也早就知道,可能是这样的鉴定结果,脸上并没有显出异样,“东上人,鉴宝阁何人为你做的鉴定,可以说一说吗?” 这个问题,刚才陈太忠并没有回答,雪峰观却是再次发问,她们对封锁消息的欲望,似乎比他还要强烈很多。 陈太忠还是不回答,他微微一笑,“其实到了舒真人那种阴极阳生的地步,阳性材料也是用得到的,你们光强调坏处,做事实在不够坦诚。” 换句话来说,雪峰观虽然是修纯阴功法的,但是到了一定境界,也需要至阳之物,这两名女天仙,说话有点不真诚。 那两位闻言,登时不再说话,好半天之后,西门长老才轻咳一声,“舒真人闭关了,我们一时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九阳石是至阳,她得到证真的境界,才用得到。” 舒真人现在已经是阴极阳生了,但是虚不受补,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须得循序渐进,她要用九阳石修炼,没准真的就是得成就真仙。 而且,纯阴功法的修炼,也用不到多少九阳石,一点就够了。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雪峰观得到九阳石,绝对不会全部毁了,十有八九还是要留下做储备。 所以西门长老的话,姑且听一听也就是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执念 陈太忠对西门长老的话,不是特别在意,雪峰观虽然以傲气出名,对很多东西不屑一顾,但那只是她们不缺,真正罕见的奇物,没人抵挡得住诱惑。 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不会出现什么谦谦君子。 所以他只是笑一笑,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将那棍子收了起来。 符上人和西门长老虽然有所不甘,却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动手吧? 于是两人起身告辞,不过在告辞之际,西门上人还是点了一句,“东上人,我不知道你找谁鉴定的,但是诚心奉劝一句,天工门的东西,最好不要弄得众所周知,这对你也不好。” 唔,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站起身来送人,他并不知道“天工门”是什么门派,脸上的表情,也就没什么变化。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身后的南忘留听到这三个字,嘴角忍不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那是无法控制的痉挛。 符上人和西门上人因为角度问题,倒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却也没往心里去——她俩只当东上人没告诉她,这根棍子的来历。 将两人送走之后,陈太忠回来发问,“奇怪,这个天工门……你干什么?” 南忘留快速一伸手,直接布下一层厚厚的灵气罩,想一想还不放心,于是又拿出一块玉简,刻上一行字,递给他。 “这三个字,不要随便提,尤其不要频繁地提,在风黄界,这是禁忌话题,你说得多了,没准被哪个真仙甚至上界大能感应到,本派就会有灭顶之灾。” 神马?陈太忠看得就是一怔,这时他才想起,当时那七掌柜说起打造者来,也是吞吞吐吐,合着原来有如此惊人的内幕。 但是,他还是有点想不通,这天工门一听,也不过是称门宗派,怎么能……引起大能的关注?咱真的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他愣了好一阵之后,才在玉简上刻了两个字,递还给南忘留,“九重天?” 南二长老扫一眼,又刻了两个字在上面,“没错。” 陈太忠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又还了三个字过去,“快更新!” 南忘留见这三个字,笑了一笑,然后又留九个字,“一个字一块极品灵石!” 陈太忠白她一眼,又还了四个字,“下品灵石!” 南忘留又写了五个字,“伤心,断更了!” “你敢!”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言笑梦登门了,南忘留见状,才撤掉灵气罩,微微一笑,“行了,别再提那三个字,说点别的吧。” “哪三个字?”言笑梦正好从外面走进来,愕然地发问。 “被官府、宗派、魔修、九重天合力扑杀的那个门派,”南执掌淡淡地回答一句。 “啊?”言笑梦撇一下嘴巴,愣了一愣才发问,“说那一家干什么?” “嘿,”南忘留叹口气,岔开了话题,“笑梦你来什么事?” “东上人给我找了个活,”言笑梦指一指陈太忠,“他弄了一个九阳隐阴的苗子。” “这是好事啊,”南忘留听得眉头一扬,喜眉笑眼地发话,“没事,有万年冰洞呢,阴气不足,咱们有办法处理。” 她最近研究上古气修理念,知道九阳隐阴是难得的资质,搁在以前的观点,这只是可以登仙的苗子,但是现在来看,却是好得不能再好,培养得当可以悟真。 不过想要悟真,必须达到上古气修强调的阴阳平衡,不能忽略了阴气的培养。 所幸的是,蓝翔现在有个冰洞,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哈哈,”言笑梦笑得直打跌,“不过这个资质,是一个小女孩。” “啊?”南忘留登时就愕然了,“这不是胡闹吗?” 她用了好一阵,才了解清楚前因后果,然后侧头看向陈太忠,皱着眉头吐出六个字,“混沌混元真炁?” 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这六个字也就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若是毛贡楠在的话,那是坚决不能说,要不说蓝翔的新执掌,做得真的有点憋屈。 “真炁重塑根基的话,进展会很快的,受了阳蛇之毒,她已经是伪纯九阳之体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而她本身为女性,维持先天阴气不难,修炼进境会很快,这是现在气修的论点……培养得当,纵然赶不上楚惜刀,也相差无几。” “但是……天才资质从来不缺的,”南忘留犹豫一下,还是叹口气,“你的真炁用得过多,日后证真就平添了许多坎坷。” 证真?言笑梦闻言,眼睛一亮,看一眼东上人——真的是注定要证真的男人啊。 “这个不用你们考虑,”陈太忠直接拒绝了她的关心,“我在意的是,这小娃娃从此会变得不男不女……嘿,咱们派里会出现个怪物。” “哎呀,这个可是要注意,”言笑梦的眉头皱作一团,她也活了近三百岁了,见多识广,“心理不健康的话,将来危害可能很大,混沌混元真炁那般宝贵……培养个叛徒出来,就可惜了。” “不灌注真炁的话,她注定无法修炼,”陈太忠沉声发话,面无表情,“必须早灌注,所以我会让她自己选择,是不是要入蓝翔的门。” “若是她将来真的祸害一方,我不介意亲手收回自己的真炁,”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我就不信,她的修行速度还能快过我。” 他的话里,充满了傲气,语气却是异常的阴森。 其实此刻的他,也有点纠结——气修里出现个不男不女的人,好不好呢? 她修行的速度,肯定赶不上你,道体的修行速度,怕是也赶不上你!南忘留微微颔首,她对这一点非常地确定。 “啧,”言笑梦知道他心意已决,也无法再多说,只是叹口气,“我会多留意她的。” “其实我是受了上一次那个混沌体质的刺激,”陈太忠很坦然地发话,他冷哼一声,“有些时候,该下手就不能犹豫,这个小女孩,必须要超过那个男孩儿,否则的话,哼哼!” 要不说某人的心眼,实在是不大,当时他故作大方,将那男孩儿放走了,但是心中总是有点不舒畅,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挂念。 “好吧,”言笑梦点点头,这时她也没什么话可说,“这小女孩儿,我会亲自关注的。” “先让她在杂役弟子里修行,”陈太忠淡淡地发话,须知他一直是坚持“散养”观念的,再是天才,也得给我慢慢来! 要不说他这个性格,很是有点极端,舍得付出珍贵的混沌混元真炁,却绝对不会宠溺什么天才弟子。 “明白,”言笑梦点点头,风黄界的宗派对于天才弟子,也并不全是宠溺的,依旧是那句话——夭折的天才,不是天才。 第二天上午,蓝翔派的执掌毛贡楠在坊市宣布,由本派举办的交换大会,正式开始! 举办的场地,并不是在宗产内,而是距离宗产差不多五十里外的一个山谷,因为这个大会准备了一年多,在此之前,这里就修建了街道、房舍和防御阵。 沿街道的房舍,出租给了一些大的势力,而不愿意租房子的,可以到集市上摆摊,交少许的管理费就行了。 第一天来的修者并不是很多,也就两三万人,但是随着日子的推移,以及蓝翔对外围秩序的清理和整顿,口碑传了出去,来者日众。 交换大会一共要举办半个月,而好东西并不是一开始就会全部出现,尤其是主办方有意延长时间,每天都能放出一些新鲜东西。 随着后来者越来越多,早期到达的人,也舍不得走掉——万一又能出现什么好东西呢? 这时候,坊市里那些有聚灵阵的旅店和酒店,就成了抢手货,大家一边安心修炼,一边等着可能出现的新宝物。 这个山谷中,有聚灵阵的旅店和酒店,都是挂在东道主名下,其他宗派势力,可以在自家租住的房间里休息,但是除了便携式的阵盘,蓝翔不允许任何人搭建阵法。 这个要求有点苛刻,虽然是出于管理方面的考虑,但是抱怨的人也不少:随便搭建个聚灵阵,咋就不行呢? 看着是聚灵阵的,未必是聚灵阵!蓝翔弟子回答得很干脆,你们若不习惯,可以去清湖城歇息,在这儿休息,就要听我派里的。 事实上,在这一方面,风黄界有太多惨痛的例子在先,有人将挪移大阵伪装成聚灵阵,抢了宝物直接往聚灵阵里一钻,直接走人了,大家根本没地儿说理去。 更有甚者,为了报复仇家,用聚灵阵掩盖住剧毒大阵,无数无辜修者惨遭杀害。 蓝翔举办大会的经验不足,也没多少阵法高手,所以直接简单粗暴地规定,除了便携式阵盘,谁都不许搭建阵法,想抽空修炼的,去旅店吧。 不但是对山谷中的位置要求严,对山谷外的位置,同样要求很严——以山谷为中心,三十里之内,不得有人停留。 为维护好这些指令,蓝翔的弟子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虽然因为管理的简单粗暴,导致不少人抱怨,但是因为够安全,也爆出了不少好东西。 第六百七十三章 土豪的世界 交换大会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人数已经突破了四万,来的天仙都达到了两位数。 不过蓝翔弟子全面撒出,又有号称“新三杰”的毛执掌、言笑梦和乔任女坐镇,再加上一个“第四杰”花捷竺客卿,将秩序维持得极好。 蓝翔管理坊市和巡视周边的,就是这四个初阶天仙,但是只要有脑子的修者,绝对不会忽视了没露面的三个天仙。 就在这天傍晚,本届交换大会的第一件重量级宝物出现了。 一个高阶灵仙进了鉴宝阁的代办点,十几息之后,愁眉苦脸地出来了,他想一想之后,站在鉴宝阁的门口,大喊一声,“谁能借我三十灵晶的鉴定费?”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周围呼啦一下,围过来四五个人,“兄弟,你手上有啥东西,给大家看一看成不?” “我只借鉴定费,借三十还四十,”高阶灵仙是名大汉,面有风霜之色,他的眉宇皱作一团,似是在苦恼什么,不过他的主意拿得很稳,“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鉴定,证明我没骗你。” 这种场景颇为奇葩,须知这山谷里的天仙都有两位数,他小小灵仙,就敢公然炫耀宝物。 就算搁在一般的城市里,他这么做,都十有八九保不住自己的东西。 然而这交换大会,却偏偏是个例外,这里的老大只有一个,就是主办方蓝翔,再说什么雪峰观、鉴宝阁、封号的千幻岳家之类的,也没用。 这块地方,在宗派的有效控制之下,而且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垂直管理,谁敢胡来,那真的要考虑后果。 所以这个有些落魄的高阶灵仙,就站在那里,直接开口借灵晶。 他身边就是鉴宝阁,旁人不用担心他跑了,也不用担心血本无归,价值三十灵晶鉴定费的宝物,怎么也值个三百灵晶——大不了直接卖给鉴宝阁。 所以才有了这奇特的一幕,素不相识的人,冲高阶修者借灵晶。 来交易的人里,不差灵晶的主儿太多了,不过还是有人疑惑地发问,“那你直接卖给鉴宝阁就完了,还借什么灵晶?” 落魄大汉很干脆地回答,“我来是为了换东西,不想收灵晶。” 鉴宝阁收物品,只支付灵晶或者灵石,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的,这是鉴宝阁收入的一个大头——把好东西卖给需要的人,价格会超出市价。 最起码,鉴宝阁有组织拍卖的能力,任何东西,只要走拍卖的形式,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这一点,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渠道的优势,是学不来的。 于是真有那闲得无聊的主儿,找来一个蓝翔弟子做见证,跟着大汉进了鉴宝阁。 不多时,消息传出,合着那大汉的宝物,是一颗避雷珠,鉴宝阁只鉴定费,就收了五十灵晶——大汉自己还有二十灵晶,所以他借三十灵晶。 这其实就是价值五百灵晶的宝物。 避雷珠的品相不错,古朴厚重,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只不过此物是个玉环一样的东西,除了脑洞比较大的主儿,很难把这东西跟避雷想到一起。 若是辟火珠、分水珠什么的,这都还好测一些,找个有水有火的地方就行了,但是避雷珠——没有多少地方,能随时找到雷电的。 这避雷珠介于高阶灵器和初阶宝器之间,要说也避不了太大的雷,高阶天仙遇到类似修为的对手,用这珠子就是鸡肋了,若是玉仙的话,这珠子屁用不顶。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是天生宝物,而防雷电的物品,也确实是非常稀少的。 这东西介于灵器和宝器之间,按说是卖不到五百灵晶的,但是别忘了此物的功效——避雷! 所谓的“避”,就是不需要修者主动激发,哪怕游仙带在身上,都可以起到效果! 这个性质就太逆天了,须知风黄界可不缺二世祖,只要选对需求者,卖个七八百灵晶,绝对没有问题。 有些东西,不存在通用的价值,就像驻颜丹一样,很多男修估计连看都懒得看,但是女修见到的话,绝对会大声尖叫,并且倾尽家财去争夺。 不过鉴宝阁给出的五百灵晶收购价,也不算太低,一般情况下,避雷珠能不能卖到五百灵晶,也是不确定的事,若说想卖七八百,那就只能通过鉴宝阁的渠道来帮忙了。 然而,眼下终究不是一般情况,交换大会上,土豪极多,甚至他才一离开鉴宝阁,就有人开出了八百灵晶的价格。 这大汉却是极有主见,直接将避雷珠挂到了大会的交换平台上,除了要五十灵晶,还提出了零零碎碎一大堆条件,就像盘龙城的叶天一样——很显然,他也是个来头一般的主儿。 挂到交易榜上,是要向蓝翔交费的,一旦成交,还要承担百分之五的交易税,远不如直接交易来得划算。 但是这灵石不是白交的,通过交易榜的平台,交易双方可以隐藏姓名来历,买卖之后不虞被人盯上,非常安全。 这大汉鉴定出避雷珠,倒是被众所周知了,但是这种档次的宝物上了交易榜,交易完成之后,他可以要求蓝翔派出弟子,将他送到指定的场所。 送人也不需要送到多远,蓝翔的辖区内,有十几个城市,随便选个有传送阵的城市,这就是齐活了。 避雷珠往交易榜一挂,盏茶工夫就被人换走了,借给大汉灵晶的那位,笑得合不拢嘴——一他还以为要等那么两天呢,不成想一眨眼,三十灵晶变四十了,这买卖能做啊。 于是此人又来到鉴宝阁的代办点,往门口一站,大声嚷嚷了起来,“贷灵晶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身怀宝物没灵晶鉴定的,我帮着出了啊!” 那大汉换了避雷珠之后,先还了灵晶,然后马上请蓝翔弟子送自己走人,不过临走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在琢磨,“交换这么快……我是不是报得低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鉴宝阁代办点的掌柜,在拿着避雷珠轻笑——若论交换物品之全,谁比得过鉴宝阁?所以他眨眼就凑齐了货物。 迫于规矩,掌柜的只能用灵晶收购避雷珠,但是这珠子,他有必得之心——须知这是皇家开的买卖,皇族中皇子皇女多了去啦,这种东西绝对不愁市场。 哪怕私下再从腰包掏一点,他都认了,他就不图能挣多少,只说拿出去送礼,也是倍儿涨面子的,若到了提升的关键时刻,能起到的作用,更是灵晶买不到的。 要不说土豪的世界,那些买了避雷珠用来战斗的屌丝修者们,根本不懂! 第三天,继续有宝物出现,却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浮银,此物似银非银,延展性极好,却又极为轻便,可浮于水面上,这么大的一块,起码值两千灵晶。 第四天是鉴宝阁鉴定出的一枚中古时期的玉尺,因为此玉是现今极为罕见的幻神玉,而该玉尺也是巅峰宝器,并且可以成为幻阵的核心镇物,被千幻岳家付出极大的代价获得。 接连几天,都有差不多的宝物出现,若说太好的宝物,倒也没有,但这是大会规模决定的,原本就是称派宗门举办,来的都是灵仙和上人,根本没有真人出现,那么合适真人和真仙使用的宝物,肯定是不多见。 不过在第十天的时候,却有真人也要在意的宝物出现了。 这一天一整天下来,都没出现什么像样的宝物,当所有修者都认为,今天可能白等了的时候,交易榜上猛地挂出一样宝物来——千年墨玉果。 此果可延寿五十年,真正是高低阶修者通杀的宝物,如果可以多活几天,谁愿意死? 挂到交易榜上的宝物,就不是按灵石计算的——起码不全是灵石。 千年墨玉果也开出了交换条件,两千灵晶,外加九阳石在中州域的详细分布图。 这当然是陈太忠提供的宝物,眼瞅着今天没啥像样的东西,他就丢出来这个玩意儿,算是帮蓝翔撑一撑场面,反正他也需要这份图。 这宝物一抛出去,盯着交易榜的修者登时就炸锅了:我勒个去的,这可是延寿之物啊。 两千灵晶是硬通货,对一般修者来说不少了,但是现场都是来买卖物品的,倒也不差这点灵晶,可物主要求交换的东西,实在太让人为难了。 中州域的九阳石分布图,还是要详细的——尼玛你敢更偏门一点吗? 交易榜上,不乏古怪的交换要求,但是这么古怪的还真是罕见。 然而,千年墨玉果的诱惑,实在太大了,甚至有人主动找到大会主办方——那图我没有,能不能再拿两千灵晶充数? 这个不行,蓝翔弟子当下就拒绝了,你若灵晶多,等最后的拍卖,看看有没有千年墨玉果,现在是交换期间,物主没有说可以拿灵晶替代,那就是不行。 鉴宝阁的代办掌柜一见,眼睛就又红了,他对那些增强战斗力的东西,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延寿的物品,那必须下手啊——土豪的世界,屌丝们不懂!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东方不亮 代办点的掌柜一点不觉得墨玉果不值这价钱,不过他手里也没有详细图——以他的层次,还做不了这个级别的主,于是马上汇报主管上级七掌柜,咱们鉴宝阁,应该有这种图吧? 七掌柜一听,就明白这千年墨玉果的主人是谁了,不过这种事干碍太大,他也不能告诉那小掌柜细节——整个西疆鉴宝阁,知道东易名那根棍子底细的,只有两人,他和大阁主。 连其他人掌柜,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就像雪峰观西门长老说的那样,以这棍子的来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七掌柜是精于算计之人,但是对于东易名这种赤裸裸的阳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千年墨玉果这东西,对修者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它适用于所有的修者。 五十年,说多不算多,但是真要到了即将陨落的时候,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凭良心说,七掌柜并不认为,鉴宝阁有必要跟其他修者竞争这枚千年墨玉果,他是合格的生意人,认为众目睽睽之下抢夺,这东西绝对会以超高溢价成交,太不划算。 但是下属报上来了,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他是生意人不假,但是那些皇族不讲理起来,可是不管他做得划算不划算:这种宝物你不收,是要坐看皇族之人早死吗? 天底下的老板和打工者,都是这样的关系,平常强调盈利,但是真到了自家生死存亡的时候,少不得要迁怒下属。 七掌柜沉吟好一阵,才嘱咐一句:你先问一问,那厮要的是精细图,还是战略图? 精细图的话,他允诺东易名,也不过是卖两千灵晶,加上额外支付两千灵晶,总共四千灵晶,拿下一枚千年墨玉果,不算太亏。 但是东易名选择这样交换,没准……还想弄到战略图吧? 以如此方式交换,得到战略图,双方有些责任和义务,就未必需要履行了,倒也省事。 代办掌柜得了授意,马上安排人去了解,但是这千年墨玉果挂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天色擦擦黑了,现在主办方负责交换业务的处所……关门了。 当然,猜到千年墨玉果主人的,不仅仅是鉴宝阁,雪峰观的符上人,夜里再次来拜访东易名,遗憾的是东上人不在他的小院。 她向看守院子的侍女表示,我找东上人有要紧事,你尽快联系一下他。 陈太忠在一个小时后回来了,他刚刚去杀了几个人——是盘龙城主府的人。 上次那些人在退走之后,就商量着要报复蓝翔,他们一致决定,先大明大方地退出去,等回了盘龙之后,再悄悄地潜入宝兰州。 你蓝翔不是想保证地方太平吗?我们偏偏要杀人越货,狠狠地抽你的脸。 要不说有些人做事,真的就没有底线,只是因为要发泄私愤,就打算无故杀人,所能达到的目的,不过是恶心蓝翔一下。 而且他们还挺自鸣得意,觉得蓝翔抓不住把柄,就算猜到是盘龙城的报复,也只能徒呼奈何,无法跨境来盘龙城的地界报复。 说到开心的地方,他们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们没有发现,身边跟着一个小小的神识。 陈太忠当时并不很放心他们,才用神识跟踪一下,待听到这话,就想追上去杀人,但是对方只是说了说,没有真的付诸行动,而他又惦记着查看叶清的资质,就将此事暂时搁置。 不成想,今天他那已经感受不到的小神识,再次出现了,他心里就知道糟糕了,于是丢下千年墨玉果之后,直奔那神识所在之处。 待他赶到的时候,几个蒙面人正在围杀一支七八个人的队伍,被围杀者已经躺倒二人,生死不知,而蒙面人中,竟然有一个天仙。 陈太忠一棍砸下,将蒙面人统统打翻在地,冷哼一声,收了神识转身就走,“敢来我蓝翔地盘捣乱,死!你们这些人,若需做主,去派里告状!” 说完之后,他划破长空走了,而在场的人愣了好一阵,才有人愕然地发话,“那是……蓝翔的东上人?” 在回蓝翔的途中,陈太忠接到了通讯鹤,他原本还想隐身去山谷维持秩序,听说符上人有要事相商,想一想之后,还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符上人也很干脆,见面之后直接发问,“那颗千年墨玉果,可是东上人所有?”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其实也喜欢直来直去,“你想说什么?” “我雪峰观希望能得到它,”符上人回答道。 “那你去交换好了,”陈太忠觉得这不是什么事儿,“我已经挂到交易榜上了,你要是不想出税金,我可以代你出。” “这个……你要的是精细图还是战略图?”符上人问的竟然是这个。 陈太忠闻言,登时愕然,“你居然也知道这些分别?” “我当然知道了,”符上人笑一笑,“我们是修纯阴功法的门派,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图?绘制这个图,我们都有份的。” “啊?”陈太忠真没想到,鉴宝阁说得那么神秘的分布图,原来雪峰观也有。 不过再想一想,他觉得对方说得确实在理,一个纯阴功法的门派,掌握纯阳材料的分布图,是非常有必要的,而对方参与发掘,也是很有可能的。 按清风谷的说法,鉴定纯阳材料,这些纯阴的女修似乎更擅长一些。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我当然是希望得到战略图,精细图的话,鉴宝阁似乎就能买到。” “战略图的干碍比较大,”符上人微微一笑,“不过交换嘛,这是无所谓的……你跟鉴宝阁那些家伙打交道,一定不会比跟我们打交道舒服。” 你说得很有道理!陈太忠一时间觉得,雪峰观的人除了脾气臭一点,其他还真挑不出太大的问题,至于鉴宝阁嘛,不但唯利是图,做事也没有多大担当,总是想从我这儿弄好处。 当然,若是没有对比,他觉得鉴宝阁的行事,也是能接受的,但是现在,他更倾向于接受雪峰观,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能不能从鉴宝阁那里弄到战略图。 不过他还是有个疑问,“你雪峰观这么大,不会连千年墨玉果都很在意吧?” 好歹是称门的宗派呢。 “九阳石分布图,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符上人不屑地撇一撇嘴。 对她来说,鉴宝阁异常看重的分布图,没有太大的意义,若是拿出去卖灵石,倒也未尝不可,然而,雪峰观上下都是眼高于顶的脾气,不屑拿这个出去卖。 而且凭良心说,她们的销售渠道,远不如鉴宝阁,想要卖个好价钱,还要运作很久,这是高傲的他们不能接受的。 眼下顺手交换,那真的再正常不过了,战略图是很重要,可是蓝翔也是正经门派,东上人是上古气修,东二公子还斩杀过魔修真人,名声比较好,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是,雪峰观现在收集千年墨玉果,目的并不仅仅是延寿那么简单,就像东易名所说的那样,这种延寿的东西是很珍贵,但雪峰观也不差这么一颗两颗。 她们是在为宗派的延续做努力,涉及到了下一步的位面大战。 不过这种事情,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向对方解释。 “哦,”陈太忠点点头,既然能从符上人这里得到战略图,他自然也就没必要跟鉴宝阁腻歪了,于是他眉头皱一皱,“那你交换就行了啊,灵晶不够的话……先欠着。” “不是灵晶的问题,”符上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关键是……我没带那个分布图来。” 对于有合作关系的两家来说,灵晶暂时短缺,不是太大问题,分布图才是重点。 “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等你几天,你好去取分布图?” 千年墨玉果这东西,价格也是弹性很大的,有可能鉴宝阁只愿意出精细图,但是不排除其他的势力拿了战略图加灵晶来交换。 雪峰观的问题在于,她们离蓝翔的距离比较远,一来一去,取图的时候,没准陈太忠已经跟别人交换了。 符上人沉吟一下才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东西撤下交易榜,就当咱们已经交换成功。” 她不说“等几天”什么的,此来就是直接敲定交换。 等几天,没准就等出意外来了,这谁能保证?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颔首,其实他对鉴宝阁也不是很放心,那帮家伙有点奸诈,就算答应跟他交换战略图,可真假也不是那么好判断的。 万一拿精细图当作战略图来用的话,他也看不出来,反正没见过不是? 正经是雪峰观这帮人,性格虽然令人讨厌,但是正因为傲慢,所以估计不屑做手脚。 不过,对方既然私下找他来商量撤单,他若就这么答应了,倒显得他好说话了,于是他想一想,皱着眉头发话,“贵观的西门长老,可曾鉴定过青钟冠?” 第六百七十五章 盘龙城服软 陈太忠对青钟冠的来历,一直不是很清楚,原本是想着,找个时间再请人鉴定一下,但是眼下,雪峰观直接送上来这么个机会,不用白不用。 “青钟冠?”符上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想了好一阵,才不是很确定地摇摇头,“应该没有鉴定过……冰莲派叛出的时候,西门长老应该还没出生。” 那么就是说,青钟冠在雪峰观宝库的时候,西门长老不可能接触它,待冰莲派叛出之后,她就更没机会接触这个东西了。 既然是这样,陈太忠当然是打蛇随棍上,“那么,能否帮我鉴定一下?” “这个……”符上人略略沉吟一下,就果断地点头,“那行,我可以请她前来,不过西门长老所长,不在于器物,而在于材料辨识。” 她也担心,西门上人辨识不出青钟冠的来历,所以提前说明一下。 “这个我懂,”陈太忠点点头,“术业有专攻,很正常的。” 西门长老在半小时之后赶来,鉴定青钟冠,却是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其间她倒是拿出了那个圆盘,手套却是没取出,反倒是还拿出了一面镜子,和一些尺规一类的东西,忙个不停。 到最后,她很不好意思地叹口气,又摇摇头,“此物……还真不好说,肯定是古修之物,距今大约两万五千载到三万载,虽然被冧祥东那厮改动过,但还是能看出来,破损之前,应当是中阶灵宝以上级别的宝物。”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只是断了个时代,陈太忠听到之后,也没了请对方再鉴定一下玉砖的兴趣,只是微微颔首,“那好吧,明天一大早,我就让人撤下千年墨玉果。” “要不这样,”符上人侧头看一眼西门长老,“此物在观中,应该有所记载,咱们在派人取图的同时,将相关记录也拿来,长老你看可好?” 上次她表示放弃索取青钟冠,算是一个小小的人情,若是会做事的人,就该主动把观中的相关记录拿过来,把人情做扎实一点。 但是很显然,指望雪峰观的人如此行事,那对他们的要求实在太高了,他们可以很大气地放弃一些东西,指望他们伏低做小,把配套消息也奉上,那是想都不用想。 西门长老就觉得符上人有点多事,不过再想一想,记录拿来,自己也能翻看一下,可以开拓一下眼界,于是最终点点头,“蓝翔不是外人,我看可以……”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挂上去的宝物千年墨玉果,在第一时间就消失了,惹得不少人抱怨。 鉴宝阁这边,代办掌柜派人去问,要精细图还是战略图——他身为掌柜,不能正式出面去交换。 负责跑腿的那位,一见结果登时就傻了,忙不迭回报掌柜,掌柜也坐不住了,直接亲自找上门,“是何人交换走了?” “你身为鉴宝阁掌柜,不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蓝翔弟子当然不会回答,他甚至有点生气,“你这是想砸我们的招牌??” 鉴宝阁掌柜也没生气,他确实问得有点过了,于是讪讪地一笑,“我只是觉得,不可能有人比我们鉴宝阁还快……那墨玉果,是不是你们救场用的?现在达到目的,就撤下来了?” 那蓝翔弟子看了他足有十秒钟,才哼一声,“你想得多了,交易成功了……这西疆不光是你鉴宝阁办事有效率的。” “唉,”代办掌柜重重地叹口气,转身离开了,说不得,他又向七掌柜汇报一声——不用准备图了,果子被人交换走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七掌柜并不生气,只是在那边表示:没了就没了,你也别计较此事了,正经是看好接下来的宝物,别放过好东西。 今天是第十一天,大会主办方开始放出拍卖宝物的清单。 拍卖这一块,蓝翔请了一个顾问,就是从屈刀城跟随过来的计可乘,计可乘原本就是搞商业的,对这一套门儿清。 他定下的策略就是,从十一号开始,清单上的东西,一天放出去一点,不能一下全放出去——要让人保持好奇才行,没了期待感,就没了人气。 这么做还有一点好,那就是万一有晚两天送到的宝物,也不虞耽误了拍卖,待清单公布之后,大家只会认为,是主办方在吊人,丝毫不影响宝物的人气。 拍卖的宝物,跟交换的宝物不一样,那就是赤裸裸的只用灵石交易,价高者得,虽然物主失去了交换同等宝物的可能,但是得了硬通货也不错。 就在这一天,叶清终于拿定主意,决定要拜入蓝翔,陈太忠想到,派里从此要多出一个不男不女的高手,心里百味杂陈,有的不仅仅是欣喜。 次日,在为叶清灌注了混沌混元真炁之后,盘龙城的叶家人来拜会,除了关心叶家的女儿之外,同时敲定灵谷供销事宜。 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盘龙城主府的人,他们很希望见证一下,盘龙城的家族,跟蓝翔派建立了友好的合作关系。 没办法,不来不行,陈太忠杀了那些人,城主府可以通过测命牌知道的,想到前番被人杀了统领,这次又丢了几名好手,盘龙城的城主也担心,自己被东易名惦记上。 所以他们前来,是要释放一个友善的信号。 事实上,盘龙城主府的麻烦,并不止这么一点,前天蒙面人截杀的那些人,来自一个称号家族——称号家族不是大白菜,能来参加蓝翔交换大会的主儿,简单得了吗? 这家族也得了不少东西,族中的天仙带着贵重物品先送回家中,还要赶出时间,好参加最后的拍卖。 他留下一帮子弟,在大会上见一见世面,然后才回返,不成想回家的路上,直接被人打劫,还死了一个子弟。 东易名将人打杀之后走了,这帮子弟一口气平不了,一面赶回来遥谢东上人的救命之恩,一面往家族通报,盘龙城主府的人打劫咱们,这事儿不能算完。 要说这盘龙城主府,也是做事不够详密,有人身上就带着一些间接的证物,很容易被人查出根脚。 但是这也怨不得他们,他们来宝兰州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报复,是为了给蓝翔添堵,制定的计划是见到弱小的队伍才下手,以求能够快速得逞,自己不会被缠住。 至于说能抢到什么,那倒是次要的了。 所以他们只是蒙面掩饰身份,储物袋里的某些东西,还真没有特别在意。 但是偏偏地,东易名冒头了,他们被打杀了,所以被人认出了根脚。 这称号家族马上就不干了:我招惹你盘龙城了吗? 你会打闷棍?那好啊,哼,真当我们不会打闷棍吗? 盘龙城主登时就觉得亚历山大,这是同时得罪了蓝翔和一个称号家族,日子真不好过了。 而且他们想要的丹方,肯定已经到了蓝翔的手里,再强硬下去,就真的不合适了,也划不来。 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双方不是同一个体系的,城主也派出人来观礼。 其实,叶家不想跟他们同来,双方脸皮都撕破了,现在再说这个,有意思吗? 但必须指出的是,叶家是世俗家族,而且是个小家族,他们生长在盘龙城地界,家业也都在这里,做事不能太率性。 而盘龙城主府,不仅仅是盘龙的实际掌控者,他们同时也是官府体系的一环,叶家固然是受了委屈,可若是敢叫板城主府,就要考虑郡守甚至掌道的情绪了。 事实上,就算那子弟被杀的称号家族,也只能表面上质问,要盘龙城给个交代,真要下手的话,也只能暗地下手,不能明着来——蓝翔都不能明着来。 所以叶家不能拒绝城主府的跟随,不过他们没好脸色,也是肯定的。 但是此刻的城主府,已经顾不得计较了,死缠烂打跟来之后,为蓝翔送上了三门功法,现在的西疆,不少人都知道,东易名上人对各种功法,有浓厚的兴趣。 三套功法的等级不高,区区的城主府,能弄到什么好东西?不过其中有一套疗伤的法门,可以有效地驱除侵入体内的阴气,天仙之下用得上。 这是将来征战幽冥界的一大利器,于是蓝翔弟子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城主府提出要求,我们想见东上人一面。 陈太忠哪里有兴趣见他们?直接让弟子告知对方,你们盘龙城那个解家,实在让人讨厌,处理了吧,还有第二次蒙面打劫的人,他们人死了,家人却是还在嘛。 城主府的人一听,有点为难了,解家是城主府的忠实打手,处理掉的话,影响下面人的情绪,而那些蒙面杀手已经死了,再搞族诛,好不好啊? 于是使者试探一下,能不能换个条件?祸不及妻儿嘛。 蓝翔弟子很不客气地冷笑,不用换条件,你们不动手都行,无所谓的,反正我们知道,他们的作为,绝对不是城主府授意的。 这就是正话反说了:给你脸你不要脸,你城主府本来嫌疑就不小,现在还敢唧唧歪歪,那你就等着东上人腾出手来吧。 第六百七十六章 西方亮 蓝翔弟子的话,并不是虚言恫吓,别看盘龙城主府身在官场体系,令许多人投鼠忌器,但真经不住东易名惦记。 东上人只是不便直接去攻打盘龙城,若是转明为暗下阴手,十个盘龙城主府,也不够东客卿玩的。 甚至东易名都无须亲自出手,以他现在的声望,只要放出风声说,想要对付盘龙城,有的是人冲上去下手,别说散修和家族子弟,宗派弟子都可能出手。 东上人现在还没对盘龙城下手,只是一个原因:暂时没那工夫。 没错,这事太小,小到不值得他惦记,看盘龙城主若是以为,此事就这么完了,那你就等着倒霉吧。 城主府有两个选择:一、乖乖听话;二、就当没听到。 蓝翔弟子也没兴趣听他们的答案,抬手直接撵人:你做得了主做不了主,别跟我说。 城主府的来人闻言,只能乖乖地走了,不过一天之后,这位就带了若干个人头,再次前来求见——盘龙城主府,终究是没有硬扛东易名的胆量。 若仅仅是蓝翔,盘龙城还真的未必肯屈服,哪怕是自家人不占理,官府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好扫的,你蓝翔已经得了丹方,还要怎么样? 但是东易名这厮,就实在太不好惹了,且不说此人的修为,也不说他会隐身,只说这人的狠辣,就不是一般人愿意招惹的。 堂堂的隆山剑派,被东易名钻进肚子里大闹一通,杀了不少人不说,更是连隆山的藏书阁都搬走了。 蓝翔也是门派,也有宗派的傲气,但行事多少还有点章法,得罪了蓝翔,慢慢地斡旋,还有化解仇怨的可能,而东易名却是根本不讲理,绝对不肯吃亏的主儿。 城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家的小命重要一点,那么也只能忍痛下手了——谁让你们不开眼,惹到那么一个魔头? 蓝翔弟子验看过人头之后,马上向上面汇报,不多时回信就到了,他对城主府的人淡淡发话,“东上人的意思是,听说盘龙城有一套制符之法,希望借来一观。” “什么?”城主府的人闻言,勃然大怒,制符之法,是城主家族的不传之秘,其中制出的两种灵符符箓,远超旁人。 亏得是城主制不出宝符来,要不然他也未必保得住这种好东西,可就算这样,也是家族的命根子,哪里会借给别人一观? 他真的愤怒了,“你们已经得了上古丹方,要杀人,我们杀了,现在竟然觊觎城主的不传之秘,须知得意不可再往!” “上古丹方,跟你城主府有屁的关系,”蓝翔弟子委实傲慢得紧,直接脏话出口,“记住了,东上人要看的是原本,不要拿副本出来……给你三天时间,时间一过,送来也没用了。” 看原本不看副本,当然是防着对方搞鬼,而且那城主制不出宝符,不代表那制符之法上没有宝符制作的内容,看原本是必然的。 三天的时间,也是绝对够了,只要走传送阵,而不是靠着灵舟之类的飞行,花不了多长时间,要不然那些人头也不会这么快地送来。 但是来人完全无法忍受,“那你们提的条件,我们已经做到了,这岂不是欺人太甚?” “我只管通知到你,”蓝翔弟子不屑地笑一笑,“你能不能做到,跟我毫无关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这是东上人今天心情不错,要不然你们一而再地挑衅,真当上人好欺?” “这还是心情不错?”这位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声。 其实这弟子的话,还真的没错,陈太忠此刻的心情,确实不错,雪峰观的人,刚刚拿了九阳石的分布图来,那图确实标示得非常详尽。 而更令他高兴的是,关于青钟冠的记录,也发了过来,这记录里记载了发现这残破宝物时的现场情况。 西门长老以前没有注意过青钟冠,但是有了这个现场情况,她就能更详细地推导出一些东西,所谓鉴定就是这样,知道的细节越多,就越接近真实。 “三具骨骸,一具弱小,两具强大,而弱小者先是背部中剑,是否新伤,已然不可考据,但是我们可以推测,他是被另外两人偷袭了,而这两人是同为利刃所伤,伤口相近,那么又可以大胆推测,他俩为弱小者所杀,三人同归于尽……” “那么可以初步断定,弱小者的实力并不弱小,而他脚下的靴子犹有残留,只是普通的云兽靴,也就是说,此人对脚的防护不强,延展开来分析,就是不太注重防御。” “这种比较率性的修者,再加上战力极高,符合这种可能的,除了剑修就是气修,而那时的剑修……其他方面的防护也不是太注重,那么拥有青钟冠这种防御灵宝的可能性极低。” “支持我认为他是气修原因,还有一点:胸骨有晶莹化的趋势,而那两人不具备这样的特征,三人能同归于尽,战力应该相差仿佛,只能说此人的灵气极为充沛,这符合气修特点。” “当然,他也可能是强力的刀修或者修习其他兵器的,只是灵气充沛一点,但是那时的修者,遭遇不测,有自爆兵器的法门,而现场没有这样的痕迹,再加上他手中有粉碎的灵石残骸,可见他当时已经尽了全力,所以此人,有七成的可能性是气修。” 这个推测,让陈太忠心情不错,所以直接就允诺,若是盘龙城主愿意拿出制符一法的书简,供蓝翔复制的话,就放那厮一马。 否则的话,陈某人虽然暂时没空找那厮麻烦,可是一旦路过,他不介意灭掉一个小小的城主——以及此人的家族。 西门上人做出的判断,让陈太忠拿定了主意,他一直没有考虑好,该不该重视这个帽子,眼下知道可能是上古气修的遗物,他就生出了修复的心思:好歹是灵宝呢。 有诸多事情纠缠,十五天的交易大会,转眼就过去了,最后一天,陈太忠比较辛苦,他直接隐身拍卖场的上空,以防出现意外。 之所以是隐身而不是现身,这跟装逼什么的无关,纯粹是想着万一出现事情,隐身的他加上纯良,甚至可以给中阶玉仙造成威胁。 这种手段并不止他在用,雪峰观的舒真人很强大了吧?来蓝翔门口的时候,照样是隐身,而正因为如此,她出其不意地出手,重创了青罡门的吴真人。 拍卖是交换大会最后的辉煌,不少人此来,就是冲着捞宝物来的,没准备什么等价的宝物,而又有不少物主此来,就是冲着卖灵晶来的,也不想着交换宝物。 拍卖是整整一天的时间,从拍卖开始,蓝翔弟子就开始忙碌了,尤其是护送任务很重,不但要护送提出要求的买家,还要护送提出要求的卖家。 蓝翔的七个天仙全部出动,大长老、二长老和东客卿只是隐身关注现场,其他四个人忙得一塌糊涂,就连毛贡楠这个执掌,除了坐镇拍卖场之外,也偶尔要出去护送人。 这个时候,青木派赔付给蓝翔的高阶灵禽,起了很大的作用,相较飞行灵器而言,高阶灵禽的乘坐舒适度虽然差一点,但是应变能力又强出一些。 灵舟一旦被打爆,大家就只有往下掉的选择,而灵禽则不一样,只要一人配上双禽,掉一只灵禽,还有另一只灵禽会从空中抓取和挽救。 陈太忠隐身拍卖场上空,还是遇到了一点事情,那是拍卖一大团飞鳍砂的时候。 飞鳍砂是一种结晶,是飞鳍草的根部长出的,是珍贵的药材,也能用于制器。 在人族的社会里,飞鳍砂是极其罕见的,而且只有西疆和中州出产,数量稀少,原因也很简单,飞鳍砂只能在鹏族幼兽的粪便中生长出来。 鹏族排泄的粪便,养育了飞鳍草,而只有幼兽的排泄物,才能让飞鳍草根部结出飞鳍砂。 若仅仅是如此,也还罢了,但问题的关键是,飞鳍砂出于鹏族幼兽,反过来对幼兽又有催生作用,服食飞鳍砂,能让幼兽尽快提升修为。 所以鹏族对飞鳍砂,看护得很紧,一般人想弄到一点,只能冒险进入西雪高原。 这东西真的很珍贵?那也未必见得,但是鹏族看护得太紧,就导致了有价无市,只要有人族修者愿意卖,价格不是问题。 拍卖的飞鳍砂,很快就涨到了一个天价,竞争异常激烈,而最终购得此物的人,似乎争红了眼,待听到自己买到了此物,怔了一怔之后,转身向拍卖场之外蹿去,“那啥……最后一个价钱,是我胡乱报的,你们就当我早走了。” 此人是巅峰天仙,身手也不慢,眼下放弃自己的竞价,按道理说,就该是第二高的竞价者,获得这飞鳍砂了。 这拍卖场其实也有押金的,一百灵晶,按说放弃了竞标价格,蓝翔就不能再计较了,没收押金,按拍卖价格顺延即可。 但是陈太忠哪里肯答应?我蓝翔搞个拍卖,你拍了不出钱,这怎么能行呢? 往大里说,这是对蓝翔的不尊重,就算往小里说,别人难免会认为,这是不是托儿? 第六百七十七章 惊闻命案 眼见那高阶天仙就要遁去,陈太忠直接一个神念打过去,冷哼一声,“好胆!” 这位吃了这么一击,身子登时一顿,脚步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倒在地,而旁边的内堂弟子已经蹿了过来,抬手就祭起一张大网。 这高阶天仙头痛欲裂,但是看到小小灵仙都对着自己出手,登时就不干了,他一抬手,就要将前方的大网撕开。 “敢还手,后果自负!”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他身子一僵,登时就不敢动了。 拍卖场上一直热闹得紧,主办方的防卫力量,一直也没有展现出来,只有执掌毛贡楠,一直坐在后台贵宾位,他是唯一露面的天仙,时不时还消失一下。 所以众人就都暂时忽视了,蓝翔还有一个战力极强的客卿,直到目睹这巅峰天仙乖乖地束手就擒,大家才反应过来,“东上人竟然也在?” 那天仙不敢还手,嘴里却是还在大叫,“我放弃了竞拍,保证金也不要了,为何不让我离开?” 空中又传来了那个声音,“我们自是要查一查,你如此行事的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这天仙嘟囔一句,“无非是我买不起。” 按他的说法,是他急需这飞鳍砂,又拍得火起,最后就喊出了一个他无法支付的价格,结果待对方不竞争了,他才发现事情玩大了,忙不迭地开溜。 蓝翔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就要调查,此人跟飞鳍砂原主有什么交情没有,是不是对方请来的托儿。 其实拍卖场中,出现托儿的现象很常见,能多卖点灵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甚至主办方为了烘托气氛,都可能安排两个托儿,否则一旦出现冷场,面子上不好看。 这种现象,是无法彻底杜绝的,但要讲究个适可而止,若是夸张到抬价砸到自己手里,而又不出手购买,只是放弃保证金了事,那就过分了。 此次大会的保证金是一百灵晶,也算一笔不小的数字,而拍卖的规矩是十抽一,若是拍出一千灵晶以上的价格,蓝翔就是亏了。 亏这点灵晶也不算什么,但是要看主办方计较不计较,真要计较的话,这是对主家的不尊重,更往大里说,会损失信誉,不利于以后的交换大会。 若是人人都这么搞,那还得了? 也有一些主办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此种事情不太在意。 何必呢?有灵石赚就好了,物主自己请的托儿,愿意承担这样的费用,顺位延续下来的人肯接手,那就是万事大吉。 但是陈太忠不这么看,他不过问则已,一过问,眼中就不会揉沙子,好小子,你把我蓝翔当做什么地方了?坐视你不管的话,我蓝翔的信用又何在? 当下,这飞鳍砂的拍卖,就延后处理了,其中竞争得比较激烈的其他两家,也得了主办方的通知:你们两家不要着急走,这事儿要好好说道一番。 后来调查的事实证明,这天仙还真是买不到了,纯粹为恶心对方一下。 第二顺位的人闻言,就不答应了,说最后就是我跟他竞争了,这个价钱要往下压一压,结果第三顺位的趁机发话,第二顺位的那个价钱,我要了。 第二顺位的这位不干了,你知道我跟白驼门什么交情嘛…… 总之,就是一地鸡毛的事情,陈太忠只负责把人捉住,其他的事儿,他并不过问。 事实上,拍卖会尚未结束,就又有一桩大事发生,下午的时分,一艘宝级的战舟,开到了蓝翔的山门,上面走出两人,要蓝翔的毛贡楠执掌出来。 战舟直接开到山门外,怎么看都是有点不怀好意,好在交换大会不是在宗产内举办的,要不然就给人太多联想了。 可饶是如此,交换大会那里的修者,也早早地发现了这异象——毕竟离得不远,那么大一只战舟虚浮在空中,谁能看不到? 甚至还有人看清了战舟上的标志,那是一个圆圈,里面有品字形分布的三只眼睛,中间那只眼睛,格外地大一点。 “这是……鉴宝阁的战舟?”看到这标志,登时有人愕然,“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毛执掌一听说对方点名相见,也是不敢耽搁,鉴宝阁是做生意为主,但是真比拼后台的话,真意宗也要挠头,他忙不迭地飞了过来,心里却是在嘀咕:这是闹哪样啊? 待他来到山门口,战舟里先飞出两名天仙,然后又是一名明艳的女修飞了出来,她冲着毛贡楠一拱手,面无表情地发话,“本人辛素素,忝为鉴宝阁执事,此来打扰毛执掌了。” 西疆鉴宝阁,共有三阁主九掌柜十八执事,此女的身份或者比七掌柜差一点,但是单论修为,已经是八级天仙了。 “原来是辛执事,久仰大名了,”毛执掌笑着一拱手,他这话可不是单纯的客套。 鉴宝阁的十八执事,大都神秘得很,可辛素素却是例外,她负责鉴宝阁的对外战斗,战力奇高且下手狠辣,为诸多修者所知。 毛贡楠心里纳闷,辛执事怎么来了,嘴上却极为热情,“贵客远来,有失远迎……不管有什么事,先进派里小坐?” “进门就不必了,”辛素素摇摇头,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发话,“只是有一些事情,想跟毛执掌了解一二……可有僻静场所?” “唔,”毛贡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瞥一眼还悬浮在空中的战舟,沉吟一下,才低声问一句,“可是大掌柜也来了?” 西疆高阶修者中,关于辛素素的传言不算少,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此女别看冷冰冰的,实为鉴宝阁大掌柜的禁脔。 别看大掌柜只是九掌柜之一,但第一和之一,是绝对不一样的,他不但可以过问其他掌柜的事,自己还是真人,副阁主一旦有缺,他是热门人选。 “嗯,”辛素素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以她的身份,对上毛贡楠绰绰有余,修为更是甩对方一大截,出面交流已经足够,哪里需要大掌柜露面? 陈太忠能引得七掌柜来相见,纯粹是他的名头太响战力太高,而西疆的称派宗派,远远不止十八个,光称门宗派还七个呢。 两人来到一处缓坡,毛执掌的随侍弟子放出桌椅,请两人坐了,辛素素很直截了当地开口,“本阁有件不情之请……毛执掌可否将此来参加大会的修者名单,提供一份?” 毛贡楠就算脾气再好,闻言也脸色一变,我擦,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有大掌柜在战舟上,就了不起吗?他停顿了差不多十息,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辛执事你这要求,让我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是打算让你我双方……共享一些情报吗?” 共享情报,是婉转的说法,真正的含义就是——你我两家有那份交情吗? 当然,若是真正情报共享的话,蓝翔也不会吃亏,鉴宝阁掌握的秘密,比蓝翔多出恐怕不止百倍——这还仅仅是西疆的鉴宝阁,若是五域全部算上的话,那差距之大,根本无法形容。 反正毛执掌火了,就绵里藏针挤兑对方一下,若是不算上巨无霸的鉴宝阁总部的话,真说起身份,他也不差于辛素素。 鉴宝阁的西疆分部,玉仙五六名,天仙百余名,大约就是两个称门宗派的模样,辛素素不过是三阁主九掌柜十八执事里的一名执事罢了。 毛贡楠对她的尊重,大抵相当于对一个上门高阶天仙的尊重——对方是组织级别高,但是身份也就那么回事。 当然,人家的战力,甩出他很多条街去,不过就算这样,他终究是蓝翔的执掌,是白驼上门认可的身份。 辛素素来蓝翔办事,走正常渠道的话,还就只能找他这个执掌。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辛执事却是没有生气,而是略带一点思索地看着他,目光似乎有点茫然,又似乎是在捕捉着什么。 她停顿了差不多五息时间,才轻笑一声,“毛执掌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泥煤——这一刻,毛贡楠想起了东执掌的口头禅,咱不带这么害人的啊。 辛素素可是出名的不苟言笑,又有那般传言,见到她的笑容,他有点毛骨悚然。 你明明知道大掌柜在战舟上,冲我笑个什么劲儿? 于是他索性心一横,淡淡地发问,“不是想合作,那你跟我要这名单何意?” “哦,我倒是忘了告诉你,”辛素素盯着他的双眼,淡淡地发话,“我鉴宝阁派驻在这里的掌柜,于昨天返回之际,被人半路截杀了。” “啊?”毛贡楠听到这话,登时吓了一大跳,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一开始就那般说话,还要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合着人家是在察言观色。 不过他终究也是两百多岁的人了,情绪只是波动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然后淡淡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真是不幸,不过你要名单,兹事体大,还请先去同白驼上门招呼一声,上门说话,我们才好配合。” 这便是风黄界版的踢皮球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大打出手 对毛贡楠来说,把参与大会的修者资料交给鉴宝阁,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对方什么都不付出,就张嘴讨要,这便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交出这种辛秘,关系到主办方的尊严——哪怕蓝翔并没有掌握所有修者的信息。 对方有修者死亡,这确实是个不幸的事,可同时,蓝翔没有义务配合对方的调查。 若出事的是友好门派,毛执掌能通融一下,出事的是本地的官府要员,蓝翔为了保证双方的和睦相处,也可以配合调查。 但是……你鉴宝阁只是一个区区的商业团体,就算你身后是皇家,可既然不是皇家亲自出面,我又何必买你的账? 所以毛执掌将此事推到上门。 白驼门愿意压下来的话,毛贡楠也不介意执行,这跟白驼门介绍青罡门来垄断冰洞的产出,有本质的区别。 此事不涉及利益,只涉及面子,上门吩咐,他执行起来,毫无压力,哪怕有些修者知道之后,心生不满,他也可以推到上门去——我不是不想保密,实在是……我们是白驼的下派啊。 然而话说回来,他这个皮球,踢得也有点缺德,此次交换大会是蓝翔一力举办的,白驼门在其中,并没有收获任何的利益。 白驼当然不会轻易答应鉴宝阁的请求,有没有搞错,赚钱的事情,蓝翔做了,示弱的事,反倒推给我上门了? 辛素素听到这个回答,依旧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发话,“看来我的面子,有点薄?” “我其实挺同情郎掌柜的,一个不错的人,很热心,”毛贡楠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将话题岔开,“奇怪,他怎么昨天就走了?我还以为他要等到拍卖完之后才走。” “他本来今天还要回来参加拍卖的,前一阵他收了一些物品,先带回去一批。” 鉴宝阁的掌柜,这几天确实收了不少好货,很多人在鉴定出一些宝物之后,并不选择卖给鉴宝阁——门外就是交易大会,可以挂到交换榜上,谁傻啊? 但是鉴宝阁是第一知情人,手边可供交换的物资也充足,看好的东西一旦上榜,经常第一时间就申请交换。 十几天下来,鉴宝阁的收获不算小,想到最后一天是拍卖,还有不少好东西,所以掌柜的打算先带一部分宝物回去,再回来参加拍卖。 宝物太多,太不安全了,相较而言,花点区区的传送费用,那便不算什么了。 郎掌柜本身就是初阶天仙,身边还有一个天仙护卫,竟然被人半路上截杀了,这事儿想一想,也挺瘆人的——大部分的路程,他们是通过传送阵走的。 辛执事解说清楚了原委,但是毛贡楠并不打算买账,于是叹口气点点头,“啧,真是太可恶了,不过……我们甚至连他回去的消息,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了,鉴宝阁的掌柜是要带宝物回分部,怎么可能宣传出去?低调才是正道。 辛素素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见眼前的初阶天仙绕来绕去,她有点不满了,“鉴宝阁的人不能白死,所以我们希望,贵派能配合一下,协助我们查出真凶。” 让我配合,你以为你是谁?毛贡楠心里又不满意了,于是他很诚恳地点点头,“那你们尽快找白驼门协商,上门一旦有令,我们绝对积极配合。” “毛执掌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辛素素一听就呛了,脸也刷地沉了下来,她是八级天仙,眼界只会比对方强,哪里不知道这是搪塞的话?“一定要大掌柜跟你来说吗?” “大掌柜想说话?那好啊,”毛执掌微微一笑,“是跟我说,还是跟东客卿说?” 区区一个初阶玉仙,真以为别人都会买账吗?欺负到我蓝翔头上,算你瞎了眼! “既是如此,你且将那东易名唤来,”这时,空中有人发话,声音非常厚重,却又有点冷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毛贡楠纵然是个八面玲珑的脾气,听到这话,也是忍无可忍了,“大掌柜你好大的口气,我东客卿是你呼来喝去的吗?” “咦?”空中的声音轻咦一下,显然是有点吃惊他的态度,“你确定,这是对我答复?” “便是对大掌柜的答复,那又如何?”毛贡楠沉声回答,他性子有些油滑,但不代表没有火气,“你若不满,大可击杀了我!” 大掌柜堂堂的玉仙,击杀一个一级天仙,真的就是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然而,这天仙是上门认可的一派执掌,那就不是能简单击杀的。 “看来东易名把你们惯得不成体统了,”空中的声音冷哼一声,一条金色的丝绦自空而落,似缓实急,登时将毛贡楠绑得严严实实,“我倒要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我鉴宝阁的人,是那么容易杀的吗?” “我若是你,此刻就有多远逃多远,”这时,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女声传来,却是南忘留在不远处现身了,她看着空中的战舟冷笑,“敢上我蓝翔欺人,没有谁有好下场的!” “聒噪,”大掌柜依旧不现身,只是厉喝一声,声震四野,却是音攻的神通,“南忘留吗?你也不要走了!” “凭你也配?”南忘留身子一晃,就蹿出了三里多地,正是缩地踏云的身法,同时又掣出了一柄长刀,却是高阶宝器。 现在的蓝翔派内,陈太忠传授的刀法和步法煞是热门,不过在修炼之后,大家也发现,这刀法真的很坑刀,所以南忘留仅仅是中阶天仙,使用的却是高阶的宝刀。 她这一躲,刚刚好躲过了音攻的神通,不过她也为之脸色一变,因为她感受到了对方下手的力道,“你鉴宝阁真要与我蓝翔为敌?” “我阁中掌柜被杀,自是要查个端详,”那大掌柜依旧不露面,只是淡淡地发话,“风阁主极为重视,你蓝翔不配合,休得怪我们不客气。” “真是无耻,”南忘留听得冷笑一声,她这么多年的执掌,不是白当的,一听对方扯出了阁主,直接打出一团焰火,“想调虎离山是吧?拍卖会出现任何意外,都要算到你鉴宝阁身上!” 陈太忠虽然隐身在拍卖场外,却也观察着这里的情况,眼见南忘留放出了焰火,身子一闪而至,“二长老何事……我去,竟然敢绑我蓝翔的执掌?” “若非是此人太不晓事……”大掌柜的声音又从战舟内传出。 “我去你大爷的,”陈太忠根本不等他说完,身子前蹿,抬手一棍就砸了下去。 好死不死的是,大掌柜正在向战舟外走来——他虽然强横,但是对上可力敌认真的东易名,也不好一直呆在战舟中。 眼见对方一棍砸来,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抬手一指,一团白色轻纱挡在他的面前,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棍。 “好胆!”陈太忠也没因为对方是初阶玉仙,就过分轻视此人,眼见轻纱挡住了自己一棍,想也不想,又是一棍砸来,与此同时,他的神识发出重重一击。 大掌柜是个高壮微胖的汉子,一双眼睛极为细长,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还真有几分地球界古代游商的风范。 然而,这瓜皮小帽并不是样子货,陈太忠的神识重重撞上去,竟然被小帽很干脆地接下了,大掌柜一点神识被攻击的样子都没有。 倒是那白色轻纱,吃了第二棍之后,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看起来是有点不堪重负了。 陈太忠一旦发起攻击,根本不会留手,神识攻击才发出,接着口一张,就是一道白光喷了出去,“去死!” 那白光竟然……轻易地穿过了白纱的防御,正正地击向大掌柜。 然而,就在白光及体之际,他的身上泛起一丝涟漪,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薄薄涟漪中,竟然是毫发无损。 我去,这尼玛还是初阶玉仙吗?陈太忠看得都有点傻眼,他的三大攻击手段,居然被对方轻轻松松地接了下来。 不过,此时他也是箭在弦上,收不得手了,于是重重地砸出了第三棍。 与此同时,大掌柜又抬手祭出个黑色玉环,向他身上罩来。 陈太忠不管那些,重重地一棍砸到白纱上,然后身子急闪,硬生生地躲过了玉环。 就在他躲开的同时,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响,似乎那白纱被他砸出了点状况。 知道这里发生事情,大家都关注了起来,待东易名冲过去之后,不少人直接冲出了拍卖场,前来围观,拍卖场登时就冷场了——真人之间的战斗,那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看得到的。 当然,东易名并不是真人,但是他好大的名头,战力直追中阶真人。 赶在最前面的,是雪峰观的西门长老和符上人,无锋门的楚惜刀紧随其后。 “这真是,”看到两人之间的战斗,楚惜刀有点傻眼,“大掌柜的战斗方式,好生奢华……鉴宝阁名不虚传。” 没错,就是奢华,大掌柜手里,不但有接得下无意刀法的白纱灵宝,还有能防得住神识攻击的小帽,身上的衣服,却是有防雷电的属性。 第六百七十九章 奢华的战斗 到底大掌柜的奢华,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值得楚惜刀感叹? 就拿这个能抵挡无意刀法的白纱灵宝来说,能挡得住刀意的攻击,同时却不能抵挡束气成雷——这是灵宝的缺陷,可是唯其有缺陷,威力才会大。 这么说吧,十全十美的防器,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抵御攻击的效果不会很强,这就跟地球上的公司一样,小而精的公司常见,大而全的公司真的很难见到。 白纱灵宝接不下束气成雷?这不要紧,有他身上的灵宝服装做后盾,这一层防御并不仅仅防雷,但是能防住就够了。 若说大掌柜展示出的是战斗的奢华,东易名展示出的,则是强悍的攻击力。 两人的交手,外人都看到了眼里,不是当事人,感觉不出陈太忠的攻击到底有多么强悍,但就算是外人,也能感受到那灵气的剧烈波动,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 符上人自认,自己若是跟东上人对战,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第三棍。 大家在感叹大掌柜战斗的奢华,殊不知,大掌柜也是在暗暗地叫苦,他浑身上下灵宝奇多,但是催动灵宝接战,也是要灵气的。 众人看他,是一一接下了东易名的攻击,其中苦楚,却是只有他知晓,面对对方的攻击,他根本抽不出手去还击! 就像他刚才的音攻神通,现下都不好施展,因为神通是要消耗灵气的,而他灵气消耗剧烈,只能丢出一个玉环来攻敌,聊胜于无。 这厮果真难缠!大掌柜见灵气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消耗,而灵宝轻云纱已然有了破损的迹象,少不得一抬手,战舟内又飞出四名天仙来。 他对东易名已经做了充分的了解,别人看他是宝物缠身、战斗奢华,殊不知,他身上的灵宝,都是针对东易名而装备的。 如若不然,就算他是鉴宝阁的大掌柜,就算他灵宝奇多,也总有个该用什么,不该用什么的问题。 现在他已经发现,东上人的攻击力名不虚传,自己准备充分,也未必抵挡得住,少不得就要召出四名护卫,与此前的两名天仙,组成六合战阵。 对于这一点,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血灵派的燕上人冷笑一声,“你鉴宝阁若是不要脸,大欺小之外,还要用战阵,就不要怪我横插一手了!” 血灵派和鉴宝阁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事实上,跟血灵派交好的势力,就没多少。 魔修转化来的门派,在风黄界很是受人歧视,地位跟以前的蓝翔差不多,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非主流。 而这鉴宝阁做的是商业,最擅长低买高卖,血灵派的弟子因为非主流的身份,往日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亏,眼下见到这一幕,真是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他这么一带头,又有人出声了,却是无锋门的小刀君,“若想打群架,算我楚惜刀一个!” 鉴宝阁是个商业集团,独立于官府和宗派之外,但是就渊源上来说,他们跟官府走得更近一些——皇族可不就是官府最巅峰的统治者? 当然,这并不代表鉴宝阁跟地方官府关系就融洽,地方上也是要利益的,不过不管怎么说,鉴宝阁跟宗派的关系,总是要远一点。 楚惜刀出声是很正常的,而且这种道义正确的事情,别人也会出声,雪峰观的西门上人眉头一皱,“阁下如此行事,当真不把我宗派弟子放在眼里?” “此中恩怨,别有说法,”那大掌柜还真够恶毒的,他细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声发话,“蓝翔极可能暗中算计我鉴宝阁,诸位还是旁观的好。” 这是硬生生要搞成双方的恩怨,而不是鉴宝阁针对宗派这个团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别乱掺乎。 “枉你身为真人,竟然信口雌黄,”南忘留闻言,气得破口大骂,“我派若是没有算计你鉴宝阁,你可敢自刎谢罪?” 大掌柜并不予回答,无意跟她有什么口舌之争——逼迫我自刎?还想啥呢。 “饶你说破大天来,也容不得你如此无耻对待宗派弟子,”燕上人冷笑一声,“大欺小也就算了,现场没有真人给蓝翔做主,不过你若是还想多欺少,休怪我们看不过去!”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他是看到大掌柜无奈东易名何,所以表示,我们可以不出手,但是你的战阵若是出动,我们就不出手都不行了。 有这个眼力的,不止他一个人,旁人闻言,也纷纷附和。 大掌柜见状,还真的傻眼了,他此来蓝翔兴师问罪,并不是没有做准备的,他的灵宝众多搭配得当,又有六个天仙近卫,如此奢华的阵容,怎么可能打不过东易名?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参与大会的宗派弟子,会团结起来,同仇敌忾地对付他,一时间他真有点想不通:我鉴宝阁的人缘,有这么差吗? 尤其令他郁闷的是,首先站出来的反对的,就有雪峰观和无锋门这两个称门的宗派,再加上蓝翔的上门白驼,这就是三门了。 再往远看,还有清风谷弟子的服饰,面对这种情况,他就算想不要脸出动战兵,也得要考虑后果。 鉴宝阁的西疆分部,了不得也就是两个称门宗派那么强,而且还分布得很零散,真要激起公愤,吃不消别人的惦记。 但是不出战兵的话,他这就……打不过了啊。 陈太忠第五棍下去之后,终于将那白纱打破,然后长笑一声,冲着对方又是狠狠一棍打去,“还有防御灵宝吗?” 还有!真的还有,大掌柜袖子一抖,一座玉屏风迎风而涨,正正地迎上了棍子。 “咦?”陈太忠惊讶地喊了一声,他可没想到,对方这白纱破去,竟然没有口吐鲜血——这厮的灵宝没有祭炼? “不愧是鉴宝阁啊,”清风谷的弟子长叹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却极大,“如此奢华的战斗风格……分神祭炼灵宝,不怕损毁,我辈只能艳羡了!” 原来是分神祭炼?陈太忠眼珠一转,这种祭炼灵宝的法子,他在玉简上看到过,大致来说,就是分出一缕神念,附着在灵宝上,不用精血祭炼,而那缕神念是相对独立的,祭出灵宝之后,只须灵气和气血支持即可,无须神识控制。 看到这个说法的时候,陈太忠还尝试,自己用小神识是否可以祭起宝器,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多次试验也没有成功,不得不放弃了。 事实上,这样祭炼出的灵宝或者宝器,运用起来并不是特别地得心应手,据说这样的灵宝温养下去,会生出灵智来,相当于修者的分身,但是跟主神识又不是完全统一的。 总之,如此祭炼的灵宝,操作不太灵活,也只有那些灵宝众多的修者,又有祭炼的法门,才会选择这样的手段,怪不得大家都在感叹,鉴宝阁修者战斗的华丽。 陈太忠不知道对方的祭炼手段,也就罢了,知道之后,他当然就有了新的应对手段,于是他身子一晃,转移到大掌柜的侧后方,狠狠地一棍砸下。 大掌柜这一刻,是恨死那个提醒的修者了,东易名跟他硬拼的话,他虽然也苦恼,可还能支持一段时间,若人家仗着身法游斗,他就更头疼了——身法比不过。 说实话,鉴宝阁从来不以战斗手段见长,除了各个分部的大阁主,是修习了皇族功法,战斗力较强,其他人的战斗水平,也就是跟同级家族修者持平,比之宗派弟子要差一些。 所以才会拿各种宝物,增强战斗力。 不是每个鉴宝阁的修者,都有很多宝物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从阁中借来宝物使用,使用完之后,还得归还。 大掌柜算是个身家丰厚的了,但是一件灵宝破损,还是令他有点心痛,至于现在拿出来的玉屏风,只是他身处这个位置,有权调用,一旦离开大掌柜的位子,是要交还的。 不过,传言中的分神祭炼,也没有那么颟顸不堪,慢是慢一点,可是对于东易名从侧旁攻来的一棍,他身子一晃,直接蹿到了玉屏风的另一侧,又挡住了这一棍。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你这运用防御灵宝,也用出了花样啊,绕着灵宝跑? 他身子又是一蹿,就在大掌柜再次绕着灵宝遁开的时候,他从须弥戒里掏出一件物事,捏做粉末,抬手向玉屏风打去,然后身子又是一蹿。 “用毒吗?无耻小辈!”大掌柜冷笑一声,大声发话,他当然知道,东易名的施毒手段也很高超,但是他还真的不怕……有准备的。 见到对方再次欺近,他还想绕着跑的时候,猛地一滞,因为在一瞬间,他感应不到那块玉屏风了。 两人争斗异常激烈,兔起鹘落之间,根本没时间拿眼盯着玉屏风,凭着心中的感应,他就能准确知道那灵宝的所在。 可是这一刻,他竟然感应不到灵宝了,大掌柜一时大惊,身形猛地暴退,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太忠冷笑一声,也不上前追击,而是蹿到那玉屏风前,袖子一抖,直接将那玉屏风收了起来。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大掌柜直吓得脸色苍白,没命地向后退去,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对方。 第六百八十章 怯战 在战斗中收取对手的灵宝,这根本不是同阶修者能做到的,超出一个大阶的修者,都做不到,就算是跨境的修者,一般也是通过修为压制,强行摄取对方的灵宝。 当然,有极个别的修者,拥有摄取他人法器的宝物,比如说上古大名鼎鼎的仙器落宝金钱,最擅长的就是收摄宝物,哪怕是灵仙将之祭起,也能收了灵宝。 大掌柜不相信东易名会拥有落宝金钱,但是对方确实是将玉屏风收了起来,他祭出的玉屏风,有丈许方圆,若不是破了他祭炼,怎么会收起来? 他这时猛地想起,刚才对方还没收取玉屏风的时候,他猛地就跟灵宝失去联系了。 “莫非那一团粉末,不是毒?”他脑子在转着,可是见到对方又扑了过来,禁不住又放出一张圆盾来——不挡不行啊。 就在围观众人齐齐感慨,鉴宝阁的战斗真是太华丽的时候,陈太忠却是冷笑一声,手起棍落,直接将那圆盾打得粉碎——跟我玩这个? 对方此次放出的,只是一面高阶宝器的盾牌! 陈太忠对鉴宝不太擅长,但是他的天目术不是白给的,看着对方一件一件灵宝往外拿,他就忍不住要打开天目术看一下,你真有这么多灵宝? 天目术在仓促之间,鉴别不出宝物性质,但是宝物上的灵光,还是能看得清楚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次这厮只是祭出了一件宝器。 想必是要看我,能怎么收取灵宝?他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毫不犹豫地一棍砸下。 就在盾牌四分五裂之际,终于有个鉴宝阁的天仙大喊一声,“大掌柜小心,那厮手里,是蕴神木的粉末!” 鉴宝阁的修者,真不是白给的,组成战阵的天仙之一,都能识别出蕴神木来。 他真的说对了,陈太忠刚才扬出的,就是蕴神木的粉末。 自从他听说,对方用的是分神祭炼的手段,就想破了这个手段,而其时他正在使用天目术,一眼扫去,竟然能隐约感受到,那缕神念在玉屏风中游走。 而恰好,他手边有蕴神木,方啸钦给的那一整根,他舍不得用,可是那破裂的蕴神木发簪,正好拿来用一下。 这蕴神木除了蕴养神魂,本身也是能入药的,所以那破碎的发簪,他没舍得丢弃,看到对方的神念在玉屏风里游走,他少不得取一小截,碾碎了之后打出,还用了一个小神识控制。 没人告诉他,这么做会有用,但是所谓的战斗天赋,就在这里了,他直觉地感到,蕴神木对神念有克制作用。 他的神识裹着蕴神木打过去,撞上对方的神念,岂不是相当于自己受到了神识攻击? 敢于尝试的人,会得到巨大的回报,陈太忠也不例外,对方的神念,并没有从玉屏风中彻底消失,但是受了这么一击,那神念登时就凝滞了片刻,暂时不受控制了。 他等的就是这么个暂时,于是对着那玉屏风,驱动藏在袖子里的通天塔,袖子一甩,直接将对方的灵宝收进了塔中。 这些过程,说起来简单,但是在电光石火间,他能做出这样的决断,并且勇于实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实战奇才。 大掌柜一听说,对方用的是蕴神木粉末,登时就明白了七八分,须知鉴宝阁是鉴定宝物的地方,他身为大掌柜,最擅长的就是分析各种宝物之间的联系。 分神祭炼的灵宝……没准还真的要被蕴神木的粉末所克制!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地痛恨,刚才叫出自己手段的人了,混蛋,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 然而下一刻,他又被一个问题所困扰,对方是如何用粉末驱除他的神念的,若此等手段管用的话,岂不是分神祭炼的灵宝,都要面对这一威胁了? 当然,蕴神木是很少见的,可是大段的少见,蚕豆大小的碎屑,也未必见得有多稀罕,只要舍得不拿去炼药,就有破除祭炼的可能。 尤为关键的是,因为鉴宝阁收集了大量的宝物,阁中不少高阶修者,都习练了分神祭炼的技法,而且这技法是来自于皇族,外人等闲不得一见,严禁泄露的。 这种应对手段一出,对鉴宝阁的战斗力,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然而,这个困扰,也是一刹那间的,他还没来得及感叹,眼见对方又是一棍砸来,忙不迭捏碎手中的一块玉符,白光一闪,登时整个人都失去了身形。 “我呸!大挪移玉符,你鉴宝阁敢更不要脸一点吗?”燕上人大声地喊了起来。 大挪移玉符,一旦捏碎,瞬间就传送到千里之外,跟普通挪移符相比,发动时间短,传送距离长,是战场逃生的利器。 很显然,大掌柜对东易名追踪的本领也有所耳闻,直接就到了千里之外,不得不承认,鉴宝阁真的是财大气粗,修者的战斗方式,真的是很华丽,连逃跑都跑得这么华丽。 不过……把鉴宝阁这么多天仙丢在现场,此人的担当,还真的差了些许,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商人嘛,胆子小一点很正常。 然而大掌柜不这么认为,他心里想的是,自己发现了分神祭炼的缺陷,这种应对手段也会很快传出去,那么为了鉴宝阁的未来,他也必须保留有用之身,将这个情报传回去。 至于说现场有那么多修者,鉴宝阁迟早能知道详情——他彻底无视了这个因素。 看到大掌柜亡命而逃,现场围观的修者,竟然就那么齐齐地愣住了。 大家都知道,东上人战力超群,中阶玉仙也讨不了好,但是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将一个初阶玉仙打走,还是一个战斗方式“异常华丽”的修者,众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阶天仙以上的修者,都看得出来,大掌柜的战斗力虽然一般,可是灵宝众多,搁给中阶玉仙也要头疼,不成想,就被人这么打走了。 东易名的战斗力很强悍,更强悍的是,他的战斗风格,太诡异了,什么时候……蕴神木也能破掉分神祭炼的灵宝了? 风黄界从来不缺乏聪明人,用蕴神木对付分神祭炼,大家都没听说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有这种生克的可能,肯定有人尝试过。 若是尝试有效的话,这个秘密不会守得住的,这不是功法,只是一种应对手段,只要有效,第一个发现者守得住,第二个发现者守得住,那第三第四个呢? 早晚有人守不住! 就在大家发愣的时候,陈太忠已经一转身,看向了鉴宝阁的七个天仙,他冷笑一声,“自己丢掉兵器,我不杀你们!” 除了辛素素之外,六个初阶天仙已经组成了战阵,而战舟的弩炮口,也泛起了丝丝的灵光,显然是做好了雷霆一击的打算。 一个初阶天仙抬手一拱,不卑不亢地发话,“东上人,我们是鉴宝阁的内卫,只负责风阁主安危,此来也是奉了风阁主之命,配合大掌柜的行事,本意上没有侵犯蓝翔之意。” “没有吗?”陈太忠冷笑一声,看一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毛贡楠,“我蓝翔堂堂的执掌,就在山门口被你们绑了,敢跟我说没有侵犯之意?” “这是……大掌柜的意思,”初阶天仙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苦笑一声,“刚才我们一直没动手。” “你就动手,我还怕你?”陈太忠冷笑一声,然后猛地眼睛一亮,冲着地上一招手,“纯良,上来!” 下一刻,一只通体洁白的小猪,自地面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到他的肩头——小麒麟一直在派里玩耍,顺便执行看守基业的重任。 待他发现山门外有动静的时候,这里早就打起来了,所以就来得晚了一点。 对于小白猪能从地面,一跃上百米高空的东上人肩头,大家都没觉得是什么问题,只当东上人将其卷起,唯有西门长老眉头微微一皱,“奇怪,东易名摄取它了?” 她的眼中,一直有异光闪烁,是在分析双方的战斗,虽然她并不擅长这个,但是身为有鉴别能力的长老,搜集相关信息是她的天职。 然后,陈太忠的身子,活生生地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荡漾,“丢下兵器,饶你们一条活路,否则,你们跑路试一试,看我能不能追上你们,到时候别怪我手辣!” 他的隐身,是为了方便纯良使出火球和麒麟臂,好最大可能地击杀对方,但是现在这么说出来,仿佛是他要仰仗传说中小白猪的“追踪能力”。 “我们要走,倒是不信你能拦得住,”那初阶天仙冷哼一声,做个手势,战阵缓缓地移动,与此同时,那战舟也缓缓启动,弩炮口的灵光,更是肉眼可见,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先把我们执掌的禁制解开,”这时,远处蹿来一人厉声发话,不是别人,正是蓝翔的第二个天仙客卿,三级天仙花捷竺。 “不用!”毛贡楠大喊一声,眼中流下了滚滚的热泪,“本执掌无能,害累蓝翔声名,你们解开我,我也只有一死,以报师门的培养……和白驼上门的信赖,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多拿几颗鉴宝阁的人头回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 混战 我说,你用得着这么拼吗?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蓝翔这个执掌,还真是选对了——够厚黑的。 他原本是要狠狠收拾鉴宝阁的人一番,没想到毛执掌开始悲情演出,于是转念一想,接下来的应对,还是交给执掌安排吧。 不过,他也不可能这么收手,于是潜到战舟不远处,暗暗地酝酿气势,打算一刀破敌。 辛执事见到大掌柜遁走,心里早就毛了,待见到东易名隐身,就越发地警惕,于是面对着众多修者,缓缓地向战舟退去。 此刻她能仰仗的,就是内卫的战阵,以及战舟了。 三方成三角阵型,缓缓地向外移动,并且向中间靠拢,事实上,眼下上战舟,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进入战舟之后,防御固然大增,但是却不能使用战阵了。 就在此刻,花捷竺的身形猛地一蹿,手中一柄玉尺,狠狠地砸向战阵边上的一名天仙,在对方的战阵反应的同时,他的头顶冒出一股青烟,身形猛地加速遁走,正是气修中大名鼎鼎的“青气燃天”。 他一动手,南忘留知其心意,抬手打出一颗黑色珠子,也是攻向了战阵。 六名天仙不敢小看她,这可是蓝翔的前任执掌,扔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们对自己的战阵,也很有信心,于是激发战阵,稳稳地迎向那颗珠子。 他们若是真要想发挥战阵威力的话,反手就能抢攻上来,困住不远处的南忘留和花捷竺,但是那样一来,就不能维持三足鼎立的局面了。 一旦分开,他们估计可以自保,但是辛素素十有八九会栽到东易名的棍下。 辛执事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她不住地变幻着身形,在三者之间寻找平衡点。 可以说,她是现场中最弱的一环,而同时,她又是鉴宝阁剩余修者中,修为和地位最高的一个,具备了非常强的下手价值。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东易名若要下手,必然要先拿她开刀,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南忘留的珠子被击破,大股的黑气冒了出来,原来只是一颗障目珠。 当然,障目珠用在这样的场合,也能生出奇效,干扰鉴宝阁修者之间的配合,让陈太忠找到出手的机会。 怎奈,六个天仙内卫的战阵,委实强悍了一点,那黑烟刚刚弥散开,正要强势向外扩张,却被三十六股灵气逼住,受到气机的牵引,反倒有剧烈回缩,一转眼凝成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雾状水球。 “不过尔尔,”一名矮小天仙嘴角一撇,打出一道火焰,登时将水球焚灭。 然而,辛素素半点没有放松警惕,她心里也清楚,对方两名天仙对战阵的骚扰,只是牵制己方,估计东易名会趁这个时机,猛然偷袭她。 想到东易名是能逼得大掌柜远遁的主儿,她的手心里,也满是汗水,心里忍不住抱怨那已经离开的人:你若是胆子能大一点,留下来,咱们全身而退的几率,会大很多。 她看一眼被绑缚住的蓝翔执掌,心中又生出了抢此人过来为盾的打算,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首先,她承担不起蓝翔的怒火,其次,这一段距离虽然短,但是她一旦离开己方的呼应,隐身的东易名想下杀手,真的太容易了。 就在她抱怨的同时,只见一道灰芒出现在空中,带起无数的残影,重重地砸向战舟! 竟然是对战舟出手了?东易名的选择,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陈太忠不这么想,他对战舟在蓝翔门外的耀武扬威,是说不出的厌恶,而且弩炮口灵光充盈,简直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这种屈辱谁能忍受? 这一棍,他蓄势已久,虽然说对战舟动手,与跟修者的动手不同,速度上加成的优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是气势的加成,也是有一分是一分。 楚惜刀对无名刀法第五式的评价,是可斩真人,而眼前的战舟,不过是高阶宝级的。 当然,纵然只是高阶宝级,既然称作战舟,防御力也异常惊人,陈太忠一棍砸下去,那战舟登时被砸出好远,舟身的防御灵光,也剧烈地抖动两下。 “糟了,竟然是对战舟下手,”辛素素在瞬间,就发现了己方的应对错误。 事实上,想错的人不止她一个,包括内卫在内,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微微的一愣神。 不过陈太忠既然出手,就断无停下的打算,身子一晃,再次向战舟欺去。 六名天仙组成的战阵,却是倒卷而回——做为内卫,他们的反应也很迅速。 “哪里走?”南忘留轻笑一声,又打出黑色一颗珠子,而燕上人也不声不响地打出一颗血色的珠子,然后身子一晃,躲到了楚惜刀身后,大喊一声,“小刀君,他们欺人太甚!” 你能要点脸吗?楚惜刀的嘴角抽动一下,她作为旁观者,可是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在牵制战阵的同时,陈太忠的第二棍已然砸下,只听得砰地一声大响,战舟上多出了四五道裂缝——非常巨大的那种。 哪怕是没有第三棍,这战舟也坚持不了多久。 看到六名内卫的战阵冒死来救,陈太忠长笑一声离开,顺便口中吐出一道白光,“咄!” 这一记束气成雷,他用了两成的灵气,而且攻击的只是一个碗口大的点,他相信,那高阶战舟再也吃不下这么一击了。 果不其然,那战舟受了这么一记,先是被打穿一个大洞,然后颤了两颤,剧烈地抖动一下,登时化作漫天的碎片。 七八个灵仙驾着灵器,漫无目的地四散逃开。 花捷竺冷笑一声,手中玉尺重重一击,登时将一个灵仙打得向地面跌落,同时放出一条缚灵索,又捉住了一名灵仙,然后身子一蹿,向第三个灵仙冲去。 鉴宝阁连真人都出手了,他身为上人,对灵仙以大欺小,根本毫无压力。 “啧,”雪峰观的符上人和西门长老见状,齐齐地咂一下嘴巴,无奈地摇摇头。 花客卿的行为,令她俩很是无语,不过眼下的纠纷,已经成了蓝翔和鉴宝阁两大势力之争,自从大掌柜悍然对毛执掌出手,就不再存在大欺小的问题了。 不过看着天仙欺负灵仙,总是有点别扭,她俩由不得齐齐叹一声,这花客卿,果然不愧是散修出身,连点天仙的觉悟都没有。 鉴宝阁的其他天仙见状,却是气得好悬咬碎了钢牙,恨不得直接上去,拿下这龌龊的家伙——有你这么只会欺凌蝼蚁、不要节操的上人吗? 然而,恨归恨,他们还不敢冲过去,因为……东易名又隐身了。 要不要直接攻击蓝翔的山门?一个矮个天仙眼冒凶光,他有点想发狠,没了战舟,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出手的隐身玉仙,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撤退。 没错,对他们来说,东易名就不是天仙,而是玉仙。 这位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如此决定,大掌柜绑了蓝翔的执掌,已经是让两家处在战争的边缘了,若是再攻打蓝翔的山门,必定会引发全面的战争。 而且这战争绝对不会限于鉴宝阁西疆分部和蓝翔之间,白驼门是必然要表态的,下属门派被人这么欺负,上门还没有个表示的话,整个门派分崩离析的可能都是存在的。 而鉴宝阁号称生意人,最不喜欢这种硬碰硬,自己还不讨好的战斗——这可能令鉴宝阁遭致西疆大部分门派的抵触。 真要到那时,他们这六个内卫,没准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倒是搅起事端的大掌柜,因为位置高,可能只是被训斥。 说到底,他们六个人,只是负责风阁主安危的内卫,本身属于内卫系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做主。 “保护辛执事撤离此处,”终于,有人拿定了主意。 战阵开始向辛素素靠拢,小心翼翼地靠拢,不想露出半点破绽。 至于说鉴宝阁的那些灵仙修者……真的是暂时顾不上了,不过,他们也不担心蓝翔会杀人,敢冲鉴宝阁公然下手的,还真的不多。 陈太忠隐身空中,看他们慢慢地接近,并不着急动手,反正这些人没了战舟,独自飞行的话,他自然会选择一个无人之处,和纯良一起出手,只要打破战阵,这区区七个天仙,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但是南忘留和花捷竺不知道他的心思,南长老不屑对灵仙出手,却是时不时地偷袭一下辛素素,而花客卿则是很没节操地一边追杀灵仙,一边抽冷子挑衅一下战阵。 被骚扰的这七个人,真的是郁闷透了,有心发作一下吧,生怕露出空子,被东易名突袭得手,不计较吧,确实非常闹心人。 于是,挺奇葩的一幕,就在蓝翔山门口上演了,一个中阶女天仙,在不住地挑逗高阶女天仙,而一个初阶天仙,则是在挑衅六个初阶天仙组成的战阵。 尤为可笑的是,地上还有一个初阶天仙被缚灵索捆着——这厮还是一派的执掌。 第六百八十二章 委屈的七掌柜 这一幕,真的是可笑复诡异,但是围观的人没这种感觉,他们认为,双方的应对都是可圈可点,鉴宝阁的选择有些无奈,蓝翔的积极骚扰,则很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这诡异场景的背后,则是一触即发大战,火药味十足。 “住手!”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白虹,奇快地掠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甚至隐隐地带出了风雷之声。 人影电射而至,待他停下瘦小的身形,才露出本来的面目,赫然正是鉴宝阁七掌柜。 他一扫视现场,登时愕然,“怎么会……这个样子?” 回答他的,是一声隐含风雷的灰芒,那灰芒直取辛执事。 陈太忠已经观察了很久,发现这女执事身上,宝器并不算特别多,尤其是那防备神识攻击的防器,才是个初阶宝器。 待见到七掌柜前来,他就知道,事情肯定生出变数了,正好辛素素也因此放松了一下,于是他不再等待,直接暴起伤人。 神识一击,外加酝酿了很久的一刀无意! 他没有使用束气成雷,因为他的灵气消耗了一些,而防雷的宝器,对方身上也有——鉴宝阁修者的装备,还真的是很华丽啊。 辛素素手里也捏着遁符,但是她不敢胡乱使用,在来之前,他们将东上人的底细查了一个明白,知道此人的三大绝技,也知道此人身边,有一只灵兽善于追踪。 事实上,大掌柜对这白色小猪都有点兴趣——这是什么灵兽的变种,咱鉴宝阁居然不认识? 其实,皇族中是有人知道这白色小猪来历的,只不过知道的人不会说,也不会提供消息给鉴宝阁——小猪的父母太难惹了。 总之,她担心使用了遁符之后,还逃不脱对方的追踪,到时候她身边又没了战阵,真的是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辛素素是个很自负的人,战力也极强,对东易名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服气,但是在目睹了他活生生打跑大掌柜之后,她才不得不承认,传言果然不虚! 就在七掌柜现身的一瞬间,她有一个小小的惊愕,然后只觉得识海一震,心里登时一揪:完了,东易名居然选择这个时候出手了。 这时她没有选择了,只能激发遁符逃走,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一个惊愕再加上识海一震,这就耽误了时间,而陈太忠这一棍,又蓄势太久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棍直接打碎了她仓促祭出的玉镜,又重重地击穿了宝器级别的衣衫,然后她浑身白芒一闪——护符也碎掉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激发遁符! 只一棍,陈太忠就将大名鼎鼎的鉴宝阁辛执事,打得身形倒飞口吐鲜血生死不知,什么叫实力?这就叫实力! 而与此同时,花捷竺将手里的一个鉴宝阁修者往前一丢,正正地挡在六个天仙的身前——你们若要救援她,就先绕过此人吧。 当然,对方要直冲过去,无视己方灵仙的死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吧? 这只能阻对方不到半息时间,但是花客卿知道,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只要能争取一丝时间,就争取一丝时间,电光石火的刹那,都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变化。 他这一举动,几近于猥琐,看得围观的人哭笑不得,倒是清风谷的弟子见状,微微颔首,“此人的战斗意识,果真强悍……蓝翔是要大兴了。” “东客卿你……”七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抬手撒出一张大网,将辛素素牢牢地裹在其中。 捉住了这女人,陈太忠的神经就放松了一些,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女人也有层出不穷的宝物,若是跟战阵配合的话,他想顺利得手,要付出不少代价。 仅剩的六个天仙的战阵,他是没看在眼里,但是在修者的战斗中,六加一远远大于七,这个道理无须解释。 拎起了辛素素之后,他沉着脸,淡淡地看七掌柜一眼,也不说话,直接身子一闪,又消失在了空中。 “东上人你听我解释啊,”七掌柜一看,对方这是没完的意思,也顾不得看不到此人了,只是冲着他消失的地方一拱手,“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原来鉴宝阁有个误会,就可以缚拿我蓝翔的执掌,”南忘留似笑非笑地发话,身子前欺,靠近了对方,“那若不是误会,我蓝翔就该灭派了吧?” “南长老,我得离您远点,”七掌柜身形暴退,同时哭笑不得地一拱手,“咱距离远一点,也能说清楚。” 南长老微微一笑,眼波流转,“离得远了,不好偷袭啊。” “您这是开玩笑了,”七掌柜讪笑着回答,浑然不顾自己是高阶天仙,而对方只是中阶,“以咱们的交情,你直接把我绑走都行,只要先让我把话说清楚……成不?” “咱们的交情……”南忘留叹口气,她是长于察言观色之辈,不过对大多数修者来说,鉴宝阁掌柜的表情,也不能当真。 于是她有意无意地看毛贡楠一眼——这就是咱们的交情?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找个地方说,好吗?”七掌柜又笑一笑,然后冲虚空四处拱一拱手,“东上人,等我先跟南长老解释一下,您再动手,成不?” 话音刚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俩掌柜的争副阁主嘛,这谁不知道?” 七掌柜猛地一侧头,看来看去,没发现是谁在说话,只能干笑一声,“说话的朋友……这是以讹传讹,我真没那个心思。” “大掌柜是风亥昭阁主看重的人,你得了总部的支持,这谁不知道?”那声音继续阴阳怪气地发话,但是声音发出的地方,人人都闭着嘴。 这是一个小法门,陈太忠在灵仙的时候,也跟别人学过,反正不显示自己说话的方向。 这位对自己的术法有信心,于是继续编排,“所以风阁主才会派他的内卫来,协助大掌柜,破坏你和蓝翔的交情……真当别人都是瞎子?” “阁下若是再这么胡编乱造,休怪我不客气了,”七掌柜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南忘留眨巴两下眼睛,明显地陷入了思考中。 陈太忠原本是慢慢地恢复灵气,只待那六个天仙返回的时候,在途中再下杀手,听到这样的八卦,也是忍不住一愣:不是吧,哥们儿这次,是被人当刀用了? 他对鉴宝阁的怨气很大,但若是被人当刀使了,他也要考虑一下,该不该继续动手了。 七掌柜等了一等,见那神秘声音再不说话,才冲南忘留一拱手,“南长老,此事说来话长,找个地方,咱们细细说一下。” 他跟大掌柜之间,确实是有点那啥,这个事瞒不住有心人,这次他也确实被大掌柜坑苦了,不过风黄界的传统,是信奉家丑不外扬。 他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此事,否则传到鉴宝阁,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鉴宝阁对外,是以一个整体出现的,自家的内斗,不能展现给别人,要不就太丢人了。 就在此刻,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浩浩荡荡无处不在,却又看不到出声的人。 这却是陈太忠看到类似术法,见猎心喜,“那六个鳖蛋,你们再动一下试试?” 那六个内卫,想趁着双方说理的时候,悄悄逃走,却是被他一眼看破。 他能截杀那六人,却又想知道七掌柜要说什么,省得自己稀里糊涂被人当成了刀。 “你们都别动!”七掌柜厉喝一声,然后又冲着虚空一拱手,“东上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先别动手,好吗?” 明明是你们打上门了,现在要我别动手?陈太忠心里,真的是很有点不舒服,不过既然南忘留出面了,他也就不再出声。 “想同我私下谈,也可以,”南忘留已经回过神来,她轻笑一声,“回答我两个问题即可……郎掌柜,是不是真的死了?” 七掌柜的脸色,登时变得黯然许多,然后叹口气点点头,并不出声。 “第二个问题,”南忘留继续发问,“郎掌柜归你管,还是归大掌柜管?” 七掌柜沉吟一下,很干脆地回答,“他来蓝翔,原本就是我的业务范围……至于他归谁管?他归西疆分部管。” 这话说得有点委婉,但是态度表示出来了:这根本就不该是大掌柜插手的地方! 限于鉴宝阁的规定,为了维护自家形象,他实在没办法说得更多了。 南忘留这一问,也是要将鉴宝阁的内部的纠纷,彻底地展现在围观的众人面前。 对七掌柜来说,他可以选择拒绝回答,但是他为什么要拒绝? 是他的竞争对手,将他手里好好的一张牌,变成了好臭的一张牌! 说句实话,如果有能力的话,他杀了对方的心都有,蓝翔……是随便能得罪的吗? 但是此刻,他还不得不维护鉴宝阁的利益,那么他心里的纠结,也就不用说了。 “那为什么会是他来蓝翔交涉?”南忘留这时候,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大掌柜巡查至此,”七掌柜苦笑一声,很无奈地回答,“而我正好又有事外出……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他不光是正好有事外出,郎掌柜的死,他都没及时得到消息,可见大掌柜是一定要他难看了,只不过这事儿……真的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说。 第六百八十三章 乱用留影石 七掌柜和南忘留走到一边沟通去了,而现场,依旧是剑拔弩张。 六个天仙组成的战阵,里面多出了一个鉴宝阁灵仙,他是唯一没有被捉住的灵仙,在那个猥琐的天仙的手下逃脱,侥幸进入了战阵中。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幸运,还能持续多久,战阵一旦移动,他跟不上内卫的移动速度的话,只能被抛弃。 不多时,南忘留和七掌柜走了回来,她指一指还被捆着的毛贡楠,一脸的肃穆,“毛执掌已经决定,要以血洗去耻辱了,不管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你鉴宝阁如此辱我,口头道歉再多,也是无用。” “那你也这么辱我一次好了,”七掌柜双手向身后一背,苦笑着发话,“把我倒吊在你们山门口,上面挂个条幅,‘此为鉴宝阁七掌柜’,可好?” 这是气话,但是他真不介意这么被挂一次,虽然出这么个丑,他肯定无望副阁主了,但是鉴宝阁里又不是没有明白人,自然会知道,是什么人导致了这个结果。 他不好过,始作俑者更不会好过! 这次的事情,真的气到他了,好端端的业务,好端端的前景,就是因为某些人觉得他会成为绊脚石,不但坑了他一把,甚至把鉴宝阁都坑了! 到最后,是什么结果呢?你再牛逼,还不是抱头鼠窜了?真是枉做小人啊。 “算了,说那么多也没用,”南忘留摆一摆手,“捆绑我蓝翔执掌一事,怎么交代?” “我放他出来,你看……可好?”七掌柜苦笑一声,尼玛,这屁股还得我擦。 毛贡楠是被大掌柜的高阶宝器缚住的,虽然大掌柜已然逃走,已然无法再加持灵气,但是真人的束缚,又岂是一般人解得开的? 尤其要命的是,现场的人,就没谁惦记着帮他解开,除去力有不逮的因素,对峙的双方,都在谨慎地提防对手,须知一丝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结果。 内卫的六个天仙,别说有没有能力帮他解开,也别说解开这个束缚,会不会引起大掌柜的不满,只说有人上前动手,战阵就会出现纰漏,而死死盯着的东易名伤人,绝对不会放弃这种攻击的机会。 所以可怜的毛执掌,被捆了很久,现在依旧被捆着。 “我不需要你放开我,”毛贡楠闻言大怒,“谁捆的我,谁过来解开,要不然我宁可死,犯我蓝翔者……虽远必诛!” “七掌柜,事儿既然谈完了,我就问你一句,”这时,空中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这六个小家伙,你是让他们束手就缚呢,还是由我出面拿下?” “东上人,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七掌柜苦笑着回答,“您大人大量,何必跟这种小家伙计较?” “嘿嘿,刚才就要冲我出手了呢,”陈太忠冷笑一声,“计较不计较,跟你无关!我是让你选择一下,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可是刚才他们没动手吧?”七掌柜拿出一颗留影石,正气凛然地发话,“东上人你可是讲究人……这不用我强调吧?” 只是没机会动手好吧?陈太忠听他强词夺理,就有暴走的冲动,不过下一刻,他眉头一皱——你小子不是变相地激我动手吧? 对于揣摩人心这种事,他很少去做,于是将皮球踢给了南忘留,“二长老怎么说?” “人留下是必须的,”南忘留面色铁青地发话,“告诉风亥昭,要他自己来领人,七掌柜你若是做不到这一点,那咱们就不用谈了。” “唉,”七掌柜叹口气,看向那六个内卫,面无表情地发话,“你们自己选择吧,要是留下,我会帮着维护你们,若是想走,我不拦着……我也走,这事我不管了。” 他原本是激东易名下手的,不过南忘留这女人很狡猾,要他自己来约束——你鉴宝阁的内部纷争,别想拿我蓝翔当枪使。 “七掌柜,”一个矮小的天仙发话了,他脸色不是很好看,“风阁主未必会来。” “那就随便你们了,”七掌柜面无表情地回答,手里的留影石晃一晃,“我尽到责任了。” 合着你取出留影石,是为了记录自家人的反应?陈太忠看得真是无语了。 他这么想,当然不对,七掌柜主要还是要记录跟蓝翔的交涉过程,不过内卫不听劝告,他也能留下证据,证明自己协调过了,不是见死不救。 其实按他的本意,他巴不得这六个天仙,栽在东易名手里,须知副阁主风亥昭,是他上位最大的阻力,此次更是派了内卫来协助大掌柜。 那六个天仙相互看一看,犹豫一下,才有人出声发话,“可以尽快联系风阁主吗?” 阁里的内卫,其实是属于西疆分部的,而且还受总部内卫的管理,他们只是负责保护风亥昭,此次接受风阁主之命,前来协助大掌柜公干。 大掌柜跑了,他们被丢下了,心里肯定有点怨气,而战舟被毁辛执事被擒,这让他们安然离开的可能性,变得很小很小,倒不如听从七掌柜的话了。 内卫的职责是战斗,拿主意的事儿,不归他们负责,虽然他们也知道,风阁主看七掌柜不顺眼,但是三阁主之下,就数九掌柜的位置高了,内卫临时听从一下七掌柜的安排,并无不可。 内卫其实不怕死,但是因为自家人内斗,而死在外人手上,这就太冤枉了。 “尽快联系风阁主?”七掌柜冷冷地看一眼说话的那厮,“你以为他会不知情?” 此刻他的胸口,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这六个内卫居然不跑,这让他分外地不爽,但是想到自己如能升任副阁主,这些内卫又能成为他手中的力量,他还不能说重话。 尤为可恨的是,他不能借此坑风亥昭一把,甚至还不能让别人看了内斗的笑话去。 这六个天仙内卫,若是真的栽到东易名手里,总部的内卫,铁定要风亥昭给出一个说法的,而七掌柜本人,在总部还能说得上一些话。 所以他的态度十分地不好。 那矮个子天仙也不回答,只是指一指他手上的留影石——我说七掌柜,你这是把自己的态度也录进去了。 七掌柜气得有摔掉留影石的冲动,今天的事情,怎么这么不顺呢? 接下来,就是蓝翔一方给一群鉴宝阁的人下禁制了,堂堂的六名天仙,能组成战阵的内卫,就那么乖乖地束手就擒了,看起来真是够耻辱的。 不过事实上,有七掌柜出面,责任就不可能落到内卫头上,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鉴宝阁的人放弃抵抗,蓝翔想做点小动作,也要考虑围观者的反响。 所以这六名内卫,还真的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不可能有性命之忧。 然而,还是有人死了,鉴宝阁的一个灵仙被花捷竺从空中砸下来,原本就受伤了,而飞行灵器被毁,他就活生生地摔死了。 “这可……真是的,”七掌柜确认了之后,也有点傻眼,死人了,这事儿就闹得有点大,鉴宝阁求财为主,但也是要面子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条人影电射而至,却是言笑梦完成了一拨护送任务回来,听说这里打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发话,耳边传来低微的声音,“去拍卖场,抢点拍卖的东西。” “嗯?”她听得眉头一皱,东上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先了解情况吧,”在她耳边低语的那个男人,声音逐渐地远去。 言笑梦稍微一了解,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眼珠一转,趁着现场乱哄哄的时候,直接悄悄地走人了。 不多时,拍卖的地方也闹了起来,却是刚才有人冲进拍卖场,抢走了两件拍卖的宝物,一个是雪峰观拍卖的一颗万年莲子,一个则是清风谷拍卖的沙虫王角。 抢东西的人浑身上下罩在黑袍里,看不清面目和身形,进退如风,根本没人拦得住。 在此人退走之后,空中出现了蓝翔派大长老祁鸿识,他怒目圆睁,“竟然敢来蓝翔捣乱,谁看清了那厮的面目?” 祁长老其实一直都在拍卖场,山门那里打得再热闹,他都没有离开,没办法,摊子铺开了,就得有人看着,要不说家大业大就有这点不好,什么地方都得留人。 严格来说,蓝翔的本派基地,现在都已经无人看守了,纯良离开之后,真要有人存心捣乱,就算不能得手,也会令蓝翔手忙脚乱。 祁鸿识正在吹胡子瞪眼地发火,远处一道白芒掠过,却是言笑梦到了,她一脸的肃穆,“大长老,这里出了什么事?” “有人抢了拍卖的宝物,”祁长老咬牙切齿地发话。 “啊?”言笑梦登时大惊失色,她沉吟好一阵,才冷笑一声,“原来是鉴宝阁的调虎离山之计,真真的卑鄙!” 这点东西,鉴宝阁看不上的吧?祁鸿识心里明镜一般,不过他不可能不配合,于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第六百八十四章 介统领 七掌柜好说歹说,才央着陈太忠现身,出手解了毛贡楠身上的束缚。 毛执掌咬牙切齿地不让解,七掌柜苦苦哀求,说缚住你的索子,也是高阶宝器,送给你可好? 反正这是大掌柜的东西,他做起人情来毫无压力。 这本来就该我得的好不好?毛贡楠很不满意,对他来说,节操也不值几块灵石,而且他说得并非没有道理——索子主人闯了祸之后,已经跑了。 最后还是南忘留看不过眼了,“毛执掌,这么多朋友看着呢,都见证了你的委屈,还是先脱身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慢慢说。” 再折腾下去,蓝翔的形象也要受损了,好歹是一派的执掌,不能太过了。 毛贡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见好就收。 哪曾想,他才得了自由,就有弟子来汇报,说拍卖场被人强行闯入,抢走了两样拍卖的宝物,毛执掌闻言登时大怒,一扭头,死死地瞪着七掌柜,“阁下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这尼玛关我什么事啊,七掌柜气得想骂娘,不过他早已打定主意,绝对不帮大掌柜扛雷,于是他笑一笑,“毛执掌这话,我不是很懂,为什么要我给你交待?” “我原本是坐镇拍卖场的!”毛贡楠大吼了起来,他是真的气坏了。 因为他并不知这事是言笑梦悄悄搞出来的,所以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结果你鉴宝阁的人将我喊来,羞辱我不说,还让我派中的拍卖场被抢,财富和名声遭逢重大损失!” “哦,那真遗憾了,”七掌柜苦笑着一摆手,“这是大掌柜所为,我真不知情,不过我可以做个见证人。” 他否认得很坚决,卖大掌柜卖得也很彻底。 “你的见证,有用吗?”人群里又传出那个神秘的声音,他大声嘲讽着,“大掌柜有风阁主庇护,到头来啊,事情没准都成了你指使的……可怜蓝翔不能找正主报仇!” “想死吗?”七掌柜直气得脸色通红,双目四下打量着,眼中有异光闪烁,显然是动了某种秘术,“有种的你再给爷说一遍!” 那位再不说了,他却是气愤难平,“敢中伤我鉴宝阁的人,你就等着后悔吧!” 说完这句之后,他又气得喘了好一阵,才扭头看向毛贡楠,“现在说别的,都晚了……毛执掌,咱们先去看看吧。” 众人赶到拍卖场,却见言笑梦和大长老正在四下气势汹汹地搜索,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不会有什么结果。 七掌柜竖着耳朵旁听一阵,才上前了解一下情况,就被祁鸿识甩手撵到了一边,“去去去,就算不是你们鉴宝阁,你们也脱不了干系……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态度不好,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言笑梦的脸色稍微好一点,不过她说的话可不好听,“你问不问都一样,这件事,我们认定鉴宝阁了。” “那你就更该告诉我了,”七掌柜倒是好脾气,他笑眯眯地发话,“你放心,此事我鉴宝阁一定要给你们一个交待……” 他在这里了解情况,雪峰观的符上人却是找到了陈太忠,她一本正经地发话,“东上人,据说阁下的灵宠聪慧异常,可否追踪一下抢劫者?” 雪峰观的万年冰莲子被抢了,这可是楚惜刀想竞购的,虽说拍卖场会给出赔偿,但那是按行情赔,不是按拍卖价赔。 事实上,符上人此次拿了莲子来,一来是帮蓝翔捧场,二来就是想通过正当途径,让好友小刀君获得此物,可谓是一举两得,眼下被人抢了,实在令她恼怒。 陈太忠闻言,侧头看一看肩头的纯良。 小白猪斜睥他一眼,趴在他肩头一动不动,眯起眼睛打瞌睡,明显对这种任务不感兴趣。 “这家伙最近在闹情绪,”陈太忠干笑一声回答,“放心,总会给你个交待的。” 符上人也看小白猪一眼,然后点点头,淡淡地发话,“东上人这么说,我自然就放心了。” 万年冰莲子确实是难得的宝物,但是对雪峰观来说,东易名的承诺,显然更为贵重,事实上,观里一直还欠缺蓝翔一点人情,若是一颗冰莲子能抵了这份人情,也不算亏。 “哼哼,”此刻,陈太忠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哼,一丝极细的声音传来,“人族果然没有节操,明明是你让人抢的拍卖品。” 陈太忠根本不理他,而是冲着符上人叹口气,眉头微微一皱,“此番出事,拍卖品倒是小事,可怜我蓝翔声誉……唉!” 此刻,七掌柜也在对一个不起眼的汉子低声发话,“混蛋,能有点节操吗?说两句就完了……爆料也不能这么爆吧?” “七爷,这事儿随便说两句,我念头不通啊,”这不起眼的汉子才是个高阶灵仙,他低声回答,“人家明显是要整死你……你念同门情谊,人家念了吗?” “你根本不知道错在哪儿了,随便点一下就行了,”七掌柜嘴巴不动,咬牙切齿地低声发话,“你说得太详细了,容易让人怀疑你的身份和真实意图……懂吗?” “呀,这是我没想到的,”高阶灵仙闻言,登时微微点头,“我错了,只是心里有点不忿……七爷你饶我这一遭,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七掌柜没好气地哼一声,“这次先记下,下次再犯,就别怪我翻老账了……” 合着人群里捣乱的这厮,还是他安排的,不过对方后面说的话,确实有点过。 但是过分也有过分的好处,起码他被因此而“激怒”了,就能采取一些比较激进的手段。 当然,此风是不可助长的,他必须做出警告…… 直到天黑,忙乱才告一段落,还有十七八件拍品未曾拍卖,就统统地挪到了后天——出了这样的大事,交换大会不得不延长期限。 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能眼睁睁地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真的是太值得了。 这相当于是一场玉仙之间的战斗——东上人不是玉仙却胜似玉仙,而大掌柜的战力虽然一般,却展示出了鉴宝阁修者特有的华丽。 等两天,那自然是有说法的,陈太忠打算带了蓝翔的修者,先拔掉几家鉴宝阁的产业——你能来找我惹事,我自然也能去寻你! 但是七掌柜出声相劝,“最迟明天下午,我一定给你个说法,好吗?” “那我拍卖场丢失的货物,就再也追不回来了,”毛贡楠咬牙切齿地回答,“有这么长时间,足够你们藏匿了!” “你那两件失物,包在我身上了,”七掌柜直接大包大揽,“鉴宝阁不敢说别的,宝物嘛……真的不缺!” “这事儿一码归一码,”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蓝翔名声因此受损,你鉴宝阁赔得起吗?” “那你们先扣着辛素素呗,”周围都是蓝翔的人,七掌柜也不怕明说,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你懂的”笑容,“她跟风阁主关系密切。” “啊……她不是跟大掌柜?”花捷竺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啧,”七掌柜无奈地看他一眼,心里忍不住暗叹:以讹传讹……果然散修就是散修啊。 “反正就是后天之前,”乔任女不耐烦地发话,她执行护送任务,最晚一个回来,知道错过了如此的事情,差点直接拎刀找七掌柜火拼,“到时候休怪我蓝翔不给你鉴宝阁面子……” 七掌柜连夜离开了,第二天的中午,鉴宝阁的人又出现在山门之外。 这次来的人,是西疆分部的内卫统领介室疆,一个五级的玉仙,随身带了三个中阶天仙,以及十几个灵仙。 介统领一见面,就很直接地表示:此番跟贵派的冲突,那是一个误会,对造成的损失,我们也愿意赔偿,不过赔偿这个事,你们要跟风阁主说,他是第一副阁主,也是西疆分部的二阁主,就负责这方面的事宜。 “你这根本就是什么话都没说,有意思吗?”毛贡楠的火气,大了去啦,也不管对方是中阶的真人了——在蓝翔的基业内,又有东上人在身边,中阶真人又如何? “我能承认这些事,”介真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事实上,他这内卫统领,是由总部派下来的,比较偏向七掌柜,但是,“我只负责内卫,不能答应赔偿。” “也就是说,风阁主不认的话,介真人也没辙?”花捷竺冷冷地发问了。 在昨天的作战中,他猥琐的一面,彻底地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不过他是散修,大家也表示理解,事实上,他还是有几分风骨的。 像这般直接质问真人,一般上人还真做不到,两人之间修为的差距,不止跨境,他就算跨境提到同样的等级,也不过才是初阶真人。 “我说你们蓝翔有点规矩好吗?”介真人眉头一皱——这不能什么人都随便发言啊。 这话一出,登时冷场,花上人的话,确实有点不讲究。 就在这时,有人哼一声,“就是没规矩了……你要怎么样?” 能说出这话的,肯定只有陈太忠,他也知道,花捷竺的发话有点不合适,但是终究,是你不讲究在先啊,“你们鉴宝阁绑我蓝翔执掌的时候,讲规矩了吗?” 第六百八十五章 又现魔踪 一看是东易名说话,介真人也没了脾气,打得过打不过先别说,他可是挺七掌柜的,只能哼一声,“咱们有事说事,风阁主行事不当的地方,我们自会处理。” “就怕风阁主不认为他行事不当,”南忘留冷哼一声。 “这种小事,容不得西疆分部胡来,我自会告知总部,”介真人傲然回答,然后他话题一转,沉声发话,“这些都是小事……有迹象表明,此次郎掌柜之死,可能是魔修所为!” “啊?”在场的人登时就全愣了,倒是乔任女反应极快,“原来风阁主勾结魔修?” “你这小女娃娃,不要乱说好不好,”介真人登时就气得笑了,“风阁主做得不对的地方,是他的不对……跟魔修勾结,从何谈起?” “你鉴宝阁又不是没有先例,”言笑梦冷冷地发话,“石原二郎,可是真正的魔修。” 石原二郎,就是那消息极为灵通的少年,在鉴宝阁的情报部门工作,上次东公子斩杀石原魔修的时候,那厮暴露了身份,因为大家都叫他二郎,所以被人称为石原二郎。 “据说石原二郎在鉴宝阁还有上司,被称为石原慎太郎,”陈太忠及时补刀,事实上他是在吐槽,一本正经地吐槽,“因为藏得隐秘,所以被称为‘慎’,介真人你敢断定,风亥昭没有勾结魔修吗?” “这个……要了解之后才能说,”介真人犹豫一下回答,他还真不敢打这个包票。 “这样吧,”七掌柜站起身来,冲四周做个揖,苦笑着发话,“咱们之间的事情,都好商量,总是要先调查清楚郎掌柜之死……总不能商量个没完,被魔修逮了便宜,大家说是不是?” 这句话,得到了陈太忠的支持,事实上,当他听说“魔修”二字之后,注意力就被转移了——那是一帮连人族身份都能抛弃,愿做幽冥界奸细的人渣。 相较而言,鉴宝阁那风阁主,做事虽然操蛋了一点,但终归是人族,这一桩恩怨可以慢慢地来处理,目前最好不要耽误了人族的大事。 言笑梦和乔任女不肯干休,一定要先让风亥昭给出个说法,不过蓝翔其他的天仙看到东上人没了兴趣,就说咱们先去看一看吧。 就在众人将要离开之际,盘龙城主的人到了,送来了城主府的制符之书,陈太忠看都不看,直接收进了储物袋里——他真的没兴趣把心思放在这种小人物身上。 不过……被混沌混元真炁涤荡了身体的叶清,已经不再柔弱,这两天饭量大增,面色明显好了许多,好像也有了气感。 盘龙城前来送玉简的人,看到东上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城主府的镇宅之宝装进储物袋,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可是他们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啥。 上人们的世界,灵仙不懂! 郎掌柜的遇害之处,在距离蓝翔不远的河阴城外。 离蓝翔最近的,当属清湖城,清湖再往远处走,是河阴城,也是陈太忠来之前,蓝翔仅仅掌握的五个城市之一。 要说为什么知道郎掌柜在这里遇害,还是要托鉴宝阁“多宝”的称号,一旦遭遇截杀,鉴宝阁的修者能留下独特的气息,三日之内,就算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者,也不能扰乱这气息。 当然,再久一点也就无用了。 郎掌柜的绝命气息,就留在河阴城外三十余里处。 从位置上分析,郎掌柜是想进入河阴城,然后传送走掉,至于说他为什么不进清湖城——拜托,近日里从清湖传送走的修者,真的不要太多。 人多了,眼就杂,相较而言,河阴城稍微远一点,但是郎掌柜身携重宝,走河阴真的是很正常的选择——鉴宝阁虽然强势,但是……少一事总好过多一事不是? 在郎掌柜的消失地点,众人开始四下寻找踪迹,陈太忠悬浮在空中,不着急动作,而是低声问纯良,“有魔修气息吗?” “很浓的精血味儿,”小白猪低声回答,又咽一下口水,“不过带了点戾气,吃起来口感要略差一点,就跟你给的那个石真人的尸体,差不多的味道。” 我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陈太忠扯动一下嘴角,“能追上吗?” “追不上,唉,”纯良很人性化地叹一声,“精血味儿就集中在这一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的。” 介真人带着人在周围搜索了好一阵,自己又拿出一面镜子,四处照来照去。 半晌之后,他又取出一个类似于铜钱的物事,圆形方孔,孔中插了一根浅灰色的羽毛。 介室疆将铜钱祭起,自己则闭起眼睛,默默地站在那里,三名中阶天仙见状,来到他身边组成个三角,为他护法。 陈太忠对鉴宝阁的意见再大,也不会此刻动手,跟随而来的,还有雪峰观众人,西门长老更是拿出一个简易的天机盘来,默默地推算。 总之,对上魔修,大家都要同仇敌忾,根本无须动员。 陈太忠对那羽毛很有点兴趣,站在远处观看,楚惜刀知道这家伙是飞升上来的土鳖,见识有点不够,于是走到近前低声发话,“此物为牵机引……” 牵机引是追索气机和天机的灵宝,极其珍贵,哪怕天机被干扰,也有极小的几率找出头绪,不过此物功效有些逆天,驱策的时候,极为耗费灵气和神念。 就算以介真人的修为,也要沉心静气,才好激发此物。 凭良心说,仅仅付出这点代价,已经算很不错了,涉及天机的推算,动辄都是要损伤精血甚至寿数的。 这牵机引在介真人的驱动下,那羽毛在圆孔中缓缓地转动了起来,不多时就越转越快,感受到这番情况,介真人叹口气,睁开了眼睛。 羽毛的指向,就是可寻觅的方向,越转越快……这就是探查失败了。 介室疆并不甘心,他连试了三次,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才悻悻起收起牵机引,又一拍兽袋,放出一只灵兽。 大熊猫?陈太忠看得眼睛一瞪,有没有搞错? “鲧鲧的幼兽?”楚惜刀见状,也愕然睁大了眼睛,“鉴宝阁……还真是土豪啊。” 鲧鲧乃是风黄界一种极为罕见的灵兽,没可能晋阶为兽修,但是成年的鲧鲧战力极为强大,可媲美天仙,而且很难人工养殖。 此物战力虽强攻击性却不强,只是有一点,极为讨厌戾气,每每遇到戾气深厚者,就主动上前攻击,是以皇宫中有四五头成年兽,至于幼兽,倒没怎么听说——鲧鲧的繁殖力很低下。 大熊猫……哦不,鲧鲧幼兽被放出来之后,厌恶地扑打着空气,它虽然小,也是极为讨厌戾气。 此刻,介真人有意无意地看陈太忠一眼,事实上他是在观察小白猪的反应——他对这灵兽也很好奇,鲧鲧在灵兽中阶位极高,幼年时期很容易拉仇恨,不过阶位太低的灵兽,也会对其产生天然的畏惧。 纯良看都不看那家伙一眼,也没有施出威压——这种档次的灵兽,还是幼兽,除非送到嘴边,要不然他才没兴趣理会。 介真人发现小白猪没反应,也就懒得再观察,看到大熊猫在徒劳地拍打空气,他抬手一抓,直接将四周的空气挤压到一起,化作轮胎大小的一团液体,取出一个玉瓶,装了进去。 如此一来,就将周边的戾气扫荡一空,这更严重地破坏了气机,是介真人最后才采取的手段,指望戾气尽去之后,大熊猫能顺着残存的戾气气机,找到凶手遁逃的方向。 “切,”纯良不屑地哼一声——我都找不到气息,就凭你这小玩意儿? 果不其然,戾气一去,那大熊猫就在地上开心地滚来滚去,倒也不愧“鲧鲧”二字。 介真人催促了这厮两次,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反应,只能一抬手,又将此物收回了兽袋——既然不好好工作,那就回小黑屋吧。 总之,鉴宝阁用尽了手段,死活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旁边雪峰观和清风谷的修者,也做出了尝试,尽皆无功而返。 “啧,”介室疆眉头紧皱,抬手找过来七掌柜,“郎掌柜身上带了何物,竟然能惹得魔修偷袭?” 七掌柜一直负责此事,倒是知情,于是回答,“别的倒也罢了,他身上有一颗避雷珠。” 郎掌柜从交换榜上交易避雷珠,对大多数修者来说,是个秘密,但是眼下跟着来现场的,全都是宗门弟子,这种级别的秘密,就不算什么了——你不说,别人还猜不到? “嗯?”介真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狠了,“幽冥界?” “这个……真不好说,”七掌柜无奈地撇一撇嘴,“魔修自己,也是怕雷修的。” 众皆无语,好半天之后,介真人沉声发话,“就地扎营,继续查……七掌柜走一趟河阴城。” 内卫统领发话,七掌柜只能领命走了,而鉴宝阁又分出人去拍卖场,了解昨天被抢一事。 去拍卖场,出动的仅仅是两个灵仙,可见介室疆对那点拍卖东西的态度了。 事实上,介真人此来,除了要为七掌柜撑腰,主要是调查自家掌柜的死,时间紧迫,甚至他都没来得及提起被扣押的六名手下。 第六百八十六章 左右为难 介真人不是不想谈那六名内卫,主要是没时间。 而陈太忠虽然对魔修也深恶痛绝,可是纯良都表示没能力了,他也就不想再待着了——你不想谈?那就别谈! 待明天最后的拍卖过后,看哥们儿怎么去砸你鉴宝阁的招牌。 于是他转身使个眼色,带着蓝翔派的人走了,介真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一眼,嘴巴动一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第二天,拍卖尚未开始,鉴宝阁的人赶到了现场,介真人也不找其他人,就是要直接跟东易名对话。 两人见面,也没有虚词,介室疆直接发话,“那六名天仙,我要带走,那是我的内卫。” 陈太忠不接这话茬,而是反问一句,“关于魔修,河阴城那里有什么进展没有?” “没有,”介真人的摇摇头,颓然地回答,他最费心的,还是魔修杀了自家的掌柜。 此次事件,不但对鉴宝阁的声誉,是个巨大的打击,而且影响也极为恶劣——袭击鉴宝阁掌柜,还能安然脱身,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正经是蓝翔错手杀了鉴宝阁一个灵仙,那倒是小事了,灵仙本来就是蝼蚁,郎掌柜可是天仙,而且鉴宝阁的灵仙,只是正面战斗中被误伤,性质根本谈不上恶劣。 当然,介真人也不能不闻不问,“那死去的灵仙,也是我内卫成员。” “关我屁事,”陈太忠直接回了一句脏话,“你死去的灵仙,还要驾驶战舟炮轰我蓝翔山门,这个事儿,是你授意的吗?” “你这么说,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介室疆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已经心力交瘁,在没有找到杀人夺宝的魔修之前,实在不想再开辟一条战线了。 “不是我这么说了,是你的人这么做了,”陈太忠却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你要觉得我说得不对,现在门外那么多的修者,你去随便问呐。” “行了,我不跟你争这些,”介室疆面无表情地发话,“我要带走我的内卫,要不是七掌柜阻止他们抵抗,你也不能顺利拿下他们……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陈太忠哪里怕这个?他冷笑一声,“付出代价?切,七掌柜是救了他们……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最多带走六具内卫的尸体。” “哈,”介室疆气得笑了,“都说东易名你狂,现在我看,你不是一般的狂啊。” “天生就是这性格,改不了!”陈太忠冷笑一声回答,“我这人讲究……从来不对一般人狂,但是谁招惹到我头上,那是谁瞎了眼!” “嘿嘿,”介真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不欲多事,你是一定要跟我做一场吗?须知我可不是大掌柜那种废物!” 他敢骂大掌柜为废物,视那华丽的战法如无物,可见底气是十足的。 陈太忠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冷笑一声回答,“我修的可是杀人之法,你确定一定要跟我动手吗?” “切,什么杀人之法,”介真人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连个初阶真人都留不下,你也好意思说是杀人之法?” 这便是说大掌柜在众目睽睽之下跑路了。 “你好像很希望自己人被杀?”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他不喜欢斗嘴,但是事实上,他的嘴皮子也是相当厉害的。 介室疆没理会他,以他的身份而言,斗嘴其实没有太大意思,他认为,刚才自己也不是在耍嘴皮子,而是在指出一个事实。 陈太忠见他不回话,也有点恼了,真以为我怕你? 于是他冷着脸发话,“昨天我只是有些绝招,不欲被人看了去,你若不信,那就先交代了后事,然后咱俩寻个无人的地方做过,看谁能活着出来!” 他这么一说,介室疆马上就信了,因为对很多修者而言,底牌真的是不宜暴露。 尤为关键的是,昨天东易名表现出的战力,虽然也很强大,但是并不足以打得冧祥东抱头鼠窜,连灵宝都丢了。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此人隐藏了战力。 再想一想,大掌柜终究是九掌柜之首,不管谁要击杀他,也要考虑鉴宝阁的反应。 介真人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就懒得跟东易名计较了,只当是没有听见,“那你说吧,怎么才能带走我的人?” 陈太忠才待开口,猛地想起,这事儿不归哥们儿管啊。 他其实是不喜欢插手派中的事务的,而且毛贡楠和花捷竺前天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一个比较没有节操,一个比较猥琐。 那么,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办吧,“这个事儿你去找毛执掌商量。” 毛贡楠?介室疆听得心里冷哼一声,他堂堂的内卫统领,虽然名声不显于人前,但是在西疆分部,是跟三名阁主平起平坐的人物,让他去找一个小派的执掌,那实在有点自降身份了。 于是他抬手招一下,将七掌柜唤过来,“你且去跟毛执掌商量一下。” 不多时,七掌柜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毛执掌说,一定要咱们把丢失的拍卖宝物赔了……介真人你看如何?” “这跟咱们无关的,好吧?”介统领一听不高兴了,“这点东西不值几个灵晶,但是,为什么要我们来赔?要找也是找跑了的那位吧?” 对七掌柜来说,那点宝物还是有相当分量的,但是介室疆是中阶真人,又是皇族亲信,想赔是赔得起的,但是肉疼也是肯定的。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为什么要他赔? 这可不是体现阁中同事和睦友爱的时候,存在个责任认定的问题。 “不赔,那你就别想带人走,”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说句实话,这是毛贡楠开条件,换了我,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你是真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介室疆脸一沉,他真有点动手的冲动了。 “嘿,笑话,我跟你很熟吗?”陈太忠笑了起来,“我目前只找风亥昭的碴儿,你别逼着我连你的碴儿一起找!” 这尼玛……介真人是真恼火,但是想一想,自己若是动手,风阁主怕是会把大牙也笑掉,于是强压怒火,“出宝物不可能,你换个条件吧。” “你怎么能笨成这样呢?”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无奈地摇摇头,“我要是你,就直接找风亥昭说事,他把你的内卫用在了不合适的地方,你不找他,来找我……有意思吗?” “这个……”介统领闻言,明显有点动心,于是侧头看一眼七掌柜,“你怎么看?” “啧,”七掌柜郁闷地咂巴一下嘴巴,这个点子,也是具备可操作性的,但他还是有点犹豫,“感觉是帮着外人整自己人,不太好吧?” “切,他把你当自己人了?”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一声,“就你这点担当,做阁主也不够格……多谋少断,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好了,那就这么说了,”介真人也是个干脆的主儿,他能当内卫统领,做事还是很果断的,“通知风亥昭,告诉他,我需要他一个说法。” “顺便告诉他,准备好足够的灵晶,我们要在拍卖场,拍卖一名八级天仙的人偶,”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 “你怎么能这样?”七掌柜登时就怒了,辛素素虽然跟他不对盘,他也不能坐视十八执事之一的同时,被人炼做人偶,“你这是挑衅我鉴宝阁吗?” 若是没有介真人在场,这话他说不出口,但是内卫统领的存在,起码能稳稳地牵制住东易名——东上人嘴上说得厉害,也没动手,说明是有忌惮之心的。 所以他就敢直言是非了:你这么做不合适! “许你鉴宝阁挑衅我,不许我们挑衅回去?”陈太忠冷笑一声,“山门口公然绑我执掌,打不过了,就跑路缩起来,到现在也不肯露头,敢作不敢当……我呸,什么东西嘛。” 七掌柜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却是也不好反驳,倒是介统领轻咳一声,很干脆地发话,“东上人只是让你传一下话,你传话不就完了?” 七掌柜拔腿走了,介室疆轻叹一声,“这小子,真是想的太多……闯祸的人不着急,不知道他操的什么闲心。” 陈太忠轻哼一声,并不说话,介真人也不做声了,两人就在这里默默地坐着。 坐了约莫十来分钟,猛然间,天空中隐约传来了鼓乐声,紧接着,花捷竺匆匆地跑了过来,“东上人,方掌门驾到……咱们须得出迎。” “方掌门?”陈太忠一听这个称呼,感觉有一丝蛋疼,不过很显然,上门的玉仙掌门光临,门中够身份的都要出迎。 他不太想去迎接,可也不能明说,于是沉吟一下,“拍卖场得有人坐镇吧?” “临时停止拍卖了,”花客卿笑嘻嘻地回答,“上门执掌驾临,这是多大的事情,怎么还能继续拍卖呢?” 方清之虽然跟介室疆一样,也是五级玉仙,但是多了一个掌门的身份,那就不能简单地视为中阶真人了,比之一般的高阶真人,也毫不逊色。 陈太忠没奈何,站起身跟着走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征召 不多时,远处飞来两名天仙,站在飞剑上,身后是一艘奢华的云舟,最奇特的是,这云舟并不完全靠灵石驱动,前方还有两匹神骏的白色角马在拉车。 事实上,它俩并不是角马,而是被称作龙马,都是初阶天仙的修为,算得上兽修,但是既没有开了灵智,也没有化去横骨,只不过是能飞行罢了。 云舟上,有侍女四名,童子四人,其中端坐一人,方脸细目长髯。 他轻啜着茶水,他的身后还站立着两人,一个是粗壮的汉子,还有一名,却是方应物。 这方清之好大的架子!陈太忠暗暗腹诽一句,坐在云舟上喝水,也不怕遇到急刹车? 他就没想到,其实他摆起谱来,架子也不小,蓝翔双娇一个为他撑伞,一个挎着花篮。 云舟在山谷口缓缓落下,方清之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地出了云舟,缓缓走来,步伐如行云流水一般,说不出地飘逸。 他先同毛贡楠点一下头,然后冲着其他四个长老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黑脸汉子,长笑一声,“东上人……久闻大名,上次来就没有见到,煞是遗憾。” 一个多月前,他就来过一趟,见证毛贡楠升任蓝翔执掌,不过那时候陈太忠在戈壁上砸石头,双方没有见面。 “方掌门言重了,”陈太忠抬手拱一拱,轻咳一声,“这个……当时我有点私事,实在不克分身,还望真人海涵。” 他嘴里说海涵,脸上却是连笑意都没有,他可不会忘了真意宗方家在他手上,是吃了大亏的,虽然他跟方应物交情尚可,但是方老儿心里究竟怎么想,那可是难说。 方清之感受到了他的疏离,也没放在心上,风黄界中的实力强横者,多桀骜不驯,对方又跟方啸钦有过梁子,有点警惕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并不多说——有什么好处,通过方应物来承诺,也是为自己的孩子聚拢一些人脉。 方掌门既然来捧场,毛贡楠就邀请他观礼拍卖过程。 不过方清之摇头拒绝了,“观礼之事,并不着急,我此来是有事,要跟蓝翔的诸上人探讨……先把事情说完。” 有他这话,旁人也不好再围观,于是就此散去,然后他猛地发现一人,“咦,原来鉴宝阁的杀星也在?” “方真人说笑了,”介室疆笑一笑,两人修为相若,他后台硬,但方清之的地位超然,倒也不能失了礼数,“不知有何要事,我鉴宝阁可否旁听一二?” “你听……那当然没问题,”方掌门微微颔首,“其实要不多久,你也会知晓。” 九个人来到蓝翔临时的待客大厅,白驼门的两名天仙飞在空中,戒备着四周。 方掌门待大家落座之后,直接开口发话,“接真意宗谕令,位面通道已然打通,现征调白驼门各派灵仙弟子千名,上人十名,远征幽冥界!” 一语既出,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这就开始了? 好半天之后,毛执掌才艰涩地开口,“不知我派该出多少人手?何等阶位?” 他的心情绝对不好受,这种战争是异常残酷的,谁也舍不得自家弟子的性命。 而蓝翔现在的情况刚刚好转,正是要迅猛发力的时候,猛地抽调弟子出征,他心里的这份纠结,就别提了——哪怕再等一百年,蓝翔的实力大涨,也不会这么心疼了。 “呵呵,”方清之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回答,“毛执掌你这可不是进取的心态,出征异位面,不光会打仗,会死人,也会有收获的。” 毛贡楠当然知道会有收获,他虽然限于年龄,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战争,但是听说过的不少,异位面出产太多本位面不出产的奇物,搜刮回来,都会成为门派的战利品。 在没有发现安太堡灵晶矿之前,蓝翔一直能坚持下来,就是靠着以前气修留下的底蕴。 但是他更知道,现在派出的灵仙弟子,是用来探路的,摸清楚幽冥位面的底细,那存活的概率,可想而知。 方清之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悲观,他微笑着发话,“原本是每门各出七百名灵仙,加上上宗弟子,凑成万人出征,经本门大力争取,争到了千人的名额……” 真意宗下一共七个称门宗派,四门两观一谷,每门七百人的话,四千九百人,加上五千真意宗弟子,堪堪够万人。 不过两观的弟子不多,每家的正式弟子,也不过万把人,只是功法强横实力强劲,个顶个都是好手,要让他们各出七百人的话,估计两家也肉疼。 正是因为如此,像白驼门这些人多势众的门派,就可能多争取到名额。 由此可以看出,探路也不是绝对有赔无赚的任务,一旦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按说是要向上门和上宗汇报的,不过在汇报之前,大捞特捞也是正常的。 甚至,遇到了极其珍贵的资源,瞒报都是可能的。 对那些弟子众多的门派而言,低阶弟子真的不算什么,一旦探出好东西,那就发达了。 至于说低阶弟子的命不算命?嘿,一旦冒险成功,个人富贵和家族崛起,就都有了。 正是因为如此,真意宗只给了下门一半的名额,剩下一半,就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称宗的宗派,家大业大,也得多赚才行。 所以,见到毛贡楠的为难,方清之并不以为然,“既然你不是很情愿,出六十灵仙即可,三十五低阶,二十中阶,五名高阶。” 毛贡楠闻言点点头,其实这数额,并不以蓝翔的意志为转移,无所谓同意不同意——他敢不服从上门分派的话,就会成为宗门体系的公敌,分分钟被灭派。 而且事关位面之战,这都不是宗门公敌的性质了,而是人族公敌。 听说自家只需要出六十灵仙,他心里松一口气,蓝翔固然是在蓬勃发展,但是此前晋阶无望的弟子多了去啦,不愁凑出这点人来。 甚至有一名八级灵仙,进了闻道谷数次,也没晋阶为九级,绝望之下自杀了。 当然,这个消息涉及闻道谷的口碑,毛贡楠直接将消息封锁了,知情的两人被逼着下了血誓——殃及后人的那种。 让这些弟子去幽冥界博个富贵,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想一想,蓝翔可能错失一些机会,他又有一点惋惜,富贵险中求——我是不是有点太在意弟子们的安危了? 他考虑得是如此出神,直接将惋惜写在了脸上,按说以毛贡楠的油滑,不会出现这种失误,但是……这不是他没经历过类似的事吗? 方清之也将他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心里暗笑,患得患失了吧? 他能理解蓝翔的不舍,但是只看到如释重负的表情的话,他心里也不会平衡——对幽冥界,大家了解得极少,前人传下的幽冥界信息,还是一万两千年之前的。 这万余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风险是很大的。 直到又看到惋惜,他心里才舒坦了一些:后悔了吧?晚了! “一月之内,将弟子名单报送上来,月末派人进白驼门,统一操练些许日子,明确进退章法,”方清之淡淡地发话,“然后……出征!” 其实,出征的具体日期,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但这是天大的秘密,为了防止被别有用心的人打听到,绝对不能泄露,更别说眼下还有鉴宝阁的人在场。 鉴宝阁的人,终究是要走官府打通的通道,跟宗门通道,不是一回事。 “那我们出几个上人呢?”毛贡楠再次出声发问。 “几个?呵呵,”方清之笑了起来,“最多也就一个。” 白驼门十一个下派,是整个西疆下派最多的称门宗派,人多势众,但是下派的实力普遍不强,没办法,白驼门崛起的时间太短,底蕴不够。 若不是真意宗有意扶持,又得了驭兽门的一些功法,白驼现在还称派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可以看出每个称派宗门最多只能有五个天仙的规定,是多么有必要了。 十一个下派,那就是五十五个天仙,白驼门的天仙也不过百,下派里真的出现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上门再有个把出自该派的真人,掀翻白驼门,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些扯得远了,第一次出征,十个天仙的名额,白驼门最起码要留四个名额给自家,剩下五到六个名额,由下派瓜分。 蓝翔的灵仙出得少,出个天仙是可能的——毕竟这事儿有风险不是? 蓝翔的天仙也多,五个本派上人加两个客卿,基本上是满额了,出一个天仙,不疼不痒。 但是最多,蓝翔也只能出一个天仙。 “我去,”陈太忠断然发话,九阳石髓有着落了——理论上有着落了,那就剩下九幽阴水了,收集好了,就能开始凝练本命法宝了。 “你?”方清之看他一眼,心里有点嘀咕,他倒是不担心东易名的身份——毕竟是杀过魔修真人的,应该可靠。 但是,这厮战力太强啊,到时候没命地抢资源,甚至劫杀别家弟子,那就不好了,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先例。 他正嘀咕呢,外面一个弟子匆匆地跑进来,“毛执掌,鉴宝阁大举来袭……说如不乖乖交出东上人,就要踏平蓝翔!” 第六百八十八章 糟糕的碰面 “混蛋!”方清之一听,气得一拍桌子,登时就站了起来,茶杯都被震到了地上。 他怒视着介室疆,“我说你怎么在这里……合着是要里应外合?” “哎,方掌门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介真人一听这话也急了,于是站起身来,“我来是调查魔修杀我鉴宝阁修者的事情,哪里来的里应外合?” 其实,他还真有点里应外合的心思,风亥昭和大掌柜算计七掌柜,那是他不能忍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勾心斗角,是鉴宝阁内部的事。 而蓝翔,则是扫了鉴宝阁太多的面子,还扣了他的六个内卫,这个更不能忍。 所以他就想着,若是风阁主和大掌柜齐来,他就要视情况而定,没准要先下手为强,三个玉仙一起出手,先拿下东易名,然后自家的事儿,再关起门来慢慢说。 当然,那俩能带两个战阵来,就更好办了——以东易名玉仙的战力,肯定是败敌容易杀敌难,让姓东的跑了,后续发展就不好预料了。 不过他这番小心思,现在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尼玛,方清之在场啊! 方清之冷冷地看他一眼,“是不是这么回事,咱们出去就知道了,出去之后,你若敢多说一个字,休怪我反脸无情!” 方掌门跟蓝翔交情不深,也不想得罪鉴宝阁,但是他好歹是上门的执掌,遇到这种事,绝对不能退缩——我在场的时候,你们大举来袭,这是打算打谁的脸呢? 谷地之外,天空中出现了四艘战舟,以及一艘云舟——敞篷的,云舟之上,一个面容清癯的男子,背着手淡淡地看着山谷,他的身边,是大掌柜。 大掌柜的一双细眼,眯成了一条缝,阴森森地发话,“风阁主,小七跟蓝翔早有勾结,竟然不搭救辛执事,而且还说服了介统领坐视……这样的人,咱鉴宝阁需要吗?” “哼,”清癯男子冷哼一声,“介室疆的头脑,太简单了,很容易被人利用,其实西疆这种复杂的局面,他不合适存在……他还是回他的中州好。” 风阁主在西疆本地经营多年,打上了深深的地方烙印,他有意扶持大掌柜上位,原本就是想增强本地派的话语权。 本来他的态度还不是很明显,但是七掌柜既然靠上了总部,他就变得旗帜鲜明了。 蓝翔这里,是七掌柜的业务范围,但是出现了魔修,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大掌柜硬插一手找麻烦,就是要断掉七掌柜在宗派里的人脉。 原本他是想着,自己带上一个六合战阵,足够对付出名难缠的东易名了,所以出手并不客气,但是他真没想到,他的做为,激起了其他宗派弟子的公愤。 大掌柜也知道,蓝翔这个交易会搞得不小,但他是得了消息匆匆赶到的,根本顾不得打探其他,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称门宗派的弟子在场,同时表示出了对鉴宝阁的愤怒。 他第二个没想到的就是,蓝翔竟然真敢扣下分部的内卫!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我若是打不过东易名,跑路还是没问题的,想必蓝翔没胆子扣下其他没动手的人。 不管怎么说,他这么做,绝对能挑得蓝翔跟七掌柜反目成仇,如此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哪曾想,东易名不但战力强大,七掌柜又匆匆赶来,而人群里竟然冒出了“多嘴”的人。 大掌柜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多嘴的那厮,十有八九是得了授意的。 结果事态急转直下,蓝翔并没有对七掌柜下手,而七掌柜却是直接令内卫束手就缚…… 总之,这个变化超出了大掌柜的算计,于是他去找风阁主汇报。 风亥昭倒是没有着急,哪怕是辛素素也被捉了,他淡淡地告诉大掌柜,等两天。 直到今天接到消息,介统领到了蓝翔,要风阁主给出交待,他才冷笑一声,终于可以出手了。 风亥昭的交待,就是痛击蓝翔,两名玉仙加上四艘战舟,东易名能跑得了,就算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人——蓝翔还有值得一战的修者吗? 风阁主并不担心介室疆阻拦自己:你让我帮你要内卫,我这不是在帮你要内卫吗? 他甚至算计到了,只要自己言辞得当,介统领很可能反手给蓝翔一击——此人支持七掌柜不假,但是同时,他是来自中州总部的,最是在意维护鉴宝阁的名声。 自家人关上门,怎么吵都行,但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不是? 如果介室疆不出手,那也无所谓,风阁主算得太清楚了,只要内卫统领站在那儿,蓝翔之外的其他势力,想要打抱不平的话,先得考虑一下——鉴宝阁还有个真人没出手! 甚至,因为鉴宝阁有三真人在场,蓝翔的上门白驼想要过问,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所以风阁主才会在接到告知的时候,认为时机成熟了——他能借上介室疆的力,哪怕对方不情愿,却也不能公然闹内讧。 生意人算账,真的是太精细了,风亥昭的行为,充分地体现出了这一点。 “可惜大阁主不在,”大掌柜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要不然咱们可以申请将蓝翔灭派。” “灭派的话,就不要说了,幽冥界战事将起,没准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了,”面容清癯的副阁主淡淡地发话,“大战临近,人族不能自相残杀。” “呵呵,”大掌柜干笑一声,“主要是蓝翔最近,也有点身家了,灵晶矿、冰洞什么的,若是能夺来,对咱鉴宝阁不无臂助。” “你还真的能不给白驼门点面子?”风阁主白他一眼,又悠然地看着远处,“我若是你,倒不如夺下那个闻道谷。” “还是风阁主眼光独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大掌柜赔着笑脸发话,“别处也能有灵晶矿和冰洞,但是闻道谷只有一个,这个东西要经营好了,才是真正的奇货可居。” “呵呵,”风亥昭笑一笑,没再说话,他心里清楚,以这小子的精明,应该也想到了闻道谷,但是偏偏不说,而是让他这个阁主点出来——这厮不想表现得比我精明。 风阁主对此人的装傻,其实有点不以为然,你不装,也未必聪明得过我! 在风黄界,讲的是实力为尊!聪明能当灵石用吗? 但是话说回来,呵呵……能领悟上意的人,用着就是顺手啊。 风亥昭正舒爽着,猛地看到前方出现几人,脸色刷地就是一变。 “到时候闻道谷怎么开发,还要风阁主坐镇决定,”大掌柜拍马屁拍得兴起,浑然没注意前方已经出了状况。 待他发现风阁主神色不对,下意识地扭头一看,然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方清之……他怎么在这里?” 方清之悠然地前行几步,抬头望向天空,似笑非笑地发话,“呦喝,风亥昭你个老东西,不在你的乌龟壳里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哦,本座见此处风景不错,前来赏玩,”风阁主抬手拱一拱,面无表情地发话,“倒是不知道方掌门也在。” “说笑了不是?这是我蓝翔下派的地方,”方掌门的双手向身后一背,悠然地发话,“赏玩一阵风景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方清之具备执掌一门的能力,他心里虽然极为恼火,脸上却不动声色,如果对方果真识趣的话,他也不想当场发作。 这个……风阁主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撞到了方清之,此刻他再想说动手,上门执掌会答应吗?根本不可能啊。 按生意人的性格来说,此刻该转身离开,把事情继续做下去,成本就太高了,不划算! 但是鉴宝阁还有个背景,是皇家的商会,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动手,但也不是别人能轻侮的,金字招牌在这里放着,不能砸了。 尤其是,现场有太多的修者了,因为拍卖会暂停,正无所事事。 有太多的人,正在兴高采烈地围观,“踏平蓝翔”的话言犹在耳,对方一句“你可以走了”,他就转头回去,这一旦传出去,鉴宝阁的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 所以他沉吟一下,缓缓回答,“我所来,是受介统领所邀,搭救陷于蓝翔的内卫……方清之,这是你逼着我一定要说出来。” “哦?”方掌门看他一眼,又侧头看向介室疆,淡淡地发问,“介统领此来是何意?” 介真人也是有点为难,他刚刚说了,是为调查魔修而来,现在风阁主就将受他所邀的话说了出来——你这么行事,让我怎么做人? 介室疆不是个擅长机变的,而且想到风亥昭这么一说,他就会成为导致鉴宝阁和白驼门交恶的导火索,这一点是他不能容忍的。 尼玛,你绑架别人的意愿也就算了,竟然敢绑架到老子头上? 而且他在西疆的行事,跟分部还有所区别,他要保证总部对西疆局面的控制,维护安定的局面,西疆分部为了内部利益之争,跟西疆的地头蛇大战,这不是总部愿意看到的。 若是为了鉴宝阁自身的利益,可以一致对外,但是为了内部的倾轧,贸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是他的失职。 更别说,对方还想把火拼的责任,算到他头上,于是他摇摇头,沉着脸回答,“我没有邀请你来踏平蓝翔!” 第六百八十九章 凌乱的介统领 事实上,介室疆有着跟蓝翔翻脸的心理准备,哪怕他是支持七掌柜的。 但是这样的行为,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风亥昭必须行事得当,让他有出手的理由。 可是这一切打算,在方清之抵达蓝翔之后,就不存在了:当着掌门的面,跟人家的下派火拼……这是鉴宝阁对手派来的卧底吧? 风亥昭可以犯浑,但是他介某人不能这么做,他要保证西疆的安定,保证总部的利益! 更别说,风阁主还想让他扛雷,其心可诛,所以他断然否认。 我是跟你要内卫,这个不假,但是没让你来蓝翔耀武扬威! 风亥昭也没想到,这个被自己评为一根筋的家伙,竟然在这么多修者面前让自己下不来台,脸色登时一沉,“不是你跟我要内卫的?内卫就是被蓝翔抓了!” 你他妈怎么得罪了蓝翔,你赔人家啊!我让你过来打仗了?介统领白他一眼,有心痛骂他一顿,实在是……还得对外维护鉴宝阁的形象。 所以他哼一声,转身走到一边,“我要我的内卫,他们去哪儿了,我不管!”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风亥昭眼见这厮竟然不上套,忍不住脸一沉——尼玛你这一根筋的主儿,怎么就犯起拗了呢? 他一向自诩聪明人,却没想到,所谓的死心眼,聪明劲儿也未必差了。 “滚!”方清之沉着脸厉喝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忍到现在,已经给足鉴宝阁面子了。 对他这个掌门而言,不管对方知情不知情,他这上门执掌正在蓝翔,对方堵着门说,要踏平蓝翔,就是扫他的面子,这根本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一开始他还想打个马虎眼过去,所谓给对方留一份余地,但是对方上杆子找死,而介室疆又明确表示,这尼玛跟我不相干,他的火气登时就爆发了出来。 掌门掌门,一门的执掌,没有点威严,凭什么震慑下派,凭什么让上宗另眼相看? 大局感、适当的退让……这些他也都会,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该拿起来的时候,就得拿起来! “你说什么?”风亥昭脸一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姓方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大的胆子了? “再不滚,就不要走了,”方清之绷着脸发话,“真以为我白驼门刀不快?” “你现在可不能走,”就在这时,介室疆唱起了反调,他阴阳怪气地发话,“先把我的内卫交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想清楚对方是要拉自己下水,堂堂的内卫统领恼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算计了所有人? 远处围观的人闻言,轰地就炸了,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讧了? 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堂堂的鉴宝阁,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内讧了! “你这是……”风亥昭越发地傻眼了,“介统领,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总阁的信任吗?” 那老子也不能帮你扛雷!介室疆冷笑一声,“凭你也能代表总部?我正要还你这么一问……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总部的信任吗?” 这句话,他问得理直气壮,事实上,介真人一直认为,对方的行事,不但不能代表总部,更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借总部的名头,得罪地方势力,这才是假公济私的吧? 他一直不想说这话,为的就是维护鉴宝阁形象,但是姓风的竟然指责他对不住总部的信任,他忍不住开口狠狠还击,尼玛,到底是谁对不起总部? 喷人喷习惯了是不是? “我就奇怪嘛,鉴宝阁怎么变成这样了,竟然来踏平我下派,”方清之闻言,冷笑一声,“原来是矫令……风亥昭你好大的胆子!”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介室疆,“介统领,要我配合你擒下这厮吗?” “方掌门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介室疆瞪他一眼,他已经被绕得有点乱了,说话就比较直接了,“我何曾说要擒下他?你别挑拨,我只要我的内卫!” “行,”方清之笑着点点头,今天赶上这一幕,又发展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步,他自己都由愤怒,变成了感到可笑,“你先要你的内卫,我跟他的账,慢慢算。” 能看到你俩打起来,那才是热闹。 其实以方掌门的消息渠道,来之前就知道,蓝翔现在跟鉴宝阁在对掐,不过征战幽冥界的事情太过重大,他必须通知到。 他也没想到,事情就能巧到这样的程度,竟然被自己撞个正着。 “你要你的内卫,为什么不去找他?”风阁主简直快被气疯了,他一指陈太忠,“是他抓了你的内卫,你居然找我要?” “我的内卫,是负责保护你的,”介统领也快被气疯了,自家人想阴自己,笑话闹得众所周知,旁边的方掌门还不安好心,想撺掇自家人打起来。 他脾气很暴烈,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直接开口大骂,“姓风的你个混蛋,你怎么把内卫弄丢的,怎么给我找回来!” 介室疆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蓝翔扣下人了,是你风亥昭做得不对,人家提什么要求,你答应下来,这事儿不就完了? 但是这个话,他一开始不合适当着大家说——总是要顾忌鉴宝阁的名声,等到两人公然内讧了,他气得要命,火气上头的时候,却想不起来说这个话了。 不过风亥昭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也是一凉:介室疆你个混蛋,你把事情弄到这一步了,我怎么跟蓝翔来硬的?你心里还有“鉴宝阁”三个字吗? 须知他认为此来的“机会很好”,是算上了介统领的威慑力的。 他光顾着抱怨对方了,却不想一想,若不是他存着阴介室疆一把的念头,人家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风阁主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看向陈太忠,“东易名,开出你的条件吧……不要太过分。” “开你奶奶的茄子!”陈太忠直接破口大骂,“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来踏平蓝翔了,现在跟我说条件?滚,老子正差几个守门的人偶!回头你走路也小心点,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你……”风亥昭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出岔气,他何曾见过一个小天仙如此嚣张? 当然,东易名是有狂傲的资格的,尤其是东易名的威胁,他也不能忽视。 于是他强压怒火,侧头看向介室疆,“你看到了……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他要把你的内卫,炼成人偶,你找我找错了!” “你他妈的……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介统领直接开口大骂,他算看出来了,这帮玩意儿,一个个地不安好心,风阁主现在还试图拉他下水。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坚决不下水,坚决不跟东易名放对,至于说鉴宝阁的形象——去他妈的,吵成这样顾不上了,反正是内讧一次了,也不差多两句。 风阁主强要自己镇定,但是实在没办法镇定,介统领这一根筋的家伙骂个没完,你配合一下会死啊? 反正方掌门是让他走人的,于是他也火了,“你不管,我当然更不管了,内卫又不是我的人……走人了!” “你他妈敢走试试看?”介统领一着急,就想动手,然后才愕然地发现……跟自家人动手,我这又是要被拉下水了? 这关系实在复杂得很,他想得有点头大,“七掌柜……总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充分展现你的能力吧,这涉及到我对你的评价。” “咳咳,”一个瘦小的身影飞了过来,他冲风亥昭一拱手,有板有眼地发话,“见过风阁主。” 风亥昭厌恶地一摆手,他对这厮是越来越讨厌了,“有话快说!” 七掌柜沉吟一下,才缓缓出声,“蓝翔派会不会将六名内卫炼为人偶,这个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本阁有个八级天仙被擒获,马上要被炼为人偶,在拍卖会拍卖了。” “哈哈,”一个声音夹杂在围观者中,怪笑了起来,“风亥昭,你连自己的姘头辛素素都保不住,也配称作真人?” “混蛋!”风阁主气得大喝一声,直接就是音波攻击,“哪个混蛋说的?” 关系被点破,他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必须正面应对这个问题了。 他这一声,波及范围极广,都有一点群伤的意图了,他固然是生气了,也是要借此立威。 一些修为差一点的灵仙,直接被震得脸色发白。 “就你会喊?”“你还真敢动手?”陈太忠和方清之齐齐地恼了。 一道白光闪过,正正地击中了一艘战舟,那战舟舟身泛起一团剧烈的光芒,然后啪的一声,光芒碎裂,舟身也出现了裂缝,眼瞅着就报废了。 陈太忠这一记束气成雷,前所未有地用了七成的灵气,而对方的战舟虽然保持着警戒状态,但是防御没有开到巅峰,被他硬生生地击破了防御。 他想的是,这么多人在场,一旦战斗,局面就太大了,而方掌门也在此,打起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所以他敢动用七成灵气。 就算打起来,有方掌门配合和牵制,他的灵气少一点,也有周旋的空间,不如先来个雷霆一击,好威慑对方。 第六百九十章 奢华传送 巧的是,方掌门也是这么想的,就在陈太忠动手的同时,他头顶蓦地幻化出一条长鞭,对着另一艘战舟狠狠砸了下去,“大欺小是吧?我也会啊!” 因为考虑到,有东易名的配合和牵制,他这一鞭是使出了全力。 砰地一声大响,那战舟一阵巨震,防御的光芒猛地破碎,长鞭所及之处,上面留下深深的一道裂缝,战舟直接受损。 “你们!”风亥昭直气得睚眦欲裂,有种冲我的云舟来啊,欺负战舟,算什么本事? 可是再一想,他刚才的音波攻击,是无差别的,这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姓风的,不敢打就赶紧滚!”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 风亥昭此刻再出声的话,他相信有一半的概率,能揪出这个罪魁祸首,但是眼见东易名和方清之的反应如此剧烈,他还……真的不敢了。 身为买卖人,他的算计功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有个买卖人共同的缺点:惜身! 风阁主不缺赌性,但那是财货上的赌博,赢了大赚,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可赌命开战的话,他还真是没这勇气。 所以他看向七掌柜,表情生硬地发话,“原来辛执事也陷身蓝翔,你身为阁中九大掌柜之一,为何不出力拯救?” “你也没打算出力拯救内卫啊,”七掌柜闻言也呛了,这次他是跟风阁主彻底撕破脸了,那必须狠狠地抱住介统领的大腿了。 不过,他做人还是留了一线,“我人微言轻,力有不逮,倒是风阁主这么离开,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风阁主狠狠地瞪了介室疆一眼——你要跟我联手的话,你的内卫也是很好解救的。 介统领就当没看见这一眼,去尼玛的,老子就是不下水,算计不过你们这些王八蛋还不行?反正你跟蓝翔是私怨,我这不算没有维护鉴宝阁的声誉。 “风阁主你总要试一试才好,”七掌柜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瞥一眼方清之——你脑子进水了?东易名难打交道,你不会跟方掌门去说? 能当了西疆分部第一副阁主的,脑子怎么可能差了?风亥昭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纵身一跃,踏出云舟。 这个时候,他才踏出云舟,可见有多傲慢了,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的云舟,防御力还要强过高阶宝级的战舟,也是一道强大的护身符。 他冲方清之一拱手,“方掌门,来时不知道您在这里,言辞有点冒犯,还请海涵。” 你早早有这么一句话会死啊?方掌门看戏看得正热闹,猛地又被拽进了戏里,他翻一翻眼皮,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哦。” “但是你也听到了,我的焦虑是有缘故的,”风亥昭继续发话,“蓝翔竟然要将我鉴宝阁的修者炼为人偶,这是何等恶毒的行为?是要挑起鉴宝阁和贵门的大战……还请方掌门明察!” 方清之抬手轻捋颌下长髯,淡淡地摇头,“不存在这个问题。” “嗯?”风阁主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说“不存在问题”,忍不住愕然发问,“此话怎讲?” 方清之心恨此人来时的嚣张,于是白他一眼:你想知道?嘿,我偏不告诉你! 风阁主又看东易名一眼,却愕然地发现,此人竟然……消失了? 这是还要打?他的心里登时一揪:对方何以如此地有恃无恐? 介统领看他茫然的样子,心里却是又生出点不忍来:好歹是鉴宝阁的二阁主,这个样子,也太惹人耻笑了。 他仔细地考虑了一阵,确认自己提醒对方一下,不会因此而下水,于是凝声成线,“你的智商都换了灵石?真意宗马上要出征幽冥界了!” 我去!风阁主登时恍然大悟,蓝翔和白驼一旦出征幽冥界,谁敢上门来寻仇,那就是人族公敌——最多只能悄悄寻仇,还得保证不能让人识破。 可是鉴宝阁丢这么大个面子,悄悄寻仇,解气吗?更别说论起打闷棍,东易名不输给任何人! 风亥昭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 不但找不回来,想到东易名进入了隐身状态,他还得担心人家接下来的袭击。 什么也别说了,解铃还须系……还须找蓝翔的上门,于是他冲着方清之一拱手,“此前种种,对不住了,还请方掌门开出条件……我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诚意?”方清之冷笑一声,他也是鉴宝阁的贵宾,知道这郑重说出的“诚意”二字,意味着对方会给出好处。 但是有些伤害,不是好处能弥补的,他身为一门的执掌,眼光也不会太小,他只是反问一句,“我去踏平你鉴宝阁一家分店,你是何感想?” 风阁主登时无语,这样的问话方式,是风黄界常见的一种固定措辞模式,意味此事不可能轻易了结——若要公道,打个颠倒! 他不能回答说,你去踏平吧,那样对方真的会去做;他也不能做出威胁性的回答,否则相当于是在帮对方威胁自己。 于是他叹口气,“总是……现在不是闹内部纷争的时候。” “你才知道?”方清之白他一眼,情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个事儿,你先满足了毛执掌的要求……我白驼门还跟你有说道。” 白驼门的说道,控制在他手里,到时候该提什么要求,就看对方的“诚意”大小了,反正对方已经道歉了,他的面子掉得不算太厉害。 远征幽冥界在即,能不内斗,还是不要内斗的好。 不过他也记得,要对方先满足下派要求,这个掌门,当得还是很称职的。 陈太忠隐身空中,一边吞食着回气丸,一边悄悄放出小神识,盘算着出手方式。 然而,听到对方的言辞间,隐隐指向远征幽冥界,他又有点犹豫:该不该出手呢? 待到听说,方掌门指定毛贡楠为谈判对手,他终于放下心来,算了,专业的事情,还是由专业的人来完成吧…… 毛贡楠也相当了得,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谈下了太多的事情,陈太忠并没有去关心谈判细节,不过他倒是看到了,风阁主离开之际,脸色铁青。 接下来的时间里,被抢走的万年冰莲子和沙虫王角,再现拍卖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鉴宝阁赔付的——大家不禁感慨,鉴宝阁是真的宝物多啊。 殊不知,风阁主在来之前,也是未虑胜先虑败,提前准备好这两样东西——万一陷入极其糟糕的局面,这就能争取退路。 辛执事终于在被击为白痴之前,得救了,毛贡楠要求她留在蓝翔,守护门派一百年。 风阁主不答应这样的要求,毛执掌表示这是硬指标,再三交涉之后,风阁主答应,换个八级天仙来,守护蓝翔一百年——不管是不是出于面子,他的姘头不能留下。 再有就是,蓝翔要求大掌柜从西疆分部消失:我们没招你惹你,你就上门绑了蓝翔的执掌,你不要再在西疆露面了。 风阁主还是不想答应,但是介统领表示,这个没有问题,这厮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怎么可能还让他在西疆待着? 这几个要求下来,蓝翔的面子就有了,毛贡楠还要了不少空间材料,以及五十万极品灵石的压惊费。 五十万极品灵石——不是灵晶,这要求把方清之都吓了一大跳,最后好说歹说,将压惊费压到了三万灵晶。 但是毛贡楠不能满足,又跟白驼门要了出征幽冥界的弹性名额,我们去的人多的话,白驼门你匀给点名额,去的人少的话,白驼门你补足吧。 方清之表示,这点问题不大,第一次以及第二次的出征,指标是弹性的,若是有第三次……那就不能商量了。 其实风险都在第一次第二次,真有第三次,就是有大规模的收益,或者面临极大的危机,到时候白驼门都只有听上宗调派的份儿了,哪里来的弹性指标? 方清之肯答应,固然是想完善了这番手尾,同时也是因为,蓝翔的弟子太少了,你多出两个人,能多到哪里去?少出两个人,我差你这点人? 至此,闹得沸沸扬扬的交换大会,终于可以落幕了。 因为蓝翔可以自主选择人选,毛贡楠就决定,这次远征幽冥界,不报天仙上去,十天之后,南忘留、言笑梦和乔任女去上门开了锻体证明,跟陈太忠一起前往中州。 不得不承认,真意宗前往晓天宗的传送阵,是乘坐感觉最舒适的。 事实上,这是五域之间最大的五个传送阵之二,每个传送阵,都是官府和称宗门派共有的,连传送入口都是两个,一个经由官府检测,一个是真意宗检测。 陈太忠带着纯良,携三女进入传送阵之后,才发现这传送阵大得惊人,足有一千平米见方,里面起码挤了七八百号人。 “这么大啊,”乔任女微微地吐一下舌头,她还没坐过跨域的传送阵,“还有这么多的人?” “一天起码十趟传送,”南忘留淡淡地回答,“要不然更挤,西疆多少上人呢,做跨域买卖的人更多。” 第六百九十一章 熟人 没有多少痛苦的感觉,四人就来到了传送阵的另一边。 跟着人流,他们走出了传送阵,因为走的是宗派出口,陈太忠手持的真意宗通行令牌,还是很管用的——毕竟西疆持有这样令牌的,也就几百个人。 这个概率真的很少了,打个比方说,在地球上,随便一个四五千万人口的省份,会有数千的厅级干部,而这数千人里,只有数百人才能持有的证件,牛逼不? 更别说,西疆的人口,哪里才仅仅四五千万?起码有四五个亿,持有这样通行令牌的人,哪怕令牌的来路可能仅仅是友情,一般也没人招惹。 南忘留三女所持的,仅仅是白驼门开具的跨域传送证明,加盖了真意宗的关防,为此她们在进入传送阵的时候,还被看守里的女修检查了一下储物袋。 不过终究都是真意宗的下属,也仅仅是随便检查了一下。 到了晓天宗的地盘,出阵的时候要抽查储物袋,不过晓天宗的弟子看到陈太忠的身份牌之后,直接摆一下手,放他们出阵了。 因为乘坐体验还不错,四人走出来的时候,精神头也比较充足,南忘留四下看一看,“先寻个地方住下?” “没必要吧?”乔任女出声跟自家师尊唱反调,“先逛一逛,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找块空地扎营,不行吗?” 绝大部分的宗门弟子,外出时是不住旅店的,甚至连进城的时候都不多,他们不屑接触凡人,也不想跟官府多打交道。 “四长老,不要随便扎营,”南忘留狠狠地瞪她一眼,“先打听清楚规矩,这里不是西疆,晓天宗也不是真意宗!” 她说得确实有道理,须知这传送阵的百里之外,就是晓天宗,而且附近官府的力量也强大,随便野外扎营,没准就犯了谁的忌讳。 不过没用了多久,南忘留就发现,自己似乎是想多了,传送阵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空闲的地方,一眼望去,除了道路,就是房舍和院落。 东南方百余里之外,矗立着一座雄城,想来就是素波道的第二大城红山城了。 对四人来说,进城是不予考虑的,但是也不需要考虑进城,这传送阵周边,原本就是一片偌大的集镇。 他们还没看过来,身后有喧哗声传来,扭头一看,又是几百号人闹哄哄地从传送阵里走出来,却是一波北域的人在出阵。 “这儿还真热闹,”言笑梦看得暗暗咋舌,中州不愧是中州,就是比西疆热闹。 “四下走走吧,”南忘留一摆手,然后看陈太忠一眼,“东上人在中州有什么熟人吗?” “基本上没有,”陈太忠摇摇头,“有的也联系不上。” “昔日我在百花宫,还有两个说得来的朋友,可惜百花宫有点远,”南忘留苦恼地叹口气,“三长老和四长老,在中州有熟人吗?” “我俩根本就没出过西疆,”言笑梦很无奈地一摊手,“怎么可能有熟人?” 灵仙没出过西疆,真的不稀奇,别看使用传送阵的人多,但那是整个西疆往来中州的人,其中大部分还是有门路的商贾,对一般修者而言,登仙之后再去外域,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没熟人就先转着呗,”陈太忠随口回答,“中州跟西疆的差别也不大,就我的印象来说,这里的高阶修者要多一些,其他没什么两样。” 四人一边聊一边慢吞吞地走着,这里虽然不是城市也不是宗产,但是也没看到多少人飞行,想必有一些禁空的说法,他们也无意挑战。 四周也有拉客的人,不过人不多,眼光都集中在灵仙和个别天仙的身上,像他们四个,虽然也仅仅是天仙,可是四个上人走在一起,这里面的味道,那些人都体会得到。 走了约莫十来里地,就逐渐地荒凉了起来,但是路边依旧没有多少空地,倒是出现不少大的院落,也见不到人扎营。 他们商量一下,决定找个旅店先住下,然后打听一下消息,不成想又走了没多远,前方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院落,院落前有门店,门店的标志是一座小鼎,里面长出一朵花来。 “嘿,百花宫的丹药店,”南忘留眼睛一亮,“一起去看看。” 四人走进门店,旁边走过来一位眉清目秀的女修,客气而不失威严地发话,“这位上人,本店恕不接待男宾。” 陈太忠眉毛一扬,才要问个明白,南忘留却是知道内中详情,连忙出声,“东上人你在这儿待着就行,不去采买即可。” 丹药店的店面不小,足有百余平米,卖一些丹药,还有女修使用的兵器,一共六个店员,四五个个客户,也都是女性。 陈太忠见状,也只好在门边站着,不过指望他出去,那也是不用想的。 南忘留走到柜台前,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是百花宫的别院,于是眼睛一亮,“那你们这里也有客舍了?” “这是我们接待宫中弟子的地方,”一个蜂腰爆乳的女修回答,她俨然是二级天仙,竟然来站柜台,不过看起来也是个主事人,“外人是不接待的。” 百花宫是称门宗派,门下七八个小派,不过分布得比较零散,她们在传送阵附近设置别院,是为门中办事提供方便。 但是传送阵中来往的人极多,不少人前来要求住宿,她们怎么可能答应? 很显然,这爆乳女修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一口拒绝。 “我不是外人,跟你们宫中的白洁相熟,还有金敏,”南忘留笑眯眯地发话。 爆乳女修闻言怔一怔,这两个名字,她听着耳熟,尤其她知道,对方起码是中阶天仙,于是犹豫一下发问,“你说的两人,都是什么修为?” “那是差不多三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们跟我一样,都是九级灵仙,”南忘留皱着眉头想一想,“哦,对了,当时白洁是外院弟子的首席加教授。” “你说的是器堂白堂主?”女修眉头一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微微一笑,“那便不是外人了,敢问上人姓名?” “南忘留,”二长老沉声回答,“来自西疆蓝翔派,阁下可否代为联络一下?” 爆乳女修闻言,沉吟一下,白堂主在中州也是很有名的,对方报出这么个名字来,两者是否真的相熟,还不好说。 然而,对方虽然是西疆小派,修为终究是在那里摆着,能到了这般境界的,想必也不会胡说,尤其又是女修,应该没有那么无聊才对。 于是她微微颔首,“上人稍等片刻,我去联系一下,不一定联系得上。”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进了内间。 不多时,环佩声响起,一个美艳的女修从内间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娇柔,但赫然是五级天仙,她一眼就看到了南忘留,惊叫一声,笑着冲出了柜台,“哈,小南南果然是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搂抱在一起,喜不自胜地尖叫着。 乔任女捂嘴轻笑,凑到言笑梦耳边,低声发话,“小南南,好肉麻的称呼……” 言笑梦白她一眼,轻声回答,“我决定了,以后叫你小女女!” “找事儿是吧?”乔任女眼睛一瞪,不过下一刻,她看一眼师尊,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师徒俩虽然同为蓝翔的长老,但是她对南忘留,还是颇有点忌惮。 南长老跟对方拥抱了五六息,这才放手,终究都是中阶天仙了,要有点威严。 放手之后,白堂主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好家伙,六级了?比我还厉害……听说你不是在蓝翔做了执掌,怎么有时间来中州?” “原来你知道我做了执掌啊,怎么不去看我?”南忘留脸一沉,有点不高兴低发话,“我来了你都藏着不见,不是多嘴问一句,就又见不到你了!” 那爆乳女修听说,眼前这位竟然是一派的执掌,忍不住愕然地张开了嘴巴,她是百花宫弟子,一般下派的修者,是不怎么看得到眼里的。 可是一派的执掌,那就又不一样了,于是她赶紧出声解释,“白堂主也是刚到,我并不知道。” “付上人,这是老朋友了,你不用解释,”白堂主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笑着对南忘留发话,“无聊的人太多,所以我一般不见外人……南执掌,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我已经退位了,执掌让给了年轻人,”南忘留笑一笑,“目前就是派里的一个长老。” “长老也好,省心,”白堂主笑着回答,挽着她的胳膊就往里走。 “等等,”南忘留站直身子不动,扭头指一指陈太忠,“这个……他怎么办呢?” 白洁侧头看一眼黑脸汉子,眉头微微皱一下,“呀,也是个六级……你们派的长老?” “客卿,”南忘留淡淡地回答,不过,为了不让对方误会,她又强调一句,“非常重要的客卿,不能怠慢的。” “哎呀,”白堂主的撇一撇嘴,心说这蓝翔派看起来很不俗啊,一来就是四个天仙,而且连客卿都是六级的,“这个……我百花宫下派的男修都进不得别院,我给你们安排客舍好了,小南南你看可以吗?” “没问题,”南忘留笑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多情女修 百花宫的客舍不在别院里,但也是紧挨着,离着店面也就两百多米的样子。 白洁做为器堂的副堂主,给他们协调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院子不大,两亩地的样子,不过很精致,据她说这里是安排下派执掌入住的地方。 接着,白堂主叫了一桌饭菜,盛情招待来自西疆的朋友,还喊来那个爆乳女修作陪。 桌上五女一男,尤其是白堂主和付上人还带了侍女,整个屋子阴盛阳衰。 南忘留见到两百多年未见面的朋友,心情也非常的好,跟陈太忠打个招呼,“东上人,能把你那皇家特酿匀一瓶出来吗?” 我总共就一瓶半了好不好?陈太忠有点舍不得,不过看到南长老兴致很高,他也就懒得计较,拎了一瓶出来,笑一笑,“就一瓶了,算我恭喜你们二位再次相见。” “真是啊,二百多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南忘留感触颇深地叹口气,然后又问一句,“金敏现在做什么呢?” “没登仙,死了多少年了,”白洁很随意地回答,三人当时关系确实不错,可是不入天仙皆为蝼蚁,见惯了生死离别,她现在提起来很是淡然。 “哦,”南忘留却是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她是初闻金敏的死讯,少不得要有些悲春伤秋的感觉,“当时咱们三个还相约登仙呢。” “那是,咱们三人是资质最好的,”白堂主点点头,然后侧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我一直以为西疆贫瘠,没想到小南南你现在还高我一级。” 她想说的不止是西疆贫瘠,更想的是蓝翔一个小派,跟称门的百花宫,资源也不能比,而且她听别人说起,南忘留执掌的气修门派,是一年不如一年。 现在猛地看到,小南南的修为比自己还高一级,心里多少有点吃味儿。 “机缘巧合而已,”南忘留微微一笑,情知这个当年的好姐妹,有点要强。 不过这话也没说错,若不是陈太忠入了蓝翔,她现在应该还是卡在四级天仙上,“六级冲得有点勉强,差不多得沉淀百年。” 白洁听到这话,心里才平衡了一点,不过嘴上还是在说,“小南南你不说实话,我看啊,过不多久,你就能冲七级了。” “咦?”就在这时,那爆乳的付上人看一眼陈太忠拿出的酒,惊讶地出声,“果然是皇家特酿……你们西疆还有这酒?” 你会不会说话啊?乔任女和言笑梦闻言,都有点不高兴——合着我们西疆就是蛮荒之地? “这酒不错,我也没喝过几次,”白洁扫付上人一眼,才看向陈太忠,眼里也放出了亮光,“小南南,这位客卿……你不给介绍一下?” 百花宫的女修,在中州的地位也是很超然的,她们不但练得一手好丹药,门中弟子还跟其他宗派弟子结为伴侣,人脉极广。 白洁是见多识广之辈,但是就算她的眼界,也接触不到几回这种皇家特酿,对这客卿就高看了两眼,而那付上人一不小心能说走嘴,也是识出了这酒的价值,才在惊讶之下忘乎所以。 南忘留将跟着自己的三人介绍一下,关于陈太忠,她着重强调一点——东上人是真意宗的通行令牌持有者。 这身份是相当不简单的,大致来说,拥有这样的令牌,就相当于一个玉仙或者准玉仙了,白洁听得眼光就更亮了,主动举杯,跟陈太忠碰一下,“能结识东上人,不胜荣幸,还请以后多多照顾小妹。” 你好像比我大很多吧?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是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饮尽杯中酒,“派中几位长老,还要在此处勾留一阵,也请白堂主多多看顾。” “没问题,我跟小南南的关系,可是不比你俩关系远,”白洁笑着回答,然后又瞥一眼言笑梦和乔任女,似笑非笑地发话,“她俩跟你的关系,好像差一点?” “嗯?”陈太忠眉头一扬,实在有点不明白她的话的意思。 “白洁你别乱说,”南忘留的脸一红,“你再看看东上人。” 白堂主又看一看陈太忠,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原来还是处男!小南南我冤枉你了。” 我说……有你这样的吗?陈太忠真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总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还没办法叫真——看你笑的那样,处男就很丢人吗? “东上人,白洁就是这样,”南忘留知道他脸皮薄,忙不迭地发话,生怕他就此暴走,“她一向……豪放得很。” 乔任女撇一撇嘴不说话,言笑梦倒是点点头,“百花宫……我们都知道的。” 百花宫的女修,以多情著称,当然,也有那食古不化者,认为应该称之为淫乱,不过风气如此,她们修的也不是采补之术,她倒也不好多说。 言笑梦和乔任女虽然是上人了,却还保留着处女之身,也就难怪白洁会误会,她俩跟陈太忠关系不好,事实上,她俩的心里,也不太能接受百花宫女修的所作所为。 “呵呵,”白洁见这种老处女也多了,并不以为然,好姐妹两百多年没见,说一说别来之情才是正经,“还没问你呢,小南南你来中州做什么,要帮忙不?” “我们三个,是来子午阴阳谷锻体的,”南忘留笑着回答,两人虽然关系不错,她也不会说,锻体跟修习天目术有关,这涉及到了气修的功法。 “都是上人了,还要锻体?”白洁的眉头一扬,在子午阴阳谷锻体的,多为灵仙。 “与派里功法有关,”南忘留笑一笑,意为你就别问太多了,“预期三个月,倒是东上人没什么事,可能会四处走一走。” “三个月……”白洁沉吟一下,方始回答,“子午阴阳谷现在人不少,需要排队,不过我可以想想办法,让你们提前进入。” 曾经的姐妹,修为高了她一头,她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不管是为了以往的友谊,还是为了不被对方小看。 “子午阴阳谷那么俏?”南忘留愕然了。 “这不是马上要远征幽冥界了吗?”白洁笑一笑,“第一批次以灵仙为主,大家都想临阵磨枪……你不会不知道吧?对了,这个当口你们来,蓝翔没准备?” “有准备,”南忘留点点头,“第一批次我们出的人不多,派里有执掌坐镇,趁着这个间歇,我们赶紧来提升一下,涉及到一套派中的重要功法。” “唉,又要大乱了,”白洁皱着眉头叹口气,“不过你派里,也该多留点人……”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幽冥界也有投影到风黄界了,基业还是要看住啊。” 百花宫虽然只是称门宗派,但是女修多情人脉广,她身为器堂副堂主,消息也就格外地广一点,所以这提醒虽然不无卖弄之意,但终究是善意的。 “西疆那边也有情况,”南忘留点点头,她也想提醒好姐妹,更不想在情报方面输于对方,“有魔修跟幽冥界勾搭上了,东上人的弟弟曾经斩杀一名魔修真人,确定了消息。” “你们西疆的魔修,还没有杀绝?”白洁做出一个愕然的表情,然后看向陈太忠,“你的弟弟,竟然能斩真人?” 陈太忠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我也能斩真人,白堂主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那太荣幸了,”白洁二话不说,跟他碰一杯,然后抛个媚眼,弱弱地发话,“东上人,我不胜酒力……喝一半可以吗?” 修者就没有不能喝酒的,事实上,登仙之后,吃吃喝喝的,只是满足口腹之欲,让生活不那么无聊罢了,有灵气供应,不吃不喝都无所谓,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 如若不然,隆山的前执掌,也不会在地牢里晋阶为二级玉仙了。 当然,也有能灌醉天仙甚至玉仙的酒,但是那酒不在风黄界,须得去九重天寻找。 所以她这番话,只是在表态和撒娇——我不用灵气驱除酒意。 “可以,”陈太忠爽朗地一笑,“你是二长老的好姐妹,我能说不行吗?” 言笑梦看他发骚,忍不住暗暗地咬牙,侧头看一眼乔任女,却愕然地发现,乔任女也在看着自己,眼中有浓浓的疑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陈太忠想得明白,他要去子午阴阳谷,是要查看通天塔的碎片,这白洁居然能安排南忘留三人插队,想必在晓天宗有些门路,有门路不用,他不是傻的吗? “东上人果然豪气过人!”白洁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肉呼呼的,圆润而晶莹,然后她喝了半杯酒,放下酒杯之后,长出一口气,醉眼迷离地发问,“东上人可有神念双修的功法?” “他有!”乔任女登时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南忘留也出声,“白洁,你不要太豪放了……好不好?” “哦,我是想说我没有,”白洁看乔任女一眼,心说这小丫头不地道,我勾搭他一下,你不用反应这么强烈吧,“你俩双修过?” 这问题,问得实在太赤裸了,可见百花宫女修多情的名声,那真不是捏造出来的——人家就是这种大气候。 第六百九十三章 派名飞星 “我俩……”乔任女沉吟一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是很好强的,不想被别人小看,但是她又不能当着东上人的面胡说八道,心里这个纠结,真是无以言表。 “咳,”言笑梦轻咳一声,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发话,“东上人的手指非常灵活。” 啥?陈太忠眼睛一瞪,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乍起来了,你说啥? “哦,”白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一眼言笑梦,又看一眼乔任女,嘴角泛起一丝味道难明的微笑,“怪不得。” 怪不得你俩红丸尚在,原来……他是用手的啊。 “什么怪不得?”言笑梦愕然地看她一眼,很“茫然”地发问,“我是说东上人手指灵活,刀法出奇,一刀之下,真人难当……为什么会怪不得?” “哈哈,”白洁笑了起来,百花宫的女修虽然“多情”,她也不能太过描述细节,毕竟双方还不是很熟不是?所以她不戳破这些脸皮薄的女修,“原来手指这么灵活。” 总之,这是南执掌两百多年后,再次踏足中州,又见到了昔日的姐妹,虽然双方都难免一些夸耀,也难免一些暗斗,但是大致来说,双方的沟通,还是愉快的。 一顿饭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白洁原本是诸事缠身,想要尽了朋友之义之后就离开,但是猛地发现,蓝翔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身份莫测的客卿,于是就留下,陪着南忘留继续聊天。 陈太忠也看出来了,老易说得没错,有些时候不能藏拙,于是又拿出真意宗的顶级茶叶七叶针,要白堂主的侍女冲泡一些茶水。 他也有七掌柜给的中州皇家茶,但是那茶叶稍微少了一点,而且他不是很能确定,这茶叶是不是跟那酒在一个档次,索性就拿出来西疆的顶级茶叶。 白洁非常享受这茶叶,她好像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很惬意地喝一口茶之后,她淡淡地发话,“果真好茶……小南南你此来,除了子午阴阳谷,还想去些什么地方?” “你先帮我把这些事办了吧,”南忘留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西疆的野人,不懂那么多含蓄,我甚至都不知道,手续怎么办,附近能不能扎营,所以才投奔你来了。” “这你还真没想错,”白堂主闻言,笑了起来,“附近真的不允许扎营,你想啊,这是晓天宗的地盘,哪里允许人胡来?要不然,我百花宫也不至于开这个别院了。” “至于说手续怎么办,交给我了……” 两人正说得高兴,门外有人敲门,响动挺大,“哐哐哐”的,简直是砸门了。 付上人的侍女前去开门,门一开,闯进七八个人来,有灵仙也有天仙,其中一个初阶天仙大声发话,“谁敢抢我飞星峡的客舍,站出来给我看看!” “嗯?”陈太忠四人闻言,眉头一皱,那付上人却是已经站起了身子,冷着脸发话,“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小付,这不关你的事儿,”这初阶天仙大喇喇地一摆手,笑眯眯地发话,然后又看一眼院内,奸笑一声,“原来白堂主也在啊……真是巧了。” 白洁原本是满脸的笑容,见到此人之后,脸猛地一沉,“你给我滚!” “走走走,”付上人抬手撵人,冷着脸发话,“这客舍是我百花宫的地方,招待谁不招待谁,我们做主,还轮不到你们飞星峡放肆!” “小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人来,六级的天仙,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在四下地打量,尤其是盯着陈太忠,还有他身上的小白猪,看了好一阵。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我飞星峡住此院落,是二宫主亲口所言,不过既然是白堂主的客人,我们忍让一下也无不可,只是还未请教尊客来历?” “我白某人做事,何须向你解释?”白洁沉着脸一拍桌子,“你是要拿二宫主来压我?” “不敢,”这六级天仙干笑一声,不过他脸上分明是有恃无恐,“但是我飞星峡的客舍,就这么被人占了去,你总得给我一个交待。” 以他们敲门的气势,根本就是来闹事的,不过见到四个生面孔都是天仙,其中还有两名中阶,这位也忍不住要考虑一下,所以退而求其次。 “这是我百花宫的客舍,我无须跟你解释!”白洁的脸变得铁青,“你走不走?” 她的性子原本没有这么强硬,但是对方这区区小派,也敢在她接待客人的时候上门纠缠,见到她本人,还不肯干休,要打出二宫主的旗号来,这就由不得她不生气。 “要帮忙吗?”陈太忠沉声发话,他也不是个喜欢喧宾夺主的,但是对方的苗头指向了他们,而且他也想尽量博取白洁的好感。 “不用,小人物而已,”白堂主微微摇头,斜睥那六级天仙一眼,眼睛一眯。 “阁下左拥右抱,煞是得意啊,”那六级天仙不看她,反倒是找上了陈太忠,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打听过没有,白堂主是谁的人?” 左拥右抱这话,倒也不假,院子里一共六个天仙,就有五个美女,陈太忠这万红丛中一点绿,实在也是太扎眼了,难怪让人看着不舒服。 陈太忠不理他,而是看向白洁,他不介意出手教训这厮,但这终究是百花宫的地盘,他得看一看主人是什么意思,要不然有点失礼。 “再不走,你就不要走了!”白洁咬牙切齿地发话。 “既然白堂主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只好走人了,”那六级天仙哈哈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不过在转身之前,他狠狠地瞪了陈太忠一眼,警告的意思非常明显:小子,你等着。 待他们离开之后,院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南忘留才出声,“白洁,我们是否给你带来了不便?” “不便……就凭他们?”白堂主冷笑一声,不过她的眉宇间,似乎隐藏着些许的不安。 “这飞星峡的执掌,据说是晓天宗的大人物的私生子,”这次,倒是那付上人开口了,她嘴角有一丝冷笑,“据说还有称门的野心,嘿,真是自不量力。” “原来仅仅是野心,”乔任女闻言,不屑地哼一声,她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杀他个把真人,野心就没了吧?” “算了,不说了,”白洁一摆手,她也看出来了,这乔上人性子粗疏,说话不怎么经过大脑,至于说杀真人,大约还是要指望东上人了。 不过,好姐妹手上,竟然拥有如此的力量,她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你们且安心住着,百花宫的地盘,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下派撒野。” 南忘留迟疑一下发问,“他们若是再找上门来,我们能否出手?力度该如何控制?” “尽量不要出手,”白洁考虑一下,认真地回答,“飞星峡的人,不过一群蝼蚁罢了,难对付的是他们的执掌,那厮身后有晓天宗真人。” 南忘留沉吟片刻,缓缓吐出四个字来,“高阶真人?” “嗯,”白洁点点头,然后眼睛一亮看向她,“若是中阶真人,又如何?” “中阶?呵呵,”南忘留笑一笑,并不直接回答,不过她已经把“不以为然”四个字,写到了脸上。 “无非是私生子,”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杀了他,应该有很多人高兴吧?” “远征幽冥界在即,杀了也就杀了,”这时候,言笑梦居然开口,而且一开口就是杀气腾腾,“有种他来西疆找咱们的碴儿!” “算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白堂主闻言,赶紧出声制止,心说小南南跟着的,都是一帮什么人啊,一说跟真人作对,不见半点的畏惧,反倒是一个个喊打喊杀。 尤其是,这些人连中阶真人都不放在眼里,也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几人一直聊到了晚饭时间,又随便吃喝一点,才分头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堂主和付上人再次前来,她已经备了一艘宝舟,带着四个气修,直接飞向子午阴阳谷。 谷地位于晓天宗东方四百里处,须知晓天宗虽然在繁华的中州,占地却不比真意宗小多少,而且外围还有不少宗产,可以说周遭四五百里地,风黄第一宗的产业,到处都是。 子午阴阳谷是一条宽约二三里,长二十几里的山谷,比西疆的天雷谷大不了多少。 不过这里能容纳的修者,比天雷谷多得太多了,子午阴阳潮一起,无处不在,不像天雷谷的天雷,只有雷穴之处比较密集。 宝舟虽然有百花宫的标识,但是飞行途中,还是遇到了两拨晓天宗弟子的盘查,可见这里的秩序,还是相当谨严的。 飞行一个来小时之后,白堂主降下了飞舟,又带着四人一路前行,走了约莫三四十里山路,就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这开阔地有二十里方圆,基本上相当于一个小镇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修者,一眼看去,怕不有十万之众。 “这里便是登记的地方了,”白洁扭头看向陈太忠,笑着发话,她是知情识趣的人,已然看出,这四人以东上人为主。 第六百九十四章 兹事体大 在白堂主的指点下,南忘留三人来到了身份登记处,她们此来锻体,是从白驼门领了凭证的,查验无误,登记是相当便捷的。 事实上,三人身为天仙,还是有不小的优先权,毕竟来这里锻体的,九成九以上都是灵仙,天仙所占的比例,不过千分之二左右。 不过,晓天宗见她们三人是外域来的,就要将他们排在天仙的份额内,也就是说,有一个天仙出谷,才能有一个天仙入谷。 这时,白堂主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她先要对方暂停排位,然后寻了晓天宗一个中阶天仙过来,将三人位次排到了最前方,不管是什么出来,三人优先进入。 负责排位的那名初阶天仙有点不高兴,“白堂主,很多人等了都十余天了,你这么做……” “灵仙让上人,这是必须的吧?”白堂主见他絮叨,也有点不高兴,“你这安排,才是不合理,一名天仙在谷中起码能待一个月,你让我朋友就这么等着?” “也不是没有天仙在等嘛,”这位还在嘀咕,看样子是颇有点不满意某些人的插队。 “咦,”白洁更恼火了,“你当我不知道,那些排队的天仙,都是外域的吧?要不然就是小家族的。” 看人下菜这种事,无处不在,她找来的那名中阶天仙见状,轻咳一声,“好了,都已经排定顺序了,还嘀咕什么,你连做人情都不会?” 那位闻言笑一笑,抬头看他一眼,“我这不是帮师兄做好这个人情吗?” “得了吧,”那师兄闻言就笑,“你让白堂主记恨上你,小心将来日子不好过。” “我可不敢记恨上宗弟子,”白洁连忙摇头,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 他们三个在这里若无其事地聊天,其他人听到耳中,却是连气儿都不敢吭,人家就是赤裸裸地插队了,那又怎么样?晓天宗的人都不说话,谁还敢多事? 由此也可以看出,白堂主此来,还真是帮了南忘留三人不少,若没有她的面子,三人估计就要排队了,外域修者,在中州还真的是不太吃得开。 下午的时候,子午阴阳谷里涌出了三四千的灵仙来,这是经历了一拨阳潮之后,有人扛不住了,退出子午谷,当然,也有人大功告成了,结束了锻体。 南忘留三人很快就等到了三个结束名额,相伴着入谷而去,陈太忠看得有点眼热,“白堂主能不能帮我弄个名额?我也想进去见识一下。” “东上人莫要开玩笑了,”白洁捂嘴轻笑,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你握有真意宗通行令牌,哪里还需要我帮忙?” “啊?”陈太忠闻言,登时愕然,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答复,“有令牌就能进?” “倒不是这样,”白洁笑着摇摇头,见他是真的不懂,她才解释一下,“你又不是晓天宗的令牌,不过有令牌,想进去就很容易,不用传送回西疆,随便找个人,承诺点什么就行了……要我帮你介绍吗?” “这个……算了吧,”陈太忠想一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丢不起那人。” 白堂主见他猜到了内情,也就不再尝试撮合,而是附和着点点头,“确实也是。” 对南忘留等人来说,进子午阴阳谷必须要有正规的手续,但是对拥有真意宗令牌的人来说,随便答应别人点小忙,比如说走私什么的,再加上白堂主的人面,进谷真的很简单。 不过,白洁有意在此人身上投资一二,于是又问一句,“你真想进去?” “算了,只是好奇而已,”陈太忠见她热心,就笑着摇摇头,顺便提出要求,“我对这子午阴阳谷的形成,更感兴趣一些,能带我在周边转一转吗?” “这个没问题,”白堂主点点头,想一想,她又补充一句,“这个阴阳谷半是天生,半是改造来的,上宗对这里看护得很紧,看一看可以,但是不要离得太近,你不见我距离几十里地,就降下飞舟了?” “原来还有这般说辞?”陈太忠眉头一扬,“我倒是越发好奇了。” “中古之时,这里原为地火肆虐之处,”白洁倒也不推辞,她知道的东西,属于宗派秘闻,不见于典籍,不过在中州,够身份的宗派弟子想知道的话,还是能知道的。 她将消息泄露给拥有宗派令牌的人,不算违规,只算是交流一些秘闻,让对方开开眼罢了——其实真意宗的人里,也有不少人知晓子午阴阳谷的由来。 这阴阳谷地火肆虐,被晓天宗请来冰系真仙,出手封镇,许多年以来,就是真仙留下的意志,同地火相抗衡。 直到晓天宗炼制出一桩巅峰灵宝,又挑拣一处山谷,将真仙意志和地火引入其中,幻化做今天的子午阴阳谷。 “巅峰灵宝?”陈太忠听得眼睛一亮,“什么样的灵宝?” “这我哪里知晓,”白堂主听得笑了起来,“上宗知晓的人也没几个,横断山的蛟王曾经试图来盗宝,留下了数十片鳞片跑了。” 我去,妖王都无功而返?陈太忠听得暗暗咋舌,亏得我没有贸然动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纯良的声音,细细地传入他的耳中,“妖王出动,你当真意宗的真仙感受不到?它肯定是受了埋伏,正经是玄仙之下,打这东西的主意,危险不大。” “你确定?”陈太忠嘴巴不动,就传出了声音,他又有点蠢蠢欲动。 “差……不多吧,”纯良的回答,听起来不太很把握,“试试不就知道了?” “想试你去试,”陈太忠断然拒绝,他固然是眼高于顶之辈,却也没想去挑战妖王都要狼狈而逃的力量。 “待我成就真人,就去给你拿来,”纯良很不屑地表示,然后它停顿片刻,然后才又发话,“算了,我觉得中阶真人的时候比较保险。” “这个东西能到手,我马上回翡翠谷给你种麒麟……宝草,”陈太忠马上诱惑他,“哥们儿是讲究人,一向说话算话。” “那你先帮我提升境界啊,给条大腿,”纯良的口水,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白洁说出话来,等了半天,见对方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有点出神,忍不住出声发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巅峰灵宝是怎么驱动的?”陈太忠眉头紧皱,似乎果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使用灵石呢,还是凭借着冰封和地火的能量……就是狂暴灵气?” “目前主要是地火,真仙的封镇,可以将地火的狂暴灵气转化为冰系,”别说,白洁还真知道这个,“这灵宝炼制得极好,成就了子午阴阳谷,还化解了地火。” “可是火系修者就该哭了,”陈太忠忍不住说句风凉话,然后又问,“没有火系真仙表示对此不满的?” “用了这么些年,地火威力也损失了不少,所以子午阴阳谷每十年要闭谷一年,”白洁笑着一摊手,“再往后,没准每十年要闭谷两年、三年……哪里有亘古不变的资源?” 哦,既然是这样,哥们儿取走这灵宝,也不用担心赤地千里,祸患众生了,陈太忠听到这里,又放下一桩心事,于是伸出个大拇指来,“白堂主……果然不愧是器堂之主。” “器堂之主?”白洁怪怪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好半天才捧腹大笑起来,“哈哈,东上人你真的好可爱啊。” “嗯?”陈太忠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那个啥……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错没错,”白堂主笑得直打跌,不顾形象地蹲到地上,笑了好一阵,才站起身来,“百花宫的器堂,全称是名器堂……算了,你这几百年的处男也不懂。” “这个名器……难道不是著名的灵器和宝器?”陈太忠的脸,越发地黑了。 “扑哧”一声响,却是随行的爆乳付上人实在忍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只看她脸色涨得通红,就知道她已经憋了很久。 白堂主又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捂着肚子,“哎呀,差点笑岔气……这么说吧,其实我对炼器也是很有研究的,就当是你想的器堂好了。” “处男……名器,”陈太忠眼珠转一转,沉吟一下,决定不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挑战。 “那我且问你,像温养灵宝,不是要修者或者灵石温养的吗?这巅峰灵宝,没有真仙的控制,能直接吸收地火和冰封?”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洁收起笑容,也竖了一根晶莹的大拇指出来,“事实上,真器可以主动吸收天地灵气,巅峰灵宝差一点,不过上宗有精妙阵法,能将灵气转化,所以并不需要耗费灵石和修者的时间,此阵法不外传。” “原来如此,”陈太忠点点头,他一直觉得,他在通天塔里晋阶三级天仙之后,塔中的灵气似乎少了一丝丝,到现在好像还没恢复过来,原来是没拿出来,主动吸收灵气! 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手里的残缺通天塔,达不到真器的级别,区区一个塔基,都是巅峰灵宝,他可是差不多把通天塔都快搜集齐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卡要 又解开一桩疑惑,陈太忠心里挺高兴。 想到白堂主是名器堂副堂主,而不是器堂的堂主,他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还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百花宫,哪些下派的苦役弟子多一点?” “苦役弟子?”白洁沉吟一下,苦役弟子可是杂役弟子中的下层,哪个派都不会太少,不过她还是要问清楚一点,“你想做什么?” “随口一问罢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 白堂主也是明白人,知道他不想说,就安步当车,陪他慢慢地绕着子午阴阳谷步行。 时不时地,陈太忠就停下来,运起天目术,细细地观看一下阴阳谷方向灵气运转,以图判断那灵宝是在什么地方藏着。 白洁虽然修为不高,但她终究是中州的修者,又在称门宗派里,可谓见多识广,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异样光芒。 不过她也没怎么怀疑,东上人原本还要进入子午阴阳谷呢,明显是个好奇心比较强的主儿,而对于修者而言,保持一颗探知的心,是修行中不可或缺的素质。 事实上,想要探知子午阴阳谷奥妙的修者,多了去啦,晓天宗每年要抓不知道多少心怀叵测的家伙,像东上人这样,绕着山谷行走,时不时要打开天目,真的是很正常的窥视。 然而,子午阴阳谷谷中的地方虽然小,外面戒备的范围却是极大,再加上原本就是山岭之中,想绕行阴阳谷一周,起码要走近两百里的山路。 当天晚上,众人寻了一处地方扎营,白堂主就表示说,我明天天亮得回了,宫中事务太多,接下来你在这边行走,让付上人陪你就行了。 没人陪肯定是不合适的,陈太忠的修为虽然高,但是他在中州没什么人面,付上人好歹是百花宫别院的弟子,很多晓天宗弟子都认识她,能省去太多的麻烦。 陈太忠二话不说,摸出了一颗千年墨玉果递过去,“劳白堂主费心了。” “这是……千年墨玉果?”白洁的眼睛,登时瞪得老大,然后笑眯眯地接过来,“这个怎么好意思呢?我跟小南南可是患难之交。” 千年墨玉果是延寿的奇物,能让无数修者疯狂,百花宫不能说绝对没有,但肯定不会多,想一想同为称门宗派的雪峰观,宁可用九阳石的战略分布图来交换,就知道这东西的魅力了。 而白堂主在百花宫,仅仅是个副堂主,见到千年墨玉果,不疯狂才怪。 “南长老还在谷中修炼,一切都要麻烦白堂主了,”陈太忠假巴意思地回答,他其实是感激对方,带他在子午阴阳谷周边周边转悠。 来之前,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觉得查探这里不算多难——旁人都能发现,这里的阵法中心,有一块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来之后,他才知道,所谓“侥幸知道”,是有多么地侥幸。 蛟王都会铩羽而归的地方,看守不是一般的严,亏得是有人带路,他才能隔着十来里地观察子午阴阳谷,若是没有百花宫的面子,他肯定还要离得更远。 当然,他不会说出真实原因,就当这东西,是拜托对方照顾南忘留三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堂主喜眉笑眼地走了,临走之际,还声色俱厉地告诫付上人,“付莜竹,这是我的贵客,你可看护好了。” “白堂主尽管放心,”爆乳女修笑眯眯地回答。 然而,待白堂主离开之后,没走多久,付上人的侍女惊呼一声,“哎呀,扭了脚了,两位上人,我需要歇息一下。” 现在他们一行,就是三个人,陈太忠看那高阶灵仙的侍女一眼,“那你不要跟着了。” “东上人,且让她歇息片刻好了,”付上人主动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摇一摇,胸口那凸起的硕大,在他的大臂上擦来擦去,“我还想让她服侍呢。” “这个……真是,”陈太忠遗憾地咂一下嘴巴,他固然可以独自前行,但是身边有个百花宫的天仙,总是会方便很多。 等了差不多一个上午,侍女的脚倒是好了,但是没走多久,付上人看到一棵奇树,猛地就站在了那里,陷入了恍惚中。 陈太忠想叫醒她,那侍女诚惶诚恐地发话,“上人,这可能是顿悟啊。” 那就等着吧,他也没辙了,顿悟是修者的机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若是强行打断……基本上就是断人前程的那种恩怨。 所幸的是,付莜竹也没顿悟了多长时间,也就一个来小时,跟那些顿悟三五天甚至一两个月的情况相比,这恐怕只能算偶尔的灵光闪现。 陈太忠没想那么多,大家继续走路,不过没走多久,那侍女表示说,看天气马上要下雨了,咱不能再走了,得找个地方扎营。 明明云彩不是很重的嘛!陈太忠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天气怎么会下雨。 结果付上人告诉他,这块地方雷雨非常频繁,冒雨走路的话,很可能遭雷击。 我又不怕雷击,陈太忠很想说这么一句,但是想一想,他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所以他就认了:怕雷击?咱不走了好不好? 结果当天剩下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下雨,更别提雷击了。 付上人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解释一下,在这山里,云啊雨啊的,都是一阵一阵的,很可能前一阵是晴空万里,下一阵就是雷霆冰雹。 陈太忠在地球上待了两百年,知道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山里的天气小孩的脸,说不准的。 所以他依旧没有在意,大不了明天走个大早。 结果第二天天才一亮,绵密的雨就下了起来,付上人拒绝前行,“东上人,再往前走,被雷劈可就麻烦了,要不再等一天吧。” 陈太忠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你这是看着我给了白洁一颗千年墨玉果,眼红吧,所以有意刁难我?” 付莜竹沉吟一下,咬牙发话,“东上人你若能给我一颗,子午阴阳谷的运作原理,我能搞得到手……白堂主做不到的,我未必做不到。” “这个……贵宫管理很混乱啊,”陈太忠苦笑着挠一挠头,斜睥一眼那小侍女,“先把她杀了,咱们再商量,你看可好?” “她是我女儿,”付莜竹身子一闪,挡在了那小灵仙的前方,深吸一口气,沉声发话,“东上人,我的底牌都交出来了,只想要一颗千年墨玉果。” 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发话,“墨玉果难得,驻颜丹可好?” 他还有墨玉果,但是他不想给人无穷无尽的感觉,这俩小女人都知道拿捏他了。 “驻颜丹?”付莜竹眼珠一转,身子就贴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膀子,“可是东莽百药谷的驻颜丹?” 她的眼波流转,可见驻颜丹对女性的杀伤力,有多么巨大了。 “这个……想要那里的驻颜丹,我也能取来,”陈太忠轻咳一声,他看了许多玉简,知道驻颜丹在风黄界,一开始只有百药谷能炼制,诸多女修为之疯狂。 后来旁人看到这个利润奇大,就解析了丹药,炼制出了仿品,百药谷不服气,要清阳宗帮着讨说法,结果其他人不买帐,百药谷一气之下,宣布驻颜丹为非卖品。 别家的仿品,终究是比不上东莽的正品,但也等闲难得一见。 不过陈太忠不敢马上答应下来,引起别人怀疑他的来历,那就不好了。 “两颗,”付上人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来摇去,“我和我女儿,一人一颗。” 陈太忠真没想到,自己曾经烧掉的驻颜丹,会有那么值钱,竟然都赶得上半颗千年墨玉果了,一时有点感慨:原来当初得了那么大的人情。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得左了,所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不管千年墨玉果,还是驻颜丹,在东莽之外的价值,比在东莽本地高出太多了。 而且付上人跟他张嘴,也没想着就一定要得到墨玉果,那玩意儿实在太罕见了,她只是觉得,有这么个豪客,出手也大方,不讨要点什么,对不起自己啊。 修炼修的就是法侣财地,哪怕是百花宫的弟子,也没谁会嫌财多的。 对普通小民来说,游仙冲灵仙,要用掉大量的财货,事实上对高阶修者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修为越高,需要的财货越多。 就连陈太忠,本来觉得自己是土豪,现在也发现,灵石不太够用了。 所以对于付上人来说,能要到什么,就要什么,至于说子午阴阳谷的运作原理,虽然是极端保密的,但是她跟几个晓天宗弟子有露水之情,打听一些也不算难事。 “行,那就两颗,到时候我给你驻颜丹,你给我讲述原理,”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又看她一眼,抖一抖胳膊,“我说,可以放手了吧?” “有兴趣神念双修吗?”付上人笑眯眯地舔一舔猩红的嘴唇,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然后又瞥一眼不远处的小灵仙,“三修……也可以哦。” “我去,原来你都有这样的功法,”陈太忠的眉头扬一扬,“敢情白洁是在骗我。” 第六百九十六章 短暂战斗 经过这番对话之后,陈太忠和付上人的关系迅速拉近,不过他还是没有答应神念三修——哪怕对方是母女。 接下来的一天,三人就在山岭中慢慢地前行,走一阵停一阵,陈太忠觉得,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傍晚,大约就能走完这一圈。 三人走到下午的时分,远处飘来一团云彩,山里又哗哗地下起雨来,他掣出一把伞来,停下观赏这山间的雨景,不无遗憾地表示,“明天怕是走不完了。” “明天你就要进水牢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笑,“小子你竟然敢驳我飞星峡的面皮,少不得要拿你回去,看守山门了。” “嗯?”陈太忠眉头一扬,看一眼电射而来的三道白芒,然后回头看一眼付上人,眼中掠过一丝杀气,“他们怎么会缀得上咱们?” “这我真的不知情啊,”付莜竹脸色一白,然后尖声叫了起来,“混蛋,你们竟然敢破禁空令,莫非是欺上宗无人?” “上宗还真是无人,”一道人影电射而至,不是别人,正是前天被白堂主呵斥走的那个六级天仙,他轻笑着发话,“天上下这么大的雨,守卫弟子休息片刻,不是很正常吗?” 说话间,另外两道人影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是前天见过的三级天仙,另一个则是面容枯槁的中年人,赫然是巅峰天仙修为。 “你们买通了守卫?”付莜竹的脸色,越发地白了。 “笑话,我家执掌用得着买通别人?”那六级天仙不屑地哼一声,背着双手大喇喇地发话,“正经是我劝你老实一点,二宫主不愿意动白堂主,但是你一个区区初阶天仙,不要凑热闹。” 付上人闻言,眼中浮现出复杂的光芒,好半天才叹口气,“东上人,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不过一个私生子的执掌罢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付上人,再麻烦问你一句,能不能杀人?” “小子好胆!”那六级天仙闻听私生子三个字,抖手一剑斩了过来,“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你,你去死吧!” “最好不要杀人!”付莜竹尖叫着,“周遭有守卫弟子啊!” “飞星峡是吧?我记住你们了,”陈太忠身形一闪,让过这一剑,没命地向外奔去,“不要让我走脱,否则咱们没完!” “小子哪里走?”那面容枯槁的中年人冷哼一声,奇快地追了上去。 下一刻,一道白光一闪,中年人直挺挺地向地面掉去,不等他落地,陈太忠的身子猛地折返,灰芒一闪,棍子直接将此人的头颅打得稀烂。 然后他身子再闪,来到六级天仙身边,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六级天仙就向地面跌落——这却是他使出了神念攻击的手段。 下一刻,一张大网就网住了此人,然后他身子一晃,又冲向那三级天仙。 兔起鹘落之间,修为最高的两人已经是一死一被缚,那三级天仙直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转身逃窜,嘴里大喊,“杀人啦,守卫弟子何在~” 一边喊,他一边摸出一张宝符,就要颤抖着激发。 下一刻,又是灰芒闪过,他整个上半个身子,都被打成了肉酱。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抖手将此人的尸身收起,又身形一闪,来到那巅峰天仙的尸身旁,将此人也收了起来。 然后他低声嘀咕一句,“纯良,附近有人吗?” “嗞儿,”小白猪吸溜一下口水,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有口福了,巅峰天仙啊,这玩意儿大补的,“嗯,没人,绝对没人……我再去帮你看一看。” 一道白光闪过,小白猪的身形消失在了大雨中。 陈太忠回到伞下,看着兀自在哆嗦的付上人母女,笑着发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付上人哆哆嗦嗦地发话,“我我我可以起誓……那个啥,我可以帮你讨要你想要的东西,真的,我是有用的。” 她没办法不害怕,眨眼之间,三名天仙就被对方杀了俩,剩下一个还被擒了。 百花宫的修者也杀人,但她们是以炼丹为主,其他的时候,心思也多用在跟男修卿卿我我上,如此果决的杀人手段,杀的还是大有来头的人,由不得她不害怕。 “起誓什么的,就不用了,何必那么见外呢?”陈太忠轻笑一声,看一眼那被红尘天罗网住的六级天仙,“把他杀了吧。” “你敢!”那六级天仙没命地在诛邪网里挣动着,见到自家两人眨眼间被杀,他吓得都快大小便失禁了,心里的懊悔,也就不用提了——我原本只是想教训你一下啊。 当然,听到“私生子”三个字的时候,他就决意要杀人了——来自西疆的土鳖,竟然敢胡说八道,不杀你杀谁? 但是听到对方连自己都要杀,还是要百花宫的人动手,他实在忍受不住了,大声尖叫着,“付莜竹,外域的人能跑,你逃得脱飞星峡的报复吗?” 付上人知道,东上人让她杀人,是交投名状,但是听到这样的威胁,再次犹豫了。 “妈,再不动手,咱们都要被杀了,”那小灵仙身子前蹿,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了六级天仙,怎奈她的修为实在差点,对方哪怕是被束缚类的法器绑住了,但她依旧不能破防。 “储物袋也归你,”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记得帮我扰乱天机!”付上人听到这话,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尖叫一声,抖手打出一枚玉钗,直接穿入对方眼中,由后脑射了出来。 “飞星峡……不会放过你们的,”六级天仙直痛得满地打滚,嘴里还在逞强,“执掌他,会为我报仇的。” “去尼玛的,”付上人已经下手了,自然是不会再犹豫,抖手又是一钗,射瞎了对方另一只眼,“不过就是个私生子,真当老娘没胆子?” 射瞎对方双眼之后,她一不做二不休,玉钗直取对方喉咙,硬生生将人杀得死得不能再死,然后才站在那里喘粗气,“真是混蛋……我受够了。” 这点杀人手段,其实耗费不了多少真气,她之所以没命地喘气,有大半是因为被吓的。 陈太忠微微一笑,抖手放出此人的尸身,扯下对方的储物袋,然后再次将尸身收了起来,然后出手扰乱天机。 付上人也没多想,她以为东上人收起尸身,是想保留尸身上的创痕,万一有人要调查,可以看出此人是死在自己的碧玉钗之下。 所谓投名状,指的不就是这个? 当然,她若是能狠心毁了碧玉钗,这就另有说法了,不过此钗是她祭炼的宝器,舍得舍不得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她曾经拿此钗来迎战,哪怕她毁去,也毁不去很多人的记忆。 喘了一阵之后,她瞪一眼东上人,“这下你满意了?” “你怎么说话呢?”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很不高兴地发问,他的杀心已经起来了,杀三个人是杀,杀五个人也是杀。 “我是说……我看看储物袋,”付上人被他目光中的冷冽吓到了,忙不迭侧过头,去捡拾储物袋——中阶天仙的储物袋呢。 看一眼储物袋,她笑了,“难怪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还果真是如此啊。” 很显然,她这次的斩获不小,不过下一刻,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东上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咱们就没见过他们三个……这有什么?” “可是……”付上人犹豫一下,小心地看他一眼,“守卫弟子是知情的啊。” “守卫弟子本来就徇私了好不好?”陈太忠很无语地看着她,然后又问出一句比较古怪的话,“他们会对你和你的女儿搜魂吗?” “这不可能,”付莜竹摇摇头,断然回答,“我俩怎么说也是上门弟子。” 这就是等级的差距,那飞星峡的执掌再牛,再是高阶真人之子,终究不过是个下派的执掌,而且执掌本身是没有出现的,不过是下面人打着他的旗号乱来。 这种情况下,就算死了三名天仙,就算他们心里不甘心,但也不可能对上门的天仙,或者天仙的女儿搜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更别说,那执掌不过是私生子,见不得光的。 “这不就结了?”陈太忠闻言,笑了起来,“不能搜你俩的魂,你还怕什么?” 可是人家能搜你的魂啊!付上人眉头一皱,才待发话,猛地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错,其实……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直有个惯性思维,认为东上人是外域的修者,又是来自于一个小小的下派,就直觉地认为,他扛不下太大的事。 但是想一想此人的修为,和杀人时的果决,就觉得自己想得多了:就算我被搜魂,这位被搜魂的可能性也极低。 对了,人家还有真意宗通行令牌,有这么个东西,只要不是当面顶撞上宗真人,没有犯下不赦之罪,晓天宗还是要留点面子的。 想明白其中关窍,她长长地出口气,“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啊。” 第六百九十七章 诡异 陈太忠看付上人一眼,淡淡地发话,“本来也就不复杂,是你想得太多了。” 当然,他的心里,并没有他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谁知道那执掌是不是个中二少年?谁又知道,那高阶真人对私生子的看重程度? 不过,有些事做就做了,没必要后悔,刚才他的逃窜,固然是想将对方三人分开,以免面对被围攻的局面,同时他也想了解一下,对方是不是存了一定要杀死自己的心思。 在那巅峰天仙毫不犹豫地追上去的一刹那,他就给对方三人判了死刑。 杀人之后,他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是特别的担心,只要不是那高阶真人出面,极端不要脸的大欺小,他就算打不过也跑得赢。 他主要有点不放心的,还是在子午阴阳谷修炼的南忘留三人,飞星峡若是迁怒于她们,那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释然了,蓝翔三人终究是拿着白驼门的印鉴来的,晓天宗不可能像对待普通下派一样对待她们,再加上三人现正在子午阴阳谷,根本没有动手的嫌疑。 所以,她们三个就算遭遇一点麻烦,也不会很大。 付上人回过神来之后,干脆利索地将对方的储物袋倒空,收进自家的储物手镯里。 接着玉钗一闪,她将储物袋戳个大窟窿,然后又抖手打出一张中阶火灵符,将储物袋烧做一团粉末。 就连这粉末,她也没有放过,玉手一翻,她摸了一个玉瓶出来,倒出两颗丸药,是非常普通的饲灵丸。 她遥控着将粉末和丸药糅合在一起,抖手将一颗丸药丢向山谷,另一颗丸药,则是被她打向远处的空中,就那么虚空悬浮着。 不多时,就有几只馋嘴的小荒禽,冒雨飞过来,将那颗丸药啄食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付上人才松一口气,笑着发话,“只要不是真仙前来,定然感受不到。” 储物袋的灰烬,她都要分成两拨来处理,以防对方使出还原的秘法,从而探查出线索,可见她是多么缜密小心了,也从侧面证明,她心里还是有压力的。 陈太忠看得笑一笑,“你这灭除踪迹的业务……很熟练啊。” 倒是那小灵仙能体会得到母亲的紧张,少不得一撇嘴,“母亲你也莫慌,那私生子,在他自家就多少对头,他若是不晓事来逼迫咱们,哼……旁人正好可以借机发作。” “小丫头有点见地啊,”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微微颔首,“别跟你妈学,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少年人,还是要有不怕事的勇气。” 付上人正准备教训女儿两句,听到这话,登时闭嘴,半天才叹口气,“我是有点担心二宫主……唉,难道我的胆子,真的变小了?” 陈太忠点点头,却也懒得多说,他抬手伸向伞外,“哦,雨小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纯良从远处跑来,一纵身蹿上他的肩头,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模样。 “上人这灵宠?”付上人讶然地张大了嘴巴。 “它对生人气息极其敏感,现在周遭无人,”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可以动身了。” 三人收拾一下,冒雨前行,大约是四五个小时后,天都擦擦黑了,四五条人影来到打斗现场,有人沉声发话,“不对……这里有人出手,扰乱了天机。” “看来是遇到了有心人,”又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发话,“去抓了那两个晓天宗守卫弟子搜魂!” “胡闹!”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哼一声,“你是生恐晓天宗的人不知道吗?”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陈太忠三人终于绕完了圈子,付上人建议在阴阳谷口的营地旁休息,她身上装了不少战利品,生怕被人追上来查问。 但是她也不敢进营地,害怕看守营地的晓天宗弟子发问,于是就想躲在边缘地带,待天亮了,直接回百花宫的别院。 陈太忠倒也不反对,取出阳伞来支起,他懒得弄帐篷了,反正他微微放出点气势来,就没有蛇虫之类的东西近身。 付上人的女儿很勤快,随便弄了一堆火,熬了一锅灵兽汤,又蒸了一锅灵米。 陈太忠吃喝完毕,就想打坐休息一阵,结果纯良趴在他耳边,不住地叨叨,“喂喂,给点儿嘛,咱不带这么不讲信用的,你可是讲究人。” 就馋成这样?陈太忠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一只手臂。” “喂喂,只是天仙啊,你还怕我撑着?”纯良又委屈地嘀咕,“咱不带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你是讲究人。” “那是巅峰天仙,”陈太忠冷哼一声,“不愿意?那我正好不给了。” “好好好,手臂就手臂吧,”纯良不住地唉声叹气,“谁让我本纯良呢?” 陈太忠起身走进暗夜中,悄悄撕下一条手臂来,丢了出去,一道白线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他笑一笑,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来到伞下,付上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上人你的灵宠呢?” “估计是……要排泄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反正他会回来的。” 这话说了不到五分钟,纯良就回来了,不过这次不是跑的,而是晃晃悠悠走回来的,身子还跌跌撞撞,简直就像一头喝醉了的猪。 排泄能排成这样?付上人看得眼睛有点发直。 纯良四蹄并用,想像以往一样,爬到陈太忠肩头,不过它爬上来就跌下去,爬上来就跌下去,最后索性在陈太忠脚边一趴,不动了。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心说亏得我只给了你一条胳膊,看你这点出息。 然而下一刻,他眉头微微一抖,不对啊,你吃玉仙的小腿,可也没这么大反应吧? 就在同时,他耳边响起细细的声音,“我擦……呃……你给了我一条……呃……什么东西,简直……呃……比魔修还魔……呃修。” 拿错了?陈太忠一怔,不可能啊,石原魔修真人的两只胳膊,早被纯良吃掉了,那今天杀的这个巅峰天仙,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不得,他把神念探入储物袋里,看一看这面容枯槁的天仙,觉得哪里似乎确实有什么不对,于是一抖手,将整个尸身放了出来。 付上人见此尸身,吓得手一抖,第一时间就将挂在伞边的照明珠抓在手里。 四周登时一暗,她颤抖着低声发问,“怎么了?” “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陈太忠蹲下身子,仔细地感受一下,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纯良说得不错,此人比魔修还魔修,怪不得以它的胃口,都差点承受不住一条手臂。 此人的身体,散发出一种细微而奇异的、说不出的阴冷,以陈太忠的感知能力,都要细细感受,才能体会到一点。 昨天动手的时候,因为是在下雨,他动手又快,没发现有这异常,现在才发现,确实有点不对劲。 他打开天目术,细细打量尸身几眼,隐约发现,对方的胸腹之间,有一股阴气遮护,头部虽然被他打烂了,却也散放着阴气。 “这么重的阴气……”他皱着眉探出手去,打算尝试着接触一下。 “慢着,”付上人及时出声,她哆里哆嗦地发问,“很重的阴气?” “没错,”陈太忠叹口气,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冒失,纯良吃了一只胳膊,现在趴在那里半死不活,他贸然伸手去摸,是有点不太负责。 他迟疑一下,从须弥戒里取出一块轮胎大小的石头,不是别的,正是他在西疆戈壁得来的九阳石。 付上人却是愕然地看着那块大石头,因为她手里攥着照明珠,指缝间能露出些许的光芒,“这石头……你要干什么?” “测试阴气,”陈太忠将大石头靠近对方的头部,只见一层水雾慢慢地泛起。 这水雾比千年玄冰的反应要慢很多,也稀薄很多,不过天目术下,他竟然发现,那九阳石甲,似乎也产生了一丝波动。 就像炎热夏天的路面,会有扭曲和荡漾的感觉,那是空气剧烈流动造成的视觉感受。 他看到了,付上人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他久久没有反应,她忍不住出声发话,“你这石头……是什么?” “九阳石,”陈太忠一抬手,将石头收了起来,对于这种身外之物,他并不是特别介意别人知道,而且……清风谷的不少人也知道,没必要遮掩。 噗通一声,付上人坐到了地上,都打起了结巴,“九九九……九阳石?这么大的九阳石?” 她本来就不是特别富裕的,否则也不会从他手里敲竹杠了,眼见对方手里竟然能有这么大一块九阳石,一时间觉得气都快喘不出来了。 这得值多少极品灵石啊,三十万?或者……四十万? 陈太忠看她一眼,本来不想说什么,不过想到这女人的贪心,他还是淡淡地说一句,杜绝她某些不该有的念头,“皇宫里的九阳石更大,有些东西,不是你能随便惦记的。” “那是那是,”付上人忙不迭地点头,她刚才是真的生出点贪念来,可是转念一想,这种东西,恐怕都不该是东上人之物,而东上人此人的战力,已经是令她胆战心惊了。 人家敢亮出来,自然有人家的底气。 就像地球上的女人都喜欢珠宝,但是没几个人会因此而去打劫珠宝行。 第六百九十八章 捡尸体 陈太忠见到对方的反应,有点后悔亮出九阳石了,不过没办法,他手上没有小的。 其实他亮出这块石头,还是有点卖弄的心理,陈某人的虚荣心比较强。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九阳石生出了这样的反应,付上人反而眼睛一亮,“咱们可能逮到大鱼了……幽、幽冥界的卧底?” “啊?”陈太忠登时愕然,“你说什么?” “九阳石可探查幽冥界的卧底!”付上人的情绪激动了起来,“这是上宗所颁布的谕令,可惜九阳石过于稀少,此法不能广泛使用。” 有没有搞错啊?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不过怎么说呢?对方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幽冥界的阴气是极阴之气,对九阳石的影响,还大过玄冰。 就像火不能代表至阳一样,冰也不能代表至阴——如果火能代表至阳,九阳石须得到地火里去寻找了,但是事实上,地火里能找到火精是真的,遇到九阳石的概率可不高。 万年玄冰,也比不上九幽阴水,而且玄冰遇到九阳石,水汽大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怪不得这巅峰天仙,吃我一记束气成雷,就直接往下掉,陈太忠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测属实了:雷修是幽冥界的克星。 欣喜过后,付上人恢复了冷静,“可是这种事情……该如何上报?” 是啊,他们杀了飞星峡的三个天仙,发现了可能的幽冥界卧底,但是这消息汇报上去,岂不是铁铁地得罪了某个高阶真人? 付上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她久在宗门,非常明白宗门中的潜规则,她就算立再大的功,可是得罪了“上面的人”,后果极难预料。 宗门是强调公平的,而宗门又不是绝对公平的,堂堂的高阶玉仙,那是上千年的修行换来的,资历和人脉,根本不是小小的初阶天仙能撼动的。 百花宫的大宫主,也撼不动! 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一定要上报吗?” “事关人族存亡,怎么能不上报?”付上人反问一句,不过下一刻,她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你若不想上报,那就……那就这样吧。” 她有很多毛病,但是立场还是没问题的,然而,面对杀伐果断的东上人,她又难掩心中的畏惧,不敢执意坚持下去。 “算你态度端正,”陈太忠笑一笑,他那一问,不过是试探罢了,“其实想上报也很简单,就说咱们捡到了两具尸体……” 一抖手,他又放出了那具初阶天仙的尸身,“这厮应该是飞星峡的吧?” 他有点怀疑这巅峰天仙的身份,但是初阶天仙,可是闯过他的小院的。 “这个高阶天仙……是飞星峡执掌的随侍,平时不怎么说话,”得,付上人直接给了他一记定心丸,“这个肯定有人能作证。” “那你还担心什么?”陈太忠笑一笑。 “我担心直接被人杀人灭口啊,”付上人没好气地哼一声,她心情不好,说话也就直接了一点,“你找的这个理由,实在糟糕透了……这两人修为相差那么多,怎么可能同归于尽?” “我也没说他俩同归于尽啊,”陈太忠一摊双手。 “那他俩是怎么死的?”付上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谁知道他们怎么死的?”陈太忠笑一笑,“这种事情,自有人操心,你着急什么?” “原来……是这样,”付上人长出一口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如此……也好。” 她之所以怕被灭口,是因为自己主动杀了飞星峡的人——虽然是东上人下手的,但这真的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的,她怕被上宗的人穿小鞋。 可是这件事情,先模模糊糊地捅出去,这两人的死因,就要往后靠了,待调查清楚之后,再问死因,就算是她亲手所杀,也不会再有人找她报复了。 这桩事情,性质太过严重,只要能撑过一开始,那她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就算某个高阶真人想要暗地报复,也要考虑物议,而且首选的也不会是她——一个二级天仙想要杀掉一个巅峰天仙,绝对不会是主要战力。 她确实也亲手杀了一个人,但是东上人没把那个人的尸体抛出来,想到此处,她冲他抛个媚眼,“那具中阶天仙的尸体……就不交出来了?” “你想毁掉自己的钗状宝器吗?”陈太忠白她一眼,心说总得给纯良留点不是? 付上人闻言,心里没地涌上一丝甜蜜,于是微微一笑,“多谢上人维护之意。” “嘿,”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叹口气,“你别骂我就行了。” “那怎么可能?”付上人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我还等着你的驻颜丹呢。” 商量妥当之后,三人开始打坐休息,陈太忠在这种档次的灵气中,根本不可能修炼,只是聊胜于无罢了,他更关心纯良的状态。 第二天一大早,小白猪又活蹦乱跳了,它告诉陈太忠,自己是非常不喜欢那种“比魔修还魔修”的血肉,不过,这种阴气,也有帮他锤炼修为的好处。 “反正是很不合口味的,”它如此表示,“远远不如石原魔修……该给条魔修大腿了吧?我帮你四下打探,那么辛苦。” “想都不用想,”陈太忠断然拒绝,他非常相信,自己给小白猪一条大腿,这厮绝对又要陷入昏迷中,“对了,那个高阶天仙的尸体,就不给你了。” “凭啥啊?”纯良尖叫了起来,它不敢大声说话,语音直冲着陈太忠的耳膜,直震得他耳鸣不已,“你这也叫讲究人?” “你不是说,神兽长身体期间,修为是第一位的吗?”陈太忠淡淡地反问。 神兽之所以为神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它们和修者的修炼是不同的,纯良这厮一直懒得动弹,它振振有词地表示,食物上去了,修为也就上去了。 至于说根基要打稳,它从来对此不屑一顾——我是神兽哎,懂吗?至于根基,以后再说也不迟。 不过这时候,它就不说这个了,小蹄子在他肩头乱敲,“那我锤炼一下也没错吧?基础打得好,省得将来再打了。” “出尔反尔,你也好意思说是神兽?”陈太忠不再理会它。 三人收拾停当,起身疾走,不多时就走出四十余里。 接到付上人的通讯鹤,白堂主再次驾着飞舟来迎,看到三人之后,降下飞舟直接发问,“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这个……”付上人犹豫一下,还是走到她身边,轻声耳语一阵。 “什么?”白洁闻言,脸色登时就是一变,扫陈太忠一眼之后,才沉着脸发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在通讯鹤上早说?” “早说了,不是别人就都知道了吗?”付莜竹幽怨地看着她。 “我可是被你坑了!”白堂主气得一跺脚,现在付上人是把她也拉下水了。 不过怎么说呢?她对飞星峡也没什么好感,经常被那些家伙骚扰,要说心里没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发现了幽冥界的卧底,麻烦大,功劳也大。 反正说什么都晚了,她驾着飞舟载着三人,直接飞到距离别院百里左右,找一处无人之地,降下飞舟,放出一只通讯鹤。 不多时,远处飞来了一个八级天仙、一个初阶天仙和一个灵仙,那八级天仙长了一张鹅蛋脸,容貌端庄,见到他们之后,她降落下来,沉着脸发问,“果真是幽冥界的暗线吗?” “见过三宫主,”几个百花宫弟子上前行礼,白堂主趁机解释,“我查验过了,阴气确实极重,西疆的东上人也用九阳石测过的。” 八级天仙看一眼陈太忠,微微颔首,鹅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麻烦东上人了。” 她倒没有再问九阳石的事,要说中州的九阳石数量,其实远超外域,一个上人手里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都不算多么奇怪。 见到东上人放出了那具尸身,三宫主一摆手,那初级天仙就走上前,拿出一面洁白的玉镜,冲着尸身微微一晃。 下一刻,那洁白的玉镜登时变得乌黑,然后咔嚓一声轻响,竟然裂开了。 “果然是幽冥界的鼠辈,”三宫主叹口气,神情越发地凝重了,“可惜了这鉴幽镜,只能向上宗再讨要一块了。” 合着这玉镜是晓天宗为鉴别幽冥界的暗线,专门开发出来的,是一次性用品,哪怕被鉴定的不是幽冥界卧底,玉镜也会变黑,虽然不是乌黑,但是下一次测,就不准了。 晓天宗已经是在极力地防范幽冥界的入侵了,不过鉴定成本实在太高,无法大面积推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感叹完毕,三宫主又看向白洁,“你能确定,此二人是飞星峡之人?” “错不了的,”白堂主很肯定地点点头,她非常庆幸,这两天三宫主来了别院,处理事情不用经过外堂堂主,否则的话,没准要遭遇什么变故。 “唔,”三宫主点点头,沉吟片刻,才又看向付莜竹,淡淡地发话,“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你把过程细细说一遍,不得隐瞒。” 第六百九十九章 死不承认 到了这会儿,三宫主才关心两个人的死因,可见在大节面前,小事真的没那么重要。 付莜竹犹豫一下,还是壮着胆子,把商定的说辞说出来——我陪着东上人四下走一走,结果不小心就发现了这两具尸身。 三宫主听得登时就恼了,她冷笑一声,“捡到两具尸身……你的运气真好啊。” “托三宫主的福,”付上人抬手一拱,赔着笑脸回答,却也不辩解。 “越来越不像样了!”三宫主的鹅蛋脸有点发青,不过她也知道飞星峡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付莜竹不敢硬扛,所以只能冷哼一声,“这件事,我会报于上宗知晓,到时候你可别再来这一套,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付上人不住地点头,却是再也不敢吱声,三宫主已经打了马虎眼,她若是再辩解,那就太不知道好歹了。 “付上人的话,应该不假,”白堂主笑着缓和气氛,然后一指陈太忠,“东上人是跟着我昔年姐妹,西疆蓝翔的执掌南忘留来的,他性格耿直修为高超……真人之下无敌手。” 要是搁给别的高阶天仙,一听真人之下无敌手,少不得要生出不服气的心思。 但是三宫主并不在意,百花宫的修者,原本就不是以战力见长,她又看陈太忠一眼,笑着一拱手,“还要多谢东上人对百花宫弟子的维护。”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原来人是你杀的?那我得谢谢你啊。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否认,“关键是要尽快查清,看他们有什么同伙。” 这一句话,就断了让飞星峡知道此事的可能。 “没错,”付莜竹也是明白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三宫主,这得封锁风声啊。” “嗯,”三宫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其实她也有点头疼飞星峡的背景,不过既然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正好乐得顺水推舟。 然后她看一眼陈太忠,“东上人可有暇去百花宫的别院小住?” 陈太忠眉头一皱,“你是怕我跑了,是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三宫主有点不高兴,不过她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宫主的良好修养,所以微笑着回答,“兹事体大,东上人你又远来是客。” “你知道我远来是客就好,”陈太忠摸出一块令牌,晃了一晃,似笑非笑地发话,“其实前两日,我就住在百花宫客舍的。” “真意宗通行令牌?”三宫主的瞳仁一缩,心里的担心,又去了一大半。 她身为三宫主之一,其实有点担心,这飞星峡的人被杀,里面会不会有些什么见不得的人勾当,至于说幽冥界卧底——这玩意儿也不是不能伪造的。 当然,让她这么想的原因,主要还是她不摸这个西疆东上人的来历,不知道底细的人,会让人本能地生出一些怀疑,所以她才邀请对方去别院小住。 待见到通行令牌,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惹出再大的事儿来,都跟她无关了。 大家乘坐了白堂主的飞舟,一路飞行到别院,这次,三宫主想直接安排陈太忠进别院里住——别院不招待男宾,那只是普遍意义上的,特权不算在其中。 不过陈太忠拒绝了,他个人表示,前两天住的那个院子就不错。 他这个行为,看在别人的眼里,是他不惧飞星峡来找事。 但是事实上,在陈太忠看来,住进别院,并不比住在客舍更安全,称门宗派的别院,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实在说不准呢。 而且他非常正式地强调,“我最多待三天,此来除了陪派里三位上人锻体,我还有自己的事情。” 至于说是什么事情,他也不细说,只表示大战在即,西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准备。 不过百花宫也没有让他干等,在第三天的一大早,就有真意宗的修者到了。 来的人是个中阶真人,脸膛比陈太忠还要黑上几分,他先验看了令牌,然后让陈太忠讲述在哪里、怎么发现的尸体。 陈太忠倒是不怕说地点,但是他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杀了人,就说是他和付上人路过的时候,发现了两具尸身。 至于他为什么在子午阴阳谷旁边转悠,他也不怕直说——我对这山谷确实好奇,反正他是隔着远远的看,又没凑近了。 这时,中阶真人身后,一个干瘦的老头面无表情地发问,“你们蓝翔三上人进入子午阴阳谷,是要修炼何等功法?” 咦,你这问得很不见外啊,陈太忠看他一眼,才要说无可奉告,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说不得又细细看此人两眼。 老头收敛着气息,并没有释放出来,不过陈太忠还是直觉地感到,此人能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胁——比那中阶真人给他的威胁感还要强烈。 不过,因为他吃过舒真人一记攻击,知道不能随便窥视高阶修者,所以也没使出天目术来,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高阶真人?” 周围没人敢回答他的话,那瘦小老者沉吟一下,还是微微地颔首,“此事干碍重大,你最好实话实说。” 这还真看得起我,陈太忠心里只有苦笑了,一个中阶真人加几个天仙,已经不是他所能力敌的了,没想到里面还藏着个高阶真人。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左了,晓天宗此次派出两个真人,是因为此事牵扯到了宗内的另一个高阶真人,事关重大性质严重,不认真对待不行。 陈太忠想一想,高阶真人确实有资格了解这些——事实上中阶真人也有资格知道,不过他打得过中阶玉仙,不想说也就不说了。 高阶玉仙……那实在是打不过,想跑都很难,再加上周遭的这些真人和上人,真要动手,他想全身而退,那是难如登天。 诚然,他一直有心尝试一下,在真人的“掌控”中,再次使出万里闲庭,但是对方是高阶真人的话,还是不要试了吧——大家又不是很熟。 再说,就算他跑得了,南忘留三女也跑不了,念及此处,他不情不愿地回答,“天目术。” “果然如此,”那干瘦的老头点点头,不再说话。 然后,那中阶真人又开口发问了,“这二人与你有何冤仇,你要杀掉他们?” “不是我杀的,”陈太忠摇摇头,干脆利落地否认,“我已经说了,我只是遇到两具尸体,他们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呵呵,”那中阶真人不屑地笑一笑,“付莜竹已经说了,你还是老实说吧。” “那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陈太忠死活是不吐口,不管怎么说,他还有个真意宗的令牌在身上,就是打定主意不承认了。 中阶玉仙对他这无赖态度,实在有点无语,而且也确实不想对真意宗令牌持有者下手,最关键的是,此人应该跟幽冥界没有任何瓜葛。 “好了,我们知道,你东家的二公子,曾经斩杀过魔修真人,”他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黑着脸发话,“你本来身份没有问题,别搞得自己像是有什么问题。” 合着就这段时间,他们已经从东莽了解到了东易名的大部分情况。 “不管你怎么说,人也不是我杀的,”陈太忠坚决地否认,他才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理解上。 不过,就在否认的同时,他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琢磨,怎么样才能跑得掉——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地大啊。 中阶真人见他死活不肯承认,侧头看那干瘦的老头一眼:怎么办?他可不是咱们的主要目标,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高阶真人哼一声,“去把那个小女娃娃叫过来。” 付莜竹确实是承认了,因为前来调查的两名真人,跟那私生子的老爸没什么关系,她担心的是一开始撑不过去,既然上宗已经知情,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而高阶真人这番话,也是想加快流程而已,本来双方应该隔离询问,此刻叫到面前对质,就是想把事情简单化。 陈太忠扬一扬眉毛,撇一撇嘴巴,心说你把人叫过来,我也不承认。 中阶真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想一想之后,传音给干瘦的老头,“师兄,要不就这样吧,他矢口否认,还是怕咱们追究他杀人的责任……若是此人真的别有意图,应该不会犯如此低劣的错误。” “敢杀人,还怕追究责任?”高阶真人传音回答,他咬咬牙,有点不满意,不过再想一想,跟揪出了幽冥界的卧底相比,擅杀两个上人,也真不算大的事情。 他甚至知道,是飞星峡的人有意找这厮的麻烦,才被这厮辣手杀掉的。 身为中州的真人,他对西疆修者在中州胡乱杀人,是很有些看不惯,但是不可否认,人家也帮中州找出了隐患。 又想到自己的师弟深陷麻烦中,他也懒得再跟这小家伙计较了,于是开口发话,“那你记住了啊,你没有杀人,只是看到了两具尸体……是两具!” 第三具尸体,他也不打算提了,琢磨着如果有机会,就对外宣传说,飞星峡也有明白人,跟幽冥界的卧底两败俱伤了。 总之,不要让师弟的面皮掉得太厉害,也就是了。 第七百章 真仙“恩泽” 陈太忠正不动声色地琢磨,该怎么做,才最可能逃脱,猛地听到高阶真人的话,登时就是微微一错愕。 不过他也算个有急智的,马上就点点头,“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真人明鉴,确实如此。” 对方强调,只有两具尸体……是付莜竹把第三具尸体的事儿,也说了? 你小子敢更无耻一点吗?干瘦老头原本都要拔脚走人了,见到他一副得逞的样子,心里又不舒坦了,于是冲那中阶真人使个眼色。 那黑脸膛的中阶真人,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心说就算你找出了幽冥界的卧底,终究也是在我中州杀了人,对着我们两个真人,怎么就不知道诚惶诚恐一下呢? 见到师兄授意,他轻咳一声,顺手难为对方一下,“那我们先调查到这里,你在客舍好好住着,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这个真是抱歉了,”陈太忠坚决地摇摇头,“此前我曾经跟百花宫的三宫主有过约定,只等三天,三天之后,我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早就听说东易名你张狂不羁,还真是不把我中州的真人放在眼里啊,”中阶真人面皮一翻,冷笑一声,“还说什么能杀得了中阶真人……这般桀骜,少不得要略略惩罚你一下。” 一句话说完,他冷笑着伸出手掌,掌心向天,看似很随意地一握。 就这一握,周遭的灵气,顿时凝滞了,在场的人,身形也都被禁锢了,登时无法动作,中阶真人一击,岂可轻视? 掌控?陈太忠见状,想也不想,直接一个万里闲庭,蹭地蹿出去十几里地,然后仰天大笑,“哈哈,原来也是大欺小,东某人受教了。” 他实在没法不笑,总算从那个小院子脱身了,存活的可能性大增,而且他也试出来了,只有在遭遇“掌控”次神通的时候,他才能使出万里闲庭来。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并不知道,但是眼下也不是琢磨这事儿的时候。 “嗯?”中阶真人直接傻眼了,他这一抓看似轻描淡写,但是事实上,他很是用了几分灵气,因为他知道,东易名曾经打得一个五级玉仙丢盔卸甲,还抢了对方灵宝。 面对这种对手,他可以表现得轻描淡写,但心里绝对是高度重视,又因为他不想得罪那来历不明的东姓家族,此番出手只是为了泄愤,是真的“薄惩”,所以才选择了掌控这一手段。 而掌控这种次神通,也是较为耗费灵气的,他又唯恐没有效果,几乎使出了全力施展。 没想到,他的掌控一出,对方竟然一下子跑出去那么远。 看到天空中隐约可见的小黑点,他忍不住大怒,“看来我晓天宗还是太好说话了!” “小子,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那干瘦的老头都火了,一个区区的高阶天仙,竟然在他这高阶真人眼皮子底下跑了,这怎么能容忍? 当然,他不能随便出手,要不然就几近于无耻了,所以他找个理由,身子旋风一般刮了出去,“你小子改易了容貌,恐怕未必是令牌的原主吧?” 对方的容貌改动过,这一点瞒不过他这个高阶玉仙,不过原貌是什么,他真看不出来,对方改变的只是肌肤和骨骼,想要还原,实在是太难了。 须知陈太忠修习的改容易貌,虽然看似不起眼,但也是神通——能破解神通的,只有神通,得修习了眼上的神通,才能看破,而且还不能是眼儿媚之类的用眼杀人的神通。 不过,对方只改变了容貌和身材,并没有改变气息,所以这东易名的身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此人前来中州的经过,晓天宗也都了解清楚了。 但是眼下,这高阶真人生气了,想要教训对方,就拿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衔尾直追,同时神念锁定对方,打算放出一个神通。 这神通也是辅助神通,只是为了追踪人用的,因为他非常担心,自己追不上对方——都说东易名的身法惊人,只有亲眼目睹了,才知道对方的身法,真的是远超传说。 他没有想到的是:其实这种身法,根本不是传说中的缩地踏云身法,而是万里闲庭! 陈太忠见有人追来,毫不犹豫果断隐身,然后一路狂奔。 他的隐身术是相当高明的,比一般上人或者真人那种扭曲空间的隐身术,高明很多。 不过再高明的隐身术,也要靠修为支撑,他和干瘦老头之间的境界,相差太大,就算隐身了,也得没命地跑——万一距离近到一定的程度,没准就被发现了。 “隐身吗?”高阶真人气得笑出了声,抬手就是一道青芒,漫无边际地向前方卷去——再强的隐身术,你有种躲得过我的范围攻击! 不成想,对方还真躲过去了,他越发地恼怒了,然后才发现,自己为了保护地上的修者和建筑,青芒没有扫过地面——这厮一定是落到地上去了。 这真的不能忍啊,他怒火中烧,同时还有点犹豫——对着地上也来一下吗?合适不合适? 这里终究是晓天宗的地盘,终究多是晓天宗的修者啊。 他的青芒杀伤力不大,范围攻击而已,正合适逼迫隐身的人现身,但就算杀伤力再小,也是玉仙使出来的,别说是游仙了,灵仙正面遇上,也是九死一生。 陈太忠是真的落到地上了,看到空中青芒扫过,他暗暗咋舌:这跟哥们儿遇到晨风堡温曾亮的范围杀伤,是何其地相似! 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他毫不犹豫地摸出了通天塔,打算在水草的密集处,悄悄地藏身,同时心里暗暗地发狠:你真别让哥们儿逃过这一遭! 不成想,才取出通天塔,塔身就微微晃动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又将小塔塞回须弥戒——泥煤,倒是忘了,四五百里远的子午阴阳谷里,还有一块塔基呢。 他收得很快,但是塔身这个晃动,引起了灵气波动,还是让他显出了身形,他为了掩饰,顺势冷笑一声,“原来掌控还不够,这位高阶真人,是想用身禁吗?” 掌控的终极,才是名列十大的身禁神通……会不会跑得更远呢?很期待啊。 说完之后,他再次强行隐身。 不过就在同时,一道神念巍巍然扫了过来,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真称得上是“汤汤乎洋洋乎”,充盈于天地间,似乎无所不在,同时又带给人一种极为阴冷的感觉,情不自禁地要打哆嗦。 陈太忠的神念,是相当强大的,但是吃了这神念一扫,才隐去的身形,又被逼了出来。 干瘦的老头看到他显出身形挑衅之后,又再次隐身,正在犹豫,该不该对着地面也来一下,猛地感受到了这股神念,登时戛然止步,毕恭毕敬地发话,“恭请仙谕。” 能被真人称为“仙”的,只能是真仙。 “大战在即,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同时传到了陈太忠和干瘦老头的耳中,“搞这样的内斗,很有意思?” 他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力道也有区别,干瘦老头只是听到了,而陈太忠则是胸口有若遭受重锤,浑身气息都乱了,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来。 当然,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差别对待,他只是深深地吸一口气:真仙之威,原来……这便是真仙之威! 隔着数百里地,就能让他气血不畅,甚至他有种感觉,对方若是想取他小命,恐怕也不需要现身,直接可以遥控击杀。 这个认识,让他心里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哥们儿的修为……太弱了啊,必须加强。 不过同时,他也发现,身后缀着的高阶真人,停下了脚步,于是冷冷一哼,再次强行隐身,倒要看你接下来做什么。 干瘦老头得了这么一句告诫,马上就停止了找东易名麻烦的行动:我此来不是要对付此人的,真的是……太舍本逐末了。 说白了,无非是气血上头,就忽视了初衷,不过怎么说呢?他身为高阶真人,等闲真的见不到这么嚣张的修者,一时间难以自控罢了。 接下来他又去调查其他的线索,总之,晓天宗的地盘上,出现了幽冥界的卧底,这个事情是很严重的,尤其是可能涉及到本宗的高阶玉仙,严重性呈几何程度上升。 在晓天宗的高度重视下,真相很快就被一层层地剥开,没有人再去关注来自西疆的修者,和百花宫的爆乳女修,大家更关注的是,本宗的真人,涉入此事有多深? 当事的申金器申真人,直接被宗内禁足,只能在宗中自家的洞府内活动,而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谣传为申真人私生子的飞星峡沈执掌,近期在没命地拉拢各种势力。 这个现象,非常不正常,不过大家都解释为:沈执掌想要将飞星峡,升为称门宗派。 同时也有人,执着于一些小事,那干瘦老者,在两天之后,拜见宗门姚真仙,在洞府外发问,“西疆修者,辱我晓天宗太甚……姚仙为何恩泽于他?” 对真仙而言,不杀掉惹事的蝼蚁,便是恩泽了。 姚真仙并未出洞府,沉默良久,洞里传来微微一叹,“这个事情,你不要再说了,那天仙只是小辈,但是他身边的灵宠……却是惹不得的。” 第七百零一章 地域歧视 “姚仙此话何意?”那高阶真人,实在听不懂这话。 “此事说与你听,也是有害无益,”洞府中继续传出不男不女的声音,“你当我不想诛杀此人?不想维持晓天宗的尊严吗?” “姚仙言重了,”干瘦老头弯下了腰,诚惶诚恐地回答,“弟子只是不明所以。” “你没必要知道太多,须知我也是不饶人的性格,”不男不女的声音重重地一叹,“有些事情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会知道了……好了,那西疆子本身并无不妥之处。” 高阶真人迟疑一下,又试探着问一句,“那灵宠是……兽修后人?” “都不让你问了,你退去吧,”姚真仙的声音,越发地冷了,“也不得跟别人提起。” “是,”干瘦老者不敢多说,只能深深地鞠一躬,默默地退去。 他觉得委屈,陈太忠还觉得委屈呢——直接被真仙呵斥了一顿,差点一命归西。 真仙就很大吗? 而同时,他又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离去之后,晓天宗这边,会不会难为南忘留,说不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四处游走了解情况。 这一天,他确定了己方并没有受到晓天宗的恶意针对,就打算离开这里,不成想付莜竹又找上了门来。 一看到这女人,他心里就有点恼火,然而,付上人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而是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东上人,你不是需要一些苦役弟子吗?我帮你联系了一下。” 你到底跟晓天宗的家伙说了点什么?陈太忠很想问这么一句,不过转念一想,晓天宗的人都不提了,他实在没必要再自找没趣,“找了些什么样的苦役弟子?” “一个灵仙带十个游仙,这样的组合,我能给你找几十组,人都绝对可靠,”付莜竹拍着胸脯打包票,“工钱嘛,象征性地给点就行了。”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才皱着眉头发话,“我找人,是要挖掘九阳石的。”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他也逐渐知道,中州竟然有修者,专门就是开采九阳石。 要说起来,中州的九阳石真的比西疆多,而且分布得极为广泛,于是就有人专门从事此项业务,而且还玩出了花样——赌石。 九阳石外有九阳石甲,是极为坚硬的,但是石甲之外的岩石,日积月累受到石甲的影响,也会变得坚硬一些。 有经验的老手,能感受到岩石硬度的变化,然后并不继续开采,而是将地点做上标记,卖给有继续开采意图的人。 当然,因为自然原因导致岩石硬度发生变化的例子,真的是不胜枚举,所以如此赌斗,失败的概率极高,可总还是有人忍不住要赌。 “九阳石?”付莜竹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微微的愕然,“你不是有……你还缺这个?” “你见到的九阳石不是我的,也不够我用,”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有独特功法,需要大量的九阳石。” “你们气修,还真是资源耗费大户啊,”付上人苦笑着摇摇头,“整个中州的九阳石,加起来也不会比你手里的九阳石多太多。” “你这才是胡说八道,”陈太忠白她一眼,“中州九阳石的资源,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是吗?”付莜竹眼睛一亮,“那这样吧,东上人,这个事情我也参一股,马上要征战幽冥界了,九阳石自然是越多越好……你拿大头,随便赏我一点就行。” 两人的修为,原本就相差不少,待她见到,他能在上宗两个真人的包夹之下,从容遁走,她就已经不把对方当做上人,而是当成真人来对待,连“赏一点”这话都说出来了。 “你还真是……”陈太忠很无语地看一看她,“我出灵石雇佣你行不?” “这当然也可以,但是我想为同门做点事啊,”付上人很可怜地一摊双手,“百花宫不以争斗见长,但是也要有弟子前去幽冥界,我想让他们多一层保险。” “这关我什么事儿?”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很多盛产九阳石的地方,你根本不知道……你没想一想,为什么现在九阳石这么稀少?” “为什么呢?是因为开采的人力不足吗?”付上人愕然,然后她猛地浑身一震,“我知道了……这是为抵抗幽冥界,所留的后手!” 这个……我可没这么说啊,陈太忠也有点佩服她的联想能力,可是再想一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还真有那么几番道理。 “给你留点九阳石,未尝不可,”他沉声发话,“不过我要开采的地方,都是保密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组织一支由奴仆组成的开采队伍,我随时可能搜魂。” “这样啊,”付莜竹拉长了声音,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样子,不过最后她还是点点头,“那行,我去准备,多少人就够了,两千够吗?” “你先准备吧,”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三个月后,我会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商谈具体细节……记住了,我要奴仆,而且是生杀予夺的那种。” 九阳石的战略分布图,是他辛苦换来的,绝对不愿意被别人摘取了果实。 “那东上人你现在去哪里?”付上人很懂得打蛇随棍上。 “你真以为我跟你很熟?”陈太忠眉头一皱,欺负我脾气好是吗? “我是说……”付上人犹豫一下,又左右看一看,“若是去东莽,记得驻颜丹啊。” 你还惦记着呢?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自从这女人举报他杀人之后,他已经没了跟对方交易的心情,也不指望她能弄出子午阴阳谷的原理图了。 事实上,通天塔的自身,似乎也是有召回那底座的意愿。 付莜竹白他一眼,“我可是说了,那六级天仙是我杀的,而且,你没有逼迫我……不信的话,你去问白堂主。”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然后笑了起来,“我觉得你这人……也蛮有意思的。” “那么,神念双修吗?”付上人眼睛一亮。 你这思维跳跃能力……陈太忠很无语地咂巴一下嘴巴,“回头再说吧……” 他此番急着离开,还是想尽快去寻找些九阳石髓出来,第一拨弟子马上要出征幽冥界了,第二拨没准什么时候也要开拔,他是必须要带点九阳石髓到幽冥界的。 离开晓天宗外围的时候,他还特意去买了三把灵宝级的战刀,虽然那根长棍使用得很顺手,可是一旦进了幽冥界,没准就要当成九阳石来用了,多做点准备还是好的。 晓天宗的附近,也有几处可能产出九阳石的地方,不过陈太忠实在不想再跟晓天宗的人打交道了,那个高阶真人和没露面的真仙,带给了他太多的压力。 他最先前往的,是金乌道,那里有七处地方可能出产九阳石。 因为时间紧迫,陈太忠不想在路上耗费太多的精力,于是寻了一个城市,想要进去传送,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城市的守卫,竟然拒绝放他进去。 真意宗的通行令牌,在这里不好用!守卫虽然知道他是高阶修者,但是态度还是很坚决,你要不就出示身份玉符,要不就别进城。 “我真意上宗,也是你能轻侮的?”陈太忠真是有出手的冲动了。 这时旁边又过来两个高阶灵仙,死说活说劝开了,他们表示说,我们也无意对上人你不敬,不过现在接连发现了幽冥界的暗线,登记身份是必然的——这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 哥们儿不进城了还不行?陈太忠气得转身就走,其实他的须弥戒里,还有伪造的身份玉符,不过别说那玉符跟巧器门的覆灭有点干碍,就算没有,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拿出来用。 事实上,他总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来自西疆,所以遭到了地域歧视? 一天之后,这个猜测被他证实,还果然是这样,因为他在试了三座城市之后,终于在第四座城市,得到了进入的许可。 那守卫也不认识通行令牌,不过他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正好城主府有个统领路过,验看了一下令牌,直接放人进来了。 当时陈太忠最想做的,就是转身离开,干掉前面几个城市的守卫——居然敢如此戏弄我? 不过地域歧视这种事,真的是很难避免的,陈某人自己也是小集体主义者,他只是有点忿恨,他堂堂的高阶天仙,竟然会受到如此待遇。 算了,位面大战在即,哥们儿不跟那帮小崽子一般见识,他如此安慰自己,反正他惩罚不了人,奖励人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他摸出一颗破障丹来,丢给那个比较有眼色的守卫,“赏你的。” 看着他走进城去,八级游仙的守卫捧着手里的破障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去……破障丹?西疆的修者都是这么土豪?那位上人……谢赏啦!!!” 几名守卫艳羡地看着他,恨不得从眼里伸出手去,抢走那颗破障丹,但是谁也不敢乱来,统领还在旁边呢。 连那统领都忍不住咽口唾沫,心里暗暗地盘算:以后见了西疆的修者,可得热情一点…… 第七百零二章 自己动手 相较于进城的麻烦,传送阵那里要好一些,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守传送阵的那位,一开始不认通行令牌,陈太忠气得大骂,我这令牌,走跨域传送阵都有资格,你一个小小的传送阵,竟然敢不认? 这跟进城门的性质不同,城门完全由官府掌控,而跨域传送阵,都是官府和宗门合办的,所以他骂得也有理。 他一骂,对方不敢计较了——关键是他的修为也挺吓人,一旦在这个小城发起飙来,基本上没人能控制得住。 于是看守退而求其次,说你可以传送,不过你的储物袋,我要检查一下,现在中州不太平,我们要防奸细。 陈太忠一听就呛了,又跟我来这套?尼玛我们西疆修者就这么被小看? 一般而言,域内传送很少检查储物袋,也有抽查的时候,但是不多,而陈某人所持的通行令牌,是跨域传送都免检的。 他一脚就将守卫踢倒在地:来,你再冒犯我上宗威严试一试? 就在这时,过来四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初阶天仙,眼见动手了,马上过来了解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巧的是,这初阶天仙也是宗门弟子,一听说黑脸的天仙持的是真意宗的通行令牌,冲着守卫就是一通乱骂:就冲你这行为,信不信人家杀了你都没事? 对这名弟子而言,西疆修者固然不是中州人,但大家都是宗门体系的人,为了维护体系尊严,他拔刀相助是很正常的,而且,结识一个持有上宗通行令的高阶修者,总不是什么坏事。 陈太忠也算领情,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说将来你去西疆,有人不开眼的话,你报我的字号。 这话说得有点大,虽然以他的战力和事迹,有资格说这个话,但他的真实修为,不过是高阶天仙,又因为他压制了一级的修为,看上去才仅仅是中阶天仙。 不过在场的就没几个修为高的,那宗门的初阶天仙出于礼貌起见,也没好意思去窥视他的修为,只是笑眯眯地表示感谢。 总之,一路上都不是很顺利,陈太忠赶到金乌道之后,索性不进城市了,他对各种歧视已经厌倦了——再被歧视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而杀人。 在金乌道飞行了一天多,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出九阳石的地方。 这块地方是一片丘陵,土壤贫瘠,没什么人烟,不过在一座最大的山包上,有一片连绵的房舍,那是本地一个帮会的所在。 这帮会名唤浪刀,由一帮灵仙和游仙组成,据说那个从不露面的大当家是天仙,但也只是人云亦云。 浪刀会早早就宣布,这一大片丘陵是会产,而且他们确实也从城主那里弄到了地契,不过这地契似乎只是他们所在的那个山包,他们却宣布,方圆近三千里的丘陵地带,都是他们的。 陈太忠略略了解了一些,就不再操心那小小的帮会,他甚至对地契一事,都不是很感兴趣,他是来找九阳石髓的,不打算砸石头,而且无意向任何人交税费。 所以他孤身一人闯进了丘陵,在歇息了一天之后,他成功地将棍子改造成了一个相对敏感的探测器。 其实真要说,他也没做什么大的改动,毕竟他不是学炼器的,他只是将这棍子两头系上绳索,又将绳索粘在一个电子秤的秤盘上,而棍子则是被吊在秤的下方。 他不会手持棍子去测试斥力,虽然他对力道的大小,也是很敏感,但是能让他敏感的变化,最少最少也得有几两,而且情绪和气血的变化,会影响他的感觉。 正经是电子秤不会有这种反应,而且他手上的电子秤,是以毫克做单位的。 做好这个测试器之后,他又做了一个粗糙的外壳,下方开口,上方是一面有机玻璃,其他四面全是木头,电子秤固定在其中三块木板上,这是为了防止风吹和雨淋,影响了精度。 陈太忠并不是一个发明狂人,做出这样的测试仪器,已经是尽力了。 然后他又找出一张灵器飞毯来,将测试器放上去,他自己则是坐在有机玻璃上方,驱动着飞毯,慢吞吞地搜索着。 这样的形象,搁给外人看,那真是很怪异,就是一个飞行灵器上,载着一个不大的木箱,木箱上坐着一人。 他慢慢悠悠地找了两天,进度还算不错,遗憾的是,电子秤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偶尔有几十毫克的变化,却是跟他前进的速度变化有关,只要停下来,就又恢复正常了。 他这一点一点搜索,不可能不被浪刀会发现,第三天头上,天上下着小雨,他正慢慢地飞着,前方出现了三名灵仙——至于是什么阶位的,他没兴趣去观察。 “阁下何人?”一个虬髯大汉高声地叫着,他披头散发,雨水打在他赤裸的双臂上,显得彪悍异常,“不知道这里是浪刀会的地盘?” “蝼蚁,滚!”他冷哼一声,只是低头盯着电子秤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滚就死!” 他并没有对付对方的意思,但是这一嗓子出去,那虬髯大汉噔噔噔连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口急速地起伏几下,一口血都到了嗓子眼里。 这些混帮会的,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哪怕对方没有说“蝼蚁”二字,只看大汉的反应,就知道来人不是一般的强悍——起码也得是中阶天仙吧? 三人交换个眼神,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连句场面话都不敢留。 陈太忠又搜索一天,还是没什么收获,直到天快黑了,电子秤上才出现了细小的变化,他停下来琢磨好一阵,才发现是秤盘上凝聚了一层水汽。 这真是耗人……搞研究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着天快黑了,他也懒得去擦拭秤盘了,正想着降下来就地扎营,前方两道人影划过,却是两名天仙飞了过来,一个初阶一个中阶。 “在下浪刀会会主……”初阶天仙一抬手,才要介绍自己的身份,猛地发现对方的修为,自己看不透,于是苦笑一声,“太上,您来吧。” 中阶天仙也是脑门一阵发麻,他才四级天仙,对方修为明显比他高,他硬着头皮拱一拱手,“这位上人,此处是我浪刀会的地盘,不知上人在此徘徊,究竟为了何事?” “地契拿来我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一伸手,他此刻心情不好,打算强买这块地方。 “这个……”那两位交换个眼神,他们哪里来的地契?只不过宣布这一片是他们的而已,真正的地契,只是一个小山包。 “咳,”中阶天仙干咳一声,“地契未带在身上,不过还请上人明言,此来所为何事?” “没地契你跟我说什么?”陈太忠眉头一皱,“滚!” “呵呵,”那浪刀会的会主闻言,冷笑一声,“上人可是欺我浪刀会孤魂野鬼?不瞒阁下说,此处水深,好走不送!” 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他淡淡地吐出五个字,“你是在求死?” “上人息怒,”中阶天仙马上出声,他苦笑着发话,“此处我们也是代人看管,有贵人早早地定下了这块地方,要拿来做庄园的。” “做庄园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凭着对方的几句话,他已经猜到了真相——这里看似看管很疏松,但是九阳石的战略分布在这里,这个野路子的浪刀会,只不过是障眼法,身后肯定有庞然大物存在。 如若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据说只有灵仙的浪刀会,会猛地冒出两个天仙出来。 什么做庄园的话,那都是扯淡,无非是为了看住这块地方,找出的借口罢了,于是他淡淡地发问,“浪刀会身后,是宗派还是官府?” 那俩闻言,又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那中阶天仙发问,“宗派如何,官府又如何?” “我斩杀了你俩蝼蚁,又如何?”陈太忠一听,越发地不高兴了,到底是谁在问谁啊? 想到自己一路被官府刁难,他的情绪更糟糕了,于是脸一沉,“不想死的,滚!” “阁下可否留下姓名来历?”中阶天仙却不被他的威胁所惊吓。 “你肯定会后悔打听我的名字,真的,”陈太忠闻言,笑了起来,“我饶你俩一次,把你们身后的人叫出来,初阶真人之类的,就不要叫过来丢人了。” 这两位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好悬瘫倒在地,这也太彪悍了一点吧? 看你也不过是个天仙,竟然敢说初阶真人别过来丢人? 还是那中阶天仙反应快,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看护的是什么东西,于是沉声发问,“莫非阁下此来,是为了位面大战做准备?” “看起来你也是明白人,”陈太忠冲他微微一笑,“别逼我动粗……我艹!” 合着他一句话没说完,那中阶天仙一抬手,直接将浪刀会的会主打晕了。 这又是个什么节奏?陈太忠是真的不懂了。 那中阶天仙连解释都没有,只是冲着他微微一拱手,“这里是战略要地,想必阁下是明白的,某些东西,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第七百零三章 都没实话 这厮知道的不少啊,陈太忠沉吟一下,微微一笑,“我此来,不是为了九阳石。” “哦?”那中阶天仙闻言,眉头微微一扬,这个回答,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知道自己看护的就是九阳石,而对方能主动说出这三个字来,那也绝对是有来路的——一般人谁能知道这个? 但是,对方若不是为九阳石而来,那动机就更可疑了,“那你为何而来?” 陈太忠本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不过,看在对方竟然能打晕搭档的份儿上,他决定破一次例——那不是假的打晕,是真的打晕了,天目术可以证明。 所以他哼一声,“你见过像我这样找九阳石的吗?” “这我真不知情了,”中阶天仙断然摇头,既然话说到这步程度,他也不怕说得更明白一点,“按理说是没有,但是……谁又能说得清楚?” 风黄界修者的手段,在一点一点地完善,以前没有人这么找九阳石,但是现在就难说了,以后更难说。 遇上这么个主儿,陈太忠也有点无奈,于是很干脆地发问,“告诉我,你身后是宗门还是官府,我不杀你!” 中阶天仙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官府。” 咦,我为什么说不杀你呢?此刻,陈太忠心里泛起了强烈的悔意。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再改也来不及了,谁让他是讲究人呢? 于是他又咳嗽一声,“既然是官府,那就是自家人……我在这里最多转一转,绝对不动九阳石,金乌的其他几个点,还有哪几个点是官府的?” 九阳石的战略分布图,是官府和宗门一起搞出来的,标得非常细,而这些要点,肯定不止是官府占据了,宗门绝对也要占据一些。 当然,陈太忠希望对方说出官府占据了哪些点,并不是要避让,而是要针对这些点去探查——他非常讨厌官府对真意宗通行令牌的歧视。 “这个……我并不知情,”那中阶天仙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 是这样吗?陈太忠很怀疑地看他一眼,承认自己知道不多的人,往往知道得不少。 不过,他目前在扮演“官府的人”,所以也不能计较,“那么,宗派看护的地点有哪些?” “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中阶天仙快哭出声了,“我只知道,看护好这一片丘陵,其他的事情,怎么能是我有资格知道的呢?” “你真的有点可怜啊,”陈太忠很无语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那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再勾留三五日,就会离开,你放心,我只是普通的巡查……不会动手挖掘,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跟着我。” “但是我希望,跟着我的人,动静不要太大,以免宗派的人知道,提前生出戒备心理。” 九阳石的挖掘,在风黄界是公认的难题,绝大多数时候,判断是否为九阳石的前提,就是先看那石头够不够硬。 这种测试,必须要动手才行,看是看不出来的。 陈太忠这么说,就是放弃了动手测试的可能,可谓是诚意十足——谁让他的目标是九阳石髓呢? 当然,若是真的发现了九阳石髓,他也必然会下手挖掘,不过那就是另一套说辞了。 那中阶天仙,直接就被他忽悠晕了,好半天之后,才出声发话,“还望上人留下姓名,我好向上报备。”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陈太忠的声音,顿时就调高了很多。 他的语气,很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你是一定要宗派知道,咱们在做这样的准备?我都说了,不动你地盘上的东西,真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莫非……你就是宗派的卧底?” “那这个……”中阶天仙是真的晕了,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还说不出来,好半天之后才发话,“那我怎么向上面汇报呢?” “你当不知道不就完了?咱们官府里,也有宗派弟子的暗线,你究竟打算让谁知道?”陈太忠大声嚷嚷着,很是有点义愤填膺的样子,“我都说了……我不会挖这里的东西!” “哦,那么……好吧,”这位是彻底被忽悠晕了,“那上人你也低调点,别让我们难做。” “我很高调吗?”陈太忠眼睛一瞪,心说跟我在清风谷的行为相比,这也叫高调? 那中阶天仙也不敢多话,赔着笑脸想上前,不过陈太忠一抬手,就将箱子和飞毯收进了须弥戒,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这位还真的存了心,想看看木箱里是什么东西,不过对方既然防备得紧,他也不敢再坚持,只得讪讪地一笑,拱一拱手,“那我就不打扰上人了。” 接下来的两天,陈太忠还在细细地搜索,然而测试器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偶然有反应,也是出了这样那样的差错。 他是个急性子,但是同时,他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最初的焦虑过后,他反倒是定下心来:找不到吗?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他已经搜索过差不多十分之一的地面,决定再用两个月的时间,将剩下的地方搜完。 不成想,他才敲定工作量,就又有两名天仙找了过来,都是高阶天仙不说,还身着晓天宗的制服,见到他之后,直接开口发话,“停下,这里受晓天宗保护,你如果识趣的话,乖乖离开。” 陈太忠也知道,自己这两天被浪刀会的人远远地监视着,当然,他也不介意被监视——反正还没找到石髓,有必要提前发作吗? 正是因为如此,这俩天仙应该知道自己一无所获,所以也没说什么追究责任,仅仅是直接撵人。 但是他还是不爽了,收起“探测器”之后,冷冷地看一眼跟来的浪刀会“太上”,“原来你小子跟我打马虎眼……这里不是官府的地盘?” 中阶天仙讪讪一笑,也不敢回答,心里却是在暗骂:我又不认识你是谁,信口敷衍才是正常的吧? “把你收起的东西,拿出来看一下,”一个晓天宗弟子冷冷地发话,“不要自误。” 你算什么玩意儿,敢这么跟我说话?陈太忠真是有点恼了,不过他还要确定一下,于是皱着眉发话,“晓天宗的巡查弟子?” “你知道就好,”这位傲然回答,最近中州确实有点不太平,而且远征幽冥界在即,为了避免骚乱,大量的晓天宗弟子被派出来,维持地方秩序。 他俩也是接到密报,知道有人在这里不怀好意地转悠,才过来主事的。 “地契呢?”陈太忠一探手,还是那句话,“别跟我说你脸大!” “没有地契,”另一个晓天宗弟子恼了,很简单粗暴地发话,“你就说,是不是要拒绝!” “不知道死活的混蛋,”陈太忠气得笑了,直接亮出了真意宗的通行令牌,然后又摸出一块留影石,似笑非笑第发话,“我亮明身份了,有种你俩就动手……可不能怪我不给晓天宗面子!” “这是……真意宗?”一名弟子登时就愣住了。 “我去,”另一个弟子嘴角抽动一下,然后向前走两步,又细细看一下令牌,“通行令牌,黑脸膛,小白猪……阁下姓东?”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是消息灵通之辈,登时就想起了宗内最近的传言,这消息对大部分宗中弟子都封锁着,不过他是知道的,知道得还不少。 怪不得此人敢夸海口说,初阶真人之类的,不要来丢人,人家真有这么说的底气。 而他听了这话,还以为是吹牛,又仗着自家晓天宗的身份,才前来过问的。 这一下,事情难办了,他想到始作俑者,忍不住扭头狠狠瞪那浪刀会的太上一眼。 浪刀会的中阶天仙直接就傻眼了,“你……你不是官府的人吗?” “你脑子有病啊,只许你骗我?”陈太忠瞪他一眼,“你再跟我呲牙试一试?” “好了,”那出神的晓天宗弟子已经回过神来,冲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既然是东上人,那也就不说别的了,你的行为,不止是我们知道了,还请阁下速速离开,维护晓天和真意两宗的情谊。” 陈太忠皱一皱眉,一伸手,“拿来我看!” “拿来什么?”这位先是一错愕,然后苦笑一声,“地契是没有,这里只是代管,就算我们想办,官府也不答应啊。” 对着明白人,没必要说糊涂话,九阳石的战略分布,不光是宗门的事儿,官府也有份,人家可能把地契发下来吗?那岂不是把可能的资源拱手送人? “既然是无主之地,我探索一下又怎么样?”陈太忠的脸一沉,“你凭什么阻止我?” “东上人,我们也只是代管一下,您修为高超,何苦难为大家?”这位苦着脸拱一拱手,然后眼珠又一转,“龙马场,那里似乎九阳石更多一些。” “龙马场?”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这倒确实是另一处出产九阳石的地方。 “那儿是训练角马的地方,”这位笑了起来,笑得天真无邪,“据可靠消息,那里最近十年,出了最少两块拳大的九阳石。” 第七百零四章 我有媳妇 肯定是官府体系的,陈太忠听明白了:你这厮不存好心! 不过,他在这片丘陵的作为,已经被晓天宗发现了,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想一想晓天宗那个语气阴冷的真仙,他还是觉得背心直冒凉气。 而且他确实赶时间,想到以后还要被人监督,他觉得暂时放弃在此地搜索,是比较明智的选择——大不了以后再隐身悄悄潜回来。 于是他点点头,沉着脸发话,“既然是这样,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划破长空,直接就走了,干脆利落。 剩下三个天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浪刀会的中阶天仙苦笑一声,“他真的说了,是官府的人。” “我们差点被你害死,”一个晓天宗的弟子冷哼一声,“这可是真能杀了初阶真人的主。” 中阶天仙嘴巴动一动,却是没敢继续反驳:我都说了,人家说初阶真人别来丢人,是你们觉得不含糊,硬要来的。 “别再说了,看好这块地方就是了,”另一个晓天宗弟子有气无力地发话,“这没名没分的,咱们也难做,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就是啊,”中阶天仙忙不迭地附和,“这都马上要位面大战了,真是的……” “宗里自有盘算,理解不理解,都要接受,”前一个晓天宗弟子轻咳一声,“你们觉得,自己比真仙能看得更远吗?” “那我们也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中阶天仙低声嘀咕一句…… 龙马场其实离丘陵也不远,就是三百里地左右,陈太忠这次是打算潜入了,于是到了地方之后,索性换了一副面孔和身材,收敛了气息,扮作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然后他又让纯良自由活动,自己则是去打探,这龙马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他扮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一身短打扮,一看就是家境不怎么富裕的那种主儿。 不过他将相貌设定得有些英俊了,在镇子外的茶摊上喝茶的时候,卖茶的小姑娘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长得太帅了也不是好事啊,陈太忠有点后悔了,哥们儿这个设定,略略地高调了一点。 然而,有坏处就有好处,他随意开口闲聊,那小姑娘简直是有问必答,跟中了催眠术似的。 所以陈太忠就知道,这里叫龙马场,还真不是白叫,以前这里就出产龙马,后来随着人族的发展,龙马几乎被捕捉得差不多了。 不过就算没了龙马,这里也是放牧角马的好地方,现在有好几个家族,都在这里牧马,其中最大的是飞索陈家。 陈家是称号家族,祖传就有驭马之术,甚至为战兵训练马匹,所以跟官府的交情极好,据说在掌道大人面前都说得上话。 原来如此,陈太忠心里明白了,看来这陈家,就是帮助官府看守场地的人了,于是他又好奇地问一句,“陈家如此厉害,为何不占了整个龙马场?” “这我哪里知道?”小姑娘看他一眼,垂下眼皮不说话了。 恐怕那几个家族里,有宗派支持的吧?陈太忠暗暗琢磨,如若不然,晓天宗也不可能知道,那里近十年居然出了两块拳大的九阳石。 他正思忖着,就听得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发话,“你一介凡人,怎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陈太忠扭头一看,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拎着一条马鞭,足蹬小皮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名侍女。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八级游仙了,所以脚步轻得很。 陈太忠微微一笑,很阳光的笑容,“也没什么,我善驭马,若是陈家待人良善的话,就琢磨能不能去找个活计。” “呵呵,”小姑娘捂嘴轻笑了起来,“陈家肯定待人良善,不过……你一点修为都没有,去了也只能做杂役,须知好的角马,性情大多暴烈。”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眉头皱作一团,极其失望地叹口气,“哦,那可是太遗憾了。” 小姑娘见状,没由来地心里一软,“要不这样,你跟我走,先测试你一下。” “嗯?”陈太忠眉头一扬,“你说什么?” “哎呀,你这人!”小姑娘一跺脚,脸上没由来泛起一丝红晕,“我当然是陈家人!”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哥们儿这相貌,有点英俊得过分了? 不过,他虽然打算尽快寻找九阳石髓,却也不想利用一个无知的少女,这少女不但对自己有好感,还是姓陈。 于是他皱着眉头想一想,然后才憨憨地一笑,“还是算了吧,听你一说,我也有点担心,脾气暴烈的角马,确实不好侍弄。” “你是担心我做不了主吧?”小姑娘气得眼睛一瞪,“告诉你,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没有修为,也能管那些有修为的……没有修为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进取心!” 然后她很霸道地一摆手,“小雯,把他给我带走,交给你了!” “喂喂,别啊,”陈太忠着急了,“你都说了,陈家是善良的,怎么能强迫人呢?” “大乱在即,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走到哪里都是蝼蚁,”一个侍女走上前,抬手一指他,有点不高兴地发话,“小姐好心可怜你,你竟然不领情?” “大乱?”陈太忠眉头一扬,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呀,那我得赶紧回去跟媳妇说一声。” “算了,不用理他了,”那穿了马靴的小姑娘听说他有媳妇了,脸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黯然,“他不想去,咱也不强求。” 三人转身就离开了,陈太忠摸一摸自己的脸颊,结了茶水费,站起身来离开,心说下次再改换容貌,不能弄得太英俊了。 弄明白龙马场的现状之后,陈太忠也懒得多等,直接隐身潜入。 哥们儿不明摆着探测了,悄悄探测总是可以的。 然而,悄悄探测也存在一个问题,他可以让探测器也隐形,不过隐形的结果就是——他自己也看不到了,无法读取电子秤上的数字! 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情。 所以他不得不又花费了一天的时间,给探测器的外壳,制作了一层伪装网,龙马场这里是碎石和泥土混杂的平原,草丛和灌木也很茂盛,做个伪装网不算太难。 “想要修炼,需要学的手艺还真不少啊,”陈太忠看着自己辛苦折腾出来的伪装网,满意地点点头,“也亏得是哥们儿这种天才,才不会被难倒。” 伪装网制作好之后,他就开始探测九阳石髓,龙马场这块平原,比浪刀会看守的丘陵还大很多,足有万里方圆,不过他的探测速度,反而是很快。 这就是平原的优势了,他贴着地面飞行,不用考虑忽上忽下造成的数字误差,前进速度就能快很多,只要保持匀速前进,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尤其是在遇到有风的天气,草木都在摆动,他前进的速度可以加快很多,不虞人发现。 眨眼之间,二十几天就过去了,陈太忠把龙马场来回跑了一个遍,遇到人和马的时候很多,不过他看在陈家小姑娘的份儿,很有耐心地避让开。 但是糟糕的是,他依旧是一无所获。 别是皇家的人,已经拿着皇宫里藏着的九阳石髓,把这里扫过一次了吧?陈太忠实在很难不生出这样的猜测来。 这让他有点意兴索然。 不过,他终究是有大毅力的,仔细考虑一下,就做出了新的决定:哪怕皇家的人来过,估计也只能在陈家的地盘上做动作,其他几家中,若是有宗派的眼线,肯定不会买账。 但是再细细搜索那几家的地盘的话,又是在宗派的地盘上抢物资了啊。 算了,位面大战在即,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了解一下,各家地盘的划分吧,陈太忠知道,这龙马场的平原,几个养马的家族,也都没有地契。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先搞清楚,这些地盘都是怎么划分的。 如何搞清楚呢?只能是隐身偷听了,龙马场上,牧马和训练马的修者,是很多的。 反正他收起探测器的话,近前隐身偷听,怕是初阶玉仙都难以发现。 他最先偷听的是陈家,结果听了两天,没什么收获,于是又偷听别人家的,直到听到第三家,一个姓东门的家族,才得到了一些想要的东西。 东门家族的修者,有意无意地提起——“陈家霸占望月谷那么久,又不怎么用,真是好可惜。” 望月谷在龙马场的旁边,十几里长的一道峡谷,里面却又有近千里方圆的盆地,可谓别有洞天。 陈太忠早就知道,那里是陈家的地盘,不过因为不属于龙马场,他又嫌里面探测起来麻烦,暂时搁置了。 所以这样的话,他听到一次也不以为然,怎奈架不住,他跟了东门家两天,最起码听了不下十次这样的话。 连东门家的子弟,都有点受不了,“咱们不说望月谷了,行吗?反正拿不到手。” “老祖让咱们一直说,你说就是了!”东门的长者,有点不高兴了。 第七百零五章 终得手 陈太忠听到这里,总算是彻底明白了:东门家,十有八九就是宗派的棋子。 为什么东门家的老祖,一直让子弟说这话呢?原因很简单,他们知道东易名要来了。 东易名要搜集九阳石,而且……会隐身! 所以东门家子弟说的这些话,其实就是给东易名听的——望月谷被官府势力牢牢地把持住了,既然宗门的人得不到,那何必为其保密呢? 陈太忠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于是当天夜里,他就潜行进了望月谷。 望月谷的守卫,要比龙马场严密很多,龙马场基本上是不设防的,外人都可以随便出入,小规模地驯一驯角马,基本没人理——当然,时间超过一天,几个家族都要撵人。 可望月谷不但有守卫,峡谷里还有一些简单的陷阱和埋伏。 这样的戒备,看在别人眼里,也是说得过去的,因为陈家拥有望月谷的百年经营权。 经营权不是地契,只是说对这里的土地,陈家可以做一定的规划,规划不合理的话,别人可以反对,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风黄界地广人稀不假,但是地契也不是随便发的,里面说法也很多,比如说:你想买这块地,别人要出更高的价钱,官府没有合适的理由的话,不能拒绝。 所以陈家只拥有经营权,不过这经营权虽然只有百年,却可以申请顺延,他们拥有优先权,没有强力敌手的话,可以一百年一百年地这么续下去。 陈太忠以前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面的差别,不过这两天他偷听东门家的谈话,东门家不但感叹望月谷,也顺便就把这些因果解说一遍。 此刻想来,这是晓天宗赤裸裸的怂恿:东易名你去吧,望月谷里有猫腻。 这种好意,陈太忠当然不可能拒绝,他很小心地绕过守卫和各种陷阱,穿行十多里,进入了里面的盆地。 三天之后,他忍不住生出感叹:法侣财地,果然是法侣财地啊,修者在修炼中,功法是第一位的,侣就是第二位的,相较而言,财都只能排到第三位! 虽然陈太忠一直在感慨,自己没钱,但是此刻他才发现,缺灵石都不算什么,得先有侣! 什么叫侣?双修的伴侣叫做侣,同行的伙伴也叫侣,哪怕临时的同盟,那也叫侣。 没有上宗的授意,没有东门家传递消息,陈太忠真的想不到,在小小的望月谷里,他竟然找到了九阳石髓! 凭良心说,望月谷并不小,方圆千里的盆地,不过相较那片丘陵,以及不远处的龙马场,这里就太小了。 盆地的地貌,不怎么规则,陈太忠查探得也不是很快,为了防止有人发现,他还要注意隐藏身形。 然而,就在进入望月谷的第三天,电子秤上的数据,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数据的变化,不是以毫克计的,而是以克计的! 待他循着方向探去,前行了十五六里地,那数据变化的单位,就成了以十克计的。 哥们儿差点以为,这个探测器,做得不太科学呢!陈太忠隐身停留在数据跳动最明显的地方,暗暗地感叹:原来是真的没有找到过九阳石髓。 既然找到了,那啥话也不用说了,往下挖吧。 这一挖,就又苦恼了,望月谷之所以被叫做盆地,观察起来是很方便的,虽然陈家在这里的人也不多,但终究不能大张旗鼓地挖。 不过还好,修者都是有储物袋的,陈太忠在地面上布置个幻阵,让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他就直接向下挖了起来,挖出的碎石和泥土,直接就装进储物袋了——他的储物袋多着呢。 反正有测试器在,他不怕挖歪了方向,至于说遇到很大的石头,慢慢破开就行了,手脚轻一点,别惊动了外面的人。 挖了半天之后,他觉得事儿不能这么做——砂土太多了,储物袋装不下了! 这时他才向下挖了百余米,可是直径有两米多,那就是三百多方砂土,相当于地球上三室一厅层高两点八米住宅的空间了。 总算还好,他还有个通天塔,可是小世界呢,砂土随便扔到大玉石的外面就行了。 他挖了足足有三天,挖出了一个足足深达五百米的一个坑,挖到最后,下面都冒出水来了,他潜水继续挖。 终于,一块鸭蛋大小的九阳石,被他挖到了,里面绝对有石髓,有多少呢?不知道,反正绝对是有——那棍子根本不肯靠近这块石头! 修炼……好难啊,陈太忠看着这块九阳石,真的有泪流满面的感觉。 然后,他就把九阳石丢进了须弥戒,然后慢慢地爬出地面,第一块已经有了,第二块还会远吗? 老话说得好,万事就怕比较,在找出第一块九阳石髓之前,陈太忠根本没有可对比的东西,他甚至怀疑,自己做的测试器有问题。 但是找出第一块的经历,让他明白了,其实飞得高一点低一点,真的无所谓,关键是看这九阳石髓在地下埋得多深! 空气对九阳石髓之间的斥力,影响有限得很,甚至比不上地下水的影响。 那么,何妨飞得高一点,让感受范围更广一点呢? 至于说有深埋的九阳石髓,可能错过了感应,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是陈太忠也不在乎,哥们儿马上要去幽冥界了,那些藏得更深的九阳石,回头再挖吧。 于是他又用九天的时间,扫荡了半个望月谷——其中有三天半,他是在规避陈家的修者。 就是这九天的时间,他又挖出了一块九阳石髓,这块才是意外的惊喜,只看外面九阳石甲形成的规模,足有橄榄球大小。 相比陈太忠手里轮胎大小的九阳石,这一块也不算太大,但是这里面有九阳石髓啊。 不但有石髓,石髓还不会小,这块石头对棍子的斥力,远大于那块鸭蛋大小的九阳石。 原本他还想继续扫下去,可是算一算时间,南忘留三人应该快锻体完毕了,又想到陈家那个有点好色的小女孩,他决定放望月谷一马。 于是他在得到第二块石髓的夜里,将挖出的两个洞用大石头悄悄堵了,无声无息地走了。 待陈太忠再现身,已经是距离龙马场百里之外了。 汇合了纯良之后,他打听一下,知道附近有个护镖的势力,跟宁树风干的活儿类似,于是就又化成那英挺小生的模样找上门去,要买晓天宗附近,白驼门修者的消息。 这次他的修为是一级天仙,接待的修者也不敢怠慢,商定了价钱之后,马上派人走传送,直奔晓天宗而去。 别看这些人修为不高,做事还真的利索,四天之后,他们甚至把乔任女带了过来。 “咦,你怎么来了?”陈太忠还奇怪呢,“我就是了解一下,你们遇到麻烦没有。” “你的事儿我们知道了,”乔长老看着眼前的英挺少年,神智一阵恍惚。 若不是对方的气息没变,肩头还趴着那只标志性的小白猪,她真的有点不敢相信,面前之人就是那个黑脸膛大汉,“咱们出去聊吧。” 两人走出好远,乔任女才出声发话,“真的是你?”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瞪她一眼,“如果不确定这一点,你会来吗?” “我也是听说了纯良跟你在一起,才来看看,”乔任女倒不介意他的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迟疑一下又发问,“这是……你的本来面目?” “这很重要吗?”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我是想知道,晓天宗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乔任女这才想起正事来,于是摇摇头,“飞星峡死人的时候,我们已经入谷了,上面都有记录的。” 合着她一出来,就被晓天宗的人拎住问了半天,所以她知道,在自己三人进入子午阴阳谷之后,东易名又做了些什么。 紧接着,南忘留也出来了,还是被人问了一阵,总算还好,晓天宗问话的弟子,没有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就像例行公事一般。 现在南忘留还守在谷口,等着言笑梦最后出来——三人里,乔任女是最早完成锻体的,而言笑梦则是最慢的,这不仅跟资质有关,也跟心性有关。 而乔任女听说了陈太忠的消息,就直接走传送过来相见。 “哦,没事就好,”陈太忠点点头,“我还担心晓天宗会对你们不利。” “还好吧,倒是申真人被禁足宗门,他的门下,有些人颇有点微词,但也是敢怒不敢言,”乔任女笑着回答,顿了一顿之后又问,“你为何不传送回晓天宗。” “别提了,这帮混蛋欺人太甚,”陈太忠悻悻地一哼,少不得将他的遭遇又讲述一遍。 到最后,他感叹一句,“……真意宗的通行令牌都不顶用,这地域歧视,弄得我想杀人!” 乔任女怪怪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问一句,“我也是用身份玉符传送的,你为何不用?” “……”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好半天才哼一声,“我就是不愿意用,不行吗?” 第七百零六章 迷魂岭 三天之后,言笑梦也从子午阴阳谷出来了,然后跟着传送了过来。 她对陈太忠的新的面容,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惊叹,接着告诉他,南忘留留在百花宫的别院,打听来自蓝翔的消息,“……二长老还说,要四长老两边跑,传递最新消息。”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又是我?”乔任女表示强烈的抗议,“我正要在中州游玩几天!” “派中的弟子,已经出征了!”言笑梦脸一沉,很不客气地看着她,“二长老留在晓天宗,也是为策应两边。” 她这话说完不到两个小时,南忘留的通讯鹤就飞了过来,原来她也跟着来了。 南长老此来,带来了最新消息,五大宗在幽冥界的五个投射点,全部成功,弟子们已经成功抵达异位面。 不过位面通讯,是非常困难的,先期抵达的弟子们,不但要设立营地,还要架设通讯和回归的阵法,大部分的消息,要通过阵法来传递。 为了避免人心动荡,这个情况,真意宗是封锁着的,就算在本宗之内,也不是所有玉仙都能有资格知道的。 方啸钦倒是知道了,于是他悄悄地提示一下白驼门的本家,而方掌门知道,蓝翔的四个上人去了中州,这一份战力,是必须通知到的——其他三个上人也就算了,东易名太强了! 南忘留带来的结论就是:最起码在一年之内,不要指望有任何幽冥界的消息传来,所以……操心也没用,还是尽快提升自己吧。 那你们修炼吧,陈太忠果断地表示,我得去找九阳石了,为了接应你们,我耽误了好些天呢。 一起去吧,南忘留提出了建议,她们三人在子午阴阳谷锻体这么久,虽说是天仙了,但是她们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三个月的时间下来,也是身心疲惫了。 而且晓天宗那里,蓝翔又来了两个子弟,居中策应和传递消息,南长老还做了五对同心牌,一旦有重要事情,她能第一时间收到预警。 可是我寻找九阳石的方式,几近于盗窃!陈太忠不情不愿地解释。 他在寻找九阳石的事情,连晓天宗的弟子都知道,倒也不须瞒着她们三人,而且他的棍子,这三女也都知晓。 当然,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些九阳石分布的所在,都被那些看似不起眼,其实有后台的人占据了,想明着采,根本不可能。 三女听他说完这段时间的经过,强烈要求他拿出那两块含有九阳石髓的石头,见识一下。 这个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陈太忠也是个爱卖弄的主儿,于是就拿出来,让她们见识一下。 这两块九阳石,他都搁在两个储物袋里,没办法,要不然两者相斥得太厉害,而且有传言说,九阳石髓之间相斥得久了,会影响石髓的功效。 这个传言不知道真假,毕竟能将两块九阳石髓放在一起相斥的事儿,没几个人干得出来,不过既然有这样的传言,陈太忠就要小心避免。 大约,就是两块磁铁长久放在一起,会消磁的意思吧? 两块石头加一根棍子,三女就玩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看着她们如此兴高采烈,陈太忠也很是无语,很久之后才出声催促,“我说,你们不需要修炼的吗?” 事实上,南忘留三女想在中州修炼,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身为天仙上人,一般的地方供应不起这样的灵气,起码得有块灵地才行。 而这中州,哪里来的无主灵地?都是有主的,除了宗派和官府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封号家族和称号家族,这点可怜的灵地,根本不够分! 不少称号家族,都是跟别人共用灵地,甚至还有称号家族没有灵地,只拿伪灵地充数的。 “先游玩一阵吧,”乔任女的玩心最重,“师尊,我和笑梦从来都没来过中州,反正幽冥界的事儿,着急也没用。” 南忘留想一想之后,点点头,“行吧,我再联系一下白洁,让她协调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几块灵地,方便咱们随时修炼。” 以她们的身份,随便找一个称派宗门,出点费用借用灵地修炼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免费都不是不可能——中州的门派,能保证自己不去西疆吗? 不过主动找上门去,终归是要欠人情,倒不如让白洁出面,己方只领百花宫的人情就可以了。 “我想跟东上人一起去偷九阳石,”言笑梦对游玩的兴趣却是不大,“我给你望风。” “那我也去,”乔任女听说之后,大感兴趣,甚至连游玩的事情,都丢到了一边,“咱俩一起把风,师尊负责打闷棍。”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南忘留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看向陈太忠,“你打算去哪里寻找九阳石?” “你们也别问了,”陈太忠摇摇头,“我已经在晓天宗挂上号了,你们要是跟着我,就太招摇了,我也不容易得手。” 见他拒绝得干脆,三女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约好了见面地点和联系方式之后,再次分道扬镳。 待他离开之后,乔任女才幽幽地叹口气,“师尊,我有九成把握,他就是散修之怒。” 我有十成把握呢,南忘留看一看已经成长为本派长老的弟子,想到位面大战一起,风黄界的未来还不知道是怎样,心里一软,就想说出真相。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待形势不好,必须血战的时候,再告诉她吧。 陈太忠去的第三个地方,是一个学院,是落宁学院的分校,坐落在做迷魂岭中。 迷魂岭称之为岭,实则是一片群山,里面溶洞众多,弯弯曲曲纵横交错,一不小心迷失在里面,很可能就出不来了,这便是它名字的由来。 陈太忠此前并没有考虑这一块,他虽然不是很担心自己迷路,但是在这里面找九阳石髓,显然是比较不容易的。 然而现在他改主意了,决心先来这里,因为他对九阳石髓的特性已经比较了解了,知道查找这东西并不难。 更重要的是,他看中这里是学院的地盘,这就意味着,此地是官府和宗派共同管理的。 中州的学院,学生毕业后,大部分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是学业优秀的,可以由学校推荐给宗派或者军方,也有直接进官府的。 也就是说,学院跟风黄界的两大体系,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那么,陈太忠当然会认为,迷魂岭是双方共管的。 事实上,共管不共管,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关键是有教训告诉他:宗门和官府两方,若是不能有效监督的话,没准九阳石髓就已经被挖空了。 龙马场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一个例子,偌大的平原,连一点石髓都没有了,原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勘测得不够细,但是现在想来,真的是没有了。 一千米深度之下,可能还有,浅层地表中是绝对没有了。 这就是东门家族等宗派棋子,不能制约陈家所导致的。 望月谷是个例外,因为那里是后来开发的,又被陈家买走了经营权,所以还有九阳石髓保存。 陈太忠仔细分析了这些情况之后,认为迷魂岭一带,留下石髓的概率比其他地方高。 来到迷魂岭之后,他又换个容貌,随便打听了一些消息,当天晚上就潜入了群山中。 这片山区也不算大,八千多里方圆,但是地形极为复杂,让陈太忠想到了地球上的喀斯特地形,大洞小洞交错相连,甚至地下还有洞,有的洞整个都是浸在水里的。 这个学校的看护相当严,虽然校产面积只有百十来里地,但是他们在山外的要道,都设置了重重警戒机关,而且还是非常隐蔽的。 也就是陈太忠有天眼,才能一路小心地潜进去。 然而,潜进去之后不久,他又傻眼了,所有溶洞的洞口,都设有禁制,不是多么高级的禁制,也不难破,但是这玩意儿的作用就是……不让人悄悄进洞。 “这玩意儿有点难搞啊,”陈太忠搜索了大半夜,竟然没有发现一个没有禁制的洞口,“早知道的话,应该催着派里,把破禁丸炼出来。” “既然没有安全的洞口,不如你直接开一个,”纯良趴在他的肩头建议,它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只要不让它干活,提建议是没问题的,“然后洞口做个幻阵,不就是了?” “这么搞,好不好啊?”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校方在里面还有什么布置没有,这一次的行动,不容有失。” 这里地方原本就不小,溶洞的存在,又相当于变相地扩大了能探查的面积,再考虑到这里还可能没有被人探查过,他认为,没准中州的最大收获,就是这里了。 那么必须要谨慎,反正他有一年的时间,在这里泡半年都无所谓。 不过,接下来的三天,陈太忠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没有禁制的洞口,这让他有些抓狂了,“这也看得太死了吧?” “不行就别钻洞了,”纯良又提出了建议,它不喜欢溶洞里的水,“咱们就在表面找一找算了。” 第七百零七章 憨石头 陈太忠哪里肯答应,只在表面找一找? 不过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能进入的洞口,他可以先把群山的表面探查一下,同时就四处查看了溶洞,正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因为有了在望月谷的经验,他探查的时候,同样将时间放到了夜晚,而且飞行到了一定的高度,速度也快了不少——这些对九阳石髓斥力的影响并不大。 这片群山,人迹罕至,他的探查效率也极高,探查到第七天,差不多将面积探查了五分之一的时候,电子秤的读数再次变化了起来,而且非常剧烈。 陈太忠大为惊喜,这种变化……没准会出现面包车那么大的九阳石吧?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这次惊喜是个误会,下方出现了磁铁矿,对电子秤造成了干扰…… 不过第九天的时候,电子秤又出现了一些微弱的波动,陈太忠认为,这种波动是比较合理的,于是再次降下身形,开挖! 以他的估计,起码得挖四百米,才能见到九阳石,不成想挖到六七十米,就挖不动了,那石头根本破不开,也绕不开! 不会这么早就出了大块的九阳石吧?陈太忠琢磨一下,还是取出了一块百年玄冰——他此来中州,是挖九阳石的,蓝翔又有冰洞,他肯定会带一些玄冰前来。 甚至他还带了一小块椰子大小的万年玄冰,以备不时之需。 百年玄冰一靠近那石头,就嗤嗤地冒白烟,果然是遇到九阳石的反应! 那先把这块九阳石挖出来!陈太忠做出了决定,他现在的工作面,差不多有三个平米,想到这么大一块九阳石,他差点乐晕了。 其实对大多数修者来说,九阳石就算得上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奇物了,要不然清风谷也不会为了一块轮胎大小的九阳石,差点跟他撕破脸。 自己挖的是如此硕大的九阳石,陈太忠纵然是比较轻视财货的,但也干劲儿十足。 用了两天的时间,他终于挖出了这块石头,看到大小之后,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块石头起码有五六十立方米大小。 哥们儿要是把这块石头带出去,想必真仙也会出来打劫我吧? 他美不滋滋地将石头收起,才待继续挖下去,想一想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将探测器放出来,再试一下……果然不对! 电子秤的数值,又恢复了正常,那也就是说,附近没有九阳石髓了——石髓就藏在他刚才挖出的石头里! “不可能吧?”陈太忠心里生出点不妙的感觉来,忙不迭又把那石头放出来,发现电子秤果然出现了不大的变化。 我去!就这么一点九阳石髓?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这么大的石头,里面就那么一点点的九阳石髓?” 要是里面一点石髓都没有,他都不会这么奇怪,毕竟石髓的生成,是要一些条件的。 但是一旦生成条件成熟,石髓的大小,跟九阳石的大小,有很直接的关系。 “这有什么奇怪的?”纯良在一边说风凉话,“给我好大一只灵兽,不如给我条玉仙的大腿!”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他是遇到传说中的贫矿了,风黄界叫憨石头。 很多矿藏,都有一个含量的指标,这无须解释,而九阳石也存在这个问题。 当然,九阳石的问题不在于纯度,而在于九阳石甲的厚度! 想到这么大一块石头,石甲就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起码六个九的纯度,陈太忠有点想哭,我破开它需要用掉的玄冰,也值那点九阳石了吧? 其实九阳石里,憨石头很多的,他得自清风谷的那块九阳石,没准也是憨石头,倒是望月谷得的那两块,可以绝对地肯定,不是憨石头。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长叹一声,“我终于知道,这根棍子有多宝贵了!” 然后他也反应过来了,没准龙马场那里,皇家的人出手,根本就没有用皇宫里那块石髓测试,人家只是靠挖,就找出了很多的憨石头。 若是用石髓测试,望月谷这两块石髓,怕是也躲不过。 而且他看到的典籍中,也没有说九阳石里,憨石头的比例有多少,没准皇家珍藏的那块,还是憨石头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憨石头常见,憨到眼前这块石头的程度,这也是百年不遇的奇葩了。 陈太忠心灰意冷之下,甚至都有点不想把这石头收走了,但是再想一想,蚊子也是肉啊,九阳石髓,有点算点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都有些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第二天才缓过来。 又过三天,他又发现不大的一点九阳石髓,不过他的好运似乎在望月谷全部用光了,这块石头也有三个立方米见方,斥力跟上一块石髓相差仿佛。 考虑到石甲的厚度,会影响斥力,也就是说,这块石头里的石髓,还不如那块多。 倒是小了一点,破开的难度也少了一些。 不会迷魂岭中,全是憨石头吧?陈太忠有点忍无可忍了——就不能像望月谷那样,厚道一点吗? 又过三天,他发现了一个位于水下的溶洞口,这多亏了他的天目术。 但是同时,他的天目术告诉他:水下的这个溶洞口……也有禁制! 陈太忠有暴走的冲动,能不能愉快地寻找九阳石髓了? 他可不想一想,学校在这里立校千年以上,原本是落宁学院的本部,后来为了发展,才迁到了乌法道的道治落宁城——有这么久的时间,多少洞口发现不了? 而且这学校里,学生的试炼,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未曾发现的溶洞口,以前能换的学分不算太多,但是近几百年,学分是越来越高,近三百年,已经没有学生再拿过这种学分了。 又过三天,陈太忠发现了第三块九阳石髓,大小和第二块类似,石髓的多少,也跟第二块类似,他甚至将这三块石头装在同一个储物袋里,都生出不了多少斥力——毕竟九阳石也是很重的。 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他就算再想小心,也无法容忍这种结果,说不得在遇到一个合适的溶洞口的时候,果断下手了。 什么叫合适的溶洞口呢?就是进了洞口,溶洞不是一个劲儿地向山腹里延续,而是贴着山壁走,那么在距离洞口不远处,再开个洞口进去就行了。 陈太忠的天目术,不能穿透山壁太深,他发现这个洞口延伸出去两百来米之后,才消失向山腹深处,而这两百来米,在外面的山壁,正好又是一个拐角。 只要他小心一点开洞口,不会有人发现。 陈太忠一向是想到就做的性格,当天夜里,他就打通了三米厚的山壁,在洞口小心地做点伪装之后,径直穿了进去。 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震落的山石掉进溶洞的时候,触发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好在值班的学校教师,也在打瞌睡,见到有警报发生,只是记录了一下——溶洞嘛,掉石头是正常的,不掉才不正常。 第二天的时候,教师将情况上报,学院里也没有多重视,安排了负责维修的修者,将维修任务列到列表上,尽快完成。 然而,仅仅是一天半之后,这个溶洞相邻的溶洞,也发生了石块掉落的现象,学校立刻就高度重视了起来:必须马上去查!去修! 他们不能不重视,出现这种现象,除了巧合之外,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山体发生了地质变化,另一个就是,可能有外人悄悄潜入了。 在位面大战即将展开之际,迷魂岭具有战略物资九阳石矿藏,不能玩忽职守。 校方高度重视了,陈太忠却是异常恼火,他进入的这个溶洞,虽然很曲折,也有诸多分支,但是最长的一条,不过十余里,他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全部探查完毕了。 怎么这条溶洞是封闭的?说好的相互贯通呢? 陈太忠很恼火,正好天眼又发现,不远处还有个溶洞,他也懒得再出去了,直接打通——不通是吧?我帮你们打通! 反正别人最怕的迷路,他是不怕,他让纯良留下气息,好找回来。 小白猪懒惰习惯了,跟他讨价还价,他直接表示,“那我留一颗宝草的种子在洞口,你肯定闻得到,对吧?” “算你狠!”纯良气得直咬牙,只能悻悻地叹口气,“行了,你走吧,我保证你迷不了路!” 一人一猪进了溶洞,却不知道不久之后,一群修者蜂拥而至,待发现破开的两个洞口,人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陈太忠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儿,这次他进入的溶洞,就是非常复杂的了,他在里面转悠了足足十天,才一一探索完毕。 不过这次,是终于有收获了,在洞中一个小湖下面,他挖出了一块一立方米大小的九阳石,里面九阳石髓的数量,堪堪比得上望月谷那颗鸭蛋大的石头了。 虽然也是憨石头,但是很不错了,经历过山外的那三块石头,陈太忠对这样的收获,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他和纯良顺着原路往回返,一边走,他还一边用天目术扫着,看能不能再直接钻进别的溶洞里去。 正走着,陈太忠猛地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才要掐隐身诀,只见溶洞中大放光明,一个声音轻笑着,“欢迎来到新东方学校!” 第七百零八章 纯良的机缘 被发现了吗?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向原路蹿了回去,心里有点懊恼:还是托大了啊! 如果他有意的话,其实可以提早一步发现埋伏的,不过这十来天在溶洞里,他肆无忌惮地探查,又想着要钻进别的溶洞,只顾观察这个,有点松懈了。 事实上,他所行进到的地方,离破开的洞口还远,也没想到,对方不但发现了自己的闯入,还推前了不少,预设阵地埋伏自己。 有点不太好逃了!陈太忠心里很明白这一点,这里是溶洞,不像在外面,他想怎么跑都行,尤其是,他对这里非常陌生,而对方却是非常熟悉。 就凭人家能把所有的洞口都布上禁制,就足见熟悉程度了。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起码在这个溶洞里,他的熟悉程度,跟对方相差无几,只要能利用岔道甩开追踪,冲出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落宁学院没有真仙,连高阶真人都没有,他有纯良相助,一对一的话,不怕任何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悄悄潜入的,哪怕他自己,对南忘留说起此事,都是偷的性质。 所以他不好意思直面对方,起码不能让对方认出来——讲究人嘛。 而且那里是对方的预设阵地,没准有什么手段,他怎么会傻到在那里交战? 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希望这学校没有请了官方或者宗派的高阶真人来。 他不知道的是,见他电射一般离开,身后人很不屑地轻哼一声,“逃得了吗?” 学校在这里经营了上千年之久,对太多东西了解得一清二楚,眼见发现了对方的踪迹,直接出动教师和校卫,将这里团团包围了起来,要让此人插翅难逃。 而且他们在设伏的时候,洒下了一种粉末,这粉末无色无味,却能令溶洞内的潮气发生细微的变化,来人身上沾染了这样的粉末,追击起来也容易。 这种粉末,其实是偶然得到的配方,校方大量制造,也不过是为了让学生在溶洞冒险时,体现出自己的位置,万一迷路了,校方也方便营救。 不过这一次,校方的盘算落空了,这粉末的位置时隐时现,待到第二天的时候,彻底地没了,大家追到粉末最后消失的地方一看,登时傻眼:原来这厮是跳进湖里去来了。 如此一来,粉末就彻底失效了。 更糟糕的事,在第三天发生了,一个校卫发现,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又多了一个幻阵,幻阵之后是个洞口——那厮竟然又打通了一条路,跑进另一个溶洞了。 校方都为此震惊了:我去,这家伙打洞的本事,怎么这么高呢?还是一打一个准,简直都赶得上职业盗宝人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洞口,通向另一个溶洞体系……是体系! 严格意义上讲,就连校方自己,也没彻底搞明白这迷魂岭的所有溶洞,这里的溶洞实在太多,也实在太绕了,许多年下来,失踪在里面的老师,都超过了百人。 不过大致来说,比较粗浅的溶洞,校方是绝对掌握了,这里的溶洞总共可以分做三个庞大的体系。 表面上看,这三个体系构成了溶洞群的主体,相互之间也没有勾连贯通,但这只是“已知范围”内,未知范围,那还真的难说。 一个矮胖的家伙,来到新打出的洞口,沉吟半天,才皱着眉头发话,“看来此人是修得有瞳术的,否则也不能每次出手,都选准最薄的石壁……连咱学校自己,都不知道这里能打通啊。” 溶洞的复杂,就体现在这里了,它们的蜿蜒曲折,并不仅仅体现在平面上,而是绝对立体的,溶洞的上方可能有溶洞,下方还可能有溶洞。 这种情况下,除非修建立体模型,否则根本体现不出各个溶洞之间的远近和距离关系,学校曾经有一个天资极高的老师,试图做出一个详尽的模型来,最后……他疯了。 这些扯得远了,见到潜入者竟然直接进入了三大体系之一,所有人都傻眼了,须知这三大体系,连校方都没有摸清楚——来的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有人怯怯地问一句,“这家伙不怕迷了路,再也出不来?” “此人肩头卧着一只灵宠,”有人眼睛尖,看到了小白猪,“许是能探路的异种吧?” “这个事儿不是学校能解决的了,”矮胖的家伙叹口气,“先了解一下,何人有这样的灵宠吧,唉,多事之秋啊……” 陈太忠并不知道,身上还曾经沾染了能令自己暴露的粉末,他在自己认为的“千钧一发”的时候,猛地发现了另一边的溶洞,毫不犹豫地就挖洞钻了过去。 “慢点慢点,”纯良不住地警告他,“再快的话,我也得迷路了。” 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进入了最大的溶洞系列之一,不过他在这里转悠三天之后,确定了一点:在这个溶洞里,对方不撒出三五万人,根本找不到自己。 有了这样的认识,他的心就放下了不少,于是又开始大肆四处地探查,然后,九阳石髓就被他一块接着一块地发现了。 一开始他还计算着时间,到最后根本就忘记了,不知道自己在洞里到底待了多久,或许是三个月,也许是五个月,他一共找到了九块石髓。 其中有六块,是憨石头,还有两块,憨得不那么厉害,只有一块半立方大小的石头,里面的石髓,比他在望月谷得到的那块橄榄球大小的石头里的石髓,还要多一些。 收获了这一块之后,陈太忠比较满足了,关键是他随身带的储物袋也快不够用了,须知九阳石这东西,如果可以不放在同一个储物袋里,最好还是别放。 于是他就跟纯良商量,“你看……能吃的天仙,也都让你吃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了?” 饶是他头脑灵活,但是现在也已经是彻底迷路了,只能指望纯良了。 小白猪的表现有点反常,它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个方向,“我总觉得,再往那边走一走,没准能收获什么东西。” 陈太忠闻言,很不屑地看它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预判天机了?” “哥们儿这次不开玩笑,”纯良的眼中,是难得的郑重,“总觉得有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就像当初的翡翠谷,我知道你身上藏着宝草种子一样。” 那就去呗,陈太忠其实是个无所谓的性子,而且这溶洞四通八达,到底往哪个方向走就更好,这也是说不清的,除非现在马上回头。 不过纯良这家伙说的话,有时候还真不靠谱,他说的是“走一走”,似乎近在咫尺的样子,然后陈太忠就走了足足有一天一夜。 “还有多远啊,”他实在忍受不住了,“你这感觉靠谱不靠谱?” “别说话,让我再感受一下,”纯良也有点不耐烦了,很粗鲁地打断他的话。 又沉默一阵之后,它冲着一个方向一指,“就在那边,很近了!” 陈太忠冲着它指的方向,走进一个溶洞,走了一里多地之后,他轻声骂一句,“你差不多点啊,这根本是死胡同!” “继续往前走,”纯良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摇。 陈太忠再次用天目术观察一下,确定前方确实是死胡同,于是冷哼一声,“要走你自己走。” “你这人,怎么关键时刻就靠不住呢?”纯良气得喊一声,身子猛地前蹿,只见白光一闪,身子登时就消失在了石壁上。 消……消失了?陈太忠登时愕然,原来是个幻阵? 他也顾不得考虑,这幻阵是谁布置的,竟然连他的天目术都观察不出来,只是身子猛地前蹿,跟着没入了石壁中。 他可不能跟纯良失了联系,要不然真不知道要在这溶洞里绕多久了。 才一蹿进去,他就心一凉:惨了,原来是空的! 按说他已经是天仙了,踏空也不怕,但是非常悲催的是,这里的环境极其怪异,身体里灵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转动得特别缓慢。 前文说过,天仙为什么怕藏弓,就是因为天仙在飞行过程中,也是要灵气支持的。 陈太忠也不例外,所以灵气一旦凝滞,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向下跌去,通过手上的照明珠,他发现周围的石壁,在极快地上升。 这样可不行!他强自调整一下心情,快速思考一下,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跟被掌控次神通禁锢住一般。 想也不想,他直接使出了万里闲庭,冲向旁边的石壁,同时掣出一把刀来,狠狠地向石壁斩去,想要暂时停留一下。 不过这石壁似乎是真实的,似乎又是虚幻的,他不知道冲出去多远,依旧没有够得着。 这可麻烦大了!陈太忠向下方扫一眼,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有多深,除了近前照明珠可以照到的一小片石壁,仿佛是置身于无尽的虚空之中一般。 陈太忠不敢再轻易尝试万里闲庭,那玩意儿有点耗费灵气,不过他的应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紧跟着,他就取出一个团扇样子的飞行灵器,想要看看能不能祭得起来。 下一刻,那团扇跟着他一起往下掉。 陈太忠眼睛一亮,抬手狠狠一按团扇,身子猛地拔高了些许,轻轻地松一口气:还好,要是这样的话,哥们儿还带着个小世界,垫脚的东西比较多。 那团扇刷地向下掉落,眨眼就不见了踪迹,然而紧接着,下面就传来一声轻响,然后传来一声怒吼,“陈太忠,你特么的居然还扔东西?嫌我掉得不够快?” 第七百零九章 麒麟精气 咦?陈太忠先是一愣神,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纯良啊纯良,不能怪我,我得找东西垫脚啊……等着,还有呢。” “我去,再扔翻脸了,”下方传来一声怒吼,然后红光一闪,虚空中出现了一只火红的怪兽,龙头鹿角、虎身蛇鳞,四个蹄子下,各有一团火托着。 “这还有点神兽的样子,”陈太忠点点头,摸出一块下品灵石,狠狠地向下方拍去——当然,他避开了麒麟。 “你还扔什么东西?往下掉啊,”那麒麟嘴巴开阖,大声怒吼着,“这形态我支持不了多久,快把肩膀凑过来!” “自己慢慢飞,”陈太忠冷哼一声,又拍出一块灵石,“麒麟的成熟形态,可以漫步虚空,准备好,我要往你背上落了……载你这么久,轮也轮到你载我一次了。” “你见过猪一样的成熟麒麟吗?”纯良气得大骂,“我明明未成年,我告诉你啊,你想出去可是得靠我!” “唉,”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小心地控制自己下落的速度。 纯良以这种形态出现,也减低了降落的速度,不多时,双方差不多一般高下了,它猛地一蹿,蹿到陈太忠的肩头,大声地喘着气,同时还不住地咳嗽,“咳咳……快扔东西!” 陈太忠甚至能觉出来,它的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他很不高兴地哼一声,抖手又拍出一块下品灵石,“你说你干的这点儿事……被你害惨了。” “下面有机缘……咳咳,”纯良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若是骗了你,就跟你签共生契约!” “谁稀罕跟你共生?”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是追求长生的人,你那点寿命,我还真看不在眼里。” 一边拌嘴,他一边往下拍灵石,他的储物袋里,下品灵石就十来块,中品灵石也才千数块。 就在中品灵石即将告罄,他正琢磨着要投掷哪些灵器的时候,下面传来噗噗的轻响,却是灵石落地的声音。 陈太忠取出那块最大的憨石头,双脚狠狠一蹬,下坠的身形猛地一滞,反倒有点向上蹿的意思。 他不但要控制降落速度,也担心地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这块憨石头足够大,虽然里面也有九阳石髓,但是破开的难度极高。 这种时候,必要的警惕是绝对不能缺的,付出点代价也是必然的,不能计较成本。 下一刻,一人一猪稳稳地落到了憨石头上,下面竟然是略带一点潮湿的碎石地,跟溶洞的地形地貌一模一样。 两人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有什么,只见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了千万道红芒,直奔二人而来。 陈太忠才要再拿出一块憨石头来,抵挡这种机关,只听得纯良“呜嗷”地吼一声,声音极其地悲怆,又极其地孤傲! 下一刻,它又变身为成熟形态,大嘴一张,直接将红芒吸入口中,怒吼一声,“竟敢盗我神兽精血,你们这些卑鄙的小虫子……该死啊!” 它是真的怒了,但是对面根本不在乎,紧接着,无数条黑影冲着纯良扑了过去。 陈太忠冷哼一声,就待出手,他知道纯良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这次小白猪令他吃惊了,它大喊一声,“你不要插手,这些东西伤不了我,活着吃是最好的!” 你终究是个吃货啊,陈太忠无语地摇一摇头。 然而下一刻,他就收回了自己这个认识,黑压压地扑上来的,全是身长一米左右的蜥蜴,多是初阶灵兽,但是也有生出两个头的中阶灵兽,还有近百只三个头的高阶灵兽。 对于半步玉仙的纯良来说,灵兽真的是极为卑微的存在,但是架不住这玩意儿多啊,尤其令陈太忠意外的是,纯良并没有喷出火球,也没有使用麒麟臂,就是纯粹的肉搏。 若是使用大招的话,这些小蜥蜴也不会是纯良的对手,但是肉搏就难说了,没用了多久,它就由成熟形态转化为本形——一只两丈多长的大白猪。 不多时,它就被四周围攻的蜥蜴抓出了一道道口子,淌出的鲜血,让蜥蜴们越发地疯狂,一层层的蜥蜴,爬满了它的身体,基本上都看不到白色了。 可是纯良不管这些,硕大的猪头摆来摆去,不住地将蜥蜴咬到嘴里,吞进肚中。 陈太忠坐看了好一阵,发现纯良并没有求救的意思,他也就懒得管了,一侧头,正好看到两只小蜥蜴正趴在不远处,冲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看来看去。 基本上所有的蜥蜴,都在围攻纯良,这两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敢来打他的主意,他也懒得多事,释放出淡淡的天仙威压,“滚!” 两只蜥蜴头也不回地跑了,加入了围攻纯良的队伍中。 这场厮杀,用了足足有四个小时,当纯良将最后一只蜥蜴吞下肚的时候,大白猪已经变成了大红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它也不在意这些,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哎,我歇一会儿。” 不多时,它身上的伤口就开始渐渐地收口,而它的嘴也没闲着,“总算把精气都收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败家,麒麟精气就喂了这些不开眼的小爬虫……” 原来它感受到的,就是麒麟精气的气息,待过来一看,发现精气被这些蜥蜴得了,还能喷出麒麟属性的火来——虽然是很杂,但毫无疑问,是麒麟精气导致的。 这些杂火,遇到正牌的麒麟,那就是毫无用武之地,只能乖乖地被吸收。 按说有阶位压制,蜥蜴们不敢挑衅麒麟才对,但据纯良说,这些蜥蜴在没得精气之前,阶位太低了,绝对是低阶荒兽,头脑不够用。 它们猛然得了神兽精血,壮大了起来,所以本能地就想吞噬掉麒麟,再次壮大己身——纯良流血流得越多,它们就越疯狂。 这个时候,小麒麟是不能用火球烧它们的,一烧的话,会流失掉很多精气,须知那可是成熟麒麟的精气,对未成年的麒麟来说,帮助太大了。 这些蜥蜴在吞噬麒麟精气的时候,已经浪费很多了,纯良不允许再有丁点的浪费,所以它这个异常懒惰的家伙,竟然选择了肉搏! 现在,所有的精气,都进了它的肚子,所以它满足异常,趴在那里夸奖自己的勇武。 “麒麟怎么会跑进这里呢?”陈太忠有点搞不懂,他趁着纯良休息的时候,拿出一个探照灯来,向黑乎乎的远处照去。 前方是一片黑乎乎的水面,水面的尽头,有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他运足目力看去,“咦?那是……蜥蜴蛋?” “哪儿呢?”纯良蹭地就站了起来,顺着看去,眼睛又是一亮,鼻子抽动两下,“果然……又闻到点精气的味道,我去吃了它们,一起去吧?” “被压制得厉害,我才不会去,”陈太忠哼一声,“除非你让我站到你的背上。” “前方还有机缘,”纯良眼睛一亮,“这么一点点的距离,你的万里闲庭绝对够用了。” “你有吃有喝的,我过去干什么?”陈太忠断然拒绝,“机缘……再找个洞掉下去?我可是没有下品灵石了!” 纯良愣了一阵之后,又抽动两下鼻子,“不对……还有更多的麒麟气息,这样,万一发现秘藏什么的,除了跟麒麟有关的东西,其他都是你的,可以吧?” 秘藏?陈太忠听得又心动了,于是他在周围转一转,捡了上万块石头,统统装进一个大储物袋里,又一抬手,将最大的憨石头收起来,“走!” 这次横渡水面,却是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想来也是,水中大的蜥蜴都被杀完了,哪里还会出现别的意外? 那些白花花的东西,果然是蜥蜴蛋,还有一些刚出孵化的小蜥蜴,闻到纯良身上的血腥味,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 纯良一张嘴,就将那些蜥蜴蛋全部吸进了肚子,然后趴在地上吐一口血,大张着嘴,就等那些小蜥蜴排着队进自己嘴里。 陈太忠实在懒得看它这种没追求的样子,拿了照明珠左右照,冷不丁,纯良说句话,“就是你右手边,往前走一走就是了。” 陈太忠顺着它说的方向看过去,嘴巴忍不住抽动一下:泥煤……又是石壁! 不过这次,他也学得小心了,走到石壁处,抬手丢一块石头过去,只听得“叮”的一声响——石头被弹了回来。 “混蛋,你能靠谱一点吗?”他气得破口大骂。 “不应该啊,”纯良将最后一只小蜥蜴卷进嘴里,走到石壁前,抬起前蹄一敲,前蹄竟然直接没入了石壁中,“我说嘛……你看,能进去。” “阻挡异物探查的幻阵?”陈太忠眼睛一亮,他的阵法水平还将就,自然知道有些高级幻阵,不但能幻化实物,更能阻挡异物探查,只有肉身才能进去。 这大致相当于幻阵上加了防异物的禁制,防的就是有人通过随意的攻击,探出幻阵来。 他俩刚才掉下来的洞口的幻阵,没准也是这种,不过当时纯良直接肉身冲了进去就是了。 陈太忠知道这个原理,不过他自己也布置不出来这样的幻阵,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幻阵后面,可能有极大的机缘,但也不排除有极大的凶险。 必须肉身冲进去才能破的幻阵,里面要是再叠加个杀阵,那就是异常阴毒的陷阱了。 第七百一十章 谁的机缘 “你先进,”陈太忠对着纯良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发话。 “一起进,”纯良坚持,它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刚才的遭遇,足以令它印象深刻了。 “绝对不,”陈太忠拒绝得也是异常干脆。 “如果我陷进去,你怎么出这地方?”纯良大有深意地看着他,“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别忽悠我,”陈太忠摆一摆手,“我现在已经出不去了好不好?” “那你就一直困在这里?”纯良眼珠一转,“而且等咱们有空了,可以琢磨一下,能不能按原路返回……你的万里闲庭,也可以往上冲的嘛。” “等你进去了,不出来,我就原路返回试一试,”陈太忠就是不上钩。 “跟着我,安全没问题的,”小白猪嘴巴一张,吐出一块红红的玉石来,傲然发话,“看到没有?超级挪移符……凭空移动万里,无视任何阻碍。” “少扯,哈哈,”陈太忠笑得直打跌,“我就没听说过,麒麟还会制符。” “别笑,别笑,再笑恼了啊,”纯良嚷嚷几句,见他还在笑,忍不住哼一声,“好吧,这是我的回家石,捏碎石头,直接就能回翡翠谷。” “咦?”陈太忠听得眉毛一扬,他觉得这个说法相对可靠,那身为神兽的父母,能为纯良杀光谷中的兽修,留点保命的东西,倒也是正常,“那你骗我说是挪移符?”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回翡翠谷,”纯良悻悻地回答。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陈太忠还是有点不理解。 “这里有机缘啊,”纯良理直气壮地回答,“而且,我只有三块,不舍得用……我父母说了,要多锻炼我,不多给。” “三块还不多,”陈太忠彻底无语了,“我要是有孩子,最多只给他一块。” “少占我便宜,”纯良不高兴了,“你跟不跟我进去?再说不的话……我就自己进了。” “那你自己进吧,”陈太忠有点火了,他是最不吃威胁的,虽然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估计会很麻烦,但是你这么跟我说话,我还真就不进了。 纯良默然,好半天才说话,“给个面子嘛。” 它是想着,自己回了翡翠谷,再出来找陈太忠,那可难了——麒麟草该咋办? 它倒是能去蓝翔守着,但是陈太忠你能从迷魂岭出去吗? “行行行,”陈太忠其实也是在斗气,对方一说软话,他正好借坡下驴,“除了麒麟的机缘,其他全是我的啊。” “我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纯良斜睥他一眼,很不高兴地发话。 “我知道你一向没什么节操……” 下一刻,一人一麒麟就冲了进去,不过这次不是黑漆漆的虚空了,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方圆足有上万平米,大厅的顶部,几颗照明珠发出暗淡的光芒,地面散落着七八具尸骸。 陈太忠一进来,就有种说不出的通透感,这感觉说不出从何而来,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乃至于灵魂,是说不出的舒服。 不过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几具尸骸,他也不敢乱动,而是运足目力,四下打量着。 大厅正前方的石墙上,刻着一行大字,“若没有陷入迷魂大阵,当是我气修弟子,石门一扇,无缘者三日后入阴阳鱼离开。” 迷魂大阵?陈太忠一见这四个字,就觉得浑身汗毛一竖,能布出那种高级幻阵,还能拟出虚空场景的主儿,居然郑重其事地说出“大阵”两个字,这阵的威力,不问可知。 然后他四处看一眼,果然在大阵的边缘,发现一个阴阳鱼的图案。 紧接着,他就觉得,肩头又有些湿了:小白猪又发现了什么好吃的? 他侧头一看,却见纯良双眼迷离,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落,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过了好一阵,才扭一扭屁股,“不嘛,老妈,我就要吃大妖……” 我嚓,陈太忠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然后低头看一眼地上零落的尸骨。 要不是哥们儿跟着你进来……你就算有回家石,也回不去了。 这里的气氛,实在有点恐怖,陈太忠拍一拍小白猪,那厮却是还在撒娇,然后身子一跃,居然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不给大妖,我就不起来。” 陈太忠想一想,直接抓住它的脖颈皮,整个拎了起来,也不管它挣动,开始四下打量大厅。 大厅四周,全是光秃秃的石墙,只有最前方,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石门。 他走到石门前,上下打量一番,三米高,两米半宽的石门,正中有一个浅浅的手印,手印上方四个淡淡的字,“输入真炁”。 要不要输入呢?陈太忠开始苦恼了,他在地球上看的仙侠小说不少,什么老怪物夺舍啦之类的,就觉得修仙者里的很多事儿,危险重重。 事实上他在风黄界,吃到的苦头也不少。 尤其是他自恋惯了——哥们儿这种资质和心性,谁见了不想夺舍啊? 可惜纯良被迷魂了,要不然也能找个人商量一下,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下界土著的无奈——这里面的危险,到底大不大呢? 然后他看一眼纯良,小白猪果然还在扭着屁股撒娇。 他又看一看那几具散落的尸骸,隐约觉得,自己的担心又有点多余——死去的这些人,未必就没有玉仙吧,不夺舍玉仙,夺舍天仙? 想到时间只有三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想当初,游仙的王艳艳都敢直接闯洄水密库,我这做主人的,焉能不如她? 于是他心一横,将手掌印了上去,吐出了混沌混元真炁。 同时,他将小白猪抓得紧紧的——万一真有事,没准还要靠它的回家石脱身。 刷地一下,石门上方又显出一行字来,陈太忠毫不犹豫地缩地踏云,直接蹿回了入口处,然后才看向那行字。 “混沌混元真炁,有缘后辈弟子,尽取门中之物!” 我去,哥们儿运气这么好吗?陈太忠先是一愣,好一阵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下一刻,石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些许的尘土,从石门上滑落,泛起一层淡淡的烟雾。 陈太忠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细细地打量门中的情形。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巨震,纯良没命地挣动着,“先祖的气息……你放开我,陈太忠你放开我,再不放开翻脸了!” “啊,你醒了?”陈太忠愕然地看向它。 可不是醒了?纯良的眼角还有泪水,眼睛却是已经恢复了清明,它一个劲儿地挣动着。 “你最好看一看石壁上的字,”陈太忠冷哼一声,向前方一指,“迷魂大阵,懂吗?没准你又陷入幻觉了!” “陷入幻觉?”纯良听得一愣,然后马上就停止了挣动,好一阵才发话,“也是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父母……哎呀,记不太清楚了。” 又过一阵,它侧头看向陈太忠,疑惑地发问,“我现在看到你,是不是幻觉呢?” “有病,”陈太忠冷哼一声,也懒得多理他,抬脚向前方走去,“里面是我气修的东西,你不得动,当然,要是有麒麟草种子,可以给你。” 小猪的目光有点呆滞,不停地抽动着鼻子,越来越频繁。 “安静!”陈太忠拎着它脖颈的手抖一抖,“这里除了气修,别人都活不了,不想有什么意外的话,你给我老实点!” 然而,就在他跨进石门的一刹那,纯良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声地嚷嚷了起来,“先祖……先祖遗骸!” 石室内是一条百米的长廊,长廊的尽头,趴卧着一具巨大的骨骸,高约三丈,长约七八丈,头对着石门方向,散放出淡淡的威压。 这尸骸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但是现在还留有一丝威压,虽然给人的感觉并不强烈,但是却有一股巍巍然、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 小猪的眼里,再次出现了泪水,好半天之后,他才扭头看向陈太忠,“先祖的骨骸,我必须带走,这个不能商量。” 陈太忠笑一笑,传说中神兽的尸骸,要是搁在外界,绝对能引出晓天宗的真仙来,八方妖尊可能也会联袂前来讨要。 但是对他来说,还真的无所谓,答应了人,就要说到做到,于是丢给他一只储物袋,“那你装起来,用完了记得还我,里面还有石髓呢。” “你家先人的尸骸,用储物袋装啊?”小白猪眼睛一瞪,大声嚷嚷了起来,“小世界,拿你的小世界来用用。” 陈太忠有点不爽它这态度,不过转念一想,维护先人嘛,语气激烈点,倒也是能理解的。 不过他还是要强调一点,“我可跟你说清楚啊,我的小世界,是能吸收各种灵气的,你的先祖放进去,化成灰可不能怪我。” “这个……”纯良登时就傻眼了,它也知道,陈太忠说的话不假,好半天之后,才哼一声,“那我去外面那几个死人身上捡个储物袋。” “不许走,”陈太忠抓着它的脖颈,一点不肯松开,“你一旦离开我的保护,小心再被迷魂大阵所困!” 纯良一听,也不任性了,它都不知道,自己刚才陷入恍惚中,到底做了些什么,“那你放我下来,石门内应该没问题。” 第七百一十一章 宗名浩然 纯良在石门内,果然是没有什么危险,它走到那硕大的骨骸前,静静地趴下,呆望着对方,不住地流泪。 陈太忠却是发现,骨骸后面,还有个石门,想也不想就直接走了进去——气修留下的好东西,不应该仅仅是一具神兽骨骸吧? 这个石门内空荡荡的,除了对面又有一扇石门,就只有一个架子靠墙立着,上面摆放了八九个玉盒。 陈太忠走上前看一眼,发现玉盒上是繁复的封印,还写着“木髓”、“金髓”等字样,这是属性玉晶中的属性玉髓。 这些东西搁在外面,不引起疯抢才怪,不成想在这里,就大喇喇地放在第一个石室里。 陈太忠也不着急动这些,直接走入下一个石门,这个石室里,东西也不多,三四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块一块的玉简,约莫有五百余块。 “这是?”陈太忠皱一皱眉,那时的气修就有收集功法的爱好? 他依旧不着急停下脚步,接着走向第三个石室。 这个石室也很简陋,一张低矮的石桌,石桌旁是一个玉石的坐垫,石桌上摆放着一块玉简。 石室的角落里,摆着两个架子,一个架子上是十几个玉盒以及七八块玉简,另外一个架子上,则是两个玉瓶,以及一柄刀,一把剑,一双拳套和一个黑色的护臂。 陈太忠心领神会,先走上前拿起玉简,用神识一扫。 这玉简隐隐生出一股抗力来,若不是陈太忠现在神念,已经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恐怕根本读不了。 玉简的第一行字,为“浩然宗第十三代弟子、宗门罪人绝笔”。 竟然是浩然宗?陈太忠看得暗暗咋舌,这个宗门他是听说过的,不但在气修中大名鼎鼎,风黄界不少修者都知道,因为这一宗涉及到一件历史性的大事:气修开始走下坡路。 浩然宗因何独立称宗,已然不可考了,有人说,是浩然宗的宗主恋上了一只精怪,不能守人兽大防,也有人说出走的两名真仙,是反对宗门和官府独占资源,他们强调天下人都有修炼的权力,要有教无类公平竞争。 这两名真仙,出自气修的两个宗门,各自又带了三四名弟子,宣布组成了浩然宗。 这样的称宗门派,实在太袖珍了,但是两名真仙是实打实的,还有两名高阶真人,谁敢小看? 不过浩然宗从称宗的那一天起,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没有人知道,浩然宗的宗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规模有多大。 三千年后,九重天闵姓金仙下界作乱,风黄界一片血雨腥风,天地为之变色,紧急之下,官府、宗门和兽修共同迎战,三十八名真仙、尊者联合出手。 战局在紧要时刻,九名不知名真仙飘然而至,围攻金仙,终于重创对方,紧接着,其中一名真仙当场直升九重天,说要去告状。 那人飞升得极为勉强,但终究是飞上去了,三天之后,九重天有上仙下界,将那金仙当场击杀。 这时,其他的真仙,才想起来问那九人的来历,其中一名真仙回答,“我乃浩然宗第四任宗主,此皆为我宗中弟子,飞升者为老宗主。” 想一想就知道,整个风黄界五大域,连上兽修,都才凑出三十八名真仙迎战,一个区区的浩然宗,就来了九名真仙,这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力量! 然而,此战之后,浩然宗再次销声匿迹,后来遭遇外敌时,总能有不知名真仙前来助战,却是不再留字号,但是毫无例外的,来的都是气修。 但是同时,浩然宗的成立,也成为了气修辉煌不再的标志性事件。 以往风黄界人族真仙,半出气修,可是在围攻金仙的大战中,如果不算浩然宗的真仙,其他气修宗派和家族,只来了五名真仙。 此后,气修一步步地衰落了下去,大约五千年前,连浩然宗弟子都再不露面,若是他们还有真仙,别的不说,千年前的天魔大战,该有不知名气修出场的。 对于大多数人族来说,浩然宗是个非常正面的形象,人家除了参与各种危险的战斗,从不介入任何的世俗纠纷,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山门在哪里。 但是对于气修弟子而言,浩然宗这三个字,是令他们又敬又恨,敬是因为,浩然宗是气修的骄傲,而恨则是因为:气修因浩然宗的建立,而走上了下坡路。 你们当初不单独组建宗派不行吗?就算不得不组建,告示一下山门很难吗? 为什么要藏起来,一步步地走向衰亡呢? 连刘望男他们提起浩然宗来,都是一脸的忿忿和不甘,毛贡楠更是明确地表示,我只是气修世家出身,跟气修的宗门无关,尤其是跟浩然宗无关。 总之,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无法用语言精确地形容,而且气修们有个毛病,绝对不能容忍别的修者来骂浩然宗——浩然宗就是气修的一部分!要骂也只能我们自己骂! 甚至在约四千年前,有一些气修自发地组建了一个宗派,叫做浩然派,据说原意是想让浩然宗来讨说法,怎奈浩然宗根本不露面。 这浩然派也延续了千载,后来在第二次魔修战争中,被灭派了。 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进入的竟然是浩然宗的密室,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了。 留下这份玉简的,是浩然宗第十三任宗主,他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只是自称为罪人,他在玉简中表示,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若是不能回来,那么这个石室就留待有缘了。 当然,这个有缘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尝试。 “罪人”明确地指出,只有气修进入此阵,才不会受到攻击,不是气修的话,真仙之下必死无疑,真仙之上可能不会受到幻境的影响,但是敢直接出手破阵的话,大阵必然反击。 所以就算是真仙来了,发现这里不对,也最好是乖乖地跑路,不要惹是生非。 若是普通的气修弟子,迷魂大阵可以帮助提升一下修为,修补一下神魂,也算是个机缘。 只有修炼出混沌混元真炁的气修,才能得到真正的机缘。 这么选择的原因,也无须解释,气修不差一个两个的高手,只有身具这种真炁的人,才能引领气修,重回往日的荣光。 罪人还表示,因为气修不太依赖外物修行,我给有缘者也没留下什么好东西,外间有点属性石髓,中间有一些地图和功法,内间有十来块九阳石髓、几篇个人修行心得。 两个玉瓶,其中一个封印着一只驯服了的雷精,一个玉瓶装了快速回气丸——玉仙之下切勿服用。 刀、剑和拳套,全是高阶灵宝,而那黑色护臂只是初阶灵宝。 罪人在玉简中写到,“当你能够观看这块玉简,想必已经是悟真了,护臂防御力虽然低,却是极为难得的、不受时间之力影响的储物灵宝,刀剑拳套可弃,护臂不可弃。” 合着那护臂还能储物?陈太忠看一眼那护臂,又用天目术扫一下,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心说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玉简上最后一段话,才令陈太忠吃了一大惊,“迷魂岭上新东方学校,以及西疆蓝翔,均是小弟子苗裔,现诸弟子偕亡,吾当跨界诛敌,还望有缘人看护此二者一二。” 这信息量可是有点大! 难怪浩然宗不显于风黄界,合着都是跑到其他位面去了,然后遭遇不可想象的敌手,这个宗派就此完蛋。 而这个新东方和蓝翔,竟然都是……都是浩然宗的小弟子随手弄出来的。 而蓝翔和新东方,显然不知道自身的来历,否则南忘留起码不会一提起浩然宗,就那副爱恨交织的模样。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觉得这个密室,可是赚大发了。 他正琢磨呢,猛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却见手上的玉简已经变了模样,成为了一块青色的令牌,上书五个大字,“浩然宗主令”。 他把这令牌在手里抛一抛,有点哭笑不得:照这么说……哥们儿就是这浩然宗的第十四任宗主了? “然后,全宗上下就我一个人?” 不过这算吐槽,正是因为全宗只有他一个人,他才无所谓这个宗主身份,要是真的有很多弟子,他只会更头疼,因为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喜欢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从王艳艳、于海河到蓝翔客卿,这一路保姆当下来,他头都是大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喜欢跟纯良或者老易这样战力相当的主儿在一起,遇到对手一起上,没事的话各自修炼,闲暇的时候,能聊聊天喝喝酒就行了。 他能从灵气凋敝的地球界飞升,从本质上讲,他不太喜欢太喧闹的事儿,才能有此成就。 然后他走到架子旁,拿起一个玉盒来,手一抖,差点没掉到地上——我去,这么重啊? 玉盒上有封印,不过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九阳石了,他倒也没太在意,随手揭开封印,九阳石怎么会这么重呢? 下一刻,一块足有十个立方的九阳石跌了出来,差点砸住他的脚。 “这是……憨石头吧?”陈太忠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七百一十二章 落魄上宗 事实证明,浩然宗的宗主没有那么无聊,这块石头的斥力惊人,陈太忠手上的几块九阳石髓,完全不能真实地测出这块石髓的份量。 所有的石头,在距离它很远的地方就被排斥开了。 陈太忠又去掂一掂其他十几个玉盒,重量基本上都差不多,没有超过一半或者少于一半的。 不愧是传奇一般的宗门啊,他暗暗感叹一声,想把那石头放回玉盒,却发现怎么都放不回去了——封印被破坏了。 先这样吧,陈太忠也不着急处理它,反正外面那几具尸体,还有些储物袋——关键是不能再随便开玉盒了。 然后他又走到另一个架子前,看一看上面标着“雷之精灵”的瓶子,终于是没敢随便打开,雷之精灵,那是成长性可媲美神兽的玩意儿! 尤其是这雷之精灵,就像雷修一样,在诸多精灵里,都少之又少,他所看到的典籍里,都能确定五行精灵是存在的,火之精灵、水之精灵什么的,甚至还有一些描述。 哪怕是风之精灵,都有人说这东西存在,但是雷之精灵的存在,根本就是存疑的,大家只是推断,既然那些都有精灵,那么雷电自然也可能孕育出精灵来。 浩然宗就直接捉了一只雷之精灵,不但驯化了,还封印了装进玉瓶里,真是……不愧是上宗手笔啊。 然后他又看一看刀,看一看剑,看一看拳套,心说气修果然不怎么修术法,都是近身搏斗的战器。 接着,他又拿起护臂来,神识往里一探,却发现被阻碍在了护臂之外。 嗯?他上下左右仔细看一看,发现没什么异常,想一想之后,从指间逼出一滴精血来,滴到护腕上。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跟这护臂之间,产生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不过同时,他心里却是淡淡地一叹——滴血能够认主,那原主人果然是陨落了。 他的神识再往里一看,登时就惊呆了。 里面的空间极大,放置了八艘大小不一的飞舟,一个角落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品灵石,数量嘛……根本估不出来,起码有上亿了。 灵石旁边,放了一些装丹药的瓶子,跟灵石相比,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也有十来八万瓶。 除开这些,倒是没有别的了,他所期待的战器、符箓什么的,根本没有,至于说法器更是没有。 估计这就是第十三任宗主所说的,没什么好东西,气修要多注意修自身,不要借重外物。 但是陈太忠看着那能晃晕人的极品灵石,忍不住咂巴一下嘴巴:这就是……没有好东西? 土豪的世界,一般人真的不懂! 他正站着发呆,小白猪红着眼睛,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我说……完了吗?咱们走吧?” “不可能走,”陈太忠看它一眼,摇摇头,“这里是浩然宗宗主的修炼密室,我很多东西没摸清楚呢,而且……我得先去晋个级。” 自打他从玉简上得知,只要是气修来了,在迷魂大阵里就能得到好处,登时就明白,为什么他刚进入的时候,会有那种异常舒畅的感觉,这种感觉,冲击瓶颈真的太好了。 他晋阶七级天仙也才五年,按说还不到晋级八级的时候,但是就今天的感觉,他相信冲击八级很快了。 “咱们先把我先祖的遗骸送进谷中,然后再来也不迟,”纯良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保证,跟我进翡翠谷,我绝对会把你送出来……就像上次一样,你不用担心。” 小麒麟虽然没有节操,但是做事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上次虽然有老易这狐尊后代的缘故,可终究是说送就送了。 然而,陈太忠想的不是这个因素,“我跟你走倒是没问题,你能保证,咱们能再找回来吗?” 若是真能找回来,小麒麟也不会拽着他一起走了。 “这是什么宗……宗主的修炼密室对吧?”纯良下意识地用小蹄子拍打着地面,显然是很不耐烦,“那肯定是洞府,你收起来不就完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啊,”陈太忠白他一眼,心里却是一动,不错啊,这迷魂大阵若是能带走,那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笨呢?”小白猪很不客气地发话,不过他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条玉仙大腿,”陈太忠丢出了诱惑,“你吃了正好睡觉,我去晋阶。” “这个……”口水又从小白猪的嘴角淌了下来,它虽然知道,送先祖的遗骸很重要,但是同时,身为未成年神兽,大补血食对它的诱惑,也太大了。 它认真地想了想,开始讨价还价,“两条大腿,我正好可以多睡一会儿,你有充足的时间晋阶……你不会担心,我吃了东西以后,你打不过我吧?” “在迷魂大阵里,来十个你也白搭,”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等我晋阶了,真不一定谁怕谁了。” 小麒麟得了两条大腿,美不滋滋地趴在外间石室,安心恢复创口,用它的话来说,就是要在身体完美的状态下,吞吃补品。 陈太忠看一看它,总觉得有点不靠谱,说不得将石室内的东西扫荡一空,统统装进了须弥戒。 那黑色的护臂不能装进须弥戒,他就戴到了手上,然后又从那几具尸骸内,翻出储物袋,腾空了一个,将那块九阳石也装进去。 如此一来,他就能安心晋阶了,省得小麒麟等得久了,顺走浩然宗的东西,独个走人,他就只有哭了——纯良做事确实口碑不错,但是这些东西也确实太重要了。 他七级晋阶八级,还指不定要多久呢。 然而,他还是估错了迷魂大阵的效果,在里面盘坐了三天,他就开始了突破——这个大阵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他突破得非常顺利。 而且这一突破,就很自然地冲到了八级巅峰,没有半点的勉强,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但是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无缘者”的离开方式,阴阳鱼曾经闪过一道灵气波动,不过他晋阶的紧要关头,实在不可分身。 不过,错过就错过吧,他又用了三天的时间,来巩固境界,待到收功起身,真的是气定神凝。 纯良也才刚刚醒来,它趴在石门边,看着大阵中间的储物袋发呆——没有陈太忠护着,它真的不敢踏进这个大阵。 见到他起身,它忙不迭地发话,“给我腾个储物袋,我装先祖尸骸。” “喏,”陈太忠丢个储物袋过去,却并不走出大阵,“你先装着,我先琢磨一下,能不能收走这个洞府。” 纯良瞪他一眼,也不多说,叼着储物袋走了。 陈太忠也确实想收走这个大阵,这玩意儿不但是晋阶利器,关键是用来防御也好得很,蓝翔的本宗内,布设这么一个大阵,真人上门寻衅,照样也打杀了。 就算不给蓝翔用,自己留着防身,不是也很好吗? 所以他优先看这个宗主的修炼心得,扫了几眼之后,选中了一块玉简,其中还真有这个密室的介绍。 不过看了一阵之后,他就颓然了:这个大阵搬不了! 不是不能搬,那块宗主令牌,本身就能控制大阵的阵眼,哪怕被人夺了大阵去,宗主令牌一激发,还能抢回来。 关键这大阵搬了之后,就没有现在的威力了,玉简中说得很明白,大阵能有如此威力,是因为牵引了诸多地脉和气机,才不虞攻击乏力。 用地球上的话来说,那就是: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得有足够的能量来支持。 能抹杀玉仙,反击之中甚至能抹杀真仙的阵法,需要多少能量呢? 想搬走也可以,想要达到目前的使用效果,不但要适度地改造阵法,还得有海量的灵石来支持——真仙一个时辰的满负荷攻击,消耗掉千万块极品灵石不成问题。 别的不说,只说陈太忠的晋阶,那通常都是惊天动地的,需要的灵气多到不得了,但是在这个大阵里,就波澜不惊地晋阶了,没有任何的勉强。 所以说这大阵,搬得起,用不起。 而且玉简中也说了,这个密室谋划已久,因为牵扯的地脉和气机太多,成于第十一任宗主之手,此前诸多宗主都认为,这里是给后辈气修创造一个机缘,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没人说不让搬,但是陈太忠看了玉简之后,觉得古人都那么大方,哥们儿也不能太小气不是? 就算要搬,也是得等到气修大兴之后,把这个机缘搬到大家面前,一起分享,同时也能彰显前几任浩然宗主的胸怀。 陈太忠没有见过任何一任浩然宗主,但是只冲着这些人修为高超,却不在风黄界肆虐,而是去了异位面征战杀伐,就值得他佩服。 跟自家人作威作福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去跟异族作战。 他并不怀疑浩然宗一直在异位面作战——雷之精灵这东西,风黄界根本就没听说过! 想一想自己也快要去异位面征战了,有这么个大阵护身,起码能多不少生存的机会,陈太忠要说心里没一点不舍,那也是不可能的——就算耗费惊人,哥们儿有上亿极品灵石的支撑,总也能多活个三五天的。 但是,男人嘛,总要有男人的气概,虽然不舍,他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真的挡无可挡的时候,多活三五天,又能怎么样呢? 倒不如给后世气修留下一些机缘。 事实上,他有通天塔在手,论防御,也不比这大阵差多少。 第七百一十三章 灵气剧变 陈太忠拿定了主意之后,甚至决定,要留下一些九阳石、灵石和丸药。 万一他身陨在幽冥界,这些好东西也不会便宜了异族。 不过,留在这里的话,很可能就是永远留下了,他非常怀疑,自己下一次能不能找到这里,迷魂岭实在太绕了,连纯良都没什么信心。 或者……我应该把这些东西,藏到另外一个地方? 但是那么一来,得利的未必又是气修了。 他想来想去,想出一个点子来:我留个小神识在这里,做个坐标! 陈太忠现在修为涨了不少,晋阶的时候,又将小神识分到了八十一个,不过就算如此,他的小神识也不能离得太远,超过两百里地的话,就不太能感受得到了。 在溶洞中的话,感应范围未必能到一百五十里。 但是这也足够了,他若再次前来,肯定是摧枯拉朽一般地直接进入了。 不过,留下些什么丸药,留下多少灵石和九阳石髓,这是需要斟酌的,尤其这丹药,还要考虑功效品种什么的。 所以他又耽误了两天,纯良急得一直在催促,不过他不予理会。 最后,他亮出一颗通红的血髓丸来,“想要吗?” 这是浩然宗喂养成年麒麟的丸药,对大部分的兽修尊者,都算不错的东西,至于大妖级别的,那有致命的诱惑。 纯良还没晋阶大妖,也不是个识货的,但是一闻这丸药,它就双眼冒光,“丸药给我,你再呆十天……不,呆一年好了。” “还想啥呢?”陈太忠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你现在吃不了,我先给你留着,嗯……得给老易也送几颗过去。” 他最终是留下了大半的丹药,灵石也才取走了一成多,不过九阳石只留下了五块,这个东西去了幽冥界,是有大用的,不能客气。 他没有拿走剑和拳套,只拿走了刀,就连护臂也留在了石室里。 说句实话,在整个风黄界,他也找不到比这里更保险的藏东西的地方了。 若是真的身死在幽冥界,护臂会成为无主之物,自然而然地留待有缘。 将小神识留在护臂上,他拎着纯良关上了石门,身子一动,又穿出石壁,来到了黑乎乎的水塘边。 纯良迟疑一下发话,“要不,咱们先顺着原路返回试一试?” 它的先祖,是跟浩然宗的气修一起作战的,这让它对这个大阵和密室,生出了一种本能的亲近感,也不想找不回来。 陈太忠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原本他是不介意这么做的,但是自从知道,迷魂岭上的学校,跟浩然宗有一丝瓜葛之后,就不想再这么做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洞中过了多久,但是对方还未死心的话,在外面布设埋伏,少不得要刀兵相见,那就没意思了。 “还是快点回翡翠谷吧,”他沉声发话,“洞里呆了这么久,也腻歪了。” 纯良倒也没有拒绝,吐出那块红色的石头含在嘴里,狠狠一咬,那石头登时碎裂。 下一刻,一人一猪同时失去了知觉,要是有外人在场的话,会发现有一道红芒包裹住了他俩,然后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待到两人重新恢复知觉,就已经回到了翡翠谷中,正在一处小土坡之上。 陈太忠四下看一看,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一条不大的溪流,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里正是纯良往日“狩猎”的地方,初见纯良时的那一幕,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然后,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老易,她在横断山脉里还好吧? 纯良晃一晃脑袋,看清楚眼前情况之后,冲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眨眼间就冲上了一座石山,然后消失不见。 陈太忠见状,直接飞起来跟了过去,不过在到达了石山之后,一股斥力迎面而来,柔和却又坚决,他竟然不能再前进了。 他的眼前出现一个小型的山谷,约莫有十来里地方圆,里面满是碎石和砂砾,有不多的草丛,纯良正在山谷中间,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尸骸。 尸骸才一取出,整个翡翠谷的灵气,就发生了些微的波动。 纯良绕着尸骸转了几圈,大声地咆哮着,这似乎是一种仪式,又似乎是一种本能。 然后它身子一扭,冲着陈太忠冲了过来,跑到他身边之后,很随意地躺下打个滚,“灵气开始波动了,我老爸老妈没准马上回来。” 陈太忠听得又忐忑了起来,忍不住问一声,“它们比较讲理的吧?” 小白猪很不屑地看他一眼,“它们就不会跟你说话,不到真仙,连跟它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放心好了,有我呢。” “早晚有一天,我会有资格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对于被轻视,他没有什么愤怒,不就是修为差点吗?咱们走着瞧。 他俩等了一天,也没等到麒麟夫妇现身,纯良有点不高兴了,“不会又跑得远了吧?这灵气波动有点大,我都不能回去睡觉了。” 合着这个小山谷,才是小麒麟真正意义上的“家”,平日里狩猎完毕,就是回此处睡觉,若是遇到强敌,也可以躲进去,普通的大妖,是很难攻破这里的防御的。 不得不说,这麒麟父母虽然把孩子丢下就走,有点不负责任,但是它们也做了不少的防范,比如说杀光谷中的兽修,比如说加固了“家”的防守,又比如说留下了回家石。 “不能睡觉是小事,”陈太忠哼一声,“波动越来越大,别把这翡翠谷撑破了。” “应该……不会吧?”纯良闻言有点傻眼,摊上这么不负责的父母,他也没什么脾气,“再等几天,大不了把遗骸再装回储物袋里。” 它能确定,这翡翠谷的灵气波动,是遗骸引发的,这一片空间,原本就是麒麟开辟的,再来一个同类的尸骸,引发一些变动,实在是非常正常的。 终究是神兽尸骸,哪怕是死去已久,也有莫测的威能。 对于陈太忠能毫不犹豫地让出尸骸,纯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领情的,虽然它认为,这是它该得的——是跟气修并肩作战的伙伴嘛,你怎么能拿了尸骸去用? 但是陈太忠二话不说就交出,起码让它心里舒坦,念头通达。 要不说陈太忠这大手大脚的习惯,虽然很多时候,有点显得败家和吃亏,但是也还能因此交到几个相投的伙伴。 三天之后,麒麟夫妇依旧没有回转,而翡翠谷的灵气波动,却是越来越剧烈了。 谷中的灵兽,都不敢随便出动了,躲在巢穴里瑟瑟发抖——这是末日来了吗? 纯良也有点慌张了,他甚至很愤怒地大喊,“我老爸不会是包了二奶,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吧?” “一定是你老爸的责任吗?”陈太忠很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老妈不会出问题,”纯良气呼呼地回答,“我老爸比较花心,这一点……我比较像他,不过,我可以种宝草养后宫,他怎么能这么做?” “后宫……”陈太忠无语了,他童身这么久,实在有点听不得这两个字。 不过下一刻,他眼睛一亮,“要我帮你镇压一下这灵气吗?” “不会吧?”纯良很怀疑地看他一眼,“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看人吗?”陈太忠摸出通天塔抛一抛,斜睥它一眼,“你就说要不要吧。” “能行就用,这是我家,我说了算!”纯良的小前蹄一摆,翡翠谷现在有点崩溃的趋势了,它也顾不了许多,“等我老妈老爸来了,有我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太忠将手里的通天塔一抛,心中默念“长长长”。 眨眼之间,一座塔影横亘在翡翠谷上空,不住地涨大,直到有千丈之高,才稳定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落到地面。 巨塔落地,悄然无声,仿佛只是一个投影一般,但又似乎是真实存在的,整个塔基,占了差不多有二十里方圆。 所幸的是,周遭的灵兽,早就被灵气的波动吓得跑得没影了,倒也没有因此出现什么事情。 纯良呆呆地看着通天塔,好半天才看一眼陈太忠,“这就是你的小世界?有点太袖珍了吧?” 这也不是它挑剔,能被称作小世界的,方圆数百万里,是很常见的,上亿的都有。 陈太忠抛出通天塔,纯粹是为了让它吸收灵气,他也不能将其催动得更大了。 但是真的通天塔,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大,他可是在通天塔里修炼和探索过的。 所以他狠狠地瞪它一眼,“它跟你一样,未成年呢!” 纯良并不答话,呆呆地站立了一阵之后,嘴角一咧,“嘿,好像真的有点作用啊。” 通天塔真不愧是天极宗的镇宗宝物,在这激荡的灵气中纹丝不动,又因为得了陈太忠意念的加持,贪婪地吸收着灵气。 短短三天之内,翡翠谷就再次平静了下来,不过虚影的通天塔,体积也涨了一倍还多。 收获是巨大的,但是陈太忠有点扛不住了,“我说,你老爸老妈,还不回来吗?” “你吸收了我家这么多灵气,我还没说什么呢!”纯良气得直跳脚,“这都是来自天外的灵气,不是风黄界本地的好不好?” “你当我好受吗?”陈太忠眼睛一瞪,牙一呲。 第七百一十四章 离家出走 陈太忠是真有点扛不住了,为这么大一座通天塔加持意念,痛苦可想而知。 若他还没晋阶八级天仙,绝对撑不了三天三夜。 这还是通天塔尚未完整,若是真凑得完整了,他还真不敢想象,该如何加持。 通天塔是因此受益了,但是纯良的抱怨,还是让他有点不爽,“要不是为了帮你保住家,我这么辛苦,图个啥呢?” 纯良还是比较讲道理的,“那就歇一歇吧,等灵气乱得狠了,你再出手,我需要灵气乱一点好联系父母,你的通天塔需要吸收灵气来成长,咱们各取所需。” “那也不能无休止地吸收下去吧?”陈太忠很苦恼地发话,“我都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幽冥界那边怎么样了。” 其实他还有个顾虑,万一小麒麟的父母回来了,看到通天塔眼热,正好自己还在对方的家里吸收灵气,人家正好借机伸手夺去。 至于解释什么的,那不是扯淡吗?纯良都说了,他一个小小的天仙,根本连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啧,”纯良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发话,“等两个月你看怎么样?它们也许离得比较远,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你等俩月吧,我最多等十天,”陈太忠断然拒绝,他想得很明白,麒麟公母俩回来得越晚,纯良在它俩心目中的地位就越低。 对于一些可有可无的儿子,父母亲是不会太给他的朋友面子的。 “你走了我怎么镇压灵气?”纯良听得大怒,“这是想借机敲诈?” “没我跟着过来,你的家没准已经撑破了!”陈太忠不满地哼一声,“我跟你说啊,我们人族面临危险了,我必须尽快走,要不我现在就钻进通天塔,不管你了,你能撑多久算多久。” 他固然身在翡翠谷,但也不是一点反抗的手段都没有,那公母俩不回来,他还真不怕小白猪跟自己呲牙咧嘴。 纯良痛苦地思索半天,然后讨价还价,“一个月!” “那你得负责保证,你父母不抢我的通天塔,”陈太忠提出了条件。 “你陪我送回同族遗骸,又是气修,还帮我镇压灵气,它们怎么可能那么做?”纯良很不屑地白他一眼,“麻烦你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好不好?” 居然被一只禽兽鄙视了!陈太忠无语地翻一翻白眼,不过既然能保证通天塔的安全,他倒也不排斥多待一阵。 事实证明,这躁动的灵气,对通天塔是大补之物,短短一个月,通天塔的体积大了有五六倍。 而陈太忠在这一个月里,不断地为通天塔加持,经常累得精疲力竭,然后又打坐恢复,修为竟然在八级天仙的巅峰,又前进了不少,隐约能感觉到九级的瓶颈了。 如果不是外面有事,他还真想继续这么修炼下去。 但是纯良不答应了,眼瞅着一个月到了,双亲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坐视给灵气狂暴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让陈太忠出手镇压,待灵气再次平复,他果断地冲进小山谷去,直接将那尸骸装进了储物袋。 然后他将储物袋扔在地上,又用小蹄子在地上写一行大字,转身向陈太忠走来,意兴索然地发话,“算了,以后我也不要这个家了,咱哥俩从此浪迹天涯吧。” “没准它们被什么事儿缠住了呢,”陈太忠倒是宽慰它两句,然后收起通天塔,“你这翡翠谷,能直达中州吗?” “西疆和中州,哪边都直达不了,”纯良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翡翠谷是位于鹏族、猛犸族和兽人三股势力的中间,去人族的地盘,要走一段路。 它好奇地看他一眼,“你不先去西疆,看一看蓝翔的近况?” “咱是通过非正常方式回来的,”陈太忠摇摇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去中州的好,蓝翔那边有事的话,我会知道的。” 纯良有气无力地回答,“那就去中州吧。” “可是鹏族的地盘……”陈太忠沉吟一下,相比当年横穿西雪高原,他现在修为大进,倒也不怕跟鹏族磕一下,不过若是惹出高阶兽修,或者是兽修围攻,总也是不好。 “切,”小白猪冷哼一声,“鹏族算什么?小爷正好心情不爽……算了,走獠人的地盘吧。” 它不怕碰上鹏族,大不了报上双亲的来头,就算鹏王也得退让一二。 不过几大妖王之间,是相互通气的,兽修们之间也经常合作,它的身份一暴露,总是不好,倒不如选择獠人——兽人跟风黄界其他种族都不是很和善。 这俩商量妥当之后,就直接出发了,大模大样地横穿獠人地盘,低阶的獠人见状,纷纷鸡飞狗跳地躲避。 也有那自命不含糊的兽人组合,上来阻拦,陈太忠报出来历,说“翡翠谷办事路过”,但是有些兽人不知道是头脑不够用,还是太自信,竟然要冲上来送死。 事实上,兽人在组合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多数牛头人会为己方修者加持状态,还能施毒,狼头人善战,也能隐身;熊头人皮糙肉厚力大无比。 后来陈太忠还遇到了很罕见的马头人,竟然是玩得一手好弓箭。 这样组合起来的战队,确实有自信的底气,四个典型的初阶兽修凑到一起,能活活拖死一个高阶天仙,比之人族的战阵,也不遑多让。 不过遇上陈太忠,就算他们倒霉了,哪怕是位面大战都开始了,对方竟然不卖翡翠谷的面子,他就毫不犹豫地下杀手,一路冲到了獠人的边界。 在边界处,他被两个玉仙级别的兽人,和十几个天仙级别的兽修拦住了,不过对方也没一开始就动手,而是气冲冲地问一句,你们怎么敢在我獠人的地盘上大开杀戒? 陈太忠傲然回答,“对翡翠谷不敬……当诛!” 反正他现在又换了一副面孔,也不怕对方记住。 “你拿什么证明,来自翡翠谷?”獠人对翡翠谷,其实是非常忌惮的,越是高阶的獠人,越是忌惮,反倒是阶位低一点的兽人,没有那么敬畏。 没办法,当初獠王为了给兽人报仇,孤身杀入翡翠谷,被两只麒麟一顿好虐,囚禁了它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不想在下界多事,才把它放出去。 獠王一听说,有翡翠谷的修者路过,根本就没打算计较,不过其他兽人说,咱们得核实一下身份,要不然其他人有样学样,兽人的尊严何在?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问。 陈太忠扭头看一看纯良,你看怎么办?打估计是打不过,人家还不卖翡翠谷的账。 纯良也不说话,口一张,一个火球就从它嘴里吐出,重重地击向发问的兽人玉仙! 那牛头兽人身子一侧,让过了火球,脸登时就拉得好长,旁边的兽人更是义愤填膺,纷纷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莫名的威压,隐约有个声音哼了一下。 被袭的牛头兽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它当然知道,这是獠人尊者西雪獠王确认了,对方确实来自于翡翠谷,其他兽人见状,也只得转身离去。 对于这种不同于凡火的火球,没谁比獠王体会得更深了,那是痛彻心扉的回忆。 于是,一人一猪就那么大喇喇地穿出了高原,来到了中州。 中州的边境,跟往日已然有了些许的不同,以往难得一见的兽修,竟然多了起来,而人族也似乎不怎么在意了。 大多数兽修,还是比较循规蹈矩的,但是也有嚣张的,陈太忠出了高原不到半天,就见到了两起兽修强买强卖的事。 所幸的是,不多时,都有人族修者赶来,化解了纠纷,但也没有惩罚兽修,只是让它们离开——大敌当前,风黄界不能闹内讧。 陈太忠看得很有点不顺眼,当第三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次是在路边的一个茶棚里,他坐下歇脚,同时不远处,有个化形的鹏族,也坐在那里喝茶,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在跑来跑去,那鹏族一伸脚,将小男孩绊倒。 然后这鹏族就不答应了,非说小男孩碰洒了它的茶,要将他抓走。 中州边界,谁不知道鹏族喜欢吃小孩?眼下这一幕,看起来是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但是谁又能说,不是这厮嘴馋了? 小男孩的父母忙不迭地道歉,说愿意赔偿,但那鹏族只是不允,就是要抓走人。 中州边境之地,总是不缺血性男儿,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了,拍案而起,这是一个中阶的灵仙,“太过分了,欺我中州无人吗?” “聒噪!”那鹏族抬手一掌,直接将此人击飞十几米远,口吐鲜血,眼看就不得活了。 周围的人脸色齐齐一变,其实这里真不缺血性男儿,但是……对方是化形兽修,谁打得过呢? 就在此刻,两名守卫跑了过来,见状也是一愣,一指地上奄奄一息的修者,语气不善地发问,“是你动手的?” “看清楚了,爷是鹏族,”那鹏族冷冷一笑,指一指自己的鹰钩鼻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俩都没事?少捕少杀,从宽处理,说的就是我们兽修……你们人族,就是一帮软蛋!”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平则鸣 两个守卫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 但是他俩还不能说什么,首先,修为就不够,其次,要以大局为重啊。 他们可以向上级求援,但是……有用吗?此刻可是在位面大战。 而那鹏族却还得理不饶人,见他俩不说话了,冷哼一声,“滚蛋,不要影响爷办事。” 两个守卫直气得胸口急剧地起伏,其中一个忍不住发话,“你最好马上离开,须知这里离飞云城可是不远!” 飞云城有楚家,是人族抵御兽修的旗帜,哪怕是位面大战当中,兽修敢胡来,楚家也敢当场翻脸。 “切,”那鹏族不以为然地一哼,楚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楚家,它根本无须在意,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的楚家,有几个打得过它的? 不过楚家在兽修里的名头太恶,积威之下,它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就想交待两句场面话走人,然而眼睛一瞥,它猛地发现,一个人族的初阶天仙,正蹲在地上,给那多事的蝼蚁喂服丸药。 于是它登时就恼了,“混蛋,谁让你救他的?想死吗?” 陈太忠缓缓地站起身来,冲它呲牙一笑,“位面大战在即,是吗?” “你既然知道,竟然还敢多管爷的闲事?”那鹏族骄横惯了,身子猛地前蹿,右手狠狠斩下,“死吧!” 鹏族的身法,一向极为矫健,在风黄界的兽修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狐族和蛟族都要自承不如,比灵动的话,狐族相差得倒是不多,比赶路的话,蛟族也只有勉强一比的资格。 除了速度之外,鹏族还可以引以为傲的,就是无坚不摧的双翅了。 它的身形奇快,同时出手如刀,是打定主意要取了这天仙的性命。 “那就死吧,”一声轻笑过后,它愕然地发现,那可恶的人族,竟然还站在它的面前。 “这是?”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没被我斩做两断吗? 此刻茶棚里的人,早就跑得一空了,但是下一刻,它猛然发现,眼前多了一截人族的下半身,然后那下半身猛地涨大,化作了一个半梭形的肚子,一扇尾羽,以及两只利爪。 这身体,我有点熟悉啊,紧接着,它发现自己向地面落去。 然后,它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你敢杀我?你竟然敢杀我?” 合着这鹏族被陈太忠拦腰一刀,斩做了两段。 腰斩是不会马上死的,对人来说是这样,对兽修来说也一样,事实上,兽修被腰斩,死得会更慢。 “我为什么不能杀你呢?”陈太忠轻笑一声,慢吞吞地发问,“你能杀人,我不能杀你这扁毛畜生吗?”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指,弹一下手上的长刀——此刀出鞘,第一个诛杀的不是异位面的异族,但是杀的是兽修,应当也算没有辜负浩然宗的诸多前辈吧? “此刻……此刻是位面大战之际,”那鹏族挣扎着回答,兽修的生命力,其实是非常旺盛的,就算是这样的重伤,它也未必一定会死。 只要能及时得到救治,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当然,修为被废之类的可能,那就是另一说了,终究还活着不是? 所以他狞笑着威胁对方,算是以进为退,“你定然难逃脱人族的制裁。” “这逻辑我就真的有点不明白,”陈太忠微微一笑,又摇摇头,“你既然看不起人族,又敢肆无忌惮地打杀人族,现在居然要拿人族来威胁我,你说一说,自己是不是有点精分?” 那鹏族听不懂精分这个词,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能猜得到,于是又冷笑一声,“那你杀了我啊,人族不治你,我鹏族也饶你不过!” 他说的是如此有恃无恐,因为他认准了,人族就是一帮软蛋,位面大战已经掀开了帷幕,人兽合作是不可避免的大趋势,否则风黄界就面临沦陷的危险。 哪怕就连鹏王都说了,人族若是敢对兽修不敬,只管下手杀,惹得火了,咱们就投靠幽冥界,倒不信他们不怕——幽冥界说了,会优待鹏族。 其实,做为修行千年的兽修,大家都知道,所谓的优待,那真是很扯淡,鹏族的根基就在风黄界,失了根基,你凭什么要求别人优待? 但是眼下,事儿已经做出来了,再说什么也都晚了,它还真不相信,对方敢杀了自己。 “蝼蚁一般的玩意儿,杀你又如何?”对面的汉子轻笑一声,长刀再次掠过,当着诸多人的面,直接将它的头颅斩下。 “你……你竟然敢真的杀我?”那鹏族挣扎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说得很对,位面大战在即,”陈太忠轻笑一声,看着对方开始涣散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发话,“我的战力比你还强,会有人计较吗?” “呃儿,”鹏族修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双眼睛却是死活不肯闭上。 看到陈太忠干脆果决地斩杀了鹏族,旁边人惊讶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久久没有人说话。 “刚才那个小孩儿呢?”终于有人出声了,“你们出来做个见证,咱人族修者,可是为你们打抱不平来的!” 那男孩儿连同其父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这样的反应,确实令人心寒,不过陈太忠还真不在乎,看不惯的事儿,管了,这是顺遂本心,至于有没有人领情,很重要吗? “原来是楚家的修者,”就在没人应答的时候,一个守卫走了上来,笑着打个招呼,“你先回吧,这个事儿,我们会汇报的。” 一边说,他一边没命地眨眼:你快走啊,我也不管你是谁家的人!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便是如此了,同样的小人物,那男孩儿的父母怕事开溜了,这位却是冒死提醒:你再不走,接下来就要吃亏了!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楚家的高阶修者里,没有眼前这号人。 陈太忠看懂了他的眼神,但是他真的火了,还就是不走了,“你认错了,我不是楚家的修者,倒要看一看你们的大局感是怎么回事,压制人族,讨好异族吗?” 说完之后,他看向围观的人群,“谁刚才用留影石留影了?给我一份,十个极品灵石……我买!” “呀,鹏族来人了,”有人大喊一声,就在大家齐齐扭头的时候,一块留影石落在了陈太忠的面前,“不卖,送你了!” 鹏族没有来人,丢留影石的人也没有找到,但是留影石里,确实记下了那鹏族嚣张跋扈的场景。 “这个……我们要复制一份,”一个守卫发话了,正是善意提醒的那位,“这位上人,你也可以离开了,我们好交差,你也没危险。” “我还就不走了!”陈太忠狠狠地一拍茶几,这么离开的话,他念头不通达,“把这个鸟头给我吊起来,我等着鹏族来找我要说法,呸……什么玩意儿!” 有很多人劝他离开,但是他闭目养神,只是不理,心说去尼玛的大局为重——哥们儿这战力,不知道在你们眼里,算不算个大局? 人族的尊严,不是让出来的,是打出来的,说什么“少捕少杀,从宽处理”的主儿——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你不是人奸,谁是人奸? 他说了话,就有好事者,将那足有门板大的鸟头挂了起来,还有几个胆大的,竟然站在他身边,摆明了打算出手帮忙,也算是热血男儿。 不过这些人大多以灵仙为主,只有一个初阶天仙,陈太忠见状一摆手,“哥几个别碍事,我等着斩大妖呢,磕碰了你们就没意思了。” 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别人也是一番好心,但是这时候讲好心,是会要人命的,倒不如说得明白一点,话糙理不糙。 这些热血男儿闻听,也只能散去了,要斩大妖,那大家摞在一块再乘以十,也不够看啊——你真的不是吹牛吗? 也有修者觉得他太矫情,有点扫兴,嘟囔着走人了:修为高了不起啊? 这些都是小插曲了,鸟头挂上去不久,天空就传来一阵长唳,几团青影自远处激射而来,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正是三只大鹏。 凭良心说,周围的鹏修不算多,不过鹏修之间的联系,是相当快捷的,一振翅就是多少里之外了。 “混蛋,竟敢杀人我族人!”一只高阶鹏修见到吊着的鸟头,眼睛直接就红了,想也不想,对着下方就是一个俯冲,“都给我去死啊~” “大胆,”两个守卫同时厉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眼里还有没有律法?” 虽然他俩穿着守卫的制服,那鹏修却看都不看,笔直地冲向鸟头之下的一人一猪。 另外两只鹏修仅仅是中阶和初阶修为,却是毫不犹豫地一抖身形,也跟着冲了下来,所谓蛮不讲理,那就是不分对错,要抱团作战。 其中那初阶鹏修,竟然双翅一振,两股庞大的气流,大力地拍向远处围观的人群。 “找死吗?”陈太忠轻笑一声,身子一晃,以奇快的速度迎了上去,比之鹏修的速度,也半点不逊色。 紧接着,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狠狠地斩向那只高阶鹏修。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不留手 那高阶鹏修也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是如此快捷,而那刀势,又是如此地犀利。 它直觉就能感到,这一刀绝对不能硬接,所以就算心里再有不甘,也是翅尖一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让开了这一刀。 做到这一切,它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完成,这是鹏族的天性,也是本能的战斗反应。 不得不说,鹏族的天赋,真的是非常让其他种族的修者羡慕。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它遇到的是陈太忠,缩地踏云的身法,在人族里也是一等一的,几近于瞬移的身法,而且并不讲规律,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陈太忠的刀势已经锁定了对方,而且鹏族的身法虽然快捷,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他的真实修为同对方相当,那鹏修就不能摆脱锁定,而他的身法又可以自由折向,所以一刀闪过之后,第二刀就直接出现在了鸟头的脖颈处。 “唳~~~”那鹏修吓得尖叫一声,没命地扭一下身子,左边大半个翅膀被刀光掠过,登时羽毛纷飞,鲜血四溅。 这一下可把它吓坏了,它双翅一拍,就要破空逃走,同等修为下,鹏族飞行的速度,那也是风黄界第一,以速度见长的蛟修,都要差它一筹,想专心逃走的话,没谁追得上。 同时,它嘴里放出了狠话,“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死吧,”陈太忠口吐白光,同时缩地踏云,又是一刀狠狠地斩了过去——你速度再快,快得过我的束气成雷去? 那鹏修的身子微微一滞,一道刀光闪过,又是一颗鸟头跌落下去。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就是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发生的,鹏修的身法,陈太忠的步法,那都是一等一强悍的,直令人眼花缭乱。 “小子,你!”另一只中阶鹏修原本是要冲向地面的,发现势头不对,返身来夹击他,但是已经是太迟了。 陈太忠看都不看它,一折身,就冲向了那初阶鹏修。 那鹏修就是直接对着远处的围观人群去的,它插手不上那边的战局,就来欺负弱小。 它双翅的扇动之间,隐现风雷,直若一艘快舟破浪,将周围的人扇得飞起、跌落,身上隐约还有电弧闪过。 这是一只修出风雷双翅的鹏修,这样的天赋,在鹏修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还是有人族奋勇地迎了上来,除了那个想襄助陈太忠一臂之力的初阶天仙,还有三个灵仙,组成一个古怪的阵势,力扛鹏修的肆虐。 在这四人的抵挡下,初阶鹏修第一波的进攻,终于是被勉力化解了,但是围观的人群,不少人被吹得头破血流乃至于骨断筋折。 这鹏修见状,煞是恼怒,口中尖啸一声,轻轻地一个转身,再次俯冲了下来,一抖双翅,就向众人斩去,同时双爪前探,狠狠地抓向那初阶天仙。 两名守卫冲上来拦截,被它狠狠地拍开,其中一名守卫的左肩被翅羽扫过,登时跌落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它猛地发现上端战况不妙,又有一股杀气笼罩了过来,它再也顾不得诛杀眼前的弱小人族,身子猛地一扭,划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弧线,直接向天空中蹿去。 鹏族的身法,真的不是吹出来的,跟战斗经验都关系不大,它这迅疾而华丽的转身,竟然充满了诡异的美感,实在是刻印在血脉之中的天赋。 然而陈太忠出手,又哪里容得了它逃走?他心恨对方欺负弱小的举动,运足了神念,狠狠地击了过去——这鹏族翅生风雷,估计束气成雷不易建功。 事实上,鹏族身为兽修,抵御神念攻击的能力也极强,尤其是在化为本体的时候,各方面的能力都有极大的提高。 然而,陈太忠的神识,委实过于强悍了一点,可媲美中阶真人的神念全力一击,那鹏修身子一抖,打着滚向地下栽去。 可就算如此,哪怕它神智都模糊了,下一刻却又双翅一抖,稳住了身形——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 “小子你敢!”追在陈太忠身后的中阶鹏修,见状眼都红了,猛地一个加速,不要命一般,重重地撞向那初阶鹏修的身前,同时张嘴吐出一道白光。 它没法不着急,后面来的三名鹏修中,就数它身份低微。 那高阶鹏修,乃是鹏族一名大妖的弟弟,也是有望晋阶大妖的,而初阶鹏修虽然没什么强硬的后台,却是激发了鹏族顶尖的血脉——风雷翅。 兽修一向是只认修为,凭拳头说话的,但是这样的后辈,由不得鹏族不重视,不光是若干大妖纷纷争抢,就连鹏王都有意将女儿嫁给它。 对兽修来说,没有什么比顶级的血脉更值得重视了。 若是任由两个同族全死在对方手上,等待它的,是绝对可怕的惩罚。 它硬要横亘在中间,陈太忠却不会令它如意,对他而言,初阶鹏修更为可恨——这么高的修为,不来围攻我,反倒要冲围观的人族下手,要不要脸? 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耻之辈,陈太忠就是一个想法:杀无赦! 须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让这鹏修滥杀无辜得手的话,就怕其他兽修有样学样。 不好的苗头,必须要坚决扼杀。 他不知道的是,类似兽修滥杀无辜的事情,已经出现了不止一起。 对于另一只鹏修的插手,他早有准备,直接祭出了一面玉屏风出来,横着挡了过去。 这是鉴宝阁西疆分部大掌柜之物,被他强夺了过来,鉴宝阁的人倒是旁敲侧击地表示,这是我们阁中之物,但是他压根儿不接这话茬。 陈太忠原本没想着一定要自己用,他有本命圆环护身,不差这点防御,但是不管是南忘留还是祁鸿识,都还仅仅是中阶天仙,根本无法祭起这初阶灵宝。 所以他就先拿来祭炼了,等征战幽冥界之时,也能多一层防护,不成想现下就有用了。 那鹏修口中的白光和硕大的身形,重重地撞上了这初阶灵宝,直撞得它头晕眼花。 兽修的战斗力是很强,尤其是在本体的形态下,不过中阶兽修想撞破灵宝,那也是不用指望的。 不过兽修的身体,确实是极为强横,哪怕是撞上了灵宝,它晃一晃小小的鸟头,神智就恢复了一些,然后它骇然地发现,一道白光,正在斩下初阶鹏修的头颅。 “嘎”,它猛地一声大喊,简直是地动山摇,然后一扇翅膀,划过一个奇小的弧线,没命地飞逃,它是气坏了,也吓坏了,根本不敢有哪怕一瞬间的停留。 要不说鹏族真的是上天青睐的种族,电光石火之间,它就划破长空而去,真正的身随意动。 甚至陈太忠都来不及追它,鹏族直线逃跑,缩地踏云都未必追得上,除非使用万里闲庭。 他也不着急追对方,你回去呗,再喊些扁毛畜生来找场子,哥们儿等着呢。 后面斩下的这两颗鸟头,陈太忠也没挂起来,只是收进了储物袋,纯良又开始在旁边流口水。 挨了鹏修一掌的中阶灵仙,吃了他的丸药之后,已经好转了一些,起码小命是救回来了,见他落地之后,那灵仙挣扎着就想起身道谢,结果喷出一口血来,“多谢上人搭救。” “你歇着好了,”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救你,是看在你是条汉子的份儿上。” 扶着中阶灵仙的一个初阶灵仙,恭恭敬敬地发话了,“还望恩公赐下姓名,容图后报。” “我没指望你们回报,”陈太忠一摆手,不过对方既然有这样的话,他就又丢过去一颗丸药,“让他好好养伤。” “多谢恩公搭救,”旁边的初阶天仙也来道谢,还有那有古怪阵法的三个灵仙。 “都说了让你们离得远点,”陈太忠没好气地看这四人一眼,一抖手,又冲着那三个灵仙打出三张符箓,“虽然蠢笨了一点,勇气倒还可嘉……赏你们的。” “谢上人赏,”三个灵仙大喜过望,一点都不介意被骂作蠢笨。 他们三个站出来,纯粹就是看不惯兽修嚣张,气血上头,现在不但自家没什么大事,居然得到了上人的赏赐,而且还是低阶的宝符。 想一想九级灵仙刘园林,身为万戟派大师兄,都舍不得随便使用宝符,就知道这东西对灵仙的珍贵了。 “不用谢,快走远点,”陈太忠很不客气地撵人,他淡淡地说,“我还要等它们来,下次你们就未必会这么幸运了。” “还要再等?那下次来的,可能就是大妖了啊,”一个灵仙愕然发话。 “就怕大妖不来,”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然后眼睛一瞪,“还不走?” 这三个灵仙闻言,忙不迭地向远方退去,他们知道,再来大妖的话,随便哼一声,都足以杀死他们了。 倒是一个守卫闻言走了过来,“这位上人,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陈太忠白他一眼,冲着退去的人群一努嘴,“我离开了,他们怎么办?” 担心鹏修迁怒于其他人,这只是原因之一,他已经决定了,狠狠地打击一次鹏修的气焰——不狠狠杀一次,你们不知道疼啊。 “战兵马上要赶到了,”守卫压低了声音发话,合着他担心的是官府力量。 第七百一十七章 可称人奸 陈太忠倒没想到,这守卫如此好心,不过他还是冷笑一声,“正好,我倒要看看,某些人的大局感,是不是只针对兽修。” “您这……”守卫急得直搓手,他真不想看到,如此血性的汉子,被人族的自己人拿下,可是见对方的样子,却又不敢再劝。 就在此刻,远处一条人影电射而至,来到近前停下,白衣飘飘异常洒脱。 这是一个冷峻的男人,浑身散放着肃杀之气,遗憾的是,他戴着一只眼罩。 独眼男子是九级天仙的修为,他看一眼吊着的鸟头,独眼四下一扫,就盯上了陈太忠,沉声发话,“阁下可以离开了,这桩恩怨,楚家接下了。” “哈哈,寻花问柳孔令奇?”陈太忠仰天长笑,“我不稀罕你楚家接下来,风黄界如此之大,也并不是只有你楚家才出产好男儿。” “嗯?”孔令奇的眉头微微一皱,用独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淡淡地发话,“你如何识得我?” “我无意跟你套交情,”陈太忠直截了当地回答。 “你若不走,恐怕就走不脱了,”孔令奇的独眼里,放出冷冷的光芒。 “已经来了呢,”陈太忠微微一笑,冲着远处一扬下巴。 远处一艘庞大的战舟疾驰而来,上面写着大大的“战士”二字,战舟外,有个高阶天仙在护卫。 这战士属于战兵,却又不同于普通意义的战兵,“士”之一字,在风黄界很有讲究,天仙之下的散修,不可称士,而战士的杀伐征战,并不在意饷银,在意的是荣誉。 也就是说,只要是战士,除了家族子弟的灵仙,全部都是天仙以上的修为。 战舟急速驶来,然后猛地停了下来,里面的战兵纷纷飞出舟外,有二十余名灵仙,五个天仙,其中一个是巅峰天仙。 那天仙看到吊着的鸟头,脸登时就是一沉,“是谁如此大胆,敢破坏人兽和谐?” “切,我只听说过人兽大防,”孔令奇不屑地冷哼一声,“和谐?狗屁!” “姓孔的你别太嚣张,早晚有收拾你的时候,”巅峰天仙狠狠地瞪他一眼,却也没多计较,楚家这面旗号,在中州边界真的太好用了,他不想多惹事。 然后他扫一眼,看到了傲然站立的陈太忠,说不得手一指,“是你吗?” “是我妈?还是你爷爷呢,”陈太忠开口就骂,声若洪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破坏人兽和谐了?是用屁眼看的吗?” “小子你很不含糊啊,”巅峰天仙先是一怔,然后气极而笑,“看来就是你了……你要不承认,我把在场的人全部拿下。” “你可以试一试,”孔令奇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团焰火。 陈太忠哪里会让别人替他背黑锅?他一直那鸟头,淡淡地一笑,“你要说这个鸟人吗?是我杀的,他先向人族寻衅的。” “有什么话,跟我回去说,”巅峰天仙冷冷一哼,“破坏人兽团结,小子,你麻烦大了!” “小子,你麻烦也大了,”陈太忠一指他,冷冷一笑,“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我跟你走,你脸大有那么吗?我警告你……你要再跟我呲牙,信不信我杀你这个人奸全家?” 人奸?巅峰天仙的嘴角抽动一下,心里生出颇多的无奈来,他也不愿意坐看兽修肆虐。 事实上,对于这番冲突,他有所了解,也知道是鹏修先胡闹的。 但是,上命难违啊,人兽团结是目前的主旨,其他的都要让位于这个大前提,位面大战不是过家家,不能把兽修逼到幽冥界那一边。 更何况,那些兽修也清楚,可以欺负普通人,但是官府和宗门这两大体系中人,他们是不敢动的,欺负一些家族子弟,那就是极限了。 在高层看来,那些普通的黎庶,欺负也就欺负了,蝼蚁而已,谁会在乎呢? 所以,他心里虽然有点愧疚,下一刻还是狠下心来,“杀我全家,你得有那个命才行……奉劝阁下一句,不要跟整个风黄界为敌。”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我是为了拯救人族黎庶,不受异族侵害,你说我跟整个风黄界为敌?” “人族黎庶?嘿,不过一群蝼蚁罢了,他们的死活,关我屁事,”巅峰天仙不屑地哼一声,“我就问你一句,肯不肯束手就缚?” “来抓我吧,”陈太忠冷冷回答一句,身形一闪,失去了踪迹。 下一刻,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四下响起,浩浩荡荡飘飘渺渺,“在我眼里,你也是蝼蚁,你全家更是蝼蚁……人奸,准备好受死了吗?” 巅峰天仙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战阵准备,此人极端危险,危害风黄界的安全,性质极其恶劣,可以直接灭杀!” 众战士闻言,齐齐地变阵,一副肃杀之气,笼罩在这一片天空。 所谓战士,真的不是白给的,一般的灵仙,都是配置了标准的飞翼,可以停留在空中,并不影响阵型。 “唉,”独眼的孔令奇长叹一声,“阁下,你真的可以走了,此事我楚家担下了……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影响了风黄界的大局。” “狗屁的大局,待我斩杀两个鹏族大妖,咱们再说,”陈太忠的声音,从四面传来,他也懒得废话,“身为人族,屈身事兽族……呸,真不要脸。” 听到这句,不少战士的脸上都是一热,这话真的太狠了,身为人族,谁受得了? 不过,此人能斩大妖吗?开玩笑的吧? “贼子,你还是乖乖束手就缚,”那巅峰天仙冷哼一声,“你的眼力,还要高过真仙不成?大事不与众谋,你可知道?” “我只知道,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陈太忠笑了起来,他是真的怒了,“黎庶难道不是人族?说你是人奸,那真没错……我杀过不止一个真人,不信你就试一试!” 咝,巅峰天仙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登时不再说话了。 讲内心感情的话,他还是偏向于人族的,不过既然做了这份差事,就要严格执行上意——在体制里生存,个人观点并不重要。 当然,他也不会愚蠢到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只是执行上意而已,结下私人的恩怨,那就太划不来了,尤其是……他还残存了点良知。 就在此刻,远处又是一道青光闪过,一个深目鹰钩鼻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看到那鸟头,眼睛先是一眯,然后冷哼一声,“交出凶手,否则,在场的人都得死!” 这明显也是鹏修,敢用人身而不是本体飞过来,修为绝对不会差了。 陈太忠也看出来了,这厮是中阶的大妖。 “嘿,你动手试一试,”孔令奇先不服气了。 “独眼蝼蚁,我忍你很久了,”那男人冷笑一声,身子一晃,不见作势就来到了他面前,抬手一掌,狠狠击出。 孔令奇身上白光一闪,被打出百余米去,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然后口一张,“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有真血宝鼎的加护吗?”那男人白他一眼,不屑地撇一撇嘴,“楚家也就这点东西了……你再跟我呲牙试一试?” “这位真人,我们正在调查中,”那巅峰天仙见状,抬手拱一拱,笑着发话。 不过那笑容,委实有点谄媚,“待我们调查清楚,给真人一个交待,你看可好?” “不好,”那大妖摇摇头,傲然地发话,“你们,滚!不滚的话……我打得你们滚!” 巅峰天仙闻言,有点受不了啦,他此来是要平息事态,被人叫做人奸,那都无所谓了,但是这大妖彻底无视官府的权威……也不合适啊。 于是他脸一沉,“你是一定要跟我官府作对吗?” “作对又怎样?”那大妖冷冷一笑,“你敢捉拿我吗?你捉拿得了我吗?” 那巅峰天仙面色铁青,好半天才回答,“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去,总有人捉拿得了你!” 他是代表官府而来,虽然是有心偏袒鹏修,但是对方太不上路,也不能怪他要维护官府的尊严了。 “哈哈,”大妖长笑一声,然后脸刷地一沉,“滚,我不屑杀你!” 巅峰天仙也火了,这种差事本来就很憋屈了,对方还不领情,是个人都得火,“你先小心自己被人杀吧。” “谁杀得了我?”大妖再次仰天长笑,抬手一指,“你?还是你?还是你俩这蝼蚁?” “我敢杀你!”一个声音,在四周响起,浩浩荡荡异常厚重。 下一刻,一道白光和一个火球,重重地击向这大妖——虽然是同一时间出手,但是白光在前,火球在后。 这大妖其实也有风雷双翅,不过是后天修炼的,对抗束气成雷的能力,要稍微差一点,但是刹那的僵直之后,它还是扛住了。 然而修者之间的战斗,就是在刹那间决定生死,紧接着,纯良的火球,重重地击在它身上,麒麟之火! 不过这大妖在说话的时候,心里的戒备并没有放松,它的境界在这里摆着,只要有足够的戒心,也伤不到它。 但是下一刻,一股庞大无匹的神念,重重地向它击来。 当然,真的有戒备的话,这点神念,它也是扛得住的。 紧接着,一道雪亮的刀光,狠狠地向它斩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真血宝鼎 这一刀,真的不能硬接,鹏修大妖在瞬间就判断清楚了形势。 他虽然化作了人身,鹏族的身法也保留了大部分,不过可恨的是,藏在虚空中的对手,一出手就是极为狠辣的几样杀招。 那些招数那怕是在中阶真人的对战中,也算得上不可轻忽的手段了。 接连吃了几记这样的亏,他的身形多少有些不便,虽然心里也想躲这一刀,但是力有不逮,只能堪堪地闪开,失了几分灵动。 陈太忠却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长刀就追了过去,只一刀,就将这鸟人的左臂,从上到下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几达一尺长,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啊~”那中阶大妖直气得怒发冲冠,他身子一闪,电一般地冲向远方,嘴里破口大骂,“蝼蚁,你敢伤我?你死定了!” 如此速度,陈太忠根本追之不及,没办法,鹏族在身法上的天赋,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事实上,他有种感觉,这个中阶鹏妖,比之那中阶的玉仙冧祥东还要难对付很多,冧真人虽然是人族修者,手段和法宝比较多,但是身体方面,比鹏妖差得太远了。 陈太忠的束气成雷、神念攻击和纯良的火球,都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也只有最后的一刀无意,才堪堪斩伤了对方。 若不是他有高阶灵宝的战刀在手,能不能破防都很难说,兽修的身体,人族真的没法比。 陈太忠因为发出攻击,身形从空中显现了出来,想到自己手段尽出,竟然只斩伤了对方一臂,他对鹏族的强悍,也颇为咋舌。 他站在空中,目视着远方,脑子里急速地想着对策:打伤这厮不难,想干掉的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将那巅峰天仙看呆了,大张着嘴巴,眼中满是惊骇。 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人族的天仙,竟然真能伤了中阶的鹏妖,人族的中阶真人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很容易呢。 战场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沉寂中,没有谁再说话。 不过这沉寂并没有过了多久,那巅峰天仙主动开口,“这位上人,可否留下姓名?” 陈太忠白他一眼,根本懒得回答。 “你是一定不配合了?”巅峰天仙又有点恼了,对方的战力虽然强,但他是代表官府的,有本事你冲我们动手试一试?于是他皱着眉头发问,“觉得官府治不了你罪?” “鹏族肆虐的时候,不知道官府在哪里?”陈太忠呲牙一笑,异常阳光的样子,“现在我给人族主持公道,你却要定我的罪,这官府里到底是人族修者呢,还是一群扁毛畜生?”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巅峰天仙脸一沉,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猛地一扬,惊悚地大声嘶喊,“列阵~” 因为过于惊慌,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都走调了。 远处的天际,隐现风雷之声,一道青光迅疾无比地冲了过来,那是一头显出本体的鹏妖,鹏妖的左翅上,还隐约可见一道长长的伤痕。 “小子,你今天必须死啊~~~”鹏妖厉吼着冲了过来,面目狰狞。 这一刀对它的伤害,其实挺大的,鹏修的一半修为就在双翅上,翅膀受伤,身法就要受到影响,尤其是它修成的风雷双翅,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对于自己翅膀受伤,它不但恼怒,也有点骇然:它的双翅坚逾初阶防御灵宝,竟然会被一刀斩伤? 虽然不是本体的状态,也不该受伤啊,它猜到对方天仙手里的长刀,一定是高品质战器。 所以它在离开之后,简单地止了一下血,就匆匆地冲回来报复,但是同时,它显出了本体——继续用人身的话,没准杀不掉那小子。 陈太忠见它来得快捷,也不肯逃窜,只是轻笑一声,直接躲到了战士大阵的后方,“地上尚有人族,我倒要看看官府的战阵,打算做什么。” “滚开!”那鹏妖见战阵拦在前方,厉喝一声,它因为受了伤,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根本顾不得许多,事实上,在鹏族眼里,人族官府里的小喽啰,并不值得在意。 以往它们避开官府,只不过是不喜欢麻烦而已,反正这些小蝼蚁,最后还是要听真人的,而真人又要听真仙的。 所以对于战阵的阻碍,它只是厉喝一声,就要绕过战阵,击杀那个可恶的蝼蚁。 “止步!”一个七星战阵横移,挡住了它的去向,这是一个全部由灵仙组成的战阵,根本无奈它分毫。 “给我滚开!”鹏妖也不下杀手,直接凭着本体就硬冲了过去,直将七个灵仙吹得七零八落,有人登时就打着滚向地面跌去,口吐鲜血。 “不要还手,”那巅峰天仙见状,忙不迭地高叫着,生恐己方的战士一时冲动,“要保证人兽和谐,打死不还手!” “真是人族的耻辱啊,”陈太忠轻笑一声,身子向远处电射而去,“扁毛畜生,有种追来!” “找死!”那鹏妖眼冒精光,翅膀一抖动,划过一个小弧线,就要追上去——在我鹏族面前逃跑?真是打得好算盘! 然而,就在此刻,天空中蓦地出现一个大鼎的虚影,狠狠地向它砸了过来,“畜生休得猖狂!” “真血宝鼎?”那鹏妖直惊得头顶上的毛发刷地竖了起来,就要竭力避让。 真血宝鼎,乃是飞云楚家的镇族之宝,据说乃是有真仙念飞云楚家镇守边陲不易,又感其满门忠烈,特地为楚家血脉炼制的高阶灵宝。 这灵宝只能由楚家人使用,所以被称之为真血,他人夺了去也是无用,同时,这灵宝需要大量的灵兽、兽修乃至于大妖的精血温养——“真血”二字,真的很贴切。 所以对于这灵宝,兽修们一向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妖尊不出手,兽修也没辙,尤其可恨的是,楚家的修者,都会受到灵宝的加持。 那寻花问柳孔令奇,不过是区区的九级天仙,换个同等修为的人族,这中阶鹏妖一出手,直接就将人打死了,哪里会只吐一口血? 所以它才会不屑地嘲笑——真血宝鼎的加护,楚家也只有这点东西了。 但是当真正面对真血宝鼎的时候,它可完全不是这种态度了,这玩意儿全力激发的话,甚至可以炼化顶级大妖。 当然,全力激发的话,楚家也要以真血为祭,付出惨重的代价,而现在的楚家,真的付不起那么大的代价了——连真人都没有呢。 而且此刻出现的真血宝鼎是虚影,不过是个投影罢了,威力有限。 就像陈太忠手中的长刀,是浩然宗的灵宝级高阶战器,但是陈某人的修为有限,发挥不出全部威力来,否则的话,一刀就能斩杀这中阶鹏妖。 总之,真血宝鼎是楚家的镇族之宝,等闲不可能离开楚家的,否则就算别人抢去无用,兽修也不介意将其抢来。 楚家衰落,眼前也只是灵宝投影,但是这鹏妖还是被吓到了——这宝鼎的名气太大了,对兽修而言,是抹不去的心理阴影。 事实上它心里也清楚,宝鼎的投影,最多能困住它片刻,不可能炼化它。 但是,困住片刻,这就是极为恐怖的事儿了,楚家斩杀兽修,可并不仅仅是靠着宝鼎,还有其他的手段。 这些手段加起来,已然很可怕了,考虑到还有一个能斩破它翅膀的家伙,在旁边虎视眈眈,对它而言,这简直就是灾难了。 只须困住片刻,那厮二三十刀斩来,它想不陨落都很难。 它见势不妙,就要仓皇遁去,怎奈楚家人这次出手,也是瞅准了时机,一来它才绕过了战阵,二来又是再次折向,想要追杀逃跑的那厮。 奇快的速度下,短短时间内两次折向,就算是鹏族身法精妙,也很难第三次折向了。 那鹏妖心惊胆裂之下,嘴巴一张,一团粉红色的物事,重重地撞向了空中的大鼎虚影,里面还带了几丝晶光。 这却是它情急之下,用精血打出的一块玄铁晶矿。 鹏族化形之后,一般会模仿人族,挂上个储物袋什么的,但是事实上,鹏族天生就长着嗉袋,一旦成就兽修,嗉袋容积会大很多,是存放东西的好地方。 这鹏妖的身上,也有储物袋,却是来不及取用了,直接从嗉袋里选了一块玄铁晶石,用精血裹着,撞向大鼎。 那大鼎似虚似实,玄铁晶石直接穿了过去,但是穿过之后,就只余矿石,其他的精血,被大鼎直接吸走了。 吸收了精血的大鼎,登时又显得凝实了几分。 这就是兽修跟真血宝鼎相斗,用鲜血得出来的经验,不可谓不惨痛。 兽修之间别的会藏私,这种经验绝对要交流。 鹏妖知道,它若是直接喷出一口精血,那真血宝鼎肯定会顺着精血的气息,努力将它摄进鼎立,所以它才裹了一块矿石。 这矿石看似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空虚的大鼎,实则还是能给大鼎带去些许震动,这就影响了对方收摄它的节奏。 第七百一十九章 鹏修的弱点 鹏妖知道,仅仅是影响真血宝鼎收摄的节奏,这还不够,它必须尽快脱身。 说不得它的风雷双翅没命地向前一扇,两只鹏爪探出,重重地蹬向凝实了些许的大鼎。 这就是兽修们得出的另一个经验,哪怕是真血宝鼎的投影,只要吸收了兽修精血,就会变得如若实物。 如此的特性,可以保证被摄进去的兽修,根本不能穿空逃走。 鹏修不是以急智见长的种族,但是这鹏妖遇到了真血宝鼎,仓促之间应对得无比正确,至于这原因……不提也罢,它背都背得下来了,说多了全是血泪。 两只粗壮的大腿下,鹏爪重重地蹬上了真血宝鼎,它借着这股力道,没命地大叫一声,竟然一个侧翻,没命地折向逃走。 这个力不是白借的,它的双爪已然开始冒烟,并且在急剧地萎缩着,怎么也得将养几日,才能恢复过来,真血宝鼎是实实在在的兽修克星。 但是受点伤,总比丢了小命强,它头也不回地电射而去,嘴里还在大叫着,“以众凌寡,真不要脸。” 它跑得是如此仓促,又撞开了一个战阵,这时候它就顾不得不伤战兵了,直接将一个灵仙撞得化作了一团血雾,另两个灵仙也骨断筋折,向地面掉了下去。 总算还好,官府的战兵系统训练有素,旁边抢出一个灵仙,接了一个人,还有一个是横着飞的,却被一个天仙战士卷住了。 “大欺小的畜生,”人群里传来一声冷哼,走出一个戴了面具的人,一招手将天上的宝鼎召回,冲着远方冷哼一声。 楚仙白?陈太忠可是没想到,飞云楚家的族长,竟然也赶了过来,说不得怪怪地看他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喜欢露脸呢?上次是戴了斗笠,这次却是戴了面具。 楚族长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楚家身为抵抗兽族的旗帜,深为兽修所痛恨,经常遭遇偷袭,而楚族长的目标又是最大。 按说他此番不该来,但是楚家能祭起真血宝鼎投影的修者,也仅仅只有三人了,其中楚家的太上还不怎么出门。 孔令奇遇险的时候,楚仙白正在左近,看到顶级求助焰火,他想也不想就赶来了,反正现场有战兵,又有一个可以牵制鹏妖的天仙,他就直接祭起宝鼎报仇。 感受到那天仙的目光有点怪异,他也抬头看一眼,然后身子腾空,缓缓地发话,“阁下见过我吗?”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他不知道楚仙白为什么要带面具,但是人家既然带了,他就不会点破,而是一摆手,“你们待着吧,我去追那厮!” “别走!”官府那巅峰天仙着急了,今天的事儿搞得这么大,你这肇事者怎么能一走了之? 陈太忠根本不听他的,身子一晃,直接冲着远处追了过去——那鹏妖现在受了伤,他正是该追上去打落水狗。 “嗯?”楚仙白冷哼一声,淡淡地看着那巅峰天仙,“你还真是跟兽族勾结了?” “楚上人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巅峰天仙冷哼一声,对方修为虽然不如他,但是楚家的名头实在太响了,他只能悻悻地回答,“他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怎么能一走了之?” “他是去追那畜生去了,”楚仙白不满意地发话,声音还不小,“你身为人族战兵,只看到人族惹事,看不到妖修大欺小?” “谁说我看不到的?”巅峰天仙一听就急了,楚家人要说他是人奸的话,对他的影响可是大了,“我是在维持秩序!” “维持秩序就是对妖修绝不还手?对人族绝不放过?”楚仙白冷笑一声,然后一甩手,“真是见识到了,佩服!” 巅峰天仙也被弄得没话说了,好半天才悻悻哼一声,“我是担心他逃跑……他区区一个初阶天仙,打得过鹏妖吗?” “好端端的高阶天仙,被你认作初阶天仙,”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声冷哼,正是孔令奇不屑地看过来。 他刚才受了伤,现在服下药,已经好多了,此人在归附楚家前,曾经横行中州很多年,有自己的望气之术,刚才曾细细地打量了那个陌生天仙的修为。 他也深恨战兵不作为,少不得就要说两句风凉话,“看来你不但脑子糊涂,眼睛也不好用。” “姓孔的你说话客气点,”巅峰天仙恼了,“就算他是高阶天仙,杀得了中阶的妖修?”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孔令奇其实不怎么爱说话,他是真的看对方不顺眼,“起码人家敢去追!有胆子追,我呸!” “你呸谁呢?”巅峰天仙更火了,“他去追了?他跑了!要不咱们赌一把……他要不回来,这事儿算在你头上?” “我楚家不怕多这点事,”楚仙白冷笑一声回答。 巅峰天仙彻底无语了,好半天才哼一声,“那我等着他斩了妖修回来……” 此刻,陈太忠正一边隐身赶路,一边跟纯良合计,“能追上吗?” “我自家的火,能感觉不到吗?”小白猪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又是一只大补的食物,“它若是老实驱除,也就算了,非要强行封住火毒,起码一两天之内,我能感应得到它。” 赶上去该怎么办呢?陈太忠琢磨一下,这妖修还真不好杀,身体真的太硬了,是他这种近战气修的克星,“鹏族怕毒吗?” “怕毒,”小白猪很干脆地回答,“不像我们麒麟,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这样才算不怕毒?陈太忠无语了,好半天才问,“跟人族相比呢?” “这个……差不多吧,”纯良还真不是很了解鹏族,“鹏族死于剧毒的很多,我老妈说,上古时期,鹏族曾遇到一种可以传播的毒,死伤无数。” 这是……禽流感吧?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那鹏族还怕什么呢?” “还怕什么……”纯良又迟疑了,它其实对兽族了解得不多,想它一出生,就基本呆在翡翠谷里,最大的知识来源,就是听妈妈讲故事。 好半天,它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按照我的经验,鹏族的肚皮应该比较软。”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眉头一皱,追上去之后该怎么杀啊。 好半天之后,他才叹口气,“追上去再说吧。” 无论如何,他要尝试一下诛杀此鹏妖,此妖不但欺压人族,还有恃无恐地大欺小,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他要不试一试,念头真的不通达。 听他叹气,纯良也不好意思说话了,毕竟它是神兽,这点小常识都不知道,还想吃对方的精血,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好半天它才猛地喊一嗓子,“哈哈,我想起来了,鹏族的嗅觉不行!” “嗅觉不行?”陈太忠扬一扬眉毛,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没错,”纯良很肯定地回答,“鹏族眼睛好……眼睛太好了,所以嗅觉不行!” 果然,这世道还是公平的,陈太忠默默地点头,鹏族的身体素质,他看着都羡慕,除了脑袋瓜有点不太灵活,真的没啥缺点了。 地球上的食肉飞禽,大多也是如此,猎杀食物都是靠着在天空翱翔,发现地面的猎物,不用像狼啊老虎啊什么的,还得靠部分嗅觉,来寻找猎物的踪迹。 那鹏妖飞出去八百余里,来到了西雪高原,这是鹏族的地盘,对它来说就算安全了,它被一群小蝼蚁伤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现,直接找个悬崖上的山洞钻了进去。 “待我伤好之后,必报此仇,”它咬牙切齿地发话,然后化作人身,在洞里静静地打坐,以求尽快恢复。 它身上的伤势,其实不算太严重,左右不过是一口精血,双足也被化去不少精血,以及翅膀上的一刀。 这些伤势,几天就能养好,最麻烦的就是翅膀上这一刀,不但愈合得慢一点,里面还掺杂了些许的异种火毒,驱除起来不太容易。 它在洞中打坐,并没有任何的防范,不成想打坐了没多久,就猛地想起,自己还是灵兽的时候,翅膀也曾经这么断过一次。 那一次,它是非常无辜的,不过是路过了一个雌性鹏修的洞口,那雌性鹏修脖颈颀长,羽翼细密油亮,双腿粗壮,算是一等一的漂亮,有不少鹏修欲与她双修。 然后,它就被一个雄性鹏修暴打了一顿,不但拔光了它的尾羽,还折断了它的左翅,它将养了三个月才好,接着又出门躲了两年才回来。 这是耻辱的回忆,不过那只雌性鹏修,真的很漂亮啊,可惜她在一次与猛犸的大战中,受了重伤,回来之后不久就死掉了。 那难忘的青葱岁月啊……它的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只雌性鹏修,她在冲着自己笑…… 洞外,两条影子在蹑手蹑脚地忙碌着,纯良看着陈太忠洒下各种药末,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细声发问,“老易给了你这么多毒药……这大妖我还能不能入口了?” “不光是老易给的,也有些别人的,”陈太忠很随意地拎出一个粉红色的玉瓶,洒在洞口,“比如说这个,就是月古芳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反正肯定不是好东西……” 第七百二十章 难杀 洞中的鹏妖,越来越地陷入了回忆中,接下来,它就觉得自己的血脉有点贲张,也有点莫名的躁动。 渐渐地,它就又想到了自己成就兽修之后,各种风流生活。 这种事儿,它越想就越躁动,恨不得现在就捉一只鹏修过来,发泄一下火气。 最终,它终于忍不住了,身子一蹿,就向洞外冲去,不行了,必须要找一只鹏修了,哪怕是找个獠人也算,公的獠人都认了,先泄了火再说。 不成想,它才冲出洞口,一张大网就将它裹得死死的。 陈太忠这次,真是误打误撞了,同样的中阶真人,绝对不会这么憋屈地被抓。 首先要承认,鹏族的智商确实要低一点,而且西雪高原禁止人族入内不说,也跟横断山脉有着相同的规矩,人族不得飞行。 所以它觉得,自己在峭壁的洞里修养,是非常安全的,却没想到,它敢冒风黄界大不韪地大欺小,会隐身的陈太忠自然也不会客气。 其次,鹏族的嗅觉真的很糟糕,不但嗅觉糟糕,听觉也强不到什么地方。 搁给别的兽族大妖,或者人族中阶真人,自己打坐的洞外,有天仙撒药,怎么都能觉出来点不合适,但是它就偏偏没感觉到。 事实上,鹏族往日里强横习惯了,就没想到这种可能。 说来说去,还是智商问题,它的那些回忆,其实有点不太正常,它却没注意到。 陈太忠布下的毒药,起了一点作用,但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得自月古芳的春药。 不过陈太忠也没想那么多,眼见鹏妖冲出来,一头撞进诛邪网里,禁不住大喜,“纯良,剩下的事儿,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他身子一闪,带着鹏妖不见了去向,地上只留下了一个玲珑的小塔。 陈太忠在洞口布下诛邪网,也是存着聊胜于无的心思,对他来说,诛邪网也是一大克敌利器,但是对上这中阶的鹏妖,他就算祭得出来,也网不住对方——鹏族的身法太快了。 别说中阶鹏妖,想抓一只中阶鹏修,诛邪网都未必能如愿。 而且堂堂的鹏妖,一旦发现不对劲,破山而出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一定要走洞口呢? 所以他这样的设伏,不但希望不大,而且非常危险。 但是对方还偏偏撞了出来,于是他马上启动下一步骤,直接将鹏妖带进通天塔里。 这终究是中阶鹏妖,就算诛邪网网住了它,但是双方修为上的差异太过巨大,鹏妖随便挣动两下,喊叫两声,就会引来无数的鹏族——毕竟这里是鹏族的地盘。 没准都会把鹏王引来。 制服鹏妖,绝对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陈太忠宁肯带着它进通天塔了。 进了通天塔之后,该怎么离开西雪高原,那就是纯良的事儿了。 他俩现在的配合,是越来越默契了,而且纯良这厮做事,虽然比较没有节操,但大抵还是因为懒的缘故,陈太忠并不担心,自己进了通天塔,丫就会琢磨着如何将通天塔据为己有。 这并不因为因为纯良是神兽麒麟,眼高于顶,实在相处日久,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性。 当然,要是把通天塔换成一具高阶玉仙的尸体,纯良的承诺,就未必可靠了。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相信,通天塔里有一具中阶妖修的尸体,纯良一定会排除万难,小心谨慎地冲出西雪高原的。 他花了两个时辰,用浩然宗的战刀,将那中阶鹏妖身上戳出数个窟窿,然后操纵诛邪网,没命地吸取对方身上的精血。 那鹏妖一开始还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威胁着说它出去之后,要如何如何。 但是没用多久,它猛地发现,自己的精血在迅速地流失,马上就换了一副模样。 “你若此刻放我出去,此事就此作罢,我可以用金翅大鹏王之名立誓,永不报复人族……位面大战马上要开始了,我这样的战力,不能用在内讧上啊。” 鹏族的智商普遍不高,但是这种大旗,还是会扯的——人族一直都在这么说呢。 但是陈太忠又怎么可能放它出去——你大欺小人族的时候,想过位面大战即将开始吗? 不杀这家伙,他念头不通达。 而且,擒获这厮的时候,他不但用了诛邪网,还用了通天塔,这厮都看到了眼里,出去之后一旦乱说,他必将面临无穷的追杀。 陈太忠还记得庾无颜的警告——不到玄仙,千万别露出通天塔来。 事实上,他现在也知道,通天塔有多么强悍了,一个塔基,就能让晓天宗弄出一个子午阴阳谷来,区区天仙,让整个塔身出世,那不是上杆子找死吗? 而诛邪网做为上古十大杀器,对修者的诱惑,丝毫不比通天塔小。 他无动于衷,那鹏妖却是慌了,到最后索性直接提出,我愿献出精血,主动认你为主,立誓永不背叛,“主上,你纵横风黄界,难道不需要一只配得上你身份的坐骑吗?” 这个说法,让陈太忠略略心动了一点,他还是比较喜欢拉风一点的形象的,自己胯下有一只中阶的大妖,还是鹏族的这种,肯定会万众瞩目吧? 但是想一想人族被兽族的欺凌,他终究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于是微微一笑,“若是你欺凌人族的时候,能想到有这一天,何至于此?” 不过两个时辰过后,他还没取了这厮的性命,不是他心软,而是鹏族实在太皮糙肉厚了……真的不好杀啊。 他又担心纯良等得着急,于是拖着奄奄一息的鹏妖,闪出了通天塔。 果不其然,通天塔此刻正在一片小树林里,而纯良趴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通天塔,见到他出来,它才猛地一跳,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可算出来了。” “我……本来想杀了它的,但是我又想,没准你喜欢吃活的,”陈太忠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两个时辰都没杀死对方,于是一本正经地发话,“要我帮你杀了它吗?” “你是……麒麟?”那鹏妖不可抑止地惊叫了起来。 它刚才就见过这人兽无害的小白猪,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到对方竟然会说话,又想一想那体内的异火,终于想到了这只小白猪的本来面目。 下一刻,它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同为兽族……相煎何急?” “老子是神兽,你算什么东西?”纯良白它一眼,嘴巴一张,一个火球打了过去。 鹏族……其实也怕火的,这中阶的鹏妖,活生生被它的火球烧死了。 “先收着吧,”纯良笑着发话,口角有唾液在滴滴答答,“老规矩,身子归我,头归你,我现在吃不动它,养几天胃口再说。” 陈太忠想一想,才出声发问,“这么大一只鹏妖,能给老易半个身子吗?” 这是他飞升以来,杀死的最顶级的猎物了,中阶大妖啊。 “凭啥呢?”纯良眼睛一瞪,对于它这个吃货而言,分出半个中阶大妖的身子,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你知道我把通天塔带出西雪高原,经历了多少危险吗?” “总共多长时间,你能经历多少危险?”陈太忠也恼了,眼睛狠狠地瞪回去,“我跟你讲……这大妖身上有多少毒,你要觉得自己真的万毒不侵,那我就全给你了。” 纯良想了一阵,终于做出了让步,“那把这个鸟头给了老易。” “你倒想得美,”陈太忠将鹏妖从诛邪网里放出,直接一刀将头斩掉,“我还要昭示人族呢……先去看看那颗鸟头在不在了。” 简易的茶棚外,还是围满了人,那只鹏修的头颅,已经被官府的人放了下来,不再吊着示众。 事实上,官府还想把头收走,但是楚仙白坚决不答应——挑衅人族的兽修,没必要维护它们的尊严,不吊着已经算好的了。 双方就头颅的归属,产生了纷争,后来楚家的修者纷纷赶到,其中还有一个中阶天仙的客卿。 于是众人商定,等到天黑,若是杀鹏修的那厮还不回来,这个头暂时交给战兵保管,其他的事情就算到楚家的头上。 眼瞅着天色微微有些暗,孔令奇出口催促,“天已经黑了,你们把头带走吧,事儿算到我身上好了。” 鹏头已经示众了整个中午和下午,该听说的也都听说了,他现在就希望,官府尽快把头带走,这件事就揭过去了——楚家一直想接手这桩恩怨的。 他是这么想的,那巅峰天仙却是不答应了,他冷笑一声,“别啊,离黑早着呢,我还等着他杀掉中阶鹏妖凯旋而归……这可是人族的英雄。” “你脑子有问题吧?”孔令奇毫不客气地耻笑他,“高阶真人杀鹏妖,也得一段时间,杀个几天几夜都正常。” “我对他有信心,”那巅峰天仙哈哈地大笑,“你楚家这么看重的人,我有信心……必须的。” 笑声尚未停止,有人冲着远处的天空一指,愕然发问,“那是什么?” 从天边快速地掠过一道灰芒,很明显是有修者在赶路,目标还正是这里。 第七百二十一章 人的名 那巅峰天仙做人成问题,嘴巴也阴损,但是该有的专业素质还是不差,他转头看一眼之后,马上发出了号令,“战兵列阵!” 他们在这里,不但是等着陈太忠回来,也是防备鹏修再来找碴,眼下飞来的这厮气势汹汹,敌我不明,必须戒备一下。 战兵们迅速地排好阵型,不过紧接着,大家就松懈了下来——来的是人族。 再近一点的时候,一个有远视异术的初阶天仙高声地叫了起来,“是他,肩上有只白猪,手里……手里还拎着一个鹏头!” 说话间,那人影就来得近了。 “不是吧,”孔令奇挤一挤仅剩的独眼,没命地摇一下头,好悬没把眼罩晃掉,“有没有搞错……真杀了一只中阶鹏妖?” “也许……是碰到了其他的鹏修吧?”他身边,楚家的一个初阶天仙低声发话。 “你胡说什么,”孔令奇瞪他一眼,悄悄地嘀咕一句,“小心别人说他滥杀无辜……官府这帮孙子,忒不是玩意儿了。” “哦,孔上人说得有理,”初阶天仙忙不迭地点头。 所有的猜测,在陈太忠落地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虽然都是鸟头,不太好辨认,但是那鸟头上浓浓的气血,说明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鹏族大妖。 “好了,幸不辱命,”陈太忠轻笑一声,将鸟头扔向楚仙白,旁若无人地发话,“既然有两面之缘,这个鸟头公示三天,祭了你家的真血宝鼎吧。” 击杀这鹏妖,楚家也是出了力的,当时他还在躲闪,陈某人可是恩怨分明之辈。 “两面之缘?”楚仙白轻声嘀咕一句,又扫一眼他肩头的小白猪——你恶狠狠地瞪着我干什么? 下一刻,他就长笑一声,“哈,原来是你啊。” “慢着,”这时,那巅峰天仙又出声了,他一本正经地发问,“这鹏妖你是如何斩杀的?如何能证明,它就是刚才的那位?还请阁下跟我们走一趟,说个明白。” “滚!”陈太忠面皮一沉,翻脸了,他拿出一个令牌,冷冷地一晃,“臭不要脸的,你若敢再冒犯我上宗威严……杀无赦!” 他身在中州,不好报真意宗的字号,就用“上宗”二字来概括,殊不知战兵里眼尖的多了去啦,登时叫了起来,“是真意宗的通行令牌。” 对中州修者来说,真意宗比较遥远,是不太需要注意的,但是“通行令牌”四个字,还是有点瘆人,基本上真人或者跟真人有极其密切关系的修者,才能得到。 “原来真是你杀的,”那巅峰天仙骇然了,合着他还以为,对方是得了他人的援手,才斩杀的中阶鹏妖。 实在不怪他这么想,初阶天仙……哪怕是高阶天仙,想要斩杀中阶鹏妖,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就算是身怀秘法、剧毒或者阵法大师,败鹏妖容易,杀鹏妖难。 想一想陈太忠是怎么杀掉这个鹏妖的,就可以知道难度有多大了,有诛邪网在手,都折腾了那么久——当然,楚家是唯一的例外。 但是看到通行令牌,却是由不得这巅峰天仙不信——有令牌在手的主儿,没准真的有什么大的杀招。 身在中州,他可以不太在意真意宗的令牌,尤其他还是官府的人,但是对方能真的斩杀鹏妖的话,他想不退缩都不可能——死了都是白死,人家跑回西疆去,照样逍遥自在。 总之,对方是身份尊贵的人,不能跟一般小民相比,他决定放弃追究今天的事,于是冷着脸发话,“好了,看在令牌的份上,饶过你这一遭,没有下一次。”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给对方面子了,但是陈太忠一听这话恼了,“我也警告你,下一次你还敢罔顾人族利益,一味讨好兽族,只要让我知道……杀无赦!” “切,”巅峰天仙不屑地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其实也有点紧张了,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要维护官府的威严。 就在这时,楚仙白发话了,“这是……许久不见了啊,上人最近可还常去无锋门?” “咦,你还真认出我来了?”陈太忠讶然地看他一眼。 “认不出你的,是瞎子,”楚仙白很不屑地白那巅峰天仙一眼,然后笑着发话,“阁下名震西疆,天下谁人不识?” “也就是你能认出我来,”陈太忠笑一笑,他修习改容易貌所必须的青尊果,是得自于楚家的,还是楚仙白亲手交给他的,眼下虽然是一副生面孔,人家也会联想不是? “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楚仙白冲他一拱手,也没说那个“她”是谁,但是他相信,对方明白,“眼下大局动荡,还是要时不时地回家看看才好。” 楚惜刀……那是不悟真不回宗族的啊,陈太忠苦笑一声,“我可以帮你劝一劝,但是她未必听我的,阁下最好还是自行沟通。” 他俩聊得热闹,那巅峰天仙听得却是越来越胆寒:合着这厮不但跟楚家是素识,还认识楚家另一个不在族中的高阶修者? 怪不得人都说,楚家的底蕴深厚,不像大家想的那么普通,眼下的楚家族人,连高阶天仙都没有,但是很显然,两人正在谈的那个人,绝对不会简单了。 不愧是数千年的世家啊,他深深地看对话的两人一眼,一摆手,“走!” 官府的战兵一走,围观的人群就更热烈了,今天人族是彻底地打了一个翻身仗,沉重地打击了兽族的气焰。 楚仙白更是盛情相邀,“阁下难得来一次,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情,当浮一大白,我代表我楚府,邀请阁下前往,共谋一醉。” 楚府就是小飞云城了,不过别人能那么叫,楚族长可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就是对官府的不敬,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 “进城就免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接近二十年过去了,小飞云城对兽修检查的严格,他还是记忆犹新,连老易都不敢进城,一旦查出纯良来,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他表示,“就在城外吧,最多喝一顿酒,我还要连夜赶路。” 楚族长再三邀请,陈太忠却只是不允,不得已,楚家只能把酒席摆在当地。 吃喝一阵之后,楚仙白出声发问,“阁下既然有上宗通行令牌,为何不走传送?可是缺少灵石?” “灵石当然是缺的,谁敢说自己不缺灵石?”陈太忠闻言放声大笑。 笑了几声之后,他才悻悻地哼一声,“不过传送阵这点灵石,我还是真不缺,关键是中州的修者太歧视人,我又不想动手,就懒得受那个鸟气,自己赶路。” “这样啊,”楚仙白闻言点点头,他身处中州的边陲,紧邻着西疆,倒是没有什么地域歧视,不过中州人的优越感,他是知道的,于是笑着发话,“既然是这样,你打算去哪儿?我帮你安排好了。” “那就……去晓天宗的大传送阵好了,”陈太忠想一想,还是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 “又要去外域了?”楚仙白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他可是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 “去东莽,”陈太忠直截了当地回答,“为备战位面大战,我需要搜集一些材料,在中州搜集了时间不短,该去趟东莽了。” “哦?”楚仙白听得来了精神,“什么样的材料,需要帮忙吗?你知道的……我楚家还是能弄到点罕见材料的。” 别逗了好不好?跟我要找的东西相比,青尊果真的不算什么,陈太忠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还是正面回答,“九阳石。” “咝,”楚仙白听得嘬一口牙花子,这玩意儿,去幽冥界真用得上,但是也太贵了,根本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得,楚家也不例外。 他苦笑一声,“九阳石甲,我家里倒是有一点,不过要用在出征的子弟身上,匀不出多少给你。” 咦?陈太忠听得一扬眉,“楚家的子弟,第一波没出征?” 据他了解,官府通道这边,第一波还是征调了不少家族修者,同宗门体系比较起来,官府体系在组织能力上,要强出很多,所以他们不怕多征调家族修者。 “第一波……去了几个,不多,”楚仙白的神色,看起来怅然,“都是突破无望,想寻求机缘的,他们会把好的东西,留给族中的优秀后人。” “哎,”陈太忠叹口气,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家族子弟,为家族做出牺牲时的狠劲儿。 “第二波楚家也未必要去多少人,楚家的任务,主要是防住那边,”楚仙白冲西雪高原方向努一下嘴,下一刻,他眼睛一亮,“对了,蓝翔闻道谷那里……我楚家该如何做,才能获得名额?” “闻道谷的名额,你去问毛执掌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这事我不管的……你可以跟他说,我知道了。” 陈某人不是推脱,而是对这种事兴趣真的不大。 孔令奇一直在一边默默地吃喝,因为陈太忠和楚仙白都不明确地称呼对方,他也只能含含糊糊地称呼家主,但是听到这回答,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楚上人,这位到底是谁?” “能斩杀中阶鹏妖的高阶天仙,还能是谁?”楚仙白微微一笑,“闻道谷东谷主呗。” 第七百二十二章 树的影 “啊?”听到这个答案,在场的人都愣了。 现场吃饭的人不多,就是楚家的三个天仙和陈太忠,一共四个人,但是打下手和戒备的修者,可不算少,起码有二十几个。 闻道谷在西疆的名气不小,在中州的名头就小得多了,但是必须指出的是:“登仙机缘”四个字,对于天仙之下的修者,诱惑真的太大了。 尤其对于那些中小势力的修者来说,任何一个可能登仙的机缘,都是宝贵的。 不入天仙,终是蝼蚁。 飞云城这里接近西疆,虽然没有直接来往的道路,但是总有些“有办法”的人,能比较便捷地穿越西雪高原。 像当初楚家遭遇危险分散子弟,楚惜刀的祖父一脉远走西疆的时候,也不是坐了中央的传送阵走的。 所以飞云城这边,对于西疆蓝翔的闻道谷,还是有不少耳闻的,不过楚家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家的家主,竟然能跟这种神奇的地方挂上钩,而且,还认识闻道谷的东谷主。 孔令奇闻言,也吃惊不小,他盯着陈太忠看了好一阵,端起酒杯来,“东谷主,一向久仰了,来,我敬你一杯,不为你是闻道谷谷主,而是为你今天的豪气……是条汉子!” “老孔你也是条汉子,”陈太忠笑眯眯一饮而尽,然后又说一句,“就是修为差了点。” 后面这句话,让楚仙白听得有点头大,孔令奇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心胸极小而且睚眦必报——你少说一句不行吗? 还好,孔令奇不以为意地笑一笑,“我也不差了,是看跟谁比。”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楚仙白,“对了,你说九阳石甲……在幽冥界也有用?” “当然有用,”楚族长很肯定地点点头,“不但有九阳的气息,而且坚硬无比,怎么可能没用呢?九阳石我楚家是不敢想的,就算是九阳石甲,能弄到一点也殊为不易了……你真的不需要?” “你若是需要,我倒是能给你弄点,”陈太忠听得就笑,他的目标是九阳石髓,九阳石对他来说,都是鸡肋一般,至于说九阳石甲……他根本没想过,这东西会有用。 甚至他考虑过,把从中州得到的几块憨石头,拿到蓝翔新得的冰洞里,慢慢消掉外面的九阳石甲,只不过他不确定,那样会给冰洞带去什么影响,又会不会让九阳石髓生出变化。 所以他也只是想一想,还没有认真地验证过可操作性。 现在听说堂堂的飞云楚家,竟然将九阳石甲都当成宝贝,一时间他感触颇多:修炼果然修的是法侣财地啊,没资源的日子,就是不好过。 “当真?”楚仙白听得眼睛一亮,“有多少石甲?我楚家全要了,价格绝不让你吃亏!” 陈太忠对楚家,还是有相当好感的,撇开他和小刀君的关系不提,只说楚家一直在坚持抵御兽族,毫不妥协,就让他佩服不已——哪怕他有两个兽修朋友。 今天鹏修发难,楚家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立场鲜明地站在他这一边,跟那将黎庶视为蝼蚁的官府战兵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再有就是,楚家在他入西疆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却没有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不但信守承诺送来了青尊果,后来也没有宣扬他的身份和去向。 所以只要楚仙白愿意买,他就不介意卖,“你放心,数量不会让你失望……九阳石要不要?” “九阳石?”楚族长再次愕然,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发问,“你不是也缺吗?” “我缺的多了,不差这一点半点,”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你就说要不要吧” “九阳石……”楚仙白犹豫了好一阵,才缓缓摇头,“要是真想要,买不起,而且去了幽冥界,九阳石甲更实用,九阳石好是好,太贵啊。”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他倒是愿意给楚家一点九阳石,但是……凭啥呢?你好歹给我个理由也行。 “这样吧,我优先购买石甲,”楚仙白的心里也满纠结的,于是就又补充一点,“九阳石你手上也留点,有需要了,我找你买,你看成吗?” “行!”陈太忠很干脆地点点头,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把石甲从九阳石上剥下来,有什么比较简单的法子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楚仙白摇头,“以前都是巧器门做这个的……咳咳,现在嘛,好像晓天宗也掌握了比较方便的法门,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说出来。” “垄断真是无所不在啊,”陈太忠叹口气,晓天宗垄断了这样的技术,就能通过代加工的方式,掌握已知九阳石的资源分布,怎么可能公之于众? 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九阳石,没有石髓的那种。 那是他在迷魂岭中挖掘石髓的时候,无意中获得的,原本他是想借感谢对方提供消息的由头,送了这一块出去,不过再想一想,还是不用着急了。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当晚就在这里歇息了,只是忙坏了守夜的楚家子弟——终究是诛杀鹏修的地方,万一有鹏修来报复,麻烦可大了。 所幸的是,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楚仙白陪着陈太忠进了飞云城的主城,不但将他送到了传送阵,还亲自陪着他一起传送到了道治。 只有道治的传送阵,才能直达晓天宗旁边的传送阵。 楚家家主亲自到道治送客,陈太忠又有真意宗的通行令牌,传送的看守当然不会再去搞什么地域歧视。 在道治的传送阵前,楚仙白目送陈太忠离开——不知不觉,这个下界飞升的散修,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高度,从他飞升到现在,大约也才三十来年吧? 陈太忠受了这样的礼遇,心里也挺得意,心说老楚挺会做事,回头得空给他点好处。 他传送到的地方,是素波道的红山城,这里是素波第二大城市,距离晓天宗的传送阵,不到两百里。 在去往东莽之前,他到百花宫的别院走了一趟,想要打听蓝翔派常驻中州的人,住在什么地方。 现在的百花宫弟子中,东易名的名头已经很响了,大家纷纷传说,飞星峡的沈执掌,就是被此人拉下马的,而且传说中的沈执掌父亲、晓天宗的高阶真人申金器,也受到了连累。 所以陈太忠很轻松地打听到了蓝翔弟子的住处,他们租了一家民宅的半个小院,那小院总共也不大一点,才半亩地左右。 没办法,靠着主传送阵的地方,真的是寸土寸金,这还亏得是蓝翔近些年收入好转,才消费得起。 守在这里的弟子,是外堂的一个三级灵仙,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小帮派的头目董毅。 董毅是蓝翔进攻隆山地盘时,在磐石郡投靠过来的,他的帮派是散修势力,目前发展得也还不错,关键是董帮主这个人,不但有血性,也比较会来事。 现在的蓝翔,一切还都算正常,不过八个月过去了,远征幽冥的弟子,还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不止蓝翔在急,其他宗派也在急。 第二波的征召名单,已经开始酝酿了,毛执掌仗着跟白驼门有过约定,迟迟不肯上报,方掌门倒也不催他。 南忘留三女,目前还在中州,不过据说是找了一个地方,潜修天目术,因为这事儿也不算太大,所以没有联系东客卿,只是通知了这外堂弟子一声,万一东客卿问起,你转述即可。 除了这些公众消息之外,董毅又道出一则私人消息:于海河晋阶灵仙二级,并且申报了第二批征战幽冥界的名单。 “这孩子有病吧?”陈太忠听得恼了,别人去幽冥界,不是博富贵的,就是不得不去,你说你堂堂庾无颜的儿子,又有哥们儿这个阿舅,差这点富贵吗? 于是他脸色铁青地问一句,“这个名单……能撤下来吗?” “以您跟小刀君的交情,撤名单应该问题不大,”董毅小心翼翼地回答,“但是,我也去亲自劝过他,没必要这么冒险,可他说……您说过,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他那小身板,还风雨呢,吃得住我一个喷嚏?”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 不过凭良心说,于海河的选择,还是很令他欣慰的,在他看来,庾无颜的儿子,可以在年轻时中二一点,也可以修为差一点,但是绝对不能失去血性。 这时候再说什么抓住小于回家造人,就有点没意思了。 小伙子想去就去呗,只要能活着回来,那就是条汉子了,回不来的话……老于家断了也就断了,起码最后一代,也是个血勇汉子,他按自己想要生活的方式活过了。 “能带天仙走吗?”陈太忠这时候,就想起来自己留给小于的三个天仙了——五十年的期限还不到不是?幽冥界确实是危险了点,但是身为奴仆,你既然赶上这事了,有得选择吗? “好像无锋门就是看他有天仙奴仆,才答应他报名的,”董毅小声回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听说东上人来了?付莜竹特来拜会。” 第七百二十三章 九阳破法 随着轻笑,一阵香风扑进了屋里,一名爆乳女修出现在大家面前。 陈太忠看她一眼,“有事你快说,我这就要去东莽了。” “去东莽?”付莜竹眨巴一下眼睛,愕然地发问,“您不是……一直在中州找矿吗?” “随便找了一阵,收获也不是很大,”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行动,瞒不过晓天宗的人,也就不去否认。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呢,”付莜竹捂嘴轻笑,“东上人,咱们去客舍小坐片刻?” 陈太忠想一想,点点头,“好吧。” 蓝翔派的联络站,是要依靠百花宫的信息渠道的,两者之间离得相当近,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了客舍,还是那一个原本属于飞星峡常用的小院。 将陈太忠请进来之后,付莜竹先安排侍女上茶,又吩咐她们退下,喝了几口茶之后,她才笑着发问,“东上人这几个月行踪不定,南长老她们问过好几次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我在找东西,想来她们也没有急事,否则会用同心牌联系我。” “不会是在迷魂岭迷路了吧?”付莜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去过那里,”陈太忠断然地摇摇头,“我去了哪里,你也不要打听。” “哦,那就是以讹传讹了,”付莜竹笑一笑,她这问话,是受了真意宗所托,因为迷魂岭出现的那人,肩头上也有一只小白猪。 但是对她而言,这只是完成一个简单的了解,她并没有难为东上人的意思,“九阳石找得差不多了?” “找了一些,”陈太忠不喜欢她这么咄咄逼人的发问,不过他心里有所求,就忍住了,“够用就行了。” “那我的股份呢?”付莜竹身子前探,胸口的两团硕大,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笑吟吟地发话,“你可是答应了,要我优先购买两成的。” 陈太忠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我都没睡过你,两成有点多了吧?” “那咱们现在进屋睡?”付莜竹斜睥他一眼,又抖一下胸脯,一脸的春情之下,隐藏着的,是深深的谑意,“我可也是器堂的,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提起裤子走人……神念双修也行。” “我只跟处女神念双修,”陈太忠傲然回答,不过他知道自己玩这个不行,所以主动转移话题,“你知道九阳石甲怎么破开吗?” “好像不是很难,我没问过,”付莜竹笑着回答,她挺喜欢看到,这个能从高阶真人手下逃生的主儿,在对着自己时躲避的样子,“想要我帮你问吗?” 陈太忠也不跟她玩那些,手一翻,直接亮出了一块拳大的石头,是他昨天想给楚家没给的那块,“这是块九阳石,问到了,石头归你。” “等着,”付莜竹抬手打个响指,笑眯眯地摸出一只通讯鹤来,“你不用收起来了,马上有结果!” 看到通讯鹤飘然飞走,陈太忠又想起一件事来。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有点靠不住,上次就把他杀人的事情,卖得一干二净,但是她眼小贪财,只要有钱就能收买,所以他还是问一句,“阴阳谷的原理图呢?” “这个……得要一段时间,”付莜竹悻悻地回答,“反正你没拿到驻颜丹呢,对吧?” “我此次去东莽,就是帮你去要,”陈太忠说完这话,发现有点纰漏,少不得又解释一句,“当然,我还有其他事情。” “你当然会有其他事情了,”付莜竹听他前半句,还一脸的喜气,听到后半句,就有点颓然了,“东莽可是气修的大本营。” “有这个说法吗?”陈太忠登时愕然,待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所幸的是,付莜竹也不是一个感觉敏锐的女人,她很随意地回答,“当然是这样了,你没听说过吗?‘东莽有正气,名曰浩然’。” 还有这么一说?陈太忠的眼珠转一转,却是没继续问下去。 接着,付莜竹就通过通讯鹤,跟别人联系了起来,没过多久,她放下通讯鹤,笑眯眯地看向他,伸出了白皙的手,还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小臂,“方法我有了,石头拿来。” “你这个笑容,我看着有点不对劲,”陈太忠盯着她,略带一点警惕地发话,“不会是成本很高吧?如果那样,我倒不如用蓝翔的冰洞破开了。” “成本倒也不高,”付莜竹笑眯眯地回答,“不过有点难度……这是不外传的东西,你愿意赌一下吗?” “赌了,”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同时将九阳石递到对方手上。 在风黄界,知识真的是无价的,而且,就算有点难度……陈某人何曾又怕过困难? 付莜竹微微一笑,将九阳石抓起收好,才笑着回答,“要用子午阴阳谷的阴风来破。” “我去,我就知道是这样,”陈太忠一抬手,狠狠地拍到石桌上。 他不是心疼这一块九阳石,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猜测,只不过他的知识体系不够完整,仅仅有猜测,却没有去实施。 不过这个动作看在付莜竹眼里,就有点危险了,她马上解释,“我此前也不知道,只知道法子简单,哪里会想到,必须用子午阴阳谷的阴风?” 对于晓天宗的弟子来说,破开九阳石的手段的确是秘密,所以连飞云楚家都不得与闻,但是对上多情的百花宫女修,泄露一点也不打紧。 原因很简单,就算手段泄露出去,也是无用,子午阴阳谷,只有晓天宗有——之所以不让别人知道手段,只是为了在知识原理方面,做到垄断。 泄露出去原理,具体到可操作性上,依旧是垄断,这才是消息好打听的缘故。 陈太忠斜眼看着她,一副很不爽的样子,直看得她脸色微变,才哼一声,“你这块九阳石……赚得很轻松啊。” “我是要出灵石买的,”付莜竹讪讪地笑着,她宁肯出些灵石,也不想将这东西再交还对方,所以硬着头皮回答,“还望东上人给个优惠价格。” 陈太忠又哼一声,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把具体手段,细细跟我说一遍。” “啊,你不会想偷偷带着九阳石进阴阳谷吧?”付莜竹闻言脸色一变,忙不迭摆手,“我跟你说,这个是不可能的,一旦被查到,那你就真的惨了,我也要跟着倒霉。” “我对搞清楚原理很重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东西都比较好奇,你若是不肯回答,那就是没有完成承诺……九阳石必须还给我。” 付莜竹想一想,东上人确实很喜欢探求究竟,于是笑着点点头,“入了我的储物袋,又怎么可能还给你?法子给你就是了。” 她又拨弄一阵通讯鹤,然后在一块玉简上记录了起来,不多时,将玉简递了过来,笑着发话,“幸不辱命。” 陈太忠接过来一看,才知道原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在石头外涂上一层三角火犀的油脂,那是火属性灵兽,再套上一个玄铁的外壳,外壳之外包裹冰属性灵兽雪蛤的皮。 三层保护搞定之后,这壳子上分出区域来,用利刃斩开,放到阴风里吹淋即可。 火属性的灵兽油脂,保护没暴露在空气中的九阳石甲,而冰属性的皮革,能将吹来的阴风化掉,两者之间的玄铁层,只是保证两者不要直接接触到,否则会很快属性尽失。 雪蛤和三角火犀,都是不太常见的灵兽,不过想买也买得到,蓝翔甚至已经在跟雪峰观商量,打算引进一批雪蛤,在冰洞里放养。 相较九阳石的价值,这点投资可真不算什么。 陈太忠看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算,这次懒得理你了,下次再搞这种小聪明,我可是要生气的。” “我也没想到是这样啊,”付莜竹很委屈地一噘嘴,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而且,你本来说送我九阳石的,现在我都得买了。” 陈太忠白她一眼,他可知道,这女人演戏很有一套,不能相信对方的表情,不过他原本就是扮演着一个财大气粗的角色,只是“不想被愚弄”而已。 见他不说话,付莜竹又撒娇似的撅起小嘴,“东哥哥,给个折扣嘛。” “贱女人,”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却是他肩头的纯良忍不住了。 “行吧,”陈太忠点点头,“都换成你们百花宫的丹药好了。” “战时价可是很贵的,”付莜竹斜睥他一眼,含情脉脉的样子。 百花宫的丹药以效果好著称,一向就很抢手,价格远超同类商品,现在大战的帷幕已经拉开,宗派和官府都在大肆抢购和囤积丹药,价格早就飞涨了。 不过付上人的话,也有水分,以她的身份,在宫中弄到点便宜丹药,还是不成问题的——丹药供应紧张是现实,但是真正的大势力,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储备战略物资了。 现在才来采买丹药的,多是些百花宫不用太在意的小势力,付莜竹这么说,只是想多赚点钱。 第七百二十四章 忍不住得瑟 陈太忠一点都不介意付莜竹多赚点钱,因为对别人来说毫无用处的加工方法,对他却是雪中送炭——子午阴阳潮,通天塔里有啊。 严格来说,是付莜竹已经完成了对他的承诺,他却没有送上九阳石给对方。 但是这也没办法不是?他总不能在得到一个“无用”的答案之后,表现出兴高采烈来。 所以他很不在乎地回答,“不管是什么价,总得比别人便宜点。” “这倒是好说,”付莜竹笑着点点头,然后眼珠一转,“你不会得了很多九阳石吧?” 陈太忠白她一眼,也不回答问题,自顾自地发话,“换好丹药之后,给了南长老即可,让她带回派中,我现在要走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付莜竹还有许多种小手段,想要拉近跟这个上人的关系,但是对方这种淡淡的、拒之千里的回答,让她的诸多准备完全派不上用场。 好半天之后,她才怅然若失地发问,“不休息一晚上了?” “不用了,”陈太忠摇摇头,站起身来。 看着他打开门走出去,她才喊了一声,“记得答应我的东西!” 嘿,这女人,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脚不沾地地走了。 传送阵处人满为患,看着攒动的人头,陈太忠找到一个负责登记的弟子,将手里的通行令牌递过去,“去东莽,今天走。” “去去去,忙不过来,”那弟子很不耐烦地一摆手,“今天的没了,要走也是大后天了……咦?真意宗的令牌?” “嗯,”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 这通行令牌在不同的地方,威力也是不同的,那弟子抬头看他一眼,非但没有歧视,反而换上了一张笑脸,“一定要现在走?” “真有事,”陈太忠点点头。 “那我帮你安排一下,”这弟子站起身张罗了起来,还将他送到了传送阵口。 传送才刚刚启动,两个真意宗的高阶天仙走了过来,四下看一看,一脸肃穆地发问,“谁看到一个拿了真意宗令牌的人吗?肩头还有一只白色的小猪。” “啊?”那弟子登时傻眼,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他……他去东莽了。” “唉,你怎么不知道拦一下呢?”一个天仙气得一跺脚,“你是谁的属下?” “我这不是看他……着急吗?”这弟子更傻眼了,“令牌是伪造的?” “唉,宗里有要事找他,”高阶天仙哭笑不得地发话,“这下去了东莽,可怎么找?” “我完全不知情啊,”那弟子的脸色开始发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地颤抖,“对宗门高人应该恭敬,我完全是按规矩办事的。” “也没说你错了,”另一个高阶天仙苦笑一声,叹口气,“这下……希望东莽不知情吧。” 没错就好,那弟子暗暗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双腿发软,心说你真的吓死我了…… 晓天宗到清阳宗的传送阵,乘坐体验也还不错,不过陈太忠在走出传送阵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负责看守传送阵的弟子,希望能检查一下他的储物袋和须弥戒。 陈太忠对此断然拒绝,他很不客气地抬手戳一戳对方的胸脯,“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弟子似乎也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地强势,须知东莽和西疆并不挨着,传送必须要过中州,所以对清阳宗的弟子而言,真意宗离得实在太遥远了。 既然远了,那就无所谓敬畏了,不成想这真意宗的来人,居然敢不买帐? 一时间他也有点恼火,“你最好说话客气点,现在幽冥界的探子极多,我这么做,也是宗门的意思!” “你少跟我扯淡,”陈太忠又用手指头戳一戳对方,将声音又提高了一点,“检测探子,你不会用九阳石?竟然敢搜查我免检令牌的储物袋……是有意折辱我真意宗吗?” “我没有九阳石,”那弟子淡淡地回答,但是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显然是在强压怒火,“你真意宗的令牌,我也没有见过,要不你等着,我把令牌拿走,请示一下。” 陈太忠冷笑一声,摸出一块留影石来,“有种你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就在这时,旁边又走过个高阶天仙来,“这位上人,宗中这名弟子是才调过来的,不太懂规矩,你海涵一二。” 陈太忠恶狠狠地瞪那弟子一眼,“小子,不要让我抓到你不规矩的地方,检查幽冥界探子,你要看储物袋……我走遍风黄界,没听说过这规矩!” 那弟子铁青着脸,并不答话。 其实他还真是没事找事来的,随着大战开启,幽冥界探子潜入,各个传送阵也都成了紧要场所,虽然在传送阵外,有各种的探查阵法,不过看守弟子也有权临时抽检一些人。 最近一段时间,这种抽检,就成了看守弟子敛财的一种手段,原本他们是只检查入阵的,出阵者偶尔抽查而已——因为对面的传送阵已经查过了。 但是现在,他们连出阵都要大力检查。 而这些传送过来的修者,很大一部分都是客商,储物袋里不但东西多,偶尔还会有些违禁物品——倒未必是非法的,关键是有些战略物资,不许私人经手,或者就算经手也要通报。 总之就是,来自外域的修者,现在不但要先打点好那边,这边也要意思一下,否则查上你几天,耽误时间不说,硬指某些物资涉及敏感事机的话,也是说不清的麻烦。 这弟子勒索人习惯了,看到真意宗通行令牌,第一个感觉不是来者的身份高贵,他想的是:我擦,免检的储物袋和须弥戒,这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结果对方不愧是持有通行令牌的主儿,指指戳戳地,就差动手了。 他也就懵了,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那高阶天仙有点不高兴,他也知道自家师兄弟那点小猫腻,只是装作不知罢了,看到对方只是中阶天仙,他就觉得此人口气太大。 于是他一皱眉,“都让你走了,你还待着干什么?告诉你……我清阳宗九阳石不多!” “不多?那你早说啊,”陈太忠呲牙一笑,摸出一块轮胎大小的石头,在手里一抛一抛的,“你看,我都有这么大一块,现在还说我是幽冥界探子吗?” “咝,”两个清阳宗弟子见状,脸色齐齐一变,好半天那高阶天仙才勉强笑一声,出声发话,“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九阳石,你一个人敢带着走吗?” 陈太忠先是眉头一皱,然后又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地灿烂,“你可以动手试一试,看能不能抢了我的?” 这高阶天仙真是不相信,对方敢随身带这么大一块九阳石,还敢亮出来,他认为这石头应该是假的,但是他的直觉又告诉他:真意宗的通行令牌持有者,也许真的很不简单。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初阶真人,不是清阳宗弟子,他打量那九阳石两眼,面无表情地发问,“真是九阳石?” 陈太忠看他一眼,根本都不带搭理他——你小子跟谁说话呢? “真是九阳石的话,我买了,”初阶真人淡淡地发话,“你开价吧。” 陈太忠将九阳石往须弥戒里一放,抬脚向外走去。 “阁下,你是一点不给我面子,是吧?”那初阶真人在身后冷冷发话。 陈太忠扭头看他一眼,呲牙一笑,“蝼蚁,你想全族被灭吗?” 那初阶真人闻言,脸色登时一变,“小子你好生狂妄!须知这里不是西疆!” “你大可以试一试,”陈太忠很随意地看他一眼,都懒得再说什么,就要离开。 “这位朋友止步,”就在这时,一道红光闪过,一个初阶真人落了下来,身着清阳宗服饰——敢在这里飞行的,九成九都是清阳宗的弟子,剩下百分之一,也是获得清阳宗认可的。 此人身材魁梧,面如重枣声若洪钟,“你的九阳石,可否拿出来看看?” 凭什么啊?陈太忠眉头一扬就待拒绝,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要是不拿出来,对方就可以质疑那是不是九阳石,从而引申到自己是不是幽冥界的卧底。 于是他很干脆地摸出来,随手丢了过去,同时运起天目术,谨防对方捣鬼。 这魁梧真人却也没想到,此人竟然将这么大一块九阳石,直接交给自己验看,心里忍不住一动:这可真的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尤其是,有灵石都没地儿买。 他下意识地就想昧下此石头,不过看到对方目中异光闪烁,显然是有所防备。 他想偷梁换柱,难度真的很高,再想一想,对方是真意宗通行令牌的持有人,他就熄了这份心思——人家敢这么做,肯定有相当的把握。 于是他定一定神,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个玉盒,从里面拿出一块淡蓝的玄冰,靠近那石头……没等靠近,就有白气冒出了。 “果然是九阳石,”魁梧真人将玄冰收起,却也不交还九阳石,就是在手里托着,淡淡地看着陈太忠,“这块九阳石……我清阳宗征用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强抢回来 “这是我真意宗真仙托付我找的,”陈太忠听对方如此说,也不着急,只是呲牙一笑,“征用好说,留下阁下的字号,还有宗门师长,今日你大欺小,明日不要怪他人也大欺小!” “五宗同气连枝,本是一家,”这魁梧真人声若洪钟,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又不是强抢你的,是要与你交换……不如我们进宗谈谈?” “何必呢?”这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高声发话,“就在这里谈吧,不止上宗想买这个,他人也有意。” 传送阵旁边,原本就是人来人往,现在大家听说,这里出了一块硕大的九阳石,又有不少人前来围观,总算是大家心惧上宗威严,不敢离得太近。 所以,也就看不出是谁人说出的这话。 “谁在藏头藏脑?”那魁梧真人闻言,厉喝一声,然后目光扫了过去。 下一刻,他的身子微微一震,脸上一怔,表情停顿了那么半息时间。 他已经觉察到了,说话的人,是用了一种法门,折向了声音,于是厉喝一声,也是要追着这声音,给那挑事者一点颜色看看。 不成想,藏头藏脑的那厮,实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他,他发出的气机,被对方狠狠反击了回来,他竟然是吃了一点小亏。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么多人看着,行事也不能太过啊。 “你要交换的话,我没兴趣,将我的东西还来,”陈太忠一伸手,似笑非笑地发话,“我可是很信任地把东西交给你验看……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清阳宗的真人,竟是想明抢吗?” 魁梧真人的嘴角一抽,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堂堂的上宗真人,何至于当众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但是同幽冥界的战争已然开始,九阳石是顶级重要的战略物资,这么大一块,既然被他看到了,那断无放过之理。 所以,虽然对方的话说得很难听,他还是抓着九阳石不放,沉吟一下,才缓缓发话,“本宗是很有诚意交换的,条件你尽管提,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答应呢?” “那我先提一个先决条件?”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魁梧真人见到这笑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这时候,也由不得他选择,于是点点头,“嗯,你说。” “我要这厮的人头,”陈太忠一指那个要验看自己储物袋的家伙,很干脆地发话,“杀了之后,就在这个位置,吊起来示众十天……你做到了,咱们再谈交换。” 那魁梧真人一看,竟然是自家的弟子,禁不住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你是在辱我清阳宗,知道吗?”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动手的理由。 “他要验看我的储物袋,就是在辱我真意宗,”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厮辱我宗门在先,风黄界莫非只有清阳一家可称宗,其他宗都该称门吗?” 这帽子可足够大,一下就把清阳宗推到了其他四宗的对立面。 当然,帽子的大小,也要看说话的人份量如何,没份量的人,再会扣帽子也没用。 而初阶真人对上中阶上人,应该是不需要太在意的——对方固然有宗门通行令牌,魁梧真人又何尝没有?更别说他还是在自家的地盘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不紧不慢、好整以暇的样子,再联想到人家毫不犹豫地丢过来九阳石,魁梧真人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该这么简单。 这么大的一块九阳石,要近百万极品灵石,敢随随便便亮出来的人,简单得了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石头既然在他手里,就断没有再交回去的道理,于是他冷冷一笑,“那么,就让真意宗的真仙,来同我清阳宗真仙理论吧。” “那你也先得不是大欺小,”陈太忠微微一笑,一个神念重重击出。 那魁梧真人真的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清阳宗的地盘上主动出手,他只觉得识海一震,然后手上一轻,那九阳石就不见了去向。 你竟然敢动手?下一刻,他勃然大怒,正要咆哮,耳边却传来对方的声音,“多谢真人赐还我的物品。” 魁梧真人脸色一沉,到了嗓子眼里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总不能说,明明是你从我手中抢去的! 真的丢不起那人,而且,东西也确实是对方的东西。 于是他冷着脸,眯着眼看了对方半天,才缓缓点头,“你……祝你在东莽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真人又何必咒我?”陈太忠早已将九阳石放回了须弥戒,他笑嘻嘻地一摊双手,“若是真人肯诛杀自家不肖弟子示众,这交换,也未尝就不能谈。” 魁梧真人一甩袖子,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他何尝不想斩杀那负责的弟子?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清阳宗的弟子,关上门怎么处理都可以,却不能因为外界的压力,处理自家弟子,清阳宗丢不起这个人。 更别说,还要将弟子的首级示众十天,这种屈辱的条件,清阳宗断断不可能答应。 五大宗有什么误会,私下可以协商解决,表面上绝对不能做出有损宗门尊严的事。 而且说话的这厮,仅仅是个中阶天仙,他堂堂的初阶真人若是听从了,以后都不要想在东莽抬头做人了。 你先狂着,他心里暗哼,西疆的土著,也敢来我东莽撒野? 陈太忠却是不理他,而是四下扫一眼,呲牙一笑,“想打我主意的朋友,尽管来,不过看在位面大战的份上,我提醒一句……动手之前,先做好被族诛和灭门的准备。” 说完,他轻笑一声,化作一道青芒,电射而去。 在场的人见状,都愣住了,那个要强买九阳石的初阶真人,站着愣了好一阵,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最后还是一撇嘴…… 陈太忠离开了,但是传送阵这边,余波还经历了好一阵。 又一波中州来客抵达东莽,其中有两个初阶天仙,听说了此事之后,直接转身又走回了传送阵。 第二天,中州来了一名中阶真人,直接找到了清阳宗——东易名不但是真意宗的令牌持有者,也是我晓天宗的贵宾,你们最好不要去骚扰他。 晓天宗的解释是,东易名破掉了一起关于幽冥界探子的大案,对维护本宗在中州的形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不会说,东易名那小子可能找到了不少九阳石,这个事儿没法说——位面大战已经拉开了帷幕,他们敢这么说的话,清阳宗绝对会撒开网去找东易名。 中州出产九阳石,但是大部分的石头,是被皇室取走了,谁让人家有探索石髓的能力呢?而晓天宗通过付莜竹得知,东易名手上,绝对还有九阳石。 因为鉴宝阁的保密手段比较高,晓天宗并不能确定,东易名有类似的探宝能力,但是一切迹象表明,此人的手上,可能真的有探索九阳石髓的工具。 别的不说,能把一块拳头大的九阳石让与付莜竹,就足以说明,这厮手上绝对有更多的。 待弟子传来消息说,此人拿着一块轮胎大小的九阳石,在清阳宗的传送阵外卖弄,晓天宗毫不犹豫地派人前来知会清阳宗——这个人你们不能动! 为了防止对方生出不必要的联想,晓天宗派了一个中阶真人来,要不然的话,没准一咬牙,会派个高阶真人过来。 当然,这也是在为拉拢东易名做铺垫,须知姓东的是真意宗的通行令牌持有者,手上的九阳石,大约是会更多地报效真意宗。 不过晓天宗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九阳石,大部分是从我中州采的啊。 清阳宗发生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陈太忠出了传送阵之后,一路缩地踏云,没命地往外跑——装逼是很爽的,但是慢慢走等着被人打劫,那就是傻逼了。 哪怕是这样,他也隐约能感觉到,身后紧追着几股带着杀气的气息。 纯良对他一路奔逃,很有点不以为然,“走慢点嘛,抓几个初阶玉仙来吃,我可以把人头都留给老易。” “等见到老易,咱们三个合在一起,没准能杀高阶玉仙了,”陈太忠信口忽悠它。 他并不相信,他们三个合在一起能杀高阶玉仙,不带这么逗的——能稳稳地杀了中阶玉仙,就算不错了。 他考虑的,还是位面大战即将全面展开,不能让人族损失太多战力,不过纯良这厮,对位面大战的兴致,一向缺缺,他也就不会再强调这个关键因素。 “高阶玉仙……恐怕不会很好消化吧?”纯良的嘴角,又在滴滴答答地淌口水。 他俩昼伏夜出一路猛赶,三天赶出了千余里,才放出灵舟来,一路驶向湄涯郡涯山城。 不过用灵舟飞行,也是磕磕绊绊的,时不时地就能遇到别人抽检,没办法,正赶上大战即将展开,各个地方都查得紧了。 陈太忠仗着隐身术在身,躲过两次抽检——灵舟直接折向飞走,然后隐身藏起来。 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引来了更多的检查,这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 第七百二十六章 人兽对峙 “这样赶路的速度,实在是有点糟糕,”纯良忍不住抱怨一句。 “那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该用东易名,还是用陈太忠的名字,重新出现在这里,”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 事实上,从他在传送阵旁,亮出九阳石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打算,要用东易名的形象,抹杀一切敢在东莽打他主意的人的念头。 九阳石很好吧?那你们来打劫我好了,来多少杀多少! 经过诛杀中阶鹏妖一事,他对自己的战力,已经有点信心爆棚,觉得中阶真人之下,根本不用忌惮,至于说高阶真人——整个东莽能有多少? 就算运气不好碰上了,打不过,跑总是没问题的吧? 然而,在东莽飞了一段时间后,他这个心思不可抑止地变得淡薄了:为什么一定要以东易名的名头,出现在这里呢? 东莽,终究是我陈某人的飞升之地啊,这里有属于我的传说。 他有点割舍不下这种感情,事实上,东易名和陈太忠这两个形象,重合度真的太高了,都是气修,都擅长刀法,都有奇快的身法。 在西疆,没人会太注意这个,但是在东莽,东易名全力出手的话,一定会让太多人联想到陈太忠,两个人实在太像了——哪怕他拥有真意宗的通行令牌。 若是用陈太忠本来面目出现的话,没准会有人注意到,东易名消失了,这有违他高调现身的初衷,而且更会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感觉这是自身定位不准造成的!陈太忠分析了一下,发现自己有点难以取舍,索性就不做取舍,隐身一路潜行。 “真是自找的麻烦啊!”他此来东莽,是存了衣锦还乡的打算的,但是现在得锦衣夜行,就像被通缉那时一样藏头藏脑,这让他有点不甘心。 不过,他是个很会找借口的人,也不会承认自己高调炫富有什么不对,于是他对自己说:身为气修,要像浩然宗一般,欺负自己人没什么本事,跟异族搏杀,才算本事! 于是,西疆气修东易名,在高调进入东莽之后,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晓天宗也派了一些子弟来,四下寻找他,不过为了不引起清阳宗的怀疑,他们做得异常谨慎。 半个月之后,陈太忠出现在了涯山城外。 此刻的涯山城,跟他离开的时候也不一样了,城外时不时地就能见到兽修,人族对此似乎也习以为常了。 陈太忠换了一种样貌,因为他觉得孔令奇独眼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拉风,自己也就改成一个独眼汉子,又在脸上弄了两道刀疤。 至于说纯良,他让它离开自己远远的,能跟上就行了。 纯良对此,是相当地不满意,它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实在是太懒了,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它甚至没兴趣自己走路。 所幸的是,陈太忠在飞云城附近斩杀了几只鹏修,有足够的精血肉食,能让它变得“通情达理”一些。 此刻的陈太忠,就是一个看起来有点落魄的粗壮汉子,又是初阶天仙的修为,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涯山城外搭个帐篷,离群索居。 当然,也没有人不开眼去找他的麻烦,初阶天仙在涯山城,已经是不可随便冒犯的存在了。 陈太忠在等合适的人或者兽修,将消息传进横断山脉,告诉老易说,他来了。 就在等待的这些天里,他也没闲着,而是拿出得自于浩然宗的玉简,埋头看了起来。 就这么不知不觉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他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帐篷外,看着玉简,猛地见到远处升起一团焰火,他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人族修者的求助焰火。 或许……可以过去管一管?他想到了自己跟老易曾经的约定,若是能在涯山城挂一个诛杀天仙的任务,她会主动联系自己的。 这个约定,因为两人暴涨的修为,其实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他不想进入涯山城,又没有熟识的人,所以也就没有挂任务。 不过,若是帮了某些人的忙,要求对方代为挂个任务,应该是比较简单的事吧? 想到此处,他直起身子收起帐篷,电射而去,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道白线若隐若现地起伏。 眨眼间,他就来到了现场,看到围了一圈人,而圈子中间,则是两个高阶灵仙在对峙。 有意思的是,两个高阶灵仙身后,一边是人族,一边却是几只灵兽。 陈太忠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高阶灵仙是熟人,是湄涯城杜家的,至于具体叫什么,他想不起来了,而此高阶灵仙身后,却是两个百药谷弟子。 两个挂着捣药杵腰牌的弟子,很好认。 陈太忠身子一蹿,直接飞到临近的一棵树上,看着他们争吵。 听了一阵之后,他明白了,合着是另一个高阶灵仙,想帮着灵兽从百药谷弟子的手里,采购一些丹药,但是百药谷弟子不答应,说我们不卖丹药,想买去派里买。 灵兽这边有点不高兴了,有点强抢的意思,结果这湄涯城杜家的杜春辉,就站出来主持公道:你们这么做,合适吗? 百药谷的两个弟子也很恼火,放出了求救信号,而且大声地表示,位面大战已经开始了,丹药供不应求,我们是来搜集草药的,没带丹药。 “兽修难道不参加位面大战吗?”另一方也在高声叫着,“你们这是歧视!” 这就又是说不清的事儿了,陈太忠坐在树梢上,淡淡地看着。 争吵了没多久,涯山城方向飞来三个修者,两个初阶天仙,还有一个高阶灵仙,是被裹着飞行的,其中只有灵仙是百药谷的弟子。 三人过来之后,也不多说,只是将两个百药谷弟子和杜春辉裹起,就待离开。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个声音冷哼一声,然后一道影子飞起,却是一个豹头人挡在了前方,它低吼一声,“是要辱我兽族修者?” 百药谷这边有两名天仙,倒也不怕一个兽修,其中一人沉声发话,“在人族领地,阁下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否则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要怎样?”地面上传来一声冷哼,大家低头一看,却是一头老虎从远处蹿来,它口吐人言,“想打架吗?” “打就打,怕你不成?”却是一个围观看热闹的天仙恼了,“强买强卖人族丹药,你兽修还有理了?” “想以多打少?”远处传来一声闷哼,一头牛在远处现身,它的背上还骑着一只牛犊大小的老鼠,“老牛我可看不过眼。” 兽修原本就比人修皮实一些,现在又是四比三,人族全面落了下风。 那个帮兽族说话的高阶灵仙见状,再次开口,“你看,我们本来想拿药材换你们的丸药,你非不换,惊动这么多兽修大人……乖乖把丸药交出来,此事就此作罢。” “我们本来就没有丸药,”那两个灵仙弟子叫了起来,“你们非要半路拦着交换,哪里有这般道理?有交换的地方,你们不知道去?” “看来是不给我面子了?”那虎修哼一声,“三个百药谷的别走了,拿丸药来换人……有谁不服气吗?” 一边说,它一边左右看看,目中凶光闪烁。 “大胆!”那百药谷的高阶灵仙气得怒吼一声,“你真要挑衅我百药谷?” 那虎修也不回答,就歪着脑袋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谐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传来,“百药谷的小甜来了吗?” 大家闻言扭头看去,却看到一个独眼汉子,正盘坐在一棵三米多高的矮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家。 那百药谷高阶灵仙见状就是一喜,抬手拱一拱,“不知前辈说的哪个小甜?” “就是你们太上长老的女儿,”独眼汉子慢吞吞地回答,“你若能代我传句话,今天你们的事儿,我管了!” “你是说,你很厉害吗?”那虎修冷哼一声,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小猫儿,你别找死!”陈太忠斜睥它一眼,“我不介意换身虎皮衣服。” “找死!”那虎修后腿一屈,就待腾身而起。 “聒噪,”那独眼汉子只是冷冷地看它一眼,它身子一抖,就跌倒在地,抱着脑袋打起滚来。 “你做了什么?”那牛背上的鼠修尖声叫了起来,“你是要与我兽修为敌?” “再说一个字,死!”陈太忠冷哼一声,又是一道神念打了过去,那鼠修更是不堪,直接从牛背上跌落了下来。 百药谷的灵仙见状大喜,又是一拱手,“原来阁下是小甜师妹的故人?” “故人吗?呵呵,”独眼汉子笑一笑,眼中有一抹怅然掠过,“你跟她说,她有个故人,还想跟她再讨要两颗驻颜丹……错了,是五颗驻颜丹。” 马上要见老易了,怎么能不替她讨要一颗? “五颗……驻颜丹?”那高阶灵仙脸色微微一变,驻颜丹在百药谷,也是相当罕见的,小甜师妹弄到一两颗问题不大,但是五颗…… 不过,那就是小甜师妹考虑的事儿了,他只是传个话而已,于是他恭敬地发问,“敢问,她的故人是何许人?” 第七百二十七章 相见欢 “何许人?”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才轻咳一声,“你说涯山故人,她自会知道。” 那灵仙还未表态,不远处的牛修闷哼一声,“连个字号都不敢留吗?” “听着,蠢牛,我只饶你这一次,”陈太忠淡淡地发话,这四个兽修,他认出了三个,牛修和鼠修上一次就是搭档,那虎修则是一个走私组织的打手。 三只兽修里,他也就是对牛修的恶感不强,那鼠修别看不大一丁点儿,张嘴闭嘴就要杀人的,所以他只对牛修网开一面,“对了,告诉狐三一声,故人来访。” “狐三?”那牛修听到这两个字,登时就愣住了。 刚才一大堆人和兽剑拔弩张,结果这独目汉子一出声,极其强势地介入了两家的恩怨,而且不见动作,就放翻了两个兽修,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根本没人敢说话。 那最先出头的豹修,也噤若寒蝉,对方的修为强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听说此人竟然跟狐族有交情,它哪里还敢再炸刺? 须知横断山脉的东莽一侧,就是狐族的天下,它们这些兽修,都要看狐族的眼色行事。 眼看着就要各自散去,那杜姓的灵仙猛地叫一声,“阁下的友人,可是会同百药谷雷晓竹进山采药之人?”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微微颔首,“也许吧,他确实也说了,认识雷晓竹和小甜。” “阁下友人,曾经在阴阳狐阁下面前,救过我一遭,”杜春辉抬手一拱,“恳请上人代为问候,就说湄涯城杜春辉随时欢迎恩人大驾光临。” 陈太忠微微颔首,不再说话,听到这里,他也确实记起此人了。 “阴阳狐大人?”那牛修听得一愣,好半天点点头,转身离开。 纠纷被化解,两边就散去了,有人犹豫一下,想上前套个近乎,发现独眼汉子眼皮都不带抬一下,也只能悻悻地走人。 见他们离开,陈太忠跳下树来,看到天色有些阴沉,他又支一把阳伞起来,冲泡一壶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天色渐黑的时候,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我是不是该去笋岭遗址那里等她呢?陈太忠正在沉思,猛地见到远处两条人影飞了过来,因为速度奇快,直接在雨幕中划出两道白色的轨迹。 人影见到了阳伞,戛然地一滞,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来人一个头戴斗笠,另一个则是人立而起的黑白双色狐。 看清他的面孔之后,斗笠人默然地站立在那里,阴阳狐却是前行两步,背着两只短短的小前腿,大喇喇地发话,“让你捎话的人呢,在哪儿?” “你小子给我下来说话!”陈太忠一抖手,就打出了红尘天罗,他一直记恨着,阴阳狐甩了他一尾巴的事儿,现在他修为大涨,当然是要找回场子。 阴阳狐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敢直接出手,而且以陈太忠现在的修为,祭出红尘天罗的话,中阶之下的兽修,基本上不要想能逃脱——当然,鹏修可能例外。 所以它被网个正着,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皮毛上登时就溅满了泥水。 “混蛋!”它气得火冒三丈,正要发作,猛听得身后的斗笠人轻“咦”一声,“是你?” 中性的声音中,略带一点娇柔,不是老易又是谁来? “当然是我俩啦,”小白猪蹭地蹿了出来,往陈太忠肩膀上一跳,笑了起来,“老易,好久不见!” 老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来,她面无表情眉头轻蹙,任由雨水浇在头上,好半天才咬着牙发话,“你的眼睛……谁干的?” “这个嘛……”陈太忠迟疑了起来,他愁眉紧锁,似乎有难言之隐。 等了好半天,他才哈地一笑,那只有恐怖伤疤的眼上,皮肉蠕动一番,深陷下去的眼窝缓缓地升起,眼皮也长了出来,然后猛地睁开,“我觉得这样比较酷,你觉得呢?” “你真是个混蛋!”老易一抖手,一柄拂尘狠狠地向他扫来。 陈太忠身子一闪,早到了百米开外,笑得越发地大声了,“哈哈,原来你也有走眼的时候。” “你躲得开吗?”老易冷哼一声,伸出洁白的手,冲着他虚虚地一按。 陈太忠登时就觉得身子一滞,身边的灵气似乎也凝固住了,一时难以动弹。 “长本事了啊,”老易的拂尘再次扫来,“我让你装酷!” 不成想,一拂尘扫下去,整个人不见了去向,她登时一愣,“人呢?” “哈哈,”远处传来了陈太忠得意的笑声,“掌控而已,掌控得了我吗?看你这么想切磋,吃我一棍!” 他虽然有高阶灵宝的战刀,但是对上老易,也只能使用九阳棍。 老易眉头一皱,她隔得老远,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一棍的威力,说不得身子快速一闪,“好了,别卖弄了,枉我还想替你报仇呢。” “是你要先动手的,”陈太忠笑一声,收起了棍子,无意一招,虽然讲究刀出无回,但终究不是无回刀意,他现在已经练得很娴熟了,收发随心,“枉我还惦记着来看你。” 一边说,他一边又收起了红尘天罗,恶狠狠地扫那阴阳狐一眼,“你不是很牛吗?不是会尾巴卷人吗?怎么不还手?” “我哪里敢还手?”阴阳狐赔着笑脸回答,虽然全身的毛发都被弄得湿乎乎,还沾了不少泥水,但是它真不敢发作。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三公主的缘故,更是因为它知道,现在的陈太忠有多么可怕,“您可是能斩杀魔修真人的,我以前冒犯了您,应该受到薄惩。” 东莽虽然相对比较闭塞,但是兽族之间也有情报交换,老易一直在关注西疆的东易名,狐族的种群又庞大,她得到消息是很容易的。 东二公子在西疆斩杀魔修真人,也是很轰动的一件事情,不仅仅是以弱胜强,更是牵扯到了幽冥界,不但在西疆知道的修者不少,外域也拿这个例子,来追查自家境内的嫌疑人。 老易当然知道,东易名没什么家族,又知道他修有改容易貌的神通,那么东二公子到底是谁,也就不用再问了。 倒是东易名打跑冧祥东,在中州诛杀中阶鹏妖,这消息暂时没有传到狐族,因为这两件事发生得比较晚,轰动性也差很多——事实上,鹏族现在都不知道,斩杀鹏妖的人叫东易名。 不管怎么说,连阴阳狐都知道,陈太忠诛杀了魔修真人,可见狐族对打听他的消息,还是颇下功夫的,至于说时效性差一点,这是没办法的。 “应该受到薄惩?”陈太忠被它的措辞逗乐了,薄惩不是该我说的吗?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没文化……还真可怕,是嫌我惩罚得太轻。” 阴阳狐见他笑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也跟着讪讪一笑。 自打它知道,陈太忠能诛杀初阶真人之后,就一直有点心神不定——这厮不但跟三公主交好,现在还有这样的战力,万一回头想找我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连求救的人都没有。 于是它抖一抖皮毛上泥水,主动走到一边,开始为陈太忠和三公主斟茶倒水,纯良见状,小蹄子敲一敲桌子,“我也要喝茶。” 它其实不怎么喝茶,不过一直见陈太忠喝,它就想学一学,而在西疆,它只能作为一个宠物出现,现在有机会摆谱了,自然要摆谱。 你谁啊?阴阳狐很不高兴地看它一眼,会说人话很了不起吗? “给它倒一杯,”老易可不想见它再吃瘪了,淡淡地发话,“纯良来头很大,我都不敢招惹。” “那那那……一定的,”阴阳狐的两只小前爪,都微微抖动了起来。 老易吩咐完之后,又看向陈太忠,“这次来找我,什么事儿?” “想你了,就来了,”陈太忠大喇喇地发话,“不行吗?” “切,”老易笑了起来,有若遍野的山花,在瞬间齐齐绽放,灿烂而又开心地绽放,她的嘴角都有点合不拢了,“我以为你晋阶玉仙了,来找我卖弄……你不是说,不悟真不来吗?” 陈太忠见她开心,心里也很高兴,但是他也不会说更肉麻的话,“我是没悟真,不过位面大战已经开始了,我下一拨就要去幽冥界了,给你带点东西来……九阳石要吗?” “九阳石?要啊,越多越好,”老易这厮,从来就都不懂得拒绝,不过下一刻,她脸一沉,“为什么要去幽冥界?守护风黄界不好吗?” “我去找九幽阴水,”陈太忠很简单地回答,“还有,我想得到赦免……于海河也进了下一批的名单。” “那……九阳石我不要了,”老易想一想,最终摇摇头,“我狐族多为阴属性,对幽冥界的适应性还是比较强的,九阳石对你来说,更有用。” “兽族也打通了幽冥界通道?”陈太忠对这一点,还真不是很了解。 “嗯,打通了两个通道,”老易缓缓地点点头,她在兽族中地位不低,知道的也多,“可能还有一个大尊真身前往的通道,这一点我不太能确定,不过,我本来是没打算去的。” “那你就在风黄界呆着吧,”陈太忠点点头,“这里相对要安全一些。” 老易侧过头来,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你既然要去,我怎能不去?” 第七百二十八章 禁忌话题 陈太忠看着老易的如花笑靥,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 良久,他才笑一笑,“没必要,我是去玩命的,而且,幽冥界很大,咱俩很难遇得到。” 老易端起茶杯来喝一口,很无所谓地回答,“遇不到,我也要去。” 陈太忠默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了,好半天之后,他才说一句,“对了,我在中州斩了一个中阶鹏妖,你要精血吗?” “陈太忠你差不多点啊,”纯良一听急了,“咱俩一起杀的,凭啥你拿我的东西卖人情?” 阴阳狐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茶壶丢到地上,这小白猪说啥?你俩一起斩了一个中阶的大妖? 想到自己刚才挑衅的目光,它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看来你俩也一直在努力啊,”老易笑了起来,她眼中有点惊讶,但也不是特别明显,“我还说我半步真人了,比你俩修炼得快呢。” “我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人了,”纯良马上强调一句,“老易,将来你必然会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是认真的,快点讨好我吧。” “太忠连中阶大妖都杀得了,杀不了你个初阶大妖?”老易很不屑地撇一撇嘴,“就算他杀不了,加上我也足够了!” “那中阶大妖是我俩一起杀的,我已经说过了!”纯良气得暴跳如雷。 “纯良,你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就别摆谱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没准你老爹找了小三,家庭都破碎了呢……这是你说的。” “再说翻脸了啊,”小白猪一听这话,登时恼了,“我老爹的坏话,只能我来说。” “对了,说起小三,你上次给我的连续剧,只给了一半,”老易却是想到了别的,扭头看陈太忠一眼,“就是那个《奋斗在新明朝》,我还等着看小三的结果呢,把下一半给我!” “我给全你了,”陈太忠一摊双手,他对这个连续剧有印象,“是作者太监了,剧就拍不下去了,不是我没给你……” 总之,许久没见的朋友在一起,真是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间,天就蒙蒙亮了,雨也停了。 老易又塞给陈太忠一些毒药,这是她新近弄出来的,毒倒中阶大妖没什么问题,而陈太忠则是又给了她几个多媒体播放器——他倒是想给九阳石,但是老易不要。 “去我狐族看一看吧,”老易发出了邀请,“歇息几天,咱们再在东莽走一走,然后就该全力备战了。” 他们去的狐族之地,正是陈太忠此前布设聚灵阵的地方,距离笋岭不远,这里的灵气对现在的他而言,真是不值一提,但是有数以千计的狐族,在这里玩耍修炼,一副热闹兴旺的景象。 有不少狐族认出了他,上前纷纷打招呼,“于海河呢,怎么不见他来?” 陈太忠布置大阵的时候,于海河跟很多狐族都处得不错。 老易对此也很骄傲,她不无自得地表示,“狐族的新辟领地,就是我这里,多少有点气象,已经出现了四个兽修,外婆也为我骄傲。” 事实上,这一块修炼地,灵狐不止是活跃,更是多少带了些地球界的影子,很多狐族在修炼之余,竟然开始排戏了。 陈太忠来了之后不久,就看到几个狐族在一起,出演一场感情戏。 这感情戏很粗糙,无非就是几个灵狐之间,你爱我我爱它的,台词也很粗鄙,其中不乏“你敢再纠缠它,我就吃了你”这样的话。 但是围观的狐族,却是看得如醉如痴,还有冲动者,直接将灵石丢到戏台上,“狐妹妹,不要跟它了,跟哥哥走吧……” 大战在即,你们这样忘情地娱乐,真的好吗?陈太忠看得很想吐槽。 其实不光是这些狐族,老易也是没有多少紧迫感的,招待了陈太忠两天之后,两人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拿着多媒体,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啧啧,这是怎么拍的呢?这种想象力,也真的只有人族才能拍出来,狐族可是不行……不过太忠你说,人族的胸,能大到这种程度吗?我看是假的吧?” “这个……你问我?”陈太忠有点挠头,“我不太关心女人的胸,总有例外吧。” “那你注重女人的什么地方呢?”老易孜孜不倦地发问。 “腿吧……还有锁骨,”陈太忠不太确定地回答,“我不是很关心这些东西,没细细考虑过,飞升上来,一直在隐姓埋名,希望幽冥界平息之后,能安静生活一段时间吧。” 老易本来正兴致勃勃地品评女人,听他转变话题,很是有点悻悻,不过她看他一眼,还是跟着发话,“去了幽冥界以后,你的蘑菇,能用完尽快用完吧……留着不好。” “我本来就是要留在那里的,”陈太忠点点头,现在那些蘑菇,对他来说已经快接近鸡肋了,见识过真仙的恐怖之后,他非常确定,蘑菇根本无奈真仙何。 除非他将真仙困在红尘天罗里,旁边放个蘑菇,或者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 事实上,只要给真人足够的反应时间,蘑菇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然后,他又斜睥老易一眼,“为什么留着不好?” 老易一抬手,蘸了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天工,“听说过这个门派吗?” “这我当然听说过,”陈太忠点点头,又摸出九阳棍来,“这可能就是他们制造的。” 他见她都不直接说出“天工门”三字,自然也不会说出这禁忌字眼。 老易拿过九阳棍,在手里把玩一番之后,又放到桌上,然后侧头看他,“既然你知道,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陈太忠一摊双手,“细节我还真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就知道这是一个禁忌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可禁忌的,”老易很无所谓地笑一笑,“只不过他们以器炼取代了修炼,违反了大家的认知,自然要被抹杀……” 原来这天工门一开始跟巧器门一样,也是个炼器宗派,不过派中接二连三出了数十名优秀人物,在风黄界一时间风头无两。 要说这天工门的取名,就是以“巧夺天工”为喻意,而且他们也做到了这一点,在天工门全力发展的八百余年间,极大地丰富了风黄界的各种器物。 甚至凡人都可以操纵一些低阶的法器,在田间地头劳作。 渐渐地,有不好的苗头出现了,天工门开发出了不少诡异的灵器,通过那些灵器,灵仙可以轻松地斩杀天仙,甚至重伤玉仙。 这就激起了修者们的强烈不满,我辛苦修炼三百年登仙,你一个小小的灵仙,修炼不过数十年,手里拿着天工门的灵器,就敢冲着我耀武扬威,这还得了? 当天工门开发出游仙也可以击杀天仙的法器的时候,各大宗门坐不住了,联手施压天工门——要不你自己毁去这些东西,要不我们帮你毁去! 那时的天工门有点得意忘形了,用一件初级的宝器,直接将一个上门沟通的真仙击成了重伤,那真仙回去之后不久,就修为尽失,不得不转生而去。 天仙击杀了真仙!这事儿玩得太大了,在那真仙陨落的当天,风黄界七大宗门以及官府系统的真仙齐齐发出号令:灭绝天工门! 天工门也不示弱,收缩回山门极力反抗,而他们炼制的法器和灵器,确实有神鬼莫测之能,让围攻的天仙和玉仙死伤惨重,甚至伤到了两名真仙。 不过面对重重围攻,天工门也有点扛不住,于是联系上了本门唯一飞升上九重天的大能人物,要求该大能人物施加压力,以解除困境。 那大能在九重天奔走,又恶了其他宗门的大能,据说在九重天也发生了激战,天工门的大能人物仗着器械之力,诛杀多人之后,被其他大能联手,强力抹杀。 九重天上的一战,直接决定了天工门的命运,据说大家觉得天工门的器利,让其他大能一致认为,这个门派,必须要抹杀。 凭良心说,厉害的灵宝、真器,甚至仙器、仙宝,大家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能越阶击杀修者的法宝,真的不多见。 最最让大家接受不了的,是这些法宝,修为很低的人都能普遍操纵。 辛苦千年,悟道成为真人,结果一个小灵仙拿个灵器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谁受得了? 这根本是在改变整个修者世界的格局,苦修抵不上器利,有太多太多的修者不服气了。 兽族知情之后,也表示这种现象不能容忍,堂堂一个大妖,可能被很普通的灵仙击杀——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于是上到九重天,下到风黄界,天工门的修者被诛杀个一干二净,尤其是,很多宗门担心九重天的制器方法被他人得知,来了一次异常惨烈的大清洗。 只要有嫌疑的,必须杀!风黄界有四个真仙和两个妖尊,因为可能得到了方法,被强力诛杀——都不允许转生,九重天上有两个大能跟那死去的天工门大能交好,也被诛杀。 这一场清洗,足足持续了两千年,直到现在,有人敢说出“天工门”三个字,极可能被人关注到。 陈太忠听完之后,久久无语,最后才叹口气,“这是……抹杀科技的力量?” 第七百二十九章 血髓丸 老易跟陈太忠接触得太久了,而且她也看过太多来自地球界的片子,对“科技”二字,还是很了解的。 闻言她笑一笑,“是啊,本来是修者的社会,一定要科技,这不是格格不入吗?你那地球界,也是因为末法时代,所以才发展出了科技。” “其实还是资源占用的问题吧,”陈太忠不太认同这个观点,“老牌修者不能忍受新兴势力对资源的夺占,强力抹杀掉了。” “你说的这些,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完全是,”老易摇摇头,不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关键是都像他们那么搞的话,修者的价值体系就要崩溃,你能忍受自己修行千年,被一个小家伙拿着灵器指着鼻子?那么,修炼的意义何在?同时,就像你说的,他会夺取你的修炼资源……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修为再无寸进,被他们超越吗?” 陈太忠摇摇头,“这当然不能忍受了。” 他原本就是修炼奇才,不怕跟别人比修炼,别人要摧毁这种价值体系,封锁他的上升空间,这真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所以,他们被灭门,是正常的,”老易一摊双手,似笑非笑地发话,“尤其像你们气修,修自身不修外物,根本是格格不入。” “可是……”陈太忠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犹豫一下之后,他才发问,“科技的发展,也是该支持的吧?” “没有那个实力,就别随便挑战,”老易冷笑一声,“他们挑战的并不仅仅是风黄界,还有风黄界上的九重天,以及九重天势力所囊括的所有位面。” 说完这些,她又看陈太忠一眼,“其实你应该感到荣幸,你飞升自一个末法位面,这是记录得一清二楚的,否则你一个灵仙,能灭掉一个称门宗派,若是那个门的余孽的话,真仙和大尊都会对你出手,明白吗?” 陈太忠登时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蘑菇这东西,是用一个少一个啊。” “别人认为它是术法,这也无所谓,越阶杀敌的术法,不是没有,”老易很无所谓地回答,“关键是你来路清白,只会这一个术法,也形不成对整个体系的挑战。” 听到这话,陈太忠真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合着我还是来路清白啊……我还说来路很受歧视呢。” 老易看着他,久久不说话,最后才叹口气,“你可能不知道,你飞升的那个通道,被清阳宗和官府联手,逆向打开过。” 飞升通道对下界来说,是极难打开的,有了满足条件的飞升者,才能自行开启,但是对上界来说,逆向打开更不容易。 且先不说要费多少力气,只说一点,这是违逆规则的事情,没有足够的理由,要被追究责任的。 “逆向打开过?”陈太忠听得愕然了,他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我怎么没听说?” “谁会说呢?”老易微微一笑,“星砂南郭家族,恐怕都未必知道,只是调查你的来路,何必搞得人心惶惶?还好,你的来路确实没问题。” 有问题的话,哥们儿就不可能这么舒服地待在西疆了!陈太忠对这一点还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他又想起一个问题来,“地球界不会受到影响吧?” “只是打开通道看一下,又不是下界,”老易看他一眼,“你对自己本来的位面,还挺有感情的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白她一眼,“地球界除了我,根本就没有其他修者,随便下去个修者,都能弄得下面大乱……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也是前一阵才知道,我外公被他们邀去做见证了,”老易扬一扬好看的娥眉,“只是神念在飞升通道入口扫了一下……果然发现了噩梦蛛的蛛丝。”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陈太忠却是高兴不起来:狐王都被邀请做见证了? 他想一想之后,又沉声问一句,“若我真是来历成谜的话,是不是南特也要跟着倒霉?” “别说是他,跟你接触的人,全部都会被搜魂,”老易的眼神微微一暗,声音也降低了些许,“也包括我在内……” “嘿,”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倒是没有多么深的感触,只是笑一笑,“幸亏我是货真价实的气修……听说东莽原本是气修的大本营来着?” “这是……上古时期的说法了吧?”老易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倒是有传言说,浩然宗的山门在东莽,不过没谁见到过。” 浩然宗的山门,都未必在风黄界!陈太忠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跟老易说了,不是他信不过她,而是有些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徒增烦恼罢了。 下一刻,他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前一阵进了一个浩然宗的密室,得了些血髓丸,你要一点吗?” 话才问完,他就有点后悔,老易哪儿有不要的东西?她眼里就见不得好东西。 不过,好像也不完全是……起码她是不要九阳石,不是不想要,而是要哥们儿留着用。 不等老易回答,一条白线从远处箭也似的蹿了过来,同时嘴里大声嚷嚷着,“我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送人?” “你差不多点啊,”陈太忠瞪纯良一眼,“我气修的东西,怎么成了你的?” “明明是我的祖上留给我的,”小白猪大声嚷嚷着,“人能吃这种东西吗?” “我就没听说过,麒麟还会炼丹,”陈太忠冷哼一声,“你再胡搅蛮缠,一颗都不给你!” 纯良气得直喘粗气,却是还发作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老易,目光中有着浓浓的威胁之意:你不许要! “咦,在我的地盘,你还敢这么看着我?”老易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在你的翡翠谷,你对我十分不敬,别逼着我今天烧烤麒麟吃啊。” “你敢动我?”纯良满不在乎地翻个白眼,“别以为我父母亲是摆设。” “你已经离家出走了,”老易笑眯眯地看着它,伸出粉色的舌尖,微微舔一下鲜艳的红唇,有意无意地咽口唾沫,“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勾起我的食欲。”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翡翠谷中,一对中年夫妇,正悬浮在空中,不远处的空气有些扭曲,幻化为一面镜子,镜子里正是纯良、老易和陈太忠交谈的场景。 这对夫妇均是赤目红发,身着浅棕色衣服,看到老易出声威胁,那中年女人口一张,一团火苗在舌尖跳跃,“敢欺负我儿,小狐狸找死!” “莫气,谁让咱们回来晚了呢?”红发男人声若洪钟,很随意地发话,“小家伙还真是给了咱们一点惊喜,竟然找到一具真骸,这对你我可是大有裨益。” “无非是参悟道纹,”中年女人恶狠狠地回答,“让你快点赶路,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咱家小帅离家出走,被一只小狐狸欺负成这样。” “小狐狸只是说一说而已嘛,”男人满不在乎地回答,“身为神兽后裔,这点风雨都经受不住,还谈什么成长?” “他还小不是?”女人冲着男人怒吼一声,“区区一个小妖王的子女,也敢欺负咱神兽后代……这还得了?我一定要惩治她一番!” 母麒麟的护短,那真不是吹出来的,不过公麒麟抬手一摆,“你还能一辈子看护着他?再说了,那是妖王后裔吗?仔细看看……天妖后裔!” “天妖后裔?”女人又侧过头来看一阵,猛地她眉头一皱,侧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中年男子,“小帅都要哭了,说要不是你找小三……小三是什么?” “啊,没有啦,它胡说的,”中年男子忙不迭地摆手,然后一伸手就探向镜子,“我去捉那小狐狸回来,狠狠教训她一番……你看可好?” “少转移话题!”女人死死地盯着男人,手一抖,将镜子震做无数碎片,同时,额头凸起两个包来,狰狞地发话,“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回来看小帅,原来……你不说实话是吧?” “我有事啊,你不是也没回来?”中年男人很无辜地一摊双手,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小帅有名字了,叫纯良……这名字不错,和它在一起的气修和小狐狸,都有点根脚,它的机缘也不错。” 中年女人眼珠一转,微微一笑,“你若是肯老实交代的话,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额头的两个凸起,还是在微微蠕动着。 “明明什么都没有,你要我交代什么?”中年男人脸一沉,不高兴了,“差不多点啊,我可不是打不过你。” “那你给小帅一块真符,”中年女人死死地盯着他,“他要去幽冥界了,总得有东西防身不是?” “我就不知道,你要把孩子惯成什么样!”中年男人气呼呼地嘀咕一句,想一想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从指尖凝出一滴精血,冲着前方一点。 老易正欺负纯良欺负得开心,猛地空气一阵震动,啪嗒一声,掉下来一块红色的玉符。 与此同时,横断山脉深处,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蓦地腾空而起,同时传来一声轻笑,“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坐坐?” 第七百三十章 护犊子 老易正看着那红色玉符发愣,猛地听到隐约传来的轻笑,登时一愣,“外公?” “小狐狸,你再欺负我儿子,他妈要跟你拼命了,”又一声轻笑响起,声音极其低微,似乎近在咫尺,“好了,这是你外公?老狐狸好敏感!” 狐王自有狐王的尊严,哪怕是神兽入侵他的地盘,也必须反击,两股气势在空中不惹人注目地轻轻一触碰,对方的底细和来意,就已经分明了。 狐王这才知道,来的是神兽麒麟,而且没怀什么恶意,于是果断地撤开一点气势,在一边虎视眈眈,要监督对方退去。 它虽然战力不如对方,却也不怎么害怕,因为它身边还有三个夫人,全部是半步妖王的修为,其中的正室已经是无限接近妖王了,只是受天地规则所限,需要个契机才能晋升。 它并不知道,麒麟那边,还有个母麒麟没出手。 “护身真符?”纯良一看到那红色玉符,就本能地知道这是什么,然后它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切,我已经离家出走了,不要!” 翡翠谷内,中年男子很无语地看向夫人,“看看,这就是你惯出来的毛病。” “这才像我的儿子,有骨气,”母麒麟很开心地点点头,“你说你吧,儿子被人欺负了,你说他需要成长,他不要护身真符,你又说儿子被我惯坏了……他到底怎么做,你才满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中年男子黑着脸回答,心说你不要跟我追究小三就好。 小三这一词,是纯良学自于陈太忠的,不过这种词汇,哪怕是第一次听说,也能心领神会地猜到,这是什么东西。 “小帅,一定要收好啊,”母麒麟不理他,给纯良传过去话,“我家小帅最棒了,找回来的尸骸真好!” “我已经离家出走了,你们都不要管我,”纯良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没人注意到,他的眼角,已经泛起了一丝泪光。 狐王又感受到一股神兽的气息,惊讶得毛都乍起来了,“我去……以多欺少吗?” 母麒麟没理这小小的狐王,她收回气息,看一眼自家的夫君,“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琢磨着怎么见小三呢,是吧?” “你讲点理行吗?”中年男人白她一眼,“我是在想,怎么才能一边参悟真骸,一边抵御腐气海的杀伐。” 夫妻俩一边斗嘴,一边向虚空遁去,不知道行进了多远,身边的情景猛地一变,幻化做了白茫茫的一片。 “糟糕,有埋伏,”中年男子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硕大的麒麟,从头至尾足有千里大小,将自己的夫人挡在身后。 他高声地发话,“何方朋友在开玩笑,景霄天护法夫妇路过,莫要引起误会。” 根本没人回答他这话,下一刻,八柄巨大的拂尘狠狠地扫向他身后的母麒麟,这公麒麟倚仗身躯庞大,抵挡下了七柄,剩下一柄,还是扫到了母麒麟的身上。 那母麒麟吐出一口真火护身,饶是如此,也被扇得连打两个滚。 “看在你公母俩没下手的份上,我饶你们这一遭,”一声轻笑传来,偷袭者已经去得远了,“敢打我女儿的主意,神兽很了不起吗?” “混蛋,你有种的别跑!”那母麒麟气得快要疯了,摇身一变,化出麒麟本体,没命地追了过去,“区区天妖,也敢跟老娘放肆?” “娘子,他也没太大恶意,”公麒麟衔尾直追,“这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 “莫不是那小三,也是一只天狐?”母麒麟一边没命地奔跑,一边恶狠狠地回答…… 发生在虚空里的交战,并不为风黄界知晓,不过本位面至高修为的交手,还是引来了旁人的关注。 “麒麟追到横断山脉了,”晓天宗的一处洞府内,传来阴柔的一声长叹,“看来这气修……果然是去了东莽啊。” “这俩畜生捣的什么乱?”中州的皇家园林内,一名美貌的宫装女子正在拨弄着琴弦,猛地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东莽,“这种时候……” “我去,”横断山脉的一汪深潭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蛟头,头上已经有了两个鼓包,正是即将化龙的征兆,它愕然地看着上空,咬牙切齿地发话,“视我蛟族如无物吗?哼,待我化龙之后……咱们再做理论!” 西雪高原上,也有反应,鹏王看着不远处的翡翠谷,皱眉不语,而猛犸的地盘上,一个獠牙大汉站起身来,轻笑一声,“忍不住了吗?” 这些反应,陈太忠等人统统不知晓。 纯良发了半天脾气之后,将那血红玉符往他面前一丢,“送你了,我老爸做的护符,遇到真仙你也跑得了。” “不是留给你的吗?”老易的眼波流转,笑吟吟看着他。 “我不要!”纯良倔强地一扭头,没过多久,却又转身扫那玉符一眼。 “别跟我提‘护符’俩字,烦!”陈太忠哼一声,吸起玉符,直接丢给纯良,“收起来,你老爸给你的。” “我不要!”小白猪身子一抖,又将那玉符甩落在地。 “你爱要不要,”陈太忠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白它一眼之后,摸出一个玉瓶来,递到老易手上,笑眯眯地发话,“里面有三颗血髓丸,等你晋阶大妖之后……” “浩然宗的血髓丸,我还是知道的,”老易打开玉瓶,嗅一嗅之后,笑着收起来,“这才是真的血髓丸,其他的都是假冒的。” 风黄界有血髓丸,好几个档次,就连魔修修炼所需要的丸药里,也有血髓丸。 但那都是借了血髓丸的名头,真正的血髓丸,是上古兽修都要看重的珍品。 “这个丹药,你要好好保存,”陈太忠又叮嘱一下,“最好找个能隔绝时间的空间……要不然,药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失。” 很多丸药,都存在随着时间流逝而失效的问题,血髓丸尤甚,陈太忠得到的血髓丸,是保存在黑色的护臂中的。 那黑色护臂虽然论防御,只是初阶灵宝,但是储物空间极大,而且能隔绝时间的影响,所以浩然宗的第十三任宗主,将大部分的丸药,都保留在里面。 同样,也是因为这种特性,第十三任宗主留下警示,其他的都可以丢弃,但是黑色护臂,绝对不可以丢弃。 所以陈太忠郑重其事地警告她——好东西真的不能浪费了。 “不会流失的,”老易很无所谓地回答,“我给我外公一颗,给我外婆一颗,剩下一颗,让我外婆帮我保管。” 陈太忠抿一抿嘴巴,想要说点什么,觉得又无从谈起,只能扬一扬眉毛——好吧,孝顺也是值得鼓励的。 “我的呢?”纯良直着嗓子吼了起来,“陈太忠你见色忘义,我就知道,你在百花宫跟那么多女修双修,你风流惯了!” “嗯?”陈太忠侧头看它一眼,眼中第一次冒出了杀气,不过想一想之后,他还是一摆手,“你再胡说八道,一颗都没有了。” 他真的不需要计较这些话,就算计较,给谁看呢? 下一刻,他转头看向老易,“我再给你留一颗九阳石,然后……在东莽办点事,我就走了,如果能不陨落在幽冥界,你我来日再会!” “我不要九阳石,”老易摇摇头,怔怔地看着他,“咱们……幽冥界再见!” “你有毛病不是?”陈太忠眉头一皱,“老实在风黄界呆着!” 老易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低声发话,“你若陨落,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啊?”陈太忠愣了一愣,“我没听清楚,你……你说什么?” 老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听清楚,闻言就有点恼了,她大声地回答,“我说,陨落算什么?大不了我陪着你!” 很感人的场面,不是吗? “算我一个,”就在这时,纯良大声地发话,“陨落?切,幽冥界对我来说,就是不设防的位面……有我在,你俩怎么可能陨落?” 你敢再扫兴一点吗?老易狠狠地瞪它一眼,不过诸多的烦恼,最终化作长长的一叹,“纯良你……真的还小。” “我哪里小了?”纯良暴跳如雷,是相当地不服气。 “好了,你俩聊,我要离开了,”陈太忠再次将那血色玉符丢给纯良,然后站起身来,“后会有期!” 纯良不情不愿地将那玉符收起来,闻言又跳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我嘛……”陈太忠皱一皱眉,想一想才回答,“先去找一只老乌龟!” 他想先去青石城,找那只老龟,搞清楚那青铜圆环是怎么回事。 “一起去吧,”老易轻笑一声,“这东莽我搞不定的事情,还真的不多。” 吹牛不是?陈太忠白她一眼,“那你先告诉我,浩然宗的山门在哪里?” “这个我还没了解过,”老易的脸上,红晕一闪而过,“其实我连驻颜丹都搞不到,但是你当初答应了我,对吧?” 这话题怎么就绕到这里了?陈太忠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过他想一想,还是点点头,“这次来,我帮你要了。” “那谢谢了,”老易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我当然知道这个了,你要了五颗驻颜丹。 其他四颗驻颜丹,你打算给谁? 第七百三十一章 百药谷山门 两天之后,两人一猪出现在百药谷的山门,陈太忠现出了本来面目。 他之所以不再纠结身份,还是因为老易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她戴着斗笠前来,而纯良则是趴在她的肩头,乍一看起来,她倒是有点东易名的味道。 纯良那天发了一阵牢骚之后,心情很快就平和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它的父母亲是回来过了,而它的不满,可能更多是因为,它知道它们回来之后,马上还要离开。 总之,没用了多久,它就没心没肺跟陈太忠来了百药谷。 当然,它也提出了要求——要一颗驻颜丹,给它将来的女朋友。 原本它是想要剩下的四颗的,因为它早就决定,要开大大的后宫了,不过被老易听说之后,登时就发飙了:一颗都不给你! 站在山门口,它和老易还在低声争吵着,陈太忠则是虚浮在空中,背着双手,淡淡地看向守卫山门的弟子,“你跟小甜师妹说一声,涯山城的故人来访。” “小甜师妹?”守门弟子愕然地看着对方,“哪个小甜?” “太上长老的女儿,”陈太忠并不降下身形,还是虚浮在那里。 “呃,”守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又上下打量对方一番,“上人可否赐下姓名?” 其实别看他是灵仙,对上一般的天仙,还真不需要太客气,百药谷原本就是天仙都要讨好的门派,更别说眼下大战已经开始了,百药谷所掌握的丹药,是任何修者都要讨好的。 不过对方认识小甜仙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淡淡地回答,“地球界散修,陈太忠!” “哦,陈上人你且稍等……”那弟子刚刚点一下头,然后动作就定格在了那里,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骇的目光,大声叫了起来,“什么?你是陈太忠?” “快去通报,”陈太忠摆一摆手,也无意为难这守门弟子。 这守门弟子根本顾不得听他的,二话不说抬手就放了一团焰火出去。 陈太忠再现东莽……这得是多么惊人的消息,他一个小小的灵仙,没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就已经不错了。 陈太忠也不阻拦他——有必要吗? 三四息之间,两道白光从山门内电一般地射来,下一刻,两名天仙就出现在了门口。 两名都是初阶天仙,其中一人身着百药谷服饰,另一名剑修的腰间,却是挂着奇巧门的玉牌。 百药谷的天仙看一眼山门外的两人一猪,那两人都虚浮在空中,一看便知是天仙上人。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而是看向守门的弟子,淡淡发问,“发生了何事?” “陈……陈太忠来找小甜仙子,”守卫一指陈太忠,哆里哆嗦地发话。 “陈……陈太忠?”那天仙先是一皱眉,然后脸上也掠过一丝骇然,然后抬头看向对方,细细打量两眼之后,才沉声发话,“果真是散修之怒,你找小甜何事?” “关你屁事!”陈太忠脸一沉,直接开口骂人,“我跟小甜是故交,找她做什么……你做得了主吗?” “好胆,通缉犯也敢如此张狂?”那奇巧门的剑修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剑斩来,“有我奇巧弟子在,容不得你嚣张!” 这百药谷原是奇巧门的下派,因为近期局势紧张,而百药谷的安全,又关系到了东莽太多的修者,所以上门派了几名天仙弟子,来守护这里。 这剑修便是其中之一,他有师兄弟撑腰,听说对方是陈太忠,他早就跃跃欲试了,又听得对方出言不逊,登时就是一剑斩来。 陈太忠一抬手,直接捉住了那一柄飞剑,任由那飞剑在手中拼命挣扎,笑眯眯地看向那剑修,“你是不是想杀我啊?” 那剑修没命地催动飞剑,但死活挣脱不开对方的大手,登时就知道,自己撞上大板了。 陈太忠蛰伏二十年,再次出山,果然是修为大进了!他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能空手捉我的飞剑,修为可媲美高阶天仙了啊。 他很想告诉对方,我就是想杀你,但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虽然他身后还有师兄弟,但是对方的修为,实在太可怕了,尤其是……他的飞剑,就在对方手里捏着! 人家都不用杀他,直接捏断飞剑,他就要从头打造和温养了。 但是在下派弟子面前,他也不能太过软弱,须知剑修当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于是他冷笑一声,“风黄虽大,没有你这通缉犯嚣张的处所,我就是要教训于你,你待如何?” “嘴硬,”陈太忠轻笑一声,手上用力,直接捏断了飞剑,“我还以为你有胆子说要杀我呢,呸,无胆鼠辈!” “噗”的一声,那剑修就喷出一口血来,下一刻,他转身疾走,“有种不要走!” “你先别走吧,”陈太忠一个神识重重击过去,直接将此人击得七荤八素,然后一抬手,将人吸了过来,抬手下了禁制,然后直接丢向地面。 百药谷的天仙见状,忙不迭身子前蹿,将此人接了下来——这要掉下去,不得摔个骨断筋折? 接下人之后,他愤愤地看向对方,“散修之怒……果真好大的威风,此来是灭我百药谷一派的吗?”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吗?”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我此来是要见故人的,你说你算什么玩意儿,竟然问我为什么要见她?你又做不了主!” “在我山门口,辱我百药谷弟子,”那天仙惨然一笑,“陈太忠,我……” “你敢再多说一个字,我直接把你炼成人偶,”陈太忠厉喝一声,声震四野,“我辱你?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辱你?” “手下留情!”远处传来一声高叫,一道红光破空而至,正正地击向陈太忠,“散修之怒……吃我一击!” “我去你大爷的,”陈太忠登时就恼了,他感觉到了,这道红光真的有点杀伤力,他使出无名刀法第四招,迎了上去。 那红光在他面前炸裂,然后……继续炸裂,再炸裂! 这是奇巧门的三联霹雳子,一击比一击强大,第一击相当于高阶天仙全力一击,第三击却是可媲美初阶真人的全力一击了。 奇巧门在制器方面,号称是要追赶巧器门的,确实有其独到的一面。 陈太忠稳稳地接下了这三击,身子箭一般地前蹿,“混蛋,你也吃我一击!” 来的是个中阶天仙,知道来的是陈太忠,他已经非常高估了对方的手段,所以才狠心拿出一颗三联霹雳子来——这是他用来保命的东西! 他也没指望,这一击一定能伤到陈太忠,毕竟对方的身法是相当有名的,但是就算伤不到人,将人逼退,总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他真没想到,对方只凭着手中的长刀,竟然硬生生地接下了这颗霹雳子,他二话不说,身形暴退,大声喊道,“护派大阵!快开护派大阵!” “你这是猪脑子啊?”陈太忠登时就火了,“我啥都没干,你先上来攻击,然后就要开护派大阵,看来还真不能给你好脸了!”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箭一般地前蹿,手中长刀狠狠地斩了过去,“既然你一心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咳咳,”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却是老易提示他——你答应我了,不随便杀人的! 陈太忠已经强行冲进了山门内,听到她的咳嗽,心中悻悻地一哼,匹练一般的刀光瞬间斩了过去,“你小子运气不错,略略给你点薄惩!” 说是薄惩,但是这一刀,也足以斩杀中阶天仙。 所幸的是,那位早就吓破胆了,逃命的时候,不忘记在身上拍一张中阶的宝符。 刀光掠过,宝符登时破碎,那中阶天仙有若遭受了重锤一般,身子猛地一震,直接被击飞了数百米,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喷出! “你……你竟然敢在我派内伤人?”那百药谷的天仙指着他,愕然地发问。 陈太忠不耐烦地看他一眼,眉头一皱,淡淡地发问,“要不怎的,我乖乖束手被杀?” “有话……可以好好说的嘛,”那天仙也不敢跟他理论,只是低声回答。 “我一开始没有好好说话?”陈太忠气得笑了,不过他也没兴趣跟对方理论,“叫小甜出来,我跟她说两句就走。” 小甜……好像还真是认识陈太忠!这初阶天仙此刻才反应了过来,于是摸出一只通讯鹤,放了出去。 通讯鹤才放出去,又是一名奇巧门的弟子现身了,也是中阶天仙,他看着那跌在地上好似一滩烂泥的同门,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于是降下身形,先对同门实施急救,连喂了好几颗丸药之后,才站起身,一脸狰狞地看向空中的陈太忠,“阁下好狠的手段。” 陈太忠都懒得跟他说前因后果了,只是嘴角微微一撇,“就是这么狠的手段,怎么,不服气?我陈某人没杀了他,已经算他造化了。” “你是……陈太忠?”这弟子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跟这两个同门,不在同一个方位,见到有霹雳子炸响,才匆匆赶来,真没想到出手的人,竟然是十余年音信皆无的陈太忠。 第七百三十二章 什么叫讲理 对于来者表现出的惊讶,陈太忠彻底地无视,他看一眼那百药谷的天仙,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问,“联系上了没有?” “这个……”百药谷的天仙嘴角抽动一下,“田甜师侄不在。” “嗯?”陈太忠冷冷地扫他一眼,“折腾了我这么久,现在你告诉说,她不在?” “她是真的不在,出任务去了,”天仙战战兢兢地回答,“雷晓竹倒是在,马上就出来了,麻烦你稍等片刻。” “真是没劲,”陈太忠撇一撇嘴,意兴索然地一转身,在距离山门十余里的地方降落了下来。 百药谷的宗产之外,有零散的小集市,不过他大闹山门的样子,被众人看到眼里,没谁敢主动接近他。 大约用了半个小时,雷晓竹才赶到山门口,须知这里是宗产的山门,她从派内赶来,耽误点时间也是正常的。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高阶灵仙,两人看着陈太忠的眼中,有一半是警觉,又有一半好奇。 “嘿,好久不见,”雷晓竹笑着冲他摆一摆手,露出了两颗顽皮的小虎牙,不过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神情看起来也有点紧张。 “坐下聊吧,”陈太忠放出一张椅子来,又扬一扬下巴。 雷晓竹犹豫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动作稍微有点僵硬,她也没想到,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对她这个小灵仙,还比较客气。 既然对方念着以往的交情,她就能发挥一些作用,犹豫一下之后,她鼓起勇气发问,“陈上人此来,找小甜何事?” 陈太忠看她一眼,沉吟一下还是回答了,“想跟她弄些丸药。” 雷晓竹听得松一口气,要仅仅是为了丸药,此事倒也不是不能谈。 远处那百药谷的天仙听了,却是暗暗咬牙:我问你此来何意,你说关我屁事,雷晓竹不过是个灵仙,你就能告诉她实情……真真是乖张得很啊。 雷晓竹沉吟一下,缓缓回答,“丸药的话,谷中最近一直在没日没夜地炼制,但是需求量太大,这个想必你也知晓……不知陈上人所需的,是何种丸药?” 陈太忠怔了一怔,缓缓回答,“驻颜丹。” “驻颜丹?”雷晓竹登时愕然,百药谷最近的丸药很抢手,但那都是些伤药、回复灵气精血的药,甚至还有不少解毒药以及激发潜力的狂暴药丸。 哪怕是最普通的辟谷丸,也呈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可偏偏是驻颜丹,基本上还是那样的需求,虽然也是供不应求,但是反而有下降的趋势——都要大战了,谁还有心情琢磨这个? 简而言之,陈太忠若是想要交换其他丸药,百药谷或许会很难做,可讨要驻颜丹的话,阻力并不是很大。 可就算阻力不大,也不是雷晓竹能答应的,这事儿还真得小甜出面,百药谷能炼制驻颜丹的,只有三个人,成丹率最高的,就是太上长老。 除了宗门的大库,还可能珍藏有驻颜丹的,也只有太上长老了。 “这个事情,还得是小甜出面,”雷晓竹犹豫再三,终于明确承认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传一下话……你要几颗驻颜丹?” “起码还不得十颗?”陈太忠随口回答,五颗只是他的心理底线而已,对方既然似乎不知道自己托人传话了,那就多要点呗,“要是有多的,我也买,三五百颗不嫌多。”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雷晓竹愕然发话,这一刻,她还真的忘了,对方是恶名昭彰的散修之怒,“驻颜丹一炉只有三颗,百药谷从来是只送不卖。” “最少也要三炉,”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想换什么,只管说,若是不给我驻颜丹,我就呆在这里不走!” “哎,”雷晓竹长叹一声,对方在赤裸裸地威胁,而她不得不承认,散修之怒是有这个资格威胁的,不过还好,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不关她的事。 于是她点点头,“你的要求,我会尽快转告的。” 陈太忠微微颔首,曾几何时,两人关系还处得不错,但是随着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想再想以前一样交谈,都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不过,既然是来求人交换的,他还是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讲究人嘛,“小甜出什么任务去了?现在的风黄界,可不是很太平。” “诱杀一个采花狂魔,”雷晓竹很随意地回答,“大战临近,不规矩的人也多了起来。”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诱杀……听起来有点危险?” “池长老在暗中保护,”雷晓竹笑一笑,“而且小甜有太上的护符,不要紧的。” 这样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但是想到诱杀这种任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他又不想继续等下去,于是一皱眉,“你们有那狂魔的气息吗?” 雷晓竹闻言,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两个高阶灵仙。 “请稍等,”一个灵仙恭恭敬敬地发话,随手放出了一只通讯鹤。 不多时,远处又奔来一个灵仙,他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还是递上了一块染血的衣襟,“血液不是谭业峰的,上面有些许的汗渍,是他的。” “好了,”陈太忠接过衣襟,站起身来,“此人目前的行踪,在什么范围……” 一天之后,陈太忠再次现身百药谷门外,同行的除了老易和纯良,还有百药谷二长老池云清和小甜,以及一个中阶的女灵仙。 采花狂魔谭业峰的首级,已经装进了小甜的储物袋,来到山门口,她冲陈太忠微微一笑,“不进去坐一坐吗?” “都不欢迎我,我进去做什么?”陈太忠很无所谓地摆一下手,转头看向池云清,“你最好不要让我久等。” 池长老是曾经被他下过奴印的,心里怕他怕得要死,当初他是高阶灵仙,就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她,她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壮着胆子回答,“太上有多少驻颜丹,我真的不知情,若是不够三炉,须怪我不得。” 陈太忠看她一眼,“你把消息传出来就行了,小甜回去,很可能就不出来了,你好歹是二长老,这点权力总该有。” 小甜不是很怕陈太忠,她好歹也算是个二代,平时也接触过一些高阶修者,而且因为头顶有大树庇护,她的心思相对单纯,于是她笑着发问,“若是凑不够三炉呢?” “那就开炉炼,”陈太忠笑着回答,“哪一天凑够了,哪一天我就从你们山门外离开。” 小甜白他一眼,“真够蛮横的,你就不怕有真人看你不顺眼?” “真人来得少了,杀!”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但是他的话,怎么听怎么瘆人,“真人来得多了,我就放蘑菇!” “哎,你这人,”小甜很不高兴地撅起嘴来,“这都开始位面大战了,怎么能窝里横呢?” “我也不想窝里横,”陈太忠笑着一摊手,“我的蘑菇,还就是想去幽冥界用,不过有人想要对我不利,我总不能伸着脖子等死吧?” “明明是你要先为难我百药谷的!”小甜大声地指责他,“不给你驻颜丹,你就要堵门……真是不够义气。” 池云清听得汗都快下来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别这么刺激他好不好?这可是散修之怒! 陈太忠却不着恼,曾经的战友,境界已经相差太远太远,如今还敢直言说话,很难得了好不好?于是他笑着回答,“我要驻颜丹,你不给我,这才是不够义气。” “我们若是没有那么多呢?”小甜继续义愤填膺,“你就逼着我们现在炼制,凭什么?” 凭什么?陈太忠缓缓地收起了笑容,淡淡地说一句,“凭我有能力堵你百药谷的门!” 小甜也被这一句呛到了,好半天才轻声嘀咕,“这明明是不讲理。” “什么叫讲理?”陈太忠听得又笑了,“拳头大就是道理,巧器门杀王艳艳的时候,谁说他们不讲理了?现在我拳头大,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不听我的,那就是错的!” “唉,”小甜听得长叹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待三人进入山门之后,陈太忠当着诸多百药谷弟子的面,直接在山门口布下了一个幻阵,然后放出桌椅,慢条斯理地喝茶。 百药谷诸多弟子,看得睚眦欲裂,但是偏偏奈何不得他,陈太忠蛰伏二十年之后再次露面,轻松地将奇巧门的中阶天仙打得生死不知,谁敢轻攫其锋? 百药谷的几个天仙上人,看着门口的一幕,也是发愁,“这厮也太过狂妄了吧?” 说归说,但是大家都没有出去一拼的胆量——百药谷从来不是以战力见长的。 “咱们可以不走山门,”池云清是被吓破胆了,她小心翼翼地提出合理化建议,“随便找个地方出入就行了。” “这怎么可能?”登时就有人大声反对,“这涉及到百药谷的尊严!” “我也想有尊严,问题是……打得过吗?”池云清冷哼一声,“没能力,还说什么尊严?” “看奇巧上门的反应吧,”百药谷执掌叹口气,“我百药谷也是号称人脉广博,但是遇到大事,还只能指望上门。” 最近两天,百药谷四处求援,但是别人一听,是灭掉了巧器门的散修之怒重出东莽,谁都不敢接下这份因果。 第七百三十三章 董明远 奇巧门的人,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一点,陈太忠堵门的第二天,两艘战舟就开到了百药谷外,而且都是宝级的战舟。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艘战舟,两人一猪依旧待在地上,根本没什么反应。 两艘战舟的旁边,有三个天仙在护卫,不过这三位都没降落下来,而是战舟门一开,走出一名面色枣红的凤目长髯汉子。 再拿把青龙偃月刀,你就是活脱脱的关二爷了,陈太忠淡淡地看着这名中阶玉仙。 那中阶玉仙却是没有看他,而是冲着老易一拱手,“敢问可是西疆东易名上人?” “是不是的,很重要吗?”老易憋粗了嗓子,含含糊糊地回答。 “若是东上人当面,此番事情就此揭过,”那中阶玉仙很干脆地发话,“陈太忠可征召入我清阳上宗,待位面大战之后,可得赦免。” “陈太忠会被西疆真意宗征召,”老易还是有点小花招的,她也不说自己就是东易名,却勾得对方往这方面联想,“清阳宗的征召,就免了吧。” 那中阶玉仙愣了一愣,才深吸一口气,“东上人此举,未免有点欠妥当。” 按说区区一个上人,不值得一个玉仙如此客气,但是东易名是何人?能打得中阶玉仙冧祥东抱头鼠窜的主儿! 清阳宗对东易名在西疆的作为,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能在清阳宗的传送大阵之外,公然从一个初阶玉仙手里抢走九阳石,这样的战力,想一想都可怕。 紧接着,晓天宗就来人了,说东易名不但是真意宗的令牌持有者,还是晓天宗的贵宾。 这样的反应,清阳宗不生出点狐疑来才怪! 就像隆山派和蓝翔派之间,都派有卧底一样,清阳宗在晓天宗,同样也有卧底。 于是他们就得知,合着东易名是能从高阶玉仙手里逃脱的主儿——高阶玉仙啊,仅次于真仙的战力! 这样的战力,实在太可怕了,而且据西疆传来的消息说,东易名不是孤魂野鬼,身后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家族,东二公子曾经斩杀了一名魔修真人。 再加上,陈太忠的战力也极其不俗,还有蘑菇术法,这二者走到一起,足以令太多的称门宗派驻足观望——这是一股足以灭掉他们的力量,任是谁要跟这组合作对,都要掂量一下。 更别说东易名还上了晓天宗的贵宾名单,想必里面也是有说法的。 至于说东易名怎么能找上陈太忠,这真的太简单了,随便一想就知道——两人都是气修。 “我并没有说,我就是东易名,”老易很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觉得,能征召走他,尽管动手,反正你们来了两艘战舟,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对吧?” 他的话说得干脆,但是那中阶玉仙反而为难了:你明明身边有只小白猪,怎么就不肯承认自己是东易名呢? 他寻思了半天,还是认为不要轻起战衅为好,于是看向陈太忠,“陈太忠,你拒绝征召吗?” 陈太忠点点头,“嗯,我拒绝,你可以动手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中阶玉仙好悬气得吐出一口血来,说话多少留点余地……不行吗? 不过此刻,他也是羞刀难入鞘了,再玩嘴皮子,要被太多人小看了,于是他狞笑一声,“本来是位面大战,给你一次机会,奈何你不懂得珍惜……东上人,你不会插手吧?” 老易根本就不搭这话茬,见对方看向自己,才“愕然”发话,“你在跟我说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奇巧门的这位,好悬吐出一口血来。 就在此刻,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下一刻,一艘小巧的飞舟出现在天际,眨眼就来到了近前。 不等飞舟停稳,一个圆脸的汉子就从飞舟里闪了出来,他笑眯眯地冲四周一拱手,“来得仓促,打扰了。” 奇巧门的玉仙见到此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董明远?你此来何为?” 陈太忠听到这三个字,也禁不住眉头一皱,我去……这带一点猥琐的小胖子,就是传说中大能转世的董明远?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小胖子笑眯眯地回答,“数年不见,朱真人的修为越发精湛了,真是可喜可贺。” 朱真人看着他不语,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大战在即,董真人还是莫要四处走的好,在族中静修提升修为,才是正道。” 陈太忠这才意识到,董明远竟然已经是二级玉仙了,心里禁不住暗暗咋舌,果然不愧是大能转世,哥们儿离开东莽的时候,此人还在闭关冲击玉仙,现在竟然就二级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小胖子收起笑容,长叹一声,“我本也不欲出来,但是生恐你们双方发生口角,特地前来做个和事老。” 朱真人闻言,面无表情地发话,“哦,仅仅是和事老吗?” “呵呵,”董明远又微微一笑,“那以朱真人的意思,我此来还想做什么呢?” 朱真人不再看他,而是扭头看向陈太忠,“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接受清阳宗的征召?” “喂喂,慢着,”董明远闻言,却又出声发话,“朱真人你不是奇巧门的长老吗,什么时候能代表清阳宗征召人了?” 朱真人被他烦得有点受不了,有心生气吧,对方还是喜眉笑眼的样子,而且面对陈太忠和东易名的组合,他也不能再开辟一条战线了。 于是他硬邦邦地回答,“董真人,这里是我奇巧门的下派,你就不要再多事了。” “呵呵,”董明远又笑一笑,却是不再说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陈太忠。 “清阳宗的征召?”陈太忠冷笑一声,“你若好言相劝,未尝不可以商量,但是就你这态度……莫非是逼着我对你奇巧门下手?” 老易向前走一步,紧紧地靠住他,虽然没有说话,却是用行动表示出了她的决定。 朱真人见状,忍不住脸一黑,“东上人你是一定要插手我东莽的事务了?” “陈太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老易放粗了声音,淡淡地回答,“如果他愿意,留下你带来的这些人,不难。” 朱真人听得眼皮猛地跳了两跳,一时间竟然不敢再相逼了,东易名加上陈太忠,还真的未必怕他带来的人。 于是他侧头看一眼董明远,“董真人冒险前来,不也是打着征召的念头吗?” “我可不会像朱真人你一样霸气十足,”董明远又笑了起来,然后冲着陈太忠一拱手。 “阁下相救小女之情,董某人一直没有忘记,只是一向不得空闲,今日补上一个道谢,还望陈上人体谅。” “举手之劳而已,”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也没将这话当回事。 这都过去多久了?若哥们儿还是以前的修为的话,怕是你眼角也扫不到我,无非是见我强大了,才想起来还差我一个道谢,真当我很稀罕吗? 董明远却是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笑着发话,“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董某来说却是事关重大,只是我受流言所扰,一向不怎么见人……也就是朱真人说的,我出来一趟,总要有点危险。” 大能转世,且不说他前世可能的仇家,只说他的修行速度,也定然是惊人的,这必然会令很多势力不舒服。 所以董明远的名头虽大,但确实等闲不现身于人前。 “哦,”陈太忠点点头,倒是认可了他这番说辞,“那董真人今天也不必冒险的,我相救令嫒,其实只是一个任务,她也给出了任务报酬,彼此并不相欠。” “我此来也有私心,想再发布个任务,”董明远笑眯眯地发话,“不知阁下是否有意?” 陈太忠和老易交换个眼神,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易反倒先出声了,“说来听听。” 朱真人见状,脸更黑了,这东易名跟陈太忠的关系,这么好吗?都要一起接任务? “看护我董家百年,”董明远很干脆地发话,“大战将启,我顾不得看护,你可以优先使用董家的灵地和所有资源,平日也不会有人打扰……其他的条件,你只管提。” “合着还是征召,”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 “哪里?这绝对不一样,”董明远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很认真地解释,“没谁强迫你完成任务,没完成只是领不到报酬,而且,任务报酬你可以自己提……这跟征召是一回事吗?我是很有诚意的。” “我也可以算作发布任务,”朱真人见状,忙不迭地插话,心说这董明远不愧是两世为人,心眼不是一般地多,同样的事情,这厮说出来就如此冠冕堂皇。 反正,只要姓陈的接了任务,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不得那厮做主了——你敢毁约不完成任务,真当我清阳宗的玄仙是摆设? “你别瞎搅和,”董明远很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我是不方便出面看护董家,你奇巧门又不缺真人,清阳宗更不缺!” “抱歉,我不接这种任务,”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你们有要看护的人,我也有。” 第七百三十四章 老辣 陈太忠的回答,令两位真人颇为诧异。 好半天,董明远才奇怪地发问,“你不是……飞升上来的吗?要看护何人?” “王艳艳也是我飞升上来之后,才认识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老易冷哼一声。 陈太忠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去冒险——自打重逢以来,她一直在劝阻他前往幽冥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主动问董明远,你要发布什么任务。 “没什么需要考虑的,”他断然摇头,“我意已决,你休得多言。” 朱真人看到东易名跟陈太忠生出了纠纷,心里正在暗喜,猛地听到这话,登时愕然——不会吧,陈太忠比东易名还强势? 在他心目中,陈太忠的战力或者也算得上超群,但是最大的杀手锏是蘑菇术法,而东易名的单体战力可以称作彪悍,又有东家做为后盾。 两者之间,怎么也该是东易名占据主导地位啊。 他狐疑地看一眼斗笠人,心中生出点猜测来:莫非此人真的不是东易名,只不过是……恰好也有一头白色的小猪宠物? 董明远听得也是一怔,不过他是城府极深之人,于是勉力笑一笑,“我真的很诚心地邀请,你需要什么,只管提好了。”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问一句,“我需要大量的九幽阴水,你有吗?” “九幽阴水?”董明远一直是喜眉笑眼的样子,听到这四个字,也忍不住张大了眼睛,“你是,你是……这是要凝练气修本命法宝了?” 这家伙还真不愧是转世的大能!陈太忠心里也暗暗地佩服,他微微点头,“差不多吧。” 董明远嘿然不语,好半天才点点头,“地球界,真是个神秘的地方啊,竟然能出现你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过一招试一试?” “奉陪到底都无所谓,”陈太忠长笑一声,身子腾空而起,“董真人的大名,我也久仰了!” 董明远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着急出手,过了好一阵,最终摇头笑一笑,“还是算了,现在不是时候,以后有的是切磋的时候。” “是吗?”陈太忠傲然一笑,原本想直接出手挑战的,不过转念一想,他跟东易名的杀招实在太像了,眼下又不止一个人在观战,被人看到眼中,就不好了。 于是他淡淡地发话,“若是错过这次,下次或许都不用比了。” “敢这么跟我说的,你是第一个,”董明远哈哈一笑,伸出一个大拇指来,意气风发地回答,“你既然如此有信心,这次我还真就不跟你比了……我等着你!” 他当然听得出,对方是在炫耀晋阶速度,但是他怎么可能怕这个? 没错,对方的晋阶速度是很快,董真人有观人修为的法门,知道陈太忠灵气浑厚八级天仙了——飞升不足五十年,就能修炼到如此境地,真的是用“妖孽”都不足以形容。 但他是谁?他是觉醒了宿慧的昔日大能,前世的功法、感悟,都重回了脑海,接下来的修炼,也能少走很多弯路,有这样的基础打底,他若是还不敢跟对方比晋阶速度,那真不如撞死算了。 自从他刚才露面开始,董真人表现得一直像是个邻家老伯,圆滑而和蔼,直到说出“我等着你”四个字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才猛地一变,锋锐得像一把长枪,同时由带给人山岳一般厚重的压迫感,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他对面的陈太忠,对此感受最深,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是在面对晓天宗那个真仙一般,竟然生出几分无力感来。 而且他非常确定,对方不是有意施为,只是不经意间的流露,他这么想的原因也很简单:对方没有杀气。 不过就算是面对这样的气势,他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腰板挺得笔直,嘴角甚至露出一丝笑意,“那你我来日再战。” “哈哈,”董明远干笑一声,却又回复了那和蔼可亲的样子,“听说你是来要丸药的?” “是交换,”陈太忠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 虽然他很强势地堵了百药谷的山门,也不差再把“交换”行为变为“讨要”,但是陈某人自命是讲究人,不会做那种过分的事儿。 董明远微微一笑,身子向后方退去,却不是撤走,而是出声发话,“那你们两边先谈。” 朱真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下发话,“陈太忠,既是你拒绝征召,那就速速撤离百药谷山门,否则将视为你对奇巧门的挑衅。” “哈哈,”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他笑得张扬无比,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好半天之后,才止住笑声,“我本来就是在挑衅,你才知道?不服气你上啊~” “你!”朱真人直气得牙关紧咬怒目圆睁,话说到这个地步,这场架不打都不行了。 就在此刻,只听得远处的董明远哼一声,“久闻散修之怒的隐身术奥妙无双,看来接下来,我可以大开眼界了。”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心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大明大方地堵山门,你说隐身术,是要我暂避锋芒,还是嘲笑我只会偷袭? 他是这么猜的,但是这话听到朱真人耳中,简直有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他的脸色在瞬间就微微地一变,“隐身术”三个字,让他想起了太多太多,于是他沉声发话,“陈太忠,这是你欺负到我奇巧门的门上了,我不得不出面,与其他人并无关系。” 原来是怕我祸及妻儿?陈太忠心里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自与百药谷说话,关你奇巧门什么事?你若一定要强出头,接这个因果,还指望我对你客气?” “这怎么是我强出头?”朱真人开始讲道理,虽然他心里气得要命,但是还真的不敢不管不顾地动手了,“明明是你欺人太甚!” 陈太忠淡淡地一笑,“我有欺负人的实力,所以就不叫欺负人,你奇巧门围观我老魏村一战……可不也是仗着自己有实力?” 朱真人登时语塞——没错,奇巧门在此前,跟对方还有小小的因果。 当时他们的围观,其实也是非常犯忌的行为,摆明了是仗着强势,欺对方不敢计较,当时陈太忠若有现在的强势,直接打杀几个都是正常的。 所以人家现在这话,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陈太忠现在有资格说这个话,有实力说这个话。 有了这个因果,朱真人就有了转圜的余地,他也不想因为公家的事情,结下私人的恩怨,于是他冷哼一声,“希望你尽量注意点影响,我奇巧门不欲多事,你也好自为之!” “明明就是你们插足进来惹事的,”陈太忠眼睛一瞪,“我跟百药谷本有渊源,偏生你们多事,快滚!” “你!”朱真人狠狠地瞪他一眼,却是拿定主意不接话了,这世道说破大天来,还是拳头大的有理。 走回战舟的一瞬间,他一眼扫到了董明远,发现那小胖子的笑容里,竟然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忍不住微微一咬牙,面皮一阵燥热。 不过再想一想,正是此人的提示,他才没有将冲动进行到底,也因此得了台阶,他又不得不感激此人的出声,心里忍不住暗叹:果然不愧是做过大能的,不说修为,只言语上的功夫,就非常人能比。 奇巧门的战舟转身而去,百药谷中,池云清飞了出来,“还请陈上人勾留三日,我们好为阁下炼制驻颜丹。”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倒是会捡时候出来。” “有上门在,我们就算想交换,也不敢驳上门面子,”池云清赔着笑脸回答,“他们放弃了,我们就可以应允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借口,至于说真假,他并不想计较,“你们想好了,要换点什么吗?” “可否换些……九阳石?”池云清看斗笠人一眼,小心翼翼地发问,她认为,这斗笠人未必就是东易名,但是别人都这么猜测,她也不敢多说。 “这个恐怕不行,”陈太忠摇摇头,他其实不介意分点九阳石给百药谷,不过百药谷是西疆最著名的炼丹门派,弟子的修为又普遍不高,实在没多少可能去幽冥界搏命。 若是百药谷的弟子都上了战场,人族也就没啥指望了,所以九阳石没必要留给他们。 “那你就欠百药谷一份人情好了,”池云清笑着发话。 这也是百药谷的上人们商量好了,驻颜丹这个东西,贵在罕见,派里从来也是只送不卖的,这次虽然要送九颗出去,但是换不来九阳石的话,换其他东西也没太大意义。 那倒不如换陈太忠一个承诺,散修之怒固然是恶名昭彰,但也以性情中人著称,如果不是这样的血性男儿,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从水牢里救出的丑女仆,怒而灭巧器门? 百药谷愿意,陈太忠还不愿意呢,于是摇摇头,“我的人情太宝贵,这样吧,我侥幸得了一颗上古丸药,不知用途……愿交换给百药谷。”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大能渊源 陈太忠手里能交换的东西,其实不少,血髓丸、破禁丸丹方,交给百药谷,都换得来九颗驻颜丹。 但是血髓丸被纯良和老易盯得很紧,破禁丸嘛——这东西对幽冥界之战没什么帮助,而陈太忠还想着将来没准能遇到什么密库之类的,所以不如敝帚自珍。 于是他拿出了一颗得自浩然宗的大回气丸,这个东西回气效果极佳,而瓶中足有万颗之多,拿一颗出去,倒也无妨。 池云清看着他将那颗丸药装进一个玉瓶,有些微的犹豫,“这个……上古丹丸?” 她倒不怀疑陈太忠说假话,但是上古丸药也有很垃圾的,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还有多少药性,谁说得清楚呢? 她没注意到的是,远处的董明远见到这颗丸药,眼中异光一闪,然后又奇快地掩饰了过去,接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听她这么说,董真人才又睁开眼睛,脸上泛起那世故的笑容,大声地发话,“那个小上人,陈太忠给你的,可是了不起的好东西,换你九颗驻颜丹,值了。” “哦,董真人也这么说?”池云清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去回禀谷主了。” 转世大能董明远的名头,实在太响了,要说他的修为,西疆起码能找出两位数的人不服气,但是要说他的眼光,不服气的真没几个。 见池云清快速离开,董明远看向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想要复颜丸吗?我还带了三颗来。” “这个……意思不大吧,”陈太忠扬一扬眉头,“现在没有这个需求。” “这话你就说得大了,”董明远摇摇头,不以为然地发话,“大战在即,驻颜丹意思不大,复颜丸才管用,谁能保证战场上没有损伤?” 也是哦,陈太忠认为这话有理,不过他交换的欲望也不强烈,他、老易和纯良,都摸到玉仙的边儿了,悟真的时候,还有塑体的机会。 而且这复颜丸,最多也就是天仙能使用,对玉仙的作用,几近于无。 想到蓝翔派里还有几个女上人,他笑着发问,“是白给我吗?” 董明远怔了一怔,然后笑了起来,“白给也可以,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好说,”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买卖还是划得来的。 “跟我来,”董明远的身子电射而去,飞向三、四十里外的一个小土坡。 “这家伙有点危险,”老易出声了,“我跟你一起去。” 陈太忠也觉得是这样,董真人虽然只是二级玉仙,可是给他的感觉,却是极不好惹,不过想一想也正常了,转世的大能,又觉醒了宿慧,能没点压箱底的本事吗? 于是他没有拒绝老易,两人一猪,同时划破长空,飞向那小土坡。 董明远见他们跟来,也没以为然,一抖手打出三面阵旗来,笑眯眯地发话,“小把戏,防止有人窥察天机。” “不愧是大能转世,”陈太忠笑一笑,身体内的圆环,却是处于了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董明远没再看他,而是侧头看一眼纯良,又上下打量老易两眼,笑眯眯冲他伸出一个大拇指来,“好伴侣。” “还行吧,”陈太忠随口回答,又看纯良一眼,确定了距离,实在遇到糟糕的场面,纯良的回家石,没准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董明远并没有说话,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都看得陈太忠有点毛了,他才出声发问,“混元童子功?” “嗯?”陈太忠听到这五个字,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我擦……你? “是不是?”董明远笑眯眯地追问,不过眼中似乎没有什么笑意。 “是,”陈太忠点点头,沉声发问,“你如何得知?” “你若没有混沌混元真炁,怎么可能得到浩然宗的回气丸?”董明远的眼睛微眯,笑容依旧是那个笑容,但是怎么看,怎么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陈太忠体内的圆环激荡,随时准备出手,他笑着发话,“打算强抢吗?” “原本就是我的东西,”董明远笑眯眯地发话,目光锋利得像刀一般,“我转生了三次,每次都不是混沌体质!”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尼玛,合着这位是浩然宗的大能,他打算斩杀对方吧,觉得有点下不了手,于是眉头微微一皱,“浩然宗有在本位面陨落的大能吗?” 董明远闻言,一直笑容满面的脸,登时一僵,“他们……全部陨落在异位面了?” 不等他回答,他眸子里的光芒,就黯淡了下来,“怪不得……毫无音讯。” “最后陨落的,是第十三任宗主,”陈太忠摸出一块令牌来,正是浩然宗宗主令,“所以我这个下界飞升的散修,成了第十四任宗主,整个浩然宗,也只有我一个人。” “师尊!”看着那块宗主令,董明远呆若木鸡。 好半天之后,他才看向陈太忠,狞笑一声,“这令牌暂借你用几天,待我修为大涨……少不得我要抢回来。” “随便,”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那石室里,我还留下了大部分东西,留待有缘,你若能第四次转生,成为混沌体质,我这个宗主也能让给你。” “哎,转生不成了啊,”董明远叹口气,一抬手将那三面阵旗收回,笑着摇摇头,“浩然宗后继有人,我也算放心了……我这三世因果也不少,不会再回浩然宗了。” 然后他面色一整,一字一句地发话,“既然是十四任宗主当面,少不得我要提示你一句,浩然宗不在风黄界兴风作浪,以前不,以后也不!” “若是你刚才有杀我的心,”董明远笑着抖一抖手中的三面阵旗,“虽然我杀不了你,但是与你拼个同归于尽,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他一指老易和纯良,“就算你有麒麟和天妖后裔做帮手……也没用的!” “我从来也就没稀罕过这个宗主,”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如果你现在是气修,我直接把令牌给你都行,可惜你不是!” “是啊,我已经不是了,”董明远长叹一声,眼中有着浓浓的怅然。 大能转世,没有人接引,在宿慧未开之时,很容易走错路,当然,本身的资质未必会修行错方向,但是终究是投不到原来的宗门或者家族了。 对董明远而言,这种宿慧的觉醒,固然能带给他不少便利,也能带来太多的痛苦,尤其是在他知道,师尊和同宗的师兄弟,都死伤殆尽。 不过很快地,他就调整好了心态,笑着发话,“东易名也是你吧?” “不改名怎么办?”陈太忠笑一笑,“一直杀下去不成?” “唉,我还是关注得你少了,没想到小倩随便雇个保镖,能遇到未来的浩然宗主,”董明远笑着摇摇头,“不过……蓝翔也是我浩然宗苗裔,你算没走错路。” “我知道,是十三任宗主最小的弟子搞的,”陈太忠看他一眼,“不会就是你吧?” “小师弟……小师弟是我教出来的,”董明远看向远方,眼中是一片的茫然,嘴里低声地呢喃着,“他搞那个蓝翔派,还被六师叔骂了一顿,是我帮他求情的。” 他沉思良久,蓦地回头看向陈太忠,“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十三任宗主留言,”陈太忠耸一耸肩膀,“还有新东方学校。” “嘿,”董明远叹口气,沉默半天之后,又出声发问,“能拜托你件事吗?” 陈太忠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无奈和纠结,说实话,他挺同情的,不但同情对方,也同情自己——这么强的一个战力,气修用不上,“你说。” “把蓝翔派改为浩然派,”董明远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做得到的。” “这个……好吧,”陈太忠略略思索一下,就点点头,“我会让浩然两字,重现位面大战。” “浩然宗从来没有缺席位面大战,”董明远傲然回答,虽然已经不是气修了,他依旧以身为浩然宗弟子为荣。 “不会吧?”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天魔入侵的时候,有浩然宗出现吗?” “明阳宗的九级玉仙飞燕,你知道吧?”董明远淡淡地回答,“只差一步真仙,但是陨落了……重伤两名玄魔,没给浩然宗丢人。” 怪不得没人接引你,陈太忠心里暗叹,你一身死,所在的宗门就灭绝,这运气也是一等一了。 下一刻,他眉头一扬,“不是吧,逐天峰的飞燕仙子……你转生成女人了?” 董明远恼怒地看他一眼,“你是修混沌混元真炁的……这些东西,有必要计较吗?” 上古气修,并不刻意强调修者的性别,这是陈太忠在闻道谷讲道的时候,强调过的。 “我是说,我那女仆王艳艳,其实叫飞燕仙子祖姨奶的,你的师傅叫智丰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心里却是在狂汗。 哥们儿不但拿了浩然宗石室的藏宝,还起出了你智丰师傅在洄水留给你的密库,这个……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我转生的就是智丰,”董明远黑着脸看他。 第七百三十六章 抢他第三个密库 你转生的……是智丰?陈太忠听得越发凌乱了,“那飞燕怎么会是浩然宗的人?” “她是我培养出的徒儿,也是气修,”董明远摇摇头,明显不想谈这个问题了,“可惜那时我已经联系不上浩然宗的人了。” 陈太忠眉头一扬,“浩然宗在风黄界,没有其他转生的大能了吗?” “没有了,”董明远很干脆地摇头,“一旦转生成功,就会被师门接引回去,没接引回去的,大约也只有我一个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叹口气,“你若修至真仙,不能第四次转生到浩然宗吗?” “转生最多只有三世的记忆,”董明远无奈地笑一笑,“而且转世的风险,很大的,所托非人会有极大的危险,自行转世,那就要赌一下运气,看转成什么资质了。” 陈太忠点点头,“那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啊,竟然成功了三次。” 董明远微微一笑,傲然地回答,“我不打算转生第四次了,这次就要直上九重天……否则宁愿陨落。” “有志向,”陈太忠伸出一个大拇指来。 “那是当然,”董明远笑了起来,然而,笑容里有些黯然和无奈,不过想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管是谁,脑子里有好几世的记忆,怕也不会舒服了。 然后,董真人看陈太忠一眼,“陈宗主,浩然宗的回气丸,能否赐下一百颗?” “你都不是浩然宗弟子了,”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若是你能第四次转生成功,没准你能自己去取。” “陈宗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董明远笑眯眯地一抖手,放出了桌几,“坐下聊,坐下聊……我可好歹也是曾经的浩然宗弟子,大战在即,现在外面的回气丸,效果太差啊。” “回气丸当然是气修炼制的最好,”纯良猛地插一句话。 “那是,”董明远笑着点头,“麒麟不愧是神兽,年纪小小就见识不凡。” 纯良听他夸奖自己,很不屑地翻个白眼,“刚才还要跟我们三个同归于尽呢,现在用得着别人,就来讨好……我还真不信你杀得了我。” “那是,我就是吹牛,”董明远笑眯眯地回答,一点都不以为然,几世转生下来,不说脾气变好了没有,起码他不可能跟这幼小的麒麟叫真。 “纯良别闹,”陈太忠哼一声,然后他看一眼董真人,“你既然是智丰,那我问你一句,你给飞燕留的修炼宝地在哪里?” “我去,”董明远闻言也毛了,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都跟你说了啊,我的女仆王艳艳,管阳明宗的飞燕叫祖姨奶的!” “哦,王艳艳啊……这也是你帮飞燕后人报仇了,”董明远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定,“不过这个宝地,我有安排了,就不告诉你了。” “那是你留给飞燕的,现在言而无信?”陈太忠的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了。 “她若没有战死,当然就是她的,”董明远眼睛一瞪,“她死了,不允许我这原主人收回来?” “那你收回去好了,”陈太忠一摆手,他对强占别人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傲气也不允许他低三下四地求人。 但是他心情不爽了,就以牙还牙地回答,“既然非浩然宗的修者,不要想回气丸了。” “嗯?”董明远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 聊了一阵之后,他隐约找回了往日那种大能的心态,眼见有人不配合,他忍不住就要不悦一下。 “哼,”纯良冷哼一声,从老易的肩上跳下来,死死地盯着他,左前蹄开始微微地抖动,嘴巴也开始蠕动。 而老易则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又绕行几步,悄然地来到了他的侧后方。 刚才允许此人掷出三面阵旗,已经是大大的失策了,这次只要对方敢轻举妄动,等待他的,绝对是三方的雷霆一击。 “嘿,麒麟臂也练成了?”董明远一见纯良的动作,就猜到了因果,怔了一怔之后,他苦笑一声,“看来我还是有点小看你们了。” “看在昔日浩然宗的情面上,我让你三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你再是大能,那也是过去的,有话好好说话,再跟我呲牙咧嘴,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董明远不以为然地笑一下,“只是习惯了……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主动出手,我不会对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出手的。” “但愿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无意判断对方言语的真假,“你不能给我那修炼宝地,那我也不能给你回气丸,复颜丸什么的,你自己留着用好了。” “那地方我现在自己在用,”董明远一摊双手,“最合适玉仙修炼的地方,我可能让给你吗?你要修炼,我也要修炼啊。” 也是!陈太忠暗暗点头,有点明白他的心态了,也就懒得再多说,“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释,那咱们就此别过。” “等等,”董明远喊住了他,上下打量他两眼之后,沉声发问,“我在洄水的密库,不是你挖走了吧?” 这个问题……真令人尴尬,陈太忠觉得脸有点发热,有心否认吧,这违反他做人的宗旨,于是他轻咳一声,“王艳艳取走的,我没必要骗你。” “嘿嘿,”董明远干笑一声,他察言观色的水平何等了得?一看就知道,自己的问题令对方尴尬了,说不得他叹口气,“唉,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知道我给飞燕留了宝地。” 陈太忠闻言,真的有点难做了,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一咬牙,“你开个价吧,我赔你……虽然不是我出手的,这个因果我接了。” “算了,有缘者得之,”董明远摆一下手,意兴索然地发话,“奉劝你一句,里面有一门术法叫万里闲庭,是给气修用的,不要遗失了,这是三颗复颜丸……你走吧。” 陈太忠接过递来的玉瓶,呆呆地看了他足有半分钟,然后哈地一声乐了,“老董,我发现你挺不含糊啊。” “有啥不含糊的?我又打不过你们三个联手,”董明远耷拉着眼皮,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无精打采地回答,“好心提示你一下,总不能说我做错了吧。” “得了,你知道自己想说什么,”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好了,一百颗回气丸,没问题……说说看,万里闲庭怎么才能自如地施展?” 董明远这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抢了我两个密库,才给我一百颗回气丸?” 陈太忠被问得有点哑口无言,这时纯良哼一声,阴森森地发话,“太忠,我看还是擒下他的好,没准他还有第三个密库!” “扑哧”一声,陈太忠被逗乐了,“纯良,真不知道你哪点纯良……好了董真人,两百颗回气丸,我还肩负着中兴浩然宗的重任,不能再多给你了。” 他也不是烂好人,但对方终究是曾经的浩然宗大能,转世之后,还培养出了飞燕仙子这样的气修,若不是天魔入侵,浩然宗的道统没准就能继续下去。 再加上……他确实也搬走了对方的密库。 他刚才语气不好,只是因为对方的语气不好所致,并不是说他心里就坦荡。 见他好说话,董明远的脸上,又浮起了笑容,“其实我不想占你便宜,只是这次位面大战,回气丸对我而言也很关键,这样吧,待你成就真人的时候,可以得知那宝地的所在,你可以遣人来修炼,咱们各占一半。” “好吧,”陈太忠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然后从储物袋里摸出玉瓶,点了两百颗回气丸出来。 董明远看着他手里的玉瓶,目光又有些恍惚,轻叹一口气,“本宗的芥子瓶……想不到几千年之后,又能得见。” 陈太忠也知道他为何感叹,浩然宗里存放东西的器物,多有储物功效,空间还不小,放九阳石的玉盒是如此,放丹药的玉瓶也是如此。 将两百颗回气丸放入一个储物袋,递给董明远之后,他才笑一笑,“我此次出来,带的也不多,大部分还是留待有缘了。” “有缘的不会是我,”董明远的神情,显得有些唏嘘,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想要练好万里闲庭,须服用破禁丸,在禁制中用万里闲庭穿行。” “九天之内,连服九颗破禁丸,习练万里闲庭,便可初步习练成功。” “破禁丸?”陈太忠听得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个什么原理?” “万里闲庭原本是九重天的术法,”董明远淡淡地回答,“没有穿墙术,习练不得的……一步万里,可能会把自己撞死,所以要拿破禁丸引导一下,做个引子,才能修炼成功。” “怪不得我在掌控神通之下,才能使出万里闲庭,”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破禁丸,要上古的破禁丸吗?” “掌控次神通之下?”董明远愕然了,“你是说……你在天仙阶段,就使出了万里闲庭?”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太忠眉头一扬,傲然回答,“你们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做不到。” 第七百三十七章 本人东易名 饶是董明远是转生三次的大能,见多识广,也愣了足有半分钟,才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下界……确实多神妙之处,浩然宗崛起有望了。” “嘿,我没准就找个人,卸下担子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了不得当个供奉,我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 “那可由不得你,”董明远笑一笑,“我本来还物色了两个混沌体质的苗子,可惜现在都已经年纪大了……等我再物色两个,送到你浩然派去。” “你自己不会教吗?”陈太忠讶然地一扬眉毛,对方猛地把蓝翔派改称浩然派,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混元童子功,我记得不全了,不是每次转世,都能全部记下前世的,”董明远悻悻地回答,“而且我从来没有练过,你可是修炼成了。” 嘿!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哼一声,“怪不得说混元童子功失传了,还真是这样……那其实若没有我,你也进不了石室?” “或许……师尊有什么安排吧,”董明远看起来有点失落,然后他振作精神,“上古破禁丸修炼万里闲庭最佳,关于气修,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可以问我。” 陈太忠眼珠转一下,摸出了青钟冠,递向了对方,“这灵宝你可知来路?” “这是……”董明远拿过来看两眼,又打两道法诀上去,“咦?这可是好东西,失传的灵宝祭炼术,你可以拿来做本命法宝的胚胎,祭炼手法也都记录着,温养一些时日,你就可以看到了。” 法宝胚胎?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比之真器元胎如何?” “你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好高骛远!”董明远闻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算你找得到真器元胎,还有个契合度的问题,你拿此物做胚胎,除了需要寻找材料,祭炼的手法都不需要你琢磨了,真正的事半功倍。” “那万一我能找到契合度很高的真器元胎呢?”陈太忠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可是我又想学上面的祭炼术,该怎么办?” 董明远狐疑地看他一眼,要不说这转世大能厉害,不光是说在修为上的见地,对人心的认识和事机的敏感,也强出绝大部分人。 不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地也强于其他人,所以他并没有纠结这个猜测,而是淡淡地回答,“那你可以拿真器元胎来温养它……记得要隔绝灵气,只用真炁温养,这个手法你会吧?” 通过真器元胎,隔绝灵气,只用真炁温养……陈太忠撇一撇嘴,你说的每个词,我都懂,但是连在一起,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下一刻,他灵机一动,“是不是就是用阵法祭炼材料的那种温养?” “没错,”董明远点点头,又看他一眼,重重地叹口气,“唉,哪怕是你,都不懂这个……气修式微得太久了啊。” “这么说吧,你若是输入了灵气温养,这个胚胎会染了元胎的空灵,你祭炼出的本命法宝,不可避免地带了这个胚胎的部分属性,而这种属性,可能是你不喜欢的。” 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祭炼本命法宝,了解得真不多,哪怕他看了很多的玉简,但是高阶气修的相关知识,在风黄界残留得太少,严重地缺乏系统性。 尤其是祭炼的一些小常识和小窍门,就算搁在气修昌盛的时候,没准也是口口相传——知道这些的人,无须记录下来,不知道这些的人,也就不知道了。 眼下难得有一个能解答疑问的对象,所以他不怕多问,“若是带上灵气温养,会不会二者合二为一,省去很多祭炼的功夫?” “这是肯定的,而且法宝会成型很早,威力也会大不少,”董明远很确定地点点头,然后他犹豫一下,又说一句,“就是……就是有点浪费了。” 明明可以成为两件不错的本命法宝,糅合成一件,效果当然不用提了,但是这样的浪费资源……搁给浩然宗都舍不得啊。 “好端端个胚胎,被青罡门糟蹋成这样,”陈太忠忍不住叹口气,冧祥东那厮,只将这东西做为初阶灵宝用,真是暴殄天物。 “他们能糟蹋成什么样?”董明远不屑地笑一笑,“你拿它当本命法宝胚胎温养,这上面拙劣的修补,自己就会掉落……气修的精深博大,岂是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能影响的?” 他虽然已经不是气修了,但依旧以曾经身为气修为荣。 “听说气修是很浪费材料的?”陈太忠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董明远听了这句话之后,登时不说话了,他沉默了有五分钟,才缓缓开口,“这话呢,也对也不对,气修不修外物修自身,能浪费多少材料?” 陈太忠眼珠转一转,“那‘也不对’指的是什么?” “你慢慢就知道了,”董明远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你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等想起来再来找你好了,”陈太忠笑一笑。 “此番是接了小倩的信息,特意为你出来,我要去那宝地静修了,”董明远瞪他一眼,“我可不希望你去我董家堵门。” “那就等我见真之后,去宝地找你好了,”陈太忠轻笑一声,“有小倩在董家,我也不好意思去堵门。” 董明远深深地看他一眼,“我等着你来找我!” 说完这话,他抖手收起桌几,身子一闪,就到了远处的飞梭旁,下一刻,飞梭猛地加速,眨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陈太忠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轻喟一声,“董明远……不愧是好大的名头。” “他用很古怪的意念锁着我,”老易轻叹一声,“除非是你们动起手来,否则我不能无声无息地下毒。” “切,”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嘴角露出一块红色的玉符,“跟咱们同归于尽?他可想的美……我有护身真符!” 那块被他一脚踢到一边的真符,还是被他收了起来,父子哪里有隔夜的仇? 三天头上,小甜和雷晓竹出现在了百药谷山门口,她俩身后,还有两个天仙,一个是池云清,还有一个中年人,赫然是八级的修为。 小甜送上一个玉瓶,里面是九粒驻颜丹,交上玉瓶之后,她就退了下去——这个场合,已经不是她能掺乎的了。 “老夫田立平,”那中年人冲着陈太忠微微一笑,又抬手一拱,“见过散修之怒,不知阁下所赐丹药,是否为古气修所炼制?”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只是偶然间得到的,百药谷若是觉得不划算,把丹药还来,咱们再谈交换他物。” “呵呵,”田立平笑一笑,心说你本是气修,拿着古气修的丸药跟我换,敢说自己一点不知情? 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追究,他也没追究的能力,所以只能轻喟一声,“可惜了,一颗有点少,若是再有一颗,药性就能解析得差不多……你还需要什么丸药?” “若真是古气修的丸药,那些已经绝迹的药材,你能找出药材来替代吗?”老易在一边冷冷地发话。 “这个……”田立平有点傻眼,沉吟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那总是能了解药性原理。” “只是了解原理?”老易冷哼一声,她本来不是个争强的性子,但是对于陈太忠认识的美貌女修,她就是各种的看不顺眼。 这田立平是那女修的父亲,她当然也看着不顺眼。 “我们在跟太忠说话,”小甜见父亲吃瘪,也呛了,“你是何人,要多嘴插话?” “我是何人?呵呵,”老易将斗笠一掀,露出一张黑黢黢的面庞,她冷笑一声,“本人嘛……西疆无锋门赤磷岛岛主、蓝翔派客卿、闻道谷谷主、上古气修东易名是也!” 陈太忠缓缓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哥们儿报身份,从来不报这么长的头衔…… “原来真是东易名,”小甜有点傻眼,她可是知道,陈太忠的好友里,有个斗笠人,是在葫芦谷就认识的,在老魏村被人堵住了——似乎是狐族的兽修。 “既是没有,那便算了,”田立平可是不想再惹什么纠纷了,他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冲着陈太忠微微一拱手,“阁下若是能见赐一点九阳石,本谷愿意交换……谷中有不少弟子,要去幽冥界采药。” 原来我还是想得少了,陈太忠愕然,只想着百药谷弟子不可能去幽冥界,就没想到,幽冥界肯定有一些风黄界罕见甚至没有的药材。 于是他侧头看一眼老易,“易名兄,能否给我个薄面?” 老易冷哼一声,绷着脸回答,“我蓝翔弟子尚不敷使用……这个面子不给!” 泥煤!陈太忠好悬被气得笑出声,还“我蓝翔弟子”?老易咱们不带这么玩的,“好,我自去找,不求你!” “算了,回头给你们拿点九阳石甲来吧,”老易叹口气,见到陈太忠真的有点恼了,她也不想再刺激他,“记着啊,下不为例!” “多谢东上人!”田立平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百药谷弟子在风黄界炼制丸药,其他宗派都要敬上几分,但是去幽冥界采药,就未必有多少人奉承了。 那里是个未开垦的位面,真要有好药材,人家采来卖给百药谷,总也好过百药谷弟子自己去采,不是吗? 第七百三十八章 重临青石 陈太忠重出风黄界的消息,在短短的几天,就传遍了东莽。 此刻的东莽,因为位面大战在即,人心惶惶,各种古怪事情层出不穷,但是不管怎么说,散修之怒重出的消息,也是一等一的震撼人心。 晨风堡的温曾亮,在焦头烂额之际,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大笑三声,“哈哈哈,老天有眼,发出消息,就说有人在洄水掘宝……” 陈太忠离开百药谷之后,一路直奔青石城而来,他要找老龟问圆环的事情。 因为老易主动易容做东易名,他都不需要隐藏身份了,两人一猪,坐在一艘小巧的飞舟上,大明大方地前往青石——真仙不出,陈太忠加东易名的组合,谁敢阻挡? 路上确实有人阻拦飞舟检查,但是看到陈太忠的面孔,以及旁边的斗笠人和小白猪——检查的人毫不犹豫地让路。 百药谷被陈太忠堵门三天,奇巧门朱真人和玉屏门董明远调解不得,不得不默然离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东莽,至于说斗笠人就是东易名——大家谁不知道? 事实上,大家知道朱真人和董真人都离开了,这就足够了,在东莽,陈太忠的名头,其实比东易名强出很多。 陈太忠进入积州之后,就收起了飞舟,和老易直接飞向老龟的所在——他要问的事情比较私密,不太好大明大摆地前往。 然而最终,他还是失望了,青石城外还是那番景象,可是那硕大的烈焰龟,竟然不知了去向,烈焰龟所在的地方,龟壳的痕迹俨然,却独独不见了硕大的老龟。 至于老龟旁边的风蛇、小黄蜂和小蜈蚣,早被陈太忠的气息吓得飞遁而去,此处竟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还真是,”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巴,“白来了一趟?” “就当散心好了,”老易笑一笑,“一直想来你飞升的地方看一看,给我讲一讲,好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陈太忠嘴上客气着,还是将她带到了飞升池,两人一猪站在空中,冲着飞升池指指点点。 其实陈太忠也想追忆一下自己飞升以来的经历,说不得从遭遇南宫不为讲起,讲到他为了求生,不得不去做任务,其中多次遭遇旁人欺凌,又遇到了庾无颜。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的噩梦蛛,被北域血沙侯郑家的人看上了,其中遭遇的麻烦,真是数不胜数。 纯良虽然懒,但是挺喜欢听故事,听到血脉贲张之处,它忍不住哼一声,“既是如此,咱们何不前往北域,灭了那鸟侯爵,也好储备几具大妖尸身?” 说到最后一句,它忍不住舔一舔嘴唇,在它眼里没有人兽之分,大妖就是玉仙。 陈太忠是睚眦必报之辈,做梦都想杀到血沙侯门上,但是以前他没这个能力,现在勉强有这个能力了,却又遇到了位面重合。 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去刻意地消耗人族的战力,闻言也只能悻悻地哼一声,“等位面大战结束,看我怎么跟他算账。” 一路说着,他们就来到了梁家庄的旧址。 这里依旧是废墟一片,不过也有几块地方,有人在开垦了,见两个人虚浮在空中观看,耕作的人登时乱作了一团,却是连跑的胆子都没有:这是天仙上人来了! 陈太忠冷哼一声,“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该是梁家的地盘吧?” “禀上人,”有人恭敬地回答,“梁家已经被散修之怒诛绝,现为无主之地。” “你是……你就是散修之怒陈大人?”有人终于认出了他,惊喜地叫了起来。 在这无主之地垦殖的,多为散修,猛地看到散修中的传奇人物出现,喜悦的心情可想而知。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这么一问,也是怀疑梁家是否有漏网之鱼,虽然他已然是高阶天仙,没必要再把残存的小蝼蚁放在心上,但是他忍不住还是要计较一下。 对方的答案,让他心情不错,于是就又问一句,“哦,梁家一个人都没了?” “还有几个,”那个认出他的中年汉子笑着回答,“不过,既然是得罪了陈大人,自是有人教训他们,您放心好了,青石城的老少爷们儿,都以散修之怒为荣。” “哦,”陈太忠点点头,又一摆手,甩给每人一块中品灵石,“你们自去忙,我随便走走。”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飞向原来的梁家庄村落,又给老易讲解。 当解说到水牢的时候,老易猛地发话,“这就是你和王艳艳认识的地方?” “嗯,”陈太忠点点头,“当时她因身怀驭兽术,被关押在水牢,衣衫褴褛极为落魄。” 老易默不作声,认识他这么久,她是第一次,陪着他走过生命中经历过的地方,所以她也不会跟一个死去的女人计较,反倒是问一句,“回头再去晨风堡看看?” 陈太忠也没拒绝,沉吟一下回答,“待回去时路过吧。” 看完了梁家庄之后,肯定要去看周家堡,不过陈太忠带着老易和纯良,先去了一趟赤色谷地,讲述了他在这里的一些经历。 在老易看来,这些游仙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跟小孩玩过家家似的,不过因为是他经历的,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她还想去找那穿风鸾的麻烦,帮他出口气。 不过她和纯良一起出现在赤色谷地,为了防止那些小爬虫骚扰,随便释放了点气息出来,却把荒兽们吓得四散逃逸,穿风鸾也早跑得不见影儿了。 在他们来到周家堡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得到了消息,知道散修之怒回来了,撒出人手四处找他,而周家堡正是重点地域之一。 周家不同于梁家,没被他诛杀干净,现在堡中还有数千人,见到两名天仙凌空飞来,大多数周家人的脸上,都满是惊骇和绝望。 也有人眼中满是仇恨的目光,却是想努力地遮掩住。 陈太忠却是不理会他们,而是径直地飞到周家堡上空,直接大声发话,“有哪只蝼蚁晋阶灵仙了吗?” 他当初离开青石的时候,就跟南特约定,周家不得有人晋阶灵仙,否则杀无赦。 灵仙对他来说,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但是事儿不能这么看,当初他在周家眼里,也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还不是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 他在西疆时候,没精力顾及这里,现在既然来了,不问一问是不可能的。 下面静悄悄的,无人回答。 陈太忠轻笑一声,摸出一柄灵宝级的长刀——这刀是他在中州买的。 “陈上人且住,”下面有人慌了,连忙出声大喊。 且住?晚了!陈太忠毫不犹豫地一刀就斩了下去,早干什么去了? 只一刀,就将周家堡的护庄大阵切豆腐一般地斩开,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周家堡的城墙坍塌了一里多地,惨叫声不绝,血肉横飞。 “你怎么能滥杀无辜?”无数人高声大喊。 “无辜?”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声震四野,“蝼蚁罢了,敢不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们自寻死路……有谁不服气吗?”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当初周家鼎盛时期,也是视人命如草芥,挤压得陶家和褚家都没什么空间,甚至威胁到了南特的统治。 有些事情,不能回想,他在西疆的时候,也就罢了,故地重游之时,看到熟悉的昔日风物,真是不尽的旧怨涌上心头。 有谁不服气吗……谁敢不服气?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见无人应答,陈太忠又哼一声,“有北域郑家鳖蛋在吗?” 周家可是跟北域血沙侯郑家联姻了的,他不知道这联姻最后成了没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问一句。 依旧没有人回答。 陈太忠见没人回答,也有点不高兴,但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似乎也有失上人形象,于是长刀一指,冷冷地发话,“以后周家堡,不得有护庄大阵……否则,族诛!” 先是不得有灵仙存在,现在更是不得有护庄大阵,他就是要一步一步地玩死周家。 他的话说出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谁敢吱声? “扫兴,”他冷哼一声,四下看一眼,“偌大周家,就没有个带把的,亏得还整天欺负这个欺负那个,我呸……什么垃圾玩意儿!” 这句话,直骂得不少周家人血气上涌,眼睛通红,但依旧没有人敢接话。 陈太忠的身子飘向远方,在周家堡外五六里地的地方降落下来,他大声发话,“围观的散修朋友,能回答了这俩问题的,过来回答了。” 知道散修之怒回来,周家堡外,围了差不多有近百号的散修,还有不少人,源源不断地自远处赶来。 听到他发问,围观的人群涌动一番,一个九级游仙的女子排开众人,走上前来深施一礼,“见过散修之怒大人。” 陈太忠看着她,眉头微微一皱,这女子似曾相识,想一想之后,他微微颔首,“原来是拔刀,你有什么话要说?” 昔日的小女孩拔刀,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大姑娘,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周家人手下救过他,似乎还给了他五块上灵——抑或者是十块? 第七百三十九章 文学女青狐 拔刀见陈太忠还记得自己,一片红云涌上她的面颊,她大声发话,“周家子弟周培元,已然晋阶灵仙,目前在龙门派藏身,还望陈上人明察。” “你莫要胡说,”有人在人群中喊了起来,“哪里有这回事?” 陈太忠一抬手,就从人群中吸出一人,直接丢在自己的面前,似笑非笑地发问,“有话不能好好说,藏在人群里喊算什么?” “大……大人明鉴,”那八级游仙脸色发白,哆里哆嗦地发话,“真,真不是我说的。” “敢做不敢当,那就去死吧,”陈太忠抬手一指,那人的头颅砰然炸开。 然后他抬起头,四下扫一眼,摸出一块上灵来,笑着发话,“这家伙是谁?我出一块上灵,找出幕后凶手,诛杀他满门和幕后凶手满门的,五块上灵。” “这厮是周家大管家的侄儿,”有人认了出来,还有人转身拔脚就跑,显然是博那五块上灵去了。 陈太忠又侧头看一眼拔刀,笑着点点头,“你不错,进境也不错,那周培元果真躲进了龙门派中?” “他不但躲了进去,还换了名字,”拔刀大声地回答,“叫做元继祖。” “元继祖?好胆,竟然琢磨着反攻倒算,”陈太忠听得哼一声,又看她一眼,“你不会弄错吧?” “大人还记得我初次见你时说的话吗?”拔刀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气,“周家就没有我不熟悉的人,他们太能欺负人了,不熟记他们的面孔,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这话我倒是还记得,”陈太忠点点头,冲着远处一呲牙,“褚弄影,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人群后人影一闪,走出一个三级灵仙,她冲着陈太忠微微一躬身,“见过陈上人。” 陈太忠一摆手,大喇喇地发话,“周培元的事,你清楚吗?” 褚弄影很干脆地点点头,“清楚,那位姑娘说得没错,他确实在龙门派。” 哦?陈太忠扬一扬眉毛,然后淡淡地发话,“交给你了,提他的头来见我。” “这个……”褚弄影明显地犹豫了起来,好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我恐怕做不到。” “嗯?”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很不高兴地哼一声,“我记得你有熟人在龙门派,我这是给你个机会,让他能弥补前愆,否则我一怒之下,玉石俱焚,也没心思专门留下他的小命。” “那个人……”褚弄影的神色有点黯淡,声音也低了下来,“他已经登仙,我这蝼蚁,说不上话了。” 前文说过,她曾经救助过一个小童,那小童后来入了龙门派,资质不凡,一路晋阶上去,后来还找她求婚,她没有答应,那人便放出风声,说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定然不肯干休。 也正是因为此人的存在,周家的老祖都有点忌惮她,而她得了那人不少灵符,谁想埋伏她,也要掂量一下。 陈太忠被南特逼走的时候,此人正在闭关,冲击天仙,现在已然成功登仙。 褚弄影的心情不好,也在这里了,人家再三求娶,她要端着架子,说我誓做褚家的圣女。 待此人登仙之后,她想着自己必须答应了,怎奈人家不再上门了。 “你不通知他,那就是不介意我斩杀这蝼蚁?”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对那男人有所耳闻,也知道她曾受了男人的庇护。 若是褚弄影不肯帮男人说话的话,他会比较明白这女人的心性。 “他入了黑水上门,”褚弄影低声回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下一刻,她的眼珠微微转一下,“陈上人这是要……亲自去龙门派要人?” “小小的龙门派,”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去那里要人,我还嫌耽误时间……你去通知南特一声,说我来了。” 现在欺负这种称派的宗门,实在让他提不起多少兴趣,而且对方不识趣的话,他也不好大杀特杀,应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少些杀戮的好。 反正周家又出灵仙,这是南特失言了,没有兑现承诺,他自然是要找南城主问责。 “南城主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来了,”褚弄影叹口气,“据说局势很紧张,而青石城这里,受到的影响不大。” 青石城在东莽都算边陲,而且这里的修者修为普遍不高,陈太忠被逼走的时候,整个青石城的灵仙都不到十个,现在估计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小城,估计上面连征召的兴趣都没有,而且这里靠近黑莽林,也必须留一部分修者镇守。 也正是因为如此,褚弄影才会觉得,位面大战跟青石城关系不大。 “哦?”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那我就等两天好了。” 褚弄影的嘴巴动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当天晚些时候,天上开始下起小雨,陈太忠在距离赤色谷地不远处,搭起了一顶雨棚,又放出木炭烤箱,给老易做烧烤——一如他初遇庾无颜时那样。 老易也摆出“东易名”的架子,大喇喇地吃喝着,眼角眉梢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纯良这厮就比较挑剔了,它虽然绝对是个嘴馋的家伙,但是它对烹饪工艺的要求不高,对原材料却是很挑剔。 嫌弃地吃了几口之后,它猛地突发奇想,“太忠,把那鹏修的大腿烤来吃了,滋味一定不错。” 被斩杀的鹏修,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形体,倒是不存在“吃人”的那种观感。 “这火哪里烤得动鹏修?”陈太忠白他一眼,“我估计高压锅炖都不好用,不过……可以用微波烤箱试一试。” “算了,”老易出声发话,阻止了他的尝试,“终究是鹏修,这么多人,给兽修留点体面。” 狐族和鹏族的关系非常糟糕,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还是比较看重大局。 听她这么说,陈太忠倒是想起件事情来,“对了,我这里有些人族精血的血精丸,得自石原魔修,能不能跟你换一些兽族的精血丸?” “拿来我看,”老易接过几个玉瓶,打开嗅一下,就厌恶地一皱眉,“还真是人族……都是低阶修者,这魔修做事也真残暴,杀起人族一点不手软,好了,都给我吧。” 陈太忠二话不说,丢给她七八个瓶子,纯良本来还要叽歪,听到“低阶修者”四个字,也懒得开口了。 “浩然宗的密室,没有补充气血的药丸?”老易看他一眼,奇怪地发问。 “有,”陈太忠点点头,认真地翻着架子上的烤肉,很随意地回答,“主要是我也不可能用人族的精血,就给你了,你若是有现成的兽族精血丸,就给我一点,没有就算了。” “身上没带,”老易笑着回答,“等到了横断山脉,我拿给你一些,我还以为你一点都没有,打算去找蛟王和猿王勒索一点去。” “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回答,然后拿起一把烤串,递了过来,轻笑一声,“烤好了。” 老易等着他发问呢,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一时就有点不高兴,“你就不问一问,我为什能找蛟王和猿王勒索吗?” “哦,为什么呢?”陈太忠手拿一把小刷子,一边往新的烤串上抹油,一边头也不抬地发问,然后他狠命一抖烤串,“我去……这几串还没腌好呢,拿错了。” 老易翻个白眼,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还有多媒体没有?拿个好玩的出来看一看,下雨很无聊的……不要科技手段很强的。” “多媒体……我也不知道你看过哪些,记不清了,”陈太忠想一想,“其实下雨的意境很美的,你不觉得吗?” “一般般吧,”老易意兴索然地回答,心说你祭奠王艳艳,可不就是下雨的时候吗?“我倒是觉得,下雪更美一点。” 其实狐族一点都不喜欢下雪,雪后的食物,总是要少很多,不过她勉强算得上个文青,文学女青狐。 “下雪和下雨,都可以看,也都可以闻,”陈太忠悠悠地回答,“但是下雨,还可以听。” “雪景的画面感,可是要强很多,”老易信口反驳一句,然后又说,“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哦,那不错,”陈太忠答一句,专心地给烤串刷油,“对了,不说多媒体,我还有电子书,你识字吗?” 老易狠狠地瞪他一眼,心里有点失落,“我当然识字……算了,有人来了,给我一本电子书吧。” 来的是拔刀,她灵气外放,在雨中矫健地奔跑着,手里拎着一个储物袋,跑进雨棚之后,她将储物袋往地上一丢,“陈上人,你要的人头,幸不辱命。” “哦,”陈太忠神识一扫,就知道里面有十几颗人头,当是那周家的管家之类的,他也没抖出来看——杀就杀了,没必要看。 他兴高采烈地翻着烤串,“运气不错,能吃上我的烤串……一会儿我把灵石拿给你。” “我不吃烤肉,”拔刀犹豫一下,鼓足勇气发话,“这次,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我要跟你闯荡风黄界。” 老易的眉头,不引人注目地微微一皱——什么叫你是他的人了? 第七百四十章 纷沓而至 陈太忠闻言,停下手来,淡淡地看拔刀一眼,“胡闹,你连灵仙都不是,我怎么带你?一个喷嚏,你就粉身碎骨了。” 拔刀犹豫一下,低声回答,“可是,我是你的人,你若是不在青石城常住,一旦离开了,别人难为我怎么办?” “谁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又微微地一怔,这世道,哪里有什么敢不敢的?他在不在青石,结果完全是两样。 原本南特答应得好好,周家不会再出灵仙了,可是现在,周家就又出了一个灵仙。 “我给你下一道追魂血符,”老易一抬手,一道不起眼的红光,就没入了拔刀的额头,“不要纠缠了……血符免你三次高阶灵仙之下的攻击,谁杀了你,我也自会知道。” “若是天仙上人杀我呢?”拔刀有点不甘心。 “切,”老易不屑地哼一声,这道追魂血符的防御力是差了点,只防得住高阶灵仙,但是要说追查凶手,中阶天仙也甩不脱血符印记。 陈太忠也笑一笑,“你就用我的名义活动,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不长眼的。” 这话他说得极其自然,现在他对上一个称门的宗派,都不会太委屈自己,青石城这里小猫三五只,谁敢真的全力对陈某人的人下手? 当然,一个称门宗派全力对付他的话,他也是扛不住的,只说三个真人围攻——哪怕是三个初阶真人,估计他也得手忙脚乱。 须知三个境界相同的对手,一起出手的话,绝对是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 更别说那些称门宗派里,还可能有战阵,可能有董明远这种无法用修为来衡量的护法。 所以陈太忠现在的战力,确实还无法正面硬扛任何一个称门宗派,但是他若是不想硬扛,只是想拖垮一个这样的势力,凭着超强的单体战力和隐身术,他基本上也能做得到。 换句话说就是,称门宗派不是灭不了陈太忠,只是火拼起来,实在太不划算,也正是因为如此,奇巧门的朱真人才会悻悻地离开百药谷——没必要冒着灭派的风险,对付这么个疯子。 陈太忠有时候很狂妄,但他真的确定自己的威慑力惊人,他倒是不信了,什么样的势力,敢为了杀一个九级游仙泄愤,而冒得罪他的风险。 就算有人存了投机取巧的心思,但是有老易这一道追魂血符在,谁还敢再冒险? 拔刀闻言,也无话了,她自身的修为,真的是低了一点,或者……打着陈太忠的旗号在青石城行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坐下没多久,远处又奔来两人——事实上,有不少修者,隔着远远的看着这里,又因为下雨,还有人也支起了帐篷,在这里生火做饭。 敢直接闯到散修之怒这里的,没几个人。 这两人敢闯过来,肯定也有他们的道理,两人都是高阶灵仙,一男一女,相貌也有些相似,一看就是兄妹。 两人在雨棚外三百多米处驻足,男人抖一抖身上的雨滴,走到雨棚前,深深鞠一躬,“锦旸山彭志远,拜见陈上人。”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锦旸山主怎么没来?” “原山主剥削弟兄们太狠,已经被撵走了,”彭志远大声地回答,“卑下兄妹被诸散修同仁选为二山主和三山主,前来恭迎大山主回山。” “我去,”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们关上门想怎么玩都行,别算我,我就一个意思……原来的锦旸山主,欠我不少极品灵石,这个怎么算?” 彭家兄妹此来,为的也是这笔账——前任锦旸山主欠下的债多了,有血债有人情债有灵石债,有的他们可以认,大部分就没必要认。 但是陈太忠回了青石城,这笔债就不能含糊,他们倒是想不认,说那是前任的债,但是……散修之怒是个讲理的吗? 至于说请陈太忠就位大山主,这也不是虚情假意,散修之怒若是能成为锦旸山的山主,锦旸山的飞腾就指日可待了。 虽然兄妹俩也知道,这个邀请很不现实,但他们确实是诚心诚意的。 果然,散修之怒看不上山主这个位子,反倒是问起了欠债。 “我们竭尽全力,凑出了八块极品灵石,”彭志远双手捧出八块灵石,苦笑着回答,“上人您来得太匆忙,容我们缓一缓,行吗?” 陈太忠现在其实已经看不上这点灵石了,不过这是个态度问题,他一抬手,直接将灵石卷了过来,大喇喇地发话,“就这么多好了,你们兄妹俩怎么上位的,我就不管了,但是若你们欺负散修,有人告到我这里的话,不要怪我不客气。” “不敢,”彭志远忙不迭地躬身,“我们遥奉您为大山主,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遥奉吗?陈太忠听得嘴角撇一下,无非是扯哥们的旗号罢了。 不过,被人遥奉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于是他点点头,“那你们退去吧……对了,这是拔刀,代我在这里行走,你们相互要照顾。” “见过拔刀妹子,”彭志远笑眯眯地冲女孩儿一抱拳,丝毫不在意自己是高阶灵仙,而对方只是九级游仙,“以后多联系。” 关于拔刀,他已经听说了,在周家堡外,唯一被陈太忠认出的青石故人,只冲这一点,就值得他折节下交。 “彭山主执掌锦旸山以来,锦旸山的气象,确实改变不少,”拔刀面无表情地发话。 她这话倒也不是虚言,锦旸山以前的山主,行事委实有点乖张,对散修盘剥得也非常狠,这彭氏兄妹是后来者,被欺负得有点无法忍受了,直接扯旗造反,打走了原来的山主。 这几年,彭氏兄妹在整顿锦旸山的秩序,清理原山主的势力,倒是做了一些笼络人心的事情,拔刀身处散修底层,这话确实出于公心。 “以后还要请拔刀妹子监督,”彭志远是个口舌便给之辈,闻言笑眯眯地回答,“妹子你有什么事,也只管说,你代大山主行走,谁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咱锦旸山面子。” “我……我其实是想跟着陈上人走的,哎,”拔刀很扫兴地叹口气,她终究是年轻,却想不到这句话漏了底气。 “我都说了,等你灵仙以后,”陈太忠哼一声,还好,他记得自己的承诺,也算是给拔刀一个背书了。 “灵仙以后,你可以来锦旸山,代行山主的职责嘛,”彭志远笑着发话。 殊不料,他身边的妹子,狠狠一眼扫来——她当了山主,那锦旸山谁说了算? 锦旸山虽小,也涉及了不少的利益,能做主和不能做主,差得太多。 做哥哥的觉得身边有奇怪的气机,少不得一眼看了回去,然后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你懂个啥,咱让出的不过是个虚名,求个太平,很重要吗? 锦旸山连块灵地都没有,陈太忠能看得上? 就在此刻,外面又出现几道身影,冲着雨棚疾驰而来。 你们这是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来人止步!” 来人还真是听话,闻言登时止步,就那样站在雨中,领头者大声发话,“晨风堡温曾亮,求见散修之怒陈上人。” 温曾亮?陈太忠有点错愕,“这么大的雨,温堡主不在你的晨风堡,跑到青石来,有事吗?” “有要事向大人禀报,”温曾亮沉声回答。 “那你过来吧,”陈太忠哼一声,继续专心烤串。 听他这么说,温曾亮一个人向前走来,其他人也不敢再跟着,只能继续站在雨中。 待他走到雨棚下,左右看看,发现除了一个戴斗笠的家伙,还有一只小白猪之外,竟然还有两个高阶灵仙,说不得冷冷地扫一眼。 彭家兄妹见到大名鼎鼎的温城主,竟然也漏夜来拜会陈上人,心中也有微微的讶异,晨风堡官府的人,也要看陈太忠的眼色? 彭志远做事还算活络,冲温曾亮一拱手,“锦旸山彭氏兄妹,见过温城主。” 他俩虽然跟温曾亮一样,都是高阶灵仙,但是锦旸山终究是散修自发的组织,比不上温城主是官府体系的一环,而且城主手里是有战兵的,他们不愿意失了恭敬。 温曾亮微笑着颔首,“原来是锦旸山的豪杰,一向少打交道。” 他眼里是没有散修的,不过这兄妹俩能出现在陈太忠的身边,他也不想怠慢。 “老温你不用客套,”陈太忠头也不抬地发话,“直说吧,有什么事。” “你二位……”温曾亮看一眼彭氏兄妹,又看一眼拔刀,“我有些要紧事,要跟陈上人说。” “那我们自当退避,”彭家的女修笑一笑,伴着哥哥退了开去。 拔刀见状,也想离开,陈太忠却哼一声,“老温,这是拔刀,代我在青石城行走,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哦,”温曾亮冲九级游仙微微颔首,又看一眼斗笠人——这就是东易名了吧? 不过以他才晋阶九级灵仙的修为,实在没胆子去撵东易名——他连上前攀谈的胆量都没有。 于是他对着陈太忠直接发话,“近期有人想侵占义民王艳艳的衣冠冢,还请陈上人明察。” 第七百四十一章 南希长大了 “嗯?”陈太忠听到这话,也不烤串了,直接抬起头来,看温曾亮一眼。 虽然是淡淡的一眼,但是温城主只觉得无尽的威压向自己涌来,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杀气,他忍不住倒退两步,只觉得头发都乍起来了。 二十年不见,陈太忠的修为,竟然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陈太忠看他一眼之后,也没着急说话,顿了一顿才出声发问,“你拦不住?” “是龙门派的人,还有……黑水门,”温城主苦笑一声,“原本我也不至于太忌惮他们,但是现在大战在即,郡守希望晨风堡保持平稳。” 他是不忌惮,但也没太好的手段,若是郡守不支持的话,他连战兵都派不出来,也就只能认怂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将手里的烤串往架子上一丢,“他们不知道王艳艳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解释过了,是义民,”温曾亮苦笑着回答,“但是他们说,这里有黑水门前人,在天魔大战时埋下的密库,他们要寻找。” “密库?”陈太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密库,”温城主点点头,“按照《宗派获得土地特别条约》,无主之地,宗派又有足够理由的话,可以强行买下。” 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他们要强行买下?” “但是我不敢卖给他们啊,”温曾亮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里是你要我看守好的,我哪里有胆子卖出去? 而且说句良心话,真有密库的话,温城主还想自己找呢,何必便宜了别人? “这是上杆子找死啊,”陈太忠笑一笑,又拿起烤串烤了起来,“黑水门现在有多少人在晨风堡?” “他们沿着洄水寻找,主要是在青石城这一边,现在是要强行买我晨风堡的地,”温曾亮沉着脸回答,“主要是龙门派的弟子,黑水门只有一个中阶上人……态度十分恶劣。” 他最受不了的,是宗派弟子的态度极其恶劣,根本不听他解释就要强买,“还打伤了我晨风堡多名巡查。” “人要找死,谁都拦不住啊,”陈太忠轻叹一声,然后微微一笑,“好了,老温你大老远跑来,饿了吧?尝一尝我的烤串……” 温曾亮哪里敢拒绝陈太忠的邀请?少不得坐下来,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酒,递向斗笠人,“东上人来点酒?” 老易头都不抬一下,根本没有搭理他的兴趣。 温堡主也不敢计较,此举只是个礼数罢了,他对东易名了解得不多,但是他知道,此人可是敢在清阳宗地盘撒野的主儿,人家看不上他是正常,看得上他才是不正常。 倒是拔刀见状,提示了一声,“温堡主,你的伴当还都在雨地里。” “哦,谢谢这位姑娘,”温城主冲着她微微一笑,心里对这小女子生出了点好感。 其实温曾亮在晨风堡,是个非常强势的人,做事一向不在意下面人的感受,不过他此刻有点尴尬,正好借这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于是他走出去吩咐一声,不多时,他的人退到了远处,也搭起了帐篷,温城主这才回来,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地跟拔刀聊天。 温曾亮想要专心讨好什么人的时候,效率也是极高的,没说了一阵,他已经成功地获得了拔刀的好感——她甚至决定,以后要常去晨风堡。 陈太忠一声不吭地烤完了手上的烤串,然后转过身来,看一眼温曾亮,淡淡地发话,“你跟龙门派可以直接接触上吗?” “这个非常容易,”温城主点点头,“最近一直接触得很频繁,虽然见不到他们的执掌,但是传话没有问题。” “告诉龙门派,我要一个名叫周培元的弟子的人头,三天之内送来,”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发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有,马上从洄水岸边撤走……以后永远都不得靠近。” 这可太好了!温曾亮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不敢显出半分来,他用力地点点头,“好的,这话我一定带到,不过……他们若是不听呢?” “话带到,就没你的事儿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无非是等三天罢了,当然,他们若是骂得太难听,你也可以转述给我……如果他们有胆子骂的话。” “没问题,交给我了,”温曾亮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一举杯,“认识陈上人这许久了,还没有一起喝过酒,来,今儿我先干为敬……陈上人您随意。” “温城主你有心了,”陈太忠端起酒杯来,喝了半杯之后,放下酒杯轻叹一声,“不开眼的家伙,怎么这么多呢?” 陪陈太忠喝了一阵酒之后,温曾亮连夜告辞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放晴了,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候,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小雨。 就在天擦擦黑的时候,传来一阵马蹄声,六匹角马出现在不远处,打头的是一个胡子拉碴、满头乱发的中年汉子。 离着雨棚还有两百米,他就飞身下马,一路趟着泥水走了过来,嘴里大声地打招呼,“这次回来,还走吗?” “这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陈太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见到这满肚子坏水的邋遢城主,他就觉得腻歪,“你答应我制约周家,就是这么制约的?” “我知情的时候,人家已经进了龙门派,”南特满不在乎地回答,“我还能怎么办?” “你要这么说,那就算了,”陈太忠摇摇头,冷笑一声,“我可是说过的,周家再出灵仙,族诛,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是这样吧?”南特走进雨棚,大喇喇地往一块石头上一坐,抬手冲外面招一下,“南希,过来见过你陈叔叔!” 话音刚落,外面旋风一般刮进来一个红衣女子,眉宇间隐约跟南特有点相像,而她双颊上,还带着点似曾相识的婴儿肥,这又让陈太忠想起,一个小女孩儿曾经对着他大哭大喊。 “什么陈叔叔,他年纪还没有我大!”红衣女子哼了一声,“他飞升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六岁了。” “修为不错,”陈太忠看她一眼,心里倒是有几分赞许,这南希四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尤其难得的是,她也是九级游仙的修为了。 不过,对于这个自己曾经做过鼠粮任务的主顾,他没有兴趣说更多,而是侧头看南特一眼,“你也别跟我扯来扯去,我就一句话,周家的事,你要是不给我个交待,我就给你个交待。” “啧啧,这是怎么闹的?”南特苦恼地一皱眉,他确实是想先说点别的,然后再介入这个话题,哪曾想,陈太忠根本不给他这个迂回的机会。 于是他叹口气,“这个消息,我现在还没有落实清楚……先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点点头,“没问题,我还会给你大把的时间,好调查周家的灭门凶手。” 南特听得就是一怔,然后脸就拉了下来,“我的子民,谁想灭门……先过我这一关。” “那我这个侄女儿就可惜了,”陈太忠看向南希,无奈地摇摇头,一脸的悲悯,“她这算不算是少年丧父呢?我看不算……庾无颜的儿子我能照顾,她就不用我照顾了。” “你想杀我父亲?”南希听得登时恼了,杏眼圆睁,“你最好搞清楚,我们都姓南郭,而不是姓南!” “星砂南郭吗?不过就是有几个真人罢了,”陈太忠撇一撇嘴,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不给我面子的,我也不会给他们面子,你老爹说话不算话,还敢跟我耍横……不是上杆子找死吗?” “你是一定不给我面子了?”南特的脸色变得铁青。 “你脸很大吗?”陈太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南郭家的真人来了,我照样不给面子,不信你就试一试。” 南特怔了好一阵,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太忠的血性不减当年,不改草莽本色,真的是可喜可贺。” 草莽本色吗?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无非说我是乡下人嘛,趁着还笑得出声,多笑几声吧,顺便把南希的未来发展,提前规划一下。” 对于这阴损的威胁,南特浑然没放在心上,而是轻叹一声,“你知道周培元是怎么跑进龙门派的吗?” “我何必知道?”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知道南特这厮看着邋遢粗犷,不像个有心计的,但其实花花点子极多,而他也确实无意追究那些枝节末梢——周培元如何进的龙门派,这很重要吗? 正经是他要顺手反击一记,“你不是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周培元的事吗?” 南特干笑一声,这厮的脸皮其实很厚,一点都没有谎话被戳穿的尴尬,反倒义正言辞地发话,“其实我跟龙门派交涉过,希望他们交出周培元来。” 陈太忠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小样儿,你编……你使劲编! “你这是什么眼神!”南特明显地愤怒了,他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嚷嚷,“我真的交涉了,而且以为他们会给这个面子,但是……周家拿出了洄水边的一座密库!” 第七百四十二章 议定 洄水边的密库?陈太忠此刻的神情,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南特气呼呼地回答,“事实上,我并不知道龙门派为什么拒绝我,很久之后,才通过一个偶然的情况得知,当初周家、陶家和褚家,曾经共同发现了一座密库!” “啊?”陈太忠的嘴巴张得老大,你确定那密库是三家发现的? 在哥们儿的印象中,没周家什么事儿啊,明明是褚家和陶家联合发现的。 难道你说的,是另外一个密库不成? “周家有数的知情人,被你杀了一个精光,”南特继续侃侃而谈,“但是这周培元虽不知道地点,却知道有这回事,所以他将消息献给了龙门派,换得龙门派的庇护。” 陈太忠眼中的嘲弄之色,越发地明显了。 南特见状大怒,“你再这副表情的话,我没办法跟你沟通了,我南某人从来不骗人!” “你从不骗人?”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密库的消息,属于善意的谎言,”南特理直气壮地回答,“你这厮行事太肆无忌惮,青石城再乱不起了。” “一个不确定的密库的消息,就能让龙门派出面保人?”陈太忠好容易才收起笑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南特,你小看我的智商也就算了,总不能小看龙门派上下的智商吧?” 南特怪怪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哼一声,淡淡地发话,“那段时间,褚家和陶家接连失踪了几个高阶游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竟然有几分震撼的感觉。 这样也行?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愣住了,最后才缓缓地摇摇头。 这个回答虽然有点匪夷所思,却是完美地诠释了因果:周家猜到褚家和陶家有什么收获,但是并不确定,于是周培元在晋阶灵仙之际,以此为护身的理由,托庇在龙门派下。 至于说这个密库是两家共同发现的,还是三家发现的,对龙门派来说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在对褚家和陶家的人搜魂之后,他们正好以此为借口,得到密库。 他叹一口气,“南特,这就是你保一方平安的承诺?真有本事,你去龙门派抓杀人凶手啊。” “我没证据!”南特狠狠地瞪他一眼,“要有证据,你以为我不敢?” “哈哈,”陈太忠又笑了起来,“对上我这种散修,你就是自由心证,有没有证据都是先抓了再说,对上龙门派,该自由心证的时候,你倒说起证据来了?我呸!你就是个懦夫!” 南特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嘴巴动一动,最后还是黯然长叹一声,抓起腰边的酒葫芦,打开狠狠地灌了起来。 猛猛地喝了几口之后,他才长长地打个酒嗝,哈地笑了一声,又缓缓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懦夫,庾无颜这么说我,你也这么说我,但是……我的苦,谁又知道?” 最后四个字,他是吼出来的。 “行了,人生如戏,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装的,”陈太忠不为所动,“这个周培元后天之前不死,我必灭掉周家。” “这个我帮不上你,”南特摇摇头,“我用不追究他,换来了龙门派不再对青石城修者下手,我已经尽力了。” “也不用你多事,”陈太忠哼一声,他有点腻歪南特瞻前顾后的黏糊劲儿,“我已经托晨风堡的人带话了,龙门派最迟后天,交出周培元的人头。” “他们都要搜到晨风堡的地界了吗?”南特愕然,然后他哈地一声笑了起来,一副怪怪的样子,“那可触到你的逆鳞了。” 陈太忠懒得看他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是很不屑地哼一声,“若是他们交不来人头,苦恼的绝对不会仅仅是龙门派。” “我都跟你解释了我的苦衷,”南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不是没把你的叮嘱放在心上,实在是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我有我要守护的人!” “狗屁!”陈太忠很不屑地哼一声,“你欺负我们散修的时候,从来不讲道理,对上宗派就束手束脚,心比天高胆小如鼠,用我们地球界的话来说……你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 “那就悲剧吧,”南特无所谓地扬一扬眉毛,又抬起手来灌酒。 咚咚地灌了几口之后,他抬眼看向雨棚外细密的雨丝,目光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天的中午,晨风堡有了消息。 虽然陈太忠强调了,只要龙门派没有骂得他太狠,就不用反馈信息了——他只需要知道,有没有人头送来即可,但是晨风堡城主又是亲自前来。 温曾亮的态度确实端正得很,他向陈太忠细细地讲述了联系的经过。 第一次联系,是由他手下人传达的,龙门派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不得不亲自走一趟,阻止已经搜索到义民墓附近的龙门派弟子,将散修之怒的要求重新强调一次。 城主亲自出面,效果还是不错的,龙门派的弟子停止了搜索行动,并且集体撤回了洄水的另一侧,显然是不想激怒陈太忠。 不过对陈太忠的要求,带队的龙门派天仙也表示出了明显的不屑,他公然声称,“我们派里的弟子,该不该处理,该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一个散修来指手画脚。” 温曾亮一听这不是个事儿啊,赶紧来找陈太忠汇报——他们停止搜索了,不代表将来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候陈太忠已经离开,压力就又搁在晨风堡身上了。 “真是上杆子找死,我哪里有那些外国时间跟他们耗?”陈太忠一听就怒了,“等今天结束,他们若是再不送来人头,我要他们好看!” 因为恢复了地球界散修的身份,他嘴里冒出的一些奇怪词语,也很轻易地被人接受了。 “打上门去吗?似乎有点不妥,”温曾亮很认真地建议,“龙门派主修水系术法,上门黑水门也有不俗的水系术法,又身处大湖之畔,据说水中还有剧毒,护山大阵极为凶险。” “凶险?剧毒?”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再凶险的护山大阵,不过是称派宗门的,能强到哪里去?正经是……贸然攻打一个称派宗门,要考虑舆论压力。 有幽冥界这个大敌当前,他堵百药谷的山门或者不算什么,但是直接攻打龙门派的山门,真的容易引发上门甚至上宗的干涉。 “你是不是觉得,去幽冥界征战,能赦免所有的事情?”南特在大石头上翻个身,醉醺醺地发问。 这几天,南城主也是吃住在这里,这个人似乎带有一种不自虐不舒服的情结,有椅子不坐要坐石头,喝多了就躺在石头上睡觉——而且这石头有半边还在雨棚外。 “我怎么觉得,是我的事儿,”陈太忠很不屑地回答,“总好过你这个什么也不做的懦夫。” “不许对我父亲这么说话!”南希怒视着他。 因为南城主在这里长住,他的护卫和女儿也留下来照顾他,不过他们是在旁边搭了帐篷,这几天阴雨不断,一般也就躲在帐篷里。 不过也没有人招呼南城主进帐篷睡觉,可见他的怪癖,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呵呵,”南特轻笑一声,果然是不虐不舒服斯基,他根本不计较陈太忠的嘲笑,而是醉醺醺地回答,“你跟庾无颜一样啊,莽汉一个,我是懦夫又怎么样?他死了,我还活着。” “行尸走肉而已,真以为我会羡慕你?”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乌龟寿万年,我会羡慕他们吗?” “哦,原来是温堡主驾到,”南特睁开眼睛,看到了温曾亮,大着舌头打个招呼,“一向少见……陈太忠,想不想听一听我这个乌龟的建议呢?” “你?”陈太忠看他一眼,“还是少说两句吧,我怕我忍不住说出更难听的。” “你上门寻衅,是授人以柄,”南特慢悠悠坐起来,打着哈欠发话,“龙门派不敢主动挑衅你,就是等着你冲动,你要冲动,就落入他们的算计了。” “南城主这话有理,”温城主点点头,他的修为虽然高于南城主,但是南城主的腰板太硬实,身后有封号家族,所以两人一直还是相互比较敬重的。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冲动不好,但他就是看不惯南特行事,于是冷冷地回答,“我气修修的就是胸中一口不平之气,南城主这种能活万年的眼光,我学不来。” “匹夫之勇啊,”南特叹口气,“不行,我不能坐视你胡来,这样……你有隐身术在身,悄悄捉一些龙门派甚至黑水门的人,岂不是更好?” “此言大善,”温曾亮忙不迭地点头,“陈上人,到时他们问到你,你只做不知就好。” 陈太忠其实也喜欢玩小花招,一听这建议就挺高兴,尤其是对方吃了亏,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那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所以他也顾不得跟南特抬杠了,“但是……不要紧的人物,恐怕不会让他们感到疼吧?” “这个好说,”南特和温曾亮齐齐地回答。 第七百四十三章 伏击 说到底,南特和温曾亮都是官府体系的人,对于算计宗门体系中人,毫无心理压力。 南特是早有准备,他直接指出,这个寻觅密库的事,虽然是龙门派在操作,但是身后有黑水门大长老邢鸿稍的影子。 龙门派在搜索密库的时候,有个黑水门的高阶天仙在盯着,虽然并不常出现,但是大多人都知道,这不是龙门派单独的行为。 若非如此,郡守府也不会要求晨风堡克制了,对上称派宗门和称门宗派,性质大不一样。 而这高阶天仙,就是邢鸿稍的得意弟子,若说邢长老对此一无所知,可能吗? “邢长老的行踪,我可代为你打听,”南特也不顾温曾亮在一边,而是挑衅一般地看着陈太忠,“他可是五级玉仙,你拿得下吗?” “嗤,”一直没发话的老易闻言,忍不住哼一声——我们三个加在一起,拿不下一个五级玉仙,那真的该撞死了。 南特也知道东易名的战力,看她一眼之后,大着舌头表示,“要活的,死了的话,你就被动了。” “麻晓晨的消息,交给我了,”温曾亮闻言,也果断地发话,“九级天仙,对陈上人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麻晓晨是龙门派的执掌,也是派里最顶尖的战力,这种修为出任执掌的很少,因为他差一步就可以悟真的,不过龙门派的情况比较特殊,除了老执掌和太上长老,剩下的两个天仙,都是他的师兄弟,没有差了辈分。 要说起来,麻执掌基本也是放手不管事的,大多时候在静修,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位面大战的事,才结束静修出来主事。 温曾亮其实能确定,麻晓晨应该和此事无关,但是这人是最好的靶子,拿下此人,整个龙门派都要震动。 “那就麻烦两位了,”陈太忠闻言点点头,呲牙咧嘴地发话,“真希望他们不要自误。” “那周家的事呢?”得,南特又绕回来了。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两位城主的变通手段,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他也就懒得再跟南特纠缠,“只要我杀了周培元,周家……自然有人对付。” 南特虽然喝得醉醺醺的,脑瓜却是一点都不慢,“你是说褚家和陶家?” “这是你猜的,我可没这么说,”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说你整天跟我装疯卖傻,不好好说话,哥们儿也学你一次。 “我会制止他们的,”南特冷冷一哼,他好歹是青石城的城主,对辖区内的家族,还是很有些把握的。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周培元一死,褚家和陶家受得了这口气才怪! 那密库原本就是这两家发现的,跟周家没什么关系,周培元靠着捕风捉影的消息,慷他人之慨不说,还害得这两家损失不少高阶游仙。 周家一旦没了龙门派这个靠山,可以想像得到,那两家会如何报复。 就算南特出面威胁,会带给他们不小的压力,但是陈某人也可以暗中支持不是? 南城主听到了陈太忠不屑的哼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再说话。 直到第二天,龙门派依旧没有将人头送来,这就是说,已经过了最后通牒的期限…… 邢鸿稍最近是比较忙的,除了准备位面大战,还有一系列的琐碎事情。 这天,伏海侯林家庆贺世子悟真,大宴宾客,请柬也发到了黑水门,邢长老不得不前往贺喜——因为伏海侯说了,到时他还要宾客们做个见证,世子已经可以挑起侯爵府的大梁。 届时,伏海侯会拿出申请袭爵的奏章,要大家帮忙留个姓名。 邢鸿稍对这种行为,很是有点不屑,按风黄界规矩,老侯爵不死,新侯爵怎么能就位? 所以林家这样的行为,其实是为了保证世子不出征幽冥界——征召令一下,谁家有几个天仙玉仙,都得乖乖地报上来。 若是敢隐瞒的,一旦被发现,就是大罪。 以伏海侯世子的身份,隐瞒一两个阶位的修为是做得到的,但是不能说世子没修为——要不然,将来怎么承袭爵位? 有了修为,就有了相应的征召范围,该你上的时候,你得上! 但是世子一旦承袭了爵位,这就有了不出征的理由。 非到紧要关头,官府认定体系中的头号人物,可以避免上战场——否则头号人物一旦出了意外,内部很可能发生争权夺利的行为,内讧一起,体系有崩溃的危险。 这就是老侯爷在为自己的后代争取保险——大不了我上战场,我家有希望的后人,得留在家里,保障家族的后续利益。 类似事件,最近频频地在东莽甚至五大域发生,风黄界经历的位面大战不是一次两次了,类似的惨痛事件也很多,各家也有了规避危险的共同认识。 邢鸿稍也是见怪不怪了,左右是侯爵府的诚意十足,他也不介意在奏章上签个名字,确认伏海侯世子真的有了玉仙的修为——这东西又做不得假。 反正这爵位承袭能不能批下来,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伏海侯大宴宾客九天,但是邢鸿稍只待了三天,然后就起身告辞。 与他同行离开的,还有个封号家族的长老,盘龙杨家的杨晓阳,二级玉仙。 两人放出身形,一边赶路一边聊着,邢长老很不屑地表示,“这林听涛修为虚浮,怕是再无突破一级玉仙的可能,伏海侯此举,殊为不智。” “也许世子别有机缘,也不无可能,”杨晓阳笑着回答,“林听涛少年天才的名头,无人不知,也是他后母压制得他太厉害,伏海侯心里有数,若是此刻不争,偌大家业就便宜了别人,以其后母的皇族身份,送他入幽冥界征战,真的太简单了。” “他现在也一样危险,”邢长老撇一撇嘴,“只是乞求承袭爵位,能不能如愿,那还两说,别是他被送进征战幽冥的真人行列,那可是弄巧成拙。” “伏海侯想必还会争取吧,”杨晓阳笑着回答,“终是别人的家事,咱们何必……呃!” 他话说到一半,身子就向下掉去,邢鸿稍只觉得头皮一麻,直接在身前幻化出一面水盾,“何人如此猖獗?” 他才刚刚开口,就见一柄巨大的拂尘扫向正在下落的杨晓阳,只一击,就打得杨真人口吐鲜血,身形倒飞。 然后一声轻笑传来,“好胆!皇族的事情,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杨晓阳被这一击,打去了半条性命,猛地听到对方来人的话,说不得直接捏碎一道遁符,“好手段……就此别过!” 他不得不走,因为他知道,自己下落的原因,是遭受到了神识攻击,也就是说,对方起码有两名真人在伏击。 “这是个误会,”邢长老高声叫了起来,“我是黑水门邢鸿稍,只为观礼而来……” 邢鸿稍原本是有反击的打算的,但是听到“皇族”二字,就知道不能硬来,他倒不是相信,对方一定就是皇族,但是既然有这个可能,攻击的手段就不能太狠。 于是他身子一晃,就要向远处避去,哪曾想地面上猛地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巨大手臂,足有里许长,狠狠地向他扫了过来。 这却是纯良原本打算袭击那杨晓阳的,怎奈那杨真人十分机敏,连吃两记之后发现不对劲,直接捏碎遁符遁走。 于是这大名鼎鼎的麒麟臂,就狠狠地扫向了另一名对手——也是他们想要活捉的这位。 “神通?”邢鸿稍猛地一愣,旋即大怒:你皇家的人未免欺人太甚,才一见面,就使出神通,真当我宗门弟子好欺不成? 恼怒归恼怒,他也不会硬接,对方竟然敢同时埋伏两个真人,想必也有足够狂妄的本钱,说不得打出三滴黑乎乎的水珠,迎向那手臂,身子却是猛地向后退去,嘴里大喊,“那杨晓阳已然离开,尔等真的是想挑衅我清阳宗?” 杨家是跟官府走得比较近的家族,邢长老猜测对方是想剪除伏海侯世子的羽翼。 不管怎么说,他是要先扯出清阳宗的大旗,在遭遇莫名其妙的攻击时,这种狐假虎威的手段最易奏效,反正黑水门也是清阳宗的下门,这么报也没什么不对。 当然,他也不会单单指望言语奏效,他打出的黑色水滴,也相当有来头,乃是黑水门的一门伪神通,唤作“蚀元重水”,采自黑水潭深处的蚀骨石。 这水滴虽小,却是重逾千斤,而且还能腐蚀宝器甚至灵宝,对付肉身神通最是管用。 一滴水珠重重地撞上手臂,那手臂只是微微地凝滞了一下,继续狠狠地砸了下来。 不会吧,我这得跑路了?邢鸿稍发现对方没躲避,就知道会有麻烦。 然而就算这样,他依旧分心关注着自己祭出的水幕,这边若能扛得住的话,我不妨狠狠地击出一招,然后就能比较从容地离开。 他也有瞬间飞逃的手段,但是这么不明不白走了,是浪费财富,他心里也不舒服。 然而,就在他着重观察水幕的一瞬间,他猛地发现,不远的虚空中,似乎出现了一双硕大的眼睛,冷冷地、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交叉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神智恍惚了一下。 第七百四十四章 惊悚 坏了!邢鸿稍见状,登时一个激灵,这个东西,不是作用在眼上的术法,就是极为高级的幻术,他知道自己不走不行了——总算还好,水幕还没被击破。 然而此刻他想走,却是晚了,就这么一个恍惚,一道白光穿过了水幕,重重地击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身子一麻,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坏了,这是雷电术法! 这个念头还在他脑中盘旋,他就觉得识海猛地一震——坏了,这是神识攻击! 神识攻击刚作用到他的识海上,那条粗大的手臂撞开最后一滴蚀元重水,狠狠地砸到了他身上。 这一击,就击得他头昏脑涨不辨东西,他才要强提灵气没命突围,猛地觉得灵气运转有些凝滞——坏了……你们还下毒? 紧接着,就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直接击碎了邢鸿稍的护体真元,然后一张大网罩下,将人裹住,眨眼间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就是短短两三息的时刻,堂堂的中阶真人、黑水门大长老,就被人活生生地捉走了。 修者越到高阶,就越不好杀,到了真人这个程度,真的是败敌容易杀敌难,而想要活擒,只会比杀掉对方更难。 陈太忠三人——姑且纯良也算个人,都还是不到玉仙的修为,手段齐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将中阶真人制服带走,真真可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当然,这也是实力使然,他们虽然是先下手为强,有埋伏打闷棍的嫌疑,但是他们打算同时对付两名真人的,这胆子也真的不算小。 若是陈太忠加纯良的组合,也就只敢惦记一个邢鸿稍,还不能保证可以捉住对方,可加上老易就又不一样了,配合得当,同时对付两名真人都不在话下。 那虚空中的双眼,就是她新觉醒的一种天赋,以幻觉为主,加以迷醉神魂,狐族玩幻术,本来就是相当拿手的。 老易也到了悟真的坎上,这一天赋算是才刚刚摸到门槛,所以才给人一种冰冷夺魂的感觉,真正的幻梦灵眼,是大妖阶段才能有成,可以让受术者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幻觉中直至死去。 之所以拿出这不成熟的幻梦灵眼,一个是因为不成熟,不怕被人认出根脚,另一个关键因素是……这灵眼可以影响人的意志。 他们要做的,是活捉邢鸿稍,所以首先要考虑的,是防止对方溜掉,幻梦灵眼虽然威力差一点,但却足以迟滞对方一个小小的瞬间。 有这小小的一瞬,陈太忠的束气成雷加上神念攻击,就可以作用到对方身上,就又能多拖延一至两息的时间,有这段时间,三人各使手段,高阶真人不小心都得栽了。 要知道,陈太忠威力最大的无意一刀,还没使出来。 埋伏成功,瞬间得手,三人相视一笑,拔脚就跑路了。 这个位置,其实还没有走出伏海侯的封地,五人一场混战,虽然时间极短,但是狂暴的灵气波动瞒不过其他修者。 三人才刚刚离开,就有一名天仙带着一艘巡查灵舟,急速地来到了这里,见到大战的痕迹,不敢怠慢,马上飞报侯爵府。 侯爵府正值大喜的日子,没人敢直接汇报给伏海侯,先是查了一下,适才有谁离开,待发现黑水门大长老邢鸿稍和杨家真人杨晓阳一同离开,才火速禀报侯爵。 伏海侯一听大惊,马上安排府中供奉前去调查,不多时供奉回来汇报——现场打得太过激烈,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邢长老和杨真人之间的交手。 而更有人认出,邢长老使出了蚀元重水,但是看起来未曾奏效。 至于说气机什么的,那就不用说了,被人扰乱了,眼下看来,除非是真仙出手,否则难以推算出来。 “那赶紧联系两位真人,”伏海侯也顾不得满座的高朋了。 两位真人都联系不上,不过也有好消息,那俩真人在门中和族中的命牌并未碎掉,也就是说人还活着。 足足一天之后,伏海侯才得到了杨氏家族托人带来的密信,杨真人在信上说,我和邢长老才出伏海侯府,就被最少三名真人埋伏,埋伏者自称是皇族中人,我侥幸逃脱。 杨晓阳虽然遁走了,却也吓坏了,他稍稍稳定一下伤情,就回去打探究竟,待听说邢鸿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吓得连家都不敢回——这是摊上什么样的大事了呢? 所以他通过这种方式,向伏海侯示警,同时也是在昭告自己的无辜。 伏海侯用了三天的时间,通过种种渠道确定,这次起码两名真人以上的出手,绝对不是皇族中人所为,而是什么人打了皇族的旗号,做出了这次袭击。 随后杨晓阳也被找了出来,通过对他的鉴定得知,他遭受的攻击,并不是来自于幽冥界的修者——这或者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然而,幽冥界的嫌疑被排除之后,官府和宗门的体系对这件事的热情,就急剧下降了。 这肯定是邢鸿稍惹了什么人,人家下手报复——此刻着急也没用,反正人还没死不是? 清阳宗不是很着急,但是黑水门着急啊,我家的大长老,怎么能这么消失了呢? 于是黑水门撒出门中力量,又发动各个下派,四处打探消息,打听了两天消息之后,又猛地传来一个噩耗:龙门派执掌麻晓晨和一个长老,以及六名弟子在搜查途中失踪。 据目击者言,是麻执掌先行遇袭,放出了求救焰火,然后长老带着四名弟子火速前去搭救,结果八人不知所踪。 这事情越发地大条了,不过就在此刻,对于邢鸿稍仇家的调查,也有了一定的线索。 邢长老没几个明面上的仇家——得罪他的基本都死了,偶有小恩怨,不是他惹不起别人,就是别人惹不起他,有可能出手的那么一两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不可能去埋伏他。 当然,也有些恩怨比较间接,是不显山不露水,不过这些恩怨里,也没什么人有能力,可以直接对两个真人下手,并且在打跑一个之后,将邢鸿稍打得不知去向。 慢着……似乎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逐渐地,大家就将目光转向了积州的青石城,那里新近出了一个人物,似乎是小有能力的。 就算此人仅仅是高阶天仙,但是战力却极为不俗,最关键的是,此人身边还有一个友人,可是能从高阶真人手下逃生的主儿。 而且陈太忠还真的跟龙门派有摩擦,龙门派寻找什么密库,不但快挖到此人女仆的墓地了,更是涉嫌庇护此人的仇家。 此事跟黑水门也有关系,严格地说,是跟邢鸿稍的堂弟有关系。 更直接的因果,就是陈太忠向龙门派讨要某个弟子的人头,而龙门派不予理会。 既然号称是散修之怒,肯定是个有脾气的,人家咽得下这口气吗? 果真像大家猜测的那样的话,邢鸿稍被打成重伤甚至被活捉,也是正常的了,倒是麻晓晨有点冤枉,他跟邢长老关系一向不怎么融洽,不过……谁让他是龙门派的执掌呢? 有了这个猜测,黑水门的太上长老亲自出动,去青石城走了一遭,他是七级的玉仙,比之邢长老还要强大一些。 太上长老找到陈太忠的时候,散修之怒正在青石城外不远处,跟一个斗笠人坐在一起,手里翻着一个奇怪的玉简,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太上长老降下身形,就气呼呼地发问,你把我黑水门的大长老弄到哪里去了? 陈太忠理都不带理他:滚,我不认识你! 太上长老有点生气了,就作势要出手,结果旁边一个睡在地上的醉汉睁开了眼睛:你确定要在我南特眼皮子底下胡来? 南城主不算什么,其实在黑水门眼里,南特身后的星砂南郭家族,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必须要指出的是,南特是一城之主,而且宗派和官府,它不是同一个体系。 太上长老觉得这事儿也不宜弄大——起码现在邢鸿稍还活着,他要是一意孤行,导致本门的大长老因此陨落,那就损失大了。 于是他调整一下心情,就说我想知道在七天前,你在做什么,又有什么人为你作证? 陈太忠依旧不理他,倒是南特打着哈欠回答,七天前啊,他跟我在一起喝酒,至于在哪儿喝的,就是城外随便什么地方,我也忘了。 太上长老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要无功而返了,而陈太忠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更让他坐实了此人的嫌疑——没有足够的实力,你敢这么对我吗? 别跟我说南特在场,我认他,他就是城主,我要是不认他,他只是一只蝼蚁! 于是太上长老悻悻地放下一句话:年轻人不要这么狂,须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不配合是吧,咱们走着瞧! 陈太忠一直都没理他,听到这句话之后,才抬起头微微一笑:你要离开了?呵呵,路上小心点,祝你一路顺风! 太上长老听到这话,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还想埋伏我不成? 不过,他也知道,东易名的身法奇快,思考了一下之后,他直接进了青石城……坐传送阵离开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还就你能 黑水门太上长老坐传送阵离开了,他对自己说,我这不是怕他们,实在是大敌当前,邢鸿稍又不知去向,为一点小口角做那意气之争,实在有点不值得。 然而他这趟青石城之行,让黑水门上下越发地确定:事儿肯定就是陈太忠干的! 龙门派不理会人家的需求,人家就直接动手,冲龙门派的执掌和幕后指使下手! 邢鸿稍真的指使了什么吗?或许有吧,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太忠认为有,那就是有了!所谓的自由心证,说的就是这种心态。 黑水门也会自由心证,他们就认定了散修之怒是凶手。 不过,会自由心证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采取惩罚措施,是另一回事。 太上长老都吓得坐传送阵回来了,黑水门还能拉出去的战力,有多少? 当然,要是面对灭门之战或者位面之战,黑水门豁出去了,葬送十来八个陈太忠这样的战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这点小屁事这么打生打死,值得吗? 而且现在大长老还没有死,一旦拼命的话,邢鸿稍必死无疑。 那么,想要此事完美解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消除误会了。 等等……在消除误会之前,有必要再核实一下,陈太忠是不是真的凶手,虽然大家都认定他是凶手了,但是万一对方真的不是,黑水门和龙门派这个身段,就白放下了。 自由心证这东西,在强势的时候,可以不讲理地惩治任何嫌疑人,但是在放下身段的时候,仅仅只有自由心证做支持,未免令人有点略略的不甘。 当然,黑水门也不会再采取什么过分的手段,来刺激陈太忠,他们核实的方式很柔和:把邢鸿稍的堂弟派了出去,在青石城一带,四处寻找大长老的踪迹。 邢鸿稍的堂弟名唤邢鸿礼,七级的天仙,他对搜索密库最为热心,大家纷纷传说,因为邢鸿稍跟麻晓晨不对付,所以邢上人强力伸手,不想让麻执掌得利太多。 由此传言也可得知,麻执掌被擒下,真的是很冤枉的。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是邢鸿礼见利眼红,才这么做的。 不过面对黑水门的要求,邢上人虽然知道,自己出去巡查,危险真的奇大,但是他无法拒绝,这个事儿原本就是他激化的。 好吧,就算是他激化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理由,最关键的是,邢家唯一的玉仙,还是中阶玉仙,被他扯进了漩涡中,目前生死不知——他若是拒绝,邢家上下也放不过他! 所以他非常干脆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而在他巡视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踪迹,跟随他巡查的龙门派弟子,一名中阶灵仙,则是被人打昏,丢在了一边。 中阶灵仙的档次太低了,根本不值得抓啊。 而那中阶灵仙被人救醒之后,根本说不出自己遭遇了什么,就只记得自己原本被邢上人裹着飞行,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邢鸿礼身上,黑水门也下了一些隐秘的追踪手段,但是那些手段统统无效了,根本查不出此人身在何处。 通过这样的测试,黑水门终于确定:此事就是陈太忠所为。 于是在邢鸿礼失踪的第二天,龙门派就将周培元的人头送了过来——他们没有直接送给陈太忠,而是交给了晨风堡的城主温曾亮。 温城主一直在关注事态的发展,也知道邢鸿稍和麻晓晨都失踪了,所以面对这个人头,他很干脆地一摆手:开什么玩笑,三天早就过去了,我是不敢接这个人头,你们直接送给陈太忠吧。 这个人头……不能直接送给陈太忠啊,黑水门知道里面的分寸,直接送过去,陈太忠就有了不放人的借口——收个人头就放人,岂不是证明,事情就是我做的? 事情确实是陈太忠做的,这个不假,但是逼着对方承认,那就属于不上道的行为了。 通过中间人转手,大家不见面,就把事情办了,其中因果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很多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 温城主拒绝得异常干脆,龙门派的人有心强压吧,又担心生出是非来,只得悻悻地哼一声离开——帮陈太忠的女仆守墓,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温曾亮卖龙门派卖得十分彻底,对方前脚走,他后脚就去通知陈太忠。 这固然是他想跟散修之怒打好交情,同时也是因为心里有怨气——当初我制止你龙门派探查的时候,看你们那个鸟样,现在后悔了?晚了! 陈太忠对温城主的行为表示赞赏,“老温你这是非观,还是很不错的嘛。” 他要龙门派交人头的时候,也算是给了对方面子,龙门派既然不知道好歹,害得他专程去抓中阶真人,还许了纯良不少好处,眼下情势易位,他当然不想让对方轻松如愿。 “陈上人你放心好了,”温曾亮笑眯眯地表决心,“只要我当这个城主一天,就绝对不辜负您的信任,为王艳艳义民守好墓地。” “有心了,”陈太忠一抬手,摸出五颗破障丹来,“拿去。” “这怎么好意思?”温曾亮笑着摆手拒绝,犹豫一下又发话,“我也做不了很多了……最多只能为她再守二十年。” “嗯?”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今年二百五十一岁,再过二十年,就是二百七十一岁,不能再继续做城主了,该准备让渡给新城主了,”温曾亮笑着回答,“七上八下……这是官府的规矩。” 陈太忠又淡淡地扫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有话没说呢?” 温曾亮瞥老易一眼,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闻听西疆蓝翔有闻道谷,请陈上人赐个机缘。”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接话,老易已经发话了,“以后西疆蓝翔派,改称浩然派了。” 硕大的斗笠遮着她的头,她说这话的时候,斗笠纹丝不动,显然是连头都没抬一下。 “还请东上人成全,”温曾亮顺势看向她,他知道此人才是关键。 “准了,”老易的手随便一摆,她的心思,全放在那块奇怪的玉简上——地球界管这个东西叫电子书。 陈太忠见她豪迈的样子,只能苦笑了,你倒真大方,搁给是我,也只会让他找毛贡楠。 不过老易既然允诺了,他当然不会再出尔反尔,大不了跟毛执掌打个招呼——反正他很少帮人打招呼,偶尔破一次例,并不打紧。 “多谢上人成全,”温城主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城主的身份。 到了他这个境地,身份什么的,那都不重要了,二百五十一岁的灵仙,还能有什么盼头? 温曾亮是晨风堡中唯一的高阶灵仙,温家在晨风堡也一向极为强势,温城主为了打击潜在的竞争对手,真的是不遗余力,说来说去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想保证温家延续下去? 在他一百八十岁晋阶八级灵仙之后,没命地冲击了二十年九级灵仙,二百岁出头的时候,他彻底死了登仙的心思,就算能晋阶了九级,登仙也难了。 不成想,因为放下了这份纠结之后,他反倒于二百三十岁的时候,晋阶九级。 这个岁数才开始琢磨登仙,不是一般的尴尬,而且温城主没有可以倚仗的大势力,当然也没有多少辅助登仙的手段。 所以闻道谷就成了他不多的、可以争取的机缘之一,眼下听得东上人一口应允下来,磕几个头算什么? 老易依旧不理他,倒是陈太忠笑着发话,“你忠人之事,当然不能让你白费心思,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进了闻道谷,也不能保证你一定登仙。” “这个我当然知道,”温城主笑着点点头,却是根本不敢斜眼去看斗笠人,心里也是在暗暗叫苦——当着东易名的面儿,陈太忠你这么说,合适吗? 他强调一点,“但是机缘就是机缘,两位上人的大恩,我会牢记在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龙门派见温城主不接首级,有心用强吧,又怕激起陈太忠更大的反弹,说不得撒开网去,满世界找能跟陈太忠说得上话的主儿。 这一找才知道,合着陈太忠在东莽,基本上就没什么朋友,调香派的沈蔷薇倒算得上一个,不过那是玉屏门的下派,而且沈蔷薇很坚决地拒绝了别人的关说。 ——王艳艳就是在她沈家卖出的土地上被人抓走的,沈家当时没有阻拦,这就足够陈太忠记恨的了,好不容易事情过去,现在又跳出来关说,真当人家散修之怒脾气好? 南特也拒绝为龙门派背书。 不过这龙门派也当真了得,最后竟然找上了拔刀。 对于这个区区的九级游仙,龙门派给出了足够的尊重——我们知道你是散修之怒的代言人,这个人头,可是陈太忠点明要的。 拔刀还是年轻,性子又耿直,不懂内里的文章,就像前一阵她带人斩了十几颗首级,就拎了去找陈太忠报喜一样,此次她接下人头,也来找陈太忠。 还就你能!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你没有答应他们什么吧?” 第七百四十六章 闹剧 拔刀当然不会答应龙门派任何事,她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根本没资格交涉这些事,“没有啊,我只是帮他们把人头送过来。” “他们没要求你回话吗?”陈太忠沉声发问。 “他们说,希望此事就此了结,”拔刀懵懵懂懂地回答,“反正首级送到,我通知他们一声就行了。” “你告诉他们,一个首级不够!”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我改主意了。” 你改什么主意了?拔刀很想问一声,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随便收下人头,惹得陈太忠不开心了,也不敢再多问,只是点点头,“好的,我一定转达到。” “这颗破障丹,给你了,”陈太忠丢给她一颗破障丹,拔刀做事,有点傻乎乎的,不过好歹代表着哥们儿的形象,还是尽快升了灵仙吧。 龙门派得了回信之后,终于确定,前番的行事,将散修之怒得罪得大了,人家得条件升级了。 不过这大抵还是自作自受,他们自己把路走绝了,怪得谁来? 以前只欺散修之怒不敢公然打上门,哪曾想人家根本不走这样的路子,是谁说的,散修之怒只懂得打打杀杀? 最后,龙门派还是通过拔刀,跟陈太忠商妥了条件:除了周培元的人头,龙门派再奉上两百极品灵石,并且保证以后永不在青石城和晨风堡骚扰民众。 这还不够!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你无视我的话,竟然敢收留周家弟子晋阶灵仙,我就这么答应了你,别人还当我怕了你龙门派! 你不光不怕我龙门派,连我身后的上门——黑水门都不怕啊,龙门派的人觉得己方冤枉透了,却还不敢抱怨,那我们还要做点什么? 我好歹也是青石人,陈太忠大喇喇地表示:你们捉了不少青石人搜魂,这就是不给我面子,具体都是谁操作的,交出人头来! 这个条件,龙门派实在难以从命,那些捉人和搜魂的弟子,都是听从门派的安排来的,真按你的要求办,龙门派不如直接解散算了。 不答应?那就算了,陈太忠也不强迫人,哥们儿过两天就离开,你们记着啊,不许再在晨风堡和青石城胡来!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龙门派急眼了:人呢?你得放人啊。 放什么人?我不知道啊,陈太忠直接装迷糊:你们答应我这么多条件,不就是怕我找你龙门派的麻烦吗?我现在要离开了,你们怎么还不满意? 要不说有些事情不说破,就有了耍无赖的空间,当然,想要不讲理,还得有不讲理的实力,陈太忠有这个实力。 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在耍无赖,龙门派若是没有那些赔礼道歉的行为,他会继续抓人的,直到对方道歉为止。 龙门派这下就气到了,心说陈太忠你区区一个散修,竟然敢这么玩人,看来你还真不把我们宗门体系放在眼里啊。 不过令人感到悲哀的,也就在这里了,散修之怒如此张狂,龙门派竟然没有什么好的反制手段,连黑水门都束手无策——哪怕他们找得到帮手,都没办法下手。 邢长老还在对方手里呢,一旦下狠手,邢长老十有八九要跟着倒霉。 至于说活捉散修之怒,打问出邢鸿稍的下落,别逗了,陈太忠是那么好抓的吗?杀他倒还有几分可能。 事情不可避免地就僵住了,而陈太忠马上又要离开,所以在当天晚上,一个戴着面具的初阶玉仙,直接找到了两人一猪的组合。 南特虽然依旧在旁边,却不知道双方谈了些什么,不过第二天,他却听说,失踪的龙门派执掌麻晓晨,孤身一人回到了派中。 麻执掌并不多解释,只说自己受人袭击侥幸逃脱,幕后指使很可能是青石城周家。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扯淡了,别说现在的周家连唯一的灵仙都没了,哪怕是周家全盛时期,又怎么可能请得到人对付九级天仙?咱真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但是麻执掌一口咬定是这样,还说凶手没准是血沙侯郑家的,郑家总是有实力的。 这理由其实更扯淡,郑家上次狼狈离开之后,因为受了南特的警告,都没有再出现在积州,而且,就算血沙侯再强,还敢跨域袭击宗派的执掌? 反正麻执掌这么说了,他也不容人争议,直接派了弟子去周家调查。 原本就是九级天仙,又是一派的执掌,他决定了做什么,谁能反对? 前去周家调查的弟子,进了周家堡时间不长,就同周家子弟发生了冲突,据后来的消息称,是周家子弟故意毁坏了一块玉简,龙门派弟子阻拦不及,就打了起来。 周家被龙门派的弟子杀了一个血流成河,损伤了近三位数的修者,而且多是高阶游仙。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有四名龙门派的弟子,中了周家人的剧毒,抢救不及,当场死亡。 须知死的这四个,全是灵仙弟子,龙门派这次亏大了! 就在龙门派打算大开杀戒的时候,南特及时赶到了周家堡,大声制止他们的暴行,“你们忘了,才答应了陈太忠什么吗?不在我青石城作乱!”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周家是陈太忠点名要打压的家族,双方仇深似海,而南城主偏偏打出散修之怒的旗号,来保护周家。 龙门派弟子也有点哭笑不得,那就撤吧,反正这周家将来不要落在我们手里。 这是背错台词了吧?南特看着离开的龙门派弟子,神智都有点恍惚了,然后,他想到那个神秘的初阶玉仙,心里就生出了些许的猜测。 事实上他猜的一点都没错,悄悄来拜访陈太忠的神秘真人,正是黑水门的门主,他向陈太忠提出了一个合理化建议:你一定要相关者死,才肯放人的话,不如你先放了麻晓晨。 麻执掌跟邢鸿稍不对付,这次他被牵连进其中,心里肯定恼火得很,你放了他,他自己就会去整顿门派! 陈太忠一听,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就将人释放了,当然,他也不需要说很多,略略点一下,他为什么出手对付龙门派就行了。 麻晓晨也不是笨人,一听就知道自己被殃及池鱼了,心里这个气就没办法说了,但是他还惹不起陈太忠,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派中弟子身上了,对了,还有周家子弟。 事实上,龙门派的某些人,心里有数得很,在周家死掉的四个灵仙弟子,有三个就是陈太忠要求杀掉的,还有一个倒是没有参与抓人和搜魂,但那人搜索密库最是积极,还跟晨风堡的守卫动过手。 麻执掌不好直接杀掉派中弟子,就让他们死在宗门任务中,顺便再杀一批周家子弟泄愤——要不然他念头不通达。 他倒是还想多杀周家子弟,但是南特来了,还搬出了陈太忠的旗号,龙门派的弟子只能悻悻地离开——这敌友之间的急剧变化,让很多弟子摸不着头脑。 这桩闹剧之后的第二天,邢鸿稍在龙门派的宗产之内现身,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龙门派失踪的天仙长老,以及六名灵仙弟子。 当天下午,陈太忠在王艳艳墓前上香,他打算在这里停留一夜之后,就离开积州,随便走一走,搜集一些药材,就折返中州。 不成想,就在上了香不久,远处一条人影电射而至,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他释放了的邢鸿稍。 邢真人从遇袭那一刻起,就是懵懵懂懂的,然后被擒获,被稀里糊涂地下了禁制,又在不知不觉间被丢到龙门派的宗产内。 直到见过龙门派的执掌麻晓晨,他才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还担心麻执掌在骗自己,事实上此事确实匪夷所思了一点,于是他又通过龙门派,跟黑水门的掌门做了沟通。 待明白此事绝非杜撰之后,他真是又羞又恼,恨不得自己没被放回来,登时就表示:陈太忠这混蛋欺人太甚,我现在就去跟他拼了! 黑水门的掌门恼了,破口大骂,我特么的为了救出你来,甘冒奇险,孤身一人去找陈太忠商量,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动了对方。 你说自己是被偷袭的,那你觉得现在去,能杀得了对方吗? 我杀不了他,拼个同归于尽还是差不多的!邢鸿稍想一想遇袭的经过,虽然他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有充分地发挥出全部战力,但是毫无疑问,对方的战力也极其不俗。 所以他哪怕是中阶真人,也不得不承认,陈太忠和东易名这两个高阶天仙,是有资格做他的对手的。 但是这一场耻辱,是他无法坦然接受的,尤其是战斗就发生在伏海侯的封地上,那么多前去恭贺的真人,想必都知道这个笑话了吧? 他必须洗血耻辱,维持一个真人的尊严,哪怕自爆,也要拉得对方陪葬,当然,掌门若是能派个战阵来,帮着维护宗门尊严,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人家敢放你,还怕你再找上门去?黑水门掌门都快被气死了,我给你战阵没问题,我就问你一句,你保证能弄死陈太忠吗?弄不死他的话,你知道对黑水门意味着什么吗? 第七百四十七章 真人又如何 邢鸿稍承认,自家掌门说得有道理,但他的火气实在难消——我是被暗算了的,你散修之怒那么大的名头,就只会抽冷子算计人? 他静下心想了半天,终于是强行按下火气,又打听一下其他事情。 待他听说,自己的堂弟没有被放回来,气得指着麻晓晨的鼻子大骂:你他妈的提前被放回来,是给了陈太忠好处吧,我的堂弟呢? 你还有脸问自己的堂弟啊?麻执掌一拍桌子,怒目而视,他并不是很怕对方:不是那个混蛋搞风搞雨,我麻某人至于被人捉了去吗? 人家陈太忠的女仆墓地就在那里,他非要去折腾,不是上杆子找死吗? 邢鸿稍被骂得哑口无言,就这,麻晓晨都不肯干休:人家陈太忠就觉得,你是幕后指使者,若不是我牺牲了四个龙门弟子,你都回不来,知道不? 你真那么牛逼,别冲我发火,去找陈太忠啊! 对了,你去找陈太忠之前,先跟上门执掌说一声,是你自己要去的——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别指望我再牺牲龙门弟子,救你第二次! 黑水门太上长老见了陈太忠,都没敢动手,是坐了传送阵离开的,你牛逼你去吧。 麻执掌被误捉了去,回来之后又除掉四个门中弟子,他自己心里就一肚子火,眼下是滔滔不绝地发泄了出来。 邢鸿稍被骂傻了,虽然他一抬手,就能拍死眼前这个执掌,可是……不能那么做啊。 “我现在就去找他!”邢长老气得转身向外走去。 “那你在动手之前,记得告诉他,我劝过你了!”麻晓晨在他身后尖刻地发话,“我龙门派不想第二次被拖下水!” 邢鸿稍心里这个气,就没办法说了,了解到陈太忠的去向之后,他一路猛赶。 然而,在临近王艳艳的墓地的时候,他的头脑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以前的种种听闻,终不如亲眼见到来得真实。 就是因为这里埋着的一个小女人,偌大的巧器门,就灰飞烟灭了啊…… 所以,没到王艳艳的坟头,他就降落了下来,然后冲着墓前的几人飞驰而去。 旁边有守卫上来拦截,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 陈太忠给王艳艳上了香之后,也没有什么跪拜的行为,就是支了一个雨棚,跟老易和纯良坐在下面,默默地品茶。 看到邢鸿稍自远处而来,两人也没有惊慌,甚至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淡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就明白对方心意。 邢长老见他们坐得稳稳的,心里就更恼火了,想着急冲过去,恐吓一下对方。 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光直接打了过来,“止步,否则,死!” 他灵活地身子一闪,躲过了这道白光,身子继续前欺,却见陈太忠身子一晃,人影已经冲到他面前,手中一道刀光斩下,“找死吗?” 邢鸿稍被擒住的时候,经历了各种的打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经历过传说中的陈太忠的绝顶刀法。 而此刻陈太忠一刀斩出,竟然能让他生出莫大的威胁感来,他忍不住身形一顿,然后猛地暴退——这种极为违反物理常识的动作,一般人真的做不出来。 不过邢鸿稍是中阶真人,此次前来,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存着打不过就跑的主意,绝对不会再轻易中招,所以反应是愈加地敏捷。 陈太忠并没想着就要斩杀他,见他退去也不追赶,只是冷哼一声,“守点规矩,抓你不容易,杀你可不难!” 只这冷冷的一句话,就将邢鸿稍的火气泼去了一半还多,他这才反应过来,上次,真没见过这二位的刀法。 陈太忠的刀法,在东莽已经是大名鼎鼎了,大家甚至都知道,此人的刀法是捡漏得来的,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人都在孜孜不倦地淘换各种刀法剑法,以图有所斩获——没办法,这传说实在太励志了。 而东易名的刀法,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越阶杀敌不算事儿,越境杀敌也平常。 这两人上次都没用刀,这次陈太忠一刀斩出,让他生出不可力敌的心思,邢长老见了王艳艳的墓地,已经生出怯意,再见了这一刀,哪里还敢再有什么火气? 所以他也不再试探,而是大声发话,“陈太忠,我无意与你为敌,只问你一句,我的族弟邢鸿礼何在?” 陈太忠白他一眼,“杀了……你待如何?” “你!”邢鸿稍气得好悬一口血喷出来,不过他这千余年的岁月不是白过的,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忍气吞声地发话,“陈太忠,我是诚心问你,你又何必如此风言风语?” 陈太忠闻言冷哼一声,“你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就是如此的诚心吗?我还以为你要拆王艳艳的墓,帮你兄弟完成志向。” “我这……”邢鸿稍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只是心系亲人,有点着急。” “邢鸿礼无事生非,原本当诛,”老易站起身,缓缓走出雨棚,“故念其修行不易,罚其为我浩然派守门一百年,你有异议吗?” “浩……浩然派?”邢鸿稍的眼睛,在瞬间就张得老大,他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出声发话,“敢问阁下可是西疆东易名上人?” “蓝翔即将改名浩然,”老易淡淡地发话,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邢鸿稍又愣了一下,才一拱手,“敢问东上人同浩然宗有何渊源?” “你无须知道这么多,”老易一摆手,“如不是要逞强讨人,就离去吧,大战在即,我不愿手上沾太多血腥。” 东易名……竟然是浩然宗中的人物?邢鸿稍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颗心在砰砰地乱跳,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好半天之后,他才发话,“我那兄弟,确实是做得差了,可否容我将他带回族中,严加惩处?” “这事你跟我说,真是有点奇怪,”老易哼一声,往旁边走两步,然后探出手来向天,“太忠……又下雨了,为什么咱们一来刀疤墓前,就是下雨呢?” “她就蛮喜欢下雨的,”陈太忠抬头看一看天,然后长叹一声,“跟我一个爱好,不像你,更喜欢下雪。” 两个天仙随口谈着天气,竟然将近在咫尺的中阶玉仙晾到了一边,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当然,若是谁以为他俩此刻放松了,想趁机捡便宜的话,估计会……很惨很惨。 邢鸿稍是带着火气前来的,但是此刻,那一腔怨气早就被他丢到了爪哇国,他停了好一阵,才又出声发话,“陈上人,可否让我将族弟带回去,严加惩处以弥补过失?” 陈太忠一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岂不是说,我陈某人怕了你邢家?” 邢鸿稍嘿然无语,这番恩怨真是无解的,好半天之后,他才艰涩地发话,“族人无状,原本是不该再次求情了,但是我想说一句:打扰贵仆之事,当不是我族弟本意,此事他也并未亲为,该是手下人无意中所为。” “那我讨要周培元的人头,又是谁视如不见?”陈太忠轻笑一声,“我想,龙门派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我已经释放了善意,奈何媚眼抛给了瞎子……不就是欺负我不敢打上门吗?” 邢鸿稍又不说话了,他对这番话是知情的,甚至他的族弟都来请示过他:陈太忠出现了,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该如何处置? 不要理他就是了——邢长老现在都记得自己的回答,他也知道散修之怒的难缠,所以稍稍退让一些,晾一晾对方。 如此一来,既表现出了对对方的忌惮,同时还不伤自家的颜面,当是最正确的应对手段了——陈太忠说得一点没错,邢鸿稍就是欺他不敢上门。 现在想来,还是低估了散修之怒的火气,真的是应对失误啊。 不过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邢鸿稍深深地看陈太忠一眼,“千错万错,都是我邢家的不是,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族人被带至蓝翔……带至浩然派,敢问我该如何做,才能获得阁下的谅解?” “动手强抢吧,”陈太忠笑着回答,“没准你就如愿了呢。” “好好好,”邢鸿稍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怒气,“若是我族弟在浩然派有个三长两短,休怪我邢某人对不住了!” “你这是威胁谁呢?”老易听得不高兴了,沉声发话。 “东……上人,”邢鸿稍冲她拱一拱手,却是不敢对这个可能是浩然宗弟子的人发狠话,“我不希望族弟被放到很危险的位置去,请你理解。” “我也嫌管理他麻烦,”老易一摆手,“你不是问我需要什么吗?待我开一个清单出来给你,你若是能拿出来,放了你族弟也无妨。” “你!”陈太忠扭头瞪她一眼,你冒充东易名,也不能这么上瘾吧? “太忠你稍安勿躁,”老易看他一眼,走回雨棚之下,拿出一块玉简,刻画了起来。 见到东易名和陈太忠起了龃龉,邢鸿稍心里微微一喜:看来事情还有希望。 第七百四十八章 自己作死 老易的清单很快就列好了,然后一抬手,扔给陈太忠,“你看看吧。” 陈太忠接过玉简扫两眼,怔了一怔之后,扭头看向她,“这些东西……没必要找他要吧?” 清单上主要是炼制破禁丸的材料,自打跟董明远一晤之后,老易表示说要去找破禁丸,陈太忠不想让她再忙乎,就拿出了破禁丸的丹方让她看——这真的不是大问题。 不过上古丹方,总是有些灵材不好寻找,陈太忠也没放在心上。 眼见老易列出的单子,陈太忠有点感慨了:拜托,咱一定需要找他吗? “我的意思,是尽快弄到,”老易斩钉截铁地回答,毫无商量的余地,她对弄个天仙去蓝翔看家,没有任何的兴趣,正经是太忠能学会万里闲庭的话,去幽冥界就多了一种保命手段。 为此,她并不怕替他做主,在她眼里,蓝翔的存灭,根本及不上他的安危的重要。 陈太忠当然知道她的心意,而且老易一番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他也不是完全懵懂无知,所以他犹豫一下,丢给了邢鸿稍,“三天之内,我要这些材料。” 邢长老接过清单一看,想一想之后回答,“有些材料,我不保证凑得起,但是这堇下露,整个西疆,我黑水门独有,可否折抵其他材料?”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回答,老易就一摆手,“那你多弄点来,看你的数量了。” 堇下露可是三主材之一,用量又奇大,对方若是能大量提供,这破禁丸就成功在望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能说什么呢? 当天晚上,他是在王艳艳的墓前休息的,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再没有托梦之类的事情发生,待到天色放亮,他悻悻地收功起身。 见他收功,老易也站起身来,笑着打趣他,“晚上有什么收获吗?” “感觉快突破了,”陈太忠就见不得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 原本他是打算今天就离开的,结果老易答应了再做一场交易,他也只能再等三天,看邢鸿稍能不能拿来他想要的材料。 中午的时候,温曾亮又过来招呼,还带了两个灵仙前来,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饭后,天上又下起了小雨,温城主很识趣地告辞,冒雨走了,只留下两人一猪,欣赏着周围绵密不停的雨丝。 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天色擦擦黑的时候,几道身影从远处奔来。 这几人很规矩地在墓场守卫面前登记了,才来到陈太忠的面前,却是青石城褚家和陶家的几个灵仙,打头的正是褚弄影。 “多谢陈上人仗义出手,为我褚陶两家做主,”她深鞠一躬,后面的灵仙也跟着鞠躬。 “举手之劳罢了,”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而且他们是惹了我,跟你两家的关系不大。” 这话说得很不给对方面子,不过……他需要在意对方的感受吗? “可龙门派死去的四名弟子,却是杀害我两家子弟的元凶,”褚弄影很肯定地发话,然后摸出一块玉简来,递向陈太忠,“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陈上人笑纳。” 陈太忠的神念,是非常强大的,随便一扫,就知道那玉简没什么名堂,应该是礼单之类的东西,他一摆手就待拒绝——你们这种小家族,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成想老易先抢着发话了,“拿来我看。” 她是见不得好东西的,看了两眼之后点点头,“好了,难得你们有心……听说这里还有个密库,你们知情吗?” “那密库……”褚弄影苦笑一声,犹豫一下方始回答,“不满两位上人,那密库我们原本是发现了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发掘时间过长,一直没有攻破……七八年前某一天,那密库猛然失踪了,周围地形也大变,半座山都没了。” “呵呵,”老易轻笑一声,她的脸藏在斗笠下,旁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东上人,我们说的确实是实情,”陶家家主只当对方不相信,忙不迭地一拱手,“我可以带您前去看看,相信东上人一定能看出来变动。” “我无须去看,”老易微微一摆手,又是一声轻笑,“是密库主人取走了,他没对你们下手,也算合乎他的身份。” “啊?”陶褚两家的灵仙闻言,齐齐就是一愣,然后冷汗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密库的主人,显然是比黑水门还要恐怖的存在,想到两家竟然挖掘过这个密库,现在想一想,真的是太不知死活了。 当然,他们不会怀疑东易名的话,人家有必要骗他们吗?事实上,这两家都有过类似的猜测,不过他们想的不是原主人,而是以为某个路过的大能,顺手将密库收走了。 我们挖的竟然是有主的密库!这个消息让两家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陈太忠却是有点好奇,“你们没有带龙门派的人去看过?” “他们根本不跟我们正常接触,”陶家的家主苦笑一声,“若是正面接触,肯定要分润给我们一些,他不给的话,我们还可以报知南城主,他们便不能独吞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褚弄影咬牙切齿地接话,“没准他们会以为,我们已经起出了密库,那便是我两家的劫难到了……所以我们绝对不会承认,见到过密库。” 陈太忠微微点头,他认可褚弄影说的话,这种不把常人死活放在心上的宗门狗,真的是太多了。 然后他就故意问一句,“那你不怕我也这么做吗?” “散修之怒是有担当的男人,”果不其然,褚弄影伸出个大拇指来,一脸的敬佩,“有些事情你不是做不出来,而是不屑去做,你是个极为骄傲的人。” 陈太忠心里极为受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地发话,“我只是个讲究人。” “哼,”斗笠人轻哼一声,显然是有点不满意。 “当然,东上人也很令人钦佩,消息也很灵通,”褚弄影赶紧补充一句,“我只是跟陈上人接触多一点。” 老易听到这话,就越发地不高兴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儿吗?” “还有就是……”褚弄影犹豫一下,还是果断地发问,“我褚陶两家,想对周家做出报复,不知道陈上人愿意支持吗?” 龙门派碍于南特的警告,对周家略略做了打击,就撤离了,但是褚陶两家深恨周家,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彻底将周家拔除。 当然,他们也要考虑南特的意愿,但是不下狠手,真的出不了这口恶气,所以就希望争得陈太忠的同意,万一被南城主抓住了,这也是条退路。 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周家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但惹怒了他,更是将褚家和陶家也得罪得死死的,他不出手都有人效劳了。 于是他点点头,“慢慢来,隐蔽点,能不让南特抓住把柄最好了……那货做人失败得很,但不得不承认,他还算个合格的城主。”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陶褚两家人齐齐点头。 褚弄影犹豫一下,又出声发问,“那个,陈上人,我……我在黑水门的朋友,希望能在合适的机会,拜会您一下。”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你俩不是,那个啥……这又有联系了?” “唉,”褚弄影叹口气,无奈地扬一扬眉毛,“弄影欠他良多,他既然开口……” 这乱七八糟的感情!陈太忠点点头,“这个事儿以后再说,待我从幽冥界回来,就方便了,你们帮我看好青石。” 能得到这样的承诺,褚弄影也该知足了,不管怎么说,陈太忠现在的身份,还是见不得光的,他眼下能在积州活动,只不过是因为位面大战已经开始,旁人不愿意大张旗鼓地内斗罢了。 待他们交割了礼物,转身离开,老易才冷哼一声,“这个褚弄影,长得好难看。” 陈太忠看她一眼,背着双手走出雨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昂起头,绵密的雨丝轻盈地落下,那一丝丝的清凉,涤荡着他的双颊、全身,乃至于神魂。 好半天之后,他才哼一声,“前脚收了人家的礼物,后脚就说人坏话,这样好吗?” “我只是探讨一下她的相貌嘛,”老易哼一声,“你认识的女修不少啊。” 陈太忠也不理她,好一阵才回答,“我修混元童子功的,你又不是没有听董明远提起。” 就在这时,远处的守卫走了过来,“有三名女上人前来,拜会东易名上人,城主问……见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老易冷哼一声。 这守卫只当此人就是东易名,看陈太忠没有反对的意思,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多时,三条人影电射而来,不是别人,正是蓝翔的二、三、四长老。 陈太忠登时就是一怔,嘴角也抽动一下,你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这里便是义民墓吗?”三人中,还是南忘留最先发话,她看一眼斗笠人,又看一眼陈太忠,表情怪异地发问,“我们……可以上炷香吗?” 第七百四十九章 露馅 南忘留当然知道,陈太忠就是东易名,所以她才会如此奇怪——这斗笠人是谁? “当然可以,”陈太忠点点头,“其实有心来看看就好,没必要一定上香。” “你就是陈太忠?”乔任女走上前,上下打量他两眼,眼中有着些许的茫然,“为什么我感觉……以前见过你呢?” 陈太忠冲着她笑,“我看着你也眼熟,要不你别跟东易名混了,跟我混吧。” “偶像,你别这么……这么随便好不好?”乔任女警惕地退一步,“我很崇拜你,不要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不行,你必须得在东易名和我之间,选一个,”陈太忠冲着老易一努嘴,“你放心好了,我不怕他。” “这个嘛……你就让我有点为难了,”乔任女的眼珠转一转,“要不你容我考虑一下?” “任女你不选,我可是选了,”言笑梦笑眯眯地走上前,“东易名和陈太忠……我都要!” “你有点贪心吧?”乔任女闻言,登时傻眼了。 “你就笨吧,”言笑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冲着斗笠人一扬下巴,“你看那是东上人吗?” “我怎么就不是呢?”老易一掀斗笠,露出黑乎乎的脸庞,一脸的肃穆,“连我都不认识了?” 乔任女愕然地看向言笑梦,言笑梦却是笑着摇摇头,“气息不对,陈太忠才是东易名……我说的没错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老易戴上斗笠,不再发话。 “这个……”乔任女看看斗笠人,又看看陈太忠,再看一看斗笠人身上的小白猪,她觉得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问题,“反正纯良在,你俩必然有一个是东易名。” “好了,不开玩笑了,”南忘留轻叹一声,“太忠,还不介绍一下这位朋友?” “太……太忠?”乔任女觉得自己的思维越发地凌乱了。 “四长老你这观察力,真的太差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三长老就比你强多了……” “太忠,真的是你,”乔任女眼睛一亮,一个虎扑,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太好了,我不用纠结该选谁了,我就知道,你应该是陈太忠!” “喂喂,这光天化日的,”陈太忠赶紧把她从身上拽下来,然后出声发问,“你们怎么来了东莽?” “还不是听说散修之怒重现东莽?”南忘留白他一眼。 陈太忠重现东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中州,真意宗听说东易名跟此人走到了一起,心里也惦记东易名手上的九阳石,就要百花宫尽快通知蓝翔的人。 南忘留一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言笑梦和乔任女并不清楚,听说这气修中的传奇人物跟东客卿在一起,强烈要求来东莽一趟。 南忘留能说不吗?说不得三人就传送来了东莽,而真意宗也为三人的通行大开绿灯,短短几天就安排好了一切。 待见到陈太忠本人,乔任女有点迷糊,但是言笑梦要细得多,当下就感觉到,那戴着斗笠的人,不是东易名,而纯良又在场,那么……东易名就是陈太忠,这也就不用说了。 关键是她从陈太忠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陈太忠也没想着,能瞒过三人,因为他到现在为止,也不是很会变幻气息,不像老易,装什么像什么——这是狐族的天赋,羡慕不来的。 待确认陈太忠就是东易名之后,乔任女和言笑梦兴奋异常,给王艳艳上了一炷香之后,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太忠,既然你忙,我就要走了,”老易心里吃味儿,站起身来,“幽冥界中再见。” “别啊,”陈太忠身子一蹿,上前拽住她的手,“你要是走了,谁来装东易名?” 老易被他宽厚的大手一拽,就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身子也微微一颤。 但是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她忍不住干笑一声,“原来……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反正不许你走,”陈太忠将她的手攥得死死的,“我还要……陪你一起看电子书。” 斗笠下,老易的嘴角抽动一下——你就不会说点暖人的话吗? 不过,他既然不想让她走,那她就不走了,于是轻描淡写地解释,“我只是看你们谈得热闹,不想做电灯泡就是了。” 乔任女狐疑地看她一眼,出声发问,“电灯泡是什么?” “电灯泡是地球界的一种产物,”老易淡淡地回答,“就像蘑菇术法一样……地球特产。” 南忘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俩……认识很久了吗?” “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老易傲然回答,“我知道的,很多你们都不知道……认识多久这种话,就别说了。” 蓝翔的三名女长老登时就默然了,好半天之后,乔任女轻笑一声,“你知道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吗?” 陈太忠修炼的功法,可以说蓝翔顶级的机密,这秘密一旦传出去,会给蓝翔带去太多的烦恼——这可是能批量制造气修的功法。 老易冷冷一哼,淡淡地吐出五个字,“混元童子功。” 蓝翔的三名长老闻言,登时就石化了,连南忘留都不例外——你到底是谁啊? 老易唯恐打击得她们不够沉重,连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也许你们还不知道,他是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肩负着气修崛起的重任!” “浩然宗宗主?”蓝翔的三个长老闻言,目瞪口呆,继续石化。 气修式微已久,上古的很多轶事,已经失传了,但是说起浩然宗,哪个气修不知道? 好半天之后,南忘留才出声发问,“太忠,你不是……地球界飞升的散修吗?” “机缘巧合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硬着头皮回答。 其实他是习惯低调的,这不是装逼不装逼的问题,而是他喜欢埋头静修,其实他也喜欢卖弄,但得是在不影响自己修行的前提下。 他喜欢低调,但是他也知道,老易更愿意适度地高调——不是超出自己能力的高调,而是多少展示一些肌肉出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总之,老易已经把他浩然宗宗主的身份点出来了,他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坦然承认,“一不小心,就成了第十四任宗主。” 蓝翔三名长老接着石化,不过乔任女的思维,终究是比较跳脱的,下一刻她就打破沉寂出声发问,“莫非……浩然宗的山门,真的在东莽?” 关于浩然宗的传闻很多,大部分人认为,山门就是在东莽。 “这个事儿,以后再说吧,”陈太忠本来想说,浩然宗就是我一个光杆司令,但是这话说出来,实在太打击人了,他不忍心给她们浇凉水。 他都这么说了,这三位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因为有“外人”在场,她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对于乔任女和言笑梦来说,知道陈太忠就是东易名,已经足够她俩兴奋和激动了。 天上的雨,还在窸窸窣窣地下着,王艳艳墓前的香,有一柱被雨水打灭了,乔任女上前再次点燃,然后退到陈太忠身边,“太忠,什么时候回去?” 陈太忠轻笑一声,“陈上人要是回去,东上人可就要消失了。”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乔任女深情地看着他,“不管你是东上人,还是陈上人。” “太忠修习的是混元童子功,”老易阴阳怪气地说一句。 “你应该是个女性修者,”言笑梦冷不丁地出声了,她看着戴着斗笠的老易,淡淡地发话,“太忠不是很注重相貌的,你也无须太过自卑,真的!” “我自卑?”老易掀起斗笠的一角,露出半边倾国倾城的容貌,轻笑一声,“你确定,自卑这个词跟我联系得上吗?” “原来还是有半边脸,是可以入目的,”乔任女轻笑一声,女人们攻击起自己的对手来,那真的是什么话阴毒说什么,“另外半张,可以让我们看一看吗?” 她以为对方另外半边脸,受过什么创伤。 “让你全部看一看,又有何妨?”老易气得笑了,抖手揭开了斗笠,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展现在大家面前。 她骄傲地一笑,“还算拿得出手吧?” “你能扮作东易名,做一张脸出来,又算什么?”关键时刻,南忘留出声了,而且还是绝杀的那种,“无非是改容易貌而已。” 老易愣了一愣,悻悻地戴上了斗笠,冷笑一声,“我闻到了浓浓的酸味,切,其实我何必向你们证明?” “好了,说正经的,”陈太忠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蓝翔派要改名了,改作浩然派……你们可能不知道,蓝翔原本是浩然宗苗裔?” “浩然宗苗裔?”南忘留第一个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陈太忠摸出一块令牌,在手里抛两抛,“看到没有?浩然宗主令,蓝翔是苗裔,不是我说的,是第十三任宗主说的。” “那就改名!”乔任女第一个表示支持。 “我也同意,”言笑梦紧跟其后,“正好借这次位面大战,打出咱浩然派的名头,哼哼……跟异族作战,怎么能少得了咱们浩然气修?” 第七百五十章 被堵截 蓝翔派改名一事,很快就敲定了,三个长老加上东客卿一致认同,派里再有什么反对意见,也可以忽略不计。 三天之后,邢鸿稍带来了老易开列的材料,陈太忠当然也不会赖账,直接将邢鸿礼放了出来,同时冷笑着警告对方,“你要不服气,尽管来青石城找回场子!” 邢鸿礼哪里还敢接话?他被黑水门逼着出来巡查,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了,现在能回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看到族兄一脸铁青,他哪里会猜不到,族中为了救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倒是邢鸿稍还有点骨气,“陈上人,咱们还是把这份血勇,放在位面大战上吧。” 但是陈太忠一点都不给他逞英雄的机会,闻言他冷笑一声,“不用你提醒,不是看在位面大战的份儿上,我早捏死你俩了。” 邢鸿稍真的没办法接这话,裹了族弟,直接破空飞走。 陈太忠又去青石城外走了一遭,发现确实找不到那老龟,就找蓝翔的三个长老商量,你们先回吧,把蓝翔的名字改了,我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代表浩然派征战幽冥界。 这恐怕有点难,乔任女当即就反对,晓天宗还等着你回去,跟你要九阳石呢——人家说了,你在金乌道,可是消失了很久。 惹得火了,我直接取道北域回去,陈太忠一听这话就呛了,正好顺便去找血沙侯的麻烦——我欠晓天宗九阳石吗? 百花宫的付莜竹说了,你给了她一块九阳石,南忘留点出个要点:而且你在清阳宗传送阵显摆九阳石,也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知道你手里不止一块。 要不说爱好卖弄,真的不是好习惯,陈太忠也承认这一点,想一想之后,他还是决定认账:行,我跟你们走一趟。 老易听到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她还是出声发问,要我去中州接应你吗? 你在东莽等我吧,陈太忠做出了决定,中州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找你,待到第二波征战队伍集合的时候,我再离开。 陈某人一向不喜欢欠人的人情,但是不管怎么算,他总觉得,自己欠了老易的,所以在出征之前,他愿意多陪一陪她。 你若是不回来呢?老易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帮我保管我的须弥戒吧,陈太忠将须弥戒递给了她——这一次传送,恐怕真意宗的通行令牌都未必顶用了,清阳宗为了九阳石,估计一定要翻他的储物袋了。 须弥戒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很多都是地球界带上来的,旁人一看到,就会知道此人有问题,所以他交给老易保管。 当然,像九阳石之类的东西,他是要保管在通天塔内的,而这个通天塔,估计也未必躲得过旁人的检查,倒不如藏在东莽某个地方。 他选择了听风镇的小院,那个小院到现在还是荒芜着,尤其他这次高调重出江湖,估计以后还会荒芜很久。 陈太忠的回中州之旅,果然非常不顺利,事实上,他到了清阳宗的传送阵,才亮出真意宗的通行令牌,就招来了清阳宗的两个真人,一个初阶一个高阶。 这俩真人倒是没出手,只是面无表情地发问,你不是跟陈太忠在一起的吗?他人呢? 我哪儿知道他去了哪里,陈太忠一摊双手,很无辜地看着对方,我现在要回西疆了,两位真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俩真人打听陈太忠的消息,当然是幌子,散修之怒现在的通缉未撤除,在下面横行一下没人理会,真敢来传送阵的话,肯定是要被拿下的——不带这么嚣张的。 不过清阳宗也做了一些准备,像有高阶真人露面,就是因为这个因素——陈太忠和东易名加在一起的话,战力委实有点超群,没个高阶真人,真的镇不住。 东易名说他不知道陈太忠的去向,清阳宗的人也没觉得奇怪,于是他们就提出要求,你跟陈太忠接触过,你这个储物袋,我们需要检查一下,这不是不尊重真意宗,而是兹事体大。 陈太忠听得恼了,我就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散修之怒就在东莽,你们不去抓他,反倒来为难我这个真意宗的贵宾,这不合章法。 不让检查,就不许你离开!两名真人有所顾忌,并没有强行搜查他的储物袋,同时指出,现在是非常时期,贵宾也得配合。 陈太忠身上挂了七个储物袋,别人看不出名堂,但是清阳宗的人很明白,具有石髓的九阳石,是不能装在同一个储物袋里的。 也就是说……没准对方拥有七块含有石髓的九阳石。 想到这种可能,这俩真人恨不得从嗓子眼里探出手去,将对方的储物袋抢过来,但是东易名不但战力超群,身份也太敏感,此人不仅仅是真意宗的贵宾,更是晓天宗关注的人。 那我不离开了,行吧?陈太忠转身向外面走去。 他已经想好了,为了人族的大局,让几块憨石头出去,这能极大地改善人族修者在幽冥界的处境,但是这么直接交出去,却非他所愿。 怎么也得扭捏一下,让对方认为自己舍不得,否则的话,这帮人精没准就又猜到什么了。 你这么离开也不合适,清阳宗的高阶真人直接拦住了他,伏海侯想见一见你,他家办喜事的时候,你好像做了点不太合适的事儿,侯爵认为,有必要跟你好好谈一谈。 总之,清阳宗虽然不便直接简单粗暴地搜查他的储物袋,但是想要为难他,手段也非常丰富,根本不带重样的,而且还理直气壮。 陈太忠最头疼的,就是跟别人掰扯道理,尤其是在他不是全面占理,而是各执一词的时候,没办法,谁让他是讲究人呢? “伏海侯是官府系统的吧?”陈太忠硬着头皮发话,“而且我真不记得,得罪过他什么。” “大敌当前,讲的是人族阵营,哪里分得了那么细?”高阶真人呵斥他。 没有人注意到,发现东易名现身之后,好几拨人挤向了传送阵——这种情况,清阳宗不是不想防,但是根本防不胜防啊。 双方正在争吵之际,不远处走来了四五个人,中间是一个初阶真人,面色有点苍白,其他人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着他。 听到他们争吵,那真人先是不经意地侧头看一眼,然后猛地就愣一下,然后快步走来,“你们在说伏海侯什么?” 清阳宗的两个真人嫌他问得莽撞,并不搭理他,倒是有个天仙接话,“有人在伏海侯的喜事上生事……这不关你事,赶快离开。” “这怎么不关我事?我是伏海侯世子林听涛!”初阶真人眼睛一瞪,然后他一眼扫到了陈太忠肩上的纯良,眼睛登时一亮,“敢问这位……可是西疆东易名上人?” “是我,”陈太忠点点头,“其实,这是一场误会。” 在风黄界待得久了,他也学会了常用的措辞,误会这东西,习惯了就好,随便都能拿来用。 “久仰久仰,”林听涛笑眯眯地一拱手,丝毫不见恼怒的样子,“当时没有东上人的联系方式,要不然定要邀请大驾光临。” 你这是……说反话吧?陈太忠斜睥他一眼,不过人家笑得那么阳光灿烂,他也不好发火,只能干笑一声,“下次,待小侯爷承袭爵位的时候,我一定来捧场。” “那正好,”林听涛笑着发话,“此次我去中州,就是为了办理此事,一起走吧?” “咳咳,”清阳宗的初阶真人重重地咳嗽两声,脸上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世子去中州,为何不走那边的通道?” 这个传送大阵,是分为两个通道的,一个通道为宗门体系服务,一个通道是被官府控制,按说伏海侯的家人,是该走官府通道的。 “哦,我来清阳宗看两个朋友,”林听涛笑着回答,“此刻正好要离开,关于东上人的事,家父已经表示了,可能是以讹传讹不必追究。” 伏海侯的家事本来就很复杂了,又碰上位面大战,陈太忠和东易名在府外埋伏,偷袭宾客,固然让侯爵府有点难堪,但是侯爵实在没精力开辟第三条战线了。 而且陈太忠和邢鸿稍的恩怨,近期也传遍了东莽,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矛盾,不是针对侯爵府去的,那伏海侯吃傻逼了,再去得罪一个能覆灭巧器门的狠人? 要是官府有调查陈太忠的意思,伏海侯还能配合一二,宗门查东易名……关侯爵府什么事? 清阳宗真人的脸,顿时就黑下来了,“世子这是代表侯爵说话呢,还是代表自己说话?” “我是代表自己,”林听涛笑着回答,然后语调一转,“不过呢,侯爵府也不习惯擅入人罪,东上人说了,这是一场误会,那便是一场误会了。” 尼玛……你侯爵府真能掉链子啊,清阳宗的真人都有点无语了,可他们也不能指责对方什么——毕竟不是一个体系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轻易放东易名脱身——对于九阳石,清阳宗有必得之心。 就在三方还在纠缠之际,传送阵又送来了一批客人,一个干瘦的老头率先走了出来,正是曾经试图捉拿东易名的晓天宗高阶真人。 第七百五十一章 抢得糊涂 老头一出传送阵,就左顾右盼,然后一眼就看到被众人围着的东易名。 “你们……这是何意?”他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就迅疾地走了过来,“为何拦住了东易名上人?” “奇怪了,这关你晓天宗何事?”清阳宗的高阶玉仙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发话,“老胖子你不要多事。” 那老者明明干瘦无比,却被他叫做老胖子,而那老胖子闻言冷哼一声,“我不多事?不多事就要让你们把我晓天宗的东西抢走了,瘸子你最好识趣一点!” 这位有手有脚的,也不瘸,不过他叫对方老胖子,是因为对方姓庞,老胖子是绰号,讥讽对方瘦小。 事实上,两人在天魔大战的时候,并肩作战过,关系也不错,当时他被斩断一条腿,还多亏老胖子及其他战友全力死战,才保下他一条命来。 曾经的战斗友谊是很珍贵的,但是两人身属不同的宗门,该争的时候也不会谦让,瘸子冷哼一声,“你晓天宗的东西……嘿嘿,是不是还很难说呢。” 两人说的就是九阳石,不过传送阵外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九阳石三个字太过敏感,能不要明说,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中州的东西,你东莽就没有,”瘦小的老胖子冷冷地回答,“别强词夺理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人我带走了。” “你带走试一试?”手脚齐全的瘸子眼睛一瞪,“你最好搞清楚,这里不是你晓天宗的中州,真要在家门口冒犯我清阳宗,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在风黄界,多欺少和大欺小都是为人所不耻的,不过那是在公平争斗的时候,像这种到家门口闹事的行为,属于严重挑衅,别说多欺少,对方太过分的话,大欺小也不是不可能。 “你瘸子也就这点胆子了,”那老胖子不屑地笑一笑,“有种单挑,就咱俩,谁赢了谁把人带走,你敢不敢赌?” “你敢更不要脸一点吗?”瘸子火了,眼睛一瞪,“你晋阶高阶真人多少年了,我才多少年?要不要我找一个高阶真人来,跟你赌……你晓天宗不是战力无双吗,敢不敢赌?” “我可没说谁也不怕,”老胖子狞笑一声,“我是来保护我晓天宗的财产来了,你敢阻拦,我当然要找你了。” 他俩争吵个不休,而当事人则是站在一边,很无奈地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陈太忠耳边响起,“东上人,他们争抢的是你的东西,却不问你的意见,你不觉得这有点欺负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伏海侯世子林听涛,他很愕然地看着无动于衷的东易名。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无奈地扬一扬眉毛,“那能怎么办?你觉得我有反对的资格?” “要帮忙吗?”林听涛的眼珠转一转,“我或者有办法。” “你?”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林听涛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他们在抢什么……接受了我官府的保护,最起码给你留五成。” 伏海侯世子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他出身于侯爵府,那里可并不是仅仅只讲修为的地方,他也很擅长抓住各种机会。 尤其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承袭爵位,而只有老侯爵的推荐,是远远不够的,见到两大宗门都在争抢某些东西,他就果断地尝试插一下手——反正就算不成,也不会损失什么。 至于他只是侯爵府世子,地位太低,这也根本不是问题,只要两宗争夺的东西足够珍贵,他的插手,就给了官府介入的理由,到时候他的功劳也跑不了。 更别说他现在也是真人了,虽然这个真人是为了承袭爵位,被老侯爷使尽了手段才推上去的,但终究是真人了,跟上人有本质的区别。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当着两个高阶真人的面,就要强插一杠子,这事儿搁给谁也不能忍。 清阳宗的瘸子虽然在跟老胖子争吵,但是并没有忽视周围的动静,也一直在注意着他,听到这话之后,大袖一甩,就将他和他的伴当卷了起来。 “都告诉你们,走官府通道了,捣什么乱?”他冷哼一声,直接将人送到了五六里地之外,那里正是官府通道的入口。 老胖子见他动手,全身一紧,就做好了预防,听到这话,才哼一声,“你瘸子也好意思说别人?你做的不也是这种事?” “我觉得……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谈,比较好一点,”瘸子一抬手,又定住了想要偷偷离开的南忘留三人。 “历真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忘留的脸色一变,她刚刚打听清楚此真人的姓名。 “稍安勿躁,”瘸子哼一声,眼下事情还没解决,他可不想再把蓝翔的人放跑了,到时候再惹得真意宗来人,那就更不够分了。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各宗探子的威力,传送阵这里,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虽然每一个进出的人身份都很清白,但是各宗在这里,都埋有眼线。 很多做跨域买卖的商人,同时也兼职探子。 经过刚才的事之后,庞真人和历真人也觉得,在这里谈论,实在有点不便,太引人注目了。 但是对历真人说的找个僻静地方,庞真人也断然拒绝——人多一点的话,清阳宗不好直接动手,到了没人的地方,人家的真仙悄悄做点手脚,他就算吃了亏,都没地方讲理去。 他要求的,就是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不能离传送阵太远。 庞真人相信,自己的被动,应该有中州的修者看到了,一旦传回中州,没准会等来宗内的支援,他当然就不肯走远。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下一趟中州来的传送,走出了一个真意宗的高阶真人,此人身边还带着三个高阶天仙。 他走出传送阵,四下扫一眼,就看到了蓝翔的服饰,然后直接飞过去,铁青着脸发话了,“东易名上人,宗内下派的任务,你可曾完成了?” “啊?”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心说你谁啊,哥们儿不认识你! “秉郝真人,我们正在努力,”南忘留却是识得来人,马上恭敬地回答。 来人名唤郝无忌,真意宗战力最强的玉仙之一。 “先跟我回去吧,”郝真人看一眼南忘留,“你便是前任蓝翔执掌?辛苦了。” “喂喂,郝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庞真人不答应了,他脸一沉,“没看到我们在商量事吗?真以为你在哪里都能胡来?” “我当然没那么狂妄,”郝真人冷笑一声,傲然回答,“不过在你面前,我是真敢胡来!” 庞真人直接就被噎住了,他可以欺负历真人,但是真的打不过郝真人。 瘸子历真人却出声了,“郝无忌你别这么狂,在我清阳宗的地盘,你动手试一试?” “我没兴趣跟你们动手,”郝无忌冷哼一声回答,“我来接我宗中的跨域行走,你们不是想违反五宗共识吧?” “东易名只是蓝翔的客卿吧?”历真人冷笑着回答。 “持有我真意宗的通行令牌,自然是宗中的跨域行走!”郝无忌傲然回答。 他这话有点逻辑不通,不过就算东易名并非跨域行走,那也是通行令牌持有者,为难东易名,就是打真意宗的脸,郝真人要出头,也是理直气壮,不过为跨域行走出头,理由更充分。 “就算是跨域行走,在我清阳宗的地盘,也得守清阳宗的规矩,”历真人脸色铁青,沉声发问,“你莫非一定要我请出仙谕?” “我先说明白,”庞真人也跳了出来,“东易名所得之物,乃是取自我中州,姚仙也知道此事,郝无忌你最好掂量一下。” 郝无忌听到这俩家伙都搬出了真仙,也没辙了,他冷哼一声,“真意宗的牌子,不能砸到我手里,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真当我真意宗真仙的修为差吗?” 那俩人闻言,登时无语了,传言中,真意宗可是有巅峰玄仙存在的。 最后还是历真人发话了,“咱们这么争吵,徒令小辈们笑话,找个僻静地方商量一下?” “去就去,”这一次,郝真人和庞真人都没含糊,原因无他,清阳宗想对一个宗门的真人做手脚,是办得到的,但是有两个宗门的真人在,那就不能乱来了。 走出传送阵范围,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郝真人先发话了,“东上人,他们争的是什么?” 陈太忠登时傻眼:合着你跟林听涛一样,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就来了? 然而,下一刻郝真人继续发话,“是不是宗里让你搜集的九阳石?” 其实真意宗是不确定九阳石这档子事儿的,但是听到东易名在东莽卖弄,多少就有点猜测,然后又根据其他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大致猜到了这一点。 清风谷那边的探子也有反应,说东易名在那里,挖出了一块九阳石。 现在的清风谷,早就将那八百里戈壁封锁起来了,招了近万人在那里砸石头,用清风谷人的话来说就是:早知道位面大战这么快就开始了,当初就该从东易名手中买下那块九阳石。 第七百五十二章 更名 郝无忌得到消息,说清阳宗拦住了东易名,而晓天宗的真人也赶了过去,他根本顾不得考虑,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东易名被困,就直接赶了过来。 能让两宗动心的,绝对是好东西,而且真意宗介入此事,有理直气壮的借口。 不过他直觉认为,估计还是九阳石,所以先宣布无条件保护东易名,说此人身负真意宗的重任,然后才说出九阳石来。 有这样的说法,哪怕争的不是九阳石,真意宗照样有借口插手。 听他说出“九阳石”三个字,庞真人坐不住了,“小郝子你最好搞清楚,九阳石只有我中州出产,他从我中州挖了九阳石,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 “一边去,”历真人受不了啦,“只有你中州出产九阳石?要点脸很难吗?” 郝真人却是死死地盯着陈太忠,“是九阳石吗?” 历真人和庞真人闻言,登时住嘴,还没弄清楚对方手上是不是有很多九阳石呢,真是没必要急着争吵,先听听这东易名怎么说。 事实上,若是郝真人不来的话,就有必要争吵了,反正他俩肯定是要搜东易名储物袋的,关键是谁来搜,搜到之后该如何分配的问题。 东易名是有点战力,但是两宗一起叫真的话,真无须考虑此人的反应。 “是宗里下达的九阳石任务,”陈太忠点点头,“我完成了一些,我跟宗里也说了,石髓要留着自己用的,郝真人您应该知道。” “石髓吗?”郝真人嘴角抽动一下,我去,你还找到了九阳石髓? 不过他也不会随便被这厮绑架,什么宗里的九阳石任务?根本没有的任务!你想让我答应你取走石髓?太天真了! 然而,还有其他两宗的真人在场,他也不会说没有这任务,只是点点头,“嗯,此事我尚未听说,不过既然有人答应了你,那石髓就是你的。” 郝无忌不但战力超群,心机也不差,才不会为陈太忠的话背书。 当然,若是事情顺利的话,为此人留点石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真意宗来说,位面大战是要消耗海量资源的,相对那些少而精的资源,大量实用的东西更为重要。 就像闪蜂刺做为空间材料,虽然不算特别少见,但是在蓝翔想获得此物,那需要很多的贡献点,没办法,这是战略资源,储存得再多都不嫌多。 相较九阳石髓的罕见,九阳石才是真意宗最想获得的,当然,更实用的是九阳石甲。 九阳石髓这东西……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倒是足够珍贵,不过真意宗还确实不必要太在意。 “你俩自顾自地说话,很有意思吗?”历真人冷笑一声,既然断定对方手上有九阳石了,他就不怕露出嘴脸了,“取自我东莽的九阳石,我真意宗要占八成。” “我呸!”庞真人不干了,“你东莽也有九阳石?不害臊!” “你东莽拿了九阳石,怕是分割也有问题吧?”庞真人身边的一个高阶天仙发话了。 “大不了费点辛苦,成本高一点,”历真人不屑地哼一声,“离了你晓天宗的子午阴阳谷,九阳石就切不开了?” 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晓天宗是如何切开九阳石的,那真不是秘密,只不过这是垄断的知识,所以陈太忠才会在付上人那里付出代价之后,得知其中辛秘。 庞真人也不跟他争,切割九阳石的法子真的太多了,不过最经济实用的,还是子午阴阳谷的阴风——用万年玄冰也能切开,但是遇上憨石头的话,成本就太高了。 他转头看向陈太忠,“好了,你先给大家答一下疑,你的九阳石分布图哪里来的?” 陈太忠沉默一阵,方始回答,“从雪峰观得来的。” “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庞真人轻笑一声,“雪峰观可是持有战略分布图的。” “那是我真意宗的下门,”郝无忌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 “战略分布图上,主要的九阳石产地,都在中州,”庞真人淡淡地发话,“事实证明,他的九阳石大部分来自于中州。” 其实晓天宗还掌握了陈太忠的一些异常活动,不过这个东西唯心得很,此刻说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倒不如直接咬定九阳石的分布。 陈太忠感觉自己像个货物,被人挑来挑去讨价还价,没什么自主权,他不介意将九阳石分给风黄界的修者用,但是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说不得他冷哼一声,“浩然宗也有九阳石分布图。” 一语既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好半天之后,历真人才不可置信地发问,“你是说……浩然宗?” “嗯,”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并不多说。 现场又是一片寂静。 东易名如流星一般崛起在西疆,关于他的来历,不少人都猜过,但是没有什么靠谱的。 当然,在场的都是各宗的顶尖真人,一般天仙的来历,他们也不会关心。 但是既然大家都是来找东易名的,那对此人还是做过一些了解的,神秘莫测的东易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二公子……什么时候,风黄界出了一个东姓家族?还是如此厉害? 若是这东家能跟“浩然宗”三个字挂钩,那倒也就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东易名要来东莽,传说中浩然宗的山门,就在东莽啊。 而且东易名和东二公子,可都是气修来的。 “东上人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关键时刻,庞真人干笑一声,“浩然宗从不显于人前,你真的是浩然宗的?” 陈太忠瞪他一眼,“我说我是浩然宗的了吗?” “浩然宗主令,我们见过的,”南忘留淡淡地发话,“不信的话,还请庞真人搜我魂。” “这是怎么说的,”庞真人又干笑一声,虽然浩然宗销声匿迹五千年,但是那赫赫的威名,绝对能震慑宵小。 若是南忘留说她见过浩然宗的人,庞真人或者敢惦记一下搜魂,毕竟几千年过去了,再大的威名,也挡不住似水流年的冲刷。 但是见过浩然宗主令的人,庞真人真没胆子搜魂——那是宗主令啊。 “本派即将改名浩然,还请上宗恩准,”南忘留也不理他,而是对着郝真人一拱手,“位面大战,不能少了浩然气修。” “这个……”郝无忌也有点挠头,他有点怀疑,对方是扯大旗做幌子,不能随便一个气修,说个“浩然”两字,就表明跟那个宗派有关吧?我随便信了你,真意宗的威严何在? 不过南忘留眼中的坦然,也被他注意到了——这不像是个骗子的眼神。 所幸他也不缺急智,于是笑着点点头,“浩然两字,总是令人敬重的,我个人愿意支持。” 而此刻庞真人的眼神,都放在了陈太忠身上,好半天之后,他才一拱手,含含糊糊地发问,“可是翡翠?” 陈太忠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动一下,“好眼力。” 庞真人心里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东易名肩头的小白猪,果然是神兽麒麟! 自打他见过姚仙之后,心里就一直在嘀咕,东易名的宠物,到底是什么来历,能令真仙都感到棘手? 其实这个答案不难猜,此小白猪身后的靠山,最少也得是妖王级别的,否则哪里吓得住真仙? 而风黄界的妖王是有数的,挨个排除也用不了太长时间,但是庞真人排除来排除去,死活算不出什么样的妖王,能生出这样的后代——风黄界又没有猪王。 然后他又想一想,琢磨哪个顶级真仙会养这种宠物,却是也想不出来。 直到听到浩然宗三字,他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上古气修,可是同几种神兽有交集的。 其中麒麟跟气修交好,而且以庞真人的见识,知道风黄界是有麒麟存在的——西雪高原上的翡翠谷,据说就是麒麟的地盘。 当然,以他的地位,最多也就能知道这么多,至于翡翠谷里是什么样的情况,麒麟的幼兽又是长什么模样,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鬼使神差一般问出了“翡翠”二字。 待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庞真人完全不能淡定了——我勒个去的,这是比妖王还要厉害的存在,神兽麒麟的后代啊。 他马上就明白,姚仙为什么不肯泄露消息了,这消息一旦传开,那真是谁传谁死。 晓天宗会忌惮神兽麒麟,那是因为家大业大,承受不起惨烈的报复,对于那种没什么大根基的修者来说,一旦得知有麒麟幼兽,其间巨大的利益,足以驱动他们铤而走险。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猜出了小白猪的身份,不过还好,他问得比较隐蔽,问完之后,脸上也没体现出什么异样来。 翡翠是什么?历真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扫一扫陈太忠身上,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翡翠的样子,于是扭转头,继续跟郝真人讨价还价。 反正已经惊动了三宗的真人,要是再商量不出个结果,没准谁又要来插一杠子了。 于是在当天晚饭之前,三宗基本上敲定了分赃的大框架。 第七百五十三章 财帛动人心 真意宗和晓天宗都有狮子大开口的理由,在这一点上,清阳宗有点先天不足。 他们能参与对九阳石的瓜分,主要是占了地主之利——反正现在,你们都在我清阳宗,敢折腾的话,考虑一下后果。 所以最后商定的结果,就是真意宗和晓天宗各取三成五,清阳宗取三成。 庞真人的怨气大了去啦,他认为东易名的九阳石,全部得自于中州,他只占这么一点份额,实在太亏了。 郝真人也不平衡,直接开口大骂,你俩真够过分的,这明明是我真意宗的任务,你们二宗若是缺少九阳石,我真意宗匀点出来也可以,但是直接把一多半抢走,根本就是强盗! 历真人报之以冷笑,其实有这个份额,他已经可以满意了,不过想一想若是没有这两宗的人插手的话,清阳宗没准可以独吞,他心里也不平衡。 三家都不满意,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达成了共识,这就是妥协的艺术——各执己见的话,吵上几百年也是没用。 待三人商定之后,齐齐看向陈太忠,历真人没好气地发话,“放出九阳石来。”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你们商量好了……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历真人眼睛一瞪,本有心发火,后来还是一指郝真人,“你上宗的真人帮你拿了意见。” “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东西!”陈太忠哼一声,“你们商量妥当……这是要白抢?” “当然不能白抢,”郝无忌马上表态,“他们要付出等价的交换物品,东上人你放心好了,这事情我会为你做主的。” 他说这话,一点压力都没有,那两宗需要交换,真意宗则不需要,当然这不能说郝真人打算空手套白狼——真意宗奖励的贡献点,在西疆也是硬到不能再硬的硬通货。 “嘿,”庞真人哼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九阳石这东西,根本是灵石都买不到,尤其是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所以公平交换对他来说,不是大问题。 而那历真人则是冷哼一声,“我清阳宗一向公平,肯定会令你满意的。” 他是得了便宜卖乖,说得也毫无压力。 “除了等价交换,我要九阳石髓,”陈太忠再次强调一遍。 “九阳石髓也等价交换,”历真人不肯答应,九阳石和九阳石甲固然是宗门大量需要的东西,但是九阳石髓才是精华,宗里的高端战力有了石髓,也多一分制胜的机会。 就算征战幽冥界用不到,九阳石髓也是能让宗门打破头去争的好东西。 “这个恕我不能答应,”陈太忠拍案而起,然后身子往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一副打算搏命的架势,“你要这么说,我的东西,我拒绝交易。” “你!”历真人气得眼睛一瞪,你一个小小的天仙,也敢跟我张狂? 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猛地发现那俩真人都稳坐着纹丝不动,他就又想到了一些东西——这俩是打算要我好看? 须知对方的口中,可是提到了“浩然宗”。 浩然宗在风黄界的地位,那真是应了地球界的一句话——哥离开江湖很多年,但是江湖上依旧有哥的传说。 他想一想之后,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庞真人怎么看?” 庞真人沉吟一阵,缓缓发话,“石髓嘛……应该本着自愿交换的原则。” 这不是他给东易名面子,也不是给浩然宗面子,纯粹是不想招惹麒麟。 中州的九阳石不少,晓天宗一直都有不多不少的斩获,也存留着一些九阳石髓。 在他想来,反正真意宗不会支持强行交换的——人家大把贡献点洒下去,什么换不来? 那么庞真人也没必要跟东易名顶牛,大不了拿出足够好的东西来换。 正经是他有点不耐烦了,原本一家能吞下的九阳石,变成了三家分,谁知道姓东的手上,九阳石有多少呢?这趟来的,都未必划得来! 他意兴索然地发话,“先看看九阳石的多寡,你二位的意见呢?” “我们真意宗需要的九阳石很多,”郝真人哼一声,“若是数量太少的话,这个比例还得调整。” “没错,”历真人马上表示支持,事实上,清阳真意二宗对九阳石的需求,比晓天宗多得多——中州毕竟是出产九阳石的地方。 大家都不知道东易名的储物袋里,到底有多少九阳石,说其他的未免有点早。 于是他很干脆地发话,“若是九阳石够多,石髓什么的,当然要自愿交换。” “怎么才叫够多?”陈太忠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起码要有一人大小,”历真人冷冷地回答,“不能像老胖子这样,起码得你这么大小。” 这话有点为难人,须知陈太忠挖出轮胎大小的九阳石,差点就离不开清风谷了,而陈太忠的体型,能抵两个庞真人。 “你二位真人也这么认为?”陈太忠看一看郝真人和庞真人。 郝真人不表态,庞真人倒是发话了,“切,这点不够吧,起码要三人大小。” “那这么大够了,”陈太忠一抬手,直接放出了一块三立方米大小的石头。 “啊?”郝真人最先叫出了声,西疆已经很久不见大块的九阳石了,这么大一块,直接让他震惊了,然后他面带喜色,“这次……果然没白来接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恶狠狠地瞪历真人一眼,目光中是不尽的怨毒——混蛋,要不是你们拦着,这块九阳石就全是我真意宗的了啊。 另两名真人见状,也是齐齐一喜,然后也是一脸的狰狞——喜的是这次收获不小,怨的则是……不能独吞啊。 倒是庞真人多少沉得住点气,他摇摇头,“这点……差强人意,应该还有吧?” 陈太忠一抖手,又放出一块半个立方大小的九阳石,然后冷笑一声,“再加上这一块,总够了吧?” 这又是一喜,不过历真人眼尖,他不看九阳石,而是看着对方的储物袋,沉吟一下方始发话,“这两块九阳石,为何不在一个储物袋中?” “因为都有九阳石髓,”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相信自己不需要解释太多,反倒是着重强调一点,“里面的石髓,要给我留着。” 郝真人瞥一眼陈太忠腰上的七个储物袋,很隐晦地用神念戳了自家某个弟子一下,那天仙弟子心领神会,悄悄地向后方退去。 “喂,这位上人你去哪里啊?”清阳宗的那个初阶玉仙笑眯眯地拦住了他,眼中有着浓浓的警觉,“事儿没谈完,最好别随便离开。” “这位真人,我有师兄弟在传送阵,”这天仙也着实了得,面无表情地发话,“我们过来这么久了,总得向他报个平安不是?” “我觉得你一旦出去,报的未必是平安吧?”那真人似笑非笑地发话,“几位准证已经商量好的事儿,没必要弄出别的意外来,你说是也不是?” 所谓准证,就是即将证真的真人,算是对高阶玉仙的一种尊称,他这话的就是说,三宗的高阶真人都认可的事,你别再出尔反尔了好不好? 郝真人闻言,扭过头狠狠瞪那初阶真人一眼,然后冷哼一声,“你这清阳宗倒是霸道,合着是许进不许出?” “商量好的事儿,没必要惊动真仙吧?”历真人冷哼一声,他知道真意宗看到这两块石头之后,有想法了。 若是东易名其他储物袋里的九阳石,也跟这两块规模相仿的话,绝对请得动真意宗的真仙出马,前来清阳宗讨说法了。 真仙一般不会为太小的事情出手,但是这么多的九阳石,搁在往日也不算小事,更别说眼下正值位面大战,这种东西可是能帮自家弟子保命的。 “姓历的,我算记住你了,”郝真人狞笑一声,“你别让我在清阳宗之外碰上你……真的,真意宗的损失,都要算到你头上。” “切,我又不是为自己牟利,”历真人不吃他这套,大家都是为了宗门,你对我下手?笑话!“这么多九阳石,我看着也舍不得,不仗势欺人,我已经算很给你面子了。” “你想仗势欺人?”庞真人脸一沉,“再给你个胆子,你试一试!” 开什么玩笑?清阳宗本来就是三家里最不占理的,要是敢同时算计另外两宗的话,那可真是自找没趣了,庞真人倒不信了,清阳宗能挡得住其他两宗的联手。 现在他们的交谈,肯定都在清阳宗的真仙关注之下,就算不关注,也是真仙没兴趣,而不是没能力。 但是这样的情况,他还就这么说了,也不怕真仙听到生气——你敢大欺小的话,好像我晓天宗没真仙? “我没有反悔的意思,”历真人笑了起来,此事跟清阳宗的牵连最少,但是收获巨大,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是郝真人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 “看到自家东西被抢,你心里会舒服吗?”郝无忌冷哼一声。 历真人也不理他,而是看向陈太忠,眉头一皱,“把其他九阳石都放出来。” 第七百五十四章 真仙动 对于历真人的咄咄逼人,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你先别说这个。” “我先确定一点,你要的九阳石,大小已经足够了,石髓该是我的吧?” “这也得看石髓的大小吧?”历真人眉头一皱,他已经暗暗发出了讯息,请本宗真仙关注这里,做为本地宗派,优势真的太大了,“石髓很大的话,不能分我清阳宗一点吗?” “你要是这么出尔反尔的话,其他的石头,我还真就不给了,”陈太忠缓缓地后退两步,脸一沉,“你这种小人行径,也配做清阳宗弟子?” “东小子不错!”郝真人闻言,大为赞赏,一时间竟然有点跃跃欲试,“我支持你!” 他不敢在清阳宗随便动手,但是着了急也能动手,而且将打斗控制在一定层面的话,清阳宗的真仙也未必就会出面——比如说外宗的天仙,赢了清阳的真人,真仙哪好意思出面?还不够丢人的呢。 所以战斗力出名强悍的东易名打算翻脸,对郝无忌来说,这是好事。 “好胆,竟敢冒犯上位者,”历真人脸一沉,手一抖,似乎就要出手,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东易名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打算抗拒检查了?” 陈太忠深吸一口气,看一眼南忘留三人,淡淡地发话,“你们三个都靠过来。” 三女第一时间就凑了过来,眼下的情势,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听陈太忠的话,靠近他才是正经。 历真人看着他们,也不做任何的反应,就那么淡淡地看着。 陈太忠向空中某个方向看一眼,“阁下没有任何异议吗?” “呵呵,”空中传来一声轻笑,“上古气修手段,果真不凡,浩然宗会参加这次大战吗?” “外界不仅仅是幽冥界,”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能否参战,我也不知道。” “果然是浩然宗中人,”那声音轻叹一声,这真仙似乎对浩然宗征战其他位面,有一定的了解,“你们好好商量,都是人族一脉。” 说完这句话之后,此人再不出声,但是在场的众人,没由来心里就是一轻,似乎是去掉了什么东西一般。 历真人冲着声音的方向深施一礼,其他清阳宗弟子也有样学样——这是宗中的真仙。 待历真人直起身,再看向陈太忠的时候,眼光就不同了,他酝酿一下措辞,有板有眼地发话,“石髓……当然是东上人你的,不过我们也愿意交换,咱们可以商量,其他储物袋里的九阳石,还是咱们商量好的分配方式,庞真人你看如何?” 庞真人现在,是真的头皮发麻了,自家的真仙,认出了麒麟,而清阳宗的真仙,认出了东易名浩然宗弟子的身份,这情形……怎么也不可能用强了不是? 不过他想一想,还是硬着头皮发话,“东上人,我晓天宗虽然执掌中州,但是大部分九阳石被官府拿去了……我们没有探测手段,还望阁下看在即将位面大战的份上,多拿出些九阳石来,至于说石髓,那就是你的东西。” “还有谁有异议吗?”陈太忠点点头,扫一眼在场的众人。 郝真人有异议,他非常想反对,但是想到清阳宗的真仙都退缩了,他也不敢再对陈太忠呼来喝去,只能婉转地表示,“东上人,咱真意宗,是很缺九阳石的。”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真意宗的人?”陈太忠好奇地看他一眼。 “这个……”郝无忌听到这话,脸色真不太好看,可是此情此景,他也不会硬顶,“但是东上人你领了真意宗的任务,这可是刚才你说的。” 这个任务是子虚乌有,不过他不怕拿来说事——你堂堂浩然宗弟子,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大家都有份,毕竟是位面之战,”陈太忠叹口气,话说到这步田地,尤其是吓退了清阳宗的真仙,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一些资源,加强位面之战的胜率了,“我的九阳石,拿来就是给大家用的,不过……我浩然派要收两成的佣金。” 这话也就是说,在场的人得到的九阳石,都要给浩然派交百分之二十。 “这个……”历真人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东上人,咱西疆,真的太缺九阳石了,”郝真人皱着眉头发话——真意宗能用贡献点折抵九阳石,不过这一刻,他宁可用珍稀资源,来换取九阳石。 “九阳石,我可是不缺……你们让一让,”陈太忠轻笑一声。 让一让?三位高阶真人交换个眼神,身子齐齐向后退去——会放出一堆九阳石吗? 东易名放出的不是一堆九阳石,而是一块,仅仅一块。 不过这块九阳石实在太大了,占地足有二十多个平方,高也有三四米。 虽然大家都让开了足够的距离,但是落地的一刹那,传来的巨震,不仅让大家的身子抖了一抖,心也跟着微微一颤——我去,这么大的九阳石? 愣了好一阵之后,庞真人才结结巴巴地发问,“东……东上人,这九阳石里也有石髓?” 这么大的九阳石,里面的石髓可就是海量了,姚仙要见到此石,怕是也有跟麒麟做过一场的冲动了吧? “有石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答案,让庞真人心里一沉——我去,这真得拼了! 不过下一刻,他的心情就一松,因为东易名又补充了一句,“憨石头,没多少九阳石髓。” 石髓不多,那就是九阳石不多,大部分都是九阳石甲。 但饶是如此,郝真人也接受不了这个现状——这这这……这么多的九阳石甲? 他一跺脚,就要向外冲去——清阳宗你们狠,等我搬来巅峰真仙吧。 “郝真人何必如此冲动?”庞真人和历真人齐齐出手,硬生生将他阻住,笑吟吟地发话,“这块九阳石,咱们可以商议。” 两人宁肯在分配上吃点亏,也不想惊动真意宗的巅峰玄仙。 反正东易名要的是九阳石髓,石髓少的话,安顿住郝无忌就可以了,这么大一块,哪怕全是石甲,也足够大家分的。 郝真人还想挣扎,却发现有一股庞大的气息,隐约罩住了他——合着清阳宗的真仙虽然退去了,还有一丝神念关注着这里。 “这块九阳石,我真意宗要分一半走,”他很果断地发话,面目也变得狰狞了起来,“否则我一块都不要了,现在就离开!” 历真人和庞真人交换个眼神,历真人有点不甘心,不过庞真人使个眼色,悄悄地扫了东易名的储物袋一眼——那里还有。 “好吧,”历真人不情不愿地回答,“郝真人,只此一块,下不为例啊。” “未必!”郝无忌很干脆地回答,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又看向陈太忠,“东上人,若是还有这么大的,咱俩联手,冲出去!” “我要想走,凭他们还拦不住,”陈太忠傲然一笑,直将两个高阶真人视如无物。 不过他是真有这个自信,纯良那里还有两块回家石,只是他不好意思随便用就是了,陈某人不愿意欠人情,这次欠了纯良人情的话,他若不呆在翡翠谷种草,那就不讲究了。 那两位闻言,交换个眼神,他们倒不是很相信对方说的话,但是想起刚才东易名要三女靠近,似乎此人……还真的有别的手段,不但可以自己离开,还能带着别人离开。 反正,浩然宗的手段,那真是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 这个宗门在众人印象中消失已久,威慑力可能差了一点,但是神秘性是不减反增。 那你还不离开?郝真人就差喊这么一句了,但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风黄界的秘术虽然多,可很多秘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于是他微微颔首,挑衅地看那俩真人一眼,“只要你能离开,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也没多少了,”陈太忠笑一笑,索性将七个储物袋解下来,直接递给了郝无忌,“郝真人你看着分吧,除了九阳石,其他的东西,还请不要动。” 郝真人接过储物袋,挨个先用神识扫一下,发现确实如此,才将储物袋内的剩下三块九阳石全部取出,“就这么多了,大家看着算吧。” 他将七个储物袋放到石桌上,意思是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随便查探,但是东易名的其他东西,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那两位还真不见外,虽然没有动手去拿,神念却是扫了过去——这也是陈太忠放开了对储物袋的掌控,否则不能如此轻易得手。 历真人随便扫了一下,庞真人扫的却是较为仔细,看了一阵之后,他才笑一笑,“这么多堇下露……看来东上人除了九阳石,还有其他需求。”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我的九阳石,就是要交换很多材料。” 这个回答,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没谁会以为只靠灵石,就能拿下九阳石,交换些罕见的材料才是正理。 但是历真人还有别的想法,他看一眼陈太忠,“阁下七个储物袋,装了六块九阳石,还有一个储物袋……是不是阁下有探查工具?” 第七百五十五章 被摆了一道 陈太忠走上前,收起了储物袋,然后取出一根棍子来,淡淡地发话,“这就是了。” 他之所以亮出浩然宗的名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要保住这根棍子。 他是有了得自浩然宗的高阶灵宝战刀,但是此去幽冥界,这根棍子他也要做为战器带过去,绝对不容别人抢走。 三名高阶真人闻言,眼睛齐齐一亮,其中以庞真人的眼神最为热烈,“不知此宝可否交易?” 晓天宗身在中州,九阳石分布不少,但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探查工具,非常吃亏,反倒是官府那边,不但人手足,还有一块蕴含了石髓的九阳石,经常有所斩获。 “你想得倒美,”不等陈太忠回答,郝真人先发话了,他冷哼一声,“东上人的一身战力,有七成就在棍法上,想交易的话,起码拿一根真器级别的长棍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能不能别这么夸张?陈太忠很无语地看他一眼,哥们儿根本就不会棍法好不好? 不过东易名棍使刀招,在西疆也算有一定的名气了。 “不能交易也无妨,”庞真人笑眯眯地发话,“租借总是可以的吧?” 至于说换真器级别的棍子,这话他自动就无视了,真仙身上也没多少真器的,真器哪里是那么好获得的?还有真仙一身行头全是灵宝呢。 “租借的话,费用会比较高,”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鉴宝阁也有意租借的。” “鉴宝阁,那算什么玩意儿,”庞真人听到这话,气得哼一声,“他们自有探查手段,不知占了我晓天宗多少便宜了……我们出价肯定比鉴宝阁贵。” “咦?”郝真人闻言,眉毛一扬,“那咱们租借一块破开的石髓就可以了吧?” 他虽然战力极强,但是大部分时间是用在修炼和战斗上了,见识不算太广。 “用处不大,”历真人和庞真人齐齐摇头,尤其是历真人,因为清阳宗本身就藏有九阳石髓,琢磨过此事,“一团的石髓,虽然有斥力,但是反应并不剧烈,探查范围太窄,五大域这么大,忙不过来。” “正经是这棍状的探查器,效果会好很多,”庞真人点点头,支持他的说法。 其实三名真人看到棍子上的三处擦痕,都隐约猜出来了,这应该是天工门出品的,不过这种话,能不说还是别说了。 接下来,大家就这六块九阳石的分配,协商了起来,商定由晓天宗负责破开,又大致确定了一下参考价格——虽然不能用灵石交易,但是定出一个标准还是很重要的。 接着就是商谈要交换什么东西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先由南忘留出面交涉。 真意宗的郝无忌并没有参与讨论,只是给出一个交换贡献点的标准。 南忘留和陈太忠对此并无异议,其实相对下派来说,基本上没有资格获得上宗的贡献点——获得上门的贡献点都不是很容易。 有了这些贡献点,就相当于蓝翔派可以直接使用真意宗的资源了,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绝对不吃亏的事情。 郝真人表示,这只是他的想法,回去之后,可能还有一些波折,不过不会变动得很厉害就是了——真意宗在这方面,还是占了不少便宜,比如说用贡献点去藏书阁看书,本宗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支出。 但是话又说回来,非实质性的支出,看起来不太要紧,却是打破了知识方面的垄断,这是上宗不愿意看到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真意宗此举,也未必能划算到哪里。 总之,三宗最终还是就九阳石的瓜分,达成了一致的协议,而陈太忠的棍子,也得以保全,其实三宗更想要的,是这根棍子。 不过,就算是棍子,探查九阳石也是非常费劲儿的事——探查的效率还是不够高,这就像是拿了一张小网,去汪洋大海捕鱼一般。 当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长久的买卖,可是东易名身后若隐若现的浩然宗,让大家生不出强抢的心思。 谈判进行了两天,几方商定妥当之后,陈太忠终于带着三名长老,回到了中州,接下来就是等晓天宗破开九阳石了。 这个过程,并不需要陈太忠出面监督——甚至都不需要南忘留等人监督,真意宗和清阳宗都派了人来,跟着进了子午阴阳谷。 虽然他们得不到石髓,但是九阳石甲有多少,九阳石有多少,这也是大家需要关心的——至于说子午阴阳谷不能随便进入,对于三宗的联合行动来说,这根本不是障碍。 在中州待了三天之后,陈太忠抽个空子,找到了百花宫的付莜竹,给了她两颗驻颜丹,他可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有研究阴阳谷的兴趣。 经过争夺九阳石一事,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什么上宗之类的矜持,根本不值得一提,真要涉及到大的利益,人家说出手就出手了。 要知道他对子午阴阳谷有想法,晓天宗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浩然宗的名头也不好使,除非他真能找到两个气修的真仙撑腰。 付莜竹欢天喜地收下了驻颜丹,须知百花宫也是炼丹见长,她的丹道水平虽然很普通,但是鉴定丸药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阴阳谷的原理图,她还没弄到手,她很歉然地表示:这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陈太忠表示无所谓,现在就算弄到了原理图,以他的修为,也根本没可能得手,等位面大战结束,弄到手都不算晚。 所以他反倒是强调,我只是好奇,时间上那真的不着急,你心急去找,别人没准还以为我存了什么不好的念头,那就没意思了。 付莜竹前脚答应得他好好的,结果一出门,就又被庞真人堵住了,“那东易名找你何事?” 付上人胆子比较小,说不得只能乖乖地拿出驻颜丹来,“他给我母女两颗驻颜丹。” “这小子为什么要给你驻颜丹?”庞真人对驻颜丹兴趣不大,他只是想搞清楚陈太忠的动向,那厮神出鬼没的,实在太神秘了,他有必要关注一下。 事实上,他很担心那厮又跑到哪里挖九阳石去,中州的九阳石,真的不多了啊。 “我跟他比较谈得来吧,”付莜竹胡乱地应付着,她是属于那种典型的胆小怕事之辈,却又喜欢占便宜,她何尝不知道,搞阴阳谷原理图是犯忌的事? 所以能不说实话的时候,她一般不会说实话,当然,若是事情不妙,她出卖别人也很干脆,现在还属于可以抵挡的时候,“他上次还给了我块九阳石,庞真人你也是知道的。” 上次别人调查她,为什么东易名卖给她九阳石,她就一口咬定是双方聊得投缘,坚决不改口——因为她知道,自己泄露的九阳石切割原理,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涉及知识垄断罢了。 上宗就算最后查出真相,了不得也就是呵斥一番。 此次她就又故技重施,虽然这次的性质,要严重得多。 “哦,”庞真人点点头,心说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不过想到自己这个真人高度关注这厮,这厮反倒是跟女修打情骂俏,也真是不舒服。 不舒服,就给那货添点堵好了,他很随便地示意一个女弟子,去找南忘留“采购”驻颜丹——东上人那里有,想必你们也有吧? 浩然派的三名女长老闻言,脸色齐齐一变,就追问这传言的来历,当听说这是庞真人无意中提及的,东上人给了付莜竹两颗驻颜丹,三人的脸色……也就不用提了。 此刻,她们才想起来,陈太忠可是用本尊的形象,堵了百药谷山门好几天。 驻颜丹能给付莜竹,还是一给就两颗,却不给她们,这完全不能忍啊。 陈太忠可不知道,自己被一个老家伙摆了一道,此刻他正在派里租来的小院里,跟真意宗和晓天宗的人扯皮,对方想要租用他的九阳棍,价钱好商量,但是他不想出租。 这两宗的人也知道,不能对此人用强,但是兹事体大,于是就耐心地摆事实讲道理,说大战在即,这个东西必须很好地利用起来啊。 我也知道是这样,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但是这两宗借九阳棍,他总担心出现刘备借荆州的典故,但是这个理由,他还说不出口。 所以他给出的答案,就是我不知道该租给你俩谁。 结果这两天两宗商量好了,说我们共同租用,你担心自己的九阳石髓不够,我们不但租用你的东西,找到的石髓优先拿来折抵租金,这总可以了吧? 说到底,两宗一起出面的话,寻找九阳石的效率会更高,远胜过他这个孤魂野鬼。 这里正扯皮呢,浩然派的三名长老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东上人,听说你在东莽,弄到了一些驻颜丹?怎么没听你说呢?” 付莜竹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陈太忠一听就知道消息是从哪儿泄露的,他堵百药谷山门,大家都知道,但是他要的是驻颜丹,还真没几个人清楚。 所以对自家的这三个长老,他还真有点头大,不过有这个借口,他正好回东莽一趟,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过几日我便去取。” 第七百五十六章 涤真珠 陈太忠说过几日,没过三天,他还真的走了。 清阳宗已经将交换的大量材料送来,晓天宗这边也差不多了,此番收获的,除了有炼制破禁丸的材料之外,还有大量的布阵、炼器材料,灵药也不少。 蓝翔派式微已久,底子实在太薄了,虽然目前走上了复兴的道路,收益也增加不少,但是财富的增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此次九阳石售卖一部分出去,陈太忠除了留下少部分自用,还是充实了一下宗门的府库——好歹是浩然宗的苗裔。 他就算没把自己当成浩然宗主,但是他从浩然宗得了不少好处,不能忘本。 至于破禁丸,他也托三名长老代为安排炼制。 气修门派不以炼丹见长,不过派中也有丹房,最多是炼制水平差点,对陈太忠来说,有效就行,反正他除了回气丸和解毒丸,一般很少服用丹药,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外物,不如修身。 还有就是,他安排了她们三个,待九阳石切割开之后,除了帮他收取九阳石髓,还要从分成里拿一部分九阳石甲给飞云楚家——这是他答应了楚仙白的。 至于说驻颜丹,他一人给了一颗,总算是没白多要几颗,不过他也声明,绝对不许她们三个再外传这消息,多也没有了。 这一件件的事情安排好,他就要去东莽了,南忘留三女听他将事情这样安排下来,心里就有了点不妙的感觉,“你不会去很久吧?” “征战之前,我是不会再回西疆了,”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我去东莽有事。” “是见那个女人吧?”乔任女一语道穿了他的心思。 斗笠人的美艳,是让三女自惭形秽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高贵中透出些许妩媚的容貌,就算她们身为女人,也不得不承认,那可以算是倾国的绝色。 “有部分原因吧,”陈太忠并不否认这一点,“你们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在我飞升上来之后的那些艰难岁月里,只有她一直真心待我,否则我现在没准已经路死沟埋了。” “你若来蓝翔,我们也会跟你同生共死!”言笑梦轻叹一声,语气中有无限的感慨。 现在说这些,就没意思了,陈太忠撇一撇嘴,当初他可是处在人人喊打的境地,哪怕是对散修极好的南特,也是没出动战兵,只将他礼送出境,就算厚道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倒不怀疑蓝翔会庇护自己,但是能庇护到什么程度,那可真的难说,毕竟他刚接触蓝翔的时候,派里连李晓柳这样的弟子,都要给上门的天仙陪侍。 若他没有成就散修之怒的名头,再说什么同生共死,也是扯淡,只有自己赤手空拳打出来的局面,才会引得别人的敬重。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却懒得这么说,只是笑一笑,“再有就是,我还藏了不少九阳石在东莽,总要取回来的。” “还有?”三人闻言,齐齐地吃了一惊。 “你当我开玩笑?”陈太忠笑一笑,“我知道回来的路不会太平,所以才只取了一少部分。” “这倒是要去拿回来,”南忘留点点头,看到三大宗争九阳石,她对这东西的宝贵,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对了,真意宗发召集令的时候,你记得跟他们把九阳棍要回来,”陈太忠最后吩咐一件事,“不给九阳棍,蓝翔不出征。” “应该叫浩然了,”南忘留笑一笑,然后眼波流转,“咱们改动派名,要有个大典的,你也不回来?”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回答,“郝无忌答应咱们改派名,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我要提前回来,被他们缠住问浩然宗的事,也是无聊得很……最近他们就一直在旁敲侧击。” 三女闻言,嘿然不语,好半天言笑梦才勉力笑一笑,“若是他们知道,散修之怒成了浩然宗的第十四任宗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我只能躲起来不出来了,”陈太忠无奈地扬一扬眉毛,散修之怒没根基,这是风黄界所有修者都知道的,他若成为浩然宗主,那就是浩然宗落没了,不知道会惹来多少觊觎。 就连浩然宗的转世玄仙董明远,当初都有点蠢蠢欲动,只是他应对得当,对方对浩然宗也存了些香火情,最后才没有翻脸。 在陈太忠再次走上传送阵的时候,他的七个储物袋还是被检查了一下,不过检查的人是个初阶玉仙,随便扫了一下,最大程度地给了他面子。 三女目送着他走进传送阵,看上去都是一脸的怅然。 有好事者在不远处嘀咕,这男上人后宫和睦啊,三个女上人送他,还都是恋恋不舍的样子。 “你懂什么?”有那消息灵通的冷哼一声,“东上人是去东莽,帮她们讨驻颜丹去了。” “原来如此,”那不明真相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陈太忠再次来到清阳宗的时候,倒是没被检查储物袋,不过他出了传送阵之后不久,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让人下了印记,反正总觉得不舒服,于是飞了两天之后,找个地方落脚,直接激发了隐身术。 他一隐身,就躲了三天三夜,也没发现后面有人追来,索性直接放出了纯良,“去涯山城找老易,让她带个测试的东西过来……竟然没人跟踪,不会被真仙盯上了吧?” “其实……我喷你两口火,真仙印记没准也能烧去,”纯良不想表现得比老易差。 “你能把我衣服烧着是真的,”陈太忠没好气地瞪它一眼,“识海里的东西你能烧掉?” “能,”纯良很认真地点点头,“不过你就不容易抢救了。” “你少贫嘴,”陈太忠抬手赶它走,“真不知道你这货什么地方纯良了。” 老易来得比他想像得要快,五天之后她就赶了过来,而且二话不说,丢给他一颗拳大的珠子,“激发它。” 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股暖流涌过,向前走两步之后,回头一望,却发现身后还有一个自己,就站在那里。 “好了,没问题了,”老易一转身,“这涤真珠能留下一切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最好从储物袋里,先找身衣服穿上。” “我去,”陈太忠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赤裸,他忙不迭又走回去,从那个自己身上取下储物袋打开,“这玩意儿真邪乎啊。” 其实他是有点害臊,从来没当着女人露出过身体,老易不吭不哈就来这么一手,真是让他有点受不了。 穿好衣服,他才嘬一下牙花子,“可是我身上有宝器装饰呢。” “装进我的洞府吧,”老易手一翻,亮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阁楼来,“真仙的印记,也照样隔离了……回头装进你的小世界里,大不了你去了幽冥界再用这些。” 陈太忠任由她把那个躯体上的衣物收取了,才问一句,“涤真珠……这是什么?” “取自蜃蛟一族,主要是医者用来分析伤势的,能最好地模拟出伤情,也有助于部分外伤的治疗,”老易白他一眼,“这不仅仅是妖族在用……风黄界最少有五颗涤真珠。” 陈太忠其实就是随口一问,但是老易那句“不仅妖族在用”,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点伤了她,说不得讪笑一声,“原来涤真珠还能这么用……甩脱印记?” “是我想到的,”老易傲然地回答。 “太聪明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竖起个大拇指来。 老易讶异地看他一眼,心说这家伙什么时候也会夸人了?她的嘴角翘起个小小的圆弧,“好了,快走吧。” 他们离开后不久,虚空中传来一声轻咦,然后就没了声响。 陈太忠这次来东莽,除了取回自己的东西,就是陪老易来了,真没别的目的。 他先从老易手上拿到了自己的须弥戒,然后两人一猪悄然地来到听风镇,又将通天塔拿到手——事实上,陈太忠在通天塔里放了二十几个储物袋。 除了得自浩然宗的八块九阳石,还有十几块不太憨的九阳石,不过这些九阳石,都没有他从浩然宗得到的大。 东西都取回来之后,他有点跃跃欲试,“要不,咱们就在这里修炼好了,我有地契呢。” 跟纯良、老易待在一起,他还真不怕别人来为难,只要真仙不出面,哪怕是高阶真人来了,他们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都很大。 中阶真人之类的,来了就是菜。 “这里不安全,”老易表示反对,她淡淡地发话,“还是回笋岭吧。” 笋岭?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是回遗址吗? 他知道对她来说,笋岭的遗址,似乎是别有意义,不过,既然是修炼,哪里都无所谓了,而且笋岭遗址里的灵气,虽然不算太丰厚,但也总比听风镇强很多。 八天之后,他们来到了笋岭,才一过来,陈太忠就吃了一惊,这里……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原来的笋岭,是很荒凉的,也算是人兽交界的地方,而现在,灵气明显低浓厚了一些,更关键的是,有不少狐族在笋岭四周游荡。 第七百五十七章 人兽和谐 陈太忠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问,“狐族的地盘扩张了?” “找了些孩子,保护遗址,”老易淡淡地回答,“而且,这也不算扩张,人族也多了。” 这话倒不假,肉眼可以见到,也有人族在笋岭出没。 “人族来这里……”陈太忠只能苦笑了,“看来是灵气变化引来的?” 他非常怀疑,灵气变化是不是老易动的手脚,好吸引狐族前来,不成想把人族也勾来了。 “不仅仅是因此,”老易摇摇头,“位面大战的时候,人族和兽族的关系,都要和谐很多,人族社会岂不是也多出了很多兽修?” 陈太忠闻言苦笑一声,“是啊,所以我才和纯良杀了一个鹏族大妖。” “人族不会离笋岭太近,”老易摇摇头,然后很骄傲地冲着遗址所在的方向一扬下巴,“那里我划出来了,不许狐族随便进入。” 陈太忠在距离笋岭不远的地方,其实给狐族架设了聚灵阵的,周遭的狐族也不少,不过这么多狐族都已经出了笋岭,还是令他有点吃惊。 可是老易说得也没错,在那块峭壁的周遭,起码方圆百余里地之内,还是一片荒凉。 他笑一下,“不错,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那是,”老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咱们修炼的地方,不能太吵了。” 陈太忠笑一笑,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飞到峭壁处,先布设了幻阵,然后开启遗址。 对现在的他来说,开启遗址真的太简单了,直接飞到峭中央,雷电什么的,他直接就吸收了,哪怕没有幻阵,旁人都未必发现得了开启时的动静。 纯良是第一次来这个遗址,不过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它很不屑地表示,“比我翡翠谷,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还没我的家大,吸收进别的小世界当养分吧。” “不用你多事,”老易很不客气地哼一声,“这是我俩的财产。” 遗址的灵气,供目前的陈太忠修炼,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晋阶的时候,灵气就有点不够用了,所以一般时候,他会在遗址里修炼,偶尔也出来,在笋岭附近走一走,试验一下术法和招式。 因为遗址开启方式的缘故,老易跟他保持了一致的进出,她对附近狐族的控制,还是相当有效的,而且那些狐族奉命看守这一片,别说人族,其他种族的兽修也不能进入。 所以老易还在笋岭旁边的一处小山谷,紧邻狐谷的地方,放出了她的洞府,那是一座占地大约七八里的庄院,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 她这洞府灵气浓郁,也有聚灵的效果,尤其是中央的院落,放入灵石驱动的话,甚至可以供高阶真人修炼。 事实上,这是一座合适放在灵地的洞府,在灵气稀少的地方,虽然也能保持充沛的灵气,但是时间久了,本身的灵气就不够了,只能依靠灵石来强行支撑。 当然,灵气匮乏的洞府,放回灵地温养一阵,就又会恢复正常。 不过老易不操这个心,她甚至在大部分的时候,将洞府的禁制全部关闭,方便洞府自身的温养,只有在这里修炼的时候,才会打开,以保证最高的使用效率。 洞府撤去禁制的话,好处很多,尤其是当陈太忠在山间习练招式和术法的时候,她就坐在高楼上,手捧一杯清茶,淡淡地看着他。 待陈太忠修习完毕,也会进入她的洞府,吃喝一阵聊聊天,然后继续打坐修炼。 这个时候,通常就到了夜间,老易会让狐族搬出发电机,上映三维电影,让小狐狸们看个开心。 上一次她如此做,还是陈太忠前往西疆之前了,算算也有二十年了。 有一些有见识的狐修,并不认为这三维电影比留影石强到哪里去,但关键是电影的情节……真的太精彩了。 渐渐地,来看电影的狐族越来越多,又出现了异族修者,再后来,甚至都有人族跑来观看。 最开始,阴阳狐是不允许人族来观看的,后来得知消息的人族越来越多,须知笋岭这里出没的人族修者,多是冒险者,整日生活在厮杀中,到了夜间还要守夜,真的是心力交瘁。 他们猛然听说有个放松的地方,哪怕多花点灵石,也要过来享受一下。 而且,这块地盘在狐族的有效控制下,一旦进入,连自身的安全都有了保障。 随着这呼声越来越高,阴阳狐就找到了三公主,“其实咱们不光是能赚灵石,也能促进和谐社会……” 老易斜靠在躺椅上,手端着电子书,抬眼向陈太忠练刀的方向看一眼,又端起清茶轻啜一口,漫不经心地回答,“等他在的时候,你再来问。” “三公主看的是什么书?”阴阳狐干笑一声凑过来。 它身为狐族中的智者,现在已经很少看电影或者电视剧了,它认为那些东西的思想性比较差,所以死皮赖脸地跟三公主要了一本电子书。 “这个嘛,”老易看一眼电子书,“嗯,是《我的老公上司》,挺有生活的。” “有生活,还是得说《官仙》吧,”阴阳狐一听书名,就有点头大,“那个书,写出了人类社会的复杂,我觉得放在风黄界,也有可借鉴的地方。” “那种后宫书,我从来不看,”老易淡淡地回答,“不如看种马文。” 兽修的生活,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有实力的雄性,拥有对更多雌性的交配权,情啊爱啊什么的,假得很,她对此也非常不屑。 “咳咳,”阴阳狐干咳一声,心说那其实就是种马文,“三公主您的眼光……确实不错。” 当天陈太忠练刀练得累了,又来阁楼小憩,阴阳狐见状,赶紧上前向三公主请示,关于人族修者的问题。 老易看一眼陈太忠,“你怎么看?” “我无所谓,随便你了,”陈太忠在放松的时候,对自己人基本上是不设防的,“这里终究是你的地盘。” “可是这么一来……你在练刀,别人可能知道陈太忠跟狐族走得很近,”老易若无其事地低头喝茶,“对你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陈太忠还是没什么反应,很多时候,他确实粗枝大叶得很,“现在一致对外的时候,我这人讲究大局感,别人能说啥?” 老易的嘴巴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就放他们进来看吧,不过我这洞府附近,不得有人随意过来。” “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做到,”阴阳狐笑着点点头。 差不多两个月之后,就连湄涯郡最靠东的小城,都知道横断山脉的笋岭附近,有狐族在放电影了,而且还是陈太忠从地球界带上来的电影,大多讲述的是人族的故事,非常有趣。 于是笋岭附近,出现了大量的人族和兽修。 要知道,风黄界的娱乐生活,虽然不算太少,但是跟地球界信息爆炸年代出现的作品,还是没办法比的——知识垄断的社会,出现不了多样化的作品。 小小的山谷,也因此被挤得满满的,高峰时期甚至有两三万的各族修者。 修者一多,就容易生出是非来,不过狐族能占据横断山的西麓,并不缺强力手段,该罚的罚,该抓的抓,该关的关,该杀的……那就杀了。 但是狐族的管理,也不是特别细致的,除了那些后果非常明确的惩罚之外,大多时候,惩罚的尺度也比较随心。 比如说双方打架伤人了,这个除了赔偿狐谷的损失,还要考虑对伤者的赔偿,以及罚款的多少,这些就比较随意了。 有些兽修惹了事,就托友人找认识的狐修说情,通常都是能得到比较宽松的处理。 人族在这方面,吃亏不小,别说人族修者都是软蛋,很多修者的脾气也暴烈得很,不过在狐谷发生冲突,那后果可想而知。 人族吃了几次亏之后,终于有人想起来了,散修之怒陈太忠不是在附近吗?于是就要找陈上人喊冤,“我要请陈上人做主,你们看的电影,还是上人从下界带上来的。”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狐族都会去请示阴阳狐,不过也有小狐修不懂事,说什么狗屁陈上人,你们搞清楚,这里是狐谷! 这么说话的小狐修,第二天就被倒吊在了狐谷的谷口,狐族称要吊它十天,以惩治它“破获人兽和谐”的言辞。 人族一看,狐族也挺讲道理的嘛,再有人被抓,他们就祭出“人兽和谐”的大旗。 然后这么说的人就被打了,打的还挺惨,大家心里就纳闷了——说好的人兽和谐呢? 如是几番之后,人族修者终于总结出了规律,这尼玛人兽和谐根本是扯淡的话,别提和谐还好,一提准被揍。 怎么样才能享受到相对公正的待遇呢?要提散修之怒陈太忠,只要说想找陈上人做主,接下来就是万事好商量了。 要是胆大包天,敢说自己认识陈上人,那就更好商量了,没理都能抢三分。 陈太忠的大名,在狐谷是特别地好用,在这里受到欺负的人族修者,很感念其好处,不过与此同时,他“人奸”的名头,也不胫而走。 第七百五十八章 破九阳 现在风黄界的大环境,是人兽和谐,没什么人说“人奸”了,但是人兽之间,终究是有大防的。 而陈太忠对自己成了著名人奸,是丝毫不知情的,老易对此都不是特别清楚,她的一番心思,全在打理洞府、伴他修炼和聊天上。 这事儿是阴阳狐搞出来的,他知道三公主对陈太忠的感情,就有意抬高他在狐族中的形象,同时也是在向人族暗示:散修之怒跟狐族走得很近。 他这么做,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做会令陈太忠承受一定的人族舆论压力,可这正是他想要的——你要不被动,三公主的这段感情就没着落了。 老易是在口碑酝酿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的,那是蛟族的一个大妖来看她,提起了散修之怒在狐谷中的名声。 这大妖是蛟王的五子,仅仅修炼了千年,前途非常光明,须知蛟族是以寿命长著称的,如此年轻的大妖,成就妖王只是时间问题。 五公子在蛟族中,是异常耀眼的后起之秀,生性又风流,最初蛟王是有意撮合他和狐族结亲。 狐王这边,随便选了一个三公主,她刚从外面流落回来,跟狐族也没太深的感情——关键它们都以为她血统不纯,留在族中,意义也不大。 老易表示,这个事得问过我爹娘,而且蛟族真有心的话,就让五公子先收了他风流的毛病,否则我绝对不答应。 她其实就没想应承下来,五公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而五公子虽然挺垂涎她,却也不是非要得到她不可,他的性子本淫,现在身边莺莺燕燕就不少,将来只会更多,怎么可能为了一汪小湖,失去整个大海? 所以他俩早就私下认定,咱俩是成不了的,但也别提前表示出来反感——要不然,族里没准又要帮着选择其他伴侣。 五公子是想趁着年轻,多玩些岁月,而老易压根就没什么想法,她倒是想找个人族伴侣,带到姆妈面前,让她开心一下——不过,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蛟族的年轻雌性,对三公主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陈太忠带着于海河进入西疆的时候,她就被五公子的族妹刁难了一小下。 五公子此来,就说起了此事——近期还有蛟修跑过来看电影,他觉得狐谷这个传言,对他的形象有所损害,希望狐族这边能低调一点。 “也未必是损害,”老易毫不在乎地回答,“他本来就比你厉害,将来只会更厉害。” “信不信我找狐尊告状去?”五公子有点不高兴了,“你好好的妖王后裔,找个人修,已经影响后代了,还非要选个下界飞升上来的垃圾血统。” “你身边那么多雌性,我也没说什么,”老易还是很不以为然,“你想去找我外公告状,那也由你,不过别怪我没通知你……我外公已经放弃为我选择伴侣了。” “咦,为什么?”五公子一听,大感兴趣,他也有这样的心愿,“你用的什么招数,说来听听……不是从电影上学的吧?” 老易嘿然不语,半天之后才发话,“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外公找到了我的母亲?” 然后她一拍身边的阁楼护栏,“这洞府便是前些日子外公给我的,肯定不是他自己的,狐族少有这么精致的洞府。” 她和蛟族五公子不对眼,但是聊天却没有问题,事实上,她跟五公子还很聊得来。 “果真好地方,整个蛟族,也只有我三姑有类似这么一个洞府,”五公子点点头,眼中满是羡慕,然后,他又看一眼不远处白雾笼罩的一个小山包,“陈太忠就在那里?” “他在炼制一些物品,”老易点点头,“下一次出征幽冥界,他要前往。” “那就让他得意几天吧,”五公子对陈太忠,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待他离开之后,老易招来了阴阳狐,沉着脸发问,“关于陈太忠的传言,怎么回事?” 阴阳狐不敢隐瞒,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说了出来,一边解释,他还一边看那个小山包,生怕陈太忠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说完之后,它小心翼翼地强调一句,“……我这也算是帮他笼络人心,对吧?” 笼络人心是没错,但是散修之怒在横断山脉修炼,还跟狐族有勾结,也是人族皆知了。 “这点小事,他该不会计较了,”老易的嘴巴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很开心的样子,“他说了,既然决定和我在这里修炼,就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了。” 这话确实是陈太忠说的,因为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自己能从幽冥界安然无恙地回来,而且就算回来,他定然已经悟真,那时候他的眼光,就不会再限于风黄界了。 除了修炼之外,他会逐渐地将心思转移到探索异位面上去,就像浩然宗那些气修前辈一般。 眼光一旦迈出这个位面,人兽大防就算不得什么了,而且,虽然很多兽修是不好的,但是老易这种矢志不杀人的兽修,怎么能说她不好? 不知不觉间,陈太忠的心态已然跟往日不同了,起码不会因为“人奸”的名头而跳脚了,这是因为实力的增长使然。 陈太忠大约是天擦擦黑的时候回来的,老易很是关心他的炼器,“又破开一块九阳石?” 她是知道的,他在通天塔里,利用子午阴阳潮破九阳石。 “嗯,不过这破开的速度,还是有点慢,”陈太忠皱着眉头回答,“雪蛤皮倒是一直在换,不过感觉阵法哪里有什么不对。” 通天塔里的子午阴阳潮极为厉害,但是阴潮只有一个时辰,而九阳石都不大,接受的面积很小,切开九阳石得到牛年马月。 为此,他特地参照聚灵阵聚集灵气的原理,自己设计了一个吸取阴潮的阵法,效果倒也有一些,连续切开了两块小九阳石,今天切开了第三块。 但是他还觉得慢,虽然他同时在切好几块九阳石,可是那些体积大的九阳石,效果还不是很显著,明显是阵法不太灵光。 这是很令他头疼的事,可他的阵法造诣也就是这样了,最近他一直在琢磨改进阵法,甚至都没怎么修炼——哪怕他距离九级天仙,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了。 “传说蛟族有个阴风潭,是引自虚空阴罡,”老易看他一眼,“要不我帮你问一问,能不能借来用一用?” “算了,”陈太忠摇摇头,“这次征战幽冥,蛟族要出大力,别说阴风潭只是传说,就算真的有,它们淬炼同族还不够用,又哪里能外借?” “啧,”老易苦恼地叹口气,她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而且他身怀大量九阳石,也是不宜泄露出去的,“就算蛟族问起来,咱们借来做什么,也不好解释……那该怎么办?” “没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我又想到了两处可以改进的地方,一会儿尝试一下,我估计起码能提高四成的效率。” 提高四成的效率,这就不算低了,但是老易依旧很着急,“四成……也算提高?” “慢慢来嘛,初始阶段,提高总是很快的,”陈太忠也不是很忧虑,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盲目的自信,他相信只要肯琢磨,就没有难不倒他的事。 不过同时他也承认,自己跟晓天宗破九阳石的速度,实在不能相比,有着巨大的差距不说,想要追赶也很不容易,“晓天宗说三个月破尽所有九阳石,其中一块,有七八十立方米,阵法师的造诣太厉害了……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他们也是多少代人的智慧结晶,”老易很用心地安慰他,“你若一心修习阵法,我相信你的成就,晓天宗内无人可及。” “但是人一生的精力是有限的啊,”陈太忠长叹一声,他知道她在刻意奉迎自己,可同时他也认为,自己确实做得到,关键在于,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修炼之外的事情上。 修习阵法,只是他在听风镇时,无意中培养的一个爱好,不想让自己的修炼生涯太过无趣罢了,“算了,大不了在幽冥界继续慢慢地破,你没必要为我去求那长虫。” “今天五公子来看我了,”老易捂嘴轻笑,“他看你很不顺眼,我就没提这事儿,免得让你没面子。” “你没告诉他,我看他也很不顺眼吗?”陈太忠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他知道蛟王和狐王有意撮合这俩,虽然他也知道,她不会答应,“他再胡说八道,我就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血肉都给了纯良……怎么说也是大妖呢。” 老易开心地笑着,并不答话。 “啊?哪里有大妖的血肉?”纯良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哪儿呢?” “蛟族五公子白天来过,”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哎呀,怎么不早说呢?”纯良的口水,又开始滴滴答答地淌,“敢撬我小弟的马子,找虐不是?” “你最近看了多少电影啊?”老易苦恼地一拍额头。 “挺好看的,我尤其喜欢看爱情片,”纯良认真地回答,“学了不少地球界的绝招,对于开一个大大的后宫,我更有信心了……对了太忠,你在狐谷的名声,挺响啊。”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一朝人奸天下知 “狐谷的名声?”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里面存在点谣传,”老易少不得将原委说一遍——当然,她不能说是阴阳狐有意为之,只说大部分狐族都是看在他的份上,对人族比较客气。 事实上,阴阳狐还真是有意瞒他,否则有人族提起来认识散修之怒,狐族总该来找陈太忠落实一下,但是事实上,从来没有狐修因此来找他。 它们倒是能通过一些别的途径,了解一下那些人族是不是在说谎,真要落实了是说谎的话,也会略加薄惩——毕竟陈太忠的名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攀附的。 陈太忠倒也没多想,眼见酒菜端了上来,他就吃喝了起来。 吃喝了一阵,他才反应过来,“怎么感觉有点算计我的意思……阴阳狐那厮呢?” 阴阳狐很快就被召了来,它心里觉得,此来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还好,此刻已经开始放映电影了,“陈上人有话你说,我还着急维持秩序呢。” “听说狐谷最近,有点不好的传言?”陈太忠沉声发问。 阴阳狐闻言,怔了一怔之后,狠狠地一跺脚,“那是,真的有点不好的现象。” “嗯,”陈太忠点点头,“你说。” 阴阳狐脸色一沉,异常庄重地发话,“我发现,有人用留影石偷拍电影,然后拿出去转手买卖,这极大地减少了咱们的潜在客户,对狐谷的收入,造成了巨大影响。” “啊?”陈太忠嘴巴一张,愕然地看着他。 “没错,出现盗版了,”阴阳狐郑重地点点头,脸色凝重,“陈上人,这不光盗的是狐谷的收入,盗的还是地球界的版,长此以往,原创不再,复制粘贴即可,留影石才是王道……哪里来的新创意?谁还有心创作?” 这是……拿错台词了吧?陈太忠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哥们儿带上来的电影,也不存在什么原创的问题吧?“我也不是原创啊。” “但你是地球界有史以来飞升上来的第一人……起码在被叫做地球界之后,那里没再有人飞升上来,你故土的东西,当然算是原创,”阴阳狐还是一脸肃穆地发话,“这是劣币驱逐良币……非常不好的现象,我不打算纵容,陈上人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陈太忠登时就被他带歪了思路。 对于盗版什么的,他并没有多么痛恨,反倒是认为,这么做可以宣传地球界的一些风俗和文化,可以归到文化侵略那一类里。 他并没有创作过任何一部作品,对此没有切身之痛,不过想到别人直接拷贝了电影,出去卖灵石,要说他心里没点芥蒂,也是不可能的——哥们儿好歹是杀掉了噩梦蛛,九死一生,才把这些电影带上来的。 但是更令他惊奇的是,阴阳狐的措辞,实在太贴近地球界了,“你最近在看什么电子书?” “一本小说,《货币战争》,”阴阳狐微笑着回答,“很有生活。” 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乱,下意识地发问,“那你打算怎么制止盗版呢?” “把留影石带回家族自己看的,那真的没办法,”阴阳狐苦笑一声,一摊双手,“能计较的,就是那些拿来公开播放,并藉此收取灵石的……对那些人,可以公开发出通缉。” “通缉令,没用的,”老易摇摇头,“咱最多管得了东莽,其他四域,咱们哪里管得过来?” “文化产权的保护,任重而道远啊,”阴阳狐轻叹一声,“所以我最近在考虑,给电影打上水印……地球界原创,狐谷出品。” 也是个办法,陈太忠微微点头,好半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泥煤,这是要硬生生坐实哥们儿人奸的名头啊。 但是一抬眼,阴阳狐已经不见了去向,他有心把那厮叫回来吧,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自己很在意这个,终于是撇一撇嘴,不再说话。 老易却是在默默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发现他最终没有反应,心里涌上了一丝甜甜的味道。 虽然阴阳狐开始查盗版了,但是这个东西想要彻底清查,真不是区区的一个狐谷能玩得转的,连区区的东莽都玩不转。 想一想就知道,整个狐谷也就老易一个准大妖,就算她身后有狐王狐后,但是东莽有多少真仙妖尊?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至于东莽之外的其他四域,就更别说了。 尤其很多修者用留影石拍下电影,也是带回族去观看,算是给同族的一个消遣,不以盈利为目的,因为东莽只有狐谷放电影,对很多距离远的人来说,专程跑来看几场电影,显然是不怎么划算的。 所以在阴阳狐现场查禁留影石的时候,遭到了各族修者的强烈抵制,兽修攀扯关系不说,还有一些不怎么惹事的人族修者,亮出了身份,竟然是有来自清阳宗和官府的人。 以阴阳狐目中无人的性子,都吓得有点腿脚发软,最后才做出决定:你们要留影是吧?从明天起,不放电影了! 他这么搞,那些不讲理的修者也有点傻眼。 狐族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不放了,不过据消息灵通的狐修透露,阴阳狐改了播放的地点,那地方不是有灵石就可以随便进的,必须有人担保才行,而且不允许带留影石进场。 狐谷这么搞,那些有实力叫板的修者,也没有好的手段,这里终究是狐王的地盘,谁还能无事生非不成? 于是他们就只能看狐族自编自导的舞台小短剧了,可是吃惯了美味珍馐,看惯了精美的电影,现在让他们吃糠咽菜,实在不能忍啊。 知道了狐族整治盗版的决心,于是大家又坐在一起商量,制定个章法,共同认可不许在电影播放中,使用留影石。 阴阳狐拿捏了半天,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其实他也舍不得狐谷这个大放映场,无非是拿乔罢了。 当然,必须承认盗版是禁不绝的,尤其狐谷不具备在五大域实施惩戒的能力——别说狐谷,狐族都没那能力。 但是重视和不重视,终究是不同的,经过这么一遭,盗版现象少了很多——这是指东莽,其他域的盗版,却是因为电影逐渐打出名声,越发地严重了。 那么随着电影的播放,“地球界原创,狐谷出品”这九个字,也越来越地被更多人所熟知。 陈太忠对此,并不是很上心,他的精力,全部用在各种修炼上了。 不知不觉间,他在笋岭就待了一年多,第一波远征幽冥界的人已经离开风黄界两年了,依旧没有多少消息传来。 陈太忠的阵法改进得不太顺利,不过一年多下来,也将破石头的速度提高了很多,今天,他破开了最后一块自己找来的九阳石,剩下的,就都是来自浩然宗的大块九阳石了。 “过两天就把最后这点石髓祭炼了,”他心满意足地将石髓收起,这个东西不能长时间地放置,如果没有时间禁制能力的话,应该在几年之内尽快祭炼。 他破出的其他石髓,都已经祭炼过了,附着在体内的青色圆环上,虽然依旧是液体形状,但是已经跟他体内的灵气合二为一,只要他有灵气供养,石髓就不会发生性质上的改变。 尤其是在这祭炼中,石髓还被他炼出了一些杂质,现在的石髓,真的是精纯无比,只待再炼化九幽阴水,就可以打造本命灵宝了。 不过陈太忠破开的十四块九阳石,虽然都是他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就算憨石头也不是很憨,但是九阳石髓的含量,还是少了一点,远不足以支持他祭炼本命法宝。 “还是要沾浩然宗的光啊,”他看着一块正在经受阴风破解的九阳石,叹一口气。 这块石头不是他在浩然宗石室里随手取出的那块,而是他在八个玉盒里,挑拣了一阵,选出最轻的玉盒,破开了封印,取出的一块面积六七个立方的九阳石。 这石头要破开,可得好一阵,他已经破了半年左右,估计还得有两年的时间,才能破个差不多。 哥们儿这破石头的能力,真的不能跟晓天宗相比,丫用通天塔的一块基座,三个月就能破开六七十个立方的石头,而我用只差一块基座的通天塔,两年都破不开一块六七个立方的石头。 这其间的差距,没有百倍也差不多了吧? 很可能差距还不止百倍。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是把小石头都破完了,也算是有个阶段性的成果,所以脚步轻松地回了老易的阁楼小院。 近半年来,老易是越来越地不喜欢进遗址了,她更喜欢跟他在自己的洞府内,品茗聊天,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看着远处狐谷中看电影的人潮,也觉得心里非常充实。 她喜欢把自己和陈太忠在一起的情形,展现给大家观看,哪怕她出现在阁楼上的时候,通常都戴着面纱。 至于遗址,那是属于她和他的秘密,只有两人正式归隐之后,她会认为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而狐谷中的修者,早就知道陈太忠在距离狐谷不远的地方,陪着一个女子,住在一座仙境一般的阁楼中。 遗憾的是,没有谁能近距离观看。 第七百六十章 抢手 看到陈太忠步履轻盈地回答,老易放下手中的电子书,笑眯眯地打个招呼,“最后一块石头,破开了?” “是浩然宗之外的最后一块石头!”陈太忠很认真地矫正她的说法,然后长叹一口气,笑一笑,“总算是破开了,剩下的石头,一年内是没希望了……也不知道晓天宗那里破完没有。” “你不是想回中州了吧?”老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倒是暂时没那个心思,主要是想,那里还有不少没有祭炼的九阳石髓,”陈太忠倒也不瞒着她,“你知道的,祭炼九阳石髓,也是很麻烦的。” 以肉身祭炼材料,是祭炼本命法宝很重要的一环,而陈太忠经过尝试,初步掌握了上古气修之后,中古气修总结出的阵炼之法,也算是与时俱进了。 但是,祭炼不但要精炼材料,同时还要将材料整合,以求达到最大程度地契合自身,这可是个水磨工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气修若是能得了真器元胎,在天仙时就开始祭炼材料,待到悟真之日,就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占了莫大的便宜。 须知玉仙的寿命是两千年,特别能活的,没准能活两千两三百年,玉仙都认为,可以节省不少时日,那么这时日之长,可见一斑。 陈太忠早就开始祭炼一些其他材料了,近一年多是在祭炼石髓。 要说九阳石髓是至阳之物,杂质已经是少得可怜了,而他手上的石髓,数量也极其稀少。 但是就算这样,他都祭炼了一年多,除了习练刀法和神通,基本上停止了晋阶的修炼,可想而知,祭炼本命法宝的耗时。 他真的很希望,在等待那块大石头破开的时间里,将晓天宗破开的那些石髓,也祭炼完毕,虽然作为修者,数百年时间,也是弹指一挥间,可是他不想浪费任何一丝一毫。 老易却是怀疑他想回中州甚至西疆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要不我派个人,去浩然派将石髓取来?” “算了,也不差这点时间,”陈太忠摇摇头,“我已经打算好,出征之前,就在这里修炼……对了,你能派个人,送点九阳石甲去百药谷吗?” 他还记得,百药谷的太上长老田立平,很想得到一些九阳石或者石甲,当时他没有允诺,不过现在九阳石破得还算顺利,他不介意送给对方一点。 百药谷弟子都是炼丹好手,在为人族提供后勤保障上,意义重大,他当然就希望这些弟子能在幽冥界采药时,增添几分存活几率。 老易听他如此回答,心中正在欢喜,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就又拉下脸来,“你可以自己去啊,到时候,正好见一见田甜、雷蕾什么的……” “是雷晓竹,”陈太忠纠正她的说法。 “看看,我就知道,你对她印象深刻,连名字都记得!”老易轻声嘟囔一句,“那你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能不能讲点道理?”陈太忠觉得她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他知道她在吃醋,但是这飞醋吃得太匪夷所思了一点,且不说他是修炼九阳童子功的,只说田甜和雷晓竹,他见过也才三五面,怎么可能有什么交集? 要你托人去送,你不肯答应的话,那我只好自己送了,陈太忠打定了主意。 老易发了一通火,也觉得自己有点没理,过了一阵她发话,“好吧,你把九阳石甲给我。” “不用,我自己去送,”陈太忠反倒是拗上了,“好久不见田甜和雷蕾了,正好多盘桓些时日,顺便去青石城找一找那老龟。”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心眼,”老易笑眯眯地推他一把,“你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我怎么觉得,你和阴阳狐更像地球界飞升上来的呢?”陈太忠听她这么说,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说辞一套一套的。” “地球界不少新鲜词,都在整个狐谷附近流行起来了,”老易笑着回答,“差不多可以辐射到东莽了……拿出来你要送的九阳石啊。” “真不用我自己送了?”陈太忠白她一眼,还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 “好了,开玩笑呢,”老易笑着回答,“我狐族也需要购进点丸药,正愁没机会接触百药谷,拿了这九阳石去,正好借机多换点丸药。” 那你还拿捏我,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这女人吃起醋来,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讲啊,下一刻,他又有点好奇,“百药谷还能不卖狐王面子?” “问题现在丹药太紧俏了,他们总是优先供应人族,”老易没好气地抱怨,“答应了狐族不少,只给了一点点,一直拖着……这次正好借机拿捏他们一下。” 她说完之后,见他不做声,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过了,于是又发问,“你的这些九阳石甲……想从百药谷换点什么?” “自然是丹药,”陈太忠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他紧跟着就想说,都给你狐族留下吧,不过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顿了一顿才说,“你可以选一半……浩然派那里,需要储备一些回气、疗伤和辟谷的丸药。” 他不介意把东西送给老易,但是大战在即,他身为浩然派客卿,不能坐视派中弟子缺少丸药,必须储备足够的数量。 老易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我还以为你会全给我。”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嘴角的笑意,是挡也挡不住的。 狐族想借此机会,跟百药谷交易一些丸药,但是能交易到多少,这很难说,正经是九阳石甲交换的丸药,肯定会第一时间成交。 陈太忠却是没有注意到她嘴角的笑意,沉吟一下他发话,“我不能不管派中弟子的死活,这样吧……再给你留点九阳石和九阳石甲,这个算送你的。” “那我现在就安排人去交易,”老易放出一只通讯鹤…… 交易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五天之后,一只狐妖就从百药谷飞了回来——狐族对这一次交易,异常地重视,专程派了玉仙级别的大妖前往。 至于说狐族如此做,有没有对百药谷施加压力的意思,那就不好说了,不过百药谷虽然只有天仙,但也有上门,尤其是在这大战前夕,一般修者都愿意主动维护丹修。 这是一只公狐,而且虽然是成就大妖了,但是头顶的双耳还没有化去,它前来送丹药的时候,看陈太忠的眼光,总是有点不善的样子。 它目光不善,陈太忠也不会客气,抬眼斜睥着它,心说你再多看我几眼,我就不客气了。 老易见他俩对上眼了,说不得冷冷一哼,“继礼叔,放下丹药,你可以走了。” “哦,狐后从你的份额里拿走了一半丹药,”那公狐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在石桌上,又看一眼陈太忠,然后腾空而起,“人族多奸诈,三公主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它一转眼飞得没影儿了,陈太忠目送着它离开,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 “它们这一支一贯如此,”老易不以为然地扬一扬眉毛,“你不用理它,要是真敢先对你下手的话,你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 “我根本没招惹它,”陈太忠还是有点气儿不顺,“它有病吧?” “那一支的五长老胡继信,想娶我做续弦来的,”老易淡淡地发话,同时又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他,“不过我现在半步真人,它也才是初阶大妖,不太好意思直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吃香啊,”陈太忠笑着打量她两眼,“先是小长虫,然后是老狐狸……它这算是乱伦吧?” “兽修本就不在意这个,而且,我跟它血缘也有点远,”老易淡淡地回答,“你地球界的俄狄浦斯,还不是娶了他的母亲?” “啊?”陈太忠虽然来自地球界,却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现在有点点在意,老易是不是太热门了一点,“你的仰慕者很多?” “再多,也得看我喜欢不喜欢,”老易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从储物袋里取药瓶,“看看换回来多少东西……” 狐族自己交易的丹药,被那狐妖直接带走了,九阳石甲换回的丹药,狐后也将老易的份额拿走一半。 没办法,这个时候狐族真的缺丹药,能给她留下一半机动使用,已经是很为她着想了,三公主所能接触到的狐族,不过是狐族数量的九牛一毛罢了。 不过属于陈太忠的丹药,都被留了下来。 陈太忠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但是他忍不住要换算一下,百药谷在这场交易中,是以什么样的价位交易丹药的。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仔细计算过之后,他猛地发现,自己跟付莜竹、清阳宗以及晓天宗的交易中,真的是有点亏了。 差不多少换了三分之一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三家跟他结算的时候,相关物品的价格,虚高了一半。 这样的差异,他是能理解的,毕竟他交换的也是资源类物品,现在大家都短缺,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跟这些比较高层的门派打交道,不会有太实惠的交易价格。 正经是百药谷这些比较基层的直接使用者,自身又有资源,给出的价格有很大的诚意。 第七百六十一章 浩然派来人 同百药谷交易了没两天,玉屏门又有人找上狐谷,点名要见陈太忠。 老易一听说是董明远的女儿前来,登时就面沉似水,她可忘不了,自己差点被玉屏门和奇巧门联手堵在老魏村的事。 不过这份回忆,并不完全是阴暗的,最后陈太忠坦诚,她是他的朋友,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心如死灰的她,才欣欣然亮出了狐王血裔的身份凭证。 想一想之后,她还是通知了陈太忠,“董明远的女儿小倩找你来了,要见一下吗?” “那就见一下吧,”陈太忠最近在攻读浩然宗的玉简,颇有所获。 对于浩然宗前大能的女儿,他也没什么抵触的心理,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开心,“估计又是九阳石甲的事,上次董明远占了大便宜,不好意思来了,所以叫他女儿来。” 他猜的一点都没错,不知道从何种渠道,玉屏门得知了陈太忠和百药谷的交易,知道他手上有九阳石,可是又没理由直接上门,所以将跟他有点交情的小倩派了过来。 跟小倩一起来的,还有她的母亲凤仙子,以及她的保镖吴纤纤,另外还有一个高阶天仙,却是玉屏门的长老童芸荔。 四人里,最先发话的竟然是童长老,“昔年小徒惠笑靥冒犯了陈上人,童某特来赔罪。” 其实她就不是这种性格,以她的意思,打算说的是——当年你和我徒弟作对,导致她被吴纤纤所杀,我没跟你计较,你是不是欠我个说法?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陈太忠,是连她都招惹不起的存在了,玉屏门的人就告诉她——你应该这么说才对。 要是陈太忠还记挂着那点旧怨,你这道歉不算晚,也算了结了一桩因果,若是陈太忠本来就不在意的话,你的道歉,会让他生出点内疚。 真要有内疚,其他事情就好谈一些了。 所以她此来,她道歉,无非就是闲着也是闲着,帮玉屏门多争取点无形的筹码。 陈太忠其实已经想不起那档子事了,他更多记得的,是玉屏门曾经在老魏村堵过老易,不过那涉及了人兽大防,老易亮出了底牌之后,也被放走了,所以这算恩怨两清了。 童长老这番话,促使他想起了那番恩怨,所以他很直接地表示,“你那徒弟是要对小倩不利,被玉叶吴上人所杀,吴上人,我说得可对?” 吴纤纤笑一笑,又点点头,却也不合适再说什么。 陈太忠想的没错,接下来就是小倩表示,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点九阳石和九阳石甲。 或许是要借重两人的交情,连凤仙子都没继续插话,就是他两人在谈。 陈太忠也无意否认,他自己有九阳石,毕竟董明远都知道,他就是东易名。 至于说东上人在面对三宗联手交易的时候,藏了点私货,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小倩更着重为董家争取九阳石,她有两重身份,一个是玉屏门护法的女儿,一个则是董家人。 陈太忠没有答应她们太多九阳石,因为在他想来,跟玉屏门的交易,不会太划算,至于说董家——你家有个转生了三次的大能,真不信他没点啥私货! 送走董家之后,没几天,星砂南郭家又有人来,来的依旧是熟人,青州郡治旺泉城的城主南郭俊荣和青石城主南特——他们也想获得九阳石。 陈太忠对此表示不解——据我所知,官府里的九阳石不少啊,宗派中人找我也就算了,你南郭家算是官府体系内的,怎么能差了九阳石? “谁家也不嫌九阳石多,对不对?”南特还是那副落拓的样子,而且他对南郭家族,也有相当的怨气,“你开出价格宰他不就行了?” “你整天嘴里就没句好话,”南郭俊荣很不满地看他一眼,然后冲陈太忠一拱手,“当初就看出陈上人非是池中之物,本想以供奉之名招揽,现在看来,还是冒昧了,请上人海涵。” 这话说是道歉,其实真算不上,陈太忠那时只是中阶的灵仙,封号家族请他去做供奉——是供奉不是客卿,不管怎么说,都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只不过,他没有答应就是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是冒昧了,但是走到这一步,回头看一看,当时真的是太抬举他了。 以陈太忠傲慢,都没办法承认,对方真的是对不起自己,于是只得苦笑一声,“南郭城主的抬爱,我现在依旧很感激,但是,我真没多少九阳石了,而且……价格不菲。” “只要你肯换,那就行啊,”南郭俊荣很干脆地表示,“价格,那不是问题。” 说句实话,南郭城主算是陈太忠见过的,最有气质却最平和的城主了。 他原本想多交易一点,但是再想一想,也不合适,没准还有谁会来交易呢,不能把手上这点东西全卖出去啊。 这一次,是他亲自谈的交易,虽然秉承了他往昔一贯的大手大脚,但是基本上是按照跟百药谷的交易价格走的,只是抹去了零头而已。 南特对此非常地不爽,“你这价格,比我们官府中的公开价格,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就不能照顾一点?” 陈太忠微微一笑,“真不能。” “南特你少胡说八道,”南郭俊荣出声训斥自己的侄儿,“官府中的交易价格倒是差不多,但是……有货吗?” 交易完成之后,陈太忠还问一句,“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在这儿?” “地球界原创,狐谷出品,”南特笑着回答,又抬手喝一口酒,“这个……大家都知道啊,你爱上了狐族的美女,散修之怒,果然是随心所欲之辈,活得真的比我痛快多了。” 泥煤!陈太忠的脸色,真是要多黑有多黑了。 不过老易喜欢听这话,于是安排人将他俩送走,“你南郭家记得看正版啊。” 陈太忠想的一点都没错,送走南郭家族之后,又有不少人上门求见,其中不认识的居多,但是认识的也不少,甚至还有巨松姜家。 陈太忠对于不认识的人,一律不见,说破大天来都不见——咱们不认识,我见你干什么? 就算是巨松姜家,他也没见,因为他自认,自己不欠姜家什么,而且你姜家也就几个灵仙——位面大战,轮得上你们吗? 他对姜家那个柔弱的弃儿,还有点印象,不过那女孩儿已经被清阳宗的真人收为徒弟了——她有清阳宗做后盾,也犯不着哥们儿为她操心吧? 至于说巨松姜家的来人,很可能是弃儿,代清阳宗再采购点九阳石——好吧,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但是……我的九阳石也不多,派中弟子还不够用呢,为什么要卖给清阳宗? 他对清阳宗,真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这帮人多事,他就不会被人强行买去九阳石,而且,清阳宗的采买价格,真的非常低,他也卖得不开心。 事实上,他猜的一点都不错,姜家来的,还就是拜入清阳宗的弃儿,甚至她还有两个师姐陪伴,她的师尊,半步真仙的天演真人任姒榭没有来——不带这么糟蹋半步真仙的。 陈太忠表示自己不见姜家来人,阴阳狐立刻眉开眼笑地挡驾了——它不是自己高兴,而是三公主心里高兴。 老易真没想到,陈太忠虽然人人喊打,却有这么多的红颜知己,任姒榭的大名,她也听说过,那是她的外公都要重视的主儿——半步真仙本来就很强悍了,何况是善于天机推演的? 她都没勇气,将这一拨人挡在狐谷之外,正在犹豫之间,听到陈太忠不见人,她马上吩咐阴阳狐,将来人撵走——不是我阻拦,是陈太忠不见你们! 被阻住的一行人,登时就恼了,陪着姜弃儿前来的师姐不高兴了:你且让陈太忠出来,亲口跟我师妹说这句话! “陈上人说了不见,那就是不见,”阴阳狐真有狗腿子的潜质,他很不耐烦地表示,“来,有本事你闯一下试一试。” “这里还算横断山脉外围吧?”这当师姐的还真有强闯的心思。 “算了师姐,”一个纤弱的女孩儿淡淡地发话,她现在是四级的灵仙,按说修为增长得也不慢,不过在这种场合,真的是不够看。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此刻闯山,责任太大了……宗门这个任务,我是完不成了,还是派别人来吧。” 虽然她只是中阶灵仙,但是其他一干的天仙,还是随着她走了——这可是天演真人的关门弟子。 老易藏身在距离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几分欣慰,但是她的眉头,依然紧皱着,“他怎么能认识这么多女人?” 还好,他不想见她,老易的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但是就在下一刻,远处又是两人飞了过来,一个玉仙一个灵仙,都是女人。 那灵仙也就罢了,而那玉仙,真是烟视媚行,眼中满是浓浓的春意,眉间光滑而人中平阔,双耳向前,一看就知,是行双修采补的修者。 不会又是来找太忠的吧?老易心里暗暗嘀咕——你不该认识这么多女修的。 “西疆浩然派,求见陈太忠上人,”那女灵仙来到狐谷门口,大声发话,“还请传报!”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专程护送 西疆浩然派?老易听到这五个字,恨得牙都是痒的:浩然派难道全是女修? 阴阳狐是狐谷负责人,一般不管接待,但是它才送走了巨松姜家的人,还没离开。 而且,求见陈太忠的修者,都是要经过它甄别的,见到来的是女修,它眉头就是一皱,牙一呲“泥煤啊,又来……我去,是浩然派?” 蓝翔改名浩然,其实就是月前的事情,在西疆还小小地轰动了一下,不过对东莽的影响,实在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一个称派宗门的改名罢了。 当然,对阴阳狐来说,这是他必须掌握的,所以一听说是浩然派来人,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阁下稍等,这位真人也稍等。” 陈太忠听说浩然派来人,先是一喜,然后眉头就是一皱,我去,合着我人奸的名头,都传到西疆,传到派里了? 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在意人奸之类的说法,但是想到派中弟子得知,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开心。 不过他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份不舒服,微微颔首,“让她们来吧。” 他在院里接待两人,而老易则是在阁楼二楼的走廊,放了一张躺椅,旁边还放了一些灵果和一壶清茶,她斜靠在躺椅上看电子书,时不时地透过栏杆,向下扫两眼。 来的派中弟子是李晓柳,另一名玉仙,居然是……月古芳? 李晓柳猛然见到传说中的散修之怒,眼中满是兴奋,不过她很好地压制住了这份冲动,而是极有礼貌地抬手一拱,深施一礼,“浩然弟子李晓柳见过陈上人。” “唔,”陈太忠点点头,连起身的意思都欠奉,只是抬了一下手,“不用客气,有什么话直说……也可以先坐下喝点水。” “谢陈上人,”李晓柳倒也不客气,上前两步,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好茶,可是真意宗的七叶针?” 这种茶,她经常见东上人喝,久而久之,也辨识得出来。 “东易名送了一些给我,”陈太忠笑着回答,“想喝就多喝几杯,不着急说事。” “我可以喝一杯吗?”月古芳轻笑一声,冲他抛个媚眼。 “阁下何人?”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 月古芳经历的男人无数,但是男女之间的事做得多了,她辨识男人的能力极强,凭着一点点的气息,就能直觉地感受出是否见过此人,而且她的头脑极为聪慧,记忆力超强。 这是她的天赋,一般人想学也学不来,别说同等修为的玉仙,就算高阶玉仙,也未必及得上她。 她直觉地感到,此人的气息有点熟悉,才待出口说两句半荤不素的话,猛地觉得,空中隐约传来一阵杀气,抬眼望去,却是阁楼上一名面蒙轻纱的女子,正在淡淡地看着她。 月真人可是很胆小的,她虽然怀疑,面前之人就是东易名所扮,但是真的不敢试探着开什么玩笑了,只能笑眯眯地回答,“千幻岳家月古芳,护送浩然弟子前来。” 嗯,护送吗?陈太忠沉吟一下,微微颔首,“辛苦了,喝茶。” 月古芳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地端起一杯茶喝,堂堂的初阶真人,连坐都不敢坐。 李晓柳却是又抬手冲陈太忠一拱,“那陈上人可否联系得上东上人?” 陈太忠端起茶杯喝一口,淡淡地回答,“有什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派中有点重要东西,要交给东上人,”李晓柳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她在来之前,得过南长老的指点,知道东西交给陈太忠即可,她也一度怀疑,东易名就是陈太忠,现在亲眼见了,依旧是有点这样的感觉。 陈太忠伸出手来,“拿来。” 李晓柳犹豫一下,又试探着问一句,“冒犯上人一句,阁下如何能证明自己就是陈上人?” “我倒是很想知道,谁有胆子敢冒充我,”陈太忠冷哼一声,然后又不无自嘲地笑一笑,“陈太忠仇人遍天下,冒充他能有什么好处?” 李晓柳也就是这么一问,陈太忠在狐族地盘上居留,简直是风黄界皆知,那“地球界原创,狐谷出品”的电影水印,让太多人知道了他。 就连浩然派,现在也有几部从东莽流传过来的盗版电影,众弟子还特别爱看,毕竟这散修之怒是气修中的传奇人物,此人所飞升的下界,大家也愿意见识一下。 李晓柳也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狐谷会出现假冒的陈太忠,她想一想,还是摸出一个小小的戒指,递了过去。 陈太忠神识一扫,知道这是个储物戒指,上面有封印,不是很强的封印,只是为了防止人随便打开。 他很随意地揭开封印,神识探进去看一看,李晓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是没有阻拦。 看了一阵之后,陈太忠又抬眼看一下月古芳,“怪不得要真人护送,还真是很贵重,晓柳,浩然派还有什么话?” 李晓柳听到“晓柳”二字,神智登时恍惚了一下,这声调和语气,跟东上人简直太像了。 下一刻,她收摄心神,恭恭敬敬地回答,“其他话就没有了,派中弟子都在盼着东上人早日回归,还望陈上人转达我们的殷殷期盼之情。” “你先待几天吧,我联系一下东易名,”陈太忠抬手拍了两下,门外就出现一只人面狐身的狐修,口吐人言,“陈上人有何吩咐?” “带她俩去客舍休息,好生招待,”陈太忠很随意地发话,然后又看一眼月古芳,“月真人大名,我有所耳闻,这里是狐谷,还望不要做什么可能引起误会的事。” “怎么会呢?”月古芳讪笑一声,然后眼珠一转,“既然是狐谷,这里能否买到《姑妄言》的无马赛克版?”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然后轻咳一声,“那个很贵的,我劝你还是买几套《动物世界》回去看吧,具体的事情,你跟阴阳狐商量。” 狐修在外面抬一抬爪子,要二人跟着走,两人交换个眼神,心里齐齐生出一丝荒谬感:人族在狐族里,什么时候能这么摆谱了? 她俩才一离开,老易就飘然飞了下来,“你那三个长老,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九阳石髓,”陈太忠笑着回答。 “这可是不错,”老易闻言,登时喜出望外,如此一来,他就不需要回西疆取石髓了。 “还有十二枚破禁丸,”陈太忠也很开心,“可以在这里修炼万里闲庭了。” “破禁丸也炼成了?”老易的眼睛又是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待位面大战之后,你要有多的,给我几颗。” “她们还催我回去,”陈太忠摸出一块玉简,晃了两晃。 老易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你在这儿待着,找你不是很容易吗?” “所以我要她们待两天,”陈太忠笑着回答,“让她们带点九阳石,带点丸药回去……就算我人不回去,总得替东易名把东西送回去吧?” 老易点点头,然后斜睥他一眼,“那个月古芳,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你要小心。” “呵呵,”陈太忠闻言笑了起来,“她被我收拾过,可能是有点怀疑我的身份吧。” “要我安排人教训她一顿吗?”老易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冷厉。 “没必要,”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对他而言,现在的月古芳,基本上属于伸手就可以碾死的那种了,“怀疑不怀疑的,真的无所谓,这身份也含糊不了多久,待我回归浩然派之时,自然要用真实身份,征战幽冥界。” 老易默然,好半天才出声发话,“等回来再换真实身份吧,反正是个赦免,你用真实身份征战幽冥的话,总有不便。” 陈太忠还就是想用真实身份出战,他这隐姓埋名的窝囊日子,过得够久了,地球界是末法位面又如何?他偏要扬地球界威名于异界! 不过这个事儿,争辩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只是笑一笑,含糊地回答,“到时候再说吧。” 李晓柳和月古芳在狐谷一共呆了三天。 说实话,狐族在接待方面,实在不能说做得好,它们的客舍,也就是比一般的茅草屋强一点,别说跟陈太忠所在的庭院比,就是跟普通小镇的房舍相比,也差很多。 真要比的话,大约就是涯山城外的临时聚居地类似。 不过,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一点,安全性却是有保障的,没谁敢在狐族的客舍闹事。 狐族也不禁她俩四处行走,只要不出狐谷指定的区域,可以随便走。 两女在这里交易了一点东莽特产,当然,打听陈太忠的事迹,那也是必然的。 到了天黑,两人还相伴去看“新出品”的电影。 连看三天,连李晓柳都有点沉迷了,“地球界的人,演的故事就是好看。” “可惜打斗片太多,”月古芳不无遗憾地表示,“我是想多看几部感情戏。” 月真人的恶名在外,但是她还偏偏喜欢看纯爱电影,经常看着看着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当然,这纯爱电影再加上点肉戏,那就更好了。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没有人能左右狐谷播放电影的内容,真人不行,大妖也不行,阴阳狐说放什么,那就是放什么。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万里闲庭 对于月古芳和李晓柳而言,狐谷虽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吸引人的地方也很多。 李晓柳待了三天,都有点乐不思蜀了,“不行,得赶紧离开了,再不走的话,习惯了这样无节制地放纵,再想回复苦修的心态,可就难了。” “这里才该是我待的地方啊,”月古芳却是非常喜欢这里,不但热闹,精壮的修者也多,大部分都是冒险者,行为也很随便,她若是能长居这里,有的是可采补的对象。 她自问,适度的采补,不会引起太大的愤怒,人族修者若是有意见,她还可以去找兽修。 可惜的是,她对这里不熟,而且大战即将展开,她就算不去幽冥界,也要在西疆守护。 不管她俩怎么想的,第四天头上,阴阳狐来找李晓柳,“陈上人有事要见你。” “那我呢?”月古芳很自来熟地跟它打个招呼,“不见我吗?” 阴阳狐看她一眼,小短前爪摸一摸胡须,待理不待理地回答,“陈上人没安排你,不要去了。” 说实话,它还真不把人族修者放在眼里,尤其在这狐谷里,真人也就是那么回事——当然,陈太忠是例外。 陈太忠原本是想化作东易名的面目,跟李晓柳见一面,但是想一想,觉得也没啥必要,所以直接将她请到小院里,递个储物袋过去,“这里面的东西,你带回浩然派。” 李晓柳看一眼储物袋,发现上面下了封印,少不得问一句,“里面是什么?” “据东易名说,是一些丸药和九阳石,为派中弟子准备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你带回去,交给南长老即可。” 李晓柳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才出声发问,“你真不是东上人?” 陈太忠白她一眼,也懒得计较,而是又发问,“怎么此次是月古芳来的?” 他没再说“这是东易名要我问的”,但也没承认自己就是东易名,就是直截了当地发问。 李晓柳闻言,又盯了他好一阵,才眼睛一亮,“你……” 她已经有八成的肯定,陈太忠就是东易名了,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但是看到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她这才醒悟过来,我做得有点不合适。 总之,对方没承认,她就不该再追问了,于是李晓柳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此次事关重大,正好月古芳的冰系神通,需要玄冰做玄冰珠,就接了护送任务。” 原来没有对月古芳行使那三次机会,陈太忠听得松一口气,护送九阳石髓和破禁丸固然重要,但是对玉仙的三次驱策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尤其是,他有可能葬身于幽冥战场上,如果真是那样,浩然派更是要妥善利用这三次机会,才能保障自身的发展。 放下这个心,他又问一件事,“宗门第一次出征的情况,传回来没有?” “这个……我是真不知情,”李晓柳很茫然地摇摇头,“我的级别太低了,不过派里长老应该也不知道,真有能知情的,也是宗门最高层。” “那就算了,”陈太忠意兴索然地摆一摆手,“你早点离开吧。” 李晓柳在回去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在清阳宗的传送阵前,她遭遇了检查,就连下了封印的储物袋,都被打开检查了,她登时不干了——这让我怎么回去交差? 我们会给你开个证明,负责检查的真人,态度倒是还可以。 他看一看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也没征用——陈太忠破开的九阳石原本就不多,还给了百药谷、老易、南郭家等人一些,剩下的就更不多了。 储物袋里面百药谷的丹药,也不算很多,这点区区的资源,犯不着征用。 不过在李晓柳踏进传送阵之后,那初阶真人轻哼一声,“看来陈太忠和东易名……果真联系得紧。” 陈太忠得了石髓和丹药之后,加大了修炼力度,除了祭炼石髓、修炼万里闲庭之外,他更是花大把的时间,去尝试冲击九级天仙。 如此一来,他陪老易聊天的时间就少了,但是老易也不计较,因为她觉得,能静静地看着他修炼,什么都不去想,就是风黄界最开心的事。 不过,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修成万里闲庭之后,她有点坐不住了,“这可不行,我也得修炼了,不能被你落下。” 其实血统高贵的妖修,修炼起来,并不需要多么刻苦,若是血脉纯度不够,刻苦也没多少用,所以老易的修炼,跟刻苦也沾不上边。 她能称得上刻苦的时候,只有在人族社会流浪的那段时期,回归狐族之后,她修炼所需的一应资源,都有狐王狐后提供,她无须多少努力,也能修为日长。 在从西疆回来之后,她担心被陈太忠甩得太远,还苦修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他的进境也就那么回事,于是就放松了。 所以两人再见面的时候,都是距离玉仙不远了,修为上,谁也没甩下谁。 从这一点上来看,顶级妖修的血脉,还是相当可怕的,不怎么修炼,修为也噌噌地涨,比之陈太忠都不遑多让,至于说小刀君那种人族天才,根本不够看的。 不过妖修终究是妖修,尤其在化形之后,潜力挥发殆尽,就要参考人族的修炼方式了。 到那个时候,它们的修炼速度会慢得惊人,不过妖族寿命漫长,倒也无须太过计较,只要不被杀,还是会成长起来。 老易看着陈太忠眨眼之间,一步能迈出十几里,终于有了危机感,决定开始认真修炼。 陈太忠倒是很不以为然,“九颗破禁丸才能见效,我才吃了五颗,吃够九颗的话,万里不敢说,两百里差不多还是能做到的。” 他预测的两百里,主要是还是考虑了他的灵气多寡,不是说只能走两百里,而是因为这是他瞬间支出灵气的极限了——要耗费一半的灵气。 瞬间支出所有灵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负作用实在太大了,吸收灵气过快,会导致身体出现损伤,支出过快,同样也存在这么一个问题。 “咱们还是回遗址修炼吧,”老易不能忍受自己被他落下。 “待我修炼完万里闲庭之后,就回遗址,”陈太忠也决定,先把这门术法练好——这可是来自九重天的术法。 他又用了八天的时间,将剩下的四颗破禁丸服用掉。 破禁丸的有效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多一些——这可能跟炼制者的水平有关,没准极品的破禁丸,可以使用两个时辰。 但是这一个多时辰,也足够陈太忠习练的了,须知几步就能耗完他全身的灵气,剩下的时间,他只能快速地回气,尽量抓住这有限的一个多时辰。 这么拼的结果就是,他每天不止一次,释放完自己浑身的灵气,然后快速回复一些,继续习练万里闲庭。 尤其是在时间快到的时候,他会彻彻底底地释放所有灵气,而且并不用回气丸回气,直接钻进通天塔里,扎扎实实地用肉身吸收灵气。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他每天虽然只用一个多时辰修习万里闲庭,但是损失掉的灵气,需要花一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彻底地补充完整。 所以四颗破禁丸,他用了八天才消化掉。 不过如此玩命的修炼,带给他的好处也是显著的,因为频繁地吸收和支出灵气,尤其是最后一次,都会将灵气支出殆尽,所以他相当于在用极限的方式来锤炼自己。 他觉得自己有突破的苗头了,正好也修炼够九颗了,这次可是真的能去遗址修炼了。 在进入遗址之前,他没有用破禁丸,直接来了一次万里闲庭,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只迈出去了一百里出头,却用掉了差不多一半的灵气。 万里闲庭的距离,并不是跟灵气多少成正比的!陈太忠终于得出了结论:飞得远了,单位距离上所需要的灵气,会递增! 而且,由于他这一次是没有使用破禁丸,虽然只飞了百余里,却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剧痛无比,落下的时候,差一点就跌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而距离他两里多地开外,正好有一支冒险者队伍正在捕猎灵兽,见到一道影子落下,忙不迭蹑手蹑脚地跑了过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 陈太忠虽然身体大损,神念却是无恙的,察觉了这一队人马,说不得神识外放,低喝一声,“滚!” 可媲美中阶玉仙的神识,还是相当吓人的,这一队冒险者中,连天仙都没有,行为也是很谨慎的,猛地发现这恐怖的神识,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陈太忠引起的麻烦,还不仅仅是这么一点,他的万里闲庭一发动,相当于是跨越空间的飞行,他才一落地,横断山脉里就腾起一股庞大的念头,巍巍然地扫了过来。 这却是狐王发现,自己领地中,似乎有非兽族修者在飞行,少不得要查探一下——哪怕是大战当前,横断山脉也是禁止非兽修者飞行的! 陈太忠见识过狐王的念头,感受到这一股念头扫来,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孟浪了,少不得嘬一下牙花子,“我去……要不要这么叫真啊?” 第七百六十四章 对上号了 狐王念头扫过,发现是一个小天仙在坏规矩,说不得就要放出手段,捉他回来,“天仙也这么大的胆子?看来要剥皮示众了。” 下一刻,它微微怔了一怔,这厮的气息,似乎有点熟悉的样子? 狐王虽然知道陈太忠,但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他的气息,哪怕它也知道,这小子身边,跟了一只小麒麟,但是它依旧完全没有记住他的气息。 它对这气息熟悉,主要是因为这个人族身上,有点狐族的气息。 愣了一愣之后,它越发地火了:兀那厮,我们不许人族飞行,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子嗣,你不但飞行,还是偷了我狐族子孙?罪无可赦! 就在它要行雷霆一击的时候,一道小小的神念猛地闯了进来,“外公,这是我人族的朋友在修炼术法,手下留情啊。” 老易也慌了,她真没想到,没有破禁丸的时候,修炼万里闲庭会响动这么大,连外公都被惊动了。 “狐族的朋友,更该懂规矩,”狐王冷冷一哼,它子孙无数,一个外孙的请求,哪里抵得过维持横断山规矩的重要?“交友不慎,你也前来领罪,我一向是铁面无私的……” 它说完话,才认出这道神识,忍不住一呲牙,“咝,是三糖儿?” 即将发出的雷霆一击,硬生生地止住了。 “外公,最近他一直在修习这个术法啊,”老易是真的慌了,“只是今天出了点纰漏,您若不信,我现在就去向您解释。” “哦哦,知道了,是那个散修,”狐王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散修还是很有点名头的,竟然惹得翡翠谷的麒麟夫妇光临横断山脉。 不过就算有麒麟夫妇的背景,横断山脉的狐族,也不是好欺的,虽然未必要杀死这人族,囚禁个三五百年,还是没问题的——规矩就是规矩! 但是……万事就怕个但是! 事涉三糖儿的话,狐王就必须考虑一小下了,她的父亲在前不久,从虚空中投下意念来,说是很挂念这个女儿。 说起三糖儿,狐族一向认为,这是狐王女儿跟人族生下的野种——毕竟一出生就是半化形了,虽然找了回来,血脉似乎也还不算差,但是除了狐后,没多少人在意她。 而三糖儿的母亲,一直处于消失状态,更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直到虚空的意念降下,狐王这才知道,合着自己的女儿,是被九重天的天狐看上了,诞下了这么一个外孙女。 随着意念降临,天狐还送下了不少东西来,倒是没说多少话,就是一个意思……我女儿,你给我看好了。 狐王怎么可能不看好?狐族在本位面强大,固然是因为狐族的强盛,但这跟它们在九重天上有支持,有着直接的关系。 天狐就是狐族在九重天的后盾,狐王直升九重天,也不过才是成就天狐。 所以这个只是狐后看好的三糖儿,虽然连名字都没有,马上就成为了狐王眼中的宝。 三公主跟一个人族气修走得很近,狐王是知道的,不过一直以来,三糖儿对狐族的认可度并不是很高,此前她有自己交往的朋友,狐王也不会马上斩断。 接着,狐王就渐渐地想了起来,那麒麟夫妇前来,可不就是因为三糖儿的朋友,带了小麒麟来,结果跟她有点小纠葛? 然后,它又想了起来,其实那个人族,最近一直在狐族的地盘上修炼,还搞出了电影什么的,影响不小——狐王受到影响,也看过一些电影。 终于对上号了,原来是这个人! 要是此人的话,网开一面倒也说得过去,狐族对规矩执行得很死,但是天底下哪里有一成不变的规矩? 所以狐王冷哼一声,收回了气息,“横断山脉的规矩不能改,这次饶过他了,但是三糖儿……你交友需要慎重。” “知道了,外公,”老易规规矩矩地回答,她平日里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很显然,她和陈太忠、纯良加在一起,再乘以十,也不是自家外公的对手。 不过,想到太忠还要试验万里闲庭术法,她忍不住又问一句,“外公,能不能给两天时间,让我朋友在这里继续试验术法。” “想都别想,”狐王很干脆地回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宽宥他这一次,你应该知足了……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兄弟姐妹,被人族捉了去做宠物?” 老易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少不得直接去寻陈太忠。 陈太忠正纳闷呢,说你怎么不听我解释一下,就撤走了呢? 待到老易来了,他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苦恼地皱一皱眉头,“哎呀,不能练习了?我还打算再练两天呢,增加点熟练度……有破禁丸和没破禁丸,不一样的。” “外公都这么说了,那真的就不能练了,”老易摇摇头。 “那我出山好了,”陈太忠也不想她为难,“你等我个几天,修炼熟练了,我来找你,咱们一起进遗址提升修为。” 他说是这么说的,但是想到这种大距离的术法,要在人族社会里修炼,没准又要惊动什么势力,也是有点头疼。 就算没人为难,他这种惊世骇俗的术法被人看了去,传出去也不好,他可是想拿这东西当撒手锏来用的。 “外公是不让你在山内练习,”老易笑了起来,“在外圈却是无妨的。” 横断山脉和人族社会之间,是有一片缓冲地带的,称之为外圈。 这里禁不禁人族飞行,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人族想飞的话,只要不被兽修发现,就无所谓,如果发现了,能搞定发现的兽修,也无所谓。 当然,大多数兽修若是发现,人族在这里飞行,也是不肯干休的。 简而言之,这里飞行,要看运气好坏,反正妖王不管这里,当然,若是事情搞大了,传到妖王那里,它必然也会帮兽修出头。 “外圈无妨吗?”陈太忠沉吟一下,刚才妖王的神念直冲着他而来,虽然比不上晓天宗那真仙的威压,但也相差仿佛。 当然,关键的是,他也不想让老易为难,“你外公这么说了吗?” “他没这么说,身为大尊,他也不可能公然这么说,”老易笑着回答,“不过这一片,是我的地盘,你只管习练好了,谁要不满,自有我说话。” “女生外向啊,”狐王还留了一丝神识在这里,听她这么说,心里暗暗地叹口气,悄然离去,“遗址……那是什么东西?” 陈太忠得了老易的承诺,倒也不见外,就在这里习练了起来,不过他也没练多久,说两天就是两天,虽然还有些不太熟练,但是大致情况,他还是掌握了。 老易倒是告诉他,可以多修炼几日,但是他拒绝了,陈某人是个骄傲的人,想到自己修炼还要看人脸色,还要考虑被不被许可,他就无心多练了——离开横断山脉,哥们儿照样有修炼的机会。 不过他也没迁怒于老易,因为他知道,这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在最后一天的下午,他笑眯眯地发问,“要不这样,我试一试,带着你能万里闲庭走多远?” “这个……好吗?”老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被人看到总不合适吧?” “严肃点儿,咱们这是战斗预演,是一个测试!”陈太忠哼一声,很严厉地发话,“去了幽冥界,打不过的话,咱俩得跑啊。” “那么……好吧,”老易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怎么忸怩。 就在这时,一条白线从远处蹿了过来,“带上我!一起测!” “你慢慢地跑吧,”陈太忠轻笑一声,袖子一甩,直接裹了老易,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见色忘友!”纯良慢了一步,气得跳脚大骂。 测试结果在下一瞬间就出来了,带上老易的话,万里闲庭的距离会缩短一些,基本上跟携带的物体的质量大小成反比。 “好了,可以进遗址了,”陈太忠长出一口气,“这次我决定了,炼化所有石髓,然后……一定要冲击九级天仙。” 他这段时间,习练得最多的就是万里闲庭,甚至石髓都没有来得及炼化,因为他已经考虑过了,一旦闭关修炼,随便都能抽出时间来炼化石髓。 而且,晓天宗破开的六块憨石头,虽然庞大无比,拥有丰富的九阳石甲,但是石髓的数量并不多,也就相当于陈太忠炼化的石髓的二分之一,炼化并不需要多长时间——真正石髓多而体积小的九阳石,陈某人都留给自己了。 “那你可要快点了,”老易轻笑着,“没准我下一刻就见真了呢。” “吹牛谁不会?”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狐谷中的人修和兽修猛地发现,那座精致的楼阁,居然不见了去向,偶尔出现一下,很快就会再度消失。 人族的修者忍不住要心生疑惑——陈太忠这是去了哪里? 想探知详情的人很多,不过这里不是人族的传统地盘,总算还好,狐谷没有随着陈太忠的消失,而对人族修者采取什么歧视性政策,一切照旧。 由此可以得知,散修之怒虽然不见了,但是他的影响还保留着。 第七百六十五章 广告之后 陈太忠和老易进入遗址闭关,也不是说就不出来了,这个小天地封闭得很厉害,两人时不时地要出来一下,接收外界的信息。 不过大多时候,两人还是腻在遗址中,陈太忠为此,还在遗址中布置了一个大型的聚灵阵,方便两人同时修炼。 老易修炼的心思,其实不是很强,但是看到他在努力修炼,她不想被他落下,也只能闷头修炼,连电子书都很少看了。 修炼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老易很想知道,在这里修炼的效率高,还是在通天塔中修炼的效率高——她很想尽快提高修为,而又不想太辛苦。 通天塔……不好随便进的,陈太忠表示出了一定的迟疑,那个小世界虽然灵气充沛,但是那里的灵气,是会消耗的,就像老易的洞府一样。 而自他得了通天塔之后,就没有为它补充过多少灵气,唯一的一次,就是在翡翠谷,因为麒麟骸骨引发了灵气动荡,他放出通天塔来吸收灵气。 那一次,通天塔着实吸收了不少灵气,终究是神兽骨骸引来的,就算是不再补充灵气,也足够陈太忠修炼到初阶真人巅峰使用,至于说能不能冲击中阶真人——没有测试过,不好说。 然而,虽然是为难,陈太忠还是带着老易出了遗址,进入了通天塔中,卖弄一下自家的小世界。 那块六七个立方的九阳石,还在那里经受阴风洗练,而陈太忠和老易站在那块巨大的玉石上,感受着通天塔中的气象变幻。 “这九阳石还要切很久啊,”老易轻叹一声。 “没办法,就是这样的速度,”陈太忠也很无奈,“我的阵法只能到这个程度了,而且……通天塔还需要补充灵气,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补充。” “我给你想一想办法,”老易沉吟着发话,也知道小世界的意义,这东西到了幽冥界,绝对是防身的利器,而小世界灵气的多寡,决定了支撑时间的长短。 “算了吧,”陈太忠对此不报什么希望,若是老易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倒不介意请她帮个忙,但是请托到别人,那还不如不求人。 没错,老易是狐王的外孙女,神通广大,但是其他狐族真的就不可靠了。 别的不说,只说那狐王,他就不是很信得过——他才稍稍地习练一下术法,那边倒已经神念扫了过来,防他陈某人防得太紧了,枉他还为狐族们提供了丰富的娱乐活动。 若是对方发现,他拥有奇妙的小世界,顺手掳去,根本不用商量的。 老易闻言叹一声,不再说话,她也想得到,他在顾忌什么。 连她自己,都对外公没什么信心,就别说其他了。 遗址中无岁月,半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陈太忠将九阳石髓祭炼完毕,正在专心地冲击九级天仙,老易的身子猛地一抖,忙不迭站起身来,“跟我出去吧,太忠,我要晋阶了。” 我去,陈太忠听得一呲牙,老易是怎么修炼的,他也看到眼里了,不能说吊儿郎当,也绝对算不上勤快,真要比较的话,差不多是跟王艳艳类似。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修炼,竟然就要晋阶了,比他还要快,陈太忠心里真是不服气——兽修晋阶,都这么不讲逻辑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只是问了一句,以做确定,“悟真的晋阶?” “没错,”老易点点头,“这里灵气还够,但是我要经历化形劫了。” 妖族化形为人族,是要有雷劫的,一般都是成就大妖的时候降下,尤其是那些在成就大妖之前,服用了化形丹或者用其他方式化形的,百分之百就是在这个时候经历雷劫。 “洞府里都能渡劫,小世界也能的,”陈太忠觉得她没必要出去,遗址相当于是洞府,而他的通天塔,则是小世界。 哪怕遗址灵气不够,大不了进通天塔。 “通天塔的灵气你留着,这个洞府……我也不想被雷劫弄坏了,”老易果断地向外走,“我狐族有祖山,可助我历劫悟真,你不用再拦我了。” 哦,有祖山啊,陈太忠虽然并不知道狐族祖山的奇妙,但是很显然,专门晋阶和渡劫的地方,总比随便选个灵地靠谱得多。 两人走出遗址,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急速前行了百余里,然后老易长啸一声,破空而起,在空中冲着陈太忠笑眯眯一拱手,“不要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你还真能作怪了,陈太忠翻个白眼,脑子却想……那些多媒体里的节目,也会插播广告? 下一刻,不知道老易做了点什么,还是狐王真的神通广大,一道庞然的神念,从横断山中涌来,空气隐约抖动了一下,老易就蓦然消失在空中。 这次的神念,虽然出现的时间极短,但是动静却极大。 有不少兽修和人族修者都感受得极为清楚,尤其这气势浩瀚而来,匆匆而去,刹那间的大起大落,令很多修者心神一震,好悬没喷出口血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不少人四下打探,在这敏感的时刻,任何的异常,都会引起太多的猜测和联想。 总算还好,没过多久,狐谷中就传出了正式回应:狐族有修者即将晋阶大妖,所以狐尊将其接引回来,指导其晋阶之路。 对狐族来说,族人晋阶大妖,原本就是值得庆贺的事,高调接引回来的例子不算少,尤其这次即将晋阶的,是铁定可以悟真的三公主。 对兽修而言,化形劫不是很危险,但既然称劫,就不是随便什么兽修都撑得过去的,而那些血脉不是很纯正的兽修,就算没有化形劫,悟真也是一道巨大的门槛。 兽修悟真的失败率,要低于人族,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 也就是老易的血脉纯正,狐王对她了解极多,知道她悟真不成问题,眼见到了关键时刻,就高调接引回来,在炫耀的同时,也是在为整个族群打气——看看,马上又有族人成就大妖了,你们要努力啊。 狐谷中阴阳狐等高层,知道即将悟真的是三公主,很多小狐修,就没那么消息灵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狐族又要出大妖了,终究是个好事。 所以狐谷中一片喜气洋洋,更发出公告,接下来的三天,看电影只收半价,待那族人成就大妖之日,再免费三天! 纯良最近,一直就厮混在狐谷中,它不喜欢遗址的憋屈,而老易也有点排斥它进入——这里可是她和陈太忠的私密宫殿。 所以它就混迹在狐谷里,除了看看电影,就是跟阴阳狐要灵兽肉吃。 对于这位能诛杀中阶鹏妖的祖宗,阴阳狐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了,灵兽肉也是捡好的上,偶尔还奉献一些来历不明的天仙和兽修肢体。 不过还好,陈太忠和三公主都表示过了,这小白猪不管吃多少东西,他俩可以代为结账,别让它受了委屈就行。 对纯良来说,这小日子过得,真的是有滋有味,但是当它听说,有狐修即将修成大妖,它整个人……错了,是整个猪……也不对,是整个麒麟都觉得不好了。 它仗着灵敏的嗅觉,在距离笋岭不远处,找到了正在密林中喝茶的陈太忠,它沉着脸发问,“悟真的,是不是老易?”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斜睥它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她悟真不是好事儿吗?” “我去,她怎么能就这么悟真!”小白猪一蹦老高,往日在它捕猎的时候,都很少见它有这么剧烈的运动,可见它的不高兴了,“她怎么能在我前面悟真?” “有毛病,”陈太忠不屑地看它一眼,“她悟真怎么了?身为朋友,应该开心才对吧?” “陈太忠你太不像个爷们儿了!”纯良指着他大喊,“咱俩谁先悟真,也总比被一个娘们儿压在头上强吧?对她悟真,你竟然没生气,你说说……你算个男人吗?” “我……我尼玛怎么就不是男人了?”陈太忠被它骂得愣住了,半天才反驳了一句,“我怎么想的,用不着你操心,我就喜欢看她悟真,怎么了?” 他嘴上强硬,心里却是有点动摇,纯良说得不错啊,哥们儿该努力争气才对。 他是跟老易相处习惯了,觉得朋友悟真,应该开心,反正他也不怕追不上她。 相对兽族而言,人族的修炼,是先难后易,虽然有太多的人族,都倒在了上升的路途上,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就追不上老易。 可是纯良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反思一下,哥们儿是不是有点不求上进了? “行,你有肚量,我不如你,”纯良自打知道老易悟真,状态明显不对了,它非常亢奋,“别的废话我也不跟你说了,把鹏妖的尸身给我拿出来……我是丢不起那人!” 魔修真人的尸体,已经被它吃光了,现在它要吃鹏妖了。 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拿出了一只初阶鹏妖的爪子,“这个晋阶……你不用太勉强的吧?” 纯良白他一眼,“跟你这没追求的货色,我就没话!” 第七百六十六章 马上回来? 陈太忠听了纯良的话,气得好悬没把鹏妖爪子收回去。 不过最后,他还是把爪子给了纯良——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求上进,“你现在晋阶,太勉强会有害的吧?” “有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纯良哼一声,“一个爪子不够,再给条大腿。” 陈太忠想一想,又撕了一条大腿给它,“你晋阶,会不会引起天地灵气的波动?” “不会,”纯良叼起爪子,一口吃掉,不过鹏修的大腿有点大,长度超过了四米,它咬成三截,慢条斯理地吃下。 “会不会有化形劫?”陈太忠又问它一句。 “我是神兽哎,证真的时候才会有化形劫!”纯良白他一眼,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那个啥,布个遮蔽的阵法……我争取在老易回来之前悟真。” 陈太忠随手布下个阵法,心里也是波澜起伏……哥们儿不能再松懈下去了…… 纯良这一次,睡了足足有五天五夜,不过一觉醒来,它还是没有悟真,仔细内察一下身体,它很不解地发话,“不应该啊……积累还不够?” 它四下看一眼,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灵阵,不是聚灵阵,却是灵气极为充沛。 陈太忠就坐在阵中,不但在打坐,手里还攥着好几块极品灵石,在不住地搬运气息。 “喂喂,你这是什么阵?”纯良走上前发问,它知道,陈太忠在修炼的时候,不怎么怕干扰。 “吸灵阵,”陈太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沉声回答,也没中断修炼状态。 吸灵阵,就是言笑梦在闻道谷登仙的时候,蓝翔第一时间摆出的阵势,远没有聚灵阵经济,因为这是纯粹靠燃烧灵石,来强行增加阵中的灵气,很多灵气会直接散放在天地之中。 这种灵阵,通常是救急来用的,用这种阵法来维持普通修炼的话,那简直不能用败家来形容,只能说是脑抽。 陈太忠并不是脑抽,但是纯良的话,彻底地刺激了他,眼见纯良又陷入了深度修炼的状态,他恨不得一头扎进通天塔里,尽快晋阶九级天仙。 老易都要悟真了,他连九级天仙都没到……往日不想此事也就算了,现在越想,就越觉得丢人。 可是纯良当时的状态,他还不能安心地进通天塔修炼,必须得护法,所以他心一横,索性摆出了吸灵阵——狐谷的灵气,就算摆出聚灵阵,也不够他修炼。 他不但摆出了吸灵阵,手上还拿了极品灵石来吸收灵气——他是真的受了刺激。 所幸的是,因为他修炼时,需要吞吐庞大的灵气,所以这吸灵阵的灵气,消散在天地间的份额……不算特别多。 就这五天之内,他所用的极品灵石,已经接近两百块了,比租用官府的洞府还要贵很多,这还是他没有冲阶,冲阶的话,用的更多。 所以说用吸灵阵修炼,根本就是胡来。 纯良的知识不够丰富,不过隐约也明白这个道理,想一想之后发问,“老易悟真了吧?” 陈太忠不回答他,过了十余分钟,直到吸灵阵的八块极品灵石化作粉末,他才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你好像没悟真?” “这次输给她了,”纯良闷闷不乐地回答,隔一阵才又问,“我修炼了几天?” “五天,”陈太忠将手里几块吸收到一半的极品灵石收起。 “五天……还没传来她悟真的消息?”小白猪纳闷地发问,“她不会悟真失败了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失败吧,”陈太忠苦着脸回答,“她说不要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这尼玛广告时间有点长吧?” “嘿,我去,”纯良本来没晋阶,心里正不开心,闻言登时就乐了,“这不会是卫生巾广告,要掉血一周吧?” “你小子嘴忒损,”陈太忠白它一眼,摸出个小塔来,“一直在帮你护法,现在轮到你帮我了,我去晋个阶,感觉时机成熟了……” “我去,你俩别这么打击我,成不成……我说,信不信我把这破塔扔水里?” 纯良再说什么都晚了,陈太忠已经不见了踪迹。 同样是五天之后,小塔微微一动,陈太忠显出了身形,愁眉苦脸地冲小白猪点点头,“辛苦你了啊。” “晋阶没成功?”纯良想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但是它嘴角上翘,怎么看都是在幸灾乐祸。 “成倒是成了,”陈太忠闷闷不乐地回答,“不过也才九级天仙。” 跟神兽和狐尊的后代比晋阶,真的是鸭梨很大啊。 纯良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阵,小猪蹄往前一伸,蹄尖向上,阴森森地发话,“再给我条大腿。” 陈太忠不理它,麒麟虽然能靠吞吃血食晋阶,但也有个频率问题,小白猪以前就说过此事,所以他问一句,“老易悟真了吗?” 纯良摇摇头,“没听说。”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叹口气,“这广告时间……真的太长了一点吧?” 他俩不知道的是,狐族的祖山附近,一直电闪雷鸣了九天,都惊动了蛟王和猿王,现在两个大尊,都来到了距离祖山不远之处,狐王出面接待它俩。 祖山的雷电,已经平息了,蛟王低声嘀咕一句,“老狐狸,这不可能是化形劫吧?” “应该是准尊劫,”猿王的脸色不太好,猿猴原本就是表情极为丰富的兽修,而且猿修和狐修,一直就不怎么对付,“狐尊的这名亲族,来历不凡啊。” 尊劫又称证真劫,是证真时的劫数,不管人修、兽修还是兽人,踏足本位面至尊阶层之时,都要经历这劫数。 悟真的时候,经历类似证真的劫难,虽然罕见,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人族有,兽修也有。 人族在悟真的时候,经历类似证真的劫数,原因很多,或者是修习了来自九重天的大道功法,也可能是牵扯到了莫大的因果,又可能是逆天大能转世。 但是兽修悟真的时候,遭遇类似的劫数,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该兽修身具上界血脉。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老狐狸微笑着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是只差写成四个字——“关你屁事”! “狐尊,我觉得咱们可以结个亲家,”猿王猛地提出一个建议。 你口口声声叫我狐尊,倒还不如蛟王叫我老狐狸,狐王心里暗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个嘛……未始不能商量,小辈里谁和谁?” “狐尊你这就是开玩笑了,”猿王笑一笑,一指祖山方向,“肯定是跟这位结了,本王之女,加纯血猿女两名通房,你看如何?” 尼玛你这啥眼神啊,狐王心里忍不住吐槽,不过它并没有矫正对方的说法,因为它心里非常清楚,猿王这话,很可能是在试探,新晋大妖的性别。 于是它微微一笑,“此议大佳,我当为猿尊成全此美事,也是两族一桩佳话。” 猿王等了半天,然后哼一声,“没有‘但是’了吗?” “有但是,”狐王笑眯眯地回答,“但是族人不喜的话,我不能强迫,要讲民主和狐权的……民主二字,猿尊可曾知晓?” “无非是下界的一些电影罢了,”猿王悻悻地回答…… 老易的晋阶,竟然经历了“准尊劫”,而且历劫之后,她稳固境界,还又用了十来天,真的是应了地球界“广告之后马上回来”那句谶语。 陈太忠和纯良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纯良觉得老易悟真的消息还没传来,它就急着再吃点大妖的肉,抢在老易之前悟真。 陈太忠是经历了老易和纯良的双重刺激,紧赶紧地晋阶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晋阶的状态,不是特别地稳定——没办法,逼出来的。 于是他考虑,是不是要带着纯良一起进入遗址,来稳固境界,但是听不到老易晋阶的消息,他又有一点担心——你那么牛叉,不会真的卡在这里了吧? 想到老易可能因为无法晋阶,导致修为大损甚至陨落,他哪里有心思再进遗址? 你若陨落,我当让这遗址陪你而去!陈太忠看着不远处的笋岭,只觉得脑子有点乱。 又过两天之后,在狐族乱窜的纯良打听回来了消息,它一脸的沮丧,“啧啧,老易真的悟真了,据说现在正在稳固境界。” 是吗?陈太忠听到这消息,又跑到阴阳狐那里确认了一下,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三公主经历的是准尊劫,所以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确认了消息之后,他就放心了,想回到遗址外面,安心地等待老易回来。 不成想阴阳狐拦住了他,“陈上人,前两天西疆浩然派来人了,要见你,结果我找不到你……要去见一见来人吗?” 陈太忠当然要见一下。 此次来人是浩然派的内堂副堂主辛古,他见到陈太忠之后,面色古怪地看两眼,然后深施一礼,“陈上人,请你代为转告东上人,速回浩然派,派中有要事相商。” 陈太忠想一想,才出声问一句,“上一次李晓柳带的物品,顺利带回去了吗?” “还算顺利,在清阳宗传送阵被查了一下,”辛堂主点点头,沉吟一下,他又压低声音嘀咕一句,“第二次出征……要开始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回归之路 哦,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他还以为浩然派那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至于辛古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详情,这很好理解,出征这种事,对外人当然要守口如瓶。 辛堂主虽然知道陈上人和东上人有瓜葛,却也不是能随便说的。 直到他表示关心上一次的物品,辛古才会提示他一句——这可是正经事,你别耽误了。 终于要来了吗?陈太忠的心情竟然没有多少波动,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好的,我尽快通知到他。” “不知……”辛古犹豫一下,再次发话,“不知陈上人需要我等多久?” “你要等?”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等东易名一起走吗?” “是啊,”辛古点点头,“我顺便在东莽采购点东西……嗯,地球界的电影也不错。” “我可不敢保证,他会跟你一起走,”陈太忠扬一扬眉毛,“你要看电影,那随便,不过东易名行迹飘忽,很不受拘束的。” “哦,”辛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待几日,自己离开好了,不过……本派和上门,都希望他能尽快赶回去。” “我明白,”陈太忠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辛古见状,只能乖乖起身告辞,这位爷可是一点都不好惹。 陈太忠根本就没想从传送阵离开,他本就担心,清阳宗会故意难为他,甚至晓天宗也存在这个可能,毕竟大战在即,谁也不会嫌自家的九阳石多。 而他在东莽,又交易了一些九阳石,没上了清阳宗的黑名单,那才是怪事,也就是东某人不见踪迹,而陈某人又栖身横断山脉内,清阳宗无法下手罢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要从兽修的传送阵离开,至于说西雪高原,直接横穿好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想再见老易一面。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老易这稳固境界,也稳固了很久,陈太忠等了三天之后,依旧不见她回来,少不得强迫阴阳狐去打听消息。 阴阳狐打探到的消息,是三公主依旧在祖山稳固境界,至于说要等多久,谁也不知道。 而辛古在逗留了两天之后,也不再等东易名,而是离开狐谷,踏上了返回西疆的路。 陈太忠又等了两天,觉得实在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逼着阴阳狐,带自己去了永雾谷。 负责看守传送阵的,依旧是那个长了两支白色鹿角的老妪,对陈太忠的态度,也依旧是半冷不热,不过阴阳狐说得明白——这是三公主的朋友陈太忠,想要去中州。 老妪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陈太忠现在在狐族的名声,绝对不小。 站在传送阵外,陈太忠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阴阳狐说了一句,“你转告老易,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她去幽冥界。” “您可以再等她两天的,”阴阳狐苦笑着回答。 “我能等,别人怕是不能等,”陈太忠叹口气,向传送阵走去,和肩头的小猪,一起消失在了迷雾中,“告诉她,下次见面,我必悟真。” 他真的不能再等了,须知穿行整个中州,还要花不少时间…… 在依旧糟糕的乘坐体验中,陈太忠来到了中州,猿修一如既往地跋扈,不过他放出九级天仙的威压,还是轻松地走出了横断山脉。 接下来的时日里,他昼伏夜出,一路赶向西雪高原,因为怕被人发现,他极少使用灵舟赶路,倒很是测试了几次万里闲庭。 纯良对他这个术法很感兴趣,其实,它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离开东莽之后,它就将老易悟真带来的郁闷抛到了脑后,问起了万里闲庭的修炼方式,“……这么赶路挺省事的。” “要你自己赶路,你就不会觉得省事了,”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这厮的懒病,简直是深入骨髓,“你没听董明远说吗?这是气修功法,你学不来的。” 赶了几天路之后,陈太忠越来越发现,大战的气氛浓了,主要表现就是,路上盘查得越来越紧,而且关卡的行为,也是越来越简单粗暴。 他是夜里赶路的,按理说不该在意盘查,但事实上还真不是这么回事,中州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地方,很多地方不走关卡的话,要绕路——如果他不想飞行的话。 而且非常明显的,躲避关卡的修者也不少,他在夜里原本能安静地赶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晚上遭遇到的修者也越来越多。 大部分的修者还好,夜里撞上了,知道对方肯定也是有缘故的,在相互发现之后,隔着远远的就避开,有些却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直接将大招放了出来。 按说陈太忠是最受不了这种行为的,但是他着急赶回西疆,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他直接抬腿就跑——不是不敢动手,实在是有正经事呢。 就这么忍气吞声赶路,十余天后,就在西雪高原在望的时候,黎明时分,他又受到了突然的攻击,不但有缚灵网,而且对方还下毒! 埋伏的有四人,两名灵仙,一名初阶天仙和一名中阶天仙,这帮家伙太过阴毒,不但在路边卡位埋伏,提前还在路上撒毒。 亏得陈太忠不怎么怕毒,他的本命真器胚胎,也有祛毒功能,所以才没阴沟翻船。 泥煤,老虎不发威,你以为你我病危?这次他是真的火了,也就是通过天目术,发现对方也是人族,他才没有出刀,而是直接神识攻击。 神识一击,先击晕了中阶天仙,然后又冲初阶天仙来了一下,不成想,那初阶天仙有防范神识攻击的手段,身子一晃之后,就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嘴里大声喊着,“是神念攻击!战兵!快出战兵!” 陈太忠听得愣了一下,是官府的人?然后他连着几个神识击过去,将四人击晕之后,一抬腿,直接就万里闲庭到了二十里开外。 不过,他也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蒙他,所以他丢了个小神识在现场,然后又隐身悄悄回来——真是官府中人的话,他就不理会了,若是有人冒充……他这段时间,遭受莫名其妙的攻击可是不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事实证明,他走得还真果断及时,就这么一来一去的时间里,那里又多出了七八个人,而且有四人的站位异常古怪,一看就可以知道,绝对是一个战阵。 官府撒毒捉人?陈太忠越发地好奇了:假冒的吧? 反正已经接近了西雪高原,他也不用太着急了,索性看个究竟。 被击晕的中阶天仙很快被就醒,一张口就是,“目标神念异常强大,极有可能是真人。” 后来的人里,也有一个中阶天仙,闻言吓了一大跳,“不可能吧,真人?” “我哄你干什么?”被击晕的那厮悻悻地哼一声,“捉夜行修者,居然碰上了真人,也够运气差的。” “你不看清楚,连真人都敢下手?”后来的天仙笑了起来,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下一刻,他眉头一皱,“不会是大妖吧?” “不是大妖,也不是幽冥界的暗线,”前面那位摇摇头,“要不然的话,他想要我们四个死,那简直太容易了,冒犯了他,他也没杀人……” 陈太忠听了好一阵,才听明白,合着这些人真的是官府的,随着位面大战的一步步展开,官府也加强了对地方上的盘查和控制。 像这暗中的盘查,主要是防备幽冥界派来的暗子,同时也要盘查一些不受控制的修者,未来的大战中,官方征召是免不了的,有些流浪修者想逃避征召,官方自然不会答应。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陈太忠也懒得多待,转身悄然离去,他不小心中了点毒,还得尽快化去。 然而,这毒虽然不算太厉害,却不是一般的顽强,他找了一处僻静所在,足足化了三天,最后还是纯良出手,用火将本命圆环上的毒烧去。 所幸的是,九阳石髓是至阳之物,若他先炼化的是九幽阴水,没准会被纯良的真火消减去不少。 一想到这种可能,陈太忠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尼玛,大家认都不认识,你们上来就下毒,要不是你们是官府中人,拦路也是有原因的,哥们儿就直接砍死你们一群混蛋了! 为这种事,他又耽误了三天,心里的火气可想而知,待夜晚再次降临之际,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腾空而起,向着西雪高原飞去。 真要有人敢再出手拦截的话,他绝对不会再客气了——披一张官府的皮就大? 别说,他就算飞着,依旧有人敢来找麻烦,眼看离西雪高原不足两百里了,远处一道剑光亮起,斜斜地冲来一人,“上人留步,奉掌道大人之命,严查往来……” “滚!”陈太忠想都不想,张口就一道白光打了出去,然后他冲着来人的方向一扫,原本是想看后面有什么伏兵,不成想一眼看去,竟然发现了一座庞大的阵势。 “混蛋!”陈太忠登时就怒了,在他的天目术下,大阵虚实一眼就能看出——竟然是一座禁空大阵。 第七百六十八章 惘然惊流年 这禁空大阵,布置得有点过分,亏得是陈太忠飞行的路线,是擦着大阵的边走了,否则像他这大半夜的急匆匆赶路,一头撞上去的话……肯定不会好受了。 那剑修也是因为他不会进了大阵,才出面拦截,否则人家等着他掉下去就行了。 更过分的是,这个大阵的里面,也有毒瘴。 陈太忠一道束气成雷,打得剑修直往下掉,看到这大阵,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剑修,直接一步缩地踏云,移到剑修身边,抬手两掌,就将此人的双臂打得粉碎性骨折。 然后他捏开此人的嘴,塞进去一颗毒丸,狞笑一声,“喜欢玩毒?给你换个口味!” 说完,他又是重重地两拳,将此人的两条腿也打折,抬手抢去此人的储物袋,才冲着那大阵一丢,直接扬长而去。 又是两道剑光闪过,两名剑修追了过来,但也只能接住被毒打的那位,至于打人者,早走得远了。 “混蛋,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下手!”一个剑修气得睚眦欲裂,“还抢劫储物袋。” 他只知道指责别人,浑然没想自家做的是什么事。 倒是那被打的剑修呻吟一声,“他……他还给我下了毒,你们谁有解毒丸?” 陈太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对方能不问青红皂白地就下手,陈某人自然也能。 若他不是能扛得住毒性,万一被抓的话,以官府那不讲理的操行,没收他随身携带的珍稀物品,实在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不需要费劲找理由,简单两个字——“征用”,就足够了。 你能征用我的东西,我抢你储物袋,也是理所当然的,陈太忠就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说毒丸,那也确实是毒丸,慢性蚀骨毒,毒性不是很强,主要是顽固性的毒,非常顽强,不好清除。 陈太忠自命讲究人,报复也是有板有眼的,他估计以官府的力量,毒丸应该毒不死对方,但是受几天活罪,那是正常的——药不对症的话,受几十天活罪都有可能。 不过这场遭遇战,也让他心里生出了警惕,天目术全开,用最快的速度,飞到了西雪高原上。 这一次,他进入的依旧是獠人的地盘。 在獠人的地盘里,他比在人族社会嚣张多了,仗着肩头的小白猪,他毫不遮掩身形,笔直地奔向翡翠谷,遇有拦路者的时候,就大声发话,“翡翠谷办事,借条路走!” 说是借,他横冲直撞地往前走,根本不在意对方什么“止步”之类的威胁。 西雪獠王听到汇报,也是一阵头大,翡翠谷那公母俩,前一阵刚露面,它作为最近的邻居,感受得一清二楚。 面对族人的抱怨,它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很干脆地点点头,“这次……对方也很尊重咱们,毕竟没有飞行,对吧?你们散了吧!” 众獠人交换一下眼神,也是颇为无语——没有飞行,就算是尊重了? 只有獠王心里清楚,有那公母俩在,就算路过的这一人一猪飞行了,它也没胆子追究,所以对方没有飞行,就算是对獠人掌控地盘的认可。 事实上,陈太忠对这种公认的规矩,一般还是比较在意的,讲究人嘛。 在獠人的地盘,他可以日夜兼程地赶路,所以用了五天的时间,来到了翡翠谷。 在翡翠谷,就是纯良的天下了,它拿出个玉符拨弄一下,两人就直接来到了它的后院。 看到后院里的储物袋没了,纯良又拨弄一下玉符,叹口气,“唉,这个家,越来越没家的样子了……走了!” “你真的要去幽冥界?”陈太忠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四季如春的翡翠谷,又变成了雪花狂舞的西雪高原。 “我一个人呆在翡翠谷,也没意思啊,”纯良慢悠悠地叹口气,“它们既然不关心我,那我就战死在异位面好了,让它俩狠狠地心疼吧……越疼我就越高兴。” 这熊孩子,陈太忠无语地撇一撇嘴,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啊。 不过他已经劝过了,纯良也不以为然,那他就尽了朋友之谊,而且这厮身怀回家石,打不过总能跑得了,“回家石支持异位面传送吗?” 小白猪摇摇头,“不支持,要不然,我肯定让它俩各带十块回家石。” 不支持就不支持吧,陈太忠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反正纯良不怕,他就更不怕了。 两人这次现身,是在猛犸的地盘,上次路过此地的时候,是仗了老易的面子,这次……老易却是不在身边了。 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有跟她亲口道别,陈太忠的心里,泛起一丝怅然。 不过,也算不错吧,就此不见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去幽冥界了,那里毕竟十分危险……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狐谷,正乱作一团,老易正坐在阁楼里,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三只狐修,面沉似水。 悟真之后的她,容颜愈发地艳丽,全身却又带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涟漪,容貌显得不甚清晰,全身上下,带着淡淡的威压,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三只狐修。 “三公主……小的该死,”阴阳狐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但是,陈太忠真的要走啊,我也不敢拦着。” 老易依旧不说话,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良久,另一只狐修壮着胆子发话,“陈上人吉人天相,自会从幽冥界安然归来,三公主您对他要有信心。” 老易还是不说话,半天才问一句,“他走之前,留下什么话了?” “他说幽冥界凶险异常,”阴阳狐战战兢兢地回答,“希望您……希望您不要轻易涉险。” “呵呵,”老易闻言,轻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阴阳狐心里一颗大石头才算落地,“三公主,您看……三天的免费电影?” “你有心了,”老易点点头,“想要庆贺,那随意吧,喜事自当与大家分享。” “您悟真的时候,胡继礼曾经前来,想要将狐谷买下来,”一只狐修见状,赶紧告状,“为了防陈上人生气,我们没有告诉他,也只是拖着胡继礼。” “去把胡继礼那个傻儿子抓过来,”老易冷哼一声,眼中冒出腾腾的杀气,“还有胡继信的那个蜃石矿场,给我抢过来,跟它们说,就说是我说的,谁敢拦着……杀!” “这个……”阴阳狐眼睛一转,“这两天是喜庆的日子,不宜见血,要不等两天?” 老易眉头一皱,淡淡地发话,“我没那么多时间,照办……狐谷到笋岭,谁来都不卖!” 陈太忠此刻,正和纯良冒着风雪前行,走了不到半天,前方出现两只硕大的猛犸,挡住了他俩的去路,闷声闷气地发话,“人族,谁允许你进入这里的?” “这不是……要位面大战了吗?”陈太忠一摊双手,“我们只是路过,也无意多打扰,上一次我也来过,同伴是一名狐王血裔,一个熊修领路的。” 一头猛犸粗声粗气地发问,“狐王血裔何在?” “都在备战,她这次没跟着来,”陈太忠耐着性子解释,然后又问一句,“现在人族进入西雪高原,应该是允许的吧?” 两只猛犸对视一眼,一只转头飞走了,另一只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獠牙大汉,而且鼻子奇长,耷拉到了腰际。 它哼一声,很粗鲁地表示,“跟着我走,若有半分不轨,后果自负!” “我要赶往西疆边界的,”陈太忠声明一句,以防对方带错路。 那猛犸哼一声,也不回答,实在傲慢得紧。 走了将近一天,夜晚的时候,风住了,雪还在飘飘洒洒地下着,远处飞来一只猛犸,“可是上次从翡翠谷中出来的人族?” “是,”陈太忠点点头。 这猛犸也没问他翡翠谷见闻,只是微微地一扬长鼻子,“那便没错了,好了,雪这么大,歇息一晚,明晨继续赶路。” 陈太忠点点头,想一想又问一句,“我们明晨……可否飞行赶路?” “不行!”那猛犸一眼扫来,冷冷地回答,“哪怕狐王血裔在,这也没有商量余地。” 第二天,风住雪停,在一只猛犸的带领下,陈太忠和纯良继续赶路,又赶路两天,上一次领路的熊修出现了。 熊修确认了他的身份,再往后赶路,就快了不少,猛犸也消失不见,带路的依旧是熊修。 为了激励它,陈太忠将手里不多的人族血精丸给了它两颗,“晚上不用歇息了,连夜赶路可以吗?” 熊修对血精丸这东西,真是没什么抵抗力,它此番出任务,也是越早完成越好,不过它还是又要了两颗,才带着他和纯良日夜不停地前行。 赶了两天路之后,天上又下起了大雪,冒雪赶路一天一夜,他们终于找个地方歇息——再有一天的功夫,基本上就走出西雪高原了,养足精神才好赶路。 第二天,雪还在飘飘洒洒地下,三人起个大早,继续前行,行到约莫中午的时候,转过一个小丘,前方蓦地出现了一条大汉。 在偌大的雪中,大汉赤膊短衫,下身是一条兽皮短裙,见到陈太忠之后,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长长的獠牙,“可是飞升到青石城的陈太忠?” 第七百六十九章 神秘大尊 陈太忠被很多人问过来历,有问是否“地球界陈太忠”的,也有问“散修之怒陈太忠”的,独独没有人,把他和飞升地青石城连在一起问的。 他上下打量那大汉两眼,通过那两颗獠牙,他确定面前这位也是猛犸族的,不过修为……他感受不出来,也不便拿天目术去看。 总之,这大汉给他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很强! 强到什么地步,他也不知道,他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大汉愿意的话,抬手就能碾压了自己,他加上纯良,也斗不过对方。 不过,对方没有体现出什么明显的恶意,他微微颔首,“没错,我就是陈太忠,敢问阁下如何得知?” “我只猜到,你来自青石城罢了,”大汉呲牙笑一笑,长长的獠牙显得越发地明显,“你是否便是蓝翔派的东易名?” 陈太忠觉得头皮一麻,心说怎么又出来一个火眼金睛?他现在可是标准的陈太忠原型,除了肩头的小白猪,实在跟东易名沾不上半点边。 不过对方敢这么问,肯定是有点把握的,而他又不明白对方的来历,只知道这只猛犸很强,强到他毫无还手的能力。 可是,他也不能就这么认了,自己就是东易名,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蓝翔已经改名为浩然,阁下不知情吗?” “小小下派,若非浩然宗苗裔,谁去关心它?”那大汉不以为然地笑一笑,然后眉头微微一皱,“既然改名……你也知道浩然宗和蓝翔的关系了?” 不是董明远告诉你的?陈太忠也是微微愕然,能一眼辨出东易名便是散修之怒的,似乎也只有董明远一人了,可是……董明远知道他跟浩然宗的关系的。 此人到底是谁?他的脑子在急剧地转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浩然宗……我们气修都是很景仰的,阁下此来,究竟是为何?” 大汉一抬手,直接将熊修打昏,然后看一眼纯良,“麒麟相伴……呵呵,来自青石的气修,认识一下,我是猛犸尊者!” 陈太忠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一拱手,“见过猛犸大尊!” 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眼下不过是个九级天仙,而且还是刚刚晋阶的,面前猛地冒出一个真仙级别的主儿来,他能保持镇静已经很不错了。 “唔,不错,我很看好你,”猛犸尊者点点头,大喇喇地发话,“此次风黄修者远征幽冥……你去吗?” “我就是为了此事而赶路,”陈太忠苦笑一声,“所以冒昧穿过大尊的地盘。” “就算没有狐王血裔,你让这小家伙亮出身份就行了,”大汉看一眼纯良,似笑非笑地发话,“它那个老妈,可是厉害得很……” 纯良本来是趴在陈太忠身上装宠物的,听到这话,登时不淡定了,马上出声回答,“我是离家出走的……我要独闯天下,才不会受它们庇护。” “那你老妈也追你到东莽了,”猛犸大尊白它一眼,“还跟老狐狸碰了一下吧?” 纯良无言以对。 陈太忠终究是桀骜之辈,听了好一阵,发现这猛犸大尊一直不说重点,心中就有点焦躁了,“敢问大尊,此来有何见教?” “我看你顺眼,”汉子的回答很不着调,他偏偏说得理直气壮,“能不去幽冥界吗?” “不能,”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也不解释理由。 “为了九幽阴水,完善真器元胎吧,”猛犸大尊微微一笑,“倒也是。” 真器元胎?陈太忠一听,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可是董明远都没有发现的秘密,“大尊说笑了,这种东西,是有德者居之。” “我看你不像个缺德的,”汉子看他一眼,继续很不着调地回答,“这样,你去幽冥界,我打算送你点东西,想要什么?” “想要大尊精元!”不等陈太忠说话,纯良已经叫了起来。 大汉闻言,狠狠地瞪它一眼,“别以为你老妈护着你,我就不会揍你!” “我说的是实话,”纯良根本不怕它,它怕的是不在意自己根脚的主儿——说不怕它老妈的,都不敢把它怎么样,“太忠有个小世界,急需完善,小世界啊……差的就是大尊精元的温养。” “小世界吗?这倒是在幽冥界安身立命的东西,”尊者呲着獠牙想了一下,抬手摸出一块灰蒙蒙的石头,大约有足球大小,递给了陈太忠,“这个东西……放进小世界,会有奇效。” “神骨?”纯良的眼睛一瞪,显然是有点意外,然后又趴下来,懒洋洋地一哼,“才这么一点,真够小气的。” “小家伙眼力不错,口气更大!”猛犸尊者哼一声,狠狠地瞪着它,“才这么一点……来来,你给我弄这么一块!” “我俩前一阵,刚带了一整具成年麒麟的骨骸回谷,”纯良傲然地回答,“是一整具,不是你这一小块,知道吗?” 合着这块石头,是上界的神兽或者天妖的骨骼,比大尊还要高一级的存在,对于猛犸尊者来说,这也算难得了,尤其是这种东西,风黄界少见得很。 “一整具?”猛犸尊者愕然了,然后不屑地哼一声,“你就瞎扯吧,有整具尸骸,还担心他的小世界不稳固?” “我说了,那是我们麒麟的骨骸!”小白猪眼睛一瞪,气呼呼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去扩充小世界?” 说到最后,它又想起,麒麟骨骸在翡翠谷的异动,还是为通天塔填充了不少灵气,虽说是被动的,也没有不敬之意,但客观上还是起了这样的作用。 所以它有点意兴阑珊,也就懒得再说了。 猛犸尊者倒是有点错愕,它侧头看陈太忠一眼,“你就这么让它带着骨骼回来?你不知道自己的小世界需要完善?” “那我也不能硬抢吧?”陈太忠很坦然地一摊手,“纯良是我的伙伴,抢它同族的骨骸,那我成什么了?” “难得啊,不愧是修上古气修的,”猛犸尊者很感慨地叹一声。 它堂堂的妖王,拿出这么一块骨骸,就觉得已经很拿得出手了,哪里想得到,对方虽然只是小小的天仙,竟然舍得放弃了一整具麒麟的尸骸? 这种气魄,就算是它也不得不叹服——搁给它是陈太忠,绝对不会放过那骨骸,这是能让大尊都撕破脸皮去抢的东西。 感慨过后,它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麒麟尸骸,你们得自何处?” 陈太忠却是不想再答他了,而是出声问一句,“你认识青石城外的老龟?” 不问清楚这个问题,他真的是坐卧不安,对方居然知道他有真器元胎,传出去怎么得了? 而且对方又一再强调,他来自青石城,这让他只能往青石城外的老龟身上想了。 “老龟吗?”猛犸大尊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老龟未必是老龟,此事有因果,我就不说了……这块神骨,你还是拿好。” 陈太忠一抬手,接过了那石头,见对方要离开,他出声发话,“大尊,我无功不受禄,请问您想交换点什么?” 猛犸尊者停下脚步,讶异地侧头看他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我给你点东西,何须你感谢?再说……你又能有什么?” 这不是小看人吗?陈太忠就最见不得这种眼神和语气,你是妖王你厉害,但是也不能认为,别人就都没好东西了,“血髓丸……你要吗?” “不许给!”不等猛犸尊者出声,纯良已经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那是我的,了不得给老易一点,不能给别人!” 陈太忠侧头看它一眼,语气轻柔却又坚定地表示,“别胡闹,你的东西你早拿走了。” 当初进入石室之前,以及之后,都一直说的是,纯良拿走跟麒麟有关的东西,不得染指其他,而纯良能进入石室,也是因为有陈太忠在——要不然,它不死都算天开眼了。 而它拿走的,是极具价值的麒麟尸骸,或者在麒麟眼里,只是具备一些象征性的意义——两人并不知道那些道纹什么的,但是在其他人眼中,这绝对是值得妖王出手抢夺的东西。 平常的时候,纯良胡闹也就算了,当着尊者的面还胡说八道,陈太忠不得不说它一句。 “呵呵,血髓丸?”猛犸大尊听到这三个字,却是笑了,“上古的血髓丸,对吧?看来你是找到了浩然宗的山门?” 不待陈太忠回答,他又点点头,“我知道那麒麟是何处来的了……果真是福缘深厚啊。” 陈太忠也不理会它的感慨,而是继续此前的话题,“我找不到那老龟,还请大尊指点一二。” “找得到又如何?”猛犸大尊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点点头,“既然你想交换,那血髓丸,且给我三颗好了。” 陈太忠此次轻装简从,得自浩然宗的好东西,都被他装进储物袋,扔进了通天塔里,此刻他也不想拿出来——虽然对方知道了他有小世界,但小世界若是通天塔的话,对方有什么反应,那还真的难说。 须知庾无颜可是叮嘱过,未到玄仙,不得露出通天塔。 于是他笑着点点头,“十日后,大尊派人去浩然派取即可。” 第七百七十章 亮明身份 “十日后吗?”猛犸大尊看陈太忠一眼,点点头,“好的。” 下一刻,他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中,就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来过似的。 “我的血髓丸啊,”纯良的蹄子,狠狠地在陈太忠的肩头捶打着。 陈太忠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侧头看它一眼,俯下身子拍打昏迷的熊修,“醒醒,要赶路了……” 当天晚上,两人就走出了西雪高原,告别熊修之后,直接破空前行。 这样嚣张的赶路,自然有人阻拦,不过因为是白天赶路,行不多久,就有人直接自远处飞来,离得老远就大喊,“止步,来人可有通行令牌?” 他问的是官府的通行令牌,这是战时发放的,最大程度地统计各种战力,以便统一调派,没有令牌出行者,那就准备倒霉吧。 陈太忠轻笑一声,亮出一块令牌来,“真意宗通行令牌,可够?” 来人见他的令牌不对,刚要追究,猛地听说是宗门令牌,还是真意宗发放的,登时就是一愣,然后一拱手,“稍等,且待我验看。” 此人身为初阶天仙,却是没有见过此等令牌。 这也难不住他,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玉简,扫视上面的图标,隔得老远同令牌对比。 大致看起来,是无误的,相信也没几个人有胆子,在西疆伪造真意宗的通行令牌,不过他还是出声发问,“冒昧问一句,敢问阁下何人?” “地球界散修,陈太忠!”陈太忠一摆手,收起令牌,电射而去。 “地球界散修?”这位皱着眉头想一想,猛地瞪大了眼睛,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我去,散修之怒?这家伙怎么来了西疆?” 他倒没有怀疑对方的话是假的,原因很简单,除了脑子进水的修者,谁会去冒充陈太忠?没有什么好处不说,后果还可能很严重。 而且现在位面大战愈演愈烈,陈太忠想要洗白身份,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真意宗怎么网罗到了此人?”这位有点不解,反正这种事情,他是必须向上面汇报的,说不得他联系一下上级,将情况说一遍,然后还好奇地问一句,“要不要拦截他?” 大战在即,像陈太忠这种强悍的战力,是官府和宗门都要争取的对象,若非对方身上有真意宗的令牌,他得知对方身份的话,肯定第一时间通知高阶修者来“说服”了。 当然,风黄界的说服,并不仅仅是靠嘴,很多时候靠拳头说服,效果更佳。 事实上,就算是眼下,官府出手也未必就晚了。 “说一说相遇的情况,”那边有点拿不定主意。 待他将事情原原委委地讲一遍,那边也查出了相关的情况,“唔,这个陈太忠……跟东易名有接触,既然他肩头还有东易名的白猪宠物,估计是拿了东易名的令牌,算了,大战在即,不宜树敌过多。” 陈太忠用原本的容貌闯入西疆,打的也就是这样的念头,他不单要堂堂正正地获得赦免,还要借东易名的名头,以及其身后子虚乌有的“东氏家族”,震慑某些可能不怀好意的人。 反正东易名现在,也不合适露面,此人身上有不少的九阳石资源,已经被三宗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用东上人的身份回浩然派的话,没准麻烦更多。 他用着本来的容貌,一路大摇大摆地向浩然派赶去,初开始还有人出面拦截查问,走了两天之后,竟然再没人出面了。 这是他的去向已经明了,就是要前往以前的蓝翔、现在的浩然派,知道了他直线行进的方向,谁还会吃撑着了去拦他? 散修之怒在西疆的名头一般,属于传闻中的人物,离得较远,但是东易名可不是好惹的。 这天,他终于赶到了浩然派,不成想还没进宗产的门,就发现里面灵气在剧烈地波动,还隐约传来了打斗声。 陈太忠的眉头猛地一皱,冷冷地看向看守宗产山门的弟子,“出了什么事?” 那俩弟子一见,又来了一个陌生天仙,脸色顿时就变得极为难看,不过有个弟子眼尖,一眼看到了小白猪,忙不迭一拱手,“敢问这位上人,可是东上人之友?” “没错,”陈太忠一抖手,丢出了真意宗的通行令牌,“凭这个……可以进你山门吗?” “请进,”两名弟子异口同声地回答,其中一个犹豫一下发话,“上人,有人在我浩然派作威作福,您可以尽快通知东上人前来吗?” “嘿,我倒要看看,谁活腻歪了!”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召回通行令牌,直接飞了进去。 “哎,”那守门弟子犹豫一下,想要阻拦,对方却是已经去得远了,他嘴角抽动一下,“唉,您好歹留个字号啊……” 原来的蓝翔山门,现在已经重新修整过了,两根门柱都是整块玉晶雕刻而成,上面横了一块硕大的牌匾,上书“正气”二字,字体厚重古朴。 两根门柱的旁边,是两个小门,小门一侧挨着门柱,另一侧却挨着两块硕大的山石,山石刻了两个字,右“浩”左“然”,正是浩然名称。 牌匾之后五百余米,还有第二道门柱,上面是更大的牌匾,赫然写着“浩然派”三字。 而此刻浩然派山门之外,言笑梦正手持长刀,跟一个六级天仙战做一团。 那天仙身着真意宗服饰,身前是一串玉环形成的护盾,牢牢地护着自己,而他头顶之上,祭着一方大印,时不时向言笑梦击去。 这两件都是中阶宝器,而且品质极高,此人对上言笑梦,也是游刃有余。 尤其是,此人神念异常强悍,时不时地攻击言笑梦一下,虽然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用来扰敌,却是足够了。 他的嘴角,甚至噙着一丝微笑,一副猫捉老鼠的样子。 蓝翔的其他五名上人——包括客卿花捷竺,都在山门,一个个面色铁青,而他们面对的,却是真意宗五人。 这五人中有三名天仙,初中高阶各一,此外还有两名玉仙,一名是陈太忠见过的利盛坛,一名是五级真人,却是面生得很。 言笑梦久攻不下,而对方的大印打来,虽然她也有防御的青伞,堪堪可以敌住,不过对方的神识骚扰,实在是太讨厌了,她又攻了两招之后,一怒之下,头顶冒出一股青气来。 这是气修的“青气燃天”,破除污秽和幻境极为有效,因为是燃烧精气,所以也有提高战斗力的效果,她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拼命了吗?”那中阶天仙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一抬手,往自己的眉心一按,然后向外一指,一个黄澄澄的铃铛,从他的眉心钻了出来。 这铃铛瞬间就化作半米多高,在空中一晃,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不少人听到之后,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脑子都有点迷糊了。 旁观者尚是这样的感觉,跟他直接对战的言笑梦,感受可想而知了。 不过言上人不愧是浩然派的后起之秀,哪怕是神智有点迷糊了,她头顶一缕青气,义无反顾地一刀斩去,同时又祭出一条缚灵索,向对方缠去。 这缚灵索,也是中阶宝器,是得自月古芳的,被陈太忠送她了。 那中阶天仙嘴角的冷笑,越发地明显了,他又摇一下铃铛,缚灵索微微滞了一滞,趁此机会,他已经避让开去。 不成想,言笑梦这一刀,直接斩得玉环一阵乱颤,然后……在这关键的时刻,她手中的长刀,碎了! 那中阶天仙却是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作死,竟敢伤我宝器,吃我一记镇山印!” 他头上的大印,狠狠地砸了下来。 言笑梦正在取出第二柄长刀,同时竭力地激发头顶的青伞,想防住这一刀,不成想,那中阶天仙又是一记神识攻击攻来。 南忘留见状,身子前抢,“阁下宝物众多,我浩然派……” “退下!”真意宗的高阶天仙见状,厉喝一声,竟然是音攻的神通! 总有些惊才绝艳者,能在天仙阶段,就使出神通来。 南忘留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十多丈。 就在此刻,中阶天仙的大印,已经重重地击上了青伞,言笑梦身子一震,脸色变得刷白。 这位可不是个饶人的,铃铛再次一振,大印再次砸下。 言笑梦又是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击,身子虽然依然挺拔,但是脸色越发地白了。 “去死!”她终于掣出了长刀,也顾不得攻击那玉环了,而是狠狠一刀斩向那再次袭来的大印。 “砰”地一声大响,她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实在憋不住了,“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大印也倒射而回,中阶天仙的脸上,一道青气一闪而过,很显然,这一记硬碰硬,他也不好受,不过他还是冷笑一声,“言笑梦,认输吗?” “认个屁的输!”言笑梦一抹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你宝器众多,我认了,哪个混蛋说的,要将修为压到初阶天仙跟我斗的?” “既然是号称正气浩然,怎么就输不起呢?”初阶真人利盛坛冷笑一声,“冯师侄明明是将修为压到了初阶天仙,莫非还要让他压到高阶灵仙去?” 第七百七十一章 地球界,陈太忠! 利盛坛这话,是真正的不讲理,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中阶天仙有没有将修为压下去,谁看不出来? 但是这个事儿,没道理可讲,所谓的压制修为,除了高阶修者出手,强行压制外,就只能是当事人自行克制了。 哪怕有人用留影石拍下打斗的场面,旁人也不好通过画面,明确鉴定出,此人到底压制了修为没有——这东西只能在现场感受。 当然,真要计较的话,也能找出些不对的地方,中阶天仙除了自身炼化的铃铛法宝,还长时间驱使着两件中阶宝器应敌,这……一般而言,初阶天仙是做不到的。 不但如此,他还经常使用神识攻击。 真意宗修者的神识强大,这是大家公认的,但是气修也是以神识强悍著称的,同等修为的状态下,想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也很不容易。 不过这些理由,都可以用例外来解释,初阶天仙能祭起两件中阶宝器,长期迎战的,也不是没有,至于说那铃铛也是中阶宝器……人家的本命法宝嘛。 至于神识,也有人天生神识强大,再修习了真意宗的功法,自然会更加强大。 所以,现场的人虽然都能确定,对方确实没有压制修为,可是……没证据啊。 利真人的话,说得实在是太无耻了。 陈太忠在旁边冷眼旁观,也看得清清楚楚,言笑梦此战失利,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她全方面地不如对方。 修为赶不上,体内灵气赶不上,更重要的是,手上的宝器质量和数量,也赶不上对方——青伞虽然是中阶防御宝器,但防御力一般,主要是能防雷,而对方并不是雷修。 所以,差距是明摆着的。 其实,关键是她没有防神识攻击的手段,若是有的话,哪怕神识差一点,凭着她的刀法和身法,也未必会在使用了“青气燃天”之后,还被人打成这样。 当然,必须承认,对方的宝器,种类齐全了一点,战斗得也比较奢华。 不过,输就输了吧,陈太忠觉得,能让言笑梦受点小挫折,对成长也是很有好处的。 反正对方是中阶天仙,虽然有阶位上的优势,但是不算很欺负人,自家偶尔输一场,也不算特别丢人。 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呢? 至于对方高阶天仙使用神通,利真人厚颜无耻的说辞,他都不着急计较。 南忘留冷笑一声,“利真人真是好口才,有没有压制修为,你看不出吗?” “废话就不用说了,”那冯姓中阶天仙微微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除了乔任女,言笑梦也要出征了……来,这个花捷竺,我看你有点不服气嘛,做一场?我照样压制修为。” 他连胜两场,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 花客卿是散修出身,最是挑通眉眼,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比乔任女和言笑梦强,面对对方的挑战,他微微一笑,“对战的事情先放一放,东上人的九阳棍呢?先还来!” “东易名的九阳棍,轮得到你要?”冯姓天仙轻笑一声,“他的人到了,我真意宗自会给他,我就是怕他来不了啦!” “来不了也当先还给我浩然派,”毛贡楠冷哼一声,“说是出征之前便要还来的!” “谁说不还了?”冯姓天仙哈哈大笑,“关键是……东易名要在场啊。” “那你跟南长老做一场,敢吗?”毛执掌面色铁青地发问。 那中阶天仙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展颜一笑,“做一场,我若赢了,九阳棍就不用还了吗?” 他虽是战力强大,宝器众多,但是拿下对方两个初阶天仙,也是很费了一番功夫,对上南忘留,真的是没什么胜算——气修的战力,真的是太强悍了。 不过,他也不怕赌一把,输了虽然会很丢人,但是,如果能赢了九阳棍,倒也值得赌一下。 “那你拿什么来对赌?”南忘留微微一笑,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对赌?”冯姓天仙微微一怔,“为什么?” “你赢了就要赢九阳棍,输了什么都不付出?”南忘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冯家总要拿出相应的宝物吧?” “你不可能赢得了我,”冯姓天仙微微一笑,顿一顿之后,他又发话,“大不了我赌一条命。” “你这条命,真比不上九阳棍,”祁鸿识冷笑一声,“差得太多。” “姓祁的你欺人太甚,有种你上,”冯姓天仙眼睛一瞪。 “九阳棍?”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是大怒,尼玛,借了哥们儿的东西,现在不想还了?混蛋! 南忘留却是耳聪目明,她正没个理会处,猛地听到这一句,侧头一看,眼睛登时就是一亮。 然后她一纵身,就飞到了他的面前,因为不摸陈太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一拱手,“陈上人,东上人不在,还请您为浩然派做主!” “陈上人?”众人闻言,齐齐地转头过来,才赫然发现,旁边观战的人里,猛地多出了一个高阶天仙。 这高阶天仙,大家都很陌生,但是此人肩头的白色小猪,有太多人认识了。 陈太忠正好一肚子不解,闻言出声发问,“九阳棍……怎么了?” “九阳棍,真意宗不肯还来,”南忘留很干脆地回答,“他们不还,我浩然派不出征,结果他们逼着浩然派出弟子。” “陈上人,你要为我浩然派做主!”乔任女也飞了过来。 合着真意宗拿到九阳棍之后,跟晓天宗合作很愉快,开发了不少九阳石出来——其中不少九阳石髓,都送到了浩然派这里。 在蓝翔改名为浩然的大典上,晓天宗还特地遣人来道贺。 但是东易名年余不露面,就有一些不好的现象渐次出现,尤其在辛古去了东莽之后,无功而返,大家更是猜测,东易名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认为,东易名会通过传送阵回西疆,可是一直等不到,心里就犯了嘀咕。 殊不知,那时陈太忠正在东莽苦等,想再见老易一面,而且他后来走的也不是官方传送。 总之,苦等东易名不来,到了现在,大家都一致认定,东上人回不来了,不说别的,官方就加紧了对游散修者的掌控。 东易名是很有名,但是此人身上关碍着九阳石,宗派中人丝毫不怀疑,若是官方拦住了东易名,绝对会强行征用——有真意宗的通行令牌也是白搭。 这个猜测,其实没错,陈太忠在西疆被人拦住过,别人看在东易名的面子上,放散修之怒离开了,但是真要换做东易名本人被拦住,没准就被官方强行请走了。 尤其是在东莽,东易名的威名,比在西疆差远了。 所以,综合各种分析,再加上官府加紧了掌控,真意宗认为,东易名在第二次出征之前,基本上是回不来了,就不想着急还九阳棍了。 浩然派这下就不干了,你不还?好,自有东易名找你去要,不过你休想征召我浩然弟子出征! 可是真意宗里,还偏偏有那些不知好歹的,要强压着浩然派出征。 白驼掌门方清之为难了,他已经在浩然派身上押了不少宝,为此甚至得罪了鉴宝阁。 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可能再翻悔,于是就表示:上宗想要浩然出征,而且不还九阳石棍,这个事情,得你们自己去商谈。 所以就出现了真意宗弟子强行上门征召一事。 真意宗此来,摆出的就是赌斗的架势——输了的,乖乖去出征,而他们跟来的初阶天仙,根本就是打杂的,一出战就是中阶天仙弟子。 那冯姓天仙最开始是跟乔任女打斗,术法极多,不过乔任女有得自月古芳的宝镜,支撑了很久,最后对方还是换了宝器,将她击败。 至于说言笑梦是如何输的,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看到不少人上前纷纷诉说,那冯姓天仙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高阶天仙又如何? 陈太忠听他们杂七杂八地说了好一阵,头都有点大,不过他总算听明白了因果。 面对几双期盼的眼神,他微微颔首,淡淡地发话,“接下来的事儿,交给我了。” 浩然派很是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由得喜上眉梢,那冯姓天仙见状,没由来心里一紧,不过他扭头看一看,就将这份不安放在了一边:不是东易名前来,我怕什么? 我若输了,自然有人替我做主! 陈太忠虚虚地向前迈一步,来到了冯姓天仙面前,轻笑一声,“是你诋毁我气修?可敢与我一战?” “阁下是高阶天仙吧?”冯姓天仙冷冷一笑,“来战我这个中阶天仙?” “无妨,”陈太忠哈哈一笑,“我自会压制修为到中阶天仙,你无须担心。” 浩然派弟子闻言,登时爆出一阵狂笑,大家对这个“自行压制修为”,实在是太痛恨了,眼见自家阵营里多出了高阶天仙,还依言还了回去,心中这份痛快,也就不用说了。 冯姓天仙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本能地感觉到,对方可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气修的战力,真的太可怕了。 但是,那又如何?他身后就站着同门,家族也有势力,于是他冷笑一声,“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陈太忠微微一笑,轻轻吐出六个字来,“地球界,陈太忠!” 第七百七十二章 我压制了修为 陈太忠一言既出,登时满场鸦雀无声,浩然派的弟子也不例外。 事实上,浩然派的气修,太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了,见到来人肩头趴着东上人的宠物,大家就觉得,此人应该不可小觑。 但是当听到“地球界陈太忠”六个字之后,所有的气修弟子,都觉得脑门嗡地一响——我去,散修之怒……来了浩然派? 南忘留三人是知情的,李晓柳和辛古等人,也认出了来人,但是听到他自承身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齐齐一怔,然后忍不住热血上头,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 几秒的寂静之后,有若猛然间引爆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巨大的声浪,猛地就爆发了开来,无数浩然弟子涨红了脸颊,大声地呐喊着。 “散修之怒,是散修之怒!!!” “上古气修传人,真正的上古气修传人啊!” “我去,这是灭门的气修啊,是咱气修!” 不是所有浩然弟子,都对陈太忠抱有多大好感——起码在不少人眼中,他远不如东上人值得敬重。 但是与此同时,还有不少弟子,对陈太忠是极其崇拜的——比如说现在还关着禁闭的穆珊。 闻听说这传奇人物来到了西疆,就站在大家的面前,气修们的欣喜,简直无以言表,不少人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声嘶力竭地大喊,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热状态。 陈太忠背对着浩然派的弟子,伸出手虚虚一按,那疯狂的声音登时戛然而止。 如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素不相识的修者,竟然能在陌生的宗门弟子面前,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影响力。 冯姓天仙的脸色一变,他也听说过散修之怒陈太忠的名头,知道此人相当地不好惹,不过他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此人此刻出现,竟然带着明显的恶意——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微微调整一下心情,不屑地发话,“散修之怒?久仰了……你无缘无故横插一手,是欺我真意宗无人吗?须知这里是西疆,不是东莽,也不是中州!” 你横行他处也就算了,这个时候来西疆,是嫌我真意宗打手少,特意送上门吗? 陈太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过那眼光有点古怪,带着点怜悯的味道,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一般,好半天才哼一声,“东易名邀我,前来浩然派做客卿。” “轰”地一声大响,他身后的浩然派弟子再次炸窝了,声音比刚才的还大,就连不怎么欣赏陈太忠的,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大声叫嚷了起来。 这可是传说中一人灭一门的人物,不但是气修,现在居然……要来浩然派做客卿了? 冯姓天仙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来浩然派教训人,竟然惹出了整个风黄界都为之头疼的狠人。 他身后不远处的两名真人,脸色也极为凝重,事态的严重性,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陈太忠再次伸手虚虚一按,将身后的呼喊声压下去,然后看着对方发话,“你可以出手了。” 那冯姓天仙脸上神色变幻一阵,猛地一咬牙,直接一按眉心,祭出了那个铃铛,同时驱动头顶的镇山印,神色狰狞地发话,“给我去死!”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但是身为真意宗中阶天仙中的翘楚,他也不会甘心就此退去,搏命一击之后,若没有效果,再飞快逃开不迟。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发出重重的一击——高阶天仙又如何?倒不信你神识能强大到哪里,了不得两败俱伤。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的神识攻击,可以掩护他在攻击无果的情况下,顺利撤出现场。 他算计得不错,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陈太忠的神识,哪里是他能撼动的? 就连真意宗的真人方啸钦,跟陈太忠拼神识,也讨不了任何的好处去。 更别说陈太忠现在已经是九级天仙,而他的头上,又别了一根蕴神木发簪,比原来的那根还粗,而且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养神玉,藏在衣襟下。 陈某人打算的是,要防起码高阶玉仙的神念攻击,这点小小的神念攻击,他哪里看得到眼里?哪怕加上那铃铛的致幻神念攻击,他也不放在心上。 他轻笑一声,无视神念攻击,向前虚虚地迈了一步,一抬手,一张大网,直接罩向了铃铛,同时狠狠地还了一记神念攻击。 至于头顶的镇山印,他根本没去理会。 那铃铛在被红尘天罗罩住之后,急剧地变小,打算从网眼中脱开——本命法宝,一般不可能被束缚类的法器困住。 但是上古大名鼎鼎的诛邪网,哪里是那么易于的?大网随之变小,死死地困住了铃铛。 那冯姓天仙正没命地驱策铃铛,哪里想得到,对方也还了一记神识攻击过来?登时全身一震,头顶一块蚕豆大小的养神玉,啪地一声碎裂了。 真意宗弟子是靠神识欺人的,但是同时,他们也深晓“擅泳者溺于水”的道理,对识海防护得相当好,一些有条件的弟子,也带了防护识海的器具。 但是没用,陈太忠的神识,高出对方太多,甚至直接击毁了对方的防护。 然后他一伸手,将诛邪网收回来,一抬手,就捉住了那铃铛,轻笑一声,“本命法宝吗?” 就在此刻,那镇山印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重重地拍了下来。 陈太忠体内圆环激荡,不躲不让,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击,接着掣出一柄长刀,对着那大印砍了过去,“言笑梦,看清楚了,刀该这么用!” 刀印相碰,那镇山印剧烈颤抖一下,急剧变小,就要倒飞而回,明显是受损了。 陈太忠身子一闪,轻轻巧巧地一探手,就将那印章捉住,然后神识硬生生一扫,直接将对方祭炼的印记驱除。 那冯姓天仙身子一抖,“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还没完,陈太忠冲着那铃铛,又是狠狠地两记神念攻击——竟是要硬夺对方的本命法宝。 “混蛋,大欺小!”真意宗那高阶天仙看不过眼了,口一张,又是音攻神通使出。 “比嗓门大吗”陈太忠也是口一张,一道白光硬生生打了过去,那高阶天仙身子一闪,就要避让开去,不成想陈太忠口中又是一道白光击出,“滚!” 这高阶天仙却是没想到,对方的神通竟然能连发,登时被白光击中,整个身子向后抛去,人也向下掉,他身边的初阶天仙见状,没命地追过去,凌空抱住了他。 下一刻,这天仙身子一抖,跟着向下掉去——束气成雷的雷电攻击,还没结束呢。 那中阶真人见状,实在忍不住了,一抬手,虚虚地将两人卷住,阴森森地看向陈太忠,“小辈,这便是你压制了修为?” “我就是压制了修为,”陈太忠灿烂地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然后也不理他,又是一记神念攻击,狠狠地击向铃铛。 “啊,”那冯姓天仙厉嚎一声,鲜血不要命一般地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向下掉去。 利盛坛长袖一卷,将此人收到身边,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说话。 “散修之怒吗?”那中阶真人气得笑了,将手中两人交给利真人,虚虚地向前迈一步,“仗着东易名撑腰,很狂妄啊。” “不服你就上,”陈太忠收起铃铛来,下巴微扬,笑着冲对方勾一勾手指头。 “陈太忠,咱俩不死不休!”那冯姓天仙高声叫着,他的本命法宝被夺,那伤害真不是三五十年之内养得过来的。 “不死不休,凭你也配?”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有种报出你的家族。” “此人是三宝冯家,”有人躲在浩然派弟子中,高声发话,“门中四真人!” 有四个真人的家族,在任何一域,都是了不得的存在,现场认识此人的,绝对不会少了,被揪出身份实属正常。 “嗯?”那中阶真人恼了,神念狠狠地扫了过去,显然是恼怒有人多嘴。 陈太忠的意念一动,神念迎了上去,硬生生地接下了对方这一击,不让己方的人暴露。 然后他轻笑一声,“四个真人……很厉害吗?他有真人,我有蘑菇!” 众人闻言,再次齐齐噤声。 陈太忠的蘑菇术法……这名声比散修之怒还要大很多,那可是毁灭了巧器门的大杀器。 连那中阶真人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然后强自镇定地发话,“陈太忠,东易名就是如此交教你做客卿的吗?” “东易名也没说,你们会不要脸到扣下他的九阳石棍!”陈太忠大声发话,声震四野,“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借给你!” “喂喂,你有话好说!”这中阶真人一听就急了,九阳石棍的因果,他是知道的,但是这种事,不能摆到桌面上说啊! 须知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东西,一旦传出去,且不说官府的反应,北域和南荒的宗派前来交易九阳石,真意宗给是不给? 东莽清阳宗可是参与过瓜分东易名的九阳石的,人家上门来要求交易,真意宗能拒绝吗? 真意宗虽然扣下了九阳石棍不还——严格来说,是九阳石棍现在还在探矿,但是浩然派也没敢向外声张,只说上宗欠了本派的九阳棍,却是死活不敢添加那个“石”字。 九阳棍可以是一种战器,九阳石棍,那可就是九阳石所制,然后再联想一下,不难猜出这石棍中藏有石髓…… 第七百七十三章 摧枯拉朽 陈太忠听到这话,气得笑了起来,他抬手一指对方。 “你们昧了东易名的石棍,还欺上门来,现在说我不好好说话?小子你实在太张扬了!” “混蛋!”那中阶真人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一个高阶天仙称呼自己为小子,眉心一道白光打了出来,“冒犯上位者……死!” 陈太忠一抬手,放出一根石柱,只听得嗵的一声大响,硬生生地挡住了对方的一击。 原来这真人也是修心剑的,眉心的一柄飞剑,奇快无比威力惊人,却不成想,被陈太忠直接接了下来。 那石柱猛地一颤,不远处的利盛坛也惨叫一声,“混蛋,我的三才柱!” 他的三才柱被东易名抢了去,一直就想着弄回来,不成想方啸钦的三才柱被交换了回来,东易名对他是理都不理。 利盛坛想要再炼制一根三才柱,却是不容易。 须知这三才柱是用于小型战阵搏杀,是真意宗真人的标准配置,只要悟真,就能从宗内得到大部分的材料,自己再搜集一点,就可以炼制了。 若是所有材料全部自备,那难度就不是高了一点半点,比如说,用来整合石柱的罡砂,就是走遍风黄界都买不到,只有真意宗才有的战略性物资。 此物出产自九天罡风中,真意宗也是越用越少,现在的这点存量,还是上一任飞升大能随手采下的,珍稀程度可见一斑。 若是不用罡砂,倒也有替代品,但效果总不如罡砂来得好,利盛坛已经祭炼了一根三才柱,再祭炼一根还不如原来的,这不是有病吗? 他倒也能通过完成宗门任务,来获得罡砂,不过这种任务比较罕见,也不是一个初阶真人轻易能完成的,所以他打的主意就是:回头托人向东易名赎回。 怎奈,此前他一直不怎么有时间,待他有了时间,东易名却是去了中州,一走就是两年多,近一年多更是音信皆无,眼瞅着位面大战临近,他也急得火烧火燎。 这次他来浩然派,也是有这样的私心,才主动请缨的。 待见到自己的三才柱被陈太忠拿出,硬生生扛了一记飞剑,他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了。 “三才柱?”发出飞剑的中阶真人也是一愣。 这一击,他是出了全力了,要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而对方竟然用宗中的三才柱抵挡——这损失的是自家的战力啊。 他若再来两记,应该可以重创无人操控的三才柱,但是……合适吗? 陈太忠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子一晃,抬手一刀无意斩向对方,“你也吃我一刀!” 这一刀无意,看起来跟他以往使用的一样,但是小刀君若在的话,应该能看出来,他的无意一招,不仅仅是圆满了,更是带了一丝空间的属性。 这要拜他修成了万里闲庭,此术法原本就带有空间属性,他这随随便便一迈步,却不是缩地踏云,而是万里闲庭,只不过他不欲其他人看穿,所以就只挪移了几十米。 这种短短的距离,就算是浩然派里最精通步法的南忘留,也看不出他用的不是缩地踏云。 然而,这带了空间属性的术法,作用在无意一刀上,影响得刀法出现了一丝变异,这一点陈太忠已经试验过多次,深知威力也不一样。 而他现在,已经晋阶九级天仙,此种情况下的一刀,斩杀中阶真人也毫无疑问。 不过,真意宗终究是雄霸西疆的巨无霸,派中子弟战力超群不说,眼力也是一等一的,那中阶真人在瞬间就觉出了不妥——这一刀竟然带给了他巨大的威胁感! 我去,这陈太忠的刀法,比东易名还要狠,这位马上做出了判断,他不敢小看,身子一晃就飘出老远,然后直接掣出一朵玉莲,迎了上去。 这玉莲是他的防身利器,他身上唯一的中阶灵宝,防御力虽然一般,但却可防御多种攻击手段,比较全面的灵宝。 陈太忠的攻击转瞬即至,只一刀,就斩得那灵宝一声哀鸣,明显是受损了。 我去!这位终于知道,自己是撞正什么样的大板了,再来两刀,这灵宝都不好修了,于是他抬手收回灵宝,身子没命地远遁而去,“竖子……敢坏我灵宝?”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扬了一下,沉声发话,“你再骂人,我不但坏你灵宝,还敢坏你性命……有种你试一试!” 那中阶真人还真不敢再喊了。 陈太忠也不理他,转头看向利盛坛,笑眯眯地发问,“你就是偷袭东易名的利盛坛?” “只是意气之争,算不得偷袭,”利真人淡淡地摇摇头,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此人是陈太忠,不是东易名,三才柱在此人手上,他讨要起来会容易很多,那就完全没必要强硬下去。 “你真够无耻的,”陈太忠摇摇头,“我也不管你和东易名的纠纷,我就问你一句,刚才我压制了修为了没有?” “你……”利盛坛哪里会想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犹豫一下,方始一横心,“你确实压制修为了,压到了中阶天仙的境界。” “利真人你!”那冯姓中阶天仙服用了丸药,正在搬运气息疗伤,闻言禁不住张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明明没有压制修为!” 利真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心说傻叉,争这一口闲气,有意义吗?“陈上人确实压制修为了,就像此前你也压制了修为一样。” 冯姓天仙登时无语了,刚才他是仗着强势,肆无忌惮地欺负浩然派弟子,现在风水轮流转,人家强势了,就来欺负自己了。 他是想明白了,但是这口气绝对咽不下去,少不得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咬牙切齿地发话,“阁下的大恩大德,三宝冯家记住了!”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陈太忠身子一晃,就逼到利盛坛面前,抬手一刀斩去,“给我滚开!” 利真人也真的识趣,麻利地一闪,就退出去老远。 陈太忠抬手放出一条缚灵索,将那冯姓天仙捆起,然后又一招手,将人吸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发话,“蝼蚁,你刚才说什么?” 这位的脸色有点发白,不知道是受伤的缘故,还是被吓的,但是他骄纵惯了,此刻兀自嘴硬,虽然……他的底气不是很足,“三宝冯家,不会放过你的。” “嘿,陈某人多年不出,看来江湖中已经没有了我的传说啊,”陈太忠哈哈大笑,眼中却是没有半点笑意,“三宝冯家是吧?我宣布……那就是第二个巧器门了!” 说完之后,他反手一记耳光,直接将此人扇得飞向浩然派一方,“这蝼蚁身上的储物袋,就当给浩然派赔罪了!” 一言既出,大家都惊呆了,第二个……巧器门? 那冯姓天仙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威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登时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我这是……为家族惹祸了吗? 陈太忠还是灵仙的时候,就辣手毁了巧器门,三宝冯家虽然很强,但是……也才四个真人,哪里强得过巧器门? “陈太忠,”这时,已经遁到远处的利真人高叫着,“冯师侄可是没有斩杀你朋友,你这么做……不公平!有话可以慢慢说!” “剥光了,吊到山门上,”陈太忠淡淡地发话,然后轻笑一声,“那行,我给三宝冯家一个面子,三天之内,来给浩然派一个交待……没有交待,别怪我不客气!” 他俩在这里喊话,早有浩然派弟子将冯姓天仙接住,然后下了禁制,将此人的储物袋也没收了,还有人借机偷偷地来两下阴的——这厮刚才欺人太甚了。 陈太忠说完之后,抬手一指那高阶天仙,“来,我给你个公平交战的机会……你不会只敢大欺小吧?” 利真人再次出声,“陈上人你这又是何苦……” “滚,要不然我把你也留下,”陈太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向那高阶天仙,“你不是会用神通吗?很牛叉啊,来啊。” 那高阶天仙脸上青红白紫变幻半天,直接喷出一口血来,化虹而去,“竖子,须饶你不过,你且等着。” “哦,是吗?”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想施展出万里闲庭——血遁很牛逼吗? 不过,终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暴露了底牌,只是冷冷一哼,“欺负了我气修弟子,真的跑得了吗?” 然后他看向利真人,“九阳石棍,还回来,否则浩然弟子,拒绝出征!” 利盛坛犹豫一下,方始发话,“这话,应该东易名跟我们说吧?” “东上人回浩然宗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他全权委托我办理此事,在商定中,你们只有权租借一年,没说他一定要在场,现在一年已过,还回来!” “回浩然宗了?”利真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真的是惊骇莫名——浩然宗还存在? 他虽然是真人了,但是地位还是比较低,不知道三宗已经开始怀疑,东易名是浩然宗传人,宗中知情的郝无忌,也没将这消息散布出去。 事实上,此次扣押九阳石棍,并没有获得郝真人的认同,只是一帮跳梁小丑在作怪。 第七百七十四章 万里闲庭 利盛坛想了好一阵,才艰涩地发问,“阁下何以证明,东易名授权于你?” “你的三才柱还不够吗?”陈太忠轻笑一声,脸上满是浓浓的嘲讽,然后又摸出一块黑色令牌,在手上一抛一抛的,“他将通行令牌也让与我了。” 利真人看到真意宗的通行令牌,登时面如死灰,犹豫一下,扭头看向更远处的中阶真人,“华真人,你看?” 华真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此次前来,是要压服浩然派的——当然,以他的身份,坐镇即可,防着白驼门方清之的干预而已,并没有直接出手的打算。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出手了,而且……还没有占到便宜。 再看到陈太忠雷霆一般的手段,还对三宝冯家发出了最后通牒,他也是觉得一阵牙疼。 当然,最糟糕的是,他此刻才得知,东易名竟然是浩然宗中人,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这次乐子真是大了。 怪不得对于扣下九阳石棍一事,郝无忌没有表态——大家都积极支持,让郝真人怎么表示? 沉默好半天,华珍人轻咳一声,“我只问浩然派是否能按时出征,至于说九阳棍的事,我并不知情……也不支持任何一方。” 利真人虽然战力不强,心眼却不差,一听就知道,华真人怂了——不知情,可能吗? 不过华真人倒是真的不支持任何一方——他是执法殿的,没有自己的主见。 “那这个事情,我们要回去请示,”利盛坛叹口气,冲陈太忠很和蔼地表示——他倒是想不和蔼,三才柱还在对方手上呢。 “请示可以,那高阶天仙留下来,”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大欺小伤了浩然弟子想走,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厮比东易名还不讲理啊,利盛坛终于发现了这一点,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不说,只这要求,搁给东易名,也提不出吧? 不过,那又如何呢?对他来说,三才柱在陈太忠手上,比在东易名手上,更好沟通,这就足够了,于是他请示一下,“华真人你看?” “他也是为真意宗办事,”华真人面无表情地发话,“就算有不当之处,也不可能交与你们处理……你不满意,自己去追!” “那你两位稍候!”陈太忠呲牙一笑,抬手拱一下,整个人消失在了空气中。 “没搞错吧?”浩然派弟子里,有人高声叫了起来,正是别院的皇甫院主,他愕然发话,“姓谷的已经血遁走了,怎么追得上?” 随着陈太忠的强势来临,浩然派的弟子气势大涨,信心也爆棚,竟然敢公开将高阶天仙称为“姓X的”,实在是对上宗不够恭敬——须知称派宗门最高修为的,也不过是上人。 “小皇甫,师姐赌……师叔赌,他追得上,”乔任女笑吟吟地发话。 她刚才同冯姓天仙一战,也是伤了元气,脸色还有点苍白,不过她脸上的笑容,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了,“怎么样,敢不敢赌?” 皇甫院主白她一眼,“我也赌他能追得上,这种时候,我可能灭自家威风吗?” “你真没有男人味儿,”乔任女气呼呼地发话,“那是血遁呢,你就不赌一下追不上?” “我赌……”这时候,陶元芳站了出来,他笑眯眯地发话,“我赌陈上人两炷香之内,就能将人擒回,乔上人接不接赌注?” “哎呀,两炷香……这个可以赌一下,”乔任女迟疑一下,缓缓发话,她知道陈太忠就是东易名,而那小白猪的追踪能力,也着实了得。 可是,两炷香之内将人擒回,尤其是对方已经先期跑了很远,她觉得这不太可能,总之,就是个娱乐了吧,“你输了给我什么?” “我要输了,此次征讨幽冥界,算我一个,”陶元芳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重注啊,”乔任女笑了起来,“你要赢了呢?” “我要赢了,乔上人你弄一套《三国演义》来看,”陶元芳笑眯眯地回答,“陈太忠手上的好电影,可是很多的。” “我也赌了,两炷香之内,输了我就参加幽冥之战,”皇甫院主闻言,嚷嚷了起来,“我要看《官仙》,要无码的……” “我要看《水浒传》,”花捷竺也开口了,散修就是散修,他就喜欢看这种草莽龙蛇的故事,“我赌三炷香之内,他回不来,乔上人接不接赌注?” “切,乔上人我全接了,”乔任女淡淡地一笑,“不就是输个水浒传嘛,我赌陈上人明天早晨之前,定能将人捉回……还有人赌捉不回来的吗?” “先点香,”花捷竺最是积极,马上开始张罗,“不要让乔上人有耍赖的机会!” 他赌的是三炷香之内回不来,当然能抓紧一点时间,就算一点了。 远处的华真人和利真人交换个眼神——他们得罪了上宗,就是这种无所谓的心态? “点香之前,总得有个仪式吧?不能仓促了,”陶元芳表示反对,他赌的是两炷香之内,陈太忠就能将人捉回来,自然是能拖就拖,“赌博呢,严肃点。” “你们在赌什么?”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赌的……你谁啊?”陶元芳不耐烦地哼一声,然后抬眼望去,整个人登时就石化了,“我去,这就回来了?” 可不是这就回来了?陈太忠虚虚地站在空中,手上拎着一个高阶天仙,正是用音攻神通攻击南忘留的那厮。 他一脸的迷糊,“赌博不好啊,要赌,得去赤磷岛啊。” 血遁虽然牛叉,但是万里闲庭又哪里是白给的?隐身之后,他不用顾虑别人的观感,然后在纯良嗅觉的帮助下,轻松地就锁定了目标。 谷姓高阶天仙的血遁,也不是一遁千里的那种高级货,以他的修为,一遁千里,不是有血遁符箓的话,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是,就算有血遁符箓,也不能浪费在这种场合不是? 所以他的血遁,就是量力而为地遁出了百余里,身为高阶天仙,他能实现精确的控制,总不能像那些初阶灵仙一般,随便地瞎遁,不但控制不了远近,连方向都无法控制。 他自身的修为,极限能遁出三百里之外,但是那样的话,损失的精血就太多了,补充起来也太麻烦——无非是逃脱一场战斗而已,划得来吗? 不成想,他遁出来之后,只来得及喘两口气,还没顾得上歇一歇,虚空中一张大网直接罩了下来,然后他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华真人见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血遁走了谷师侄,眨眼就被抓了回来?他看一眼利真人,“那不是幻化出来的?” 利盛坛也被震惊得无语了,好半天才缓缓摇头,“我看不像。” 陈太忠将人丢下,然后才扭头看他俩一眼,“还不走……等着混饭呢?” “这个……”华真人指一指被擒的谷上人,讪讪地发话,“此人是我执法殿中人,陈上人可否网开一面?” “执法殿弟子,也会临阵逃脱?”陈太忠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不屑地笑一笑,“正好,我代你管教一二。” “你提条件好了,”华真人自打知道东易名跟浩然宗有关,就再也生不出气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他是执法弟子,我要带回去。” 陈太忠看南忘留一眼,此人此前是给了她一记神通,提条件也该她提。 “九阳棍还来,”南忘留倒也不推辞,直接发话。 “此事我无法做主,”华真人回答得很光棍,当然,他也不是要激怒对方,“但是我保证,一定汇报上去,积极帮你们争取。” “那谷师兄就先在我浩然派做客好了,”南忘留淡淡地表示,九阳棍不还回来,你别想让我们放人——至于说她受了神通一击,这并不要紧。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上宗执法弟子,她就算争取点赔偿,有意义吗? 当然,她说话还是有点水平的,不说是扣押,“正好我浩然派执法堂也在改进中,可以向谷师兄多请教一些。” “浩然派……”这时候,华真人才诞生出些联想来,“你们这个改名……跟浩然宗有关?” “改名是得了东易名的师长授意的,”陈太忠插一句嘴。 “懂了,”那华真人点点头,不再发问,而是看一眼利盛坛,“利真人你走吗?” “走吧,”利真人叹口气,又看陈太忠一眼,悄悄地传音过来,“那根三才柱,我想要赎回,陈上人你开个价吧。”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搭理,很随意地摆了一下手,就像赶苍蝇一般。 真意宗此次来了六个人,离开的时候,却是只有四个人,剩下两人,就陷在了浩然派。 他们遭遇了传说中的陈太忠,而散修之怒此来,是受东易名所托,给浩然派做客卿的。 这消息在瞬间就传到了白驼门方清之的耳中,方掌门沉默了许久,方始表示,“这是真意宗的事,他们既然绕过了白驼门,咱们不用去理会。” 而此刻的浩然派,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第七百七十五章 猛犸拜山 数遍风黄界所有宗门,对陈太忠印象最好的,绝对是浩然派弟子。 此前散修之怒重出江湖,不少浩然弟子也有所耳闻,想到人家是在东莽发展,又身处狐族的地盘,大家也没什么念想——反正我们有东上人,不比他差多少。 但是散修之怒亲来西疆,当着大家的面,不但打跑了咄咄逼人的真意宗,还亲口承认,受了东上人的邀请,要做浩然派客卿,派中弟子的热情,真的是压都压不住了。 待真意宗的人离开,毛贡楠恭请陈客卿入山门。 陈太忠也有点想回自己那个小院,看一看湖中的青莲长得如何了,草木是否繁茂。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东易名了,于是他摇头拒绝,“我不进山门,就在山门外,把姓冯的剥光吊起来……我等着他三宝冯家,这是私人恩怨,你们不用管。” 浩然派还是太弱小了,他就算帮他们出头,也不能让冯家恨上他们,所以他就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浩然派弟子也没几个傻瓜,当然知道他的心意,花捷竺登时就一拍手,“好说,我也是客卿,也曾经是散修,陪陈上人一起等了,大不了开打,有什么呢?” 散修中奸诈的人物不少,可是血性汉子也多。 “我也陪陈上人等了,”乔任女叫了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太忠,真是越看心里越喜欢,而且现在……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不在他身边。 “别胡来!”陈太忠瞪她一眼,别人应该知道,他见过她,所以他说话也不见外,“我这是个人恩怨,浩然派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埋头发展。” 言笑梦和南忘留闻言,也是无语地扬一扬眉毛,她们都知道,他就是东易名,但是这话……现在没办法说啊。 “我陪你喝酒,”乔任女却是不肯退缩,而且,她有自己的理由,“你抓人抓得那么快,害我输了很多,大家跟我要电影看呢,你得帮我!” 陈太忠白她一眼,也懒得发话,就在宗产里靠近山门的地方,选了一处扎营下来——其实就是竖个阳伞,摆张桌子就了,其他的琐事,自然有弟子服侍。 他赶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现在天都擦擦黑了,一帮弟子收拾好了饭菜,派中的其他六个天仙,都来作陪。 酒桌上,花捷竺就出声发问,“陈上人,东上人什么时候回来?” 陈太忠随意地挠一挠脖颈,抬手灌下一杯酒去,“一段时间内,他是不会回来了……反正需要他出面的事情,找我就行了。” “啊?”毛贡楠闻言,登时张大了嘴巴,实在难掩失望之情,“他还是我派客卿啊。” 他还惦记着讨好东上人,也来个二次晋阶呢。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已经知道东上人的身份,客卿一事,不要再说了吧?” “哦哦,也是,”毛贡楠闻言,连连点头,抬手灌了一杯酒,“冒犯了,我自罚一杯。” 以前不知道东易名的身份,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东易名是浩然宗弟子了,还想着要人家做客卿,这就太不合适了。 “唉,”大长老祁鸿识发出一声长叹,见到大家都扭头看来,他才讪讪地一笑,“只是有点遗憾,没别的意思。” 你遗憾,我们也遗憾……这么硬的靠山没了,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没人知道,祁长老其实也是在后悔,当初没放下身段,去找东客卿探讨一下晋阶的奥秘。 总之,陈太忠既然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当,要静候真意宗的人找上门,别人也不好再劝,倒是乔任女口无遮拦,说出一段因果,“其实这次刁难,跟天雷谷一事有关……” 天雷谷,就是东易名带着蓝翔双娇去天雷洪家修炼雷引的事情了,结果跟方啸钦的儿子发生了冲突,那小子挨打一次还不够,第二次又上门挑衅。 就是那一战,利盛坛在偷袭之下,丢了他的三才柱,而此后东易名找上真意宗去,对着方家一阵折腾,最终逼得对方定了城下之盟。 以方啸钦为首的方家认栽了,方家的同族、白驼门的方清之也默许了,但是利盛坛以及其他的家族子弟被殃及,却是没有什么说法。 利真人是丢了三才柱,其他几家子弟,却是被毒到了,老易的毒药,对玉仙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是天仙中了之后,很难驱除。 时至今日,还有两家的子弟,身体内的余毒没有被驱除干净。 东易名开出了解毒的价码,一个人五百灵晶,且不说这个价格有点小贵,只说那些家族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们放下身段——须知他们都是真意宗的附属家族。 于是此事就一直这么拖着,而此次真意宗出尔反尔不肯还回九阳石棍,这几家很是在其中出了点力,目的就是要让东易名好看。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陈太忠先是愕然,然后冷哼一声,轻笑着发话,“现在我倒是希望这冯家骨气硬一点,不要让我失望!” 众人闻言,齐齐一皱眉头:希望……冯家能识趣一点吧。 大战在即,风黄界的修者,真的是内斗不起了。 当天晚上,花捷竺就在山门口陪陈太忠,面对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他并不怎么怯场,两人交流了不少心得。 乔任女也不离开,就坐在那里听他俩聊天,甚至时不时地还帮忙倒点茶水什么的,搞得花客卿怪怪地看了她几眼——你喜欢的不是东易名吗?怎么有见异思迁的嫌疑呢? 陈太忠也发现了不妥,可他还不好撵人,于是找个机会发问,“乔上人你想要什么电影来的?” “《三国演义》,”陶元芳都打算离开了,闻言马上发话。 使出了电影这大杀器,陈太忠才稍微清静了一点,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全息电影放起来比较麻烦,他索性丢个多媒体给乔任女。 接下来的时间里,旁人渐渐地围到了乔上人身边,而且越围人越多,到最后,为了不影响陈太忠的休息,她只能拿着多媒体,悻悻地进了山门。 冯家那天仙,是第二天天亮时,被倒吊起来的,陈太忠也没委托他人,就是自己亲自动手,立起一根长杆,将人吊在上面。 初开始,那厮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陈太忠都懒得动手打人,直接下了可令筋肉痉挛的毒,就不再管他。 此人忍了小半个时辰,冒出了三四斤的汗,终于保持不住形象,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一个上午过去,此人就变得奄奄一息了,连汗都流不出来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干嚎。 但就是那句话——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他昨日里行事,将浩然派得罪得死死的,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到最后,他退而求其次,只是想要点水喝,浩然派依旧没有人理他,倒是有几个小弟子走过来,用留影石拍下他的尴尬,还有人站在杆子旁边,跟他合影。 冯家天仙见状,气得好悬没晕过去,心里咬牙切齿底发誓:真的不要让我脱身,否则今日之耻,誓必报之! 整个下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终于在天擦擦黑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细雨,他这才缓解了体内的饥渴,但是随着精神的好转,疼痛却是越发明显了。 第二天一大早,十二个时辰的毒性过去了,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眼中是浓浓的不屑,“好了点了?接着骂,让我看看你三宝冯家的骨气!” 这位是真不想再吃这番苦头了,但是看到对方挑衅的眼神,他忍不住又开口骂一句。 陈太忠就等他这一句呢,不等他说第二句,又下了加倍的药量。 接下来,嘶喊声之惨烈,真的不忍目睹,有浩然派友人路过此处,看得都是胆战心惊。 当天下午,一只高阶的猛犸大妖,带了两只猛犸族兽修,前来拜山。 浩然派的前身蓝翔派,上一次接待兽修,大约还是两百余年前了,事实上,气修和兽修之间,相处得从来都不算和谐。 倒是浩然派的上门白驼,跟兽修走得还近一点,但是有意思的是,白驼和猛犸的关系很一般,还爆发过几次小冲突,正经是猛犸从来没有跟蓝翔发生过交集。 不过,来的猛犸大妖说了,是奉了本族大尊之命,前来恭贺陈太忠出任浩然客卿的,同时奉上百年元气芝十株,做为贺礼。 百年元气芝,算是很难得的灵药,此药无法人工栽培,只能取自野外,人族社会中,这种药材极为珍贵,上了百年的更是罕见。 而对气修而言,百年以上的元气芝,具备更特别的意义,气修拓宽气海和经脉时所受到的损伤,只有百年元气芝炼制成的补海丹,才能完美修复。 气修体内的灵气数量,要高于同阶其他修者,这可不是仅仅靠按部就班修炼功法做得到的,灵气多了,气海和经脉都要拓宽,不小心就会留下暗伤。 还有就是,气修的战力很强,经脉也比一般修者结实,可万一在战斗中受伤,修补起来,也比一般的修者难,也可能留下暗伤。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不敢发作 这些暗伤平时可能不打紧,但是晋阶的时候,就很要命了,尤其是在登仙见真的时候,暗伤太多就会导致根基不稳,那还谈何登仙? 总之,这百年元气芝炼制的补海丹,对于天仙之下的气修,是效果极好的,对于天仙,也有一定的疗伤效果。 所以对浩然派来说,这百年元气芝也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派中大库里还存有两株,此番位面大战,毛执掌已经决定,拿一株出来,炼制一批正品补海丹。 不过,堂堂妖尊出手,才区区十棵元气芝,看起来是砢碜了点,但是必须承认的是,这是最合适浩然派的礼物。 因为猛犸指名了要见陈太忠,所以毛执掌在宗产门口迎接了三名兽修之后,直接带到了雨棚下面,都没进山门。 猛犸族的化形水平,似乎都比较差,来的大妖虽然高阶了,但是鼻子还有半尺多长,獠牙、大耳朵,该有的特征一样不少,一眼就知道是猛犸化成的人——当然,尾巴还是化去了。 看着那大妖鼻子一抖,从里面喷出个玉盒,说内里装有十棵百年元气芝,陈太忠暗暗一咬牙:我去,这上面黏黏糊糊的是什么啊? “代我多谢妖尊大人,”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看一眼花捷竺,“还不收起来?” 花上人看着那盒子也恶心,不过他是散修出身,倒也没什么娇气的,真有好东西的话,别说上面沾了鼻涕,沾了粪便也得抢不是? 他很干脆地收起盒子,陈太忠却是一拍储物袋,从里面摸出个玉瓶来,交给那名大妖,“我这里也有点小礼物,代我转交妖尊。” 他心里清楚得很,那十棵元气芝,根本就是猛犸妖尊的赠品,人家派同族来,是讨要三颗血髓丸的,只不过不好意思空着手而已——好歹也是一代妖王。 这大妖在来之前,是得了妖尊吩咐的,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它还是想再问一下。 它抬头看一看,发现空中吊着的那厮虽然还在哀嚎,但是耳朵似乎在抖动,它就决定问得婉转一点,“里面装的是什么?” 没错,这已经是婉转了,否则它会直接问——里面是三颗血髓丸吗? 猛犸的智商,并不比鹏族高,而且有点憨傻,远远赶不上横断山脉的猿修和狐修,尤其是来的这位,虽然深得妖尊信赖,可它的一大“优点”就是喜欢盲从,不会动脑筋。 “你只管拿给妖尊好了,”陈太忠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眉头微微一皱,“他心里有数,有些事情不该你操心的,就别乱问。” “哦,”这大妖点点头,也不介意对方的语气,心说那我就回去禀报大尊好了。 冯姓天仙虽然疼得死去活来,还是咬紧牙关,拼出全力控制自己的神智,要听这高阶大妖跟对方谈什么。 待听到陈太忠对着高阶大妖,说话也是毫不客气,而对方竟然“不敢计较”,他心里登时就是一凉,然后心头那口气儿一松,觉得浑身的痛苦,越发地加重了。 他忍不住凄厉地大喊一声,“啊~~~”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悔意,早知道这该死的浩然派如此难以招惹,我何必来趟这淌浑水呢? 希望族中的修者,不要一心只想着报仇吧,他疼得都快失去知觉了,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事实上,冯家的修者,此刻已经赶到了距离浩然派不远处。 来的修者有九人,三名真人加六个天仙,不但有一个高阶真人,还可以组成两个真意三才战阵,这样的战力,别说是浩然派了,白驼门也不敢轻攫其锋。 但是他们还没有下决心出手。 没决断的原因很多:大战期间,人族内讧不好;浩然派终究是真意宗的下属,这样直接打上门去,容易被人做文章——哪怕大家都知道,他们去找白驼门做主,也是白搭。 当然,更令他们头疼的是:据说东易名,是浩然宗的人。 这个话是真是假,没人判断得出来,但是从东易名出现的方式、身后的家族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浩然宗是出了名的低调,从不在风黄界搞风搞雨,但是谁又能确定,人家真的没搞过呢?也许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别的不说,只说这来历莫测的东易名,也在西疆惹了一些事情,他自己不说的话,别人谁会想到他是浩然宗的? 这关键一点,就很令冯家头疼了,然而他们还有更忌惮的一点,那就是:如何才能绝对保证,留下陈太忠,不令其逃脱? 甚至冯家的作战计划,都是基于这一点来考虑的:必须留下此人,不能活捉,也要格杀,否则此人一旦走脱,那就是冯家的末日了。 散修之怒的名声,是巧器门无数的鲜血造就的,心黑手辣睚眦必报到了极端,别人想要对三宝冯家下手,可能会考虑再三,陈太忠?那绝对不会犹豫! 蘑菇术法,谁不害怕?冯家住得比较分散,在真意宗里还有居住点,倒不会被一网打尽,但是被打尽大部分,那冯家的基业也就毁了。 一个家族,不是一两个顶尖的修者能撑起来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花捷竺身为上人,可以建立称号家族了,却被他人强行控制的事情。 一个家族想要长久地生存,维持地位不变,不但要有一颗积极进取的心,更要有雄厚的基石作为后盾! 而且,陈太忠二十余年未出江湖,如今震慑人的,可不仅仅是蘑菇了,执法殿的华臧华真人,是巅峰中阶真人,论战力更可以碾压不少高阶真人——执法殿就出这种变态。 但是以华真人之强,都在陈太忠面前讨不了好——不说一定会输,但肯定没有赢的把握。 若是陈太忠跟东易名对付方啸钦一样,躲在暗处诛杀冯家高阶战力,想一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陈太忠会这样做吗?当然会啦,看一看散修之怒崛起的过程中,手下的累累血案,就知道此人身怀隐身术,极为擅长偷袭——没准东易名打滥仗的技巧,都是跟他学的。 所以如果打算开打,如何留下陈太忠,这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浩然宗之类的因素,都可以往后推一推——留不下人的话,这一仗宁可不打。 那厮灵仙时就能毁了巧器门,无法无天到了极点,根本就没他不敢做的。 “悟离被小贼又下了一次毒,惨不忍睹,”有人叹气。 “他就是自找的,”冯家也有人对此抱有怨念,“明明咱们找的是东易名的麻烦,他不开眼惹到陈太忠这种下界垃圾……真是嫌咱冯家仇家少?” 在冯家眼里,就算东易名是浩然宗的人,大家都还是风黄界的修者,小小为难一下,待展示了肌肉之后,谁强谁弱很快就分辨出来了,“不一定”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其实,若是在难为东易名之前,大家知道此人可能是浩然宗的人,根本都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到眼下的地步,这不是知道得晚了吗? 但是陈太忠不一样,那厮根本就是下界飞升上来的土鳖,根本不讲规矩,心狠手辣无法无天到了极致——谁会死了一个侍女,就灭掉一个门派?谁会? 风黄界会这么做的,只有真仙,而且是……个别真仙! 所以冯家人认为,冯悟离知道对方是陈太忠了,还要强行出手,简直愚蠢到了极点——你这是陷整个冯家于被动啊,已经有一个出身于浩然宗的东易名做对头了,还要再招惹个更狠的? “悟离出手之前,也没想到陈太忠的进境,如此惊人啊,”有人不认可这种说法,“他也是为了维护咱冯家的名声。” “行了,不用吵了,真有时间的话,不如再推导一下,陈太忠将血遁的小谷抓回去,可能是用了哪些术法,”有人出声阻止争吵,“这个要点推不出来,很有可能留不下他,那就不能出手……他只给了咱们三天时间,现在只剩下一天半了。”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不做声了,好半天才有人嘀咕一句,“谁知道谷师兄血遁了多远啊,要是三五十里的话,那厮可能用的手段太多了。” “他极限的血遁距离,应该在三百二十里到三百五十里,就按这个距离推算,”先前的那位沉声发话,那是非常凝重的声音,“宁可高估对手,不可低估。” “冯家祖训,你们还记得吗?战则必胜……冯家虽然强大,输不起任何一战!” “最新消息,”有个天仙弟子闯了进来,他是负责戒备的,“猛犸尊者派出高阶大妖,贺陈太忠出任蓝翔……浩然派客卿!” 在场的众人,登时都没了说话的兴趣。 好半天之后,才有人轻叹一声,“再探,实在不行……牺牲白驼暗子,也要打听清楚消息。” 此刻的浩然派,恢复了几分气象,平日走动的修者也不少,而冯悟离被吊在宗产的地盘上,那里看管得更松一点,路过的人未必是冯家安置的,但是肯用心的话,还是能打探出不少消息的。 当天夜里,更新的消息传来:陈太忠对来贺的高阶猛犸大妖毫无敬意,而那大妖……不敢发作! 第七百七十七章 清旧欠 高阶猛犸大妖不敢发作! 这个消息,成为压倒了冯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并不知道,为何那大妖不敢发作,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猛犸不敢发作。 须知猛犸是出了名的战力强悍头脑简单,基本上不懂什么变通,能让高阶猛犸大妖都不计较,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冯家必须打消全力一战的念头了,冯家子弟不怕战斗,也不怕牺牲,但是冯家……输不起!尤其是对上陈太忠这种狠人,真的输不起! “再落实一下,”一直没有发话的冯家高阶真人,终于出声了,“看情况是否属实。” 他没有说,如果情况属实,冯家该如何应对,但是……用得着说吗? 第二天上午,冯家通过多方渠道,确认了消息,于是留下两名天仙做交涉,其他人直接悄无声息地回转,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有子弟建议,说留下个真人主持局面,以防陈太忠狮子大张嘴,到时好现场决断,什么可以答应,什么坚决不能答应。 可是有人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表示——人家就算提出点过分要求,咱们能不答应吗? 这个问题实在阴损了点,但是说话的人未必存了坏心,他只是很明白地指出:事情就是这样了,咱不答应也不行。 除非涉及了底线,逼得冯家拼死一搏,否则的话,讨价还价很没必要。 那么,留不留真人,也是无所谓的了。 冯家的人很快就跟浩然派接上了头,询问如何才能赎回冯悟离。 陈太忠开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冯家欠东易名的解毒费没给,我不管你家子弟解毒了没有,若是解了,你交五百灵晶即可,若是没解毒,把人带过来,我负责解毒,灵晶依旧是五百。 当然,时隔这么久,利息啥的,那是要算一下。 他这个要求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说白了,就是接下了东易名留下的恩怨,那么,他的解药从哪里来,倒也不需要解释了。 陈太忠没有为难的意思,但是浩然派被冯悟离欺负惨了,他们也开出了条件:待真意宗还回来九阳石棍,就解下人来,放人离开。 冯家说,这九阳棍是宗里的要求,我们做不了主。 于是南忘留说话了,那冯悟离跟我一战,赢了的话,他可以走人,如果输了,他吊在杆上的日子乘以十! 真意宗若是十日送来九阳棍,冯悟离输了,倒吊一百日,就是这个意思。 这依旧是对冯悟离当初嚣张的惩罚,他竟然敢说,南忘留输给我,九阳棍就归真意宗,对于这种狂徒,有什么可客气的? 陈太忠是睚眦必报之辈,其他气修也未必见得有多好说话,胸中的不平气出不来,做什么的气修? 这个要求,可是难住了冯家:该答应好,还是不该答应好呢? 赢了固然好,但是输了的话,那就太丢人了啊,真意宗若是拖上一年才还回来九阳棍,冯悟离岂不是要在杆子上吊十年? 那样的话,冯家可就成了整个真意宗的笑话。 冯悟离倒吊在杆子上,一个劲儿地表示,我愿意比。 这种日子,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继续下去了,他想的也很简单:赢了,我就可以走人了,输了,大不了我自杀嘛。 冯家人无视了他的话,这种时候,局内人的意见不能采纳。 说得极端一点,就算你自杀,浩然派不能把你的尸体吊上去? 到时候丢人的,还是冯家! 而且你想自杀,也得自杀得了啊,有陈太忠在场,想死……恐怕也未必那么容易吧? 由这个想法,冯家推出了另一个结论:有陈太忠在场,想赢很难吧? 所谓的公平争斗,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公平的,就像冯悟离的“压制修为”一样,强势的人可以做点小手脚,你不服气?那你也做手脚嘛。 意识到这一点,冯家的人退而求其次,比试还是算了,不过……能不能弄个罩子,把冯悟离遮起来?人可以不放下来。 这个绝对不可能,陈太忠断然拒绝,然后他建议,要不这样,这厮也可以跟言笑梦和乔任女重新比过,赢了就可以离开,输了按五倍时间吊着?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但是冯家俩天仙,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容不地道——你会这么好心,让冯悟离跟手下败将再次比过? 我这不也是为了人族的和谐吗?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大敌当前,不能内讧啊。 冯家人才不会信这话,不过既然可以商量,他们就又试探着发问,那这冯悟离被吊了许久,就算真的“公平比试”,也得给点时间,让他恢复一下吧? 说白了,他们想借这个恢复的时间,拖延一下,比不比的不说,先把人放下来再说。 最多给他一个时辰来恢复,陈太忠很干脆地做出了回答,你们有什么恢复药剂,激发潜力的手段,尽管用,我不拦着。 他主要是想扳回言笑梦和乔任女失利的影响,在他看来,失去储物袋的冯悟离,根本不可能是那两女的对手。 哦,对了,那厮的本命法宝,也被他强行夺走了,自身实力会受到巨大影响不说,身体上的损伤,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理好的。 所以他算是逼着对方,来一场根本打不赢的比试,以挽回浩然派失去的声誉——你当初怎么打脸的,现在就怎么还回来! 当然,若是对方服用什么天才地宝,猛地增强战力或者激发潜力,他也不会在意:你们有补药,当哥们儿没有毒药? 总之,对方既然这么想,他不介意帮派里找回这个场子。 这个回答,让冯家的两个天仙越发地不摸头脑了,不过他们可以确定,对方如此回答,绝对不会是出于善意。 我答应了,倒吊着的冯悟离再次咬牙切齿地表示。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阴森森地一笑:那样最好了,你可以试一试,打不赢的时候,能不能自爆成功! 冯家这二位一听,情知此战真的不能答应下来,于是只能叹口气,悻悻地回报家族。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三宝冯家没了招数,只能没命地在宗中活动,希望能尽快地将九阳棍还回浩然派去。 真意宗一听是这种情况,也没了脾气,东易名虽然没回来,但是来了一个并不比东易名差的陈太忠,论起大规模杀伤的能力,散修之怒还要更强悍一些。 此人肩扛东易名的宠物,手执东易名的通行令牌,理直气壮地讨要九阳棍,真意宗能不给吗? 其实九阳石棍,也到了还回来的时候了,超过一年期限,还可以说没到出征的时候,现在即将出征了,再不还,那就真要惹来非议了。 别人的非议,真意宗可能还不会在乎,但是万一来自浩然宗呢? 所以在六天之后,真意宗将九阳石棍还了回来,不过郝真人没脸见陈太忠,只是托了一个高阶天仙,带了两个中阶,前来归还。 冯家早就送来了五百灵晶,以及余毒未清的弟子,陈太忠也已经出手解毒,此刻就是等着将冯悟离放下来,他们就可以离开。 然而冯悟离被放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讨要他的本命法宝慑魂铃,储物袋里的东西他可以不要,甚至别的宝器也都好商量,慑魂铃他是一定要拿回去。 失去此铃铛,他不但要战力锐减,修为更是要倒退,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表示自己可以立誓,今后都不再跟浩然派作对,希望陈上人能饶过他这一次。 “我会在意你作对?”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要我饶你,你可曾饶过浩然派一次?” 冯家其他人还待帮忙关说,冯悟离制止了他们,转身向外走去,竟是不再哀求。 陈太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盘算一下:要不要将这厮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呢? 不过他终究是没那么无聊,倒吊了那厮十天,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然而又过两天,又来了两名曾经中毒的家族子弟,一名带了五百灵晶要求解毒,另一名毒性已经尽去,放下五百灵晶,一言不发地离开。 此刻,第二次出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征事宜,人族之间的矛盾,能放下的就放下,不能放下的就尽快化解。 陈太忠也正式地从宗产外,进入了浩然派,而且他住的地方,还就是东上人的小院。 对于他的入住,浩然弟子极为兴奋,除了因为他的传奇经历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家有电影看了! 地球界虽然是小小的下界,但是信息爆炸年代出来的产品,比知识垄断时代的产品,那真的高出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因为要备战了,大家时间都不多,所以陈太忠定下了规矩:为了避免玩物丧志,每天只有晚上放两部电影。 放电影的事情,用不到他去张罗,他负责定规矩就行,而放电影的位置,也不在后山他的小院附近,而是在任务大厅旁边。 这天他闲来无事,晚上溜达到了放电影的地方,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么多人?” 第七百七十八章 短暂热烈 浩然派改名之后,又招过一届弟子,六年里一共招过三批弟子,加上原来的弟子,包括杂役在内,大约有七八千人的规模。 但是现场的人头,估计已经超过了万人,陈太忠心里纳闷,就走到了放映机旁。 负责看管放映机的是内堂副堂主辛古,见到他走过来,笑着点头打招呼。 “咱们派里,怎么这么多人?”陈太忠四下看一看,“而且……为什么演的是歌舞剧?” 地球的电影,精彩的很多,但是他认为在歌舞上,地球界还真不占什么优势,风黄界里有专职乐师和歌伎,个人综合实力远超凡夫俗子。 “地球界的歌舞剧,很棒的啊,”出乎他意料的是,辛堂主表示出了不同的看法,“虽然歌唱水平很原始,舞蹈动作也没什么难度,但是这种热烈,非常感染人……大家都喜欢看。” “唔,热烈吗?”陈太忠沉吟一下,陷入了沉思里。 不得不承认,地球界的现代歌舞,确实当得起“热烈”二字,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又面临巨大的生活压力,歌舞剧以宣泄和张扬为主。 像某些几近于歇斯底里的干嚎,真正地表达出了热烈的情感。 而在风黄界,就很少这样的歌曲,以娱乐和陶冶性情的歌曲为主流,倒是也有气势澎湃的战歌,但是缺少那种能释放生活压力或者忙里偷闲娱乐的歌曲。 陈太忠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辛古说的很有点道理,地球界的生活节奏,比风黄界快得太多了,哪里像这里一样,闭个关几十年上百年就过去了? 下一刻,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辛堂主,明天的电影,我来选,放映的地点,就在闻道谷之外,记得通知大家。” 啊?辛堂主一听,登时就愣住了,“闻道谷附近?” 现在的闻道谷,真的是浩然派一等一的圣地,看电影这种娱乐活动,放到那里——这也太亵渎闻道谷了吧? “我说了,你就照做,”陈太忠也不跟他解释那么多,“对了,派里怎么这么多人?” “有很多宗产的人,还有些派外的人,”辛堂主苦着脸回答,就算你是散修之怒,也不能亵渎东上人一手打造的闻道谷啊,“看完电影,就监督他们离开。” 这些派外之人若是也到闻道谷附近,那还真的更不好管理了。 “唔,记得追查盗版,”陈太忠点点头,转身走了。 辛古见他离开,心里越想,就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也知道,毛执掌对陈太忠没有任何的影响力,于是找到了二长老南忘留告状——陈太忠这么搞,不合适啊。 嗯?南长老倒是没着急表态,她很好奇地发问:他怎么跟你说的?你原原本本学一遍。 辛古就学了一遍,反正两人总共也没说了几句话,他强调一点,“……这是对东上人不敬啊。” “他俩可不存在什么尊敬不尊敬,”南忘留笑一笑,然后又想一想,若有所思地发话,“我认为有必要支持,你先去找毛执掌,若是他反对,长老会投票决定。” 开什么玩笑,陈太忠能打造出闻道谷,这么播放就必然有他的道理,虽然她没太想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大致也猜到了一点。 要是毛贡楠反对,长老会上,二三四长老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陈太忠,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辛古马上就去找毛执掌,南忘留在看电影,而执掌大人因为白天事务繁忙,正抓紧每一点碎片时间,孜孜不倦地修炼。 被他打扰之后,毛执掌有点无奈,面无表情地听他说话——电影在哪里放,你也要找我做主,真尼玛闲得蛋疼。 不过,当他听说,南忘留表示,可以“长老会投票决定”的时候,眼中一道精芒闪过,嘴角也翘了起来,“呵呵,有意思。” “那您……支持还是反对呢?”辛古看着他。 毛贡楠沉吟一下,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以你之见,三长老和四长老,会支持呢,还是会反对?” “两位长老都挺……都挺敬重东上人的,”辛古考虑一下,谨慎地回答,“不过,她们和陈上人的关系,好像也不错。”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点迷糊了,“其实我对陈上人,也是很敬重的,就是这件事……这件事感觉……” “这件事我觉得不错,”毛贡楠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就按陈上人说的那样,放到闻道谷旁边放映好了。” “啊?”辛堂主愕然地一咧嘴,“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毛贡楠笑着回答,“东上人和陈上人,修的都是上古气修功法,没准有相同的见地,对派中弟子而言,这也是个机缘。” “是吗?”辛古还是不得要领,不过既然执掌决定了,他也就不再琢磨,而是转身离开。 他没注意到的是,毛执掌虽然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却是在游离,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辛堂主就将消息通知了下去,虽然有弟子对此表示不解,但这是执掌点头同意了的,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当天晚上的电影放映,连毛贡楠都亲自来了,要知道,毛执掌是派里出名的大忙人,连修炼都是抓紧每一点时间,能在娱乐场合看到他,真的是很令人吃惊。 而且,祁鸿识也来得极早,两人占了极好的两个位子,见面的时候,相互笑了一笑,却也没说更多——须知祁长老也不是每晚都来看电影的。 当天上映的,是两部都市喜剧电影,虽然是都市凡人生活,不过地球界的都市生活方式,跟风黄界的完全不同,带给修者们眼前一亮的感觉。 再加上还有些感情戏,所以诸多弟子们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关键是里面有太多的器物,是风黄界见不到的,非常实用,时髦值爆表。 看完电影之后,大家一边议论一边离开,“下界的生活,也不是那么无趣啊。” “嘘,噤声,被陈上人听到,你就死定了,”有人出声警告,“竟敢说下界无趣?” “嘿嘿,”这位讪笑一声,“我是想说,地球界的人,生活得很紧张啊,节奏太快了。” “地球界之人,能活到一百都不多,”旁边这位接口,“寿数短,生活又精彩,肯定要忙一些。” 这俩人说得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就是祁鸿识。 祁长老听到最后一句,先是一怔,然后身子拔地而起,迅疾地向闻道谷飞去。 “这是?”才离开的毛贡楠感觉身后有异动,扭头一看,却发现祁鸿识正飞向闻道谷,忍不住嘴巴一咧,“我去,效果真有这么明显?” 效果没他想的那么明显,第二天傍晚,祁鸿识从闻道谷中出来了,依旧是五级天仙,不过他的神情,似乎有点奇怪。 出来之后,他又去了电影场,这一次,毛贡楠来得更早,见到他之后,笑着招呼一声,“大长老昨日,似乎有所得?” “嗯,有所得,”祁鸿识很干脆地点点头,“以往觉得凡人的生活劳作,不外是缓慢单调,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如此精彩和快节奏的生活。” “你是说?”毛贡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有点不能理解大长老的收获,“你从快节奏的凡人生活中,悟出了什么?” 难怪他不能理解,对于凡人的生活,风黄界的修者早有了共同的认知,那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在城市中,凡人的生活节奏,也是极为缓慢和悠闲的。 当然,这不是说凡人的工作不辛苦,辛苦也是有的,但多半就是躯体上的劳累罢了,劳作一天之后,就能在自家安逸地休闲,得点外快的话,还能沽一壶小酒,小酌解乏。 就这种劳累却又闲适的生活,是风黄界修者公认的凡人境界,一些真人在证真遇到门槛的时候,没准还会化身凡人,融入其中,通过这样的生活来磨砺心性。 游仙和灵仙的晋阶,在风黄界的磨练,是以参加战斗为主,在战斗中提升自己,但是到了真人这个阶段,就是以磨练心性为主了。 所以毛贡楠很不能理解,通过这种快节奏的生活,能感悟出什么东西——若比快,能比得上战斗中的刀光剑影? 而同时,这种生活虽然充满了异域风情,看起来也十分精彩,但是没有慢节奏的舒缓和闲适,更谈不上磨砺心性。 祁鸿识却是点点头,“是的,有点感悟,但是……还说不好。” 毛贡楠闻言,却是越发地好奇了,“那你随便说说呗。” “嗯,按说呢,这是凡人生活,地球人的寿命也极短,”祁鸿识拉长了音调,一边斟酌思考,一边缓缓发话,“但是他们经历的东西……并不比风黄界的凡人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是没想好,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这个叫信息爆炸,”旁边有人接话,却是乔任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来了。 她接触陈太忠的时间要长一点,而且学习时髦东西很快。 “很形象的说法啊,”祁鸿识点点头,一字一顿地发话,“唯其短暂,所以热烈!” “好了,电影开始了,”旁边有人低声提醒…… 第七百七十九章 生命的精彩 电影开始了,但是毛贡楠好半天都没看出在演什么,他在细细地品味祁长老的话。 自从知道陈太忠打算在闻道谷外放电影,而南忘留表示支持,毛执掌就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他不了解的事情发生了。 待听说“长老会投票决定”,他又猛地意识到,似乎言乔两位师姐,跟散修之怒的关系,也很不寻常。 这三人是去东莽见过陈太忠的,当时陈太忠还和东易名在一起。 曾经有小道消息说,东易名就是陈太忠,不过随着东易名“浩然宗传人”的身份曝光,这个消息渐渐地有点失去了市场。 但是毛执掌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南忘留三人,定然知道陈太忠的一些隐私,就像她们掌握了东易名的一些秘密一样。 而这些秘密,他是不知情的,否则的话,没准他也能连晋两阶。 假设成立的话,南长老支持陈太忠这么做,定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毛贡楠也想晋阶,非常地想,考虑到闻道谷和晋阶之间的关系,他也支持在这里放电影,同时他还想观察出来,这两者会有什么样的必然联系。 而祁鸿识竟然在看了电影之后,直接进闻道谷感悟,虽然他没有马上晋阶,但是却承认,真的有所收获。 这个事实,让毛执掌越发地心痒难耐:你都感悟到一些了,我也不能这么等着啊。 电影在放映着,可怜的浩然派执掌,却是全无观赏的心情,一直在想着,快节奏的凡人生活,怎么就能令大长老收获多多? 天底下的事情,大多还是经不住琢磨的,他越想,就越觉得有文章可做:凡人的一生,短暂的一生,信息爆炸,节奏太快,所以……热烈? 必须承认,他以前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凡人的生活,就是那样,若是真的卡在了证真的瓶颈上,没准他也会化身凡人,去细细品味一段人生,完善心境。 但是在没有到达那个境界之前,他不认为凡人生活有什么好琢磨的,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一点不比别人知道的少,也没必要精益求精地去代入。 然而,地球界的凡人,却又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寿命甚至不足百年,也就是风黄界凡人寿命的一半,可是因为信息爆炸的原因,他们生命过程,远比风黄界的凡人更为精彩。 当然,精彩并不仅仅是因为信息爆炸,地球界的凡人,活得很累,非常地累,谈情说爱都要避开高阶修者——他们叫“老板”的监督,生怕影响了赚取灵石——赚取货币! 可是生命中的精彩和热烈,就在这忙忙碌碌中体现了出来,相较而言,风黄界的凡人,生活得就太懒散了,什么时候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同样是在享受生命,一个享受得积极而热烈,一个却是愿意享受那种平静和温馨。 也正是因为如此,风黄界的凡人虽然寿命比地球人长一倍,可是精彩程度却有所不及。 其实,对于短暂生命的绽放过程,风黄界的修者也不是没有研究,无论是只能活一年的草木,还是只能活半年的虫蚁,有不少人都发出过感慨,感叹生命之苦短。 但是,那些品研和感叹,对的都是非人类,对上人类的话,大家自然会按照修为,为其定下该有的寿数,同时其他性质,也就定义得差不多了。 风黄界的凡人世界,偶尔可以用来磨砺心性——这就是定义。 而现在,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同样是人类,寿数只有一半,活得却是极为不同的人类,你可以认为,他们活得忙碌,活得没有自我,很多行为貌似都没有多大价值——升职加薪什么的,有意义吗?不如晋阶灵仙,多活一百年! 但是,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不得不承认,地球界的人类,活得足够精彩,他们一生的经历,要强过风黄界普通人的好几生。 忙到极致的时候,抽空吸一口烟,都是生命中的享受,而工作之余的蹦迪和唱卡拉OK,却是压力的宣泄,热烈而亢奋。 这样极端的感觉,在风黄界的凡人身上,很少能看到。 说累也好,说变态也好,说社会压力大也好,但这就是人生,哪怕是社会逼得你不得不这么做,那也是积极的人生。 这样的同类,展现在风黄界修者的面前,不管他们是来自下界也好,是上界也罢,真的可以引起一些思考,关于生命的,关于生活态度的。 风黄界其实是拥有很多下界的,但是将下界生活完全展现在人族面前的方式,基本上不存在,很多下界只有兽族,没有人族,这令人族很难产生共鸣。 还有很多下界,人族的生活跟风黄界相仿,听一听就足够了,哪里有像地球界一般,活得如此精彩,却又有飞升修者能带了影音资料的故事上来的? 毛执掌不知道想了多久,终于隐约地感受到了一点窍门,才要侧头向祁鸿识求证,却只觉得身边灵气剧烈地波动,却是祁长老身子猛地向空中一蹿,电也似地冲向了闻道谷。 “我去,”毛贡楠低声嘀咕一句,“这是……又要来了?” 大长老起身的时候,带起了一些灵气,但是毛执掌也不是以往的小灵仙了,他从对方身上,明显地感觉到了发自身体内部的灵气波动。 祁长老这是……要晋阶了! 看个电影都能晋阶,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毛执掌很想顿足捶胸,但是他还不能这么做,只能叹口气,紧跟着飞起来,也奔向闻道谷。 大长老要晋阶,他身为执掌,要安排相关的护法事宜啊。 夜越来越深,但是闻道谷反倒是热闹了起来,花捷竺闻听大长老要晋阶,也赶来护法,同时近距离感悟。 言笑梦到山门处戒备了,而乔任女则是维持派中的秩序——谁知道大长老会晋阶几天呢?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祁鸿识晋阶只用了一天不到,第二天电影还没开始,他已经晋阶完毕。 用陈太忠的话来说,就是大长老的积累,其实也够了,只不过祁鸿识做事,一直有点瞻前顾后的毛病,不能彻底把自己放开,如果真的放开的话,他晋阶是很轻松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也是陈太忠选择在这里放电影的缘故,因为经过辛古的提醒,他发现地球上的某些生活,对风黄界的部分修者,可以起一些启迪作用。 就以大长老为例,像他这种心性,若是去风黄界的凡人中去感悟,用那种闲适来磨砺心性的话,只会拖慢他的晋阶时间,不会有任何的正面帮助。 但是全新的生活,展示在他面前的话,他很可能就会有所触动——蝼蚁一般的凡人,甚至还只有风黄界蝼蚁一半的寿命,都能活得那么肆意和张扬,你堂堂的上人做不到吗? 祁鸿识身为浩然派五上人之一,是唯一没有在闻道谷晋阶的,心里早就憋得不能再憋了,真的能打破心境,晋阶是顺理成章的。 陈太忠之所以说,选片的事情交给他,也是充分地考虑到了这一因素。 他不是针对祁鸿识做出安排的,他选片的宗旨就是,尽量选一些跟风黄界风格迥异的影片出来,通过不同的生活对比,让大家生出新的感悟来。 如果用精炼的语句来形容的话,就是通过不同文化的碰撞,让大家有打破常规的感悟。 风黄界和地球界,当然是不同的两个文化圈,或者,风黄界跟地球界的曾经某一个历史阶段很接近,但是现在……真的是存在文化的碰撞了。 所幸的是,他的苦心,似乎成功了,才第二天在闻道谷旁放电影,就有人晋阶了。 祁长老的晋阶,不但成为了闻道谷新的传说,也将陈太忠的声誉,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虽然他还不能跟闻道谷谷主东易名相比,但是毫无疑问,在大家的眼中,他已经不仅仅只有“散修之怒”一个符号了。 看个电影……都能晋阶啊,这传言在瞬间就传了开去,没办法,谁让祁长老那么迫不及待,在电影放映到半中间,就在一万多人面前,直奔闻道谷了? 当然,太多人注意到,这是陈上人下了指示,要将电影放到闻道谷外播放之后,才发生的。 还有人从小道消息听说,播放的电影,可都是陈上人亲手选的。 所以在瞬间,陈太忠就成为仅次于东易名,而远远高于其他派内天仙的授道高手。 又过两天,派内一名出名胆小的灵仙,在看了电影之后,直奔闻道谷,从七级灵仙直升九级。 此人原本也是顶了“天才”和“登仙苗子”的光环,不过晋阶七级灵仙之后,遭遇到了一点事情,心态变得特别地颓废。 这一天的第二部电影,陈太忠播放了一部苦情片,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叫文艺片,比较虐人,浩然派很多弟子,承袭了气修敢作敢当的脾性,看得心头火气,恨不得站起身走人。 但是想一想,陈上人挑片,必然有其原因,大家就忍气吞声耐着性子继续看,不成想演了大半,还是那么苦情。 不少人正琢磨着,该怎么悄悄走人,才能不得罪陈上人,主角猛地小爆发了一下,然后那七级灵仙当众驾起飞行灵器,直奔闻道谷而去。 哦?那就要继续看下去了,众人得了如此刺激,强打精神看下去。 坑爹的是,那主角总共也就爆发了这么一小下,直到结尾,都是被人虐得体无完肤…… 第七百八十章 看电影,哪里强 这部片子,让派内不少弟子私下暗骂:这尼玛……看电影,不过就是个娱乐,都能看出这么糟糕的心情,看来以后少看一点也好,能保持念头通达。 但是第三天,就传来了那弟子连晋两级,而且直接晋阶九级巅峰,只差一步就登仙了! 我勒个去的,浩然派的弟子登时就……无语到不能再无语了。 事实证明,看电影有助于弟子晋阶,而旁边就是闻道谷! 那么,不管苦情不苦情,大家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要捏着鼻子看下去。 对风黄界的修者来说,娱乐只是副业,天大地大,没有晋阶的事儿大! 前文说过,看电影的人里,是有派外的人的,那么有些消息,是封锁不住的,看电影都能晋阶的消息,很快就传出了派外。 事实上,还有不少修者偷偷用留影石录像,然后带回去给家人朋友看,虽然辛古已经在很努力地检查了,但是总有漏网之鱼。 本来嘛,盗版哪里是那么好禁绝的? 这盗版的电影传出去,就有其他宗门的修者分析,为什么看个电影都能晋阶? 陈太忠的这点小心思,哪里禁得起别人的分析?须知修者里,活了千八百年的老怪物到处都是,什么事情没见过? 地球界这种全新的生活,是老怪物们没有见过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从理论层面,分析这种全新生活对修者带来的冲击。 他们得出的结论,用风黄界的话来说……好吧,就是地球界“不同文化碰撞”的意思。 同时他们指出两点,一点就是,同为人族,这个感染力是很强大的,要是拍些兽族生活的电影,应该达不到这种效果。 第二点就是,全方位的视觉和听觉冲击,让人能很轻易地代入其中。 就像高阶真人想要证真,也要融入凡尘,去用心体会一样,而与之相较,电影这种传播方式,虽然还是浅薄了一点,但是总比师尊的口头告诫,更能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懂是懂了,但是这种方式,也是短时间内不能复制的。 首先,技术上存在一些问题,留影石拍下的东西,缺乏立体感,其次,出于人所共知的原因,风黄界暂时拿不出这么多精彩的电影剧本。 看电影,还是得去浩然派啊。 而且,做为飞升风黄界五十余年的陈太忠,虽然不怎么现于人前,但是他对风黄界的文化,应该知之不少,同时又深明地球界的文化。 能明白两种文化碰撞之处在哪里,怎样的碰撞才更有意义的,非散修之怒莫属!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又负责为浩然派选片,才能产生这样的结果。 换个修者来选片,还真的未必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这样的分析一传出去,登时就有不少人心动了,马上就要面临第二次出征幽冥了,各门各派的弟子,都在拼命地整理装备,提高修为。 现在有这么一个现成的途径,虽然仅仅是有可能提高境界,但是谁会不动心? 此前的闻道谷,是以助人登仙而闻名的,而这次祁鸿识的晋阶,却是五级天仙晋六级,而且还有七级灵仙晋九级的。 更有传言说,那七级灵仙原本可以直接登仙的,但是考虑到浩然派的五名天仙数额已满,所以硬生生地压制住了,只“象征性”地晋阶到了九级巅峰。 这个传言委实有点脑洞大开,不过偏偏还真有个别人就信这个。 说来也巧,皇甫院主在其后的两天,也在看电影时有所感悟,马上冲进了闻道谷,待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晋阶,却是从九级灵仙冲到了巅峰灵仙状态,也就是俗称的“半步天仙”。 其实半步天仙,是个比较唯心的词,严格来说,在修者的境界划分中,没有这个状态。 但是它又是客观存在的,精气神都圆满了,晋阶天仙只差一个机缘,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这么称呼当然也没错。 所以又有人说,看看,皇甫原本也能晋阶,就是不想入上门,就硬生生地压制着——等到大战开启,浩然派一旦折了天仙,马上就会出现新的天仙来补充。 至于说下派修者不愿意入上门,这种情况真的不算罕见,而且气修原本就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在大多数门派或者官府中,气修的功法都不是很全,通常是做为强力打手的面目出现。 哪里像浩然一派,就是专攻气修功法,气修在这里,更能找到大家庭的感觉。 流言传得很快,没过几天,浩然派就接到了很多请求,都是要前来看电影的。 这名额不比进闻道谷,电影一放,只要不是隔得太远,都能看到,而做为一项娱乐活动,收费也不会很贵,都要去幽冥界拼命了,谁还差这么点灵石?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浩然派对这种要求,一律驳回——这是我派中弟子的福利,外派的人,你们就省省吧,大战即将临近,还是抓紧时间备战好了。 就是大战将近,我们才要来看电影的啊!提要求的人不干了。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不给大家面子了——尼玛,这话谁说的? 谁说的?浩然派现任执掌毛贡楠说的,执掌发话,就代表了一派的态度! 要说以毛执掌处事的圆滑,按理是不会一下得罪这么多人的。 但是毛贡楠最近很不爽,看到派中又有人陆续晋阶,而他依旧停留在一级天仙不动,那是要多不平衡有多不平衡了。 不光是祁长老晋阶了,他屁股后面又追上来两个巅峰九级灵仙,若是再这么下去,他没准会被身后的灵仙超越,这让他这个执掌情何以堪? 所以一听说外面有人申请来看电影,他毫不犹豫地一概拒绝:我还在这里晾着呢,你们也想蹭着晋阶,嫌我不够闹心是吧? 毛执掌不是喜欢得罪人的主儿,大多时候也愿意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点,但他是人不是机器,心里不爽了,也有发泄的需求,所以就暴走一小下。 若是搁在一个月前,他就算想这么做,还未必有胆子,东易名不在,他腰板不够硬,但是现在,虽然东上人还是不在,却来了一个陈太忠,比闻道谷谷主也不遑多让。 正如他想的那样,听说浩然派拒绝了大家的要求,也没人跳着脚说:毛贡楠你以前不这样啊,真是给脸不要脸。 大家的反应是:正是大战将近,我们才更需要放松啊,毛执掌给个面子嘛。 毛执掌不给这个面子,反而把辛古叫过来,要他加派人手巡查,严防盗版——我不能通过看电影晋阶,就要让那些派外之人无电影可看! 不得不说,毛贡楠现在的状态,是有点魔障了,这也多少受到了点地球界电影的影响——我是浩然公司的大老板,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辛堂主对这个命令倒是很支持,他也不希望外人得到太多好处,我浩然派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的时候,谁可怜过我们?现在看到我们兴旺了,就惦记来占便宜了? 想得倒美! 若是闻道谷那种便宜,辛古倒也不在乎,能进入闻道谷的人,是有限的,而且进入的成本也比较高,但是看电影,人数真的不好限制,还收不到多少灵石! 浩然派这边加大力度查盗版,短短两天里,因为涉嫌偷拍,电影播放场地,发生了十几起纠纷,有两个高阶天仙试图反抗,被陈太忠出面,当场拿下。 有意思的是,最先打开这道壁垒的,是鉴宝阁的七掌柜。 当初因为产生了纠纷,浩然派扣下了鉴宝阁的执事辛素素,后来双方谈妥之后,辛执事被放走了,鉴宝阁派了一个高阶天仙来,代辛素素为浩然效力。 这高阶天仙平日里事情不多,反正就是护卫浩然派的安全,等闲不需要出手,无所事事之下,他很敏锐地发现了电影中蕴藏的机缘,第一时间向鉴宝阁汇报了。 鉴宝阁东莽分部早就发现了电影这一娱乐形式,初开始只觉得是一个有点钱途的行业,待浩然派这边上报了情况,才愕然地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七掌柜不愧是西疆分部最有头脑的掌柜之一,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表现出了充分的重视,然后直接找到了毛执掌,很干脆地表示:我们高价购买电影票! 毛贡楠就算心里再不平衡,总不能跟灵石过不去,于是就表示说,电影票换一个上灵一张,你鉴宝阁每天可以来二十个人,也就是四十上灵——每天两部电影呢。 当然,这个价格,是不能复制电影的,这没有商量。 鉴宝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不就是灵石吗?我们穷得就剩下灵石了。 七掌柜一转手,就将二十个名额转卖了十个出去,转眼之间,看电影这一项娱乐,在西疆就算是极为高档而时尚的消费了——如果不算浩然派弟子的话。 更难得的是,这娱乐还有磨练心性,提高修为的功效。 被卖出的十个名额中,就有被西疆家族子弟认购的。 消息一传出,连真意宗都坐不住了,这不行啊,我宗派弟子搞出的活动,自家人还没享受到便利,带有半官方性质的鉴宝阁反倒得利了。 尤其令人尴尬的是,宗派弟子想看电影,还得从鉴宝阁高价买黑市票,太屈辱了吧? 第七百八十一章 哭泣之夜 真意宗派了人来浩然派,商谈宗派弟子看电影一事。 看电影这种事,就其本身而言,只是一项娱乐,至于说提高修为,那只是个别人会有所触动,不是绝对的提高修为的手段。 就像真人在追求证真的时候,可能化身凡人融入凡人世界,也并不代表,这么做一定就能证真,只是一种修炼心性的手段。 而与之相比,看电影又更偏向娱乐一点,修炼的性质更差一些。 但是不管怎么样,通过电影,可以观察凡人的生活,揣测他们的喜怒哀乐,冷眼旁观荣辱兴衰,这是毋庸置疑的。 真意宗希望,位面大战全面展开之前,能让宗门弟子尽量地放松情绪,若是能获得修为上的提升,那就更好了。 一个上灵一部电影,限制五十人!一开始的时候,毛执掌并不打算松口。 这个事儿,你不能这么搞啊,真意宗来人看重的,可不仅仅是电影,他们惦记的还有旁边的闻道谷,一旦看电影看出了感悟,直接进入闻道谷晋阶,才是正道。 真意宗并不知道什么叫配套服务,但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有没有闻道谷,效果要差很多,当下有了感悟,不能静心体会的话,没准那机缘就擦肩而过了。 毛贡楠可是不会随便答应闻道谷的名额,事实上,白驼门和真意宗在闻道谷里,已经有了固定的名额,数量还不少——这是下派该提供给上门的指标,还要再要的话,就有点过分了。 但是真意宗的人,还就是想再要,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最近进入闻道谷的名额俏得很,还有不少人在排队,这时候如果有人通过看电影而有了感悟,岂不是要加塞了? 真意宗的人,将因果解释得很到位,但毛贡楠只是不许。 他说进闻道谷是我派中弟子的福利,给你们提供了一些名额,这已经算是对上宗的敬重了,你们做上宗的,须得有个上宗的样子,要不这样……你们将整个闻道谷都拿去好了。 你这是什么话?真意宗的人恼了,是主动邀请我们征用闻道谷吗? 想征用,那你随便啊,毛贡楠也是豁出去了,我们邀请不邀请的,很重要吗? 前些日子我们倒是请求还回九阳石棍来,你们答应了吗? 真意宗一听这话,就知道前些日子的行事,被浩然派记恨上了,所以才一肚子怨气。 面对这种情况,上宗来人也是有点无奈,叫真不是,不叫真也不是,终究是宗中有些人做事不地道,害得他如此被动。 至于说强行征用闻道谷,那也就是说一说罢了,再是上宗,也要考虑下面门派的生存,而且这闻道谷不是自然资源,而是人为造成的,是浩然派的东客卿亲手打造的。 哪怕眼下大战在即,闻道谷的指标供不应求,真意宗也不能强行征用,除非……除非浩然派昭告天下,竭力请求被征用。 而且,那还得选东易名不在的时候,要不然,真意宗依旧丢不起那个人,东易名一句话就能噎死真意宗:我一个小小的上人,能弄出的局面,上宗诸多真人,不会不如我吧? 所以上宗来人说的征用,不过是气话,更不能硬来。 就算硬来,也未必能讨好——东易名倒是不在,但是来了一个战力不输于他的陈太忠! 而且电影这一娱乐项目,还是陈太忠带来的。 毛执掌的态度,真的是比较糟糕,他在发泄私愤的同时,不忘举起公义的大旗,令人头疼不已,总算还好,来人带着足够的诚意。 只要有诚意,问题总是不难解决,于是两人最终商定,由真意宗提供给浩然派幽冥界的顶级机密,换取在浩然派的一万个电影席位。 至于说闻道谷,发放两百个临时准入证,由真意宗内部管理,决定该发放给何人。 这准入玉符,每十天更换一次样式,而且,持准入证入谷者,只能在指定区域感悟,不得随意乱走,否则浩然派可单方面宣布作废。 至于说观看电影的费用,那倒是小儿科了。 总之,在这桩交易中,浩然派并没有吃多大的亏,那两百准入证,不过是为真意宗修者提供个方便,又是划定了区域,对闻道谷的影响不大。 而毛执掌除了对电影的怨念,最看重的还是关于幽冥界的消息,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真意宗已经掌握了不少消息,但是放出来的,只是一鳞半爪。 没办法,有些消息是不能随便放的,太容易滋生恐慌,从而动摇军心,而对于下派来说,多知道点消息,弟子们就多一线生机。 为了这桩交易,毛贡楠特地召集来了四个长老和两名客卿,征求他们的意见。 对于毛执掌的决定,六人同时表示支持,乔任女更是表示,“看一看电影上的信息爆炸,再想一想咱们风黄界的信息垄断,真的能感到,信息量不足,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花捷竺则是干脆地表示,“希望能提供幽冥界地图,当地物种分布,以及各种群的特色、战力,还有最关键的……有效的逃生和生存技巧。” 果然不愧是散修出身,想的就是打不过就跑,先活下去再说。 “那里阴属性的资源极为丰富,”毛执掌先大致说一下自己了解的情况,“而且至阴生阳的资源也不少,不过,想在那里求生,首先要带足食水,初次远征的弟子,在这一点上吃亏不小。” “那里不能就地补充食水?”花捷竺的眉头一皱。 食水这东西,说没用是真没用,而且有储物袋的话,一般来说,也给修者造不成什么困惑,不过,要是一直不能补充食水,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位面之战,少则十数年数十年,多则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在异位面作战,一旦被困数百年,食水还真的就成了大问题。 须知这数百年,你不光是要活下去,还要战斗,甚至很可能是高烈度的战斗,受伤了还要养伤,打累了还要休整,储物袋里也不可能只装食水。 就像隆山剑派前执掌马疯子,在地窖里关了两百年,不但悟真还晋阶二级天仙,若是把他关到幽冥界去,别说悟真,两百年之后,能活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 “你还真要去?”乔任女眉毛一扬,淡淡地看他,花家可就这么一根顶梁柱,然后就是三个初阶灵仙——其中一个还是去年才晋阶的。 “愿赌服输嘛,”花客卿微微一笑,眼中冒出一丝疯狂之色,“我若能安然回来,就可以轻松很久了……反正有陈上人在,也不见得有多大风险。” 此番交易一致通过之后,没过几天,浩然派内看电影的人数就大增,总算是真意宗也派出了执法殿的弟子,帮忙维持秩序,倒也没有添了多少是非。 不得不承认,陈太忠选片子,还是很有些技巧的,有一日,他发现来的女性修者略略多了一点,就果断地放映一部非常虐心的片子。 浩然派弟子一致认为,这部电影,比七级灵仙晋阶九级那部,还要虐人,绝对是看过的最虐的电影——没有之一。 然而,事情奇怪也就奇怪在了这里,片子演到三分之二处,就有女修者零零星星地驾起飞行灵器,或者直接肉身飞行至闻道谷口,从真意宗弟子处领取准入证。 待到电影结束,呼啦啦飞起一大片人来,直奔闻道谷而去。 两百张准入证,在这一天,竟然是不够用了! 饶是如此,不少修者就在闻道谷外围,直接就地打坐,借着心中那份感悟,争取晋阶。 当天晋阶的天仙有三人,还有一人登仙,灵仙晋阶更是多达二百六十余人,更有一个八级天仙,原本是走来走去,为大家护法的,看到无数人纷纷晋阶,他心生感悟,往地上一坐,也开始晋阶了。 不过他的晋阶要苦逼一点,周边的灵气,完全不足以支持他晋阶,他也摆出了临时聚灵阵,但是这聚灵阵效果不太好,旁边又有无数弟子在晋阶,也需要海量的灵气支持。 所以他不上不下地吊了一天多,后来还是宗门来了真人,将他挪移至藏经阁旁的灵泉处,又熬了三天,才终于撑了过来。 他倒是晋阶了,但是因为准备不足,也熬了一个精疲力竭,直接回宗门修养去了,想要回复元气,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时间。 但是相对晋阶的喜悦,这点小遗憾,就不值得一提了。 这一个混乱的夜晚,日后被称作女修的“哭泣之夜”,大家也没想到,一部将人虐得死去活来的电影,竟然导致了女修们集体暴走,前仆后继地晋阶。 这一夜之后,浩然派的夜间电影,彻底地火爆了,当天观看电影的人,也就两万出头,竟然有接近三百名修者晋阶,这几率超过了百分之一。 毛贡楠又开始头疼了,而真意宗的人表示,两百张准入证不够,须知那天申请临时进入闻道谷的,超过了四百人,而在闻道谷外晋阶的,刚刚超过一百人。 进入闻道谷的两百人里,却是只有二十来人没有晋阶。 闻道谷内和闻道谷外,区别还是很大的! 第七百八十二章 精心选择 对于真意宗要求增加准入证的要求,毛贡楠表示,反正就是给你们划的那块地方,十亩地方圆,你要增加就增加好了,但是绝对不会多划地方给你。 十亩地方圆,也就是六千多平米的样子,容纳两百名修者晋阶,已经是非常非常勉强了,平均一个修者才占地三十多平米——须知修者晋阶的时候,都需要大量的灵气支持。 真意宗在这块地上,设置了一个聚灵阵,不过聚灵阵吸取的是浩然派本宗的灵气,当然不能太过,能保证晋阶就行了。 但是准入证再增加的话,聚灵阵绝对不够用了,必须改造。 可是毛贡楠拒绝了这个要求,你差不多点啊,这里到底是我浩然派,还是真意宗别院? 每个门派的本宗灵气,都是珍贵无比的,匀一点出去江湖救急,这没问题,但是长期大规模地使用,这就过分了。 真意宗的人也知道这情况,事实上,他们为了多获得点名额,不介意额外付出一些,于是表示,要不这样,我们把整个闻道谷布上聚灵大阵,大阵使用权在你浩然派,我们需要的,就是稍微扩大一点面积。 灵气就算变得浓郁了,修者晋阶之际,若是没有足够的空间,也容易相互干扰和影响。 而将整个闻道谷布上大阵,就相当于在闻道谷所有参悟的人,都能享受到便利,而且,使用权也属于浩然派。 毛贡楠哭笑不得地表示,我浩然派虽然灵石少,也不至于穷到一个大阵都布设不起。 闻道谷之所以是闻道谷,跟它的灵气无关,东上人讲道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片荒芜之地,甚至我们三人登仙的时候,都是临时布设下的聚灵阵。 但是,这并不影响它成为一个悟道圣地。 我们之所以不布设大阵,也是为了最直接地展现出它的本来风貌,供后来者参详体悟,改变了它的灵气,就失去了原有的意境,是真正的画蛇添足。 风黄界的灵地多了去啦,闻道谷却没有第二个! 真意宗的人,被说得哑口无言——我们想自己出材料布设大阵,人家都不领情。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想到毛贡楠可能是舍不得浩然宗的灵气,真意宗的人心一横,再给我们多划一半的地方,我们自己布设灵气转换阵,可以吧? 灵气转换阵,是吸灵阵的高级版本,主要靠的也是将灵石转化为灵气。 这种阵法不能仓促布置,但是一旦布置成功,灵石转换的灵气,也会被锁在阵中,不会消失在天地间,比吸灵阵经济了许多。 当然,相较能吸收天地间灵气的聚灵阵,还是远远不如,不过真意宗人也不想让一个小小下派说,上宗占他们的便宜,于是提出这折中的法子。 毛贡楠犹豫好一阵,最后才问一句:不会再增加了吧? 真意宗的人保证,绝对不会再增加了。 他们这里讨价还价不说,一夜之间三百修者晋阶消息传出去之后,不少修者辗转托人给陈太忠递话:陈上人多找几个好电影出来成不? 至于虐心不虐心的,那真的无所谓啊,我们咬着牙看就行了,关键是要能提升修为! 其实,很多高阶修者都看出来了,陈太忠当日放的片子有效果,主要是当时在场的女修多,女人总是比较感性化的。 尤其是当天的女修中,有近五百人,都来自于中州的皇家巡查团,巡视西疆的战备如何,因为知道浩然派有新鲜娱乐项目,所以打通真意宗的门路,弄了一千个座位。 这五百多名女修,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等闲不食人间烟火,猛地看到一部很虐心的片子,心生触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有意思的是,这些女修若是肯下功夫,会知道自己身边不远处,就有不少类似虐心的事,但是她们偏偏看不到,反而对下界凡人的生活,生出了极大的共鸣。 有人说,女修真是一种奇怪的人类,也有人说,这是电影的魅力使然,那些人和事,鲜活地展现在面前,那种视觉和听觉冲击,真的很震撼人。 简而言之,很多高阶修者,看出了陈太忠选片的本来意图,对这种结果……不算很惊讶。 他们心里暗哼,若是看电影是雪峰观那群变态女人,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看出来的是明白人,但是还有一种心态,叫从众心理。 有太多人觉得,陈上人简直太牛了,考虑到第一部电影是个轻喜剧,第二部又是如此的文艺,两者搭配,竟然能生出如此惊人的反应,导致了令人骇然的结果,不服不行啊。 众口铄金就是如此了,由此产生的影响,导致有些明白人,都禁不住要产生动摇——这里面,难道真的有什么奥妙吗? 所谓明白人,有时候想得就是太多了。 对于这样的要求,陈太忠是一概不予理会,他心里很明白,文化的碰撞,能产生奇效的时候,并不是很多,有些东西偶尔出其不意地用一用,效果会很好,流于形式的话,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他更多的心思,是用在完善征战准备上了,顺便打听一下幽冥界的情况。 甚至在其后的几天里,他连选片子的兴趣都没有,丢给辛古十几部电影,让他随机放。 其实,随机播放的效果,也不错,撇开电影的内容不提,只说电影这种表达手段,本身也是一种文化的碰撞。 所以还是有修者在看了电影之后,不断地进入闻道谷,不过没有一夜三百名晋阶的壮举罢了。 很多修者听说了电影的大名,想方设法地从真意宗搞座位。 不过上宗还是难打交道了一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于是又有不少人找到了毛贡楠,毛执掌的态度很坚决,我不会给你们留固定座位的,你们想要份额,去跟上宗商量吧。 当然,毛贡楠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对于一些关系,他还是能照顾就照顾了,临时增添的座位,也是座位不是? 比如说雪峰观的一些人,又比如说上门的一些人,都是这么照顾的。 不过对于某些人,他还是推给了陈太忠,比如说,这天就来了这么一个人,说是东易名让他来的,却又拿不出证据,但是他说……陈太忠在也行。 陈太忠听说来人叫温曾亮,就很痛快地接待了,老易替他答应下来的事,他不能不认,而且他对温城主不反感。 所以他直接开口问,看电影不?不看的话,我直接安排你进闻道谷。 看啊,温城主也听说了电影的神奇,哪里有不看的道理? 陈太忠直接将辛古喊来,要他安排温曾亮的座位,“就跟毛执掌他们安排在一起,你再弄个通行证……不要临时的准入证,若是有感悟,直接进闻道谷。” “毛执掌……最近卡这个卡得很死,”辛堂主苦恼地摇摇头。 陈太忠深深地看他一眼,“王艳艳的坟,在温城主那里……二长老她们也知道。” 辛古听到“王艳艳”三字,脸上登时泛起了笑容,“原来这样啊,那没问题。” 知道王艳艳是谁的人不多,大多数人听说的,只是散修之怒为了女仆之死,怒而灭掉巧器门,但是真正知道的人,都清楚这个名字的份量。 温城主看了两天电影,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本来就是东莽的城主,平日里也看过一些盗版电影,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冲击。 于是他打算进闻道谷感悟了。 陈太忠听说之后,感觉这不合适啊,于是精心挑了一部片子,《黄泉之路》。 这电影讲述一个小市民奋斗一生,最终要有所成就了,却被合伙人算计,冤屈地死去,可是成为鬼魂之后,他依旧没有放弃努力,靠着生前的感悟,一步步地在冥界混出头,最后成功地报复了自己的合伙人。 很励志的片子,对吧?又是快意恩仇的。 人死了都不能放弃努力,何况你现在还活着,为什么不去争取登仙呢? 挑了这部片子之后,他就在检索的附近,随手又挑了一部人鬼片,心说晚上就这两部了。 不成想,傍晚过来交片子的时候,他猛地发现,偌大的电影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于是忍不住一愣,“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大家听说……是陈老板亲自挑选片子,”辛古赔着笑脸发话,“你让我随机播放的,效果不太好啊。” 电影看得多了,辛堂主也会用“陈老板”三字了。 他随机播放的效果,其实也还算不错,但是陈太忠有一夜之间,三百修者晋阶的珠玉在前,一晚上十来个修者晋阶的成绩,实在不值得一提了。 事实上,以两万修者看电影来计算,一晚上晋阶十个,两万修者都晋一阶,也不过才是六七年,中阶灵仙之上,这样的晋阶速度,绝对可以满意了。 看电影六七年,晋一阶,真的不亏。 但是万事就怕比较不是? 陈太忠看到这么多人坐在那里,觉得有点可笑,不过也有点压力,他终究是爱面子的——希望这《黄泉之路》的效果,能比较好吧。 第七百八十三章 有人悟真 先放映的,是陈太忠在检索附近随手抓的片子,不成想,那片子到了结尾之处,温曾亮驾着灵器腾空而起,直奔闻道谷而去,嘴里还大声地喊着,“婷婷,你在轮回中等我!” 诸多修者看得本来没什么反应,因为尊重浩然派,也没人喧哗,倒是温城主知道陈太忠在这里主事,肆无忌惮地宣泄了一下,然后悟道去了。 听到他这一嗓子,很多修者就是一愣,过不多久,就有人三三两两地飞起,再往后,飞起的人竟然是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是黑乎乎的一大片。 “我勒个去的,”毛贡楠看着飞起的修者,下意识地挠一挠下巴,“真意宗的五百准入证……怕是又要不够。” “毛执掌,你先看着,”花捷竺腾身而起,“我有点感觉了……” “啊?”毛执掌的嘴角抽动一下,目光呆滞……泥煤啊,就是我不能晋阶吗? 陈太忠不在现场,但是李晓柳特地跑回来打小报告,她一脸的兴奋,“头儿……你挑的片子,简直绝了,那么多人都奔闻道谷去了,我看起码有八百人。” 陈太忠摸一摸下巴,眉头微微一皱,“《黄泉之路》,效果这么好?” “什么黄泉之路,是人鬼情未了!”李晓柳很认真地纠正他。 “人鬼……情未了?”陈太忠想了半天之后,才想起,那好像是……哥们儿随便挑的一个片子? 他对这个片子,真的没什么印象,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唔,原来先放的是人鬼情未了啊……我记得是安排在第二部的。” 李晓柳倒是没想那么多,而是很郑重地点点头,“这片子真的……绝了!” “那当然了,”陈太忠笑着摆一摆手,“你不看谁挑的片子。” 李晓柳说完之后又跑了,她要看陈上人挑的第二部片子,那些对陈上人盲目崇拜的谣传,也影响到了她,她不打算错过好片子。 陈太忠看看四下没人,翻出来人鬼情未了的片子看了看,最终叹口气,“啧啧……竟然喜欢这个,文化差异,看来也没那么大嘛。” 人鬼情未了,是地球界很有名的一部片子,翻拍了多次,大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死了之后,还陪伴在爱侣身边的故事。 搁给地球界的人来说,这是跨越了生死的爱恋,也很感人,但是对风黄界的人来说,那就不仅仅是感人了,他们觉得……这极可能是真的。 因为风黄界有转世轮回一说,人死了,真的可能还在你身边,默默地关心着你。 风黄界里,其实不乏这样的传说,但是传说归传说,被拍成电影,活生生地展示在面前,对诸多修者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修者无情,但是……谁又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 温曾亮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以陈太忠对他的了解,知道此人功利心甚强,是晨风堡的土霸王,为了温家的传承,对家族之外的任何人,都是辣手无情刻意打压。 所以他才选了一部《黄泉之路》,好提醒他: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哪怕死了,也要保持斗志! 但是谁又知道,温曾亮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魂牵梦萦的爱恋? 那时的温家不够强大,温曾亮没有能力保护住自己的爱侣,所以在后来的岁月里,他对家族的发展壮大,有着近乎于病态的执着! 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两百年了,他甚至以为自己都忘了,但是看到《人鬼情未了》之后,他终于又想起了那个叫婷婷的女孩。 不能啊,我不能就这么死去啊,我要登仙,我要悟真,我要证真! 只有在证真之后,才有可能,在轮回中找到前世的伴侣。 但是,那也仅仅是一丝的可能而已。 然而,有可能,总比没有可能好,难道不是吗? 看到结尾之处,温曾亮再也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径直飞向了闻道谷,他不想自己就这么进入轮回,稀里糊涂地忘却那个刻骨铭心的人儿! 因为在西疆无人认识,他直接大喊着进了闻道谷,却又勾起了无数修者的情怀。 所有的修者,都年轻过,谁的心里,没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影子呢? 那些了无遗憾的修者,大多没太深的感触,但是那些抱憾的修者,拥有同样的不甘心! 修者无情……只要是人,谁又可能无情? 所以说,《人鬼情未了》这部片子,是注定要在风黄界大火特火的,哪怕不在今天播出,还会有同样的影响产生。 陈太忠大致看完片子之后,没过多久,《黄泉之路》也播放完了,这部片子,确实也勾起了一些有野心的修者的共鸣,差不多……有数十人想进闻道谷。 数十人,这真的是不错的反响了,证明陈太忠眼光无误。 但是,这些人别说进闻道谷了,闻道谷附近,比较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 这是一个奇迹之夜,比三百修者晋阶的“哭泣之夜”,还要传奇的一个夜晚。 六百余人晋阶,比哭泣之夜多了一倍还多!其中晋阶的天仙有十八人,更有五人登仙! 最传奇的,是一个九级天仙悟真了,成就了玉仙! 闻道谷的灵气太少,不足以支撑他晋阶,但是此人始终保持着空灵的状态,也不急着悟真,只是让人传话,“要鉴宝阁来人,助我悟真……用皇祖姑的印鉴!” 鉴宝阁也足够财大气粗,直接带了一座洞府前来,在闻道谷中放出,此人打坐三日之后悟真,然后被浩然派从闻道谷里撵出来,接着在灵泉旁呆了十余日,稳固了境界。 浩然派撵出人来,这是必然的,闻道谷是大家悟道的地方,你放个洞府在那里,算怎么回事?境界一旦提升,就赶紧走人吧。 事实上,哪怕是在灵泉边上十余日,也没有彻底巩固了境界,只是勉强维持住了,天仙成就真人,用上三五年稳固境界都是正常的。 不过对悟真的这位来说,这些不敬都是可以理解的,人家已经给了他最基本的待遇,终究这里不是官府的地盘,更不是皇族的。 他不但不能计较,还得认下这段因果,借他人之地悟真,可是比借他人之地登仙罕见多了。 要说此人悟真,用的是借来的洞府,跟浩然派无关,而当时他维持着头脑中的空灵,按说可以缓缓地移出浩然派,再开始悟真,不过,他生恐一旦移动,就错过了那份感悟。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洞府的因素是小儿科,重要的还是电影,还是闻道谷。 这位是皇族子弟,财物之类的报答,根本不在话下,又是悟真这种大境界的晋阶,于是很痛快地奉上万枚灵晶,以及很多罕见的灵药和材料。 而这些仅仅是表示谢意的,他还表示,将来浩然派若有难事,自己愿意出手相助,好了结这段因果。 然而,这样的一段佳话,却也不无遗憾之处:此人是皇族子弟,算是官府体系之人,答应接下因果,却是以他个人的名义,不能代表官府。 不过这也足够了,浩然派也没兴趣跟官府走得太近。 《人鬼情未了》的放映,产生了极为轰动的结果,六百多名修者一夜间晋阶,尤其是,竟然有人借此悟真! 闻道谷在西疆的名头不小,能为大家提供登仙的机缘,抢手得很,毕竟是不入天仙皆为蝼蚁,但是天仙之上的修者,除非为自家后辈着想,一般对这里的兴趣也不是很大。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在这里悟真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轰动,可想而知。 虽然大家也知道,电影的播放,可能是更重要的原因,但是毫无疑问,哪怕电影极其精彩,闻道谷也起了很重要的加成效果。 三日之后,那人悟真,消息传出之后,一夜之间,浩然派门口就冒出了诸多的天仙上人,数以百计。 花捷竺在闻道谷中也晋阶了,成功地从三级天仙晋阶为四级,从初阶升到了中阶,这是很重要的一道坎儿。 他用了两天晋阶,又用了两天稳固境界,虽然没有稳固得特别扎实,但是因为心里高兴,就先收功起身。 然后他就发现,不远处登仙的那位,也收功了,那么强烈的登仙柱降下来,他不可能没看到——事实上,这几天登仙柱出现得比较多,但是这位离得他近不是? 他知道那人是官府中人,还是东莽一个小小的城主,跟陈上人关系不错,两人在看人鬼情未了的时候,距离很近,他甚至记得,就是这厮带头飞往闻道谷的。 不过花客卿在还是散修的时候,吃过官府一些苦头,对官府中人有点本能的反感,四目相对,他只是微微地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但是温曾亮很高兴啊,他登仙了,不但还能多活七百年,修行更是有了新的盼头,于是笑眯眯地打招呼,“花上人,此番仰仗贵派登仙,不胜感激,若有驱策,万死不辞。” “呵呵,同喜同喜,”花捷竺笑一笑,略带一点敷衍地回答着,不过,他心里其实也很为自家的晋阶高兴,“出去找陈上人喝两杯?” 然而,两人才走出闻道谷不远,就傻眼了,温城主更是低声嘀咕一句,“我去……西疆的天仙全来了吗?” 第七百八十四章 真人的围观 由不得温曾亮不诧异,两人在放映电影的地方,看到了足足有两百名的天仙! 这些高阶修者,随便在青石或者晨风堡出现一个,那都是顶级的存在,一个眼神,就足以令数十万、上百万人噤声,眼前却是随处可见。 不少天仙根本不顾忌形象,在那里或坐或站,还有人在地上铺一张摊子,躺倒就睡,跟城市里的流浪汉相差无几,倒也是真性情。 当然,大多数天仙,还是端着点架子的,哪怕随意地坐在那里,也是一副气定神凝的样子,一般的灵仙想要靠近,总是要被那若有若无的气场影响。 但是就算这些天仙,见到偶尔路过的浩然派弟子,也会有意无意地收敛一下气势——不是害怕,只是不想惹得对方不快。 至于那些中阶灵仙之上的浩然派弟子,一旦路过,总有人上前打招呼,问询一些事情,高阶灵仙的话,通常是好几个上人围着说话,还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花捷竺看得有点傻眼,侧头看一眼自己不太喜欢的官府中人,“那天有多少人晋阶?” 他虽然知道身边这位晋阶了,但那纯粹是因为,此人引动了登仙柱,其他的晋阶情况,他真的不知情。 “不知道啊,”温曾亮很茫然地回答,他一心一意地登仙,对身外情况更是毫无知晓,“我那天进入的时候……应该比较早吧?” 岂止是比较早?他根本就是带头者之一。 花捷竺知道自己问道于盲了,禁不住眉头皱一皱,“来这么多天仙,管理起来,岂不是很麻烦?毛执掌又有得头疼了。” “这点可不算多,”正好一个浩然派的初阶灵仙路过,听到这话,笑着回答,“花上人,宗产门口,还有三百多呢。” “啊?”花捷竺愕然地张大了嘴巴,“都是来看电影的?” “是啊,”那弟子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发话,“听说有皇族中人,看了《人鬼情未了》之后,悟真了呢。” “悟真?”温曾亮的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倒也不足为奇!” “……也是,”花捷竺沉默一阵,微微点头。 两人前后脚进入闻道谷,自然都有过痴情种子的经历,花客卿虽然已经变得世俗了许多,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处不可轻触的柔软所在。 那么,就算是九级天仙……甚至是真人,就真的能太上忘情吗? 既然不能,那么有人因此而悟真,应该也不是多么罕见的事吧? 他俩都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有很多人,还是对此颇为瞠目;五百多名天仙上人,跑到浩然派看电影? 这些人中,获得了许可的,只有两百多,门外的三百多天仙,更是没有丝毫的天仙架子,不少人拉住随便一个浩然派弟子,就塞几块灵石过去,“麻烦小哥通报一声,贵派的XXX弟子,就说外面有故人找。” 整个西疆的天仙有多少?大约有三千多名,外面之所以少见到,是因为大部分的天仙,也是扎堆存在的,灵气越充沛,资源越多的地方,天仙也就越多。 比如说称门宗派,每门总有几十个天仙,四门两观一谷七大门派,这就有三百多的天仙,还有几十个称派宗门,这又是两百多的天仙,真意宗的天仙,也有数百。 官府中天仙的数量,比宗门的少一点,其中不少是在军队里效力的。 还有家族中的零散天仙,或者是鉴宝阁西疆分部这样的大势力,也有几十名天仙。 还有封爵者家族中,天仙数量也不少,伯爵或者侯爵家的天仙,或者少一点,西留公家的天仙,也起码有七八十名——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不好说。 所以天仙虽然罕见,但是细细一算,绝对数量真的不少。 不过不管怎么说,五百多名天仙齐聚浩然派,压力也真的是大了一点。 毛贡楠执掌现在的压力,就特别地大,他本来是想将压力,都推给真意宗的——你们别找我,去找上宗,我们只是个小小的下派。 反正天仙就算再多,也不过数百,相较于他留给真意宗的一万个座位,绝对数量并不是很多。 但是这次,是上宗扛不住了,“看电影的名额好说,但是……闻道谷的地呢?” “啊?”毛执掌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差不多点,不是才多划了一点地给你们吗?” “我的毛执掌啊,”来沟通的,是真意宗的一名初阶玉仙,他的脸色,比毛执掌的还要难看,“现在是有十四五个真人要来看电影……是真人啊,那点地怎么够?” 真人关注到这里,那就不是想晋阶那么简单了,他们更在意的是,如此多的天仙,为何会一夜而晋阶? 这个问题,不止一个真人想搞明白,如果这种晋阶方式可以复制的话,那么对整个风黄界修者,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不过,既然是见真了的高阶修者,肯定是要自矜一下身份的,不能像那些小小的天仙一样,直接跑到浩然派的门口,他们第一时间联系的,就是真意宗。 官府的反应也很强烈,须知那哭泣之夜里,受益最大的就是皇家巡视团的女修,这消息甚至中州皇族那里,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西疆官府正在跟真意宗交涉,想多要点名额的时候,猛地又传来了皇族子弟悟真的消息,这一下,他们再也顾不得官府和宗门是两套体系了,直接向真意宗表示——这电影是人族共同的资源,你真意宗这么独霸,不合适! 真意宗肯定不吃这一套,这明明是我下派的资源,结果官府出声威胁,大战在即,你们若只为一己之私,独霸人族共同资源的话,少不得我们要请中州皇族出面了。 真意宗闻言也没辙了,它虽然是称霸整个西疆的宗门老大,还有诸多下门下派,但是想要抗衡整个官府系统的话,实在不现实。 只有诸宗联手,才能有效地抗衡官府,然而真意宗若是邀请其他宗门介入的话,先别说效果如何,那个宗门肯定也是要提出类似要求的。 那可就真真地成了引狼入室。 然而,真意宗虽然没有跟其他宗联手的打算,但是他们并不介意以此作为威胁——你们能请动中州皇族,当我真意宗就没盟友了? 所以说,这事还得坐下来谈——眼下大敌当前,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级别的碰撞发生。 谈来谈去,两边才发现,双方其实还没有找出群体性晋阶的真实原因,于是就暂且搁置争议——先让一些真人来鉴定吧。 可是真人鉴定,就又涉及到了闻道谷的地盘,真意宗表示,我们就只占了这么大,前两天那一波晋阶,不少人都是在闻道谷外面进行的。 你们嫌地方狭小的话,大可以去找浩然派商量。 这就是毛执掌最近的苦恼之处了——真意宗都扛不起的压力,丢给他了。 最后他心一横,得了,开一回特例,而且只此一遭下不为例。 为了表明这一次的特殊性,他特意提前宣布,重播那天的两部电影,闻道谷也会多划出二十亩地来,供大家感悟,但是……只有这一次。 结果消息一传出去,那天的座位登时就被订购一空,许多人高价求票。 原因很简单,那么多人同一天晋阶,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故事了,对于这两部片子,大家就算不图晋阶,也有足够多的好奇心。 而且看过的人,就算没有晋阶,也承认这是一部极为感人的片子,非常精彩,这良好的口碑,就造成了一票难求的局面。 毛贡楠还表示,欢迎各家真人前来观看,反正是只此一次,下一次就算真人来看电影,你也就是一个普通观众,不要指望我们会特殊对待。 事实上,已经有真人看过盗版的《人鬼情未了》,不过通过留影石观看,效果实在不佳,他们认为,有必要前来亲身体验一下。 所以等到这一天,一共来了二十一名真人,初中高阶的都有,其中官府一方,就来了九名——真意宗倒是想拒绝呢,合适吗? 依旧是先放映《人鬼情未了》,片子结束之后,真意宗的一名三级真人直接飞到闻道谷旁,放出一座逍遥宫,走了进去。 这种逍遥宫,跟洞府相似,只是级别低一点,能提供额外的灵气支持,其中宫殿本身不会蕴含太多的灵气,主要还是靠灵石转化。 真正的洞府,能容纳的灵气是很庞大的,一旦灵气用光,温养也需要很长的时间,逍遥宫则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对于真人来说,随身携带一座逍遥宫的话,那就赶路、享乐和修炼都有了。 此真人放出逍遥宫去,显然也是有了晋阶的意图。 真意宗的真人们交换个眼神,心中对此并不奇怪,这真人早就到了晋阶的边缘,但是他的伴侣逝于百年前——那是个七级天仙,纯粹是寿数到了。 他一直放不下心结,百年来修为竟然没有寸进,此次要此人前来看电影,是宗主知道电影大致内容之后,亲自点了他的名。 果不其然,此人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事实上,就算他不晋阶,真意宗还有安排,能令其他真人晋阶——不管怎么说,真意宗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真人晋阶! 第七百八十五章 效果惊人 官府体系的人,在浩然派连出风头,这对真意宗的形象,有所损害。 对于这一点,真意宗不可能不计较,虽然只是区区的面子问题,但是两大体系之间的较量,就不存在小事——你失去的,就是对方得到的。 而且,官府明显有争夺电影份额的意图,若是每一回,官府一方都能表现卓越的话,到最后,没准皇族真会出面——电影此物,与我皇家有缘!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高,但是坐视不管的话,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 真意宗为了自家也有人“成功晋阶”,特地找了一名几年前刚晋阶三级的真人,悄悄地将他的修为压制到二级,想的就是万一没人晋阶,就拿此人来充数。 这种假冒,被识破的可能不大,但终究是有风险的,眼下有人是真正的晋阶,还是初阶晋中阶,真意宗这就算挽回了极大的面子。 几名真人微笑着颔首,“终于看到守穷晋阶了,唉,这些年,他真的很苦。” 真意宗的玉仙心里高兴,却没注意到皇族中的一名女性真人,也站起身来,转身悄然离开——因为她去的不是闻道谷方向。 此女缓缓走向藏书阁方向,有真意宗弟子上前阻拦,“这位真人,请走通道,其他地方非请莫入!” “我去看看族弟见真之处,”女子也不生气,只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灵泉旁,“是这里吗?” 只多迈了几步,真意宗弟子听说她是皇族,又事出有因,也不好强行阻拦,于是点点头。 “我倦了,要歇息片刻,”女子一抬手,放出一座洞府,走了进去,然后有云雾升起,遮蔽住了小小的阁楼。 这名女子到底晋阶了没有,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她在这里驻留了足足有十天,然后飘然而去。 真意宗的人本想撵人来的,但是听说此女乃是秋韵公主,也只能收起那份心思——她可是皇家老祖宗燕舞真仙的心肝宝贝。 燕舞仙子,乃是皇家的顶梁柱,惊才绝艳,证真的时候,修行未足六百载,从天魔大战之后,不再现于人前,据说早已经到了玄仙巅峰的修为,是人族中的至强者之一。 像晓天宗,执中州宗派之牛耳,但是两名真仙见到燕舞仙子,也不敢有半分的冒犯,倒是真意宗,还有传说中的至强者,可以跟其分庭抗礼。 这么一点小事,实在不值得惊动两名人族至强,所以真意宗捏着鼻子认了——她倦了,那就歇息几日吧。 撇开这点小小的遗憾不提,重播的《人鬼情未了》和《黄泉之路》,再次引发了轰动,居然又有四百多名修者晋阶。 这次晋阶的人数少了一点,但是……质量反而有所提高,晋阶的天仙多达三十七名,比上次的十八名,翻了一番还有多,同时有八名灵仙引动了登仙柱。 这样可以重复的奇迹,彻底地引爆了西疆的修者,甚至其他域也有修者纷纷赶来…… 现场观看的二十一名真人,对电影的评价倒还算客观,没有刻意地推波助澜。 他们的看法,跟前些日子的聪明人类似:这是一种基于文化的冲突,又有新颖和全面的表现手法,对特定人群冲击瓶颈,能起到相当的积极作用,但也仅限于此,所以这一拨的轰动效果,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当然,哪怕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在以后相当长的岁月里,也有助于那些有需求的人冲击瓶颈,可以说,是可以媲美闻道谷的存在,能为陷入迷茫的修者,提供一些机缘。 为了验证这个说法,这些真人又重复观看了那部引发“哭泣之夜”的虐片。 观看此片的真人,就只有十九个了,有两名真人强忍着看完之后,呲牙咧嘴地发话,“也就是皇族女修,看这个能引发共鸣……她们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为何物!” 还有一名老妪,说话更干脆,“要不是为了探索根源,老身绝对看不完这个电影……又没有死多少人,哭哭啼啼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这样都可以晋阶……女修果然是种奇怪的人类,”有真人附和。 “你说什么?”那老妪侧过头来,狠狠地瞪他一眼。 虽然真人们看得都不是很满意,但是并不妨碍这部片子的口碑,当天又有三十余人晋阶,多为女性——这是观看的皇族女修少了很多,否则估计不仅仅是这点数字。 真人们为电影定下了基调,对其的重视,也就降低了一些,不过他们也承认,这个东西,真的能在短期内,极大地提升低阶修者们的修为。 为此,郝无忌特地从真意宗赶来,找到了陈太忠,“你手上还有多少电影?” “不多了,”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电影能提升人族的战斗力,也能帮他实现“文化入侵”的志向,他并不排斥大力弘扬一下。 不过对方这架势,明显有采用非正常手段的嫌疑,他就不想吃这一套。 郝无忌感受到了他的抵触情绪,事实上,这次真意宗派他来,还是有着相当的解决问题的诚意的,“东易名应该跟你说了……我和他,相互都比较欣赏的。” 他和东上人在面对清阳宗真仙的时候,同仇敌忾,差一点联手出击,郝真人虽然脾气大,也是非常欣赏东易名的,这就是有着不错的旧谊在先。 “东上人跟我提了一下,”陈太忠对郝无忌,观感也还将就,不想弄得太过尴尬,就将事情推到了狐王头上,“大多数的电影,都留在狐谷了。” “啧,”郝无忌很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他相信电影这东西,应该也是可以复制的,不过对方这么说,他也没有太好的手段。 用强吗?这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任何一个关注过陈太忠的人都知道,这个下界飞升上来的小家伙,在风黄界遭遇了不少不公平的待遇,反倒养成了一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对于此人,郝无忌有着和南特一样的感慨:如果不是一开始,小家伙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以此人的惊才绝艳,假以时日,完全可以成长为人族的栋梁! 飞升到现在,不过五十余载,陈太忠已经是九级天仙,这样的成长速度,实在太快也太吓人了,就连以惊才绝艳著称的燕舞真仙,也没有这么妖孽的晋级速度。 至于说曾经可以跟东易名相比的绝世天才小刀君楚惜刀,在他面前,也完全不值一提。 想一想就知道,号称大能转世的董明远,也是两百多岁才晋阶真人的。 仗着前世的宿慧,董真人或者会比燕舞仙子证真更早一点,但是证真之后的发展,肯定要弱于燕舞仙子,就更不要跟陈太忠相比了。 现在的散修之怒,打算征战幽冥获得赦免,郝无忌也不想将此人重新推上错误的道路,那样的话,不但对大家来说很危险,也硬生生地毁了一个人族栋梁。 至于说向狐王讨要电影,这个想法完全不现实,起码清阳宗就不会答应,须知狐族势力可是位于横断山脉东莽一侧,要讨要,也是清阳宗的事。 清阳宗很可能不会得手,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容忍真意宗将手插到那里。 郝真人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问,“要不这样,你既然想获得赦免,可去真意宗做一名客卿,只须放好电影,也无须冒险去征战异界,我真意宗为你做主了,你看可否?” “只须放好电影?”陈太忠白他一眼,你把哥们儿当成什么人了?他深吸一口气,“与异族征战,是我毕生梦想,我也曾答应东易名,在与异族战斗的战场上,永远有‘浩然’二字!” “与异族战斗的战场上,永远有‘浩然’二字?”郝真人闻言,有短短的失神,然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男儿该当如此!” 陈太忠微微一笑,“好男儿不敢说,与异族斗,总好过人族的内斗!” 郝无忌嘿然不语,半天方始试探着问一句,“浩然宗在异族战场上……很久没出现了吧?比如说上次的天魔大战。” 陈太忠笑了起来,直笑得郝真人有点讪讪了,他才淡淡地回答,“逐天峰的飞燕仙子,你当是谁家的传承?” “逐天峰……飞燕仙子?”郝无忌轻轻咀嚼一下这个名字,才愕然地发问,“阳明宗?” “你且去查好了,”陈太忠并不解释更多。 郝无忌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说,他想验证一下,东易名在浩然宗中,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以天仙身份行走风黄界,又比如说,陈太忠你跟东易名的交情,到了哪一步。 但是猛地听到这么个消息,知道飞燕仙子竟然是浩然宗的传承,那么很多话,就不用再问了,甚至,他都没有再说要验看陈太忠手上的其他电影。 他必须尽快地将这个消息,汇报给宗门,倒不是担心浩然宗会将阳明宗覆灭的账,算到谁家头上……浩然宗从来不理会这些是非的。 关键是,做为人族的顶梁柱,传说中已经消失的浩然宗……依旧在关注着位面战场! 第七百八十六章 故人来访 郝无忌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通过传送阵来到了真意宗。 回到宗中,他马上就调集人手查找相关信息,不多时就将飞燕仙子的资料汇总了来。 果不其然,逐天峰的飞燕仙子,虽然师从智丰真人,但是修的却是气修,而智丰真人却是术修,此事真真的奇怪。 须知那个时候,气修就已经非常式微了,虽然还有玉仙,但是没有强大传承的话,想要修到九级玉仙,只差一步证真,那是极不可能的。 而且,九级玉仙,并不是飞燕仙子所能抵达的终点,她陨落的那一役,重创了两名玄魔,而其时,她才一千岁挂零,原本有极大的可能性证真! “这才真是……”郝无忌叹口气,看了这些资料,他想不相信陈太忠的话,都不可能。 他想了一想之后,前往宗主处求见,“郝无忌叩见简仙。” “何事?”山腹中传来一个声音,真意宗宗主简兴腾乃是三级真仙,已经闭关近百载,冲击中阶真仙,等闲不见人。 “为浩然宗之事,”郝无忌缓缓回答。 他将近期发生的事情说一遍,然后出声发问,“以往不见浩然宗真仙之下的修者,现在猛地听说,浩然宗未曾缺席位面大战,心有所惑。”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简真仙沉吟一下回答,“但是浩然宗未必消失了,据小师叔讲,他们可能一直在异位面征战,派小字辈参战,也是可能的,这点小事,我就不打扰小师叔了,你看着办。” 简兴腾其生也晚,虽然近三千岁了,还是错过了气修辉煌的时候,很多东西并不知情。 倒是他的小师叔,是活了四千多岁的老怪物,巅峰玄仙,只差一步就能飞升九重天的,也正是因为有此人,真意宗才俨然有抗衡燕舞仙子的资本。 不过这个小师叔,也是天魔大战之后,再未露面,据说是在西疆的一处沙漠里闭关,事实上,有很多人怀疑,此人已经不在了,真意宗秘不发丧。 “哦,那东易名倒是说了,”郝真人闻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止幽冥界是异位面,原来……果真如此。” “嘿,浩然宗又如何?”简真仙没好气地哼一声,“靠人不如靠己,真意宗比浩然宗差了吗?无忌,你专心修炼,不要整天想着那些外力,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尊简仙谕令,”郝无忌不敢再说,恭恭敬敬地回答。 简兴腾嘿然不语,最后才说一句,“我等着看你证真。” 我才八级玉仙好不好?郝真人心里嘀咕一句,倒退着离开百余米,才腾空而去。 从宗主那里取经之后,他就知道很多事情该怎么做了,首先就是,对浩然派不能再施加压力了。 陈太忠牵扯的因果,实在太多了,而那厮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碴——能将黑水门五级玉仙邢鸿稍悄然捉走,这得是什么样的战力? 须得搞明白,是活生生擒获,后来又放出来了,不是击杀,更不是击败! 但是真意宗独霸西疆已久,早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就有长老表示,那电影的前景真的不错,短期内提高战力的效果也很明显。 如此利器,怎么能搁在下派?而且觊觎他的,不止咱们一家,现在不出手,很可能就晚了。 郝无忌的战力,在真意宗也算一等一了,但是他头上,起码有三个九级玉仙的长老,还有一个八级玉仙的副宗主。 “此事我已经请示了简宗主,”郝真人淡淡地表示,“浩然宗一事,并非那么简单……若是皇族想对浩然派下手,让他们尽管去试好了,咱们又何必做他人的试剑石?” 这话一说,长老们都非常满意,大家虽然都是修者,也喜欢讲个快意恩仇,但是活到这把岁数的,又有几个单纯的愣头青? 此次真意宗若是冲杀在前,无疑是做了他人的试剑石,待两败俱伤之后,很可能被别人渔翁得利——简宗主都说了,浩然宗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此刻收手,坐等其他势力出手之后,自家做那渔翁,岂不是好很多? 若是浩然派真的不可轻侮,宗里也能冷眼旁观清楚。 真意宗的基调,就这么定下来了,所以只派了两个初阶真人,前去帮陈太忠整理一下电影资料——哪怕对方没有给出太多的片子。 这个帮助整理,也是有点欺负人的嫌疑,不过那两名真人早得了授意,态度非常好,陈太忠想要发火,也是无从谈起。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浩然派的电影,主要就是重播《人鬼情未了》和《黄泉之路》,其次就是重播那个虐片。 这其间,也会夹杂着播放一些其他的片子,那是真意宗的弟子在尝试,看看还有什么片子,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不过试来试去,还是陈太忠选的这三部片子,效果最好,短短月余时间,西疆晋阶的天仙,几达近百名。 相对三千多名的天仙,近百名也不过才百分之二左右,但这是一个月的成绩,若是这样发展下去,一年就是将近百分之三十了! 换句话说,最多四年,让西疆的天仙挨个晋一阶——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就不仅仅是恐怖了吧? 也有人屡屡不能晋阶,到后来,大家也都学精了,听说不是陈太忠挑的片子,就不会去买高价座位。 其实,大战将近,电影这种娱乐,很合适人释放压力,所以平常的日子里,也都是满座的,高价座位也经常有。 但若是注明“陈上人挑片”的话,高价座位的价格,起码要在加倍的基础上再翻倍。 再后来,浩然派里出现了来自外域的修者,不过这些修者并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而是规规矩矩地联系真意宗,从他们那里获得观看电影的座位。 这也是应有之意,真意宗原本就是西疆的地头蛇,浩然派又是其下派,外域来人,只要不是特别脑残的,没谁会认为,自己强大到能挑战规则的地步。 当然,真正的原因,还不仅仅是这些。 外域来人中,有不少来自于中州,其中就有百花宫的修者。 来为百花宫打前站,当然是器堂的白堂主,她和南忘留的交情,宫中有很多人知道,所以派她来很正常。 甚至,连付莜竹也被派了过来。 百花宫的意图和明显,想通过故人情谊,在浩然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付上人虽然跟南忘留不熟,但是她跟东易名是知己,想必陈太忠多少会卖点面子。 白洁来了,二长老当然要热情招待,她直接将人请到了派中自己的住所。 须知这是真的很给面子了,自从电影这娱乐活动声名鹊起之后,派外修者,在真人之下的,根本不要想在派内住宿,不光是浩然派反对,真意宗也反对。 电影太火爆了,将人安置在派内,有太多的隐患,而且来的天仙越来越多,一旦出什么事,真意宗都镇不住场子。 所以这些天仙灵仙,只能令其在宗产内歇息——这还得是来历清白的。 来历不明,却又有人力荐的那些,连在宗产停留的资格都没有——看了电影赶紧走人! 只有那些可能晋阶的修者,才能在闻道谷附近停留,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公然监视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公然监视,绝大多数修者并不反感,因为这意味着,在他们的晋阶过程中,会得到有效的保护。 正经是浩然派,对此有点苦恼。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真的愿意把播放电影的场所,放到宗产的地盘上,每天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派中要为安保付出很多心血,弟子们的修炼,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然而,这不现实,电影在哪里放无所谓,闻道谷却是搬不走的。 正是因为有如此压力,他们排斥一切真人之下的修者入住派内——数百名的天仙住进来,那真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南忘留能将白洁一行人接入派中,也算是相当给这个老朋友面子了。 将人接进来之后,她还设宴款待,并且邀来了三长老和四长老作陪。 酒桌上,众女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消失的东易名,白堂主就问,东上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南忘留遗憾地摇摇头,“他将陈上人介绍了过来,会不会再回来,那都很难讲了。” 付莜竹听到这话,眉头一扬,“南长老,能请陈上人前来一见吗?” “是啊,邀来见一见吧,”白洁笑眯眯地点头支持,“没准他点点头,我们还能多得一些位置,小南南,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哦。” “这个嘛……”南忘留迟疑了,她可不想见到太忠跟这帮女人搅和到一起。 好半天之后,她才微微摇头,“邀他前来,似乎有点冒犯了,他的脾气,我也不是很了解,这样吧……一会儿我带你们登门拜见。” “这样也好,”白洁没想那么多,散修之怒的名头,终究在那里摆着,而且据说已经九级天仙了,又是电影版权的拥有者,正经是她上门拜会比较好一点。 第七百八十七章 恨屋及乌 南忘留一行人上门的时候,陈太忠正在祭炼青钟冠,此物他已经温养了一些时日,杂质也驱除了不少,不过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将此物跟圆环糅合在一起。 用董明远的话来说,这么做太浪费了,但是陈太忠考虑的,却是青钟冠一旦被融合,他本命法宝的属性就基本定下来了。 而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选择这样的本命法宝,虽然青钟冠善守可攻的性质,他觉得也不错,同时还有音攻的效果,不过,他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选择。 所以他现在祭炼的青钟冠,本质上讲,仅仅是个法宝的胚胎,防御力非常一般,攻击力倒是不会太差——可以直接拿出来砸人。 若非还能放出一点点的音攻,基本上就等同于一块高阶宝器的玉砖,效果很是平常。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要认真地祭炼,耐心地驱除杂质,这是个水磨工夫,快不得,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功,现在稍微用点心,将来会省很多事。 听说南忘留带了百花宫修者求见,陈太忠收起祭炼的阵法,迎了出去,同时安排穆珊为大家冲泡茶水。 自打正牌的陈太忠来到浩然派之后,穆珊就被解除了禁闭,回到了小院,专门服侍陈上人的起居,不过有意思的,她真正面对散修之怒的时候,反倒是拘束得很,一点都放不开。 陈太忠也有意跟她保持距离,平日里并不多说话,比东易名要沉默寡言得多。 白洁在见过陈上人之后,主动送上了两瓶丹丸做见面礼,陈太忠也还了两株灵药给她,并不占她的便宜。 大家闲聊两句,然后就说起了电影的份额一事,白堂主说,真意宗只给了晓天宗三百的份额,而百花宫分到的,只有区区的八席——大头都被晓天宗拿走了。 就这,还不是很保险的,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 她是南忘留的好友,观看电影没什么问题,但是百花宫的修者也多了去啦,而且看电影这种事,不是说看一场两场就铁定能晋阶的,连着看的大有人在。 白洁希望,陈上人能固定提供给百花宫更多的席位,具体是多少,她倒也没有明说——万一被驳回的话,南忘留再想帮腔,都不合适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奇怪地发问,“真意宗怎么会这么抠门?他们有一万个席位吧?” “他们说,要名额的人很多,”白洁苦笑着回答,“有官府的、皇族的,还有几个大公,还有清阳、晓天、玉衢和洞霄四宗……” “洞霄?”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侧头看向南忘留,“竟然有洞霄宗来人?” “这个……我也不知情,”南长老很无奈地一摊双手,苦笑一声回答,她知道这位计较的是什么,“现在派里的事,都是毛执掌在处理,我并不怎么关心。” “洞霄宗想看电影,去找血沙侯,”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招过穆珊来,“去跟辛堂主说一声,洞霄宗弟子……北域修者,不得入浩然山门!” 洞霄在北域称宗,而血沙侯的封地,也在北域,陈某人真的快恨死郑家了,只不过眼下正值大战,所以暂时没去找麻烦的心思,但是这件事情,肯定不算完。 现在北域的修者找上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接待。 穆珊身为散修之怒的粉丝,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咬牙切齿,犹豫一下之后,她点点头转身离开,同时暗暗地一捏小拳头:恩怨分明,不愧是散修之怒! “既然真意宗不打招呼就给了洞霄宗名额,那就减去他们五百个席位好了,”陈太忠看向南忘留,“这五百个席位让与百花宫,你看可好?” “这样的话……”南长老犹豫一下,看向白洁,“你那儿压力会不会有点大?” “你们敢给,我就敢要,”白堂主倒是很有担当,她一点都不怕吃撑着,原因也简单,百花宫弟子出名的多情,跟她们有露水之情的男修太多了,不怕找不到人撑腰。 实在不行,她们还可以上交一些名额给晓天宗,倒不信上宗会坐视不管,说到底,有组织就是有这点好。 不过,想到自己是在从真意宗碗里抢饭吃,白洁多少也有点嘀咕,“可是这事,估计还要扯皮,不是一天两天能决定的,小南南能先给十个固定名额吗?” “这个我还真不好随便答应你,”南长老苦笑一声,“这个头一开,谁还没几个亲近朋友?算了……回头我从毛执掌那里探一探口风吧。” “你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白洁有点愕然,“你是前执掌啊,修为又高……” “我们浩然派,很强调章法,”南忘留回答道,却也没考虑这么说,是有嘲讽对方没章法的嫌疑,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其实风黄界很多的门派,除了章法,还要讲人情和修为,资格老一点、修为高一点的修者,特权就比较多,只要不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挑衅执掌,门派执掌也不会太在意。 在浩然派还是被称为蓝翔的时候,就比较注重章法,而东易名加入之后,也没有尝试动摇执掌的权威,他很不喜欢的麻烦的人,包括他后来又化作陈太忠,也是如此。 他的自律,是因为他孤家寡人,没有什么亲朋,同时他也不喜欢多事,但是就起了一个不错的榜样作用,旁人一看他都这么低调,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而毛贡楠自认是蓝翔有史以来最没有存在感的执掌,见大家都守规矩,他也不会忘乎所以地去破坏规矩——事实上他能看守荣勋阁,本身就是一个极为自律之人。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白洁笑了一笑,看起来没在意的样子,百花宫的女修,最擅长跟人打交道,此话果然不假。 聊了一阵之后,众人告辞,这就算拜过码头了,不过没过多久,付莜竹又独个回来了。 陈太忠正琢磨着怎么去找她呢,见她竟然回来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来了?” 付莜竹听到这两个字,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捂嘴轻笑,“陈上人跟东上人关系很近?” “他的九阳石棍和真意宗通行令牌都在我这里,”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付莜竹是吧?据说你答应帮他搞点东西?” “哪里有?”付莜竹闻言,脸色登时就是一变,不住地摇头。 她还真是够胆小的,这次去而复返,就是想了解一下,东易名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对方一提她欠东易名的东西,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坚决地死不认账。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瓶来,在手里抛了两抛,“你难道不知道,堵着百药谷山门要驻颜丹的,是我陈太忠?” “哦,驻颜丹……”付莜竹的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不过下一刻,她还是镇定地点点头,“这可是好东西。” “少扯了,他给了你两颗驻颜丹,”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我对你给他搞什么东西,一点不感兴趣……我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不过你要记住这个事儿。” 付莜竹眼珠转一转,出声发问,“你知道东易名怎么联系吗?” “告诉你,你也联系不上,”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个东西你若是搞到了,联系我,我帮你转交。” 付莜竹的眼珠转一转,也不再否认了,而是出声发问,“我不能亲自交给他吗?” “他会不会再次现身风黄界,还是两说呢,”陈太忠笑了起来,“浩然宗是怎么回事,你这风黄界的修者,应该比我清楚吧?” 听到“风黄界的修者”六个字,付莜竹才彻底地把心放下,其实……对方只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修者,跟本位面的修者,并没有多少瓜葛。 她非常清楚,东易名要自己搞的东西,有多么犯忌讳,不过对方既然是孤魂野鬼,还跟宗门和官府很不对付,她倒也不怕承认。 于是她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那我先等他一段时间,行吧?” “随便你,”陈太忠也不在意,他马上要出征幽冥界了,“待我征战回来,你差不多能搞到了吧?” “我现在就搞到了,”付莜竹眨巴一下眼睛,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但是……我有点信不过你哦。” “没事,我去幽冥界,也不是一两年之内就能回来的,”陈太忠一摆手,“待我回来之后,你再给我也不迟。” “好吧,”付莜竹叹口气,站起身来,扭着小腰走了,“我总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来找我。” 陈太忠闻言,翻个白眼,他实在不能断定,这女人哪句话说的是真的,哪句话说的是假的,不过他是真不着急要阴阳谷的原理图。 若是带到幽冥界战场,他又不小心陨落了,岂不是让异族知道了一些秘密? 他要真能回来,到时候大不了化身东易名,再去找付莜竹讨要。 付上人出去没多久,内堂副堂主辛古求见,跟他在一起的,还有真意宗的一个初阶真人,这真人姓胡,常驻在浩然派,负责指挥真意宗那些执行安保任务的弟子。 第七百八十八章 说说而已 胡真人以往对陈太忠的态度还算不错,不过今天他有点气急败坏了,“陈上人,你要扣我宗中五百个名额?”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胡真人怒形于色了。 “为什么?你不比我清楚?”陈太忠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一声,“这次,我郑重地通知你,北域的修者……不得来浩然派看电影!” “那你以前也没说啊,”胡真人是真的恼了,高声嚷嚷了起来,“怎么能说扣就扣呢?”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你就当是分给洞霄宗了,不就完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胡真人气得血都快吐出来了,一个有人情,一个没人情,“我说陈上人,这一万个名额,是毛执掌答应的,你让他跟我说一声好吗?” 真意宗也不认为毛贡楠就好打交道,但是这种扣名额的事,大约那厮还没胆子做。 “何须他答应?”陈太忠白他一眼,淡淡地发话,“电影是我飞升时带上来的。” 他也担心毛贡楠下软蛋,而且此事是他的私人恩怨,跟浩然派执掌又有何关系? 胡真人嘴巴抽动一下,还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那官府的名额里,出现北域修者怎么办?” “那就撤销整个官府的名额,”陈太忠不屑地回答,“我求他们来看了?” 想一想之后,他又提出个要求,“提郑家人头来的修者,换一个相应阶位的座位十天。” 胡真人的嘴巴又抽动一下,站起身一拱手,“陈上人可还有事?” “没了,”陈太忠摇摇头,心说是你找上我门来的,现在居然问我是不是还有事? 胡真人一出去,就马上通知了洞霄宗的人,抱歉,你们可以走了。 再有两个时辰,电影就要开始了,通知得再晚也不合适。 洞霄宗的修者一听,头发都乍起来了,“我们大老远地来了,这是哪门子规矩?” “陈太忠的规矩,”真意宗一摊双手,“他说了,电影是他飞升时候带上来的,不许北域的修者看。” “这不是混蛋吗?”洞霄宗此番带队前来的,是个中阶真人,他在浩然派的宗产里,连营地都扎起来了,“你真意宗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他说了,北域的修者,提个郑家的人头来的话,能看十天电影,”胡真人也不正面回答,而是直接给出了陈太忠提的条件。 “血沙侯是官府体系好吧?”洞霄宗的真人越发地恼了,“他觉得自己委屈,那也不能迁怒到咱宗门体系来吧?” 此人也知道陈太忠和郑家的恩怨,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此来,直接找的就是真意宗,根本都没跟浩然派打招呼,而且非常低调。 洞霄宗想的是,先把名额定下来,待看上一段时间电影,成了惯例之后,陈太忠也只能视而不见了。 不成想电影看了还没有三天,这边直接发出最后通牒了。 “你以为我愿意?”胡真人虽然是初阶玉仙,但是在自家地盘上,也不怕洞霄宗的中阶,他苦着脸回答,“给了你五百名额,人家浩然派就扣我们五百名额。” 其实相对一万人的数量来说,五百的名额,还真不算多,随便挤一挤就有了,但是胡真人也有点受不了——这关系到了面子问题,上宗的名额,下派说扣就扣,传出去不好听啊。 所以他才会跟陈太忠瞪眼,现在也能扯出来做挡箭牌。 “这还……真是,”洞霄宗的真人气得笑了起来,他扭头看一眼其他人,“翁真人、邸真人、王真人,这对咱宗门体系太不公平了……你们说句公道话?” 几大宗门的负责人,都是聚在一起的,甚至旁边还有官府的真人——修为和地位差不多,才能坐在一起说话。 几位真人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晓天宗的翁真人苦笑一声,“陈太忠对北域修者有怨念,这是他私人的事,你打算让我说什么?” 晓天宗对东易名的背景了解得比较全面,甚至知道那小白猪是神兽麒麟,翁真人此来得的命令就是:别去招惹浩然派。 清阳宗也能确定,东易名是货真价实的浩然宗弟子,而且东莽的盗版电影已经比较泛滥了,而他们是离西疆最远的一个域,此来的人数不多。 与其说他们是冲着新鲜的娱乐项目来的,倒不如说是想享受一下正版的感觉,同时,浩然派有闻道谷,两者相加,没准也有晋阶机会。 倒是真意宗为了表现出一视同仁,也给他们五百的名额,省得别人借此攻讦。 他们出头的欲望也不强,尤其是……陈太忠本来该是东莽的修者,都让北域这帮混蛋搅和了! 所以东莽清阳宗的邸真人眯着眼睛打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南荒玉衢宗的王真人倒是想说两句,可是看情势不对,只能咂巴一下嘴巴,“北域修者……不止宗门体系有吧?” 得,这一把火,直接烧到官府体系那边去了,近几天,官府中人也在安排其他四大域的修者来看电影。 胡真人闻言,心里暗暗一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今天起,官府中也不能安排北域的修者,否则官府的名额,全部撤除……这也是陈太忠说的。” 真意宗上下,不少人对浩然派心生不满,想下手强行对付,但是郝真人请示了宗主,认为事涉浩然宗,不可轻举妄动,副宗主和诸多长老协商之后,决定让别人先试探浩然派底蕴。 不过此前一直没有什么正经的挑拨机会,眼下机会来了,胡真人不介意烧把野火。 哪曾想,官府来的真人点点头,“嗯,知道了,不会再有北域的修者了。” 胡真人一拳打了个空,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你们怎么这样啊? 殊不知,官府之中,也存在争斗的,北域官府的利益,不代表西疆的利益,而且皇族在陈太忠身上占了不少便宜,那么多女修晋阶了,还有人悟真了。 尤其重要的是,皇族的秋韵真人,对电影这个东西评价很高,须知秋韵真人身后,可是站着皇族的顶尖战力燕舞仙子! 至于说血沙侯郑家的胡作非为,大家也都习惯了,但是跨域胡来,这有点挑战大家的底线,更别说,他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东莽封号家族星砂南郭,就强烈地攻击血沙侯——你胡乱伸手,让我东莽的官府,损失了一个可能的顶梁柱! 青石城主便是南郭家的南特,他义愤填膺地表示,陈太忠原本是循规蹈矩之人——他刚飞升上来的时候,还为我女儿做过鼠粮任务! 搁在以前,陈太忠根本没可能惊动这么多大佬,所以他受的冤屈,没人提起,他那点修为,也不值得别人提起——知道此人是被通缉的就行了。 但他硬是一步一个脚印,凭实力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中,毁灭巧器门的事就不用说了,只说他飞升五十余年,就从一级游仙晋阶到了九级天仙,还交好了浩然宗的弟子。 在他实力弱小的时候,谁都会惦记,抢夺他的功法,强取蘑菇的奥秘。 但是当他已经成长到一定的程度,表示出惊人的潜力,并且找到了后台之后,敢惦记强取的人就不多了。 无他,实力使然,风黄界是个讲实力的地方。 “我要见陈太忠,”洞霄宗的真人见无人附和,沉着脸发话。 “你别打算用强,”清阳宗的邸真人幸灾乐祸地发话,“你不一定打得过他,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他的表情配上他的言辞,摆明了就是要使用激将法,要看对方咽得下咽不下这口气。 “那也要见识一下,”北域的中阶真人恼了,事关宗派的尊严,由不得他退缩,不过他也不会上邸真人的圈套,而是淡淡地表示,“宗中随便派两个弟子,切磋一下也就是了。”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出面的,撇开陈太忠超强的战斗力不说,只说他是堂堂的中阶真人,对方才是高阶天仙,赢了毫无意义,输了更是没脸见人了。 而据他的了解,对上散修之怒,他的赢面还真的不是很大。 他的要求,很快就传进了陈太忠耳中,陈太忠根本没露面,只是让一个女弟子前来回答,“要战就是生死战,一方死了,另一方才算赢,敢问洞霄上宗是否接受?” 这怎么可能接受?洞霄宗真人也知道,陈太忠的战力,战初阶真人都是稳赢的,宗中派出天仙弟子生死战,那就是送命去的。 于是他眉头一皱,“本是想见识一下,二次出征在即,搞得血淋淋的……有违切磋的初衷。” 反正洞霄宗已经有意迎战了,就是保住了宗中的面子,对方开出很不合适的条件,洞霄宗就有足够的理由拒绝接战——马上都要出战幽冥了,还搞什么生死战? 反正这时候退缩,并不影响洞霄宗的名头,他们是在为人族修者保留元气。 至于别人说的陈太忠打遍天仙无敌手,洞霄宗也是怯战了,他们才不会介意这种传言。 第七百八十九章 风骤起 洞霄宗的修者,在浩然派受到了驱逐,各弟子纷纷怒形于色。 不过最终,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反制手段,这近于屈辱的对待,竟然被北域的修者活生生咽下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真意宗不反驳陈太忠的话,洞霄宗就不能随意出手,要不然太不给地主面子了。 而且从舆论上讲,西疆的修者有一多半,都是支持陈太忠的——你北域的人,干嘛跑到我西疆,还抢我修炼资源,真当西疆男儿好欺? 在风黄界,地域歧视是普遍存在的,本乡本土的意识很浓,不少修者打心里。就有点排斥外地人,陈太忠前两年在中州,虽然手持真意宗通行证,也遭遇了不止一次刁难。 这个观念由来已久,不是一时能扭转的,那么西疆修者对北域人,自然也有类似的排斥。 当然,洞霄宗修者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退走了,而是将弟子留在浩然派山门外,那中阶真人直奔真意宗而去,要继续协商看电影的事宜。 说破大天来,浩然派也是真意宗下派。只要上宗愿意做主,下派说什么也是白扯。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上宗对此事的态度,非常古怪,一边说陈太忠如此行事不对,同时却又说,这个事情,怕是找白驼门更合适一点——我们并不直管下派。 说得也是,一个真意宗,每天自身就多少事,管理下门就已经很辛苦了,再越级关心下派,那不但会乱套,也根本忙不过来。 洞霄宗的人去找白驼门,结果也是不问可知,那真人在五天之后回到浩然派山门外,面无表情地发话,“回北域,二次出征……开始集结了。” 看到北域的人坐上战舟离开,浩然派山门口的两个弟子交换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很不屑地笑一笑,“集结……嘿,不知道在骗谁。” 集结的事,在陈太忠刚回来的时候,上门就已经下谕令,不成想到现在接近俩月了,还是没什么动静,这两位也就不再当回事。 事实上,宗门系统征召,经常就是这样,着急的时候,恨不得半天就把人召齐,但是一旦召集起来,没准又要经历漫长的等待。 等来等去,没准要解散队伍,要他们静候第二次召集,至于原因,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大部分时候,上面不会对下面解释。 久而久之,下面的弟子们也就习以为常了,只当是洞霄宗找的借口。 “这次……好像动真格的了,”另一名弟子捅一捅说话的那位,一指远方,却是一艘小巧的穿云梭飞来,正是白驼门传递消息的飞梭。 穿云梭飞过宗产,直接停留在山门附近,里面飞出个天仙来,站在门口高声发话,“门主谕令,浩然派第二批出征弟子,一日内在门中集结!” 毛贡楠闻言,连忙迎出山门,恭恭敬敬地接了谕令,还信口问一句,“这便要出战了?” “出战与否,我并不知晓,”来的天仙面无表情地回答,“只是负责传令。” 近期白驼门和浩然派之间,走得还是很近的,但是这种等级的机密,别说他不知情,知情也不敢乱说。 “那恭送上门令史,”毛贡楠也不再打听,而是拱手相送。 事实上,因为真意宗允诺传递机密消息,浩然派已然知道,这次是真的要出征了,毛执掌此举,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浩然派三百名弟子,浩浩荡荡地进了青石城,直奔传送阵而去,宗门已经和官府共享了资源,众弟子可以大规模通过传送阵赶路。 三百名着装整齐的弟子,更是有四名天仙飞行护送,这阵势直接让清湖城的居民看呆了。 只有在发生紧急事件的时候,才会有大规模的宗派弟子进城,尤其是蓝翔以前凋敝得很,也就是近六七年才一改颓势,两百多年来,清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宗派弟子。 整个清湖城地域,也才两个天仙,浩然派一下出动四名天仙,真的是够轰动的。 “这是要开战了?”几乎每个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有那老成者捋髯轻笑,“二次征战罢了,应该还留有演练的时间。” “因何要演练?”有那凡人不懂里面的说法,须知凡人寿数不过两百年,最近的一次位面大战,当是天魔入侵,也已经结束了七百年,很多消息已经不为现今的人所知。 “出征异位面,当然要演练,”老成者白他一眼,“你当蓝翔派弟子能以门派为团队吗?” “现在叫浩然派啦,”凡人纠正他的说法,然后又问,“难道不是以宗派为团队?” “白痴!”老成者瞪他一眼,他觉得此人竟敢挑自己的说辞,也就懒得再多说了。 大家议论纷纷不提,就在这时,城主府派出了卫队来引导,同时大声发话,宣布整个清湖进入管制状态,城主府会汇合浩然派弟子,共同巡查和防御。 浩然派再是凋敝,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派中随随便便派出几百灵仙,就能协助地方官府盘查和戒备,比高阶修者的数量,官府体系还真的赶不上宗门。 这三百灵仙弟子,要留下一百,以清湖城为联络中心,协助地方,剩下的两百弟子,则是经过传送阵,直接来到了距离白驼不远的城市。 白驼门已经有人在这里接应了,接到人之后,直接启动大型战舟,将人运送到了宗产里一个僻静的山谷。 浩然派弟子走下战舟的时候,山谷里已经到了四家下派,其中就有老冤家隆山剑派。 一见到浩然弟子,剑修们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时,白驼门一个九级天仙走了过来,剑眉朗目英俊异常,他冷着脸发话,“我不管你们平日有何等恩怨,大战在即,谁若敢擅自启衅,杀无赦!” “项上人这话,可是当真的哦,”这时,旁边走过个一级天仙来,不是别人,正是方应物,他笑眯眯地发话,“残雪双柱的话,从来说到做到。” “方应物你凑什么热闹,”远处一个高阶天仙冷冷地发话,“你又不出征。” “这是残雪双柱的另一柱,郝明秀上人,”方应物笑眯眯地发话,然后看陈太忠两眼,“这便是陈上人了?我那东易名哥哥,何时能回来?” “你就当他回不来好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代他做客卿,出战也不弱于他。” “嗤,”远处的郝明秀哼一声,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是吃过东易名大亏的,听说有人自称不弱于东易名,真是有点不服气。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你的鼻子有问题?” 郝明秀气得翻个白眼,不过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快,这种时候擅自启衅,他也背不起这责任,而且很明显,陈太忠不是个好说话的。 散修之怒的“怒”字,那真是有出处的。 项成贤看了陈太忠一眼,也没有多说话。 到得中午时分,十一个下派就全部到齐了,白驼门执掌方清之抵达谷口,放出一座逍遥宫,邀各派上人前来议事。 见到浩然派竟然来了四个天仙,方掌门就是一愣,然后冲言笑梦微微一笑,“言上人,你们浩然派不多留几个人看家?” 东易名算是已经离开了浩然派,因为有陈太忠的加盟,浩然派还是保持了七个天仙,此次除了陈太忠和花捷竺,言笑梦和乔任女也来了。 派里就只剩下了执掌毛贡楠,和大长老祁鸿识、二长老南忘留。 所以方清之才有这么一问——浩然派这次灵仙弟子才两百,不会要出四个天仙吧? 第二次远征,规模比第一次要大太多,不过真意宗的要求是,高阶战力半数出征,可以略少一点。 也就是说,浩然派有三个天仙出征,就满足要求了,考虑到陈太忠或者东易名超强的战力,派里出两个天仙也不算少。 事实上,相对远征幽冥界而言,看护好风黄界的责任,更为重要,出征的战力不可能比留下的战力多。 “我们前来送陈花二位上人一行,”言笑梦面无表情地回答,“若是方掌门能留下陈上人,我和四长老,愿代陈上人出征,若侥幸立功,战功也归于他。” “你二人无需多言,”陈太忠不高兴地发话,“我堂堂男子汉,蹭你俩的战功,丢不起那人。” 南忘留、言笑梦和乔任女早就知道他要出征,但是他真要走的时候,言乔两名上人又不答应了,要跟他一起去。 但是这不现实,浩然派若是真的走了四个上人,本派的防御立刻就要捉襟见肘,须知他们除了要看好山门,还要配合官府平靖地方。 乔任女就和言笑梦赶了过来,希望方清之能帮着压一下——我俩替他去好了,浩然派没了谁都可以,不能没了陈太忠。 方掌门沉吟一下,看向陈太忠,“我也觉得,你留在风黄界,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位面作战,不存在前方和后方的问题。” “至于你想要的赦免……她俩代你出战,你就算获得赦免了。” 第七百九十章 战事紧 方清之这么说,是有私心的,第一波征战幽冥界的队伍,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那个位面的虚实,还控制了几片地盘,对面的实力,应该是弱于风黄界的。 而在那些被控制的地盘上,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不但有矿藏,更有诸多的阴性宝物,有很多人冒死一搏的修者,已经在做富贵回乡的梦了。 第二个批次的出征者,目标就是争取征服幽冥界,最起码也是将异族压迫到一定的范围内,以便风黄界的真仙和大尊联手出击,彻底控制幽冥界。 控制之后,就是掠夺性开发了,这样的位面重合,时间不会很长,就算考虑上重合之后的“黏着效应”,应该也不会超过两百年。 对于一个位面来说,两百年也掠夺不了多少东西。 所以,抢一块好的地盘开发,是很有必要的,这也是第二批征战者的目标之一。 方清之对陈太忠的战力,还是相当信任的,不过他也知道此人暴烈和难缠。 这么一个战力可媲美真人的上人,在抢夺地盘的时候,具有太多的优势了,假如要通过“做一场”,才能决定地盘归属的话,除非有人大欺小,否则谁是他的对手? 而陈太忠抢下的地盘,虽然要算到白驼门头上,但是真正的得主是浩然派。 更糟糕的是,这厮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急了眼的话,什么人的面子都不卖。 综合考虑一下,方清之就觉得,陈太忠留下是最好的,前方大战,后方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最强的战力,是要留下来护卫老巢的。 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幽冥界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可以帮你取来,”乔任女大声发话,心说不就是九幽阴水吗? “我都未必取得到,”陈太忠冷冷地回答,“四长老你还是留在风黄界,专心修炼吧。” 方清之见他主意已决,想一想又问一句,“浩然派的电影怎么办?那个东西,对风黄修者……大有裨益。” “电影一事,我已经将片子都留下了,”陈太忠早就处理好了这些事情,“我在和不在,相差不大。” “可是‘陈太忠选片’的口碑,很是不错的,”方清之微微一笑,“别人不及你。” 下一刻,他的脸一绷,不再纠结此事,“言乔二位长老,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了,待他们出征之后,再回浩然派不迟。” 言笑梦和乔任女听到这话,脸色齐齐一变,不过却没有吱声。 “不光是她俩,其他下派不出征的弟子,同等对待,”方清之的脸色愈发地凝重,他扫一眼在座的几十个天仙,“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得跟外界有任何的沟通。” “嘿,”血灵派的燕辉轻哼一声,扬一扬眉毛,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方清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怎么,燕上人……你来帮我解说?” “方掌门恕罪,”燕上人站起身,拱一拱手,“这是上宗要出奇兵了,血灵派自当配合,有敢勾连亲友者,小老儿亲自去摘了他们的脑袋。” “唔,”方清之点点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会跟这家伙叫真。 下一刻,他又发出一道命令,“各派以十人为组,分出小组拟定组长,十组为队,选定队长,十队为营,选出营长……隆山以九人为组,且去吧。” 一千人的营长,这尼玛是加强营吧?陈太忠心里腹诽一句,前去安排了,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各派就做好了分派,各管事者前来汇报。 “待天黑之后,以派为单位,登上战舟出发,不得有半点响动,”方清之继续发话,“抵达真意宗之后,再混编队伍,此次的要求,就是快、隐蔽,敢走漏风声者,族诛灭派!” 大家听得,心里就有点沉重了,连混编的时间都没有? 清湖城的旁观者说得没错,一般而言,下派被征召到上门,总是要被混编,然后组成一个个战斗单位,这是跟各派的特点有关。 比如说浩然派,全是战力强横的气修,战斗单位里必须要有这样冲锋陷阵的打手,神木派擅长防御,战斗时为自家提供庇护,而血灵派善于隐身匿迹和施毒,做侦查、暗算人,是最好不过的。 隆山剑派是剑修,又有剑阵,战斗力奇强,战斗中有这么一个剑阵,可以牵制住对方的高手,做核心攻击力,更是更起到摧枯拉朽的作用。 而白驼本门弟子,善于驾驭兽宠战斗,还有飞禽战队,可以从空中攻击。 总之,一般来说,队伍在上门混编之后,能应对各种情况,不至于被打法相克的对手压得死死的。 但是现在,白驼门连混编的时间都不给大家,直接以派为单位前往真意宗,可见是这次集合,是很强调时效和隐蔽性的。 所以言笑梦和乔任女被勒令不得离开,真的是很正常的要求。 更有人已经想到,让我们大张旗鼓,通过传送阵前来,这是……迷惑幽冥界的探子吧? 入夜之后,山谷中战舟连续飞起,悄无声息地前往郡治所在的城市,子夜时分,十一个下派加上白驼本宗的弟子,接近九千名修者,通过传送阵,一次次地传送往真意宗。 郡守府已经实行了宵禁,空中到处都是飞着的战兵,冷冷地监视着沉睡的城市。 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将所有的修者都传送走了,一直站在传送阵边的郡守大人长出一口气,“可算结束了……传送阵停止运作,检修之后再用。” 白驼门的修者在传送阵另一边,用一刻的时间,整理好了队形,再次上了战舟,悄然飞向真意宗,在天色渐亮之际,抵达了一片雾蒙蒙的平原。 这平原一眼望不到边际,陈太忠来真意宗捣乱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有这么大一块平原,所以他猜测,这平原没准是一种阵法。 在白驼门修者下战舟的时候,外面又冲进一批战舟来,哗啦啦地往下走人,打头的却是青罡门的弟子。 在天亮之前,真意宗下属的四门两观一谷,修者全部到齐了,抬眼一看,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四五万人。 真意宗这边有弟子引领,将七个称门宗派分开安置,而七门的弟子就很随意地散坐了下来,有人打坐歇息,有人则是信口聊天。 虽然知道马上要被打散混编了——以组为单位,浩然派的弟子还是聚拢在一起,大多数门派弟子也都是这么干的,大家最愿意相信的,还是本派的师兄弟。 陈太忠也没出去拉关系什么的,就是跟浩然派弟子在一起,不过没用多久,清风谷和青云观都有人过来,跟他这个带队者寒暄两句。 清风谷来的,居然是熟人单常量天仙,不过他显然不知道陈太忠就是东易名,拉了拉关系之后,他不无遗憾地表示,“贵派东上人,占了我清风谷好大的便宜,若是贵我双方有幸合作,可要多多仰仗你们气修的战力。” “我可没听说,他占了你们便宜,”陈太忠白他一眼,“至于说仰仗什么的,你们是称门宗派,我们下派也不高攀,我就说一句……你可以放心地把你的后背,交给我们气修,在我们死之前,你的后背,绝对是安全的!” “陈上人这话,我就特别爱听,”花捷竺笑眯眯地走过来,“没错,把后背交给我们……咱打不过了,还能用身子挡,气修死完之前,你们绝对安全!” “没错,后背交给我们!”临近的几个气修弟子听到这话,只觉得热血上头,直着嗓子喊了出来。 青云观的人前来,就是礼节性的了,主要是感念东二公子在青云观的地盘上斩了魔修真人,同时他们也很关心,东易名怎么没来。 其实,东易名是浩然宗弟子,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很可能青云观已经知情,但是他们要装作不知情,陈太忠也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事儿我不清楚,我也联系不上他。 事实上,称门宗派里跟浩然派走得最近的,应该算是雪峰观,此次雪峰观来了约莫近三千人,不过她们确实傲得可以,来了之后,根本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倒是有不少弟子,虎视眈眈地看着青罡门方向,一脸的阴沉。 雪峰观带队的女修,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冷艳丽人,不过陈太忠凭着感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应该就是那个阴极阳生修成了琉璃身的舒真人。 舒真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目,第一时间里,就有意无意地扫过来一眼。 不过,她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了,那一眼,仿佛是错觉一般。 约莫中午的时候,真意宗来人了,一个八级玉仙坐在云舟中,俯瞰着现场的数万名修者,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是权赋槽,既然人到齐了,就不说废话了……两天之内,要完成混编!第三天出征!” 下面有一点点的躁动,两天之内完成混编,第三天出征,磨合期呢,被你吃了? 不过,来人自称权赋槽,那便是真意宗的副宗主,权力无边,一向刚愎自用。 权宗主真的是很喜欢自说自话,见到下面没什么反应,抬手向身边一摆,“这次出征,宗里很重视,宗门和官府会全力配合,我身边这位,就是来自中州的异姓王爵……算无遗策马伯庸!” 第七百九十一章 忙于整合 理论上讲,异姓王爵,那可是比公爵还强大的存在! 马伯庸的相貌和身材,跟董明远类似,也是个圆圆的小胖子,两只小眯眯眼,看起来很和善。 不过马王爷也只是八级玉仙的修为,说是王爵,战斗力怕是还不如很多公爵。 爵位的承袭,是很苛刻的,理论上来说,证真才能称公爵! 就像伏海侯的世子林听涛,他想承袭侯爵的位子,先得悟真,否则没那个资格。 侯爵府的继承人中,若是出不了玉仙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降爵! 由侯爵降为伯爵,若是连天仙继承人都没有,那就继续降! 不过大公的话,这一点上有个例外:高阶玉仙就可以袭爵,族中若是连续两代出不了真仙,才会被降爵。 这也是公爵们争来的权力:人族的真仙,实在是太少了,从玉仙到玄仙,真的是卡住了太多修者——须知证真还要渡劫的! 皇族当然不想地方势力太强,否则时间久了,难免尾大不掉,会对统治造成一定的影响,能把公爵降爵,能有效地削减地方势力。 不过证真确实是太难了,皇族若是以此为硬杠杠,没准就把大公们逼得反了,所以官府的要求是,高阶玉仙可以接任公爵一职,但是只能有一代的缓冲,第二代还不能证真的话,那也是降爵没商量。 其实,高阶玉仙也不是那么好达到的。 大多数公爵的血脉,都是非常强大的,手上的资源也丰富,可就算这样,高阶玉仙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真意宗的副宗主,全权代理宗中事务的权赋槽,也不过才是个八级玉仙。 不过皇族已经做出了让步,大公们再反对的话,就有不识好歹的嫌疑了,而且皇族明确地表示:要是一代人中,连个高阶玉仙都出不来,给你个公爵位子,你真有脸要? 须知侯爵里,也有高阶玉仙,公爵的修为不如侯爵,砢碜不? 现在的西留公,就才是八级玉仙,不过此人从小就被冠以天才之名,八级玉仙不是纯粹拿药堆上来的,理论上也还存在证真的可能。 跟公爵相对的王爵,也是如此,两代不出真仙,降为公爵。 王爵多是皇族中人,爵位比公爵高一点,但是要说实力的话,还真未必有公爵强。 王爵是不能蓄养私兵的,而且封地也比公爵小——势力一旦大了,会影响到皇位的。 异姓王是极为罕见的,但也是跟王爵一样,地位高,手上实权不大。 皇族居然派了一个异姓王,来真意宗做协调,这个味道,有点怪怪的…… 马伯庸见介绍到自己了,笑眯眯地抬手拱一下,算是冲在场的修者打个招呼,并没有说话。 权宗主的行事,也非常干脆利落,大致讲了几句,就召四门两观一谷的玉仙来议事。 议事的时间也不长,就是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开始了队伍的混编。 白驼门带队的是大长老杜无忌,不过这次方掌门跟着来了,他会在队伍出征之后,再回白驼门,混编的调度,就是在方掌门的安排下执行的。 这时候的混编,就不仅仅是按照门派来了,不同门派的修者,编到一个队中的情况都不少,至于说营级,那绝对是各门的大杂烩。 比如说雪峰观大部分的修者,都是修炼阴属性和冰属性的,而其他门里,基本上很少有这样的下派,她们被打散编进各个营中,当然提升了队伍的适应能力。 不过,不是所有的弟子都被打散了,以浩然派为例,只来了少少的两百灵仙,组成了两个队,其中一个队被分作了十个小组混编,另一个队却是集中使用。 这跟地球界的军队有点类似,虽然连队里都有炮排编制了,但是也有独立的炮营,好集中火力来战斗。 各个下门来的修者,加起来有四万多人,真意宗也派出了一万多弟子,差不多六万人的模样,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完成了混编。 浩然派客卿花捷竺,成为了一个混编营的副营长,而陈太忠则是被分到了长老团。 长老团虽然称团,其实就是一个队,一百人的编制,一色天仙以上的修者,下分十个组,每个组的组长都是玉仙修为。 陈上人战力超群,又是九级的天仙,成为丁组的副组长,按天干称呼,他是第四小组的。 此次出征的真人,并不止十人,其他八名真人,是这一支队伍的核心,负责日常事务管理和雷霆一击。 这就是此次出征的大致结构,接下来的一天里,大家都在做队伍的磨合。 长老团基本上不用磨合,陈太忠所在的丁组,组长是无锋门的初阶玉仙,此人组织大家,相互简单介绍一下,就没别的了。 组内的其他人,对陈太忠还是有点好奇,不过也没人刻意跟他攀谈,反倒是有点疏远的样子——散修之怒的名声,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好。 而且陈太忠是天干十个组中,唯一来自下派的副组长,其他的十九名组长和副组长,不是上宗修者,就是四门两观一谷的修者。 并不是别的下派就没有他这种巅峰天仙了,而是那种顶级战力,都要防卫老巢的。 丁字组中,有隆山剑派的二长老,此人现在是五级天仙,不过根本不敢跟他对目光——他可是被浩然派摧残狠了,见了南忘留都要发抖,就别说对上可媲美东易名的陈太忠了。 像这种死对头被分到一个组的,还有不少。 因为时间紧迫,真意宗根本不考虑修者间的恩怨——修者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很错综复杂,很多恩怨是拐了弯的,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调整得过来。 反正面对异族大敌,先内讧的情况并不多见,真意宗再强调一下团结,也就是了——谁敢先算计队友,以人奸论处! 这样的表态,不可能彻底避免算计,但是基本上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隆山派和浩然派的恩怨,还不算是最尖锐的,乙组的组长是雪峰观的舒真人,乙组里竟然有青罡门的高级天仙。 这种分派结果,青罡门完全不能忍受,带队的吴真人找到真意宗,要他们调换一下。 权宗主将舒真人喊了过来,问她会不会区别对待,舒真人冷笑着回答:我雪峰观没有青罡门那么无耻。 吴真人还想叽歪,权宗主的脸就拉下来了:就是这样分派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要不你替我来当这个副宗主? 青罡门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陈太忠既然没有应酬,就四处走一走,希望能发现于海河在哪里,不过现场的修者实在太多了,而且正忙着磨合。 这基本上属于军管的性质,真意宗全权做主,别说飞了,就连大声喧哗,都是不被允许的,谁敢不听话,执法殿分分钟教你学做人。 陈太忠随便走一走,发现实在难以找到人,就走回了长老团,远远地斜睥楚惜刀两眼。 小刀君也进了长老团,不过她是在辛组,见他看过来,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陈太忠被她这一眼瞪得火了,索性直接走过去,沉着脸发话,“你瞪我干什么?” 周围的修者闻言,齐齐看了过来,须知这周遭,最差的也是初阶天仙,没有几个反应迟钝的。 楚惜刀冷笑一声,淡淡地回答,“好好的人族不做,非要跟兽修勾结,我原本以为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你是装的呢,还是认真的?陈太忠觉得自己的面子有点下不来,你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我固然在狐谷待了很久,但是……我也给托人你楚家送过去九阳石甲了啊。 “别跟我呲牙咧嘴啊,我没招你惹你!”他脸一沉,“我问你正经的,我若要接收东易名的赤磷岛,该办什么手续!” “首先,我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说法,赤磷岛不是东易名的,而是我无锋门的,”楚惜刀面部表情地回答,中性美的面庞上,竟然展现出了阳刚之气,“其次就是……等你能从幽冥界回来,再说这个问题吧。” 陈太忠还是有点不摸她的态度,不过他也懒得琢磨了,而是直接发问,“东易名的侄儿来了吗?” “你跟我来,”楚惜刀一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陈太忠紧随其后。 周围的修者看到两人没打起来,也懒得再关注了,对于这两人的冲突,其实大家还是有点期待的,一个是重出东莽,风头正劲的散修之怒,一个是西疆大名鼎鼎的后起之秀小刀君。 不过两人说到赤磷岛,大家就知道,打起来的可能性很小了,这俩可能相互看不顺眼,但是他俩有共同的好友——东易名! 关注小刀君的,自然知道东上人是她的刀道之友,若非蓝翔是气修门派,没准东易名就成了无锋门的客卿。 楚惜刀带着陈太忠一路疾走,也不说话,直走了差不多十里地,才冲一个方向一指,“喏,看到了吗?” 于海河身边有几个身着无锋门服装的弟子,他们大声地说笑着,而他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站着两个天仙,正是陈太忠当年留下的天仙奴仆——五十年之期未满。 第七百九十二章 怎么可能 陈太忠仔细看了于海河两眼,确定他情绪不错,于是微微颔首,“他有九阳石吧?” “言笑梦专程代你前来送给他一些,”楚惜刀的嘴角微微下撇,很是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小于这家伙,分出去了一多半。” 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这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你这么壕,你爹知道吗? 倒是忘了,你爹已经入了轮回,他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嘿。” 楚惜刀等了一阵,见他不再说话,才出声发话,“要我把他喊来吗?” 这次的磨合时间非常短,一般是不允许外人打扰的,不过同门修者传递消息,还是没问题的,更别说小刀君也是西疆天仙中一等一的后起之秀,面子还是很大的。 “喊来干什么?我又不是东易名,”陈太忠侧头看她一眼,淡淡地发话,“何必给他带去不便?” 楚惜刀嘴角扯动一下,勉强算个笑意,“若不是你飞升时间太短,我真会怀疑他是你孩子……他留了一个天仙在赤磷岛,说是要帮你看守基业。”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是谁,”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 “但是你跟狐族走得近,也是没错吧?”楚惜刀眉头一皱——楚家对兽修,真的是没有好感,这种厌恶已经刻入了骨髓。 “那你楚家还跟獠人打交道呢,獠人比兽修还坏!”陈太忠的眉头也是一皱,“而且现在说的是共御外侮,讲的是大局感……不讲人兽大防。” “大局感……那么,是谁杀了那么多的鹏修?”楚惜刀斜睥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原来你也知道是我杀的,”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有点不高兴,你啥都知道了,还跟我使什么脸色? 楚惜刀当然明白他的所指,深吸一口气之后,她缓缓发话,“太忠上人,你是远强于我的、真正的人族天才,我不希望你走错路……” 小刀君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是的不容易,须知在别人眼里,哪怕是真意宗的真仙眼中,她都是可造之材,有望证真的。 简宗主甚至表示过,希望她能在悟真之后,就来真意宗修行,延续无锋门的刀君传说。 以她的骄傲,修的又是勇猛直前、愈挫愈勇的刀道,要自承远不如人,真的是很难。 陈太忠五十余年晋阶九级天仙,固然是万年不见的奇才,但是风黄界修者中“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也多了去啦。 所以她确实很用心地劝诫,“你还年轻,待你得了赦免,人族中自有你的位置,想要什么得不到?须知狐族多诈……” “好了,不用说了,”陈太忠一摆手,制止了她的发言,他不喜欢听到别人诋毁老易。 本质上讲,他是个小集体主义者,那也就是种族主义者,对兽修,他也有根深蒂固的偏见,但是万事总有例外,他认为这个偏见,不适用于老易。 他俩可是同甘苦共患难多次了,若是狐族都是阴阳狐那样的家伙,他直接打杀都不带犹豫的,但是老易不同,那是他信得过的朋友。 所以他不想听到别人说她坏话,哪怕是小刀君也不行,不过他也无意争辩,有个兽修朋友,总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尤其是楚家跟兽修仇深似海。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楚家原本希望你回去一趟的,很遗憾,我没时间通知你,这事儿也不好托南忘留办……你的身份,终究没几个人知道。” “明白,”楚惜刀见他一意孤行,不无遗憾地看他一眼,然后才点点头,“我回去过了。” “哦,”陈太忠微微颔首,“我带给他们的石甲……还够用吧?” “他们还带给了我一些,”楚惜刀淡淡地回答,想到他竟然没给自己匀一点,心里隐约有点堵得慌……真是一点不把我这个刀道之友放在心上啊。 可是要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似乎也不对,她相信陈太忠愿意给楚家九阳石甲,肯定也有自己的因素——楚家虽然是人族抵御兽修的旗帜,但是跟陈太忠的关系……真的很一般。 想到他甚至都没给于海河九阳石甲,还是言笑梦揣测到了他的心意,才送过去了一些,她心里又有一点微微的……释然? 可是再一想,他没回西疆,是陪伴那个狐女去了……她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 心乱了,这个不好!楚惜刀深吸一口气,她原本是寄情于刀道之人,很快地就调整好了心情,淡淡地发话,“幽冥界再见!” “嗯,”陈太忠点点头,又一摆手,“幽冥界见!” 此番真意宗投放远征战队,锁定了幽冥界四个点,四点之间等距,相距都有五百到一千里——位面之间投放人和物,误差是很大的,相差一倍,这已经是很逆天的手段了。 而五百到一千里,在风黄界不算什么,但是在幽冥界就很成问题了,那里冥气浓重,极为消耗灵气,空中飞行更是消耗得厉害,还可能遭遇重重危险。 所以不遭遇战斗的话,最好的赶路方式是步行,考虑到地形因素,那这五百里,就很要赶几天了,若是路上再遇到意外,那真不知道多久才能汇合。 出发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天一大早,众人就集结好了队伍,来到了平原中一片金色的草丛上。 这一片草丛,直径超过了十里,是个等边八角形的形状,六万人分了队列站在其中。 罡风猎猎,吹动了远征者的衣衫。 虽然修者来自不同的门派,但是这一刻,大家神情肃穆战袍飞舞,竟然生出了不尽的肃杀之感。 不少修者,是为了财富而去征战的,但是更多的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受侵害! 言笑梦等送行的人,此刻也被解除了看管,齐齐地来到草丛外,观看这一幕。 陈太忠等长老团中人,是位于最中央的,更中央的则是那八个真人的团队……还有来自中州的异姓王马伯庸等人。 陈太忠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在这么多修者的拱卫之下,别人根本看不到他,而此时是投放的关键时刻,不可能允许别人飞起来围观。 乔任女找了半天,发现看不到陈太忠,于是直着嗓子喊一句,“陈太忠……我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你回来!”“回来!”……这一刻,无数人在呐喊,更有人泪流满面。 此情此景,真意宗的一干人,也不会去追究什么,场外的副宗主权赋槽侧头看一眼,“还有多长时间?” “二十三息,”旁边有人发话。 “哦,”权宗主点点头,淡淡地发话,“如无意外,准时发动。” 第二波的远征,是五大域的人族修者、所有的兽修以及兽人共同商定的时间,三族四方——人族有官府和宗门两方,同时投放修者到幽冥界。 这一波投放,是为了实现最大程度的突然打击,而且位面传送的难度很高,很容易被干扰,一次性的多点投放,也能极大地提高成功率。 若是分批投放,容易引起幽冥界的异族注意,破坏投放过程。 虽然据前一批修者汇报,幽冥界异族的战力可能很一般,但是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要注意“可能”二字,风黄界遭遇过的位面大战中,不乏很弱的位面,但是把对手想得强一点,总是老成持重之举。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的征召,极为突然,过程也极其短暂,为的就是打幽冥界一个冷不防——须知风黄界已经有幽冥界的探子渗入了。 二十三息之后,金色的草坪上,一道金光亮起,将六万名远征的修者齐齐罩住,约莫三四息的时间,金光慢慢地散去,草坪上已经空无一人。 “呼,”权赋槽轻出一口气,心说总算是成功地发动了,“就这么一下,三百万极品灵石没了。” “战争,打的可不就是财力?”旁边一个九级玉仙轻声笑着,“主动出击,总好过那些异族来风黄界糟蹋。” “不知道那些异族的女修里,有没有美貌的?”利盛坛在一边接话,他知道权宗主好女色,而他自己从陈太忠那里赎回了三才柱,心情也不错,所以就凑个趣,“应该告诉他们,给权宗主捉回来几个。” “这是战争,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权宗主看他一眼,然后也笑了起来,“不过我还真不是很喜欢异族……要说名器,还得数人族啊。” 幽冥界是个很弱的位面,大家又做了精心准备,断无不成功之理,所以此刻他的心情,还是很轻松的,也就愿意开个玩笑。 “这些送行的人……”那九级玉仙扫一眼旁边的围观者,里面除了言笑梦和乔任女之外,还有方清之这样的。 “先等一等,”权宗主微微摇头,沉声发话,“总要成功投放之后,才把他们送走……发动成功,不代表一定能投放到位。”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看他胸有成竹的表情,基本意思就是“咱们得做个样子不是”? 就在此刻,一个弟子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地发话,“权宗主,传送过程中,似乎有空间波动!” “什么?”权宗主的脸色登时就是一黑,然后果断发话,“继续监测……这怎么可能?马伯庸可是号称算无遗策的!”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三五千年? 就在真意宗发现不妥的同时,正在传送中的陈太忠只觉得身子剧烈一震,整个人都天旋地转了起来,连肩头的纯良,都被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我擦,这位面投放,乘坐体验太差了吧?”他气得想骂人,这比他在永雾谷的传送,还要糟糕很多很多。 下一刻,四只小蹄子重重地踏上他的肩头,却是纯良又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它找回来的,还是被甩回来的,不过它的蹄尖猛地弹出几道锋利的指甲,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头。 “我……咝,”陈太忠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是比较皮糙肉厚的,气修的肉体原本就比其他修者坚固,不过在毫无防备之下,他还是被它抓得生疼,“你轻点儿!” “这感觉……不对啊,”纯良的声音,细细地传来,而它的爪子,却是越发地用力了。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他有了防备,当然就不会再有多疼了,但是纯良这厮,爪子上的力道也越发地大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四只小爪子更加地用力。 下一刻,它哼一声,“我倒是忘了,传送过程中,你们人族是不能说话的。” 我也能说,但是你听不到!陈太忠呲牙咧嘴地想,然后抬手去掰它的爪子——你这是要把我的膀子拽下来吃了? “别闹,”纯良不耐烦地一抖它的爪子,试图甩开他的手,“都跟你说了,情况不对。” “废话,疼的又不是你!”陈太忠气得破口大骂,但是……纯良听不到。 等投放到幽冥界,要你好看,他心里暗暗地腹诽。 “我去,这还能不能投放到幽冥界了?”此刻风黄界的权宗主,目瞪口呆,再也没有闲情逸致讨论异族女修的好坏了。 最新消息传来,空间的波动越来越大,传送投放阵在真意宗的这一端,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击,马上就要崩溃了! “要调整灵气输送吗?”旁边的中阶玉仙面无人色地请示。 权赋槽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小下,就坚决地摇摇头,“不用……传送阵崩毁,也要保证我人族修者的投放!” 此刻调整灵气输送,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努力一下,也能够做到,最大可能地保住传送阵。 但是阵中的六万修者,就凶多吉少了,灵气不够,投放不到位,极有可能就飘在虚空乱流中了,那样的话,就是三五百万年,尸骸都未必回得了风黄界。 这是一个保阵还是保人的问题,须知这传送阵,真意宗耗费了两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经过的大量的推演,使用的材料无数,根本不是灵石能衡量的。 然而,权宗主虽然做人可能有点小毛病,但是大是大非上不含糊,这种情况,当然保人啦! 事实上,不调整灵气传输,也未必能保住人,只能说风黄界这边没掉链子,能不能投放成功,还是要看运气。 权宗主不得不如此选择,原因很简单,此次出征的六万修者,占了真意宗全部战力的三分之一还强,宗里连九级的玉仙长老,都派出去两个。 这样的战力一旦损失,真意宗别说征战幽冥,保得住自家地盘就算不错了,输不起,也不能输。 虽然保持原来的灵气输送,这些修者也未必能安然无恙,但总是多了一层保险。 所以权赋槽下了命令之后,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看传送阵能不能经得住这一次冲击。 他脸色铁青,心里愤愤地想着:到底是谁在使坏?别让我查出你们来! 非常糟糕的是,坏消息总是成群出现的,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祸不单行”,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墨菲效应,紧接着,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传送阵在经历了一次胜过一次的冲击之后,终于在短短的十来息之后,彻底崩溃了。 远征的修者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是权赋槽在愣了一阵之后,反倒是长出了一口气,“我已经尽力了……看看是谁干的。” 紧接着,执法殿的弟子全部出动,在场的人,都不能不离开,此事必须封锁消息,而且尽快彻查,哪怕诸如白驼门主之类的人物想抗议,此刻也是无效的。 就在鸡飞狗跳之际,一道庞大的气势升起,空中电闪雷鸣,生出一个小小的模糊虚影,有人发话,“好了,详情我已知晓,各弟子谨守职责,赋槽来见我!” “谨遵宗主仙谕!”权宗主见到闭关的简宗主都出现了,忐忑之余,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有高个儿出来了。 他自问,自己在出征这一件事情上,并没有做错什么,哪怕是最后,他也是在尝试努力挽救修者的性命。 恨只恨,不知道是何方的宵小,竟然敢在传送阵上动手脚!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出关的真仙,可并不仅仅是简兴腾,北域、中州、东莽……有真仙的地方,全被惊动了。 原因很简单,所有的传送投放,全部被干扰了,第二次大规模的远征队伍,正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危险。 初开始,各家多是以为,是自家的传送出了问题,但是也有人心思机敏,火速汇报给真仙,结果真仙之间相互一了解,才知道所有人都被攻击了。 那这定然就是来自幽冥界的反击了——这个位面,根本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弱。 此前第一波的修者,已经在幽冥界立足了,然后费尽辛苦地搭建传送阵,这并不是幽冥异族无法扼杀远征者,而是设下了一个大大的陷阱。 而第二批远征者,选择了一个极为冒进的进攻方式,多点开花全面进攻,若幽冥界真的是个弱小的位面,这么行动倒也没错,但是糟糕的是,对方没有想象的那么弱。 所以对幽冥界来说,这就是一个极为珍贵的反击机会。 那些异族,似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算计,否则也不会有意示弱。 第二波远征者,引爆了这个陷阱,这是很难糟糕的事,但是从某个角度上讲,也不是那么太坏的事,如果没有这场灾难的发生,幽冥界的异族还要忍多久,这谁也不知道。 若是更关键的时候,才爆发出来,风黄界的修者,真的就是欲哭无泪了。 当然,这更关键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就说不清了——眼下其实就可以被称之为关键了。 事实上,扰乱空间,也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幽冥界出手拦截了所有的远征队伍,付出的代价,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这种手笔,连风黄界五大宗,都拿不出来,那是覆盖了整个位面的空间扰动! 陈太忠和纯良并不知道发生在风黄界的事,他甚至以为,这是跨位面时必须遭遇的。 倒是纯良觉出了什么,一个劲儿地嘀咕,说情况不对。 跌跌撞撞地晃悠了半天,陈太忠觉得这家伙的爪子越来越尖利了,抓得也越来越紧,估计都快出血了,而他的抗议,对方根本听不到! 他恨不得揪下来这厮暴打一顿。 在这一团漆黑的虚空中,陈太忠连方向感都丧失了,他有心在纯良身上写上“你轻点”三个字,但是身体失去平衡的他,完全做不到这一点。 “小子,你再不松手,我就毁掉所有的麒麟草种子!”虽然知道对方听不到,但是他不嘀咕两句,心里这通火发不出去不是?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呢?”纯良一听,老大不高兴了,“信不信我抓得你更紧一点……咦?我怎么能听到你说话了?” “我去你大爷的,我觉得被你抓了整整五千年!”陈太忠火冒三丈,下一刻,他也是一愣,然后就顾不得肩膀的疼痛了,“还能听到别人说话吗?” “听个毛线的听!”纯良的声音还是细细的,“原来我还能感受到身边有几个人,空间波动之后,连人都感觉不到了。” “我去,真的是遭遇袭击了?”陈太忠心里一凉。 “你这不废话吗?这三千年里,我一直在跟你说,”纯良哼一声,“现在咱们就不是在空间通道里,而是真正的虚空!” “少扯淡,”陈太忠没被它忽悠住,心说真是过了三千年的话,我早就成尸骸了。 哥们儿说五千年,那是夸张的修辞手法,“我倒不信你见过真的虚空,我读书不太少,你别想骗我……你这家伙,越来越不纯良了。” “哈,你倒是聪明,”纯良哈地笑一声,这厮显然是抱了捉弄人的心思。 不过,它也没有被识破之后的懊恼,而是很正经地发话,“不过空间通道基本上被破坏了……你说话我都能听到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可能真的就要停在虚空了。” “这里能使用回家石吗?”陈太忠沉声发问,他虽然胆大,却不是傻大胆,这种情况下,远征已经不是他第一考虑的问题,首先要考虑的是,别陷在虚空中。 纯良沉默一下,才叹口气,“空间术法叠加,后果会是什么?陈太忠,不是我说你……我越来越怀疑你的智商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艰难降落 “这种时候,你能好好说话吗?”陈太忠气得又要掰扯它的爪子。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将心思放在了现有的困境中,“你的意思是,一旦身处真正的虚空,就可以用回家石了?” “那也仅仅是一种可能,”纯良苦恼地叹口气,“你应该知道……虚空不虚!” 虚空不虚,是风黄界乃至于九重天都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说虚空中还是有一些元素甚至规则存在的。 陈太忠也明白这个说法,“你是说,若是咱们身处没有空间法则的虚空……” “是啊,”纯良越发苦恼地叹口气,做为一只离家出走不久的宅男——宅神兽,它的知识面,远远不能跟博览群书的陈太忠相比。 然而,它的父母,却是可以在虚空行走的神兽麒麟,它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若是咱们身处的虚空,一点空间波动都没有,那咱们就只能飘着了……或者躲进你的小世界去。”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叹口气,“这是遭遇了袭击,对吧?” “希望是吧,”纯良有气无力地回答,“要是系统出错导致宕机,麻烦才更大!” 陈太忠明白这话的意思,遭遇袭击的话,空间通道固然要受损,但是攻击的力量,大多会转移到两边的传送阵上去,通道能保持适度的完整。 要是真像纯良说的那样,传送的“系统出错”,那后果就太不可预料了。 “我去,有气息波动!”下一刻,两人齐齐发现了不妥。 “先进通天塔!”陈太忠二话不说,直接带了纯良进小塔,“我可不想成为燃烧的陨石……”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钻出了小塔,四下看一看,发现身处一片荒凉的原野中,天色不好,能见度极低,抬头看一看,也看不到任何可以发光的东西。 通天塔落地的时候,速度并不是很快,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就算是肉身降临,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损伤。 下一刻,纯良也从塔里出来了,它四下看一看,鼻子抽动一下,厌恶地发话,“一股死气,十有八九就是幽冥界。” “别说话,跳到我肩膀上来,”陈太忠发现自己降落得很安全,就想着其他人应该也不会遇到太多麻烦,“没准马上有别人降落。” 遭遇袭击还能平安地投放到幽冥界,他也只能感叹自己的幸运,“你抓得松一点,再下狠手,真的翻脸了啊。” “我抓你紧一点,还不是怕你迷失在虚空里?”纯良跳上他的肩头,很不屑地发话,“我又不怕在虚空里迷失,难不住我的。” “是吗?”陈太忠很怀疑地看它一眼,你就忽悠吧。 “必须是啊,”纯良随口回答,这厮在看了不少地球的片子之后,越发地不纯良了,嘴里经常就没实话。 下一刻,它鼻子又一皱,“阴气,绝对的阴气,一般人扛不住!” 一般人扛不住,但是对他俩来说不是问题,麒麟善玩火,自是不在乎这小小的阴气,而陈太忠则是气修,又是童身至今,体内自有旺盛阳气。 陈太忠最先的反应,是要观察一下地形,看看附近有什么危险,然后就是做好准备,迎接即将降落的大部队。 每到陌生的环境,他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隐身再说,否则万一被异族发现,麻烦就大了。 他们降落的地面,是非常硬实的,但同时还有些潮气,地上长着稀疏的小草,却是黑褐色的,还有深灰色的、类似苔藓的植物,异常地粘滑。 这些草木都是不知名的,陈太忠跟真意宗有交易,能从那里得到不少隐秘资料,但是没有对这些东西说明,应该是没什么价值的。 他隐身走了没多远,一条褐色的东西腾空而起,直冲着他卷来。 那样子,看起来像一条长长的海带。 “伏地伊藤?”陈太忠认出了这种植物,这东西的阴气极重,善于捕杀活物,战力基本上介于中阶和高阶灵仙之间。 第一波征战的修者,遇到了不少这玩意儿,此物的等级虽然不高,但是有两点令人头疼之处,一个是……伊藤基本上都是靠根系分裂,有这玩意儿的地方,一般不会只有一两条。 二来就是,这东西的阴气,是罕见的精纯,腐蚀性很强,一不小心就会被渗入体内,只能用灵气相抗,非常难对付。 此前有中阶天仙,就栽在了这东西的围攻上,还好有队友搭救,带回了营地,因为受到阴气侵蚀,一条命去了大半条,目前还在苦苦地抗争,等待第二波修者的救助。 陈太忠不是很在意这东西,事实上,伊藤根是很不错的炼器材料,尤其主根中,可能有阴气石,至不济,也能炼化出一些低阶阴水,淬炼宝器都是很好的东西。 不过现在他无意对付这些东西,一条伊藤不可怕,但是一旦动手,十有八九会引来围攻,那样的话,引出的动静就大了。 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尤其是他还打算摸排一下附近的情况,为即将到来的大部队,整理出一块地方。 所以他身子一蹿,避过伊藤的袭击之后,电射而去,“我去,隐身他们也看得到?” 那伊藤没有捕捉到目标,狠狠地甩动了两下,抽得地面啪啪作响,然后又不动了。 “这是……感受到咱俩身上的阳气了?”纯良不太确定地发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对他们来说,阳气有致命的诱惑,”陈太忠毫不客气地耻笑它,“纯良你要是保持这样的智商,我觉得咱俩还是分头行动的好……你太像猪队友了。” 他被它奚落了好几次,早就忍无可忍了,有此机会,他必然会狠狠还击。 “都跟你说了,我是麒麟不是猪!”纯良看电影极多,知道“猪队友”三字何解,它恶狠狠地发话,“再说真的翻脸了!” 他俩一边斗嘴,一边就巡弋着检查了周遭七八里地的方圆,除了伏地伊藤,没有发现什么别的有威胁的东西。 “摆出降落图标吧,”陈太忠摸出些石块来,捏成石粉,在地上写出大大两个字——“安全”! 其实这次征召的集训,非常地短,根本没有约定安全信号,但是陈太忠经过信息爆炸的熏陶,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比不做强。 洒下石粉之后,他就在周遭隐身戒备,不过等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见到半个修者。 幽冥界里没有日月,永远都是半明不暗阴森森的样子,所以这时间,也是估摸着来,不过相较空间通道里那种不知岁月的感觉,要真实多了。 陈太忠实在等得无聊,确定周围没有异常情况,就前去找那伏地伊藤的麻烦,用了三天的时间,将整个伊藤群落扫灭,并且成功地挖出了主根。 “竟然有两块阴气石,”他笑眯眯地看着收获,这东西在风黄界,属于传闻中的物资,不是有灵石就能买得到的。 根据真意宗的分析,大面积开发幽冥界的话,阴气石的价格会狂降,但是不管怎么降,两块阴气石,最少可抵两块极品灵石。 这么算来,陈太忠在这里战斗三天,才获得两块极品灵石,也有点划不来——没有这么便宜的巅峰天仙! 不过他并不觉得亏本,因为他主要是在等人。 但是他也真的亏本了,因为在幽冥界动手,太!耗!费!灵!气! 无处不在的灵气,时时刻刻地在侵蚀人,对陈太忠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同时再跟伊藤厮杀的话,因为对方的阴气霸道,他在战斗中,竟然吞服了十几颗回气丸。 这回气丸不是浩然宗的,就是风黄界的大路货,而且他也不是灵气见底的时候才吞服的——他要将体内的灵气,保持在一定的水平,以应对可能突发的意外! 身在异位面,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战斗结束,他体内还存了有差不多八成的灵气,然后他就地打坐修炼。 幽冥界是没有灵气的,不过他是混沌体质,修的是混元,在体内将阴气转化为灵气,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不过效率上低一点。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灵气补足。 到了这个时候,他降临幽冥界,已经整整九天了。 没有见到其他修者降落下来,一个都没有! “纯良,你的估计,好像不对,”陈太忠收功起身,“其他修者呢?” “我好像没说其他修者会来吧?”纯良也有点不耐烦了,“我根本就没让你摆什么图标……是你自己要搞的!” “你总是有道理!”陈太忠决定不跟它叫真,“接下来……你觉得往那边走好一点?” 接应不来同族,总不能在这里干耗着。 “你决定吧,”纯良闷闷不乐地回答,“我觉得冲哪边走都一样……老易在那边,冲哪边走好了,问题是,你知道她在哪边吗?” “你嘴这么碎,小心找不到老婆,”陈太忠刺它一句,闭着眼转了两圈,然后一睁眼,冲着前方一指,“就是这个方向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斩阴兵 陈太忠选择的方向,纯良并没有异议,反正两眼一抹黑,冲哪边走都是一样。 不过走了没多远,大约三十多里地吧,他们就开始遇到麻烦。 最先是秽蛾,那是幽冥界的一种小虫子,身体就是两毫米大小,战斗力也很渣,估计就是风黄界三四级的荒兽那样,陈太忠喊一声,都要震落无数的尸体。 但是架不住,这玩意儿多啊,太多了,得走一步喊一声,才能周遭太平,然而,幽冥界这地方没灵气,陈太忠就算不用束气成雷,也不能走一步就喊一声不是? 可是这小东西,你不理它还不行,它长着长长的喙,能穿透一定的灵气,并且在人身上啄出一个个的小孔,把带有麻醉性的阴气吐进去,同时在伤口产卵。 就算以陈太忠这样的修为,一旦被啄了,也未必能当下发现,阴气破阳体很轻松,带了麻醉效果的话,不被发现真的很轻松。 正经是被产了卵,体内会生出排异效果,这才能被发现。 陈太忠通过真意宗,也了解了这秽蛾,这东西对第一波的修者,杀伤力太大了,不少灵仙就是被这小小的蛾子所杀,所以他时刻警惕着,不但灵气外放,还时不时地出手消灭。 但是时刻保持灵气外放,消耗真的太大,尤其是,秽蛾越聚越多的时候,必须灭杀一下。 否则陈太忠的隐形毫无意义,他倒是隐形了,但是周边的秽蛾,就凝聚成一个人形的外壳了——这跟不隐形有什么区别? 又走了差不多六十里,终于将大群的秽蛾甩到了身后,不过看着前方隐约带着一点黑色的空间,纯良都难得地出声告诫,“感觉这不是阴气,可能是冥气了,要不咱们……绕路?” 陈太忠也不反对,只是冷冷地问一句,“最开始,我是让你选择方向来的吧?” “那就直走!”纯良也不喜欢听他唠叨,“我玩火的,怕什么冥气?不过是担心你……切,你不领情,当我没说!” 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不多远,旁边飘来几个黑影,隐约是人形,无手无脚,面目模糊,围着他俩转个不停,嘴里啾啾地叫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过很明显,它们知道,这一人一猪,不是它们对付得了的,并不敢上前围攻。 然而这天地间,从来不缺那些不怕死的,没过多久,就是有黑影团身而上,冲着陈太忠狠狠地扑了过来。 陈太忠掣出一柄灵刀,抬手轻松地斩向黑影,那黑影中刀之后,哀嚎一声,就消散在了黑气中。 “果然是阴魂啊,”他轻叹一声,对阴魂,他也有了解,低阶的阴魂,很容易杀死,不过消散的阴魂,能回归冥气,久而久之,会酝酿出新的阴魂来。 他连连出手,斩杀了四五只敢扑上来的阴魂,不过如此一来,围着他的阴魂反倒愈来愈多,狼吞虎咽地吞噬那些才消逝的黑气,同时不怀好意地围着他打转。 约莫行了十余里,阴魂越聚越多,就在这时,一声尖啸传来,围着的阴魂登时四散了开去,却又不肯走远,依旧在百十米远看着他。 前方传来一阵气息的流动,然后一条身高约莫两米的黑影出现了,这黑影就凝实了很多,四肢齐全不说,面目都依稀可辨,尤其明显的是,它的额头,有一根长长的独角。 “独角阴兵?”陈太忠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这玩意儿的战力,基本上等同于初阶灵仙。 其他的阴魂,都离得这家伙远远的,有个阴魂走得慢一点,独角阴兵一伸手臂,那黑烟形成的手臂顿时拉长十余米,一把擒住那阴魂,然后就捉过来塞进了嘴里。 陈太忠并不在意这东西,抬手刷刷两刀,就将此物灭杀。 不过他也没使出全力,就是能杀了对方即可,独角阴兵,在阴兵中不过是垫底的存在,保持好体力和灵气,准备迎接大战才是真的。 斩杀了阴兵之后,他径自向前走去,而不远处的阴魂待他离开,疯狂地扑向他身后那才消散的黑气,没命地吞噬着。 接下来,陈太忠又遇到了七八只独角阴兵,两只双角阴兵,也是轻松斩杀,这双角阴兵,就相当于是中阶灵仙了,隐约诞生了点神智,比独角的难杀很多。 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他要琢磨的,是在节省灵气的前提下,如何有效地斩杀对方。 随着他一路大开杀戒,他身边的阴魂越来越多,不过这些阴魂已经不再挡路,而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只待他斩杀了阴兵,就一拥而上地吞噬。 还有阴魂,因为争抢黑气而厮杀,陈太忠也不理会,只有个别阴魂逼得太近的时候,他才会一刀斩去——离我远点! 因为这个缘故,被他诛杀的阴魂也有七八个,原因无他,阴兵消亡后散出的黑气,对阴魂的诱惑太大,有些家伙,不知不觉就离得他太近了。 大约在斩杀了七八个双角阴兵之后,就出现了三角阴兵,这东西身高差不多三米,就不太好杀了,一刀斩到不是要害的地方,它还能慢慢地恢复。 陈太忠依旧是那把灵刀,用了三刀才将此物斩杀,纯良看得有点不耐烦,“用你的束气成雷嘛,这东西最怕雷电了,你墨迹个什么?” “滚蛋!”陈太忠骂它一句,“说得轻松,你怎么不用你的火球?” 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尤其是在这异位面上,没有补给,能节省的坚决要节省。 “那你拿一块九阳石甲出来也行啊,”纯良哼一声,“马上都要悟真了,被几个孤魂野鬼逼成这样。”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陈太忠懒得跟它多解释。 他俩在这片黑气里走了差不多十天,最后遭遇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黑影,全身不但异常清晰,上身还隐约有盔甲之类的东西——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这是初阶阴将,大致相当于初阶天仙了,它的身边,还跟着三只三角阴兵,十余只两角的。 陈太忠这时才拿出点实力来,他掣出九阳棍,使出缩地成寸,一棍就将对方击杀——这阴将其实感觉到有点不妙了,才要腾空而起,但终究慢了一点。 三只三角阴兵,有两只猛地扑了上来,却还有一只转头就跑。 对于阴兵,陈太忠实在不想使用九阳棍,这棍子虽然是死死地克住了对方,但是幽冥界的阴气,对九阳棍有腐蚀作用,虽然一时半会儿的不要紧,但是日子总要慢慢过的,不是吗? 不过此刻,他既然掣出了棍子,顺手就是两棍扫去,直接将两名三角阴兵打做了一团黑气。 剩下的十余只两角阴兵,他就是用灵刀对付了,斩杀了七八只之后,剩下的阴兵一哄而散,再也不敢跟这“猛人”抗衡。 战斗不算特别激烈,但是陈太忠也消耗了些许的灵气,不到一成,但真的是消耗了。 须知他现在体内的灵气,比二三级的玉仙也不遑多让,可以想像,第一拨的修者队伍,遇到类此的场面,会付出多少代价了。 当然,若是修者手段全出的话,灭杀这样的组合,大约一个天仙带四五个高阶灵仙就能做到,毕竟修者有各种符箓以及回气丸之类的东西。 但是一直动用老本的话,远征者又能走多远呢? 所以说,拓荒从来都是最难的,第一拨远征者打探出那么多消息,肯定付出了不少代价。 但是,相较第二波远征者,第一波又是幸运的,起码……他们扎下了固定的营地,不用像陈太忠这样,虽然实力强横,可身边根本没有同伴,只能孤魂野鬼一般地乱撞。 击杀了初阶阴将之后,黑气里就再没出现什么不开眼的拦路者了,甚至连三角的阴兵都见不到了,偶然有双角或者独角的阴兵,远远见到他,也是转身就跑。 大约用了二十天的功夫,陈太忠穿过了这片黑气,“看来这片冥气团,孕育出的最高异族修者,就是初阶阴将了。” 阴兵这个体系,他还是很清楚的,主要是看冥气的浓密和覆盖范围的大小,真的有那延绵万里的冥气覆盖,别说阴将,阴帅甚至阴王的出现,都是有可能的。 “咦,晓天宗的弟子!”纯良的眼睛很尖。 陈太忠的眼力也不差,看到不远的荒原上,零散地分布着一些白骨和折断的刀剑,一个低洼之处,落着一块晓天宗的身份牌。 他没有着急去看身份牌,而是去琢磨那些白骨和断剑了,看了好一阵,他才叹口气,“啧,阴风侵蚀得厉害。” “不可能是第一波修者的,”纯良也会分析,“要不然,骨头早腐蚀得没了。” 陈太忠心知它说得有理,但是忍不住要叫个真,“为什么不能是?没准附近有第一波修者的营地呢……只不过才死的,不行吗?” 纯良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哼一声,“反正我觉得不是。” “如果不是,那才是麻烦大了,”陈太忠叹口气——那意味着第二波修者,全部散落在幽冥界了。 下一刻,他闭嘴不言,竖起耳朵听一听,“有打斗声?” “那边!”纯良抬起小蹄子,冲着一个方向一指,鼻子抽动一下,“有血腥味。” 第七百九十六章 新同伴 陈太忠和纯良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族修者,正在一只牛形怪兽搏斗! 这牛形怪兽身高两丈,身下一只粗壮的短腿,嘴里喷着一个又一个的阴气团,直奔对手而去,陈太忠见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阴风夔牛?” 夔牛是雷属性的兽修,风黄界没有这个种族,但是别的位面有,也是能修成妖王的,不过幽冥界的夔牛,跟那不是一回事,而是先天阴属性,成就大妖之后,喷的也是阴雷。 陈太忠得到的消息中,阴风夔牛是幽冥位面难招惹的种族,它们的头脑不太灵光,但是皮糙肉厚,战力极其不俗。 这只夔牛是独自出动的,也就是说它起码有天仙的修为,那种不到天仙修为的阴风夔牛,都还在族群的保护下,一般不可能独自出现。 看它的对手就可以知道,那人在阴风中自如地飞行,躲避着阴气团的攻击,同时还时不时地射一箭出去,竟然是天仙修为的弓修! 不过这弓修的箭,射到那夔牛身上,破坏力着实有限,大概就是勉强破防的样子,夔牛身上冒出一片片黑色的血液,不住地低声怒吼。 这到底是谁占上风啊?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 在他想来,这人族天仙在对战中都开始飞行了,肯定是扛不住了,别看他躲来躲去地很自如,但是在阴风中飞行,太消耗灵气了——再算上对自身的加持,根本玩不起游斗。 可是你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要搁在以前,陈太忠会二话不说地上前出手,但是这人族天仙若没有落到下风,只是用一种手段来游斗杀死对手,他这贸然冲出去,就有抢怪的嫌疑。 我先看看这厮是多少级天仙吧,陈太忠因为隐着身,并不直视打斗中的一对,以免被发现,那么,他也就不用天眼去看,而是放出神识来感知。 我去!竟然是八级天仙?感知的结果,吓了他一大跳。 在他眼里,这点修为不算什么,但是一个八级天仙,跟阴风夔的战斗,竟然被逼得游斗? 这就未免有点吓人了。 那天仙却是极为警觉,登时厉喝一声,“中州禁卫旅郭保宗在此,恳请藏在暗处的朋友相助一臂之力!” 一边说,他一边一抬手,将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极力地躲避阴风夔的攻击,却是不再出手了。 很显然,他不但防范着面对的阴风夔,也在提防躲在暗处的同族修者。 按说是位面大战,同族应该相互信任才对,但是天下事哪里有那么简单的? 须知这里是异位面,出征这里的风黄修者,固然有不少是为了保护人族才来的,可里面也绝对不乏冒险者和投机客。 他并不知道对方的修为,只知道修为绝对不低,而且隐身暗处不现身,这行为怎么看,都感觉不出什么善意来。 下一刻,只见那疯狂喷吐阴气团的夔牛身子一震,偌大的头颅被打得稀烂,他忍不住微微一怔:不是吧,这么一下……就得手了? 接着人影一晃,他面前远处出现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肩头架着一只小白猪。 此人将手里的棍子收了起来,笑眯眯地看向他,“这阴气夔牛的阴气石……算谁的?” 九级天仙?郭保宗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还是热情地笑一笑,“既然邀请阁下出手,当然算你的了……你是为这个才不出手的吗?” 这块阴气石,他让得并不是很心甘情愿,不过大致来说,他可以确定,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强大很多,这让他生不出不讲理的念头——人家杀得了夔牛,杀不了他吗? 反正眼下周遭无人。别以为救过你的人,就不会向你下手! 所以郭保宗一定要很痛快地回答,为了表明自己“不会介意”,他反而帮对方找了一个理由——他已经决定放弃,就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敢怒不敢言”。 “是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觉得你拿下它不难,不过……你为什么要飞呢?这可是很耗费灵气的。” “还没请教阁下身份,”郭保宗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不想说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也不想欺骗对方。 “真意宗长老团丁组副组长,”陈太忠摸出真意宗的通行令牌,晃了一下。 “五域通行令?”郭保宗却是个识货的,然后他一拱手,笑着发话,“幸会,没想到是真意宗的跨域行走,说起来,我跟贵宗沈栋牛上人有几面之交。” “我对真意宗不熟,只是浩然派的客卿,”陈太忠一摆手。 “浩然派?”郭保宗登时愕然,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警惕地看对方两眼,然后笑了,“阁下莫开玩笑,真意宗哪里来的浩然派?” “你连这消息都不知道?就是以前的蓝翔派,”陈太忠讶异地看他一眼。 “这我还真没听说,”郭保宗苦笑一声,“蓝翔我倒是知道,那是气修门派……不对啊,我集训的时候,没听说蓝翔改名,你难道不是第一批的修者?” “我是第二批的啊,”陈太忠愕然地看向他,“你也不是第一批?” 这一下,两人可算是找到共同话题了,原来郭保宗之所以对他客气,还有一点就是,他以为附近有修者的营地。 若非第一批修者,谁会知道阴风夔这称呼?须知幽冥界的很多物种,是风黄界临时起的名。 不过,想到对方手里有真意宗的通行令牌,郭保宗也反应过来了——对方的身份,一点都不比他差,知道这称谓是很正常的。 “原来是封闭集训去了,”陈太忠点点头,“怪不得你没听说过我。” “你很有名吗?”郭保宗看他一眼,不过句话他问得很坦荡,并不存在任何别的意思,“我对宗派的人不熟,还没请教阁下大名。” “地球界修者,陈太忠,”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 “哦……咦?”郭保宗先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眉头一扬,“原来是你,覆灭巧器门的散修之怒,是为了求赦免才来的吧?” “还要来取点材料,”陈太忠的下巴微微一扬,“跟你开玩笑的,阴气石你自取吧,我不差这一点,刚才隐身接近,只是不想引起误会。” “那多谢了,”郭保宗也不客气,他对散修之怒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个人脾气不好,但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于是摸出一把刀来,走上前对着阴风夔的脖子就扎了进去。 三下两下,他就从脖颈两侧掏出两块阴气石,笑着发话,“五等的阴气石,运气不错……我收这个是为了计算战功,阴风夔的心脏给你了。” 阴风夔的心脏,也是能计战功的,尤其难得的是,这心脏是幽冥界极少数能吃的东西之一,万一遭遇紧急情况,可以拿来充饥,口味虽然不佳,但是吃了之后,能补充体力。 “你也拿着吧,我无所谓,”陈太忠见他做事讲究,反倒是懒得占这点便宜了,他这次前来幽冥界,准备得足够充分,“我就是奇怪,你怎么杀这样一只阴风夔,都要这么玩命?” “不玩命就得死啊,”郭保宗知道他的意思,只能苦笑着回答,“我是弓修,防御太差……二十几天前,遭遇山丘软虫,连坏我两件护体宝器。” “山丘软虫,”陈太忠听得只能摇头了,那虫子硕大得很,吞噬能力很强,生命力也很旺盛,斩做两段都能活,必须要把头砍掉才行,“你运气真差。” 山丘软虫也才是天仙级别的修为,防御不算太变态,大小不同,战力也就不同,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没有致命弱点的东西,对弓修来说,太过棘手了。 跟这种软虫相斗,正经是术修甚至近身搏斗的修者,比较占便宜。 “谁说不是呢?”郭保宗也郁闷得很,“我还有保命手段,但是用在阴风夔上,有点不划算,这才五十天不到……”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你来幽冥界多久了?” “五十天左右吧,”郭保宗看向他,“怎么啦?” “我感觉……四十天都未必到吧?”陈太忠仔细算一算,这里没日没夜地,时间不好计算,但是对方好歹是高阶天仙,日期计算错,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那你就是落下得晚了,”郭保宗对此倒是不奇怪,“我落下的时候,有第二批远征的修者,已经死了两天左右。” 陈太忠嘿然无语,这个回答符合他的认知,他也觉得,纯良和自己发现不妥之后,试图改变什么,虽然没有如愿,但是导致出现一些异常,降落时间跟他人不符,是很正常的。 他想一想之后发问,“死的……是哪个域的修者?” 他怀疑自己落到了中州域修者的投放地点,先是晓天宗的弟子,现在又遇到了禁卫旅的修者——哥们儿这时间差了一点,地方也差了一点。 “玉衢宗的弟子,”郭保宗沉声回答。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南荒修者的投放,也遭遇了攻击?” 郭保宗沉默片刻,才叹口气,“我还看到了猿修的尸体。” 做为被投放在幽冥界的第二批远征者,两人并不知道,所有的传送都被攻击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谁的规矩 “啧,”陈太忠听得嘬一下牙花子,心情极是沉重,“全方位的?” “应该是这样,”郭保宗点点头,看上去也很郁闷,“还好,能遇到你,总算有个伴了。” “现在……咱们往哪边走?”陈太忠斜睥他一眼。 两人行进的方向,基本上是对进的,当然,两人都确定,自己来的方向没有什么同伴。 于是两人果断地折向,共同向一个方向行去。 陈太忠对于禁卫旅被袭,很是震惊,因为不管承认不承认,遇到位面战争这种事,宗门的修者战力再强,战斗主力还是来自官府的战兵。 战兵都被分成一个一个的,没了战阵,生存的几率,还小于普通修者。 眼下看来,第二次出征的前景,真的是不容乐观了——能保证大部分修者的安全,就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郭保宗对此持谨慎客观的态度,用他的话来说,他是禁卫旅中负责支援斥候营的,相对独立一点,周边没有战友。 而真正的战斗营,大家在被传送之前,就拿索子连在了一起——位面战争中,空间被干扰,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而官府对此有足够的戒备预案。 将战兵连在一起,能最大程度保证官府的战力,不过也有不好的一点,就是一旦出事,就是连在一起的人全部出事,后果也很严重。 若能活,就能组成战阵,不能活,那就是全军覆没。 说来说去,还是宗门的修者实力强,不会采用这种手段,而战兵离开战阵,基本上就是送菜的份儿,如此选择,也是不得已。 倒是斥候这一块,一定是要分开的,而郭保宗身为弓修,眼力极好,也能远距离火力支援,绑在一起的话,就丧失了灵活性。 不管怎么说,两人能在幽冥界遇到同伴,心里都踏实了几分,不过,想到第二批投放的修者,都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谁也开心不起来。 前行了五天之后,两人再次闯进了一团黑气中。 郭保宗很干脆地表示,我躲在后面,你是气修,在前面顶着吧,我用弓箭支援你。 几天相处下来,陈太忠对郭保宗有一定的认识,知道这家伙说话有点直,但做事还有点分寸,起码两人在歇息的时候,吃喝都是自理不说,也是很默契地轮流值守,不需要对方提醒。 眼下郭保宗要求他顶在前面,他想一想也同意了。 这次的冥气团里,一开始还是阴魂和阴兵,而陈太忠也照旧是拿灵刀开路,郭保宗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赞叹一声,“陈上人果然准备充分。” 幽冥界的阴气,不光对修者,对兵器的腐蚀也很大,杀灭这种小喽啰,灵刀够用的话,就不需要用宝刀,若不会精打细算,很可能遭遇弹尽粮绝的局面。 这个冥气团,比陈太忠上一次遭遇的,要强出一些,没用多久,就出现了大量的三角阴兵,而郭保宗紧跟着陈太忠,不逞强也不保守,能支援的时候,就是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去。 于是,陈太忠的前进速度,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哪怕是遇到了初阶阴将,也是灵刀应对,基本上三刀加两箭,就能宰杀了初阶阴将。 这并不是阴将容易杀,而是他俩俱是高阶天仙,虽然用的是低阶刀箭,但是实力终究在那里摆着——陈太忠的灵刀一击,谁敢当成是灵仙的一击? 不过,在宰杀了三个初阶阴将之后,终于出现了中阶阴将,这阴将的护甲不全,但是……手里竟然有了冥气凝成的兵器! 按风黄界的分级标准,护甲全而且有兵器的,是高阶阴将,差一些的是中阶,差很多的是中阶——这个评级,也是临时凑出来的,不具备多少权威性,不过,基本上也能真实地反应双方的战斗力。 中阶阴将的话,就值得陈太忠出宝刀了,他此次来幽冥界,宝刀也带了十几口。 一个人的时候,为了干脆地解决战斗,他可以拿出九阳棍来,但是现在有了伴当,他当然就不会那么做了,一个是他也心疼九阳棍的损耗,同时,他希望对方出一点力,不要让他显得像个冤大头一样。 但是这个中阶阴将,还是费了他一点功夫,除了对方修为高了一点之外,还一个因素——这中阶阴将会发出毒气! 陈太忠是不怎么怕毒的,其实幽冥界的阴气,对修者的腐蚀,并不比毒差多少,而且圆环的元胎还可以逼毒,他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在郭保宗的一箭之后,中阶阴将蓦地消散,“叮”地一声,前面掉下一块五级阴气石来,郭保宗身子一晃,就向前方抢去。 陈太忠并不动,就那么看着他冲向阴气石。 郭保宗的手,都要碰到阴气石了,才停下身子,回头看着他,歉然地一笑,“这个阴将,是我杀的……阴气石归我,可以吗?” 除了只有阴将以上,才会出阴气石,一般低阶阴将还未必出得来,阴将之下,死了都会消散在冥气团中。 尤其是毒属性和冰属性的阴将,它们一旦出阴气石,是有属性的。 而前面陈太忠杀的阴风夔,出的也不过是无属性的五级阴气石。 三级之上的阴气石,那是杀了鬼帅才可能出的,相当于斩杀了人族修者的玉仙。 阴将性属阴,而冰属性的阴气石,有加成的效果。 最难得的,还是毒属性,阴将阶段能用的毒,基本上就是阴毒,而拥有这种属性的阴将,身体内的阴气石,精纯得可怕。 当然,也有阴将修的是尸毒,不过幽冥界里都是阴物,基本上没有修尸毒的条件。 陈太忠看了郭保宗好一阵,才点点头,“那你拿走……人也滚!”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好的,虽然他也不怎么在乎财物,但是对方不打招呼就要拿走……就做出了捡拾的举动,这令他极其地不爽! 东西我能给你,然而,给你是我的人情,不给你是我的本分,不问自取的话,太过分了! 至于说这中阶阴将是两人一起杀的,这也没错,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别说陈太忠的修为还高于对方,哪怕他是七级天仙,照样是战斗的主力。 动手的时候,他充当的是肉盾的角色,是挡在前面的,输出的杀伤,也只比弓手强,不比弓手弱——就凭最后一击是你发出的,就要强拿阴气石?没真这个说法! 如果没有哥们儿这个肉盾,你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呢。 不过,终究是两人合力击杀的,他也不想多计较——合作到此为止,你给我滚远一点! 离了此人,对他不是什么好事,一来难免会孤单,而且也面临战斗效率不高的问题——同阶修者若是能很好的配合,尤其是战斗方式能互补的话,一加一绝对远大于二。 但是陈某人既然不爽了,那就无所谓了:把阴风夔身上的好东西让给你,还惯出你毛病来了?这种不知好歹的同伴,不如没有! 听到他这么说话,郭保宗登时一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也不去捡拾阴气石了,好半天才嘀咕一句,“不是吧,你至于这样吗?” 陈太忠也懒得跟他解释,“捡了东西快滚,别逼我动手杀你。” “我就不知道我错在哪儿了,”郭保宗缓缓直起身子,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我捡拾之前,是问了你了,而且也确实是我击杀的……按军队里的规矩,该算我的啊。” 军队里确实是这样的规矩,战斗的时候,弓修当然不需要上前硬扛,负责远距离杀人就行了,至于说肉盾算多大功劳,真不好计算,一般来说,肉盾的战绩,也是看他斩杀了多少修者。 “你少跟我扯军队规矩,”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我就不是军队的人……再说了,阴风夔的阴气石和心脏,都是你拿了吧?是谁杀的?” “那也是你……不要吧?”郭保宗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反应过来对方为何不爽了。 “看你们军队上的人这点出息,”陈太忠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说你要,我就让给你嘛,”郭保宗苦笑一声,“没必要这么大脾气吧?” 陈太忠古怪地看他一眼,“既然知道我是陈太忠,你不知道我的脾气?” “好吧,这次是我不对,”郭保宗苦笑着一拱手,这两天两人配合得不错,他就忽略了一件事:陈太忠可是号称散修之怒的。 散修之怒脾气有多差?看巧器门的下场就知道了。 所以郭保宗很干脆地认栽,“以后发现的阴气石,先由你挑,可以吧?” “何必呢,你肯定觉得委屈,”陈太忠冷笑一声回答,对方见机得早,没有硬扛,他也就不刻意撵人了。 搁在风黄界,他绝对是说一不二,不过眼下嘛,还是为人族修者保留点元气吧——这弓修离了他,在幽冥界确实不好生存。 然而,要他轻巧放过此人,他也有点不甘心,于是阴阳怪气地发话,“怎么我听你的话,感觉有点不情愿啊?不合军队的规矩吧?” 第七百九十八章 磨合 郭保宗闻言,又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 然而,他真不敢计较,因为这些天合作下来,他已经很明白对方的实力了。 散修之怒偌大的名声,真不是吹出来的,虽然两人为了谨慎起见,都没有拿出最强的战力,但是只看陈太忠摧枯拉朽一般的攻击,郭保宗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是对手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在幽冥界已经待了四十余天,吃尽了苦头,再也不想一个人晃荡了,弓修这种战斗方式,也不合适独自作战。 他是负责斥候的,若是在风黄界战斗,独身闯荡没有问题,打不过大不了就跑——他的身法还不错的,但问题是,在幽冥界跑,那真是跟自己的灵气过不去。 在这里,弓修绝对不是单独作战的兵种,不但不能独自作战,同伴也不能差得太多,他也跟别人组过队,但那是两个灵仙,没有帮他御敌不说,最后还拖了他的后腿。 所以对陈太忠的嘲讽,他也只能淡淡地一笑,“是我方才说错了,弓修在这里,不能单独生存的,还请陈上人原谅我这一次。” “合着你也知道自己不能单独生存?”陈太忠冷冷一笑,顺势狠狠打击对方一下,“知道自己没本事,就别总是一副我欠你的嘴脸,给你三分颜色,还真开起染坊了?” 郭保宗被这话训得嘴角抽动一下,心说你这嘴,还真够臭的。 不过此时此刻,就算有再多的不忿,他也只能咬牙忍了——两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他降临幽冥界之后,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陈太忠训完此人之后,也懒得搭理他,走上前捡起那块阴气石,收进储物袋之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没出声招呼,但是郭保宗又怎么敢不跟着?跟得稍微远一点,旁边就有阴魂围了上来。 以他八级天仙的修为,不会把这些阴魂放在眼里,但是只要动手,就要损耗灵气,明明能跟着陈太忠,省下很多灵气,他吃撑着了,跟自己的灵气过不去? 所以他虽然一开始离得比较远,但是慢慢地又贴了上来——没办法,围观的阴魂太多。 陈太忠也没制止他跟着,他狠狠地骂了对方两句,念头通达了,就不计较了。 接下来,两人又遇到了两只中阶阴将,陈太忠上前一阵乱砍,郭保宗还是躲在后面放箭,配合得倒也及时,看不出有什么芥蒂。 其中一只阴将爆出了一块阴气石,普通五级的,陈太忠弯腰捡了,看都不看身后的那厮一眼,也没有解释的话——面子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丢的。 郭保宗也没什么反应,连气息都没乱一下,似乎没看到那块阴气石一般。 走着走着,陈太忠发现不对了,前面传来隐约的寒气,他忍不住向纯良传音,“感觉到没有?” “寒冥气?”纯良有点拿不定,“感觉跟我属性相克……有点像寒冥之气。” 陈太忠身子一晃,直接隐身了——前面不定有什么大家伙呢。 跟在他身后的郭保宗登时傻眼:我说,你不能这么卖队友吧? 他也觉出前方有点不对了,想一想之后,终于折叠一下空间,自己也强行隐身,还冲前方喊一声,“陈上人,我已经道歉了。”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他也不想坐视此人死去,“我要去前方探查异常情况,愿意不愿意跟着,随便你!” 我倒是想不跟着,有选择吗?郭保宗暗叹一声,慢慢地向前方摸去——也不知道寒冥气中有什么样的存在。 他是明眼人,看得出来陈太忠用的是真正的隐身,比自己这种空间折叠高级很多,所以他不敢走得太快,真有古怪的话,他更容易被敌人发现。 他走了不到一里地,前方猛地传出一阵剧烈的波动,很明显是打起来了。 郭保宗就算对陈太忠不满,也不能慢悠悠地晃荡了,直接就冲了过去——若是能帮忙的话,他绝对不吝出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当然,若是对方太强大,出来个高阶鬼帅之类的,他也只能转头就跑。 他冲的时间不算太晚,远远地就看到陈太忠抬手一刀,将一只盔甲齐全,手持兵器阴将一刀斩为两段。 “叮”地一声轻响,又是一颗阴气石掉落在地——这是一只高阶阴将,百分之百有阴气石,而且是带了浅蓝色的阴气石。 冰属性阴气石!郭保宗看得眼睛一眯,这块阴气石带回风黄界的话,就算阴气石烂大街了,这一块也不愁换回百十块极品灵石! 陈太忠没去捡这阴气石,而是一转身就冲向了一只中阶阴将,一刀将阴将斩为两段,又扑向第三只阴将。 没错,这里有三只阴将,初中高各一,他先出手,强力抹杀了高阶阴将,然后再去斩杀中阶,初阶的……留到最后杀! 对上这样的组合,他不多动用灵气是不行的,不过还好,他压箱底的几种手段都没用。 郭保宗看得目瞪口呆,陈太忠竟然有如此的战力? 然而,他终究是军队出身,错愕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他搭起弓箭,一箭射向正要逃开的初阶阴将。 这一次,他也用上了弓术,一箭将那初阶阴将射得炸裂开来。 这一箭会耗费他一些灵气,不过看到陈太忠的强势,他觉得自己必须有限度地展示出一些实力,否则接下来的合作更难。 陈太忠正要去追杀这阴将,见它爆裂开,愣了一愣之后,根本头都不带回,就捡起了那块冰属性的阴气石。 那初阶阴将,也难得地爆了一块阴气石出来,他呆了一下,回头看一眼,抬脚向前走去。 郭保宗跟过去,刚要捡起阴气石,猛地灵光一闪,大声发话,“这是你不要了吧?” 陈太忠也不回头,只是随意摆一下手:你收起来吧。 郭保宗猜得没错,若是他自顾自去捡阴气石,陈某人绝对不会再带他玩了——有这么一句问话,算你小子识相。 陈太忠现在关心的是,这冥气团中,到底存在什么奥秘,怎么会出来两个变异的阴将,一个是冰属性一个是毒属性的? 所以没走几步,他身子一晃,又消失了。 郭保宗就弯腰捡了一下阴气石,直身的时候,前面那位就不见了踪影,他忍不住苦笑一声:又来啊? 不过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也隐身跟了上去:直接冲着寒气重的地方走就行了。 当然,他依旧不敢走快,这也是必然的…… 陈太忠并没有走多远,就发现了寒气的来源,原来在不远的山崖下,有一汪青里带黑的水,寒气自池水中而来。 水池面积不大,也就是七八个平米的样子,水也不深,看上去能有一米多深。 水池的中央,耸起一块石柱,石柱顶端是浅浅的凹陷,中有深黑色的液体,大约就是一汤勺那么多。 “嘿,冥阴水?”陈太忠乐了,这可是他来幽冥界的主要目的——纯阴之物。 事实上,他不太分得清楚各种阴水和冥水,比如说,他搜集了一些伊藤的根,那根部能炼出阴水来,而眼前这青中带黑的水,应当就是比较低级的阴水。 石柱顶端的那一小勺黑水,隔得远远的,都能感觉到寒气,而这水潭又是在冥气中藏着,应该就是冥阴水了。 这些水虽然是纯阴,比他要找的至阴的九幽阴水,差了不止一个等级,但是找到这个,起码就让人有了些盼头。 而且别看那一小勺,带回风黄界,比他刚才收获的冰属性阴气石也差不到哪里——须知这东西,能催化出一个变异的高阶阴将来。 事实上,这一团冥气中,最宝贵的,大约也就是这一滩水,和那一点点冥阴水了。 换个角度看,能让一群阴将看守的东西,怎么可能便宜了? 陈太忠取出一个玉瓶,抬手一招,将那一小勺冥阴水装了进去,又取个葫芦,将潭水也装进去,然后抬手一刀,直接将石柱斩断。 如果他所料不差,这石柱应该是阴水核生长而成,可以提纯阴水,又因为上有冥气压制,所以才凝出了冥阴水。 斩断的阴水石柱,不值多少灵石,不过总比没有强,他不但斩断了石柱,还收掉了水潭中的水,此处再要渗出水来,再生成刚才的样子,不知道还得多少年。 但是陈太忠这样行事,真的毫无压力,什么叫破坏性掠夺?这便是了,反正不是风黄界的资源,破坏就破坏了。 正经是留下这资源,适度开采的话,是对风黄界修者的不负责任——幽冥界修者借此壮大之后,苦的会是谁? 就在他将石柱也收起的时候,郭保宗堪堪地赶到,见状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好东西啊。” “嗯?”陈太忠扭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 他已经决定了,这厮的眼中若是冒出半点不对劲,那你就真别跟着我了。 “恭喜陈上人,”郭保宗抬手一拱,笑眯眯地发话,“我别无他意!” 第七百九十九章 求救焰火 你有点别的意思试一试?陈太忠白郭保宗一眼,也不说话,转头又看向空荡荡的水潭。 他的态度极为傲慢,但是郭保宗哪里敢计较?若不是陈上人在身边,他进了这团冥气中,就算战力全开,想活着出去怕是都不容易。 只看这一汪水潭就知道,是能孕育出高阶变异阴将的啊! 陈太忠扭过头去,在水潭边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又继续赶路。 他是要感受一下,这水潭下方是不是还有名堂,若是寒气依旧未散,他少不得要动手开挖了。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哪怕他使出了天目术,也没再发现有什么异样。 这里能出现水潭,肯定是有蹊跷的,不过非常遗憾,天目术还看不到地脉这种传闻中的东西,只能大致观察一下异常。 须知风黄界的玉仙中,也没几个能查探出地脉的——玄仙里也没几个。 以往他觉得,灵目术升级为天目术,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要不说修行没有止境,知道得多了,反倒发现自己还差得远。 破了这一汪水潭,冥气中的阴将和阴兵似乎就躁动了起来,短短一天内,有三四名阴将没头没脑地冲过来,被两人斩杀,又掉落了三枚阴气石。 阴将的阴气石出产这么高,从这个角度看,这潭水真的不简单。 陈太忠只捡了两块,另一块照样遗弃在地。 而郭保宗也变规矩多了,捡取的时候,照例要问一句,“我可以捡吗?” 这就对了!陈太忠照例不回答,只是随意摆一摆手。 我不反对的,你再捡,别以为自己很不含糊——有些人不懂规矩,他不介意教一教对方。 不过郭保宗并不以为然,他跟随了几天之后,甚至主动建议,你砍的那个石柱,我建议你跟官府交易,他们给的战功,肯定比宗派给得多。 陈太忠见这货老实了不少,于是就问一句:这是为何? 这个……我也不知道缘故,据说是燕舞仙子的意思,郭保宗如是说。 陈太忠不能确定,这厮到底是不是不知情,不过他转念一想,虽然官府和宗派联手征战幽冥界,但是对异界的物资,两家有不同的认知,是很正常的。 两个体系合作,并不代表一定要跟对方知无不言——各自偷偷藏私才对。 陈太忠也没有兴趣去追根问底,他的战功,肯定都是要交给真意宗的,问得多了也没意思。 五天之后,两人走出了这个冥气团,关系也已经有所缓和。 事实上,陈太忠发现,这个郭保宗别看是弓修,应该头脑机敏身手矫捷,但是此人做事有时候不经过大脑,连说话都带着股子愣劲儿。 呛是呛,但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角色。 说句良心话,陈太忠还是愿意跟这种直肠子的人打交道,不用考虑太多! 走出来之后,两人也不赶路了,找个空旷点的地方休养,冥气团中除了吞食丸药,并不能回复灵气,连陈太忠也不例外。 郭保宗虽然没怎么出手,可是他也没舍得服用回气丸,此刻只剩下了七成的灵气,他拿出一个便携式的阵盘,“这是军队里定制的,可以将阴气转为灵气,待我回复之后,可借给你用一下。” 怪不得你小子敢随便飞呢,陈太忠这算明白了,合着人家真有硬货。 这个东西,宗门体系里就没有,所以说两个体系各有所长,羡慕不来的。 不过这厮一回复灵气,就回复了三天,然后才站起身来,“我给你护法……这可是借给你的啊!” 以他的身手,陈太忠强抢了他也没问题,但是,人家既然能拿出这个东西来,终究还是有点诚意的。 当然,对方不说的话,他就算抢了储物袋,也未必知道怎么用这阵盘——宗门里就没相关的信息。 陈太忠倒也不客气,他在冥气团里,损失的灵气都快到四成了,若不是他手里有大量的回气丸,他肯定也不敢表现得那么生猛。 若不是有浩然宗的上古回气丸,他也不敢拖到现在还不服用丸药。 更别说他在里面还中毒了,现在毒性也没解,不过是被他强行压下了。 然而,坐下打坐后不久,他就睁开了眼睛,愕然地发话,“我去,就能转化这么点灵气?” “你搞清楚,这是我副旅长才能有的阵盘,”郭保宗眉头一皱,也有点不高兴——其实就是犟劲儿又发作了。 风黄界出征的队伍,十人一组,十组一队,十队一营,十营为旅,真意宗的远征部队就是六个旅。 像陈太忠所属的长老团,其实修者的队伍中,根本就没有团的编制,只是一个称谓,不过是十个组,严格来说只是一个队而已。 禁卫旅其实就是万人编制,郭保宗身为副旅长,地位其实相当高了,分管斥候营,要不然这家伙说话,总带点不着调的官威。 “狗屁,”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站起身走到一边坐下,继续回复灵气,“我自己打坐也有这效果,你要觉得这东西稀罕,赶紧收回去!” “啊?”郭保宗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没有搞错吧?这阵盘整个斥候营都只有一个,加上我这分管斥候的副旅长手里这个,总共也不过两个。 真要说的话,回复灵气的丸药很多,来幽冥界的修者,也有人带了灵气转换阵,将灵石转化为灵气来吸收——就是吸灵阵扩大版。 聚灵阵在这里是没法用的,根本没灵气,怎么聚? 但是这两种阵的效果虽然好,却是要耗费灵石和丸药,都是从风黄界带来的物资,正经是这个阴气转灵气的阵盘,尽管是效果极差,却能将本地的阴气转化,资源不虞匮竭。 所以在一般不打紧的时候,用这个阵盘恢复灵气,是最划算的。 不过这东西制作不易,官府也没开发出来多久,正处于试用阶段,没有大面积列装——其实实验性阶段的东西,都贵得很,也列装不起。 这样的东西,被对方鄙视了,郭保宗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受伤,你哪怕打劫了我,起码也算认可这是好东西,你根本不屑一顾,这算怎么回事? 他就又二愣子了一下,“莫非你还能将阴气转为灵气恢复体力?”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白他一眼,“我是气修哎,这点事做不到,也敢称气修?” 其实,对他来说,这个阵盘也是不错的,虽然跟他自身转化阴气的速度相差无几,但是加上他自身的转化速度,就能缩短一半的灵气回复时间。 但是……陈某人稀罕吗?说什么副旅长才能配备,他就受不了这个得瑟劲儿。 还有就是,他对这个阵盘不摸底,须知他还要解毒,毒都逼到圆环上了,接下来要搬运气息,万一被这阵盘窥了去,也不是好事。 郭保宗听他这么说,也不敢再坚持了——毕竟人家都不稀罕这个阵盘。 不过他心里是真的纳闷,我也见过几个气修,似乎这么牛叉吧? 约莫用了三天的时间,陈太忠恢复了元气,甚至他趁郭保宗不备,让纯良偷偷地喷了一口火出来,将最后的毒性消除。 “好了,继续赶路吧,”他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巅峰状态,“对了,你当时跟阴风夔相斗,发现我的神识,是不是也用了什么阵盘?”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搞清楚。 “一个神识触发的小法术,斥候营里都有的,”郭保宗笑着回答,“你若不用神识,我未必能发现你……不过,面对军队,你神识扫描的话,别想对方不会发现你,这是常识。” 他知道陈太忠是下界飞升的,缺少一些常识,解释得也很到位,“这几乎跟求救焰火一样,你发出来,就会有人看到……” 下一刻,他愕然地看向远方,“不会吧,说来焰火……就来焰火?” “这是找死吧?”陈太忠先是愕然,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去……还真是?” 在风黄界,不管宗派还是官府体系,甚至家族,都有各自的焰火,示警求助什么的,看焰火的示意而定。 陈太忠身上都装得有不少焰火,除了浩然派的,还有白驼门和真意宗的,狐谷的焰火他也有,还有就是飞云楚家、百花宫之类的,都送了他一些焰火。 要不说修者从来不嫌储物袋大,要装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陈太忠来了幽冥界之后,从来不想着放焰火召集人。 为啥?不敢! 焰火一旦发出,能有很多人看到,对于聚集力量是很有帮助的,但是必须要指出的是……你的敌人也能看到! 做为远征的修者,目前身处幽冥界,算是身在敌后,可以想像一下,焰火一旦发出,能召来的,是朋友多还是敌人多? 所以看到求救焰火之后,他就愕然了,“这人的神经得多大一条?我都没这胆子。” “别是……异族设的圈套吧?”郭保宗犹豫一下发话,他虽然性子直,但是人并不笨,而且久在军队,对什么诱敌之计啦什么的,接触得比较多。 陈太忠沉吟一下,他终是不能看着同族被围攻而无动于衷,“我要隐身前往,你不去的话,咱们就此别过。” 第八百章 两名真人 陈太忠干脆,郭保宗也不逊色于他,终究是军队上的,不怎么怕战斗,“那我也隐身前去。” 两人隐身之后,也顾不得节省灵气,狂奔而去——对方都已经求救了,去得晚了,就只能收尸了。 奔出二十余里地,转过一个山坡,两人齐齐住脚:眼前有十余人,正在跟几十头阴兽作战。 所谓阴兽,是对幽冥界靠阴风修炼的异族的统称,这阴兽的修为也是有高有低。 围攻的阴兽,不是同一种族的,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一条类似于蝌蚪的东西,头大尾巴小,嘴巴占了有半个脑袋,口中还长着锋利的牙齿。 这东西差不多有初阶玉仙的修为,两个人族修者在半空中死死地缠住了它,其他的修者,则是全力抵挡着周围阴兽的进攻。 跟蝌蚪对战的两名人族修者,还能勉强坚持下去,但是地上的人族修者,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三个天仙和十一个灵仙,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围攻。 眨眼之间,一声惨叫传来,却是一名灵仙被一只獾一样的东西,咬掉了右边的膀子,旁边四只小獾也猛地扑了上来,齐齐地咬住了他。 “去死吧!”那灵仙厉喝一声,身子猛地向前一蹿,然后砰地一声大响,他直接自爆了! 四只小獾登时就化作了一团血雾,对面的那只大獾也是哀嚎一声,跌出老远,浑身冒出汩汩的青色血液。 旁人只看得睚眦欲裂,但是每个修者面前,都好几只阴兽,根本腾不出手去救他,而且大家是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子在防御,一旦出手,防御就乱了。 事实上,这灵仙一死,旁边也多了一个缺口出来,情势更加地危急了。 “两名真人,你们走吧,”一个天仙高声叫着,“不要管我们了!” 两名真人?陈太忠正在四处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埋伏,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那俩都是真人? 他倒是认得其中的一个,是伏海侯的世子林听涛,不过此刻他已经不是东易名了,估计对方不会认出他。 这倒霉孩子,不是要袭爵的吗,怎么被送到幽冥界来了? 林世子的真人修为,是强推上去的,也就是说,他本身不具备真正的玉仙实力,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反倒被当做玉仙送到异位面的战场上了,还有比这更坑的吗? 现在同他搭档的真人,就觉得比较坑,两个真人联手,竟然打不过一只初阶玉仙巅峰的吞冥兽,反而是陷入了被动。 不过林世子倒还有几分担当,闻言他眼睛一眯,脸一沉,大声发话,“我不会走的!马真人也不会走,你们再坚持三息……” 一边说,他一边就掣出了一块玉符,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之色。 下一刻,一道灰光闪过,却是那蝌蚪一般的巨兽一张嘴,吐出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林听涛身子一抖,直接向地面掉了下去,另一名真人身上闪过一阵波动,硬生生地扛过了这一道灰光,一抬手,一道剑芒狠狠地斩落,登时在那蝌蚪身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口子。 “竟然还会阴雷攻击,”此人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放手一搏吧,大家也别想跑了!” 吃了这么一记,那蝌蚪长嘶一声,一张口,一个巨大无比的阴气团出现在它嘴里。 它的身上有粘液,一般的物理攻击,并不能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两名人族此前跟它的游斗,虽然也给它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是对它来说,不算什么。 只有这一剑,让它受创不浅,它登时就恼了。 感受着那灵气团巨大的能量波动,那名真人不退反进,抬手又是狠狠地一剑斩落,比刚才的气势还要强上一分。 已经打出真火了,没有退让一说,而且此刻退让,这阴兽还会阴雷攻击,也未必逃得了。 “好像没有埋伏,”纯良低声嘀咕一句,它是对陈太忠说的。 “不过这厮的防御,有点难破,”陈太忠也看到那一剑了,基本上是发挥了一个初阶真人的战力,竟然才斩开一道不大的口子,“看来不能拿九阳石棍上了。” “我可以干掉它,不过这家伙的尸身我要了,”纯良跟他讨价还价,“对方会容忍我抢怪吗?” 它对地球界的很多名词,已经使用得非常熟练了,而陈太忠和郭保宗的恩怨,它也看在了眼里,知道此刻杀出去的话,就算斩杀这阴兽,也可能引发一些麻烦。 它倒是不怕陈太忠不答应,可是对面有点矫情的话,它就会很不高兴。 所以纯良心里觉得:不如等这些人族修者都死了,它俩再出手。 然而,不等陈太忠说话,斜刺里一道白芒闪过,直接将那大獾击杀。 这却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郭保宗出手了,郭旅长本身就是做斥候出身,很快就发现周围没有埋伏,而那大獾心疼几个小辈的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地扑向了人族修者。 郭保宗二话不说,一箭射出去,直接将此兽击杀。 几个修者正抵挡得艰难,心里也在暗暗戒备这即将暴走的大獾,猛地看到这一箭,先是一怔,然后齐齐欢呼起来,“有援兵到了!” 一时间,众修者登时兴奋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竟然将对面的阴兽逼退了一些。 郭保宗一旦得手,也不掩饰行踪了,身子猛地一闪,抬手又是一箭射出。 他必须不停地游走,才能保证不被对方盯上,须知他的防御是很低的。 至于说快速游走会损耗灵气,这种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总不能坐视修者被对方击杀,撇开同为人族不提,身为弓修,他也太需要有人保护了。 而且他相信,陈太忠也会出手的,以散修之怒的战力,跟真人联手的话,不信斩杀不了这只阴兽! 然而,他射出了三箭,还没有见到陈太忠出手,心里禁不住一凉——我去,不会是那家伙胆小,被吓跑了吧? 他这三箭,都是用出了弓术,绝对的一箭必杀,三箭就射杀了三只阴兽,灵气也消耗了一些,不过现在是大战期间,再藏拙不合适了。 三箭射出,造成如此大的杀伤,连空中的蝌蚪都发现了不妥,于是一侧头,两个小眼睛里,射出一道精芒。 “小心,这类似神念攻击!”那真人大喊一声,这是此物的杀手锏之一。 郭保宗身子一闪,让出老远去,不过那精芒猛地爆裂开来,化作了无形的冲击波,他也被波及到了一点,只觉得有点头晕。 陈太忠你怎么还不出手?他气得真的想大叫。 就在此刻,虚空中闪现出一道灰芒,奇快地斩向了那蝌蚪兽。 那蝌蚪兽想要躲避,却是有点晚了,头上直接被斩出了个大大的口子,一个硕大的头颅,竟然被砍进去了二分之一。 “嗷~~”那蝌蚪兽全身没命地一震,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一转身就要跑。 剑修真人见状,又是一剑斩去,正正地斩到它的尾巴上,直接将一截尾巴斩落。 然而,那蝌蚪根本不在意,没命地狂奔而去,眼看就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了。 就在此刻,又是一道刀光斩落,将那蝌蚪从中砍为两段! 这时大家才发现,那蝌蚪旁边,多出一个年轻的修者,肩头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 “还愣着干什么,杀啊,”郭保宗大喊一声,抬手又是一箭射出去。 这一箭,他射的是一只高阶天仙的阴兽,用了高阶弓术。 不过那阴兽也煞是了得,虽然中了一箭,但似乎影响不大,转身就要逃走。 “混蛋,受死吧,”一声厉喝传来,然后一道水墙重重地拍向它。 这却是林听涛浑身的麻痹解除了,眼见己方转危为安,有阴兽想逃走,他哪里能容忍,抬手就是伏海侯的绝学,“浪墙!” 有这一下阻碍,此阴兽再想逃跑,那真是不可能了。 眨眼之间强弱易势,接下来,就是毫无悬念的围猎了,在场的阴兽,没有一只逃得出去的,倒是那只被拦下的阴兽有点不含糊,也是直接自爆了。 这家伙的自爆,化作了一道笔直的阴气,浓浓地直冲云霄。 “糟糕,这厮示警了,”林听涛大喊一声,“快点结束战斗,赶紧离开!” “你们也示警了,好不好?”陈太忠忍不住出声,他一刀斩杀了一只初阶天仙级别的犬形阴兽,然后冷冷发话,“当初你们示警,就没想到对方增援?” “他们示警,是要招来我们!”林听涛一边回答,一边下手斩杀阴兽,也是两不耽误,“阴兽的示警,有效距离要远得多。” 眨眼间,阴兽就被斩杀一空,那剑修真人出声发话,“收起收获,先跑路,怎么分配,回头再说!” 这一通斩杀,不但落下了七八颗阴气石,还有一些阴兽尸身,散落在四周。 一个中阶天仙摸出储物袋,将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郭保宗嘴巴一动,想说点什么,不过看了陈太忠一眼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发话。 “赶紧离开,”林听涛放出了一只灵舟,“都上来!” “扰乱一下气息吧,”陈太忠淡淡地发话。 第八百零一章 陌生的熟人 对陈太忠来说,扰乱气息是必须做的事,他经历的追杀实在太多了。 而且他分析过,在幽冥界,扰乱气息也是很有效的避免追踪的手段。 “有道理,”剑修真人第一个表示支持,“只来了人族的修者支持,附近没有阴兽,咱们有足够的时间。” 扰乱气息是很简单的事,但是这一场战斗的战场不小,还是花了大家一些时间。 然后大家上了灵舟,一路狂奔而去。 陈太忠的须弥戒里,也有灵舟,还不止一艘,但是林听涛能放出灵舟,供大家在幽冥界赶路,这份豪爽,也颇令人咋舌。 不愧是侯爵家的世子,真的是不差钱啊。 当然,灵舟肯定不敢飞得很高,事实上,就只是贴地飞行罢了,速度还不慢,旁边偶然有类似伊藤的东西,想要裹住这灵舟,却是慢了半拍。 尤其难得的是,灵舟里还有灵气,大家可以适度地恢复一下灵力。 “这是……灵石的灵气?”陈太忠的眉头微微皱一皱。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剑修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幽冥界你能找出一个不用灵石,就提供灵气的地方?”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然后斜睥一下他的腰牌,“看在你腰牌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别跟我呲牙咧嘴的。” “呵呵,”郭保宗笑了起来,他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 “很好笑吗?”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吧,我不笑了,”郭保宗闭住了嘴,但是他的眼中,依旧满是笑意。 “朋友们不要争吵好不好?”这时候,林听涛发话了,“安心打坐,恢复灵气,这灵石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就算不稀罕,也给我点面子行不?” “伏海侯的面子,我当然要卖的,”陈太忠微微一笑,“我只是有点惊讶你的大手笔。” “灵石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算什么大手笔?”林听涛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脸上还有几分苦涩,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怔,“你认识我?” “伏海侯世子,谁不认识,”陈太忠笑一笑,合下眼皮,也开始打坐,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是斩杀那个蝌蚪,也耗费了他一成多灵气。 尤其是最后一刀,他不但用了第五式无意,还用了万里闲庭,所幸的是,他苦练这一术法很有些时间了,所以没怎么浪费灵气。 但是,不浪费灵气,不代表不消耗灵气! 既然伏海侯世子灵石多,愿意请客,他不介意占对方一点小便宜。 “可是……”林听涛见他进入了打坐状态,忍不住嘴角扯动一下,又低声嘀咕一句,“可是我对阁下,是有点陌生。” 他是个记性非常好的人,号称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他从生下来,就在为继承爵位而奋斗,家里的重要关系,他全部记得,草莽龙蛇也结识了不少。 像这种战力可以媲美玉仙的天仙,他怎么可能忽略? 但是偏偏地,对方认识他,他竟然不认识对方……我是忽略了什么吗? “世子你看他肩头白猪,”那剑修真人冷冷地发话,“刀法超群……这本是你东莽的人物,你竟然不识得?” “啪”地一声响,林听涛狠狠一拍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散修之怒陈太忠!” 陈太忠没理他,而是侧头看那剑修一眼,“我本来懒得理你,终究是真意宗的真人,不过你既然知道我,还敢嘲讽我……是想死吗?” 那剑修冷冷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笑一声,“你就当我是疯的好了,别人都叫我马疯子!” 马疯子?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终于知道,这厮为什么身为真意宗人,对自己冷嘲热讽了,“原来是被徒弟囚禁了的高人,久仰了。” 怪不得这厮对他看不顺眼,原来是前隆山派的执掌,现在上宗修行的马真人。 陈太忠跟此人,其实是近距离接触过的,不过那时双方没有照面,他就没认出人来,而马真人虽然也没见过他,但是肯定对浩然派有所了解,也知道东易名的种种。 既然东易名已经消失,他将怨念转移到陈太忠身上,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陈太忠又哪里是个肯吃亏的?知道了对方是谁,阴损话随口就说了出来。 马疯子的脾气并不好,须知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能被人称作疯子,他的性格可想而知。 听到对方如此嘲讽,他脸一沉,阴森森地看过去,然而片刻之后,他还是按捺下了怒火,只是冷哼了一声,“按照宗门的出征规定,你应该受我管辖。” 这话没错,马疯子不是长老团的,而是玉仙组成的核心支援部队。 他的修为境界要高过陈太忠,身份也要高过陈太忠——一个是上宗的真人,一个是下派的天仙客卿,差距很大。 当然,如果说战力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陈太忠却是不吃他这一套,他冷笑一声回答,“别跟我扯那些,马疯子你不想离奇陨落的话,最好还是规矩一点。” 第二波远征队伍被整得七零八落,连建制都被打乱了,这时候说管辖权,不是闲得蛋疼? 而且真要说管辖权,也就是长老团的团长能管他,或者是丁组的组长,其他人还真是……呵呵。 “呵呵,”马真人也不答话,只是阴森森地笑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他。 陈太忠毫不示弱地跟他对视,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 “好了,都停一停,休整一下吧,”林听涛又出来打圆场。 灵舟没命地飞奔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停下来,然后林世子走出灵舟,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幻阵,才又走回来,“再歇息两个时辰,我就要收起灵舟了。” 众人也不答话,抓紧时间回气,连陈太忠都不例外,有土豪买单,为什么要放过? 两个时辰一到,林听涛就将大家请出了灵舟,其实灵舟内的灵气有限得很,大家只是稍微补充了一下,不过也没谁人心没尽,想要一直赖着。 出来之后,有人拿出了灵兽肉进食,补充灵气,也有人是直接抓了灵石继续回复灵气。 陈太忠则是盘腿一坐,继续打坐修行。 一个中阶天仙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灵兽肉,“多谢阁下搭救,在下玉衢宗下弟子……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此次来幽冥界征战的修者,都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不管任何人,都是带了大量的吃食,因为这里没有食物,而灵兽肉之类的东西,不但能解饥,还能适当地补充灵气。 但是准备的食物再多,也是有数量的,而第二次远征明显是被幽冥界算计了,谁也不能肯定,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也许十年,也许五十年,甚至可能数百年。 此人分享食物的举动,还是很有诚意的。 “不用了,”陈太忠一摆手,“我是气修,可以吸收阴气,转化为灵气。” 这话出口,众人齐齐就是一惊,甚至连马疯子都扫过一眼来,这尼玛也太逆天了吧? “不愧是咱东莽出来的人物!”林听涛闻言,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大拇指来,“果然是能人所不能……陈上人,当初你被血沙侯算计,蒙冤之际,若是肯来我伏海侯府,我宁可豁出去不做这个世子,也要为阁下主持一下公道。”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口气,显然很是痛心。 “你这世子……呵呵,不提也罢,”陈太忠微微一笑,“没有袭爵也就算了,居然被派来幽冥界,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唉,别提了,”林听涛也没生气,而是长叹一声,“我也没想到啊,不过……若是征战幽冥立功,下一任伏海侯,必然是我了。” 这话不假,他肯定是被人算计了,才来到这里的,但是真的立功的话,那就是一笔辉煌的成绩,谁都不能抹杀。 不过,他说得有气无力的,看不出来要立功的样子,倒是有点绝望的感觉。 马疯子适时接话,似乎有点想岔开这个话题,他看一眼郭保宗,“阁下何人?弓术很有一些造诣……军队上的人吧?” 林听涛听到这话,登时愕然,也侧头看向此人——他很有些倾诉欲望,不过要是有官府中的高阶修者在,有些话就不合适说了。 “禁卫旅斥候营的,”郭保宗淡淡地回答,“马真人好眼力。” “禁卫旅……”林听涛脸色一暗,真的是不敢再说了。 “我是粗人,有些东西不懂,”郭保宗很直接地发话,“只知道现在情势不妙,大家必须团结起来,我建议……风黄界的那些恩怨,不要带到这里来,咱们只有一个目标,跟异族战斗,大家说是不是?” “我支持你!”林听涛第一个表态。 马疯子瞥一眼陈太忠,也点点头,他们两个真人,能在艰难时候不舍弃低阶修者,还是有几分担当的。 “你看我干什么?”陈太忠眼睛一瞪,“要不是现在是在幽冥界,我整出你尿来,一个小破初阶真人,什么玩意儿!” “好,你且狂着,”马真人气得笑了,“咱们的账,回风黄界慢慢算。” “凭你?还真不够看的,”陈太忠冷哼一声,很不屑地表示。 林听涛见状,心里暗叹一声:多了两人,还是高阶战力,但是眼下这个队伍,看起来太难拧到一块了。 第八百零二章 唱反调 原本这支队伍,是马疯子和林听涛两个真人做主的,但是陈太忠和郭保宗的进入,让队伍里多出了第三个声音。 陈太忠只是高阶天仙,但是那俩真人都知道,此人不能当做普通天仙来看。 然后大家就说起了相遇之前的情况。 陈太忠这边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两个单打独斗的修者,偶然遇到了一起。 倒是马疯子和林听涛,两人的遭遇,要曲折一些。 这俩真人也是孤零零地落地的。 不过因为实力强大,两人一边行进,一边就聚拢了一些零落的修者。 马真人身为剑修,攻击力强悍,而林世子虽然是被迫来了幽冥界,但是临行之前,伏海侯给他准备了海量的资源——终究是伏海侯的准继承人,怎么可能不重视? 所以在两人的努力下,能罩住收拢的修者。 当然,些许的死伤也是难免的——既然来征战异位面,大家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像刚才自爆的那位,当时众人看得睚眦欲裂,可是到了眼下,就没人提起了。 征战哪里有不死人的?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管是地球界,还是风黄界,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这俩人聚拢在一起之后,撒出人手四下查探,还扩充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地盘,刚才陈太忠看到的焰火,就是探查的人遇到阴兽了,放出焰火向两名真人求救。 但是大家也没想到,战斗越打越大,竟然惹出了吞冥兽这种存在,若不是得到了额外的支援,很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你们有附近相关修者的资料吗?”一个中阶天仙看向陈太忠。 “我是走到哪儿算哪儿,”陈太忠摇摇头,“而且路上活着的修者,就遇到郭保宗一人……现在多了一点,别的不用说,分战利品吧。” 众人闻言,大都扫他一眼,心说这人也太心急了一点吧? 殊不知,陈太忠是被郭保宗折腾过一次,眼下又遇到了组队,那就丑话说在前面,先把规矩定下来,省得以后扯皮。 能决定此事的,当然还是两名玉仙。 林听涛斜睥马真人一眼,试探着发话,“马真人你什么意思?” 马疯子的脸色越发地难看,此前的缴获,大都是在他和林听涛手里掌握着的。 这倒不是他要昧别人的功劳,而是想有效地管理这支队伍,须知他曾经是一派的执掌,对管理修者还是颇有心得的。 物资集中保管,就能保证有效的使用,更能有效地驱策其他人——你若认为我的命令太过危险,想要抗命或者偷偷跑掉的话,那就别想要你的缴获了。 而且他们一路上四处探路,损失也不小,要是修者都将缴获随身携带的话,万一死亡了,储物袋就被异族拿走了,平白损失不少。 集中放在他和林听涛身上,起码不容易被异族拿走。 此前他已经将这规矩定下了,队里的三个天仙也都表示支持,现在陈太忠一来,就要各拿各的,这让他实在下不来台。 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出于公心的,就算两人没有私怨,他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了。 于是他沉声回答,“陈太忠,你应该知道,一支队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跟异族作战,必须要拧成一股绳,令出多门,很容易让队伍中的其他修者无所适从。” “这个没错,”陈太忠点点头,他是讲究人嘛,对方说得有道理,他就不介意表示赞同,一支队伍肯定不能各有主见,这是必然的。 但是他还是表示不解,“可我只想分缴获,这跟你说的内容……有关吗?” “缴获要统一管理,”这时,一个中阶天仙插话了,并且把两位真人此前的说法,概括地解释了一下。 不管此人的解释,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最后他还是说一句,“这其实也是为大家好。” 陈太忠一听就呛了,这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他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必要,统一的是作战方案和配合,及时分配战利品,才更能调动起大家在战斗中的积极性!” 那中阶天仙也不说话,他能说什么?在这个队伍里,他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实力,有实力的只有那两位真人——现在要多加上一个陈太忠。 林听涛见状,出声和一下稀泥,“陈上人,我们在这期间,也死了几名队友,他们的储物袋并不能完全抢回来,像今天自爆的南郭家的灵仙,他的储物袋也爆了,不如统一管理……那样损失要小一点。” “南郭……星砂南郭家的?”陈太忠愕然,他在赶到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因为他首先要排除被埋伏的可能,陈某人救人没问题,但是他不会蠢到热血上头,把自己也搭进去。 王艳艳算是他得力的手下了,但是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不可抵抗的对手,他照样是先行遁走——留得有用之身,才能帮她报仇不是? 所以他并不后悔自己出手晚,他也不认为,幽冥界的异族没能力设下类似的圈套——人家都能直接把第二波远征的修者全部阴掉,制造几个陷阱还不是很轻松的? 不过,当他听说死掉的灵仙,是南郭家的,还是有点……不舒服。 “是星砂南郭家,”林世子点点头,也是有点不开心——这灵仙当初就是他救的,同为东莽人,而且星砂南郭是属于官府阵营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太忠摇摇头,又斜睥马疯子一眼,“照你们这么说,修者自带的物资,也该统一管理的嘛。” “本来就该如此,”马真人淡淡地发话,一点不好意思样子都没有,“我已经网开一面了。” “你还真不要脸,”陈太忠轻笑一声,“那我问你,你不网开一面的话,是不是连伏海侯世子的储物袋也要收缴了?” 林听涛听到这话,脸刷地就拉下来了,他当然不能容忍有人打自己储物袋的主意,林世子此来,是抱着凯旋而归的打算,储物袋里的资源,不是一般地丰富。 原本他还带了六个天仙以及一大群的灵仙随行,哪曾想遭遇这种不测,现在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在漂泊,这时候,他更不能容忍别人打自己物资的主意了。 有物资,他还有存活的希望,否则的话,想活下去,真的太难了。 “林世子……当然例外,”马真人犹豫一下,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表情却难免有点讪讪。 事实上,隆山派的前执掌如此吩咐,确实是出于公心,这一支小小的队伍,也非常强调规矩和纪律,在异位面还要各行其是的话,那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不过同时,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主儿,早就形成了特权意识,别说他知道林听涛的家底丰厚,就算不知道,他也不会去收取另一个真人的储物袋。 但是他不收取天仙和灵仙的物资,在他看来就算厚道了。 这种思维很奇怪吗?一点不奇怪,发生在风黄界修者的身上,简直太正常了。 “他当然例外……我就不该例外,是吧?”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姓马的,你真该庆幸,咱俩现在是在幽冥界,中阶真人我都能活捉,杀你真的跟杀鸡一样轻松!” “呵呵,”马真人彻底被他激怒了,站起身来,“我还真不信了,来……你就当咱俩现在风黄界好了,你出手吧。” “喂喂,马真人,”林听涛见状,赶紧拉架,他还指望扩大队伍,好再去找找其他的修者呢,“陈上人是真有这个实力,他真的活捉了一个中阶真人,就在……就在我家门口!” 这事儿说出来,侯爵府会有点挂不住面子,但是知道此事的东莽人不少,否认也没用,而林世子真的太想扩充队伍的实力了,承认这点事情真的不算什么。 当然,细节他是不会说的,丢人的事情,没必要说那么多——陈太忠是跟东易名联手,才擒下了邢鸿礼,但是须知当时还有一名真人在场的。 所以……也可以说散修之怒是独立擒下了中阶真人,反正差不了太多。 “啊?”马真人闻言,是彻底地呆住了,他此来幽冥界,自然也有充足准备,心说陈太忠你名头再大,我若是底牌尽出,就算赢不了你,也不太可能输吧? 但是听说对方曾活捉了中阶真人,真的是吓坏他了,他也是真人,太知道擒获一名真人有多难了——打败比较容易,杀死就要难很多了,至于说擒获?那得是碾压的实力! “啊什么啊,”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我也不跟你计较,老老实实地把我该得的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说来听听?”马疯子怪怪地看着他。 “嘿,”陈太忠气得笑一声,想一想之后,他还是摇摇头,“大敌当前,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说一句不给,我转身走人!” 马疯子登时就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陈太忠的胆子竟然如此大,有人族修者的队伍在眼前,居然还敢拒绝组队,独自闯荡幽冥界。 第八百零三章 明灯效应 林听涛一听,登时就不肯答应了,“陈上人,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这么极端?” 他不怕战斗,但是做为侯爵世子,他也很惜身,怎么可能把这种超级战力放走? 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你也认为……是我极端?” “你的要求是很合理的,我是说,此刻合则两利,没必要离开嘛,”林世子笑一笑,马上做出了合理的解释,果然不愧侯爵世子,反应是一等一的,口舌也煞是便给。 “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东上人见过面,彼此印象都不错……马真人说话着急了一点,但他是个正直的人,若是他亏了你,我来补足,可好?” 我何须你补足?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扭头看向马疯子,“你就直说,分不分缴获?” 马真人看向郭保宗,“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也支持分缴获,”郭保宗的态度很明确——你们三个想掌控收获?对不起了,我还想呢! “那就分,”马真人也是杀伐果断之辈,大手一挥就做出了决定,他很赌气地表示,“在场的都分……可以吧?” 没人出声反对,很显然,谁都希望收获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前没人置疑,他们都不敢说什么,现在能将收获装进储物袋了,谁会反对? 马疯子一见是这种情况,无奈地叹口气,“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战斗计划是我、林世子和陈太忠共同拟定,也没人反对吧?” 谁敢反对?虽然陈太忠身为天仙,就跟俩真人拥有了同样的权力,但是……风黄界有几个散修之怒? 郭保宗犹豫一下,出声发话,“我希望我负责斥候和游斗。” “你是弓修,我们都知道,”马真人很不耐烦地发话,“不会让你上前硬顶的。” 他原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一步,他当然语气不会很好。 郭保宗的嘴角抽动一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接下来就是分配战利品了,人人有份,马疯子在这点上,还是很公平的,他甚至将被斩杀的蝌蚪,全部给了陈太忠,包括一块三级的阴气石。 他只要了自己斩下的那段尾巴,还转手送给了林听涛,“这个我没用,送给你了。” 郭保宗也分得了两块五级的阴气石——大家都是修者,眼力没有问题,谁斩杀了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他才待上前收取,陈太忠冷哼一声,“嗯?” 郭保宗听到这一声,身子登时就是一僵,好半天之后,才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发问,“陈上人,这两块阴气石……你要吗?” 陈太忠一摆手,“好了,以后的战斗,你斩杀了什么,得到什么,不用再问我了。” 他跟这姓郭的约定,还没解除呢,现在就算正式解除了,不过这厮若没有这句问话,他依旧不会在这个队伍里呆着,就这么简单。 郭保宗嘴角抽动一下,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走过去收取缴获,但是很显然,他心里不是特别底舒服,敢怒不敢言罢了。 马真人和林真人有意无意地交换个眼神,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地感叹:这陈太忠……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势,八级天仙想要收取缴获,还要看九级天仙的眼色。 收获很快就分配完毕,林听涛提出了建议,“咱们再走一段,毕竟是斩杀了一只吞冥兽,异族绝对不肯干休的。” 这话说得很对,初阶真人修为的修者陨落,搁在风黄界也算不小的事情了,走得远一点才更安全。 于是众人又匆匆地奔出了差不多两百余里,路途中又遇到了一群阴兽,不过对方最高的修为,也不过才是中阶天仙级别的,众人一通砍杀,将阴兽全部击杀。 这一战,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冲在前面,因为他知道,自己能转化部分阴气,但是其他人不行,这时候留手,就要增大别人的负担。 虽然伏海侯世子似乎不差灵石,不过陈太忠觉得,能帮那家伙省点,就省一点好了——大家是来征服异位面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不过他的一番野蛮砍杀,看在别人眼里,就又不一样了,连马真人都忍不住暗暗感叹:气修的战力,果然是非同凡响。 走出两百里之后,众人寻个山崖歇息了,又将战利品分配一下,林听涛表示,“先歇息十来个时辰吧,然后继续探路。” 大家都没表示反对,在幽冥界歇息,不能补充灵气,但是能补充一点体力。 于是众人各自休养,有人拿出了吃食,也有人直接取出回气丸回气——自打战利品能如数发下来,不少人换算一下,觉得划得来的,就不怕奢侈一点了。 林听涛也松口气——终于不用看着别人眼巴巴的目光,取出自己的灵气转换阵的阵盘了。 马疯子除了休息,还派出了戒备的人手,对于这一点,大家没什么反对。 歇息了约莫十二个时辰,队伍里的三巨头聚到了一起,林听涛指一个方向,“冲这边走吧,我有感觉,会很快遇到其他修者的。” “冲那边走,”马真人毫不客气地指向相反的方向,语气很干脆。 “老马你不至于这样吧?”林世子不高兴了,他的脸一沉,“你这是要故意跟我作对?听我的没错,就走这边。” 马疯子淡淡地看他一眼,很坚决地吐出一句话,“我信不过你!” “我去……你学过天机推演吗?”林听涛气得跳了起来,“我学天机推演,已经一百多年了,你啥都不懂,居然信不过我,你凭什么信不过我?” 我去,这俩也能这么激烈的争执?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哥们儿一直以为,你俩合作无间,只有我算外人呢。 “我当然知道你学过了,”马真人面无表情地发话,“我就问你一句,听你指的方向……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这也能怪我?”林听涛气得喊了起来,“咱们是在异位面征战哎!异位面,这里全是异族,哪里没有战斗?你怎么能确定,我选的不是损失最少的方向?” 马真人撇一撇嘴,慢吞吞地回答,“反正我指了两次,损失比你少……一个人都没死!” “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好不好?”林听涛一脸的哭笑不得,“天机推演……你不懂啊,听我的没错!” “听你的又要死人了,”马真人缓缓地摇摇头,“我不听,坚决选相反的方向。” “不听我的,咱们能遇上陈太忠吗?”林听涛气得直跺脚,“队伍变得强壮了,没错吧?” “嗯,”马真人点点头,“听了你的,星砂南郭家的灵仙自爆了。” “要不说你就是疯子,”林听涛毫不客气地回答,然后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说咱们选择哪边?你该不该相信一个会天机推演的真人?” “这个……我无所谓了,”陈太忠耸一耸肩膀,他是真的无所谓,异位面嘛,走到哪里都得战斗,方向什么的,很重要吗? “无所谓?那你就是愿意听我的了,”林听涛直接偷换概念,他拍一拍胸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尽管放心好了……我林某人就是指路的明灯。” “你是征战的明灯!”马真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要是指挥一个旅,真的就能顺着你的性子来……前方全是异族,可劲儿杀吧,那都是战功。” “老马?”林听涛脸一沉,是真的恼了,对方的话太伤人了,“要不咱们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这……”马疯子嘴角抽动一下,苦笑着拱一拱手,“明灯,你饶大家一次,好吗?咱先多聚拢点修者吧。” 林听涛转头看向陈太忠,冷冷地发话,“队伍虽然小,要讲民主……你选择相信谁?” 你也是电影爱好者啊,陈太忠的嘴巴咧一下,“我弃权,你俩商量吧……反正往哪边走,也少不了战斗。” “那你就是支持我了,”林听涛点点头,直接断章取义,“没错,怎么走都少不了战斗。” “我也想相信你啊,”马疯子气得喊一声,然后嘴巴一咧,“但是咱真的损失不起了……好吧,最后一次听你的!” 他是真的不会天机推演,也愿意相信那些会天机推演的高人,但是……林听涛虽然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血淋淋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这厮运气太背了。 “既然没问题,那大家出发!”林听涛手一挥,这就算三巨头协商通过的方向。 陈太忠的嘴角撇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大家就是埋头赶路,因为还有不少的灵仙,所以赶路的速度不快,二十几个时辰走下来,也没走了多远——中间还休息了三个时辰。 “再走十几个时辰,咱们应该尝试扎营了,”林听涛一边走,一边建议,“然后向四方撒开,看附近有修者没有。” “前方似乎有战斗!”打头的郭保宗眉头一皱,他担当了这只队伍的斥候,虽然辛苦了一点,但这是他的本职,而且,战斗时不用冲在最前面,还是很划得来的。 “小心!”马真人高喊一声。 郭保宗的身子一晃,他的身法还是相当棒的。 但是就在下一刻,一道精芒电射而至,直接将他身边的一个灵仙打做了两段! 第八百零四章 又见战斗 “我去,你找死啊,”林听涛厉喝一声,想也不想,直接冲着精芒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面目狰狞,眼中是浓浓的杀气,直着嗓子喊,“又杀了个人……去死!” 他是真的急眼了,学天机推演这么久,结果被人怀疑,甚至嘲笑,指路明灯成为了征战明灯,实实在在地不能忍啊。 就在他冲上去的同时,前方无数影子在晃动,冲出了差不多千余只的阴兽,漫山遍野都是,而且基本上是同一族群——都是赤色的犬形阴兽。 里面也夹杂了一些金黄色的犬形阴兽。 这是幽冥界的一大族群,赤獒,基本上相当于风黄界的灵兽,赤獒里会生出金黄色的变异兽,差不多是初阶天仙的样子。 赤獒对第一波的征战修者,造成了不小的杀伤,这东西战力倒是一般,但是架不住太多,而幽冥界也极为耗费修者的灵气,所以哪怕高阶天仙见了它们,一般也是扭头就跑。 出征前大家就被告诫:没有战阵的话,不要跟这种阴兽硬碰硬。 林听涛也知道这些,但是他实在不能忍受,自己又乌鸦嘴了一回,想到马疯子那阴阳怪气的表情,说不得他抬手打出三张火海宝符,“去给我死!” 这一刻,节省资源什么的,已经不再是他考虑的重点了,他就是想着……杀! 火焰术法,是幽冥界的克星,大家带的符箓也都不少,不过他这么搞,纯粹是日子不过了的感觉——三张初阶宝符啊,值得吗? 三张宝符,直接吞噬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赤獒! “死吧,”马真人也出手了,林听涛拼成这样了,此刻再走,都对不起那三张宝符的损耗,更别说修者队伍里死了一人,马疯子被人称作疯子,热血上头,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一瞬间,剑影此起彼伏,真人杀赤獒,真的是如汤沃雪——不计较得失的话,这点赤獒确实不算什么。 其他三名天仙,也没命地扑了上来,对大家来说,这是一场不经济的战斗,但是既然决定打了,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陈太忠见状,张嘴厉喝一声,一道白芒吐出,“咄!” 这却是他来到幽冥界之后,第一次使用束气成雷的神通,没办法,大家打得太热血沸腾了,他倒是想留手呢,忍不住啊。 要不说这位面战争,一旦形成大规模作战,该怎么打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他只用了差不多一成的灵气,而且角度极大,涵盖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赤獒。 但是雷系神通,不愧是号称幽冥界的杀手,而且以陈太忠可媲美真人的灵气,放出一成来攻击,会造成什么效果,那需要问吗? 白光所及,所有的赤獒登时身体僵直,躺倒在地,其中不少直接就冒出了青烟,化作了一团焦炭,没死的也失去了知觉。 那些金黄色的赤獒要好一点,但是大多数也只有躺在地上蹬腿的份儿,只有两只身体强壮的,约莫是中阶天仙的修为,不住地想爬起来逃跑。 遗憾的是,它们怎么都站不直,想逃跑却是腿上无力,只能重复地站起——跌倒。 “好手段!”林听涛赞一声,接着就冲上去,杀其他的赤獒去了。 不多时,千余只赤獒,就被斩杀了个一干二净,没有一只逃走。 这一仗打得痛快淋漓,大家都没有留手,斩杀了一群可能令玉仙都要头疼的赤獒。 搁在十天前的队伍,是不可能拿下这样的战斗的,不是没能力,而是硬拿的话,太不划算,马疯子和林世子可能不会有太大损伤,但是除了他俩,一场战斗下来,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而眼下这一战,除了第一个被偷袭致死的灵仙,整个队伍并没有多大损伤,就非常激情澎湃地拿下了战斗。 其实,大家耗费的灵气不算少,除了陈太忠使出了束气成雷,很多人也是超常发挥,摧枯拉朽地斩杀了对方。 按说这不是很经济的,但是大家偏偏地打出了兴致来,热血上头,灵气直接就激发了出去,根本不计较得失。 这或者跟战利品的即时分配有关——有利益才会有动力,但是更多的是,大家情不自禁地就想出手教训对方。 这种感觉是很奇特的,用风黄界的话来说就是,反正我看你不顺眼,就打你了! 至于说后果——谁还想得到那么多? 其实,陈太忠肆无忌惮地使用雷系神通,也给大家带去了几分主心骨:雷系神通都出现了,你我何必藏着掖着? 简而言之,风黄界的修者,战斗力真的不差,只不过大家都想着,手里有底牌,不能随便用,没人积极地冲在前面——谁知道还要在这里战斗多少年? 可是眼下,有人都拿出神通来了,那别人自然不甘示弱:谁不想酣畅淋漓地杀敌? 所以说,这是一场激情四射的战斗! 不过,马疯子不是很高兴,他走回来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大家的激情,但是激情这个玩意儿——不能当饭吃不是? 所以他还是找到了林听涛,很扫兴地发问,“这就是你指引的方向?明灯?” 林真人嘴角抽动一下,看得出来,这个称呼令他想暴走,但是马真人说得也没错,确实是又死人了,所以他轻咳一声,咬牙发话,“前方应该还有战斗的。” “唉,”马疯子叹口气,看一眼四周,忧心忡忡地发话,“找到几个修者,就又死几个修者,林世子,不能这么下去了啊。” “你当我愿意?”林听涛的脸色煞是难看,“可是不主动出击,等死吗?” 不多时,郭保宗悄悄回来了,脸色极为难看,“前方有战斗,不过,有一只不低于玉仙的虎头阴兽,在空中监视,我不敢离得太近。” “虎头阴兽?”林听涛和马疯子齐齐一皱眉头,好半天之后,林世子才沉声发问,“下方是否有冥气?” “有一些冥气,但并不是冥气团,”郭保宗点点头,“这是什么阴兽?” 马真人很无语地指一指林听涛,都懒得再说话了。 林世子的脸色也极不好看,沉吟一下才回答,“我们称之为御魂兽,能驱动阴兵阴将来攻击人,此前遭遇过。” 马疯子哼一声,“不但遭遇过,还差点全军覆没……好一盏明灯!” “有修者被困了,”林听涛淡淡地看着陈太忠,“救不救?” 陈太忠想一下,方才发问,“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御魂兽的战力不是很强,但是神念强大,可以捉来阴兵阴将炼为傀儡,驱策傀儡跟他人作战,若是此兽手下阴兵阴将众多的话,这一仗不好打。 不过好的一点是,御魂兽极少集体行动,通常都是一只阴兽带着一大堆傀儡,四处游荡,碰到同类没准还要发生对傀儡的争夺。 此物灵智已开,在位面大战之际,应该不至于内讧,不过,想要两只御魂兽和平相处,那也很难。 “若是一只的话,那御魂兽交给我了,你们去救人,”陈太忠直接开口发话,“不过,谁要是觉得我想抢占资源,那你们去杀,我去救人。” 两名真人交换个眼神,最后还是林听涛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吧……你能一击必杀吗?” “此兽怕什么攻击?”陈太忠沉声发问。 “怕雷系、火系的攻击,”林听涛很干脆地回答,“但是它神念强大,能转移遭遇的攻击,术法效果不好,最好是属性刀剑。” 马真人看陈太忠转身离开,犹豫一下才发话,“你的束气成雷够呛,小心对方的神念攻击。” 他也有属性飞剑,虽然不是本命的,却还算好用,上一次遇到御魂兽,他就上去相博,不成想被连续的神念攻击所困扰,很是狼狈。 最后他虽然斩了对方一剑,但是手下的修者死伤好几个,对方也遁走了,他不敢追。 陈太忠的身子微微一滞,然后点点头,“知道了!” 看着他消失在空气中,良久之后,马疯子叹口气,嘴里轻声嘀咕一句,“这家伙……现在的战斗,都不需要考虑耗费灵气了吗?” “其实,太节省也没意义,”林听涛淡淡地发话,“异位面征战,就要有没打算回去的心理准备,战死了,灵石还没动多少,有意义吗?” “我们哪里比得上你这侯爵世子财大气粗?”马疯子冷冷地看他一眼,“所以说,你就是征战明灯。” “总在嘴皮子上占便宜,有意思吗?”林世子白他一眼,“赶紧组织队伍吧。” 按照路上商量的作战方案,这样的战斗,陈太忠应该先埋伏到位,待后方的支援也到位的时候,由一拨先发起进攻,另外一拨紧跟着支援过去。 而陈太忠如此表现,肯定是想先出手了,那么他们也要尽快跟过去,不要让其陷入围困中。 所以由林明灯带领三个天仙,折叠空间隐身前行,做为第二波的支援力量。 马疯子和另一个天仙,带领容易暴露的灵仙,走在最后,不但要负责最后的冲击,还要戒备周遭有什么危险没有。 不过,陈太忠真的能一击必杀御魂兽吗? 第八百零五章 甄别奸细 林听涛等四人,很快就潜伏到了距离御魂兽四五里的地方,到了这里,不能再近了。 “真能得手吗?”有天仙低声嘀咕,天上那只御魂兽倒是不大,也就一丈多长,虎头人身,有点类似化形不彻底的虎修。 不过,就算离得老远,那阴森森的气息都遮蔽不住,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幽冥界的异族。 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这家伙的手上,竟然掣着一杆黑幡。 林听涛看得都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上次那只没有黑幡啊……这是缴获自人族的吧?” 那御魂兽手里拿着黑幡把玩,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眼身下,那里有方圆十余里的冥气团,里面传出了打斗和嘶喊声。 猛然之间,空间一阵扭曲,那御魂兽想也不想,直接就向旁边闪去,反应快得惊人。 但是它再快,也逃不过陈太忠蓄势一击,一道灰光闪过,此兽硬生生地打做了两段。 陈太忠反手又是一记,偌大的虎头的就飞了起来,他一抬手,直接将虎头收了——为了小心起见,对于神念奇强的家伙,他绝对是要斩首,而且要将首级收进储物袋。 如此一来,此兽就算有秘术,也难逃一死。 收起虎头,他就不再进攻,而是虚浮在空中,背着手看向来处,“其他战利品,我就不抢了……帮你们戒备。” 话还没说完,林听涛就带着三名天仙杀到了,马疯子慢他一步,却是裹了其他的灵仙,一起冲进了冥气中。 差不多十来分钟之后,冥气渐渐地消散,露出了地面的战场。 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毕竟阴将和阴兵被击杀之后,会化为冥气的,而没了御魂兽的操控,冥气会很快地消散。 至于落下的阴气石,那捡拾起来很方便。 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解救了六男两女八个人,其中两个男性是天仙,其他都是灵仙。 “这次人比较多,总算没亏本,”林听涛轻吁一口气——被人叫做明灯,他压力太大了。 “多谢诸位同族搭救,”一个三级天仙一拱手,然后身子就软倒在地,长出一口气,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行了,你还活着,哭什么?”马疯子不耐烦地发话,“这么软弱,也好意思来幽冥界?” “见过这位真人,”一个二级天仙拱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发话,“我们已经恶战了七八日,真的是生不如死,猛然间得脱大难,真的是控制不住!” “战了七八日,就凭你们?”马疯子愕然了,开什么玩笑,他刚才亲手斩杀的阴将都有三只,你们能跟对方战七八日? 这天仙的嘴角抽动一下,“此兽……是在锤炼傀儡。” 林听涛想的却是别的,“你们怎么能聚拢起这么多人?附近有营地?” “我们是第二批来的,传送时遇到了袭击,”这天仙苦笑一声回答,然后眼睛一亮,“敢问诸位可是第一批征战者?” “在场的都是被打散的第二批,”林听涛不动声色地发话,“先说说你们怎么聚拢了这么多人?” 以他的经验,聚拢人是很难的,在这过程中,灵仙会受到极大的损失,对方两个天仙,竟然能护得六个灵仙周全,这实在有点令他惊讶。 然而对方的回答也很直接——原本还不止这么点人呢! 敢情这支队伍的骨干,是军队的一个小组,这小组又找到了另一个小组,以二十名战兵为底子,四处出击。 然后,人就越来越多了,最多的时候超过了四十人。 悲催的是,前一阵他们遭遇了一只巨大的蜂类阴兽,战力奇高,虽然有战阵,也损失了不少人,才打伤了对方,亡命而逃。 他们驾着灵舟一阵乱飞,才甩脱了追踪,然后却不小心遭遇了御魂兽。 这时队伍还有二十余人,但是御魂兽操纵着阴兵阴将,不停地攻击他们,其时队伍里还有十余名战兵,组成各种战阵御敌。 但是这御魂兽非常特别,优先攻击战阵,杀死所有的战兵之后,才慢慢地炮制他们,并不着急杀死,所以他们认为对方是在磨练傀儡。 结果这么一打,就打了好几天,大家都精疲力竭,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气丸,而除了头上的御魂兽,旁边还有诸多的阴将围观,这八个人撑到现在没有崩溃,真的不容易。 猛地见到有人出面解围,还干掉了御魂兽,他们此刻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林听涛听得也有点唏嘘,倒是马疯子心肠硬,“好了,林真人,检查一下他们吧。” “检查……检查什么?”那二级天仙愕然发问。 “检查你们里面有没有混进幽冥界的探子,”马疯子冷冷地回答。 甄别奸细,是战场上很重要的一环,救人把奸细救进来,那可就太不慎重了。 事实上,马真人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变通之人,像遇到陈太忠的时候,他就没说检查,原因很简单——当初陈太忠和郭保宗不出手,他们就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俩真人能逃脱一个,都是幸运了。 这种事情遭遇的救兵,那还能有什么嫌疑? 但是救了别人,尤其对方在绝对的劣势下,还支持了好几天,就由不得他不怀疑。 “你这……”二级天仙眉毛一扬,有点不高兴,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应该的。” 林听涛拿出一个小玉瓶,走到这些人面前,挨个晃一下。 晃到那三级天仙的时候,此人抬手抹一把眼泪,愕然发问,“九阳石?” “嗯,”林世子点点头,九阳石不能放在空气中太久,否则会生出石甲,造成损耗,所以大家都会将其妥善保管,他的玉瓶中,除了九阳石外,还有特制的药水。 他测完此人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又问一句,“军队中的人?” 三级天仙看他一眼,默默地点点头,却也没有说话。 “哪个部分的?”郭保宗原本懒洋洋地四下看着,闻言登时出声发问。 “北域军团的,”三级天仙不敢不回答,然后他也是一怔,“弓修……你也是军队的?” 弓修在风黄界并不多,大部分都集中在军队中了,除了做斥候,还能远距离杀伤,是很多战阵不可缺少的一环。 “中州禁卫旅的,”郭保宗淡淡地回答,“跟同袍失去联系了。” “弓修,难怪,”三级天仙叹口气,眼泪就又出来了,他哽咽着发话,“我的同袍……都死在御魂兽手里了。” 原来此人是那两组战兵的头儿,两场战斗下来,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了,心里没法不难受。 想到御魂兽被人杀了,他抬头看一眼空中的那位,心里感慨莫名。 陈太忠听此人是北域的,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他对北域的洞霄宗都极不客气,更别说,血沙侯其实算官府体系的。 听此人说得惨,他就懒得计较了——在位面战争中战死的修者,他有点敬佩,可是对方又抬眼看他一下,他就毛了,于是眉头一竖,冷冷地发话,“看什么看?” 他说得很无礼,可这位闻言,也无法生气,只得撇一下嘴,又耷拉下了眼皮。 “呵呵,”马疯子倒是笑了起来,他知道陈太忠为什么暴走——小小浩然派,可是悍然挡了洞霄宗的驾,他虽然不怎么问世事,这个笑话却是听说过的。 “你笑什么?”陈太忠又冷冷地看他一眼,“是逼着我揍你?” 马真人翻个白眼,也不理他。 三级天仙又悄悄看他一眼,心说此人蛮横得紧,不能随便招惹。 那二级天仙有辨识的术法,仔细看一眼陈太忠,心里有点纳闷:奇怪,一个天仙,敢跟真人这么说话?这支队伍,还真的很奇怪啊…… 林听涛走向最后的被检测者,那是一个女修,身材丰满面色发白,她不住地喘着气,显然还没从战斗中回复过来。 “唔,”林世子检查完她之后,随意地点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的手微微一晃,一条绳索凌空落下,将女修死死地绑住了。 “你这是?”女修瞪大了双眼,愕然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三级天仙一蹦而起,其他被救的六人见状,也扭头看过来。 “都别动!”林听涛厉喝一声,而马疯子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释放出了气势。 现场一片寂静,好半天之后,那二级天仙才艰涩地咽口唾沫,“两位真人,这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也检测过她的,没问题啊……后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你们也有九阳石?”林听涛听得眉头一扬,心说以后不用每次都动用我的九阳石了。 测奸细,九阳石甲不顶用,各种测试的法器虽然多,但效果最好的,是九阳石。 “我有测试器,”二级天仙摸出一小块玉符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以防引起对方误会。 然后他拿着玉符,冲着那女修一探,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刷白,“怎么……会这样?” 白色的玉符上,出现了隐约的黑色纹路。 第八百零六章 身不由己 二级天仙愣了一愣之后,高声叫了起来,“这不可能啊……” 林听涛一抬手,冷着脸指着他,斩钉截铁地发话,“我命令你……退后!” 那二级天仙果断地倒退着离开,他退出去足有两百米,才叹口气,“怎么会这样?” 陈太忠听说发现异族的探子了,于是也降落下来,一边扫视四周戒备着,一边好奇地看向这女修——这就是探子? 现场中,没人敢说话,那女修愣了好一阵,才异常惊讶地发问,“真人,你说……你说我是异族探子?” “检测如此,”林听涛指一指玉瓶,又收了起来,他冷着脸发话,“你说实话,我赏你一个痛快!” “这才是莫名其妙,”那女修气得笑了,眼睛也红了。 她明显地情绪不稳定,也顾不得对方是真人了,“你说明白我怎么是探子了……我给大家一个交待,既然敢来幽冥界,我还怕死不成?” 林听涛愣了一愣,又取出玉瓶来,不成想,此刻马疯子冷哼一声,“说你是探子,你就是探子……何须向你解释?” 这话其实有点不讲道理,顿了一顿,马真人也觉得有点不妥,才又补充一句,“幽冥界的探子,对大家的威胁太大了……你过不了九阳石的检测,莫怪我们无情!”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那女修气得大喊,“杀我可以,让我死个明白!” “这个……”林世子扬一扬眉毛,也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九阳石测出对方有问题,可是到底有什么问题,他还真不知道。 “呵呵,”这时,一声轻笑传来,大家扭头一看,却是那杀了御魂兽的年轻人在笑,他笑完之后吩咐一声,“郭保宗你来说吧。” “我不懂!”郭保宗很干脆地表示,“但是……过不了检测,肯定是有问题。” “呵呵,”那女修惨笑一声,目光中有几分忿恨,也有几分无奈,更有几分不甘。 “亏你还是负责斥候的,什么眼力,”陈太忠冷笑一声,又上下打量那女修两眼,目中有异光闪现,“我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 “多谢上人,”那女性冷静了下来,点点头,“请指教。” 陈太忠一抬手,直接将此女的双腿斩断,却是未伤到缚灵索,“自己看!” 女修不顾狂喷鲜血的双腿,张大眼睛看向那被斩断的小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疼痛,“这是什么东西?” 她看到自己的断腿上,有无数米粒大小的白色虫卵,那虫卵不住地蠕动着,似是马上要破壳而出的样子。 “如我所料不差,你们此前遇到的巨蜂,当是寄生蜂,”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你被它下了虫卵入体,当然……你可能不知情。” “寄生蜂?”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女修怔了好一阵,才又看向陈太忠,淡淡地发问,“上人……我全身是不是都是这样了?” “如果有蛊修在,你可能还能活,”陈太忠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女修静了一静,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之后,又睁开眼,“多谢上人还我清白。”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叹一口气,“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那女修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笑一声,“我有堂姐宁伶仃,也来幽冥界征战了,东莽散修,上人若有遇到,还请照看一二……多谢了,给我个痛快。” “宁伶仃……”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林听涛手一抖,收回了缚灵索,淡淡地发话,“你自己了断吧。” “多谢,我其实……真的舍不得死,”女修轻叹一口气,身子猛地一抖,口鼻流出了鲜血,双眼已经缓缓地闭上,竟是自断了心脉。 然而,她的嘴角,兀自微微翘起,很开心的样子,“烧了我,我要干净地走……” 林听涛叹口气,抖手打出一道火灵符,眨眼间,女修已经变成了一团灰烬。 出了这种事,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陈太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走到一边默默地打坐,心里兀自想着:东莽散修宁伶仃……这名字似乎听说过? 不管怎么说,这女修虽然仅仅是灵仙,但是她来异位面征战了,死得有点冤枉,却也很洒脱,那么……他当然要记住宁伶仃这个名字。 他在这里回气,其他人也纷纷地歇息,尤其是被救出的七个人,透支的体力太多了,不得不马上休整。 马真人溜溜达达地走到林听涛跟前,低声发话,“救出的人,都能死一个……林明灯?” 林真人侧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却也不说话。 “马真人,此人为何人?”被救的二级天仙走了过来,狐疑地看着远处的陈太忠,“斩杀御魂兽……战力实在太强大了。” “他的战力,比你想的要强大,”马疯子冷哼一声,下一刻,他轻声嘀咕一句,“不过,一招见分晓,这战力也太过强悍了,他用的是什么兵器?难道是……那个?” 陈太忠用的是九阳石棍,御魂兽有类似魔免的天赋,但是雷、火属性的物理攻击很有效,那他肯定是用至阳的九阳棍攻击了。 不过他拥有九阳棍的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多,真意宗一直在封锁这个消息,虽然晓天宗也有人知情,但还是那句话——风黄界非常注意对消息的垄断。 所以就算是在真意宗,知道此消息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在陈太忠归来的一战中,他倒是点出“九阳石棍”四个字了,当时还惹得真意宗人颇为恼怒,但是在场的人,多为浩然派弟子。 消息是走漏出去了,但是浩然派弟子也没有过分地张扬,周边的门派知道的人也不少,不过终究是件秘密的事。 总之,关注的人,都知道了,不关注的人,就真不知道,大气候是应对位面战争,在这种高压气氛下,不和谐的事儿,没人刻意传播。 真意宗里,自然更没人谈此事了。 马疯子是比较注重修炼的,不关心这些八卦,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不过他的印象中,多少有点九阳石棍的概念,所以就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跟他相比,林听涛知道的就更多了,闻言他冷笑一声,“你有属性飞剑,就不允许陈太忠有九阳石棍?” 九阳石棍,是东莽清阳宗椎心的痛,以他们的消息层面,当然知道真意宗和晓天宗利用这石棍,到处找九阳石髓和九阳石。 可陈太忠出身东莽,清阳宗偏偏不能分一杯羹,要说他们不在乎,那才是假的。 清阳宗痛了,做为他们在东莽的对手,东莽官府自然也就知道了。 林世子甚至比马疯子更清楚,东易名虽然离开了浩然派,真意宗却将九阳棍给了陈太忠。 “原来……他就是陈太忠,”旁边有人接话。 说话的这位,却是北域军团的三级天仙,他看着远处的陈太忠,面色有点发白,不知道是没休息过来,还是吓的,嘴里还在轻声嘀咕,“怪不得他对我北域……” 陈太忠对北域有成见,是个人就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北域官府,对陈太忠的动向非常敏感,毕竟事儿是血沙侯惹出来的,北域的官府,没法不提防啊,尤其是在他高调复出之后。 对上宗门体系,陈太忠都不加掩饰地表示出了对洞霄宗的排斥,那么他对真正的对手,北域官府的态度,根本不需要问的。 这天仙眉头紧皱,心里真是腻歪极了,一转头,心思重重地往回走,心里觉得,整个幽冥界的色彩越发阴暗了:跟陈太忠组了队伍……这是找死呢,还是该死呢? “来,这位北域军团的小兄弟,咱们聊聊,”这时,旁边伸出一只胳膊过来,却是郭保宗,他一脸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发话,“这些人里,可只有咱俩是军队上出来的……啊?” 这位看他一眼,心说你中州禁卫,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外面的军队。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却还得忍着那份腹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是啊,都是军队上的……这位上人,你修为高,我服从你。” 关注到陈太忠的,可不仅仅他们几个,事实上,女修虽然死了,但是他为这七个人洗刷了清白——我们的人真的没探子,只是不小心中招了。 所以,还是很有人领他情的——大家就纷纷打听,此人到底是谁,竟然连真人的面子都不卖。 陈太忠打坐一阵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他击杀御魂兽,还是用了些灵气的,眼下恢复了一些,却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一眼,发现十来个修者,竟然分作了好几堆,而那北域军团的天仙,跟郭保宗竟然凑做了一堆。 这也真是,他摇摇头,才待拔脚走路,前方猛地蹿过一人来,低声发话,“散修之怒大人,你得为咱们散修做主啊。” “啊?”陈太忠有点意外,忍不住出声,“你这……什么意思?” “他……欺负咱们散修!”来人一指那三级天仙,正是跟郭保宗坐在一起的那位,他咬牙切齿地发话,“我的两块九阳石甲,都被他抢走了,还有我的灵石!”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去。 第八百零七章 各说各理 “陈上人息怒,”被指着的三级天仙见状,真的是吓坏了,腾地就站起身来,“我真的没抢他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他是散修出身,受盘剥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情况,他直觉地就先选择相信散修。 为啥?散修没有欺负别人的能力! 可能散修内部,会相互欺负,但是要说散修敢挑战官府——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他根本无视了对方的辩解,所谓自由心证,无非是看屁股坐在哪边,他选择了散修,就不会在意对方的说辞。 但是同时……他是讲究人,所以他脸一沉,“我给你个说实话的机会,到底抢没抢?” “没有,”那三级天仙摇摇头,断然回答。 “你说谎!”高阶灵仙的散修叫了起来,他一指对方,“我的九阳石甲上有记号……你敢让陈上人搜你的储物袋吗?” “搜我的储物袋?笑话!”那三级天仙气得笑了起来,他大声发话,“除了军队里的上司,没有谁能搜我的储物袋!”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身边的郭保宗,“战士的荣誉,不容玷污……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想死的话,我乐意成全你,”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然后侧头看向身边的散修,“我杀了他之后,若是找不到有印记的九阳石甲呢?” “我自断心脉谢罪,”这散修回答得很干脆。 “唔,”陈太忠点点头,又看向郭保宗,冷冷地一笑,“你是不是也打算跟我动手?” 郭保宗还真有这个心思,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登时就散去了。 他咂巴一下嘴巴,缓缓回答,“陈上人,战士的荣誉,确实是不容轻辱的……你容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好吗?” 前文解释过,风黄界的战士,真的是很看重荣誉。 陈太忠倒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机会,不成想,他还没开口,那三级天仙就发话了,“陈上人,我没有抢他的九阳石甲,但是他的九阳石甲,确实在我的储物袋中,我也无意瞒你。” “没有抢,我的石甲就到了你的储物袋里,”那散修冷笑一声,“莫非这石甲成了精怪?” “你这种小人,”三级天仙冷冷地看他一眼,“托庇在我军队之下,侥幸活到现在,莫说我只是收集起来,统一安排一下资源,当时就算我强抢……你敢说不给吗?” “收集?真够不要脸的,我自家的东西,凭什么要让你收集?”高阶灵仙火冒三丈地叫着,“不愿意被你收集的修者呢?都是什么下场?” “不愿意被收集的修者,军队没有保护的义务,”三级天仙振振有词地回答,“只能任他们自生自灭。” 那灵仙冷笑一声,“但是我怎么看到你打人,还抢储物袋呢?” “他们对战士不尊重,不该受到教训吗?”那三级天仙冷冷地反问。 “这就是你所说的收集,”灵仙冷笑一声。 “好了,别说那些了,”陈太忠出声发话,然后抬手一指那三级天仙,然后勾一勾手指,“现在,我要收集你的储物袋……交过来!” 那天仙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你是要侮辱一个战士吗?” “你算老几,也配我侮辱你?”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看起来,你是不打算尊重我了?” 真要说起来,修者组成队伍之后,统一安排资源,其实还是比较好的,能最大程度地、有效地利用有限的资源。 陈太忠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同时,他认为必须强调一点:得是自愿的,要不然有强取豪夺的嫌疑。 大家来征战之前,做的准备是不一样的,储物袋里的物资,也相差得极大。二话不说就强行收缴走大半,搁给谁也不高兴。 马疯子不能及时分配战利品,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差点就离开队伍,而这位天仙战士更绝,居然做到了马真人都不好意思做的事——收缴物资! 要说军队庇护修者,收取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可是不愿意交的人,不但要被撵走,万一态度不好,可能被毒打甚至抢走储物袋! 其实,什么叫态度不好?军队说你态度不好,就是不好! 陈太忠最见不得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既然对方还这么振振有词,他也打算扣一顶态度不好的帽子过去——你不打算尊重我? “你……”那三级天仙后退两步,怒视他,却是敢怒不敢言。 他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没准就要遭殃了——他认定别人态度不好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不成想现在自己也面临相同的处境。 “陈上人你听我说,”郭保宗上前一步,挡在此人面前,硬着头皮发话,“军队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很强调纪律的。” “那你当初被我救下的时候,怎么不主动上交物资,唵?”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你俩……一块上吧!”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林听涛走了过来,“好了,陈上人,咱说好的,尽量不起内讧……那个北域的天仙,你是收了所有人的物资,对吧?” 三级天仙脸色阴晴不定半天,才叹口气,“我真的没有私心,是为了大家好。” “你放屁!”高阶灵仙气得大骂,“我的石甲,你能给别人用,我倒用不得,这也是为了大家好?真不要脸!” “退还给各人,”林听涛看着那,淡淡地发话,“现在这里,你说了不算。” “好吧,”这位点点头,开始从储物袋里取东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本来也打算退的。” “不要脸,”高阶灵仙继续大骂,“这都好半天了,你说要退了吗?若不是我找散修之怒做主,你还是要装聋作哑吧?” “好了,战荒兄,”唯一的女修发话了,她不想看到队伍再这么乱下去,“咱们一路走来,队长毕竟也保护你了……讲点良心。” “我没良心?”这灵仙气得眼睛一瞪,大声嚷嚷,“这七天,你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若是有一块石甲在手,我能少吃多少回气丸?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他,没有把我的回气丸全部拿走?” 他是受到保护了,这个客观事实,他是承认的,但是这些天的连续战斗,让他损失了太多物资,还有好几次都差点就挂了,现在想一想,他都后怕不已。 要是有石甲在手,他绝对不会战斗得这么辛苦。 这才是最让他恼火的。 “给你的破玩意儿!”那三级天仙冷哼一声,直接将一堆东西扔在地上,不屑地发话,“当我稀罕?” “你找死!”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神识攻击打了出去,身子前蹿。 “何必如此?”郭保宗一抬手,就张开了弓,阴森森地发话,“止步!” “滚开!”陈太忠口一张,直接一道白光吐出。 郭保宗和那天仙同为军队中人,本身就有几分相惜,而他一直被陈太忠压制,要说没点怨念,也是不可能的,下意识地就想引此战士为援。 然而,他也知道陈太忠翻脸无情,虚虚一作势之后,发现对方果断出手,他想也不想,身子就向侧后方飞去,要多快有多快。 但是再快,哪里快得过束气成雷? 陈太忠有心震慑,这道束气成雷虽然耗用了两成的灵气,角度却极广,还是扫到了郭保宗。 他被打得身子一僵,向后抛飞出去十几米,落地之后又连连踉跄十几步,好悬摔倒。 就这一瞬间,陈太忠已经冲到了那天仙身旁,大喊一声,“咄!”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待大家再看之时,散修之怒已经单手连点,直接给此人下了禁制。 “陈太忠你!”马疯子的身形电射而至,飞剑也祭了出来。 待他看清楚,散修之怒只是给此人下了禁制,忍不住暗暗出口气——终于不用火拼了。 他非常清楚,陈太忠有多么桀骜,生恐此人出手杀人。 若是真的见了血,他不管都不行了,要不然队伍真的没法带了。 陈太忠一抬脚,将那天仙踹翻在地,冷冷地发话,“跪在地上,双手献回去,不懂礼貌的话……我打断你的双腿!” “你杀了我好了,”那天仙没命地挣动着,眼中满是忿恨的目光。 他只看到了陈太忠对他的无礼,却没想到他当初是怎么强行收集的,现在又是以怎样的态度,归还别人物资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太忠一抬脚,喀喇一声,踩断对方一条腿。 他还待踩第二条腿的时候,郭保宗大声发话,“姬上人,你的双腿断了,怎么战斗?陈上人……我来劝他!” 陈太忠闻言,也不为己甚,抬手指一指对方,狞笑一声,“小子,你得庆幸,不是在幽冥界的话,十个你也死定了!” 下一刻,郭保宗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的头发兀自竖立着,显然是被电得不轻。 不过他也知道,陈太忠是手下留情了,于是抬手一拱,“他是军队的人,不通世事,还请陈上人海涵。” 第八百零八章 风水轮流转 郭保宗都服软了,那三级天仙也没辙了,对方队伍里的高阶修者太多,他可以在自己的队伍里作威作福,但是放到这支队伍里,完全不够看。 他先将腿接好,服食了丸药,并且感谢郭上人的维护之情。 但是,他真的不想跪着归还那小灵仙的物资——丢不起那人。 这次是郭保宗不答应了:你刚才归还物资的时候,态度好一点,会有这事吗? 你要再这么着,陈太忠再找你麻烦,我可不管了。 说来说去,郭上人虽然脑袋也是一根筋,但多少是禁卫里出身的,而这被踩断腿的姬上人,是北域边陲军队里出来大的,做事一向简单粗暴,根本就不想那么多。 他听郭保宗如此说,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忍着,说不得只能借着断了腿的理由,单腿跪着,献还了那灵仙的东西。 高阶灵仙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怨毒,但是那又如何?老子不在北域混的,他只是冷笑一声表示,“你只管算计我好了,老子自从来了幽冥界,就没打算回去!” “我说要算计你了?”姬队长阴森森地发话,他怕陈太忠,却是一点都不怕眼前这位,不过同时,他也不敢承认自己有算计对方的心思,“不入天仙皆为蝼蚁,我会跟你计较吗?” 这话他不怕陈太忠听到,本就是风黄界的俗谚了。 陈太忠果然没有计较,他只是冷冷地出声,“在幽冥界,成战荒若是死了,我必杀你!” 你这也欺人太甚了吧?姬上人真的有点忍受不了,就在此刻,郭保宗出声了,“陈上人,这散修很可能死于阴兽之口。” “那就是这厮陷害的,”陈太忠想都不想,很干脆地回答,“北域的杂碎,我忍你们很久了,别给我杀人的理由。” “擅入人罪,你总得找到证据吧?”郭保宗气得笑了,“好吧,就算你不需要证据,可是,姬上人若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呢?” “他有证据算什么?我的话就是证据,”陈太忠笑了起来,“而且,我陈某人杀人,又何须证据?我认为你该死,那你就是该死!” “这也太霸道了吧?”郭保宗轻声嘀咕一句。 “霸道?呵呵,我再霸道,赶得上血沙侯郑家霸道?”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扭头看向那散修,“数目对不对?” “对是对的,”高阶灵仙叹口气,犹豫一下,才惋惜地回答,“两块石甲……都有损耗。” 石甲这个东西,应用范围很广,大的可以用来做盾牌——不过这就太奢侈了,一般都是镶嵌或者熔炼到护具上。 但是在幽冥界,还有一种使用方式,就是临时绑定到护具上,用灵气激发的时候,自然会生出一层薄薄的阳气。 这是石甲在幽冥界独有的现象,因为这里的阴气实在是太重了,石甲的阳气被自然而然地引了出来。 阳气不算太旺盛,但是用来抵御阴气,是再好不过了,当然,若是阴兽不小心攻击到了石甲所在的部位,那么不但有阳气,石甲也会告诉它们,什么叫坚硬! 散修的两块石甲不算小,一块有网球大小,一块有兵乓球大小,都被人使用过了,难怪他生气——别人能用,他这个主人反倒不能用。 石甲的使用,是有损耗的,尤其内里的阳气,用一点就少一点,不过这损耗不太好衡量,所以他也有点犹豫,觉得拿这说事,合适不合适呢? 说吧,显得有点小家子气,可是不说的话,这口气真咽不下去。 新车被人拿走,还回来的时候已经跑了十来万公里,还有些划痕啥的……谁受得了? “那就收使用费呗,”陈太忠淡淡地发话,“还有,最近这次战斗,你没有石甲护身,导致战斗得异常艰难,服食丸药无数,再收丸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这个……”灵仙明显有点心动了,他犹豫一下,才期期艾艾地发话,“陈上人您看,我收多少合适?” “收三千上灵好了,”陈太忠给出个建议来,“收不到的话,我给你做主。” 其实他是不喜欢介入这种细节的,哪怕是在浩然派,他也只负责定调子,具体商谈的人,是南忘留或者毛贡楠——甚至可能是更低级别的人。 但是此时却不一样,散修被欺负得太惨了,见了体制中人就要矮三分,他若不开口,这位就不敢多要,岂不是让他白白出头一次? 姬上人闻言,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阴森森地发话,“三十极灵做赔偿……陈上人真的是要置我等北域修者于死地啊。” 那灵仙听到三千上灵的说法,头脑登时一震,心里正暗自欢喜,猛地听到如此说法,忍不住冷冷发话,“队伍中死去了不少修者,你此刻储物袋里不少东西……已经是无主了吧?” “你!”姬上人怒视着他——这些东西,早就被他视为了自己的收入。 这灵仙却是不在乎,已经得罪了对方,后悔也晚了,还怕多得罪一点吗?他冷笑一声,“若是当时,那些东西在他们手里……也就未必能死。” “我真的赔不起三千灵石,”姬上人淡淡地回答,“我储物袋里不少东西,是同袍寄放在这里的,不是你说的那些不知名的修者。” “赔不起,呵呵,”灵仙轻笑一声,看向陈太忠,“还望陈上人做主……赔不起,他是不是不该留在队伍里了?” “这是当然的,”陈太忠点点头,“我见到这些北域的家伙就烦,赔不起……滚!” “那我离开好了!”姬上人的心里,别提有多恼火了,一时间头脑发热,抬腿就向远处走去——离开你们,我就一定会死吗? 他单腿跳着走出了一里多地,猛地觉得胳膊一紧,侧头一看,却是郭保宗追过来,扯着自己。 因为不忿对方不帮自己说话,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皱着眉头,勉力保持着最后的礼貌,“郭上人……有事?” 郭保宗松开了手,淡淡地看着他,眼中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好半天才问一句,“你真觉得自己活得了?” “我有什么活不……”姬上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 “明白就好,”郭保宗一转身,走向营地,“我说明白了,懂不懂……那就是你的事了。” 姬上人当然懂了,他此刻一旦离开,对手可不仅仅是那些阴兽,更可怕的是人——陈太忠知道他身家丰厚,真会放他走? 离开众人的视线之际,就是他丧命之时!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看,发现里许外的陈太忠正在眯眼打坐,那灵仙拿着九阳石甲在低头琢磨,没谁向这里看来。 但是……这绝对是假象,他心里非常清楚。 就算不是假象,他也不敢赌。 于是,他果断地转身,走了回去,旁人看他一眼,也没怎么在意,那俩真人根本是看都不看他,各忙各的。 他来到灵仙面前,沉声发话,“陈上人说的三千上灵,你能不能算便宜点?我给你!” 灵仙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把玩九阳石甲,“刚才是三千上灵,现在嘛……三万上灵!” “你怎么不去抢!”姬上人好悬没气炸肺,他大声喊着,“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灵仙又抬头看他一眼,冲着外面指一指,都懒得说话,不过那意思很明显——不愿意给灵石的话,你走人啊。 姬上人的嘴角,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面皮也涨得通红,这一刻,他很想转身就走,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能走——一旦离开,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他又看一眼陈太忠,却发现那厮闭目打坐,似乎根本就没看向自己,心里登时又是一沉:没注意才可怕,若是真的注意了,那还有侥幸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我总共也没有三百极灵。” “有多少算多少,”那灵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灵兽肉、丸药、战器、符箓,都可以顶账!” 姬上人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不过他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慢吞吞地从储物袋里拿东西。 他一共拿出了二十余枚极品灵石,上品灵石近千,还有中品灵石两万余块,其他的就是大量的灵兽肉、灵谷——这才是最合用的物资,以及一些丸药。 他甚至拿出了两具灭仙弩,这是军队里才有的东西,用很少的灵气,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只有这么多了……我要留些来战斗。” 灵仙白他一眼,抬手全部收起,“算你八千上灵,记着还欠我两万二。” 姬上人嘴角抽动一下,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马疯子和林听涛似乎并不关心这里,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不在意?看到军队的天仙,果然被灵仙勒索了这么多物资,也是一阵头大。 看一看铁青着脸坐在一起的郭保宗和姬上人,两真人有意无意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这队伍,真的是越来越难带了…… 第八百零九章 伊藤群落 那灵仙敲了竹杠,转身乐颠颠地跑向陈太忠,双手递上了极品灵石,“请陈上人笑纳。” 其他的修者,则是默默地看着两人。 陈太忠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问,“你觉得我差这点灵石?” “嘿嘿,”那灵仙讪笑一声,恭恭敬敬地回答,“极品灵石,我也用不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再说,他们是北域官府的,赔偿您一点灵石,还不是天经地义?” 这话却也不假,在风黄界里,极品灵石用处很多,但是在幽冥界,除了是交易的货币,基本上就是直接拿来吸取的。 通常来说,直接吸收灵石的话,容易对身体造成一些影响,灵仙吸收极品灵石,副作用真的太大,直接吸收上品灵石都有不小的副作用,稳妥一点的行为,就是吸收中品灵石。 所以他说消受不起极品灵石,是没错的。 不过旁观的众人,都暗自腹诽:你消受不起,难道不能换取物资?还是想巴结陈太忠嘛。 陈太忠没在意这个,听到“北域”二字,他微微颔首,“那行,你放下吧……我不在乎这点东西,但若是不收,岂不是怕了他北域的人?” “还有这些灵兽肉,”那灵仙继续上供,他是自作主张,将赔偿涨到了三万上灵,当然也不敢独吞,“也算我的心意。” “拿走,”陈太忠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我会稀罕这些?” “看这大气的……不愧是散修之怒!”这灵仙也不介意他的冷漠,而是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大拇指,“比起某些不要脸硬抢别人东西的上人,强出不是一点半点。” 郭保宗和姬上人耷拉着眼皮,就只当没听到这话了。 不过这灵仙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将两具灭仙弩,送给了两名天仙,他笑着表示,这东西我也用不了,您带一具防身。 这样的馈赠,没人能拒绝,谁也想多一点保命的东西,所以这个名为成战荒的灵仙,又获得了两名天仙的友谊。 他还拿出些许的兽肉和灵谷,馈赠给其他人,虽然拿出的数量不多,但是整个队伍里,除了那俩战士,没有人再对他不满意,成功地化解了可能的信任危机。 当然,他最上心的,还是散修之怒,这是他必须抱住的大腿。 幽冥界没有日夜,众人歇息一阵之后,有人开始做饭,虽然都是修者,但是灵谷和兽肉,能有效地补充体力和灵气。 成战荒也是自行做饭,做好之后,又给陈太忠送来,请陈上人慢慢享用。 陈太忠对此倒不是很排斥,吃喝完毕之后,他还拿出了茶水冲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他确实也可以放松一下了,队伍里又增添了七个人,越来越壮大了呢。 “好茶,”林听涛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鼻子还不住地抽动着,“香气空灵、淡薄而隽永,且灵气充沛,能给我来一杯吗?” “好眼力,”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是真意宗的七叶针,马疯子你不来一杯?” “你舍得,我当然喝,”马真人也慢慢地走过来,“这东西我在真意宗,倒是喝了不少,不过忘记带了。” 他不是一味地不近人情,只是性格有点偏激罢了——真要是疯子,做得了一派的执掌? 三人很随意地喝着茶,其他修者只有远观的份儿,眼中都是浓浓的艳羡——七叶针号称西疆顶级好茶,不但味道好,蕴含的灵气也不少。 队伍虽然扩大了,但是实际上话事的,还是他们三个,这个是羡慕不来的。 “必须加快速度搜索修者了,”马真人忧心忡忡地表示,“御魂兽都在学习使用摄魂幡了。” 摄魂幡便是当时那御魂兽拿的黑幡,这应该是来自于风黄界,风黄界的鬼修一脉早已断绝——太阴损了,但是摄魂幡的制作方式,却流传了下来。 这个东西,能进行神念攻击,并且制造出幻象来,战斗的时候,威力不小,尤其是真意宗这种注重神念攻击的门派,使用摄魂幡的不少。 比如说曾经在浩然派门口撒野的冯姓天仙,他的本命法宝就是慑魂铃,虽然不是摄魂幡,但原理是相近的。 “再歇息半日吧,”陈太忠看一眼新来的几人,“感觉他们还没缓过劲儿来。” 这是肯定的,没日没夜地搏杀了七八天,体力、灵力和精神,都透支太多了,甚至可以说,基本上都伤了根基,想彻底痊愈的话,起码要一两个月。 但是在征战中,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暂时补充好体力和灵力就够了。 林听涛点点头,表示支持,“一会儿我就推算一下咱们前进的方向。” “不要了吧?”马疯子闻言,好悬没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他苦着脸发话,“你饶过大家吧,好不好啊?” “我跟你这粗人就没话,”林听涛淡淡地看他一眼,“反正陈上人是会支持我的,是吧?” “你俩折腾,别算上我,”陈太忠摆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 十个时辰之后,大家再次动身,还是按着林听涛指定的方向去了。 原因很简单,马疯子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他努力地争取了一下发言权,然后随意地抛了一块石头,结果石头落地之后,尖角指向了来时的方向,这真是一个最糟糕的方向…… 接下来的四五天,众人只碰到了一些弱小的异族,收获了一些战利品,林听涛忍不住要得意一下,说按照我选的路走,肯定没问题。 马疯子也不跟他斗嘴,只是每场战斗之后,将战利品及时地发下去。 后加入的七名修者,对此是感触颇深,尤其那五名灵仙,直接将感激化作了行动——每逢战斗,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冲杀,并且根据各自的修为和长处,自发地组成了战斗小组。 姬上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真的不是滋味:跟军队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个地明哲保身,现在就好像嫌灵气太多一样,没命地冲杀,真是人情冷暖啊。 他偷偷地向郭保宗抱怨,郭上人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不正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赏罚分明了,这应该是必然的结果。 不过,对方毕竟是军队的同伴,郭保宗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表示,这些人也就挣这点零散的战利品,遇到真正强悍的异族,还得是靠军队,或者高阶修者。 他的话好像带了诅咒一般,两顿饭之后,队伍就遇到了大家伙。 幽冥界没有日夜之分,一般是很难用天数来即时的,尤其是时间比较短的时候。 马疯子为了让大家维持时间的概念,硬性规定,每隔十二个时辰,就要有一次吃饭时间,饭后还要休整三个时辰。 当然,各人的饭食都是自理的,谁要不想吃饭,那也由他,但是不能阻碍其他人吃饭的权力。 林听涛对此表示不解,郭保宗倒是出声解释了一下——保持时间观念,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在感受不到时间明显流逝的幽冥界。 习惯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一旦时间观念慢慢丧失,很可能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寿数就到了,所以一定要警惕这种事情的发生。 对这样的解释,马疯子表示出了一定的赞赏,“你小子倒也不是特别草包。” 他身为曾经的宗派执掌,眼界广年岁长,才知道有这说法。 但是一般的修者,真的未必想得到这一层,听这军队中的高阶天仙说破自己的用心,他有几分得意——明白了吧?我这么做是有章法的。 所以两顿饭的时间,大约就是两天左右。 第一时间发现不妥的,是负责探查的灵仙,在最前面折叠空间飞行的二级天仙,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反倒是跟在后面的灵仙,猛地惊起了几根藤蔓,向他狠狠地卷来。 灵仙也足够机警,并没有因为前方有上人探路,就彻底放松,遇袭的第一时间,他就祭出了一张火属性的低阶灵符,然后掣出飞行灵器,没命地向上方飞去。 这次,他们是遇到了一个奇大的伊藤群落,足有数万根伊藤,占地面积有上百里方圆。 因为有三名真人战力的修者,以及六名天仙,在短暂的商量之后,大家决定对这一伊藤群落发起攻击。 按说,伊藤虽然能够缓慢移动,但大体上还是植物属性,征战幽冥界,是找异族修者作战,没必要对这么一大堆植物下手。 这么想的人,忽视了一点,风黄界的修者来征战,不单是为了保卫家乡,也是为了利益,上万块的阴气石摆在面前,谁可能放弃? 既然位面大战的定义,就是掠夺性开采资源,面对这么一大笔财富,放弃的话,那可真是罪过了,而且……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就像风黄界曾经遭遇的若干次位面大战中,手无寸铁的凡人,照样是异族的杀戮对象,位面之争和文明之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九十余天,这还是在后期,众人的配合越来越娴熟,否则起码要多用一倍的时间,才可能结束这场战斗。 当然,更重要的是,打到后来,人族修者的数量,越打越多。 第八百一十章 澎湃 在最开始的时候,修者队伍打得是很吃力的,那些伊藤根本不怕死,直接就扑过来了。 所幸的是,林听涛对自己“明灯”的称谓十分不满,他有强烈保护修者的欲望。 所以在他的建议下,两名真人只负责保护,陈太忠和郭保宗负责戒备,防范可能出现的新的异族,其中散修之怒还要负责对一些强大伊藤的攻击。 同时,伊藤这种东西,无法移动得太快,那么,就算这族群很大,修者这一方也不可能同时面对所有的伊藤,这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在攻击的前三天,效果不是很好,第三天甚至还有一个灵仙重伤,此人是一名家族子弟,将储物袋和战功托付给林听涛之后,死了。 不过,随着配合越来越熟练,人族的修者开始稳步地向前推进,近在咫尺的巨大财富,让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勇猛地冲杀着。 当然,他们杀死伊藤之后,从主根处得到的阴气石,并不能独享,还要分给几名真人和上人,但是大家都没有异议——没有真人和上人的保护,他们怎么敢放心地厮杀? 而陈太忠等人,也忠实地履行了保护的职责,尤其是在第二十天的时候,一株修为相当于中阶玉仙的伊藤,悄然地移动过来,对着几名正在冲杀的天仙,猛地出手了。 修到这样程度的伊藤,已经有了相当的智慧,它知道自己的最大对手,其实是不动手的四个人族,不过它的首要目标,还是对着那些正在杀戮同族、会飞的异族。 只要杀掉这些天仙,那些灵仙就跑不了,下一步它会扛住那四个厉害的家伙,将其他动手的人杀戮一空,最后才是一对四的大战。 一对四,它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是这四人没了帮手,而那些伊藤却被解放出来,这就可以实施反攻了。 它算计得不错,但是郭保宗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妥,马上预警,并且强行出手,射了那鬼鬼祟祟的家伙一箭——用的是高阶天仙的箭术,而且箭支也是爆裂箭。 有这么个预警,林听涛和马疯子齐齐出手,那几个激战的天仙,也各使手段——其中的姬上人,竟然又拿出了一块九阳石甲,为自己加持保护。 可见成战荒对他的怨念,真不是无由的。 伊藤的突然袭击,被修者们接下了,其中有两个天仙当场吐血,几近于失去战力。 与此同时,其他伊藤得了消息,也拼了命地反击,一时间,人族修者的阵营摇摇欲坠,危险异常。 通常来说,这个时候,就该是林听涛大显身手,用手里丰厚的资源,狠砸对方。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出手,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有钱不是这么造的——事实上,他是等着隐身的陈太忠出手。 而陈太忠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火球,狠狠地砸向伊藤,同时他猛地现身,手握灵宝级的战刀,狠狠地斩了过去。 与此同时,马真人也反击了,他的飞剑幻化成三道剑光,狠狠地斩向这颗粗大的伊藤,气势比对战吞冥兽的时候,还要强几分! 激情是会传染的! 这二十余天的战斗,主攻的修者早就忘了自己身在幽冥界,要合理地分配灵气。 在大型战斗中,真的是身不由己的,而且面前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杀得多就挣得多,分配又很公平,这种情况下,谁肯后人? 他们是彻底地打出了征战异位面的激情,而马疯子之所以被叫做疯子,也是那种容易暴走的主儿,受到感染,毫不留手地斩了下去。 郭保宗、陈太忠和马真人的攻击,让中阶玉仙的伊藤也吃不消,尤其纯良吐出的火球,简直是它的天敌,眨眼之间,它就受了重创。 打不过就跑!这是高级智慧生物的本能,跟位面什么的无关,这伊藤本体向地底一沉,就想逃窜开。 这时,郭保宗眼疾手快,又是一箭射出,却不是爆裂箭,而是破甲箭,钻破坚硬的地面,狠狠地钉在了它的主根上。 这种特制箭支,郭保宗身上带得不算少,却也不多,此前他一直想着,在异位面不知道要坚持多久,真的是一根都舍不得用。 但是现在,他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毫不犹豫地射出两支,要不说大型战斗,确实身不由己——激情真是会传染的! 撇开那些小灵仙不提,也不提财大气粗的林听涛,只看陈太忠发出的火球和刀法,还有马疯子的剑法,就知道那绝对是极其消耗灵气的。 他俩都不怕耗费灵气,我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还有伴当,值了! 这伊藤的主根,异常地粗大,一根破甲箭钉上去,作用有限得很,而郭保宗才不过是区区的八级天仙,一箭能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他终究是迟滞了对方一瞬。 有这一瞬间的工夫,真的能做太多的事了,陈太忠毫不犹豫地一刀斩了过去,然后又是一张嘴,一道白光吐出,“死!” 这一刀,斩断了伊藤主茎的四分之三,深褐色的汁液四溅。 但是消耗了他两成灵气的束气成雷,却没起到什么太大效果,那伊藤的根深扎在泥土中,根系异常发达,微微一抖,就将雷电引到了泥土中。 这这这……这不科学!陈太忠登时就愕然了,哥们儿消耗了两成的灵气,怎么能这样呢? 不过他终究是战斗型选手,眼见一招失策,直接又是一记神识攻击打了过去。 那伊藤又是一抖,就僵在了那里。 植物生出灵智,是很艰难的,它们的识海简直遍布全身,但是同时,它们真的是扛不住太强的神识攻击,一旦受到攻击,念头就运转不灵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必表了,陈太忠发现神识攻击有效,就一次接一次地攻击,而其他人一拥而上,终于将这根中阶玉仙实力的伊藤斩杀。 这伊藤的主根上,有一颗二级的阴风石,大家终于确定,斩杀的真的是中阶玉仙。 一级的阴风石,对应的是高阶玉仙,二级对应中阶,五级的阴风石,对应的就是中阶天仙,至于说六级的阴风石……那是无品阶的,就叫阴风石。 二级的阴风石,这个收获真的太大了,不过陈太忠无心于此,他一直在考虑——我的束气成雷,怎么就没效果呢? 要知道,风黄界有太多的雷击木,都是植物被雷击之后,变成了类似焦炭的东西。 但是再想一想,他就明白了,雷击木击的是地表部分,电流太大,给植物造成了损伤。 而植物的地下部分,雷击的效果就很有限了,地球上避雷针的原理,可不就是这样的?通过接地,将雷电导向大地,自身就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 那么以后对上植物,不能随意地使用束气成雷!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个认知,对他是很有帮助的,这二级的阴风石,反倒是要不要都无所谓。 在这一株中阶玉仙的伊藤死后,伊藤部落发起了疯狂的反扑,不过人族修者这一方,也是兴奋异常,一边大口吞食着回气丸,一边没命地抵挡着。 战斗到激烈之处,除了郭保宗还在分心戒备之外,其他三个真人战力的修者,都加入了战斗中,终于将这一波反扑狠狠地压制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众修者不紧不慢地收割着伊藤,至于说那颗二级的阴风石怎么分配,就是小事了——因为有陈太忠这个讲究人在,郭保宗得了大头,那两位真人也无意争抢。 这还是其一,其二就是,因为这一株伊藤的伏诛,整个伊藤群落都丧失了抵抗的意念,有太多的伊藤,试图逃跑。 然而,伊藤的移动慢,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等人四下巡视着,看到想跑的伊藤,直接灭杀。 其间还出现个小插曲,原来伊藤中,还有一株,也是玉仙的修为了,不过是初阶玉仙,看到群落里的老大被诛杀,它兴不起作对的胆子,也想跑路。 不过还是那句话,伊藤的移动速度实在太慢了,它才试图逃跑,就被陈太忠的天目术发现了,直接诛杀——这一次,真的是陈太忠独自诛杀的。 再然后,这个伊藤群落的生存空间,被不住地挤压着,被这三十名人族修者不断地攻击。 身为幽冥界的土著,伊藤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消亡的,事实上,在伊藤部落里,也有不少虫冢之类的生存者,它们通力合作,一边抵抗人族的侵袭,一边发出求救的信号。 比方说伊藤蚊,这是靠着吸食伊藤枝干中汁液才能存活的,发现自己的栖身之地可能不保了,它们没命地释放出信号,渴求获得援助。 不过伊藤蚊实在太弱小了,在风黄界也不过是初阶荒兽的样子,虽然数量极为庞大,但是别说对上真人上人什么的,对上灵仙也完全不够看。 灵仙只须撑起灵气罩,根本不用介意伊藤蚊,当然,撑起灵气罩,是要耗费灵力的,可是眼下这一片土地,战斗都白热化了,大家的激情都打出来了,谁还会在乎灵气罩? 不过,它们的求助,还是引来了一些帮手,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所在的人族修者的队伍,蓦地壮大了起来。 第八百一十一章 羽衣霓裳 这伊藤群落在周遭,都是相当有名的——想一想风黄界就知道,有中阶玉仙坐镇的地方,谁敢随便胡来? 它们发出求救信息之后,周遭赶来了不少异族,多是天仙的修为,只有一只蝌蚪状的家伙,是初阶玉仙的修为,这种东西,陈太忠曾经遭遇过,林听涛等人称其为吞冥兽。 这只吞冥兽来的时候,明显没有搞明白状态,它只当这边的伊藤老大在求助,它两家平日里关系很是一般,不过想到要对付来自异位面的共同敌人,它还是带了一帮小弟赶来。 才一赶到,它就傻眼了,因为它感受不到伊藤老大的气息了,尤其是看到,诸多双腿直立行走的异族,在没命地进攻伊藤群落的大本营,它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但是它也没第一时间逃跑,对本位面的土著来说,保卫家园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最起码,它也要碰一碰对方,打不过再离开——万一伊藤已经重伤了对方呢? 试探的结果,就是它把自己也留下了。 连续的真人级别的异族陨落,让这片伊藤群落所在之地,彻底地出名了,周围差不多近千里的异族,都知道这里出现了强力的异位面战队。 当然,不怕死的异族也是很多的,经常有自恃修为的异族前来支援,然后结果……也就不用多说了。 三百里之外,两名七级灵仙的女修,正在合力抵挡三只青鳌的进攻,两名女修面目极为相似,不注意分辨,仿佛一人就是另一人的幻象一般。 这两女来自星砂南郭家,是孪生姐妹,一名南郭羽衣一名南郭霓裳。 两姊妹生来就有心灵相通之术,这次南郭家的修者组了两队修者,征战幽冥界,两姐妹被分开,一人加入了一个队,族中考虑的是,一旦战场上出现什么变故,有这两姐妹在,能比较容易地感知另一个战队的位置。 说白了,南郭家派她俩出来,不是要两个女灵仙征战的,她们起的是居中联络的作用。 然后发生的事情,也就不用提了,大家都失去了联系,这姐妹俩反倒是通过感应,找到了对方。 其实这姐妹俩,也有一套合击之术,两人联手,就算半步天仙也未必能赢。 可是再怎么说,她俩终究是两个灵仙,在幽冥界想要生存,真的太难了。 她俩的胆子也不大,一路躲躲藏藏,四处寻找人族的修者,尽量不同异族发生战斗,可就算这样,也有逃不开的时候。 两姐妹战力有限,储物袋里带的物资也有限——她俩是负责联络的,不是负责战斗的。 此刻被三只青鳌堵住,都是高阶灵仙的战力,两人斗得煞是绝望,因为三只青鳌之后,还有一只老大的青鳌,趴在那里看着她们战斗——那绝对是天仙修为的。 而此刻她俩的物资,已经快告罄了,真的是越战越绝望。 “要不……咱俩自爆算了,”南郭羽衣传出个信息去,两姐妹在近距离之间沟通,基本不用说话,心念一动,对方就知道。 “再坚持一阵,看那老青鳌的反应,”南郭霓裳是双胞胎的妹妹,可是性子要跳脱一些,“老青鳌靠近咱俩谁,谁就自爆,为另一个争取逃跑的时间。” 两姐妹越战越是无力,心里就嘀咕,这老青鳌怎么还不动呢? 终于,那老青鳌伸长脖子,用力地嗅了嗅,然后猛地腾空而起,冲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那三只小青鳌先是一愣,然后也没命地追了过去,它们不会飞,只能在地上奔跑,不过这里的青鳌,跑得却是极快,一点不比风黄界普通的灵兽慢。 “这是……怎么回事?”两姐妹本来都要看那老青鳌更接近谁,打算自爆了,猛地对手全跑了,实在太出乎她俩的意料。 “赶快藏起来吧,”姐姐南郭羽衣建议。 “不!”南郭霓裳坚决反对,“十有八九,是出现人族高阶修者了,一起去看看吧,这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受够了!” “也好,”姐姐心一横,“反正储物袋里也没多少东西了……左右是个死。” 于是她俩冲着青鳌飞行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没命地奔出两百余里之后,她俩就感到了前方的大战,一时间兴奋莫名,齐齐地欢呼了起来,“终于……终于找到大部队了!” 就在此刻,那一大三小的青鳌,扭头狂奔而来,见到她俩之后,那老青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一张嘴就吐出一道水箭! “老鳖你找死!”空中传来一道轻叱,然后一个火球砸了过来,同时一道白光闪过,将那水箭击得无影无踪。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他见青鳌转身就跑,本来顾不上赶尽杀绝——因为他还要照看跟伊藤作战的修者。 可是看到那边跑来了两个人族修者,他身子一闪,一个万里闲庭就过来了,看到老青鳌还要下毒手,不等他吩咐,纯良一个火球就吐了出来。 而陈太忠则是发出了束气成雷的神通,击散那水箭——这时候,每一个人族的修者,都是弥足珍贵的。 眨眼之间,一大三小青鳌,就死在了他的手上,他看两姐妹一眼,指一个方向,“往那里走,先休息一下。” 他才待转身离开,南郭羽衣发话了,“敢问可是陈太忠前辈?” “嗯?”陈太忠讶异地看她一眼,“你认识我?” “星砂南郭家南郭羽衣、南郭霓裳见过前辈,”两姐妹齐齐深深地一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愧是孪生姐妹,说话的语调、速度和神情,以及动作,都一模一样。 “嘿,”陈太忠摇摇头,一抬手,就将两人卷了起来,“你们南郭家,来的人不少啊。” 说完之后,他裹了姐妹俩,直接飞回后方的临时营地,将两人放下,一转身又去前方看护攻击的修者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大战告一段落,队伍到了吃饭的时间,于是纷纷后撤。 那众多的伊藤也知道,可以歇息一阵了——虽然过一阵之后,又会面临残酷的大战,前景是灰暗的,但是对智慧生物来说,能多活一阵,也是好的。 攻击的队伍在吃饭,但是看护的高阶修者,还在四下戒备,一来防止伊藤逃跑,二来也要警惕四周又有什么不开眼的异族前来送死。 陈太忠正好到轮休时间,他回到后方看护营地,正看到南郭家的姐妹俩,“你们先吃饭,好好休息,然后看看别人是怎么进攻的,下一顿饭吃完之后,就要选择配合的队伍了。” “这个……”南郭羽衣犹豫一下,倒是南郭霓裳不见外,“陈前辈,可否赐下一些灵兽肉?我们姐妹俩,基本上弹尽粮绝了。” “嘿,”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最近来投奔的修者极多,很多落单的灵仙,真的是过得很苦,稍微休整一下,就冲上前玩命地搏杀赚钱去了。 可是,“你南郭家也是大家族啊……出征前没准备好?” “我姐妹来幽冥界,不是来搏杀的,”南郭霓裳的嘴巴很快,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回气丸也不多了?”陈太忠开始从储物袋里找物资。 “陈上人,此事交给我了,”这时,成战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他的手里,还端着一锅灵谷,些许的菜肴,“既然是您的朋友,我帮她俩补充物资。” “你是散修,顾好自己就行了,”陈太忠看他一眼,摸出不少灵谷和灵兽肉,“南特那家伙虽然不是玩意儿,南郭俊荣还是不错的。” 最近修者们战斗得很玩命,灵谷和灵兽肉的消耗也是极大,不过他准备得极多,分给两个小辈一些,倒也不算什么。 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怔:这些东西再多,总是越吃越少,灵石虽然也能补充灵气,但是对修者来说,饥肠辘辘的感觉并不好,哪怕天仙也是这样。 然后,他就想到通天塔的小世界里,有不少植物在生长,于是生出个念头:要不我尝试一下,在通天塔里,种植一些灵谷? 通天塔的小世界,灵气虽然充沛,但是环境极其地恶劣,子午阴阳潮对植物的损伤极大,所以他又开始纠结:这灵谷是自然生长的好,还是加个阵法,弄个类似大棚的效果出来? 真要加阵法的话,又该怎么布设呢? 他在这里发呆,那成战荒早已迎了上去,笑眯眯地发话,“本人成战荒,散修,蒙陈上人不弃,在帐下行走,还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星砂南郭,”南郭霓裳一听对方是散修,就很自豪地报一下家门,不成想她的姐姐扯她一下,很客气地回答,“见过成兄,我们是双生姐妹……我是南郭羽衣,她是南郭霓裳。” “原来是南特城主的族人,”成战荒又一拱手,“陈上人在队伍中威望极高,你们只管安心歇息……有什么需求,先找我也行,陈上人是很忙的。” 他对上姬上人,怨念深重得很,但是身为散修,他行事还是很有眼色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第八百一十二章 抱歉,不约 南郭姐妹的遭遇,很具有代表性。 伊藤群落这里大战不断,就已经是很轰动的事了,再加上伊藤发出了求救信号,周遭的幽冥界土著纷纷来援,这响动瞒不过周围零散的修者。 尤其是很多灵仙,自打孤零零降临异位面之后,基本上没谁敢公然四处游荡,只能先躲藏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打探,周遭有没有人族修者的队伍。 战力不行,那就先要保证活下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见到异族纷纷往这个方向赶,人族修者自然也会悄悄地摸近,看看发生了什么。 待见到这里有人族的大部队跟异族作战,那肯定想也不想就投奔过来了——孤零零在异位面的日子,真的受够了。 在南郭姐妹到来之前,已经有七名灵仙投奔了过来,其中竟然有一个二级灵仙,也不知道这日子,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不少灵仙赶到的时候,囊中已经不富裕了,这也很正常,他们虽然东躲西藏,却也不可能绝对不被异族发现,一旦被发现,肯定是要战斗的。 所以投奔的灵仙在休养一阵之后,很快就投入了战斗,不战斗的话,就要坐吃山空了,而且眼下的战斗,还是相当保险的,大家可以组队配合,还有高阶修者负责保护。 因为有陈太忠的存在,分配相对公允,而且也没谁有胆子胡乱欺负人——大家心目中的讨伐异位面的战斗,本该如此! 南郭姐妹俩,在来投奔的修者中,是最一穷二白的,不过她们运气好,碰上了陈太忠。 而同为高阶灵仙的成战荒,因为打劫了姬上人,储物袋里并不差物资,他有意交好这姐妹俩,就大大方方地将物资借了出去。 然后他就又说起,这个队伍里,曾经有过一个南郭家的修者,但是自爆了。 南郭姐妹听说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悲哀,既然来异位面征战,就做好了埋骨他乡的准备,她们只是想知道,此人叫什么。 成战荒只是听说过此事,连人都没见过,所以他只能表示,你们去问林真人吧,他是你们东莽的伏海侯世子。 在东莽,伏海侯和星砂南郭家的影响,基本上是旗鼓相当,两家也有往来,林世子对那自爆的灵仙也有印象,不过他在解答完之后,不顾姐妹俩的悲伤,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等一等再哭好不好?你们先接受一下测试。 年轻的世子虽然没有多少征战经验,但是非常有原则:前来投奔的修者,必须接受检测,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 南郭姐妹当然也不会反对,在检测过关之后,她俩检测过关之后,打坐休息了五六个时辰,就到前方,远远地观看大战。 现在的修者队伍,配合已经相当地纯熟了,四名天仙带领四个小队,砍瓜切菜一般地斩杀着伊藤,基本上在盏茶功夫,就能解决一株伊藤主根。 这是相当了不得的成绩,须知陈太忠初来幽冥界的时候,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斩杀了一个主根比较粗大的伊藤。 有帮手和没帮手,熟练和不熟练,差得实在太多。 看了一阵之后,姐妹俩相互交换个惊讶的眼神:异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杀了? 两人看了两三个时辰,逐渐总结出了点经验,交换一阵意见之后,选中了一支队伍,打算回头加入,然后就回去继续打坐了。 不知不觉间,下一顿饭的时间到了,成战荒精疲力竭地走回来,摸出一袋灵谷和一块灵兽肉,“二位,我实在累得够呛,你俩能帮忙做一下饭吗?” “我俩手艺可是不行,”南郭霓裳笑着回答,“出门历练得少,只能保证做熟。” “熟了就行了,哪儿能计较那么多?”成战荒说话的时候,眼睛倒已经闭上了,“饭好了叫我。” 两姐妹正做饭呢,旁边走来一个天仙,笑眯眯地发问,“你俩……选好队伍了吗?” 南郭姐妹选的可不是他这一队,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还没呢,你有什么好建议?” “你俩谁同我双修,我的收获分她两成!”这天仙直接发话,眼中是赤裸裸的欲望,“不用上阵搏杀,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请陈上人来公证!” 两姐妹闻言,吓了一大跳,好半天,南宫霓裳才一撇嘴,不满意地发话,“这位上人,我们姐妹都不是随便的人,还望自重。” “你俩是陈上人的关系,我怎么敢不尊重?”这天仙有点不高兴,“这有一天没一天的,谁知道哪天就死了,憋着干什么?” 征战中,不可避免会遇到这种事情,修者们长时间紧绷着精神,心理压力也非常大,战斗间歇短暂的停顿中,就想彻底地放松,双修是很好的选择。 而且在两姐妹来之前,三十余人的队伍里,只有一名女修者,异性太少了,当兵三年,见了母猪赛貂蝉,说的就是这种。 “那真是抱歉,”南郭羽衣歉然地回答。 这天仙约炮失败,真是有点失望,不过这个队伍的组织虽然松散,气氛还是相对公平的,两女又是陈太忠罩着的,他只能悻悻地离开。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两女虽然战力不算太高,但是因为心意相通,表现出了极娴熟的配合,尤其是在这种混战中,很强调团体意识。 接收了她俩的小队,在两天的适应期过后,就很欣慰地发现,姐妹俩的配合,成为了小队中不可多得的快速攻击点。 然而,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几天,接下来,因为不住有修者赶到,小队开始扩张,不止是四个小队了。 而两女更是被拆分到两个小队内,以她俩为纽带,两个小队展开密切的配合,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 待到伊藤部落剩下一半的时候,队伍已经扩张到了九十余人,新增的六十人里,只有两个天仙,其他是一水儿的灵仙。 陈太忠一直觉得,灵仙在幽冥界里,单独生存很难,此番传送被扰乱,估计大部分的灵仙已经不保了,哪曾想还能看到这么多的灵仙来投奔? 希望于海河也能幸存下来吧,他可是身家丰厚得很……那俩天仙奴仆,是指望不上了。 又过一日,竟然来了一组战兵,来自南荒的战兵,不过十人的小组,已经只剩下了六人,也是精疲力竭狼狈不堪。 姬上人很想接管了这组战兵,怎奈这六人根本不理会他:你北域的战士,想管我南荒的战兵,还想啥呢? 他们更希望能投靠郭保宗,不管怎么说,郭上人是八级的天仙,又是出身禁卫旅——这可是中央军,北域的地方军队没法比。 郭保宗现在,是队伍里仅次于三巨头的第四号人物,近期的战斗中,他不管是做巡查,还是火力支援,都是很得心应手,在队伍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有点不想带这一队战兵,可是不带的话,他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一时间也有点为难。 最后,他索性找到了三巨头:他们六个想归我指挥,你们怎么看? 陈太忠对此无所谓,但是马疯子表示,你若是想带他们,那你就得负责领着他们冲杀了——这六人里没有天仙,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郭保宗轻叹一声,也只能作罢。 随着这一队战兵的加入,这支小团体在艰难的经营下,终于突破了百人,接下来的战斗就越发低轻松,终于在三十多顿饭之后,彻底歼灭这一伊藤群落。 一场大战下来,修者们的收获颇丰,虽然也使用了部分物资,但是总体来说,所得远远大于所失。 林听涛对这样的结果异常满意,而且他更高兴的是,队伍扩大了,大家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我就说嘛,我的天机推演,绝对没错的。” 在最后三十余天里,又来了一些修者,有两名天仙,其中一名还是高阶,这让整支队伍的天仙达到了十一名之多,高阶天仙就有三人。 最后来的这位高阶天仙,出身于中州素波道,跟晓天宗近在咫尺,却是掌道大人一方的势力。 不过队伍的构架已然定了下来,三巨头和郭保宗的地位牢不可破,这名高阶天仙也只能归类到“其他天仙”当中。 马疯子对这一场战斗,也是相当满意,“看来以后还是要打一些适当的战斗,太小打小闹,不但不利于提升士气,也招不来失散的修者。” “那咱们休整三顿饭,继续出发?”林听涛兴致勃勃地发问。 “先多等几天,看看还有没有修者来投奔,”马疯子淡淡地表示,“而且,队伍也必须调整一下了,目前的人员分派,还是有点参差不齐……陈上人怎么看?” “我无所谓,”陈太忠毫不在意地回答,“这也不是我擅长的,反正我是负责居中接应的。” “那就先放三天大假,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林听涛支持马疯子的建议,“这一场战斗打得太久了,根本没可能好好睡觉。” 对灵仙以上的修者来说,十来八天不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三五十天不睡觉也问题不大,但是想有效地解除困乏,深度睡眠还是很有必要的。 更别说近百天的大战,太熬人了。 陈太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琢磨的是:这个灵谷该怎么种呢? 第八百一十三章 种植 要不说人非圣贤,谁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陈太忠发现这个问题,有点晚了。 若是在风黄界的时候,他就想到在通天塔种灵谷,自然会去查找相关的资料。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手上有个小世界的消息,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更别说这小世界还是通天塔,所以他下意识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也不想考虑相关的内容。 但是到了眼下,却是他不得不考虑的了。 从近期大家的反应可以看出,更多人在战斗过后,灵气枯竭的时候,更愿意通过进食的方式,补充体力和灵气。 回气丸虽然好,但那玩意儿是战场上应急的,不能随便浪费,灵石也是一样,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两种方式,可以补充灵气,不能很好地补充体力,而且还有副作用。 灵石的副作用不用说了,回气丸也有副作用,它强调补充灵气的速度,但是有了速度,就少了锤炼,补充的灵气是虚浮的,不够凝实,不如通过吃饭吸收灵气来得稳固。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算晚,还有大把的时间供他测试。 而且他看了那么多的玉简,也有种植灵谷的相关资料。 所以他捡个时间,假托出去巡查,实际上是找个没人的处所,直接钻进了通天塔里,并且委托纯良帮他放风。 他选择在阳潮结束的时候,将一些灵谷种到地上,当然不能撒下种子就完事,必须要挖个坑,将种子埋进去,并且踩得结结实实,以免被狂风刮走。 为此,他还特地选择了一处有点坡度的地面,在背风的那一面埋种子,埋完种子之后,他还会再洒点水。 通天塔里的土地,异常地结实,而且还要回踩,他播种了差不多两亩地,就觉得距离起阴风的时候不远了,于是钻出通天塔。 第二次进入的时候,他就选择了阴风刚过去之后不久,进了通天塔之后,他布设了两个防御阵,将种子再次种进去,然后……阳潮就来了。 待阳潮过后,他又种两亩地,在另一处,这就是四个试验地点了。 他觉得目前这么多够用了,但是想一想之后,他在接下来的两天,又弄了同样的四个试验地点,以防万一有不时之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看着这八个试验点,陈太忠有点志得意满,想到自己曾经设计过“九阳石髓探测仪”,心说哥们儿就算不修炼,搞科学实验,肯定也是佼佼者。 忙完这些,他就偷闲看看自己切割的那块九阳石,发现石甲尚未切割完,不过再有月余应该差不多了。 想到自己已经身处幽冥界,他索性又放出两块九阳石来,按照程序做好切割准备,然后丢在了地上——为了不时之需,必要的准备是该有的。 正要离开通天塔,他的眼角猛地扫到一抹绿色,登时就想起:其实通天塔里的草木,也蕴含有极为浓厚的灵气! 这也是个好东西,草木并不能解饥,但是吞咽下去,总比空腹要舒服一些,将来回气丸和灵石匮乏的时候,这东西就能起大用了。 要不……再拿那块神骨出来,提升一下通天塔的灵气?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不过最终,他还是抑制了这样的冲动,好东西不能一下用完,走着看吧。 陈太忠在试验的这几天里,队伍里的修者,除了四周巡查和戒备的之外,大家都是在呼呼大睡,睡醒了之后就随意聊天。 一时间,队里的修者之间,相互的了解增加了不少,尤其是队伍中的七个女修者,更是大家搭讪的热门——超过一百名的修者,只有七个女性,这是十四比一的比率。 南郭姐妹的身边,也不缺修者,虽然她俩是封号家族出身,又是陈太忠罩着的,但是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位面战场上,出身算个什么?能活下去再说别的吧。 唯一可虑的,是散修之怒的态度,但是陈太忠并没有宣布对两女的所有权,那就是大家都还有机会——反正我们又不用强。 不过,歇息了四天之后,马疯子宣布开始整顿队伍——终究是曾经的一派执掌,他做这些还是很拿手的。 而林听涛明显是想学习点经验,默不作声地在他身边打下手,虽然林世子不说话,但是已经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陈太忠连参与的兴趣都没有,坐在一边,默默地喝着茶水。 三巨头体现出了默契,旁人自是不能再说什么。 有人看到,已经配合娴熟的同伴被分拆到其他队伍,忍不住出声问一句,马疯子就会冷冷地反问,“跟我这玉仙提意见,你觉得是比我活得长,比我修为高,还是比我眼界宽?” 队伍中真有比他活得长的,有七百岁的天仙,但是比修为和眼界,那就未必了。 分配队伍完毕之后,马真人居然下了一条命令,要大家做战术演练! 这可是要耗费灵气的啊! 但是他的命令,不但得到了林听涛的支持,四号人物、来自军方的郭保宗更是表示:所谓征战的队伍,没有训练,何以成军? 按说这训练,应该是在远征修者出征之前,集中训练的,但是为了“打对方一个冷不防”,风黄界各大势力选择了“突出奇兵”,在幽冥界占得优势之后,再慢慢磨合。 殊不料,行动被异族猜准了,远征军反倒被对方打了一个冷不防,修者散落到整个幽冥界,保命都是问题,还说什么训练? 这两位支持,三巨头的另一位,陈太忠不表态,所以这训练就得以展开。 现在的这支队伍,真人两名,天仙十一名,其中陈太忠算三巨头之一,老四郭保宗负责斥候和火力支持,剩下还有九名天仙,八人负责率领八个小队,最后一个负责营地管理。 撇开这十三人,还有九十名灵仙,十人一队,被分作八个队,仅余的十人,四人负责后勤管理,还有六人是身法极好或有异术的,成为单独的斥候。 当然,这只是临时的分派,征战中随时会有人死亡,随时也会有人投奔,眼下只是大致定下了基调,有变化的话,再随时调整好了。 这训练也没持续了多久,就是三天而已,剩下的,就在战斗中磨合好了。 这些天里,因为大战告一段落,再没有前来投奔的修者,林听涛认为,可以再前行六百里左右,撒出修者,四处查探消息,同时收拢零散修者。 这个建议,大家都同意,不过……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林听涛用自己的推演之术,算出了一个方向,“往此处走……大吉!” “是吗?”马疯子很怀疑地看他一眼,不过上次他表示出异议之后,随手丢个方向,竟然指向了来时的路,这个经历,影响了他置疑的勇气。 但是他还是谨慎地表示,“明灯,咱聚拢点修者不容易,你要谨慎啊。” “我就特别不爱听你这话,”林听涛脸一沉,“搞得我跟异族的奸细似的……你不同意,可以自己走嘛。” 伏海侯世子,也是有脾气的。 于是大家整顿队伍,开始了新的旅程。 两百多里、三百里之内,没有遭遇任何的事情,毕竟这一场大战,在周遭影响甚广,三百里之内觉得不含糊的异族,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也都逃窜了。 但是出了这个范围之内,路就又不好走了,遭遇的异族不少,还有不少是直接偷袭。 出了这个区域,也就是十来里地的距离,探路的斥候就接连遭殃。 第一名斥候,被一只隐形的毒兽所伤,咬去了大半条腿不说,人也没救过来,偷袭的阴兽被郭保宗直接用弓箭点杀,两大一小。 这是一种大家都没听说过的阴兽,第一波征战的修者就没有遭遇过,长得有点像地球上的比目鱼,身子扁平地趴在地上,有毒不说,还会变色,大约就是高阶灵仙的战力。 陈太忠将其命名为比目兽。 遭遇比目兽之后的第二天,另一名探路的斥候遭遇大面积的阴蜂攻击,虽然逃脱了性命,但是一只手臂被阴蜂叮咬,为了防止被寄生,这斥候果断地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两天时间,一死一伤,第三天还好一点,第四天的时候,空中一阵波动,猛地出现一只黑气组成的大鸟,箭也似地直扑空中的斥候郭保宗。 郭保宗是极为谨慎的,身子一侧就避开了,那黑鸟也不追他,而是一个俯冲,就抓向地面的灵仙斥候。 灵仙斥候的反应也很快,一边躲避,一边抬手摸出借来的灭仙弩,抖手就是一箭射出——这两天斥候损失得太厉害,他特地租来了这种灵仙可以使用的大杀器。 然而黑鸟身子一侧,就轻轻巧巧地避开,爪子向前一探,就抓住了那灵仙,身子一个盘旋,就要飞离。 郭保宗抖手就是两箭射来,要阻它离开,其中一支箭,还是爆裂箭。 哪曾想,那黑鸟虽然躲了灭仙弩的箭,对他这两箭,却是视而不见,振翅飞行而去。 那两支箭穿透了它的身体,竟然没有半分的停留。 “冥气鹄?”郭保宗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又抽出一根赤阳箭,怎奈对方已电射而去。 第八百一十四章 方向的争执 斥候离大部队并不远,也就四十余里地的模样,有人被鸟捉去,后方的修者基本上都能看清楚。 看到那黑鸟硬生生地挨了两箭而毫无反应,林听涛第一时间叫了起来,“冥气鹄?” 冥气鹄跟阴魂一样,生于冥气之中,但却能脱离冥气而存在,普通的刀剑攻击是无效的,必须得是雷电、火或者阳属性的兵器,才能奏效。 爆裂箭按理说能给它造成一些杀伤,不过这只冥气鹄的修为,已经无限接近了玉仙,将身体虚实转换一下,漏过爆裂箭就行了。 像赤阳箭这种带了阳属性的箭支,倒是能对它造成杀伤,但是很可惜,一开始郭保宗选错了箭支。 “笨蛋!”马疯子气得大骂一句,很明显是嫌郭上人选错了箭,不过他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隐身的陈太忠会出手。 在行进中,陈太忠经常会隐身,因为他的修为高,用的隐身术也很高明,并不是简单的空间折叠,所以队伍中的两名真人,都不知道他到底藏身于何处。 不过他俩都能确定,陈太忠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眼下这冥气鹄很嚣张地掳掠了人走——你就等着陈太忠的追杀吧。 马真人也想追杀,但是那冥气鹄的速度太快,他若想追上,必须要使用秘术,而对于眼下的环境来说,使用秘术的成本有点太高,实在划不来。 这么说吧,折腾了大家近百日的伊藤群落,若是交给眼下队伍中的两名真人和十一名天仙来杀,符箓、术法齐用的话,大约也就是十来八天的功夫,可是成本就太高了,杀完之后,百分之百要亏本。 倒不如交给低阶修者,有序地进攻,高阶修者只负责策应,这样的话,成本会大幅度降低,而低阶修者也能有所斩获,这才是最经济的法子。 马疯子不会去追,但是隐身和追踪能力极强的陈太忠去追,就不需要太多的成本,起码在大家想来,是这样的——只是需要多一点点时间罢了。 哪曾想,眨眼之间,陈太忠就出现在那黑鸟身侧,一抬手,一道灰光闪过,那黑色的大鸟顿时分崩离析,慢慢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是怎么追上的?”林听涛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没准,他就在左近吧,”马疯子面无表情地回答,脑子里却是在想着别的,“他手中的战器,威力如此惊人,难道……真的是那个?” 陈太忠捡起掉落的阴气石,卷起斥候向大部队飞来。 不过在他落地之后,大家才愕然地发现,那斥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上的皮肉化作了脓水,恶臭惊人,好几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而且他的皮肉,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林真人,您选择的方向,实在有点太危险了,”郭保宗也飞了回来,一脸的阴沉。 他没胆子说明灯啥的,但是对于斥候的损失,他是非常地痛心,一共才六名斥候,这才走了多远,就两死一伤了? 林听涛也有点头皮发麻,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冷着脸发话,“幽冥界哪里有安全的地方?伊藤群落那里倒是安全……那你说吧,咱们该冲哪个方向走?” 刚被诛绝的伊藤群落那里确实安全,但也仅仅是安全,身为位面征战者,若是仅仅想的是安全,那还不如躲在家里别出来! 落单的灵仙为了保命,可以躲躲藏藏,可眼下这支小团体,战力已经初具规模了,再躲躲藏藏,真还不够丢人的。 郭保宗也不知道该冲哪个方向走,在场百余人,就没有一个会天机推演的,他指个方向倒是好说,要是继续死人怎么办? 于是他沉默。 受到这份诡异的气氛传染,整个大部队都不走了:是的,大家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有点头皮发麻。 前几十天,诛杀伊藤群落,也才死了四个人,现在才四天,就是两死一伤,还都是灵仙中的精英斥候。 更关键的是,没有修者补充进来啊。 放出警戒的人手,三巨头加另外十个天仙,开了一个小会。 所幸的是,林听涛也不是特别固执的人,于是他向稍微偏右的方向一指,咬牙切齿地发话,“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咱们往那边走,可以吧?” “要还是伤亡惨重呢?”马疯子阴阳怪气地发话,他不是有意作对,而是……队伍辛辛苦苦地拉扯到这样的规模,不容易啊,而且林听涛以往的口碑,也太差了一点。 “那咱们照着原方向走呗,”林世子也气得够呛,“你们又不答应。” 确实是这个道理,面对新方向,大家又犹豫了,万一明灯指出的又是征战之路怎么办? 没准原来的方向,危险已经去了七七八八,此刻改方向,合适吗? 所有的人,对幽冥界都是两眼一抹黑,连陈太忠也不例外——他倒是弄了点很粗略的地图,相信有地图的也不止他一个。 但是如此广阔的幽冥界,这点地图完全不够用啊,根本找不到相似的地方。 面对两个方向的抉择,大家傻眼了,谁也不知道哪个选择会更好,然后有人怯生生地建议:再选一个方向行吗? 可以啊!林听涛咬牙切齿地发话,你说……就是你!你说咱们往哪边走? 谁又说得出来? 到最后,大家还是决定,先走林世子指出的新方向:待情形不对,再改呗。 陈太忠倒是说了一句,“征战明灯又怎么样?咱们来幽冥界……不就是为了征战的?”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咱们的队伍,真的太弱小啊!无数人心里暗暗腹诽,不过,也没人真的撕破脸去叫真。 然后,就是将那已经化为白骨的灵仙的储物袋,交到了林听涛的手上,现在的林世子除了指路,还负责收集死者的储物袋。 为什么让他负责此事呢?首先,伏海侯世子是队伍里唯二的真人之一,再算上陈太忠,他们被称为三巨头,他有足够的实力负责此事,这是至关重要的。 其次就是,林听涛不但是准侯爵,牌子响身份高值得信赖,这次前来幽冥界,还带了大量的物资,不会看上小小的灵仙的储物袋。 交给他之后,大家更放心,他能将储物袋转交给死者家属。 第三就是,林听涛也愿意接受这个任务,虽然这个任务繁琐了一点,搁给往常,他肯定不屑关心这些,但是此刻,他也有他的担心。 林某人因为失去了护卫,不得不自己保护自己,他的惊人财富,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 而他并不能保证,将来会不会遇到更高修为的修者,会不会强行征用他的物资。 没错,他确实有这样的担心,虽然伏海侯在东莽的势力很大,但是既然来了位面战场,别人认他,他就是侯爵世子,不认他的话,那就屁也不是。 陈太忠这区区的天仙,还不把血沙侯放在眼里呢。 所以他更要积极地帮别人保护财富,他身上的储物袋,已经不完全是他的东西了,还有一些战死修者的遗物,他要回风黄界之后,交还给其亲属。 这样一来,别的高阶修者想要征用他的物资,除了会得罪伏海侯,还要面临新的问题:征用了死者的遗物,如何向死者家属交待? 位面征战,谁敢保证自己不死?征用的是死者的遗物,寒的是活者的心! 若是没有林听涛来办此事,那死者的遗物,基本上是遵从丛林法则来处理,谁得到算谁的,强者优先。 但是他出面张罗此事了,还是很高调地张罗,旁人总不能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所以说,林听涛用一种近乎于道德绑架的方式,试图保护住自己的物资——当然,还有死者的遗物,不得不说,这伏海侯世子真的不简单。 重新选择方向之后,大家继续上路,为了防止万一,前方还加派了天仙探路,三巨头也保持随时支援的态势。 结果,这次走了三天,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小麻烦和零散的阴兽肯定有,不过在大家的高度重视之下,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第四天,终于遭遇到了大货色,那是曾经差点令姬上人所带的队伍全军覆没的巨大寄生蜂,而且是三只! 其中的两只蜂,似乎在争夺另一只蜂的交配权,正在紧张地对峙,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远处折叠空间里藏着的天仙斥候。 探路的人见到三只体长逾丈的巨蜂,好悬没吓个半死,马上回报三巨头。 打不打?三人简单地商量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尝试着靠近一下,派个人隐身上前,观察一下对方的修为,再决定动手不动手。 一旦动手的话,其他两人须得积极配合。 陈太忠当仁不让地请战——他有天目术,最能看清楚对方虚实。 两位真人不会跟他抢的,事实证明,散修之怒在幽冥界战力和生存能力,还强于初阶真人——起码可以跟中阶真人相媲美。 “小心用灵气护体,不要被对方寄生了,”林听涛倒是多建议了一句,他是好心,但也没办法不建议——散修之怒再出问题的话,他可就扎扎实实地坐实了“明灯”的名头。 第八百一十五章 巨大冥气团 事实上,这三只巨蜂,比大家想像得要好对付得多。 陈太忠天眼扫去,很快就明白,这不过是两只中阶天仙级别的,还有一只是初阶。 至于给姬上人那个队伍添了麻烦的巨蜂,没准……是高阶吧,一只蜂就能打得一个队伍狼狈逃窜。 但是这东西战力虽然不强,却也不能小看,它们身上的纤毛,可以容纳一些细小的卵囊,落到人身上,尤其是七窍中,最容易将胚胎寄生进去。 这种东西,一旦中招,那就是哪里沾上砍哪里,再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拖延几天,虫卵游走到全身的话,中招的修者只能被毁灭了。 当然,若是蛊修在场的话,或者还有几分希望,不过这也仅仅是猜测。 所以对于这三只巨蜂,三巨头是异常地重视,不求杀敌,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杀——起码不能被寄生之后,让自己人杀掉。 对于修者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耻辱。 陈太忠隐身靠近之后,先是神念攻击一只,然后一刀无意向另一只斩去,第三只巨蜂发现情形不对,刚要逃跑,他嘴巴一张,一道白光打去。 束气成雷必须是最后用,因为这东西不仅仅是响动大,速度也快,阻止逃跑最是有效。 其实,以他的能力,一个打三个这样的小怪,实在是大材小用,只不过是对方可以寄生的名头,让太多的修者胆寒,他只能亲自出手了——当然,防护还是必须做好的。 他一发动,马疯子劈手就是一剑斩过来,将被神念攻击的巨蜂斩杀。 林听涛也不想后人,一道水波卷过去,正中那被束气成雷打到的家伙,然后狠狠地向地上摔去。 再然后……也就没什么然后了,区区一只小蜂,当得起三巨头的围攻? 战斗经过异常短暂,跟三巨头的谨慎不成正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被寄生的话,实在太可怕了,大家对幽冥界,了解得还是不够多。 此后整顿队伍,也用了不少时间,为了防止低阶修者中招,队伍后撤了将近五十里。 收拾好之后,继续赶路,三天之后,大家正说扫荡了附近,就在此处招揽一批修者的时候,斥候翻过一座大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前方……有冥气团。” 什么样的冥气团,能把你吓成这样?三巨头听得心里不服,纷纷飞起查看。 看过之后,三人都没了话说,降落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半天之后,马疯子干咳一声,艰涩地发话,“林少……明灯?” “如此大的冥气团,真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然后降落下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队伍里第四号人物,负责斥候的郭保宗。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这种规模的冥气团,我敢负责地说,绝对有阴帅,而且……我个人认为,不止一只!” 这冥气团,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一眼望去,浩浩荡荡漫无边际,简直可以被称为冥气海了,里面有多少阴兵阴将,根本是不用猜的。 但是林听涛反倒有点心动的样子,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陈上人怎么看?歇息一阵,再来一次大战?” “你疯了吧?”马真人吓了一大跳,他觉得对方似乎比自己更有成为疯子的潜质。 当然,他能理解对方的想法,这是此前跟伊藤群落的大战,让林世子有点信心爆棚了,不过眼下最当紧的事情,并不是讨论战不战的问题,“先将队伍后撤百里,省得被发现。” 这是最正确的建议,大家闻言之后,安排队伍后撤百余里。 见到这响动,修者们都能猜到,前方出现大家伙了,于是纷纷地打听。 陈太忠和马疯子都没觉得,这事应该隐瞒,倒是林听涛有点想法,他认为有些消息没必要通报,不过那俩都不以为然,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修者们的求战欲望都很强,或许是前一阵的大战,让他们信心爆棚,觉得再打一场大战也无所谓。 当然,也有人找出了一些理由——一旦冲入冥气团作战,大家的目标就是阴兵阴将,基本上就不用担心各种古怪的阴兽或者小虫子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大家不会愿意整天经受各种莫名其妙的骚扰,冥气团虽然大了一点,阴兵也并不好斗,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手是比较单一的。 单一而庞大的对手,尤其是数量众多,正是大家最喜欢打的战斗,当战斗经验积累上去之后,收获的速度也能提高不少。 马疯子闻言,也有点蠢蠢欲动了,他本就是容易热血上头的主儿,当然,一场大战并不会这么仓促地决定,“要不……去冥气团里探一探,摸一摸对方的底细?” 冥气团里战斗,比在幽冥界其他地方战斗更糟糕,人族修者先天就不足,而这里不但是阴兵阴将的大本营,它们更有隐蔽攻击的手段。 陈太忠并不发表意见,他是真的无所谓,但是郭保宗一句话,将他推到了大家的面前,“前去冥气团探查,我不行,得要陈上人去,才保险一点。”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我说,咱不带这么搞的吧? 不过就像郭保宗预料的那样,两位真人觉得这建议不错,林世子还有点不好意思,马真人却直接表示,“我也认为是这样。” 陈太忠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商谈的几个天仙都低头不语,于是哼一声,“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几位也不回答,倒是林听涛赔着笑脸回答,“终究好不容易形成了一点战力,开战之前,知己知彼还是很有必要的,辛苦陈上人走一趟吧。” 陈太忠想一想,沉声回答,“若是有冥阴水,必须归我……我可以不要阴气石。” 众人抬起头看,相互交换个眼神,最后还是马疯子点点头,“最少保证你八成,其他的还要大家竞价获得。” 冥阴水这种东西,对陈太忠有用,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是他想一股脑拿走,别人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不服气。 马疯子这话,其实是持平之论,百余人的队伍,散修之怒又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斩灭所有阴兵阴将,有八成的收获,也相当不错了。 陈太忠虽然脾气不好,却也自命讲究人,于是点点头,“那你们再退百里,我前去探查。” “再退百里?”郭保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你都说会有不止一只阴帅了,我若整出点动静来,这区区百余里,很可能会波及到。”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你打算整出多大的动静? 倒是马真人当机立断,不愧是曾经的一派执掌,“那就再退出百里,陈上人你先做准备。” 于是众人再退百余里,陈太忠眼看着他们就地扎营,才身子一晃,在空中消失不见。 “陈太忠不会有事吧?”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南郭羽衣忍不住问成战荒一句。 “陈上人之能,非是你我能想像的,”成战荒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有信心,深入那么大的冥气团去探索,危险实在太大了,有些人的消息来源有限,并不知道冥气团是越大越危险,少不得就有其他人给他们科普。 当然,再大的冥气团,边缘部分也不会太过危险,南郭霓裳就很突发奇想,“若是陈太忠只在周边走一走,危险要低很多吧?” “陈上人丢不起那人,”成战荒淡淡地回答,“他必然要深入的,而且,真的探不到阴帅的话,咱们就该攻击了……他怎么可能坐视大家送命?” “安心等待吧,”南郭羽衣也这么安慰妹妹。 这一等待,就是十余日过去了,在最开始几天的紧张戒备之后,两名真人向四周派出了搜索队,探查周遭有什么阴兽,同时也想聚拢走失的修者。 探查的过程中,又折了五名灵仙,一名天仙也重伤,不过找到了一名天仙,以及八名灵仙,整体而言,收获大于支出。 但是物资的损耗,就不能用此来衡量了。 在陈太忠离开的第十六日,天空中猛地出现了一个黑点,迅疾地向营地射来,就在大家纷纷戒备的时候,林听涛发话了,“莫慌,是陈上人回来了。” 陈太忠回来时的模样,跟他出去的时候哦,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他的表情极为凝重,“里面最少三名阴帅,相当于风黄界的称门宗派了。” “这么强大?”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我被七八名阴将围攻,”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侥幸逃脱。”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三块阴风石来,“这是我斩杀阴将之后的所得。” “最少三名,最多有几名?”林听涛沉着脸发问。 “我没敢等到最多的来围攻,”陈太忠看他一眼,“我可以确定的是,咱们现在这支小小的队伍,不具备攻击这冥气团的实力,起码要再有两个真人,才可以尝试。” 第八百一十六章 路线之争 陈太忠的探查,打消了大部分人的侥幸心理。 倒是那个素波道的高阶天仙,还是有点跃跃欲试,“咱们从外围,一点一点地啃进去……不行吗?” “白痴,”林听涛白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发话。 这位的脸上,青气一闪而过,自打晋级高阶天仙,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不过他心里再不高兴,也得忍着,林世子不管从身份地位上,还是从自身修为上,都彻底碾压他,他怎么有胆子计较? 倒是同为官府系统的郭保宗,见他尴尬,说不得出声解释一句,“那么杀伊藤没问题,但是阴兵阴将不比伊藤,它们是会动的。” 这位闻言脸一红,登时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他真是犯了一个极为幼稚的错误,只想到能这么对付伊藤,就能如法炮制阴兵阴将,却没想到,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 马真人沉吟一下,方才看向陈太忠,“里面是否有冥阴水?” 陈太忠犹豫一下,才点点头,“感觉应该有,不过我没太靠近,那些阴魂对修者的气息,还是相当敏感的。” 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事实上,他确定里面真的有冥阴水,因为他彻底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不过,他也没接近是真的,在第一只初阶阴帅出来之后,他就被发现了。 其实以陈太忠现在的修为,隐身之后,一般的初阶真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但是初阶阴帅就不一样了,幽冥界的生物,对风黄界的气息异常敏感。 在被合围之前,陈太忠斩杀了几只阴将,万里闲庭走人了,为了防止对方发现修者的队伍,他还是换了一个方向冲出来,又扰乱了天机之后,才辗转回来的。 至于说此次出动耗费的灵气,那也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亏本了。 所以他不愿意如实吐露真相,但是一点不说,似乎也不合适,就回答得比较含糊。 其他人闻言,都不以为意,只有郭保宗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上次散修之怒如何收取冥阴水,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看他一眼,心里却是在琢磨,要不要寻个机会干掉这厮。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装神秘了。 尤其是他也估计得到,郭保宗猜到了他没说实话——你说你就算想到了,烂在肚子里就好,偏偏要看我一眼,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过目前队伍还很弱小,此事先暂时放一放好了。 接下来,队伍就又要改变方向了,这一次,林听涛才要张嘴,结果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反对,林世子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恼火了,“我不说话了,你们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大家商议了三顿饭的时间,还是没有定下来,其中马疯子要往右前方走,郭保宗则是建议往右后方走。 眼见大家争执个没完,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能不能快点?这都三天过去了!” “陈上人你是支持谁?”郭保宗出声发话,“往右后方走,就能将咱们走过的地方,圈一个大圈出来,这一大块就相当于是安全区域了……咱们总不能一直流窜吧?” “什么叫一直流窜,咱们在征战好不好?还要寻找失散的修者,”马疯子不屑地冷笑一声,“安全区域?风黄界倒是安全……那你来幽冥界做什么?” “你这不是抬杠吗?”郭保宗也恼了,“想圈这一大块,起码还得走十倍的路,中间就不能收拢修者了?有一块熟悉的地形,将来作战也要轻松很多……这叫知己知彼!” “我只看到了不思进取!”马真人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然后也看一眼陈太忠,“陈上人你支持哪一方?” 其实这两人的分歧,不仅仅是方向之争了,还涉及到了征战的理念和思路。 “我没有倾向,”陈太忠不耐烦地回答,“我就一个要求,快点决定!咱们多耽误一天,就要有不少人族修者遭殃,方向什么的,对我来说扯淡,赶紧动身才是真的!” “这话在理!”林听涛难得地出声,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来,“你们赶紧商量,最多再等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那还是明灯……林世子你来吧,”马真人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他不同意出身军队的郭上人的思路,求稳是没错的,但是你根本不清楚周边的情况,一味地求稳,这真不可取。 为此,他不惜支持林听涛,起码林世子指出方向,是靠天机推演,比较随机的,而不是像军队里这些人,要达到保守的作战目的,“这次我支持你。” “往那边走,”林世子一指左前方,然后斜睥郭保宗一眼。 “快点决定,”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再唧唧歪歪,别怪我翻脸啊。” 三巨头里,两个做出了决定,第三个黑着脸催促,郭保宗也没办法再坚持了,于是大家收拢队伍,向左前方行进。 前进的路,依旧不怎么顺利,一路战斗不断,尤其是第八天的时候,探路的斥候被埋伏了,灵仙当场死亡,郭保宗也受伤而逃。 这次埋伏的,是八只阴风夔,两只玉仙级别的,一只是高阶天仙级别,一只中阶,剩下四只,算是初阶天仙。 这一群阴风夔特别阴险,也是用了折叠空间的法门,静静地藏在空中,一动不动,这还是多亏郭保宗警惕,发现有点异常,小心地打量了几眼,然后阴风夔知道可能藏不住了,才猛地现身偷袭。 一听说是阴风夔,修者们想都不想,直接摸出了九阳石甲。 阴风夔是比较有名的阴兽,众人都知道,它吐出的阴气团,比幽冥界的普通阴气厉害太多了,修为差一点的修者,被阴气团攻击到的话,很可能直接阴气入体。 不过这百余名修者中,拥有九阳石甲的,也只有一成多,还有一些人,有一些纯阳属性的灵器,也拿出来抵御。 没办法,九阳石甲真的是太少了,就算陈太忠在迷魂岭发掘出来不少憨石头,可是平摊到修者头上,能有多少? 而且这种战略物资,不可能全部给出征的修者配上,风黄界要留下绝大多数——战争并不仅仅发生在幽冥界,风黄界也不安全,守卫老巢的任务更重要。 更何况,这种物资平日难得一见,好不容易弄到一些,怎么还不得留点做储备? 眨眼之间,双方就战在了一起,陈太忠直接偷袭了一只玉仙阴风夔,不过那阴风夔也煞是了得,竟然硬生生地避开半个身子。 他原本是冲着脖颈去的,这一刀就斩到了它的肩胛骨上。 阴风夔长吼一声,独角一亮,冲着他就打出一道雷电来。 阴风夔不是真正的夔牛,打出的是阴雷,陈太忠的身子因此也微微一滞。 他基本上可以无视雷电攻击,起码初阶玉仙的普通雷电攻击,对他无效,若是中阶玉仙,或者是雷电神通的话,才会有些效果。 但是这阴雷,原本就是阴风夔在玉仙阶段的天赋,几近于神通了,又是阴雷,打得他身体僵直一下,还是很平常的。 泥煤!陈太忠的身体猛地一震——哥们儿天天电别人了,没想到也有被电的一天,这真是天道好还啊。 阴雷不比阳雷,及身之后,阴气直接透体而入,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万年冰洞,浑身上下都冷得直打哆嗦。 “混蛋,吃我一剑!”马疯子见状,想也不想就一剑斩来——陈太忠可是队伍里的顶级战力,万万损失不得。 而与此同时,林听涛就迎上了另一只玉仙的夔牛,林世子不愧是土豪,不但激发了一块九阳石甲护身,身上还有防雷的灵宝护腕。 他的战力要差一点,但是短期内拖住一只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高阶天仙的阴风夔见状,上来夹击他——人族里,最强的战力就是这三人,若是能斩杀其中之一,这场战斗就算赢定了。 马疯子的攻击,为陈太忠争取到了一丝缓解的时机,他一个缩地踏云,直接跑出一段距离,抬手吃一颗丸药,然后又掉头杀了回来。 就在此时,他猛地觉得,有一股奇大的威胁感,扑面而来,他甚至都来不及出刀,紧跟着又是一个缩地踏云。 但是……还是晚了点,他又被一道阴雷击中了,虽然只是擦了一个边,也是半边身子麻木了,透骨的寒气,直往身子里钻。 这是被林听涛挡住的阴风夔发出的,它也感觉到,这人应该是这群异族里,危险性最大的个体——诛杀掉此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找死!”陈太忠真是气坏了,他还没有被人接二连三地电过呢,猛地尝到这个滋味,他甚至都不管眼前的阴风夔了,直接一个缩地踏云,来到这厮身边,想也不想就是一刀斩下。 他若是用万里闲庭的话,速度会更快,但是……谁知道旁边还有没有其他的埋伏了? 他不想损失太多的灵气,身在异位面,要保持一颗谨慎的心。 他蹿过来斩杀这一只了,那林听涛就弃了对手,转向另一只伤得很重的阴风夔。 林世子虽然是药物堆上来的玉仙,真人中的弱鸡,不过他的修为在这里摆着,又有防雷和防阴气团的物事,拖住这一只阴风夔,没有任何的问题。 甚至,他还能时不时地攻击一下对方。 第八百一十七章 唯我独浪 陈太忠正面迎上了那一只完好的阴风夔,而林听涛则是拖住了另一只受伤的阴风夔。 陈太忠很想在瞬间斩杀自己的对手,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好歹是修到了玉仙的级别,又看到同族的惨样,这只阴风夔果断地改变了战法。 原本它是求速胜的,现在就不考虑这个了,先求不败! 于是它不计成本地吐出大量的阴气团,以迟滞对方的进攻——反正对他来说,身为幽冥界生物,浪费阴气,跟风黄界修者浪费灵气一样,虽然心疼,却随时可以补充的。 阴兽不可怕,就怕阴兽有文化! 这么一搞,陈太忠就很被动了,他身在战局中,想要隐身很难,而对方吐出大量的阴气团,不但能迟滞他的攻击,更是可以有效地破坏他隐身近身攻击的意图。 这真是歪打正着,估计那只阴风夔也没有想到。 当然,他还有别的杀手锏,比如说红尘天罗,又比如说肩头的纯良,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施展? 他的束气成雷倒是可以使用,但是阴风夔原本也是有雷系天赋的,只不过是阴雷而非阳雷,但是毫无疑问,两者有共通之处。 他的束气成雷使出去之后,也能奏效,不过影响要小很多,在第一次使出束气成雷之后,那阴风夔明显有个僵直,但是他想要近前的时候,另一只高阶天仙的阴风夔,又打了一道雷电过来。 高阶天仙的阴风夔,使出阴雷有点勉强,威力也不强,但是……终究是打破了他的计划。 事实上,他也打破了八只阴风夔的计划,它们原本想着,能轻而易举地吞掉这只队伍,在两方陷入僵持之际,高阶天仙的这一只,是想进攻其他人族的。 但是眼见自家的玉仙陷入了麻烦中,这一只也只能收回注意力,合攻此异族。 那么,陈太忠就相当于陷入了一个玉仙和一个高阶天仙的围攻中,这种情况,就算发生在风黄界,他也会有些头疼。 尤其糟糕的是,他有些手段,不能当众使出来——撒出红尘天罗来肯定有用,这是大名鼎鼎的诛邪网,专诛异族的,可是一旦传出去,他估计就保不住这东西了。 束手束脚的战斗,真的难熬啊。 真要说的话,他和林听涛牵制住了对方的三大高阶战力,人族修者这边解放出了一个马疯子,按说局面也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马真人在斩杀了一只初阶的阴风夔之后,就放任剩下的四只阴风夔跟人族修者作战,自己却是来到了林听涛旁边,一边帮忙抵挡一下,一边却是小心地四下看着。 他身为曾经的执掌,虽然进入状态的时候,会极其疯狂,但是理智起来,也是异常冷酷——下面的修者,被阴风夔杀了好几个,可他并不关注。 并不是热血的人,才会被叫做疯子,冷血的人,同样可以被称为疯子。 不过马疯子并不在意这些评价,他只知道,八只阴风夔埋伏己方的队伍,这就是出问题了——自打来到幽冥界,只有人族派出斥候探路,阴兽什么时候埋伏过人类? 对阴兽而言,幽冥界是它们的家乡,它们可以保护家乡,但是主动出击埋伏,那就意味着搏杀白热化了,他们对人族的戒备,已经到达了相当的高度。 所以马真人必须留一些力量,好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 这种情况,要是猛地再出现个玉仙级的阴兽,人族可能就一败涂地了。 在他看来,陈太忠和林听涛,基本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下面其他修者的搏杀,可能还会有一些损伤,但是大局基本已定——这个时候不小心被杀,那也是没办法的。 想要获得胜利,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在意低阶修者的损失,真的是妇人之仁,他要保证的,就是万一再有玉仙级别的阴兽杀来,他能拖住片刻,好让陈太忠或者林听涛解决掉对手。 但是,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战斗,不去说林世子很弱的战斗力,只说陈太忠无法手段齐出,一时半会儿就不能解决对手。 战斗的时候,一加一终究是大于二的,他一旦攻击其中一只,就要被另一只夹击,牵制的作用极为明显。 终于,他选个时机,塞了一把回气丸进嘴,再次使出束气成雷,却是对着下方一只中阶天仙的阴风夔,直打得对方僵直一下。 围攻他的两只阴风夔见状,想也不想就开始酝酿阴雷,以它俩对此人的了解,下一步,这异族就该用神奇的身法,凑过去攻击那只中阶天仙修为的同伴了。 殊不料,陈太忠身子一闪,却是来到一只初阶阴风夔面前,抬手一刀斩了过去,一刀就将硕大的牛头斩了下来。 那只高阶的阴风夔赶紧打出阴雷,想要阻止他,怎奈它方向判断失误,有一点小小的耽搁。 而好死不死的是,马疯子正处在两者中间,想要躲避都来不及,被阴雷击个正着。 他也拿出了一块小玉符,那是防雷用的,吃这么一记并不要紧,但是阴雷所带的刺骨寒气,却不是防雷器具能完全防御的。 这也是他战斗中第一次被阴雷攻击,只觉得全身一凉,情不自禁地打个哆嗦,心说……尼玛,陈太忠你这么跑位,是故意的吧? 陈太忠当然是故意的,马真人专心戒备,并不能说做得不对,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你随便发两道飞剑,就可以帮人族修者解决大问题啊。 这是理念的不同,马疯子这么做,能确保整个团队立于不败之地——就是有点冷血。 陈太忠也无意指责对方,他心说你既然这么闲着,我就给你找点事做呗。 利用马真人挡了一记阴雷之后,他想也不想,直接万里闲庭到玉仙阴风夔身前,口一张,又是一道束气成雷打出。 与此同时,那玉仙阴风夔也是独角一亮,又打出一道阴雷。 双方齐齐地僵直了一下,紧接着,阴风夔又吐出无数的阴气团,而陈太忠则是挥刀直上,将阴气团斩得七零八落。 一般而言,在这个时候,那高阶天仙的阴风夔,就该打出阴雷,来僵直他了,而他也不能硬顶着进攻,否则面前的对手会给他造成巨大的杀伤。 这时候就该跑路躲避了。 但是此刻,他却不担心,因为那只仅仅是高阶天仙的级别,打出阴雷是很勉强的,打出一道阴雷,会缓半天才对。 而那厮吐出的阴雷,才刚刚被马疯子接下,所以在短期内,他不用考虑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让马疯子帮忙扛一记的真实用心。 所以他选择了跟对手死磕,就在对手的独角又要亮起之际,他的一招第五式刀法,狠狠地斩向了对方。 只一刀,就将对方的独角根部,砍伤了大半,而且他及时松手,以免被这阴雷电到。 那把灵宝级别的战刀上,有电弧在滋啦啦地窜动,而独角上的光芒,却暗淡了下来。 另一只高阶天仙的阴风夔见状,是彻底着急了,它可不能看着族中的强者被杀。 因为它刚释放过阴雷,短期内不能再释放,于是狂奔而来,口中不住地吐着阴气团,还低下了头,将尖尖的独角,对准了陈太忠,打算硬撞一下。 阴风夔的独角,一般是释放雷电用的,但是只论物理攻击,也强过它拿牙咬,只不过一般,它们不采用这样的攻击手段。 不过眼下它着急了,而对方的刀脱手了,它觉得这么做也未尝不可。 这时候,陈太忠也拼了,他侧头一张口,又是一道束气成雷打出,以求僵直这小家伙一瞬——至于马疯子的帮手,他是不指望了,求人不如求己。 与此同时,他又拿出一柄灵宝级的战刀,狠狠地斩向面前的玉仙阴风夔,一刀下去,阴风夔的脖颈被他砍掉了大半。 这一刻,这只阴风夔是真的吓坏了,一转身,独角上带着一柄战刀,没命地远遁而去。 陈太忠好不容易争得了先机,哪里会给它逃跑的机会?他身子一晃,万里闲庭追了出去,第五式刀法再度使出,这带了空间属性的刀法,直接阴风夔硕大的头颅砍下。 转眼之间,战场的态势就发生了惊天的变化,马真人见他斩杀了一个大家伙,想也不想,飞剑直接斩向那高阶天仙的阴风夔,“陈上人,你来戒备,我也要动手了!” 这一战,就算再没眼力的人也能看出来,陈太忠拼得太狠了,马真人此刻接手战斗,正是精诚团结的样子。 当然,马疯子此举,不无捡便宜的嫌疑,但是陈太忠的灵气亏得厉害,再用回气丸回气,也不是好的选择——大局已定,能节省就节省一点的好。 反正马真人有点小心思,陈太忠却是不在意,老马斩杀那只高阶天仙的阴风夔,可也要费点功夫,就由他折腾吧。 被林听涛牵制的那只玉仙阴风夔,看到局势变成了这样,猛地打出一道阴雷,转身亡命而逃。 林世子早有准备,见状冷笑一声,掐一个法诀,那阴风夔的前方,猛地出现一道水墙,“唯我独浪!” 第八百一十八章 出击! 林听涛的水墙,迟滞了那阴风夔一瞬,紧接着,远处一道白光闪过,一支破甲箭正正地钉到了它的脖颈! 这却是郭保宗休息了片刻之后,体力有所恢复,虽然他半个身子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眼见仇人要逃,他强提精神,一箭射了过去。 要说以他的修为,就算用了破甲箭,对玉仙来说,也造不成多大的伤害,更别说他还重伤在身,而且……阴风夔以防御强著称。 但是逃跑的这只阴风夔,也是重伤在身,身后还有个林听涛在追,稍微一疏忽,被这一箭射个正着,速度登时大降。 但是就算大降,它的速度依旧惊人,一骑绝尘而去,林世子则在后方苦苦追赶——玉仙是很难被杀死的,但是诛杀玉仙级别的阴兽,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这是无上的功勋。 相较而言,郭保宗的插手,可能让他分出一些阴风石带来的利益,这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对林听涛来说,财富并不是那么重要。 眼见对方越逃越远,林世子回头看一眼,一咬牙取出一只小弩,这是他来幽冥界,带的最大的底牌之一——玉阳弩,中阶灵宝,昔年阳明宗制出三具这样的弩来,是诛杀天魔的利器。 三弩中有一具,毁在了天魔大战中,阳明宗灭宗之后,另外两具不知下落,其中一具,是被伏海侯林家得了。 能诛杀天魔的弩,诛杀阴兽,也是一等一的强悍,这跟它的属性有关。 一箭出去,白芒闪过,那阴风夔身子一震,就向地面跌落,待林听涛赶上前,那厮在地面上有气无力地挣动,眼见就不得活了。 林世子将阴风夔斩杀,破开身体之后,取出阴风石,然后拎着阴风夔的独角和心脏回转。 回到战斗现场,其余的阴风夔已然全部伏诛——陈太忠在戒备时,也会对阴兽出手。 此刻,有人在统计刚才战斗中各人出的力,也有人在掩埋死者。 死者的储物袋,被交到了林听涛这里,他正在整理相关信息,就见郭保宗被人抬了过来,“林真人,我刚才射了那阴风夔一箭。” 林听涛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我在……前方做斥候,也及时发现了埋伏,还因此受了重伤,”郭保宗期期艾艾地发话。 林听涛白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 “这个阴风夔的阴气石……”果不其然,郭保宗还是惦记着这一笔财富的。 林世子一摆手,“给你五十极灵,或者四十极灵的物资,够了吗?” 果然是伏海侯世子,财大气粗不差钱。 玉仙阴风夔的阴风石,起码是三级的,要说也值几百极灵,不过郭保宗出的力,实在是不够大,能收获这么多,已经不错了,郭上人也没办法再多要。 就在这时,马疯子和陈太忠联袂而至,马真人沉声发话,“阴风夔是往哪个方向逃的?” “那边,”林听涛指个方向,接着讶然发问,“你们这是?” “我怀疑附近可能有阴风夔部族,所以才会有如此的戒备,”马真人一本正经地回答,“而此兽逃的方向,很可能跟部族所在的方向相反。” 林听涛是何许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伏海侯世子可能沙场经验不多,但是对各种生物的本能,还是非常清楚的,“那咱们现在出击?” 事实上,现在并不是出击的好时候,虽然众人齐心协力,斩杀了八只阴风夔,但是大家根本没恢复过来。 受伤的暂且不用去说,灵气的消耗,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过来的,更别说很多修者还受到了阴气的侵袭,这可是会极大地影响战斗力。 若不及时治疗的话,有致残甚至丧命的可能。 这样的一支疲惫之师,竟然不做停留,还要继续强行作战,真的是太勉强了。 但是林听涛对此建议并不意外,伏海侯也是靠着军功起家的,他当然知道尽快剿灭残余敌人的意义。 若是真有阴风夔族群,肯定也在等待着这一战的消息,胜利了还好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的话,那么对方不是要逃跑,就是会求援,接下来的仗就难打了。 那么,眼下哪怕再疲惫,也要咬牙忍着,去搜索可能存在的阴风夔族群。 大型战争,修为和战力固然重要,但是更多时候,双方拼的是坚忍和信念。 马真人点点头,“我和陈上人一致认为,最好不要拖延时间,打它们一个冷不防。” “好,我同意,”林听涛果断地点点头。 三巨头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反对,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队伍就开拔了。 不过选择斥候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郭保宗重伤,谁来担当尖刀? “我来吧,”陈太忠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有点成为这个队伍保姆的趋势,他不但要负责支援,关键时候还要负责强攻。 而去冥气团探查,还有斥候紧缺的时候,他也得顶上去——不带这么能者多劳的。 但是抱怨归抱怨,为了队伍的安全起见,他必须主动请缨,谁让他有天目术呢? 他做不到马疯子那么冷血,不愿意看到低阶修者无辜送命,当然,他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心软——哥们儿这是为了多保存一份战力! 出发之前,他绕着营地走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于是身子一晃,消失在了空中。 事实上,他自己的身体内,也被阴气侵袭了,虽然只是渗透进来一点点,但是想要驱除,也得静坐下来搬运气息,而且那两只阴风夔的阴雷,也落在他身上不少。 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和骨骼,根本是凉的! 他的状态也不好,不过,他带伤作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几次都差点没命,相较而言,这点小伤真不算什么,陈某人没那么娇气。 他不但强忍着伤势,还扩大了探查的范围,并且不住地使用着天目术,到最后天目术用得太费眼,他又改为了灵目术。 哪怕不为身后修者队伍的安全着想,他也要注重自己的口碑,堂堂的散修之怒,要是真把队伍带进了沟里,还不够丢人的呢。 如此一来,他身上原本不多的灵气,就更不够用了,于是他一边摸出回气丸来吞吃,一边不无自嘲地想:斥候探路探到吃回气丸,这也不多见吧? 不过没办法,谁叫哥们儿是讲究人呢? 一路探查下来,果然是有点不对劲,基本上就看不到什么有威胁的阴兽,陈太忠心里忐忑,少不得又将探查的范围扩大若干。 行进了好一阵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里若是真的有阴风夔族群的话,阴兽少一些是正常的,更别说那八只阴风夔去埋伏他们,走的肯定也是这样的路线,旁边怎么可能有强大的阴兽? 猜测是这样的,但是陈太忠并没有放松多少,还是一路灵目术扫着,直到行进到百余里之外,进了一小片丘陵,猛地在一片凹陷的谷地中,发现了约莫两百余只阴风夔。 谷地并不大,也就是里许方圆,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阴风夔,其中有三只明显体型较大的,是天仙的修为,其他的全部是灵仙的模样。 陈太忠在四周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其他的阴兽了,而这片谷地虽然隐蔽,却是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出口狭窄且陡峭,另一个出口要宽一点,坡度也要缓一些。 堵住这两个出口,再杀死仅剩的三只天仙阴风夔,这一个小族群就拿下了! 陈太忠又详细检查一番,发现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一转身就是万里闲庭,狂奔而去。 身后的队伍,距离他还有八十里,大家不是走不快,而是行进中要保持一定的警觉,而陈某人探路,也非常不惜灵气,效率极高,导致了他跟大部队脱离得较远。 待听到他的探查结果时,两真人交换个眼神,林听涛干脆地点点头,“这一票……干了!” 马疯子犹豫一下开口,“陈上人,这么快就探查完了?路上都探查清楚了?” “信不过的话,你下次别找我,”陈太忠脸一沉,眼睛一瞪,“我是担心夜长梦多,回气丸都吃了不少,你会天目术吗?不会就闭嘴!” 马疯子被噎个半死,却只能冷哼一声,也没办法置疑,他是有点担心陈太忠做事不稳,不成想受到这样一通抢白。 这只是小插曲,紧接着,整个队伍就发动了起来,大家强忍着伤痛和疲惫,一路向前猛赶,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赶到了谷地附近。 就像陈太忠所说的那样,一路上基本没什么骚扰,偶然有些虫冢之类的东西,众修者都各使手段,做好自身的防护,并不多加理会——尽早赶到现场参加战斗才是正经。 经两真人和十几个天仙的暗暗观察,发现这里确实如陈太忠说的那样,两个出口,三个天仙修为的阴风夔,剩下的那就都是灵仙修为的小阴风夔。 “简单规划一下战斗,”退回来之后,林听涛发布了战斗动员令,“然后……出击!” 第八百一十九章 异族自爆 这样的战斗方案,基本上不需要怎么策划——太简单了。 两真人带了六个天仙,直接冲进谷地,将三只天仙修为的阴风夔当场斩杀,顺手还斩杀了十几个小的,然后并不恋战,直接退出谷地,休整去了。 而两个出口,早就各有一个小队,拦住了出路,这两个小队,都是战力保持得相对完好的,要堵住剩下的阴风夔,同时为同伴恢复体力争取时间。 灵仙阶段的阴风夔,并不会飞行,被堵在这里,真的是要多惨有多惨了,若不是顾忌它们吐的阴气团,修者们的杀戮速度,会更快一些。 大约用了三天的时间,所有人都休整了一遍,终于将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然后依旧用两支小队堵住出口,其他的六个小队,却是从出口处鱼贯而入,要进行逼迫式的作战了。 事实上,谷中的阴风夔也知道大势已去,最近一天,它们都基本上不怎么往外冲了,见人族修者进入,又有不少小家伙嗷嗷地叫着冲上来。 也有阴风夔试图从其他地方逃命,除了两个出口之外,还有几处山坡,角度也不大,跑的话不好跑上去,但是阴风夔只有一条腿,是跳着走路的。 从缓坡处跑出去,不是特别难,但那是一般情况下,在战争时期,跳着从缓坡突围,那就意味着放弃了攻击,只能被动防御。 人族修者这边,直接就架起了灭仙弩,还有几个修者,也兼修了弓术,谷地本来就不大,有这样的封锁,谁逃得出去? 事实上,选择逃的阴风夔不多,大多数还是在拼命抵抗,看在陈太忠眼里,这叫困兽犹斗。 不过这困兽,也不能低估,起码它们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下,一道浓浓的冥气冲天而起,笔直而不散。 “是示警吗?”陈太忠问林听涛,林世子此人行事,还算对他的胃口。 “不光是示警吧,”林真人缓缓摇头,眼中也有沉思,“我觉得很可能有什么好东西,要吸引冥族前来,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宁可让冥族得了,不能让咱们占便宜。” “要不……去抢一下?”陈太忠听他这么说,有点意动。 林听涛也心动了,不过他的脑筋转得很快,“先捉个阴风夔,搜一下魂……万一只是示警的话,就让它们这么做,正好借此收拢左近的人族修者。” 异位面征战,讲的是丛林法则,根本没有仁慈一说,不多时,前方就捉了两只阴风夔过来,一搜魂才得知,仅仅是用来示警的。 那就让它们继续示警好了,现在的谷地,三巨头冲进去的话,绝对能捣毁那个示警的装置,但是……有点划不来,胜利在望了,那就尽可能的控制成本。 又过了五天,阴风夔只剩下了二十余只,被压缩在一个小小的场地内,中央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兀自冒着示警的冥气。 各小队杀得兴起,还要向前逼近,陈太忠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大喊一声,“小心它们自爆,后退,用远距离杀伤的战器攻击!” 这个警告的时机,来得再恰当不过,众人对陈上人还是相当钦佩的,闻言纷纷后退,紧接着,只见灰芒一闪,那示警的大石头砰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个小块,四下飞溅。 这自爆还是很有威力的,连大地都为之一震,有不少修者退得慢一点,就被爆炸的气浪波及了,造成了最少三人重伤。 重伤者很快就被送到后方了,这个伤势也是很严重的,除了冲击波,还有阴气的侵蚀,不小心是会送命的。 现场二十余只阴风夔,大部分都被炸死了,只有三只还未断气,躺在地上挣动。 负责打扫战场的修者,给了它们一个痛快,三巨头则是来到石头爆炸的地点,饶有兴致地查探起来。 陈太忠甚至运起了天目术,看看附近有什么怪异之处。 不过……还真没有特别怪异的地方,看了一阵之后,马疯子腾身而起,“我去戒备了,有什么好东西,告诉我一声。” “能有什么好东西,”林听涛也腾身而起,“我是觉得这地方有点古怪,怎么这示警的冥气点了这么久,没一只像样的阴兽前来救援?” “点的是冥气求助,为什么来阴兽?”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要来也应该是阴兵阴将……冥族和阴族,可是不同的阵营。” 幽冥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就像他说的那样,是分阵营的,大敌当前共御外侮,是有可能的,但是说两者关系极好,一定会守望相助,那就……只能呵呵了。 “问题是人族的修者也没来啊,”林听涛愁眉苦脸地叹口气,整个队伍围攻谷地十余日,光是当场阵亡和伤重不治的灵仙,就达到了五名,还有两名天仙受伤。 这么惨痛的代价,竟然没有招来人族修者——也不是没有,有三个灵仙来投,一个是九阳石检测不过关,直接撵走了,一个是断了一条腿的残疾,只有一个是健康的。 十余天的大战,就引来了两个灵仙的投奔,其中一个还是残疾,这跟没有也差不多。 “你们早来两天,没准投奔的修者会多一点,”陈太忠不无怨怼地发话,他对前一阵争论去哪里的事情,还是有点不能释然,“战场上最忌讳婆婆妈妈。” 这话说得马疯子有点挂不住,直接电射而去,“我扩大一下搜索范围……你们不用管我,安心休整就行了。” 然而非常糟糕的是,他嘴里说的“不用管我”,跟老易说的“广告之后马上回来”,有异曲同工之妙,还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御剑电射而回,“坏了,有大股阴兽……直奔咱们而来。” “大……股?”陈太忠愕然地看着他,“有多大?” 他本来想借这休整的两天,去看一看通天塔内的灵谷长得怎么样了。 “哎呀,顾不得跟你们说了……自己去看,”马疯子也不解释,而是提高了嗓门,“所有人听清了,马上来阴风夔谷地集合……立刻布置防御大阵,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居然也喜欢看电影,”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 听到马真人如此说,所有的修者都狂奔而来,总算还好,大家在打下这个谷地之后,原本就要在此谷地中休整的,只是很多人暂时没有搬过来就是了。 修者的搬家是很快的,不多时人员就集齐在了这里,更有几个修者已经开始布阵。 通常来说,小股修者在幽冥界活动,很少有人舍得布置防御阵,这东西要靠灵石来支撑,太奢侈了一点。 但是修者的队伍变大之后,这就是必须要考虑的了,有大阵防护,起码这就是代表了一种向心力。 就算在眼下这支队伍里,很多修者也表示,我们储物袋里的灵石,宁可变成防御阵的一部分,也不想让林世子在我们身故之后,送还我们家属。 来幽冥界征战的人,除了那些具有使命感的,就是想冒险捞一票的,当然,也有人不得不来——第二次征战,需要的名额很多,指派下来的话,想不来也不行。 不管怎么说,很多人感激林听涛,但是他们更愿意将口袋里的灵石,化作生存的保障——只有活下去,才可能发大财。 因为有这样的需求,三巨头商量了一下,决定开始着手防御阵的布置工作,相关细节什么的,都商量好了,只是从来没有摆出来过。 眼下要上防御阵了,大家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很多重伤的修者,也被人抬了过来。 看着修者们在忙忙碌碌地设置阵法,陈太忠决定不去参与,他倒是会摆防御阵,可造诣极低,虽然能摆出很高阶的防御阵,但是损耗极为惊人——这种缺陷,在幽冥界是致命的。 所以他并不去指手画脚,而是直接冲向远方,“我倒要看看,有多少阴兽。” “我也看看,”林听涛跟着他飞了过去——不知不觉间,大家都不觉得在幽冥界肉身飞行,是多么败家的事了,活着才是最好的,想太多没用。 两人站在高处,运足目力,才发现远处有一团黑灰的云雾,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扫来,这是大队人马快速行动,才能造成的动静。 “我去,”林听涛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这么多?” “多也得战啊,”陈太忠叹口气,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就是一亮,“好像……好像不止是阴兽?” “照这个速度,它们赶过来的时候,防御阵未必搭得起来,”林听涛皱着眉头叹口气,“陈上人跟我去阻拦他们一下?” 不得不说,林世子虽然战力不强,胆气倒还不小。 下一刻,他眉头又是一皱,“那怎么不是阴兽?跑在最前面的,不是噬脑石猴吗?” 噬脑石猴,也是幽冥界一种著名的阴兽,名声比阴风夔大多了,嗜食阴兽或者人的脑子,据说是吃了脑子才能生养下一代,无法生育的话,会化作石头。 “那是猿修!”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林世子,我看你真的需要一盏灯了!” 第八百二十章 我也是大妖 “哦,猿修啊,”林听涛听得长出一口气,人兽有大防,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来自风黄界的不是? 下一刻,他又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子,像是在逃跑……猿修被追得跑?” 陈太忠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那个啥,总是战友来的……你不是总发愁没人投奔吗?” “话是没错,但是……”林听涛双目茫然,好半天才苦笑一声,“猿修来投奔,怎么总感觉,有点……画风不对呢?” 不管画风对不对,猿修是狂奔而来了,再近一点就能看到,他们身后的黑灰云雾,并不是冥气或者阴气什么的,根本就是急速跑动中,所带起的烟尘。 陈太忠的眼睛极为好用,下一刻,他就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还有……猛犸?” 没有猛犸的话,小小的猿修,根本弄不起这么大的响动。 “这么多兽修,”林听涛也傻眼了,“合适不合适让它们进防御阵?” 谷地里正在布设的防御阵,不是很大……越大越浪费灵气,估计容纳不下这些兽修。 而更为重要的是,这兽修的数量,看起来比他们的队伍多出太多了,就算防御阵容纳得下兽修,也得防备对方反客为主。 在位面大战中,风黄界的修者都强调团结,发生内讧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会导致很多不公平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 就像散修成战荒遭遇了姬上人,储物袋里的重要物资,都会被搜走统一分配,这还是人族对人族——若是兽族比人族势大太多,会是什么结果呢? “林真人去协调防御阵,”就在此刻,马疯子飞了过来,关键时刻,他还是有决断的,“把防御阵扩得大一点,我和陈上人上前,先问一问怎么回事!” “你俩保重,”林世子根本没有废话,转身就走,战场不是婆婆妈妈的地方。 陈太忠和马真人飞着迎了上去,“止步,你们此来……我去,原来是被追杀?” 后方的黑灰色云雾中,传来嘈杂的打斗声、呐喊声,还有惨叫的声音。 知道兽修是被追杀,两人自然不可能强行阻止对方,而是一边退一边发问,“发生什么事了?对手很强吗?” “四只牧兽帅齐出,”一只虎修凌空飞起,它口吐人言,显然也是天仙级别的兽修,“三名大妖前辈正在后方阻击,人族修者,该是你们提供支援了……我们这些孩子要躲避。” “别跟我说该不该的!”陈太忠闻言大怒,“我们人族不欠你们的,需要支援没问题,但是别当成理所当然。” “我们需要支援,”那虎修却也不着恼,见他似乎计较言辞,它又说一句,“人兽相互配合,这是约好的,但是灵兽需要保护……我们的队伍里,也有人族修者。” “把速度降低!”陈太忠厉喝一声,直接冲进了黑灰的烟气中,“你要敢冲撞人族的防御,我一定剥了你的虎皮……老马看住它们。” 马真人原本要跟着他冲的,闻言一个急停,愕然地发问,“那你呢?” 陈太忠一发动,早冲得没影了,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 “小猫你给我规矩点,”马真人收回心思,冲着那虎修狞笑一声,“老子也是大妖,不听话的话,我就宰了你!” “这个……人族真人,我没有不听话的意思,”这虎修愣头愣脑,但是脾气却不错,它降低了速度,“我们知道这里有人族强者,所以才往这边跑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马疯子狐疑地看它一眼。 “黑暗夔牛都告警了啊,”那虎修很无奈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怀疑他的智商,“这里应该有大妖级别的黑暗夔牛,都被你们杀了……我们当然会求助。” “你们知道这里有阴风……黑暗夔牛?”马疯子越发地惊讶了。 幽冥界的异族很多是闻所未闻的,风黄界的人修和兽修,对其有不同的称呼,兽修说的黑暗夔牛,应该就是人修说的阴风夔了。 “我们兽修也会搜魂的,”虎修很无辜地看着他…… 陈太忠冲进灰雾之后,登时就掐诀隐身,一路向前方奔去。 这战场还真的不小,前后落了差不多有五六十里,在兽修的最后方,三只兽修大妖化出本体,正在跟潮水一般的阴兽作战。 三只兽修分别是猿修、大鹏和猛犸,猛犸和大鹏都飞在空中,跟十几只天仙级别的阴兽缠斗,而猿修则是立在地面,化作一只身高七八丈的暴怒猿,手持一柄十余丈长的狼牙棒,横扫着地面上的阴兽。 它一蹦一跳,一棒子打出去,那些阴兽沾着就死,甚至狼牙棒顶端的罡风扫过,也能杀死不少的阴兽。 不过,三只大妖看起来虽然威风得紧,可是它们身后,是直似无穷无尽的阴兽,可以想像得到,它们的灵气,早晚有枯竭的时候。 尤其重要的是,传说中的四只牧兽帅,并没有现身——这就是有四个玉仙,还在暗中窥视着它们,还没有出手。 牧兽帅属于异族里冥族一方,也是大名鼎鼎的存在,陈太忠在来幽冥界之前,就知道这种东西,只不过此前一直没有碰到过罢了。 牧兽一族,是可以驱策死了的阴兽,甚至也可以将活着的阴兽,控制了神智,一旦发生战斗,可以将这些部下全部派上战场。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能力,而牧兽族也是份等级的,风黄界的修者将其称为牧兽兵、牧兽将和牧兽帅,分别对应人族的灵仙、天仙和玉仙。 每一只牧兽族,都不能控制超过自己等级的阴兽,也就是说,牧兽帅能控制的阴兽,最多也不过是天仙级别的。 牧兽一族本身的战力,并不是很强,但是这真的不重要,一个玉仙能控制十来个天仙的话,有很多时候,它自己不需要亲自出手。 这也是牧兽帅不肯现出踪迹的原因,它们靠着手下,就差不多能吃下这近千只兽修的队伍了,何必现行? 但是对三只兽修大妖来说,没现身的四只牧兽帅的压力,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的,它们不得不考虑这个因素,留出足够的余力。 事实上,从某种角度上讲,牧兽帅跟陈太忠见过的御魂兽,是相同类型的生物,御魂兽本身是阴兽,属于阴族一方,自身却是能役使冥族的阴兵阴将。 而牧兽族属于冥族一方,役使的却是阴族一方的阴兽。 所以说,幽冥界的冥族和阴族,本身也是存在激烈对峙的,只不过大敌当前,才会摒弃前嫌,共同御敌。 三只大妖威风凛凛,但是陈太忠一眼就判明,这三个家伙陷入苦战了,于是隐身飞过去,对着那猛犸传过一道语音去,“我是前来支援的人修,你可知牧兽帅的位置?” “啊,人修?”那猛犸大喊一声,然后它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忙不迭地又喊一声,“人修出现在牧兽帅背后了!” 正在战斗的双方,闻言都齐齐地一惊,不过也只是一怔,然后又接着大打出手。 陈太忠打开天目术,运足目力,感受前方的细微波动。 事实上,他这种目光,很容易被玉仙级别的修者发现,不过目前他身处混乱的战场,几名大妖打得天翻地覆,而他所处的距离又足够远,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他发现在猛犸喊了一嗓子之后,有两处发生了极不起眼的波动。 金鹏大妖却是气得哼一声,嘎嘎大叫,“笨象,你这么瞎咋呼,有意思吗?老子差点被尸液打中……你这个混蛋!” “哦,我看大家打得有点闷,”猛犸大妖一边打斗,一边闷声闷气地回答,“就开个玩笑,好笑不好笑啊?” “蠢货,你陨落在这里,我才会笑得开心!”金鹏大妖在打斗中都不忘破口大骂,“想让我开心,那你就死啊,你怎么还不死?你们这种笨象,也会讲笑话?” 金鹏一族和猛犸一族,也不对付,双方瓜分了西雪高原,接触的面积极大,关系好得起来才怪。 猛犸不但脑瓜有点直,也不是特别擅长言辞,这只猛犸大妖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 不过同时,它的耳朵微微抖一抖,显然是希望再次听到某个人族的声音。 这个小动作极其细微,却是被手持狼牙棒的巨猿看到了眼中。 猿修的脑瓜,可比这俩种族强多了,它虽然还处在暴怒的本体状态,但是眼珠一转,大喊一声,“小鸟你那点脑容量,也好意思嘲笑猛犸?人族的修者,没准就在赶来支援的路上。” “是啊,”猛犸闷声回答,“也许他已经来了呢,只不过大家不知道……你看,我这么一说,你们是不是又战力暴涨了?” 人族,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还说个茄子!陈太忠对猛犸的智商,实在有点失去信心,他也不知道对方如何能将消息,传递给隐身的他。 倒不如冲着那俩有细微波动的地方,狠狠来上一下,如能重创一名牧兽帅的话,战局就会彻底地反转。 第八百二十一章 错有错招 事实上,大鹏对猛犸突然冒出来的冷笑话,也有点不解,在它的印象中,猛犸一族应该没有这么强的幽默感。 既然觉得不对,它就要出声发问,“笨象你怎么能确定,人族会来呢?” “专心战斗!”猿修气得大喊一声,“人族来不来,是将来的事,你要再不闭嘴,等援兵到来之前,你就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团火球猛地出现在远处阴兽的上方,狠狠地砸了下去,然后又是灰芒一闪,几只阴兽齐齐倒地,断做了两截。 紧接着,一道大网自天而降,将被斩杀的阴兽直接卷入网中。 这一切,发生得要多快有多快,然后,阴兽上方才出现一道虚幻的黑影,下一刻,那黑影又不知了去向。 几乎在同一时刻,黑影出现在了阴兽上方的另一处,一声厉吼传来,“咄!” 随着这一声厉吼,一道白光打向了阴兽群。 陈太忠第一个目标,选的是波动较为明显的一处,但是既然已经开始偷袭了,第二个目标,他也要照顾一下。 不成想,一道束气成雷打出去的同时,有四五只阴兽奴仆,直接跃向了空中。 这是牧兽帅发现有一名同阶的族人阵亡了,再也不敢忽视了,于是心念一动,下意识地驱动奴仆抵挡可能的攻击。 一般来说,牧兽帅是高高在上的,但面对棘手的战斗的时候,它们更愿意选择躲在阴兽群中,看起来跟其他的阴兽没什么区别——这样一来,安全性会大大地提高。 刚才陈太忠问猛犸,是否知道对方位置,其实猛犸还真的不知道——别说笨象了,连猿修都不确定,四只牧兽帅到底躲在哪里。 但是这猛犸头脑有点简单,直接就把话喊了出来,刚喊出来,它就后悔了,于是亡羊补牢地说一句。 可是错有错招,它这么一喊,牧兽一族肯定要被吓一跳,所以个别牧兽帅有些反应。 而好死不死的是,陈太忠有天目术,能观察到气机的细微波动,反倒窥出了两只牧兽族的位置,雷霆一击。 这只牧兽帅在感受到同族的死亡之后,想也不想,第一时间就驱动阴兽,保护好自己,待见到有雷电落下,果断地遁走,而它寄魂的那只阴兽傀儡,则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陈太忠此刻,依旧开着天目术,他感到一丝隐约的气机波动,就知道这一击是白费力了,于是黑影再次一晃,失去了踪迹。 他的这一串动作兔起鹘落,做得太过熟练,甚至战斗的双方,基本都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它们能看到的,就是一道道的残影。 “我去,雷修!”猿修大喊一声,手里的狼牙棒狠狠扫出,脸上泛出一丝惊喜,“哈哈,咱们的运气真不错。” “雷修有什么了不起的?”大鹏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我鹏族也有雷修,还是风雷双翅……知道什么叫尊级天赋吗?” “还不是让东易名斩了?”那猛犸冷哼一声,“风雷翅再厉害,你有吗?” “我……”那鹏妖气得好悬吐血,“东易名那厮,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 “出现了你打得过吗?”猿修看不过眼了,也冷哼一声,然后又接着哼一声,却是很奇怪声调,“嗯?” 为什么奇怪?因为面前的阴兽退了,呼啦啦地向后方退去,排山倒海一般。 不但它们面前的阴兽退了,那些在追击其他兽修的阴兽,也退了,而且退得干脆利落,根本是一哄而散。 下一刻,三只大妖的面前,出现一个人族,正是刚才那道隐约可见的黑影,他沉声发话,“暂时安全了,你们约束一下队伍。” “你是……东易名?”那鹏妖尖叫了起来,它看到了对方肩头的小白猪。 “有病吧?这是陈太忠!”猛犸闷哼一声,庞大的身子一闪,直接挡在了两者的中间,阴森森地看着大鹏,“异位面征战,别找事!” “东易名的宠物,确实给了陈太忠,”猿修解释一句,下一刻,它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好了孩子们,咱们安全了,不用再追。” 为什么安全了?很简单,有一只牧兽帅被杀了,对方不得不退去。 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很多阴兽在瞬间就倒地,牧兽族一死,它们掌控下的阴兽傀儡就会失去战斗力,个别会僵立不动,大多数则是直接倒地。 陈太忠的加入,和对方的牧兽帅四伤其一,这显然不是简单的增减——围攻三大妖的阴兽,足足少了四分之一,也少了一个暗中的窥伺者。 而风黄界一方,又增加了一名高端战力,这是一名可以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修者,这样的增减,根本是可以左右战局的发展。 幽冥界的异族也不傻,见状就纷纷退去。 那只猛犸走上前,身子一晃,变作一个长鼻子的獠牙大汉,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果然不愧是散修之怒……杀了几只牧兽帅?” “一只,”陈太忠也冲它点点头,“另一只,被它寄魂走了。” 寄魂,是牧兽一族的天赋,它们本是冥族,靠吞吐冥气壮大自己,并不修肉体的力量,控制阴兽的时候,可以寄魂在某一只阴兽身上。 一旦发现面临困境,它们可以在瞬间内,转换自己寄魂的躯壳。 所以想要杀死牧兽一族,真的很难,得斩杀掉它所有的傀儡,而且还得斩杀掉它的本体,否则它们最多是元气大伤,休养些日子,就能故态复萌。 陈太忠斩杀第一只,是彻底地将其灭掉了,为了防止它通过寄魂逃跑,他还撒出了诛邪网,不过第二只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一点,竟然知道拿阴兽的躯体来阻挡他的攻击。 这是很关键的因素,须知他在灭杀第二只的时候,想都不想,直接就是束气成雷的神通——幽冥界的异族都害怕雷电,而寄魂的过程,是意念转移的过程。 离体的意念,最容易被雷电抹杀,当初真意宗的真人方啸钦,想要对陈太忠发出神念攻击,却遭遇了束气成雷,硬生生地栽了一个跟头。 陈太忠很想斩杀第二只牧兽帅,但是人家在仓促之间,都能应对得当,硬生生地从他手中逃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怕承认自己失败。 猛犸大妖点点头,表明自己听明白了,而猿妖也点点头,去收拢部队了。 只有鹏妖狠狠地瞪他一眼,“我一点都不喜欢气修,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你可以尝试向我挑战,”陈太忠笑了起来,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小弧,“不止东易名会杀鹏妖,我会也!” 鹏妖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飞走,连句话都没有,很显然,它恨屋及乌,因为东易名的缘故,连陈太忠也恨上了。 谁会在乎呢?陈太忠看着它的背影,微微一笑,心说你别逼着我出手杀你就好。 不多时,猿妖就将队伍集合了起来,但是几乎在同时,它跟马真人爆发出了激烈的争执,“为什么不能继续前进?一定要我们停在这里?” “因为人族修者,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你们的到来,”马疯子淡淡地回答,他虽然被称作疯子,但是大多数时候,他并不疯,反而思路极其清醒。 “那就坐视我们被异族杀死?”猿妖怒吼着,睚眦欲裂,“它们随时可能追过来。” “别跟我吵吵,”马疯子并不为其声势所动,面无表情地发话,“我让你们停下来,是要先约法三章,第一……你们是来投奔我们的,要听从安排。” 猿妖犹豫一下,点点头,“合理的安排,我们会听从的。” “第二,你们不听从安排,我们有命令你们离开的权力,”马疯子继续发话,想一想,他又补充一句,“别逼着我们动手,那样就没意思了。” 这跟第一并不冲突吧?猿妖的脑瓜,是很好用的,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这就是所谓的万物之灵的人族?于是它又点点头,“你继续说。” “第三就是,这是位面战场,”马真人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谁若挑起风黄界旧怨……杀无赦!” 这个规定,对人族修者一方,是很有利的,须知前两条已经决定了人族的话事权,这一条就是兽族头上的紧箍咒——你们若是想借挑起种族矛盾谋话事权,那么,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条件很合适,”不待猿修发话,猛犸先表态了。 “你有没有搞明白,自己是哪个族群的?”猿妖没好气地看它一眼,它隐约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妥,但是到底哪里不妥,也说不出来。 “大尊说了,陈太忠是值得信赖的人族,”猛犸呵呵一笑,没心没肺地回答。 “我鹏族的大尊,不是这么说的,”鹏妖的嘴角抽动一下,“此去异位面征战,该争就要争。” “谁拦着你离开了吗?”猛犸冷冷地看它一眼,没办法,这个族群,就是这么耿直。 “好了,先去歇息一阵,”马疯子及时地发话,“但是你们要记住,约法三章……可以做到吗?” 三只大妖相互看一看,最后还是分别点点头……它们急需一个休养生息的地方。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不友好 在见到人族的驻地的时候,三只大妖齐齐地一怔:它们有点后悔了。 须知它们麾下,足有上千只灵兽以上的兽修,而眼下的人族修者,不过区区的百余人,两名真人,十来个天仙,其他都是灵仙。 好吧,就算陈太忠也有玉仙的战力,人族也才三个真人,跟庞大的兽修群无法相比。 而且猿妖是中阶大妖,以它的战力,足以单挑两个人族的真人。 所以三只大妖觉得,此前答应的约法三章,似乎有点不合适。 不过林听涛已经得了通知,很干脆地对兽修们表示:你们暂时不能进防御阵,待半个时辰之后,防御阵扩大一些,你们可以进来歇息,然后……也是要在指定的区域内。 在以往的大战中,人兽两族合作,通常都是这样的,兽族和人族分别划出基本区域,相互之间可以走动,但是到了对方区域,就要听从对方的规矩。 这原本是很正当的要求,人族没有歧视兽修的意思。 但是兽修不答应了,那三只大妖不好意思马上翻脸,可是两只猿修跳了出来,说你们给我们限定区域,这个不合适! 你们人族才多少人?我们这么多兽族,该给你们划片地方才对。 林听涛却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很不客气地指出,“这是我人族搭建的防御阵,不满意的话,你们自己建防御阵,好像我们求你们进了?” “觉得自己是真人,不含糊吗?”两只猿修一只高阶,一只是中阶,走到林世子面前,挑衅地看着他,“信不信我俩揍你?” 它俩在挑衅,几只鹏修看得高兴,嘎嘎地叫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鹏妖和猿妖冷眼旁观,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猛犸大妖看着这局面,嘴巴动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出声——它是愿意支持陈太忠的,但是眼下,是人族和兽族谁做主的问题,它总不能把猛犸一族,归到人修里去。 “冒犯上位者,死!”林听涛看一眼猿妖,冷冷地发话,“你不打算阻止吗?” 猿妖笑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有点异议而已,何必呢?” 马真人的脸色也有点发青,“约法三章的第一点,你们都不打算遵守?咱们说好的……杀无赦!” “你俩动手吧,”陈太忠身子一蹿,直接挡在了那三只大妖前方,“把那俩不开眼的小崽子杀了……这三只大妖,我拦住它们!” 马疯子和林听涛闻言,齐齐出手,猿妖见状急了,身子往前一蹿,手里的狼牙棒就砸了下来,“混蛋,你们敢大欺小?” “找死!”陈太忠厉喝一声,抬手一刀狠狠斩去。 “砰”地一声大响,两人各退两步,竟是不分轩轾。 “猴子,你成功地激怒我了!”陈太忠冷笑一声,身子前蹿,又是一刀狠狠斩下,“那你也不要活了!” 刚才刀棍相撞,双方势均力敌,这一刀,他是用了万里闲庭之后,施展出的,带了空间的属性,比刚才的一刀越发地凌厉。 鹏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抬手向刀锋侧面击去,“住手,有话好好说。” 它也看出了这一刀的厉害,并不敢轻攫其锋,侧面一击,也算是尽一点心意。 因为东易名的缘故,鹏族对陈太忠的印象极为恶劣,此刻出手并不意外。 而猿族敌视陈太忠的原因也很简单:散修之怒跟它们的仇家——狐族,关系很好。 “猿修你们毫无信义,”林听涛一边跟那中阶天仙的猿修打斗,一边狞笑着发话,“我若不死,定然发动官府,再次征伐横断山!” 那猿妖此刻却不敢分心,陈太忠的这一刀,它也觉出份量来了,却是不敢避开,硬生生地迎了上来,刀棒再次相交,它的手一轻,狼牙棒竟然被长刀斩为了两截。 大惊之下,它猛地向后退去。 就在此刻,鹏妖的一掌也到了,已经不是击向长刀,而是击向陈太忠本人。 陈太忠被这一掌打得跌落出十来米,身子一个踉跄,却是长笑一声,第三次出刀,还是杀向猿妖,“扁毛畜生,等我杀了它,就轮到你了!” 鹏妖见自己的一掌不能奏效,心里也是一惊:我这一掌,人族真人也不敢硬扛,这家伙……这家伙不但刀法出众,连防御都这么强吗? 陈太忠吃了这一掌,也并不好受,化形鹏族的一掌,相当于是鹏妖的翅膀,虽然没有双腿有力,但是大鹏展翅翱翔,奇快的速度,全仗这一对翅膀。 所幸的是,他体内的圆环,对防御有加成,否则只这一掌,就足够打得他吐血了。 不过此刻,他顾不上跟着鹏妖计较,先收拾了中阶猿妖才是正道。 第三次刀棒相撞,猿妖的身子重重地向后抛去,脸色也为之一变,眼见对方还要再次出刀,身体猛地后掠,“这是一个误会!” “猴子,你少跟我废话,”陈太忠往嘴里塞一把回气丸,又是一刀斩去,“我救你们就是错误,一群畜生……怎么懂得报恩?” 对付群殴,他没有太好的手段,反正就是先咬住一个打,打死一个,压力就减少一些。 那猿妖却不敢再跟他硬扛了,它知道他的心意,没命地躲闪,心里却是在暗暗恼怒:早知道陈太忠真敢动手,我猿族何必做这个出头鸟? 它是见惯了人族修者的,知道他们都讲个大局感,并不认为,他们会在战场上内讧。 而且眼下看来,兽修的实力,强出人族不是一点半点,正是有此自信,它们才敢挑衅。 殊不料,散修之怒的脾气,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的有那么暴躁。 更关键的是,散修之怒的实力,也不是吹出来的,硬碰硬的话,丝毫不输于它——若是它没被阴兽们耗得精疲力竭,倒是还可以一战,但是眼下的情形,它真的没有取胜的机会。 前三刀,它是硬碰硬地接了,这是气势的对撞,要力争压制对方,并不代表它堂堂的中阶大妖,只会这一招。 于是它身子一闪,就跳了开去——猿族的身法也是不错的,“我去,你这是要玩真的?” “老子从来就不爱开玩笑!”陈太忠一张嘴,又是一道束气成雷打出,“跟你开玩笑?呸……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开玩笑?” 他追着猿妖猛打,鹏妖一旁追了一阵,发现插不上手,只能黯然地停下。 要说鹏族的身法,那是风黄界独一无二的,但那是指逃命时的身法,真要比小巧腾挪,它们未必及得上狐族和猿族。 猿妖在没命地躲,陈太忠在玩命地追,两方的身法都诡异无比,而这鹏妖虽然身法自命不凡,却是死活追不上这二位。 而人族那边,两个真人已经将两只猿修擒下了,猛犸大妖虽然想出手制止,但是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其他的兽修见状,也有想上前出手帮忙的,但是人族又冲出四五个天仙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一方是被追得亡命奔逃的,一方却是稳扎稳打,刚刚歼灭了一个阴风夔族群,体力和士气,都不在一个水平上。 也就是双方的数量相差太悬殊,所以没有打起来,否则人族都会主动出手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双方的顶尖战力没有分出胜负,大家都在观望。 看到陈太忠追得猿妖上蹿下跳,猛犸终于忍不住了,它现出本体,硕大的身子横在空中,“陈上人,这猿猴的脑瓜不太机灵……你不要跟它一般见识。” 猛犸会评价其他兽修脑瓜不够用,倒也是罕事了。 下一刻,它的身子猛地一抖,“我去……你竟然用毒?” “你们不讲信用了,还指责我用毒?”陈太忠实在不能对猛犸下手——猛犸大尊的交情在那儿摆着,他冷笑一声,抬刀指向对方,“你让开,要不然别怪我不给你家大尊面子。” “那你杀了我好了,”这猛犸也是死脑筋,就是不让,“咱风黄的修者自相残杀,岂不是要让幽冥界的异族笑掉大牙?” “屁的自相残杀,你们不守规矩,怪我吗?”陈太忠见它刻意回护,也就懒得再计较。 他收起刀来,转身走向对峙的人兽双方,眼睛一瞪,“你们是在找死吗?” 众多兽修被他的气势所迫,闻言轰然散开——此人战力超群不说,还有剧毒,连猛犸大妖都要中招,此等强手该如何对付,还是待大妖们拿主意好了。 “骚狐的毒药,”那中阶猿妖眼睛一眯,摸出一把丸药,塞进嘴里,一边喘气,一边狰狞地看着陈太忠,“你竟敢对我动手?” “不服气再来啊,”陈太忠微笑着勾一勾手指,然后扭头看一眼擒住两只猿修的两名真人,“还留着它俩干什么?斩了!” “没错,就该这么杀伐果断!”纯良低声在他耳边嘀咕,口水嘀嗒而下。 “你们敢!”猿妖的眼睛一瞪,厉声发话。 “陈上人,你不能这么做啊,”猛犸也跟着发话了,“这可是仅次于大妖……仅次于真人的战力,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了。” “令行禁止,本来就是征战中的规矩,必须让大家明白不遵从命令的后果,”林听涛阴森森地发话,“更别说它俩还冒犯我这上位者。” 第八百二十三章 没完了 三言两语间,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 所幸的是,有猛犸居中调停,而鹏妖在默默地逼毒,仅仅一个中阶猿妖,又吃了陈太忠的暗亏,真的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听涛的态度明确,卡着双方的约定,要对两只猿修行军法,当然,这跟它俩挑衅他,有着极大的关系——两只小小的猿修,居然敢威胁揍一个人族真人,这种耻辱,谁也不能忍。 “我们愿意赔偿,”中阶猿妖见不是个办法,主动服软,“就它俩冒犯一事,阁下开条件吧。” “我堂堂东莽伏海侯世子,会在乎你们的赔偿吗?”林听涛冷笑一声,“这是战争时期,不能讲人情。” “伏海侯世子……”中阶猿妖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要发动官府再次征伐横断山了,合着是官府中人不说,还有侯爵背景。 当然,它是不把林世子放在眼里的——它连伏海侯都不怕,但是这侯爵世子,肯定也是个有脾气的,说不买帐也就不买帐了。 “这位真人,”猛犸大妖再次出声劝解,“你执意斩杀兽修的话,会影响双方的合作。” “那大不了不合作呗,”林听涛是真的恼了,他这人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不过在眼下,他的世子脾气上来了,考虑不了那么多。 “但是不合作的话,”猛犸苦恼地摆动两下鼻子,“异族再来的时候,就不仅仅是三只牧兽帅了……你们万一遇上,逃不了几个人吧?” 林听涛闻言,登时就是一滞,然后侧头看向马真人——这怎么办? “赔偿就不用了,”马疯子很干脆地表示,“林真人,将这两名猿修,下了奴印吧。” “你敢!”猿妖这次是彻底地怒了,“敢奴役我族人?真别逼得我大开杀戒!” “不接受,那么就是军法行事,”马疯子不吃它这一套,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头脑的疯子,“要不这样……它们斩杀够十名天仙,就还它们自由。” “这个可以满足你的要求,让它们在人族听令,”猿妖点点头,“但是,不得奴役……神猿后代,不会容忍奴役。” “那就还是杀了吧,”林听涛眉头一皱,“不能奴役,谁能放心它俩?” “我可以让它们立誓,”猿妖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们要相信猿族的信用。” “猿族的信用,”马疯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猿真人你是说刚才的约法三章吗?” 猿妖闻言,面皮登时一黑,好半天才冷哼一声,“我们总要了解一下,你们有没有维护约定的能力……兽修做事,一向如此,以后却是不会了。” 兽修就是兽修,如此不讲理的事,他说得理直气壮。 陈太忠看着他们争吵,也无意插嘴,尤其在猛犸说,异族再来的时候,实力会更强劲,他也有点头大:若是哥们儿执意惩罚那俩猴子的话,后果貌似也很严重。 再有刚才那样规模的阴兽来袭,他估计跑得了,但是这个团队的人族修者中,能活下来的,绝对是个位数。 听到猿妖如此说,他忍不住哼一声,“猿猴,你再敢有下次……我一定杀你。” 猿妖白他一眼,有心再说句硬话,最后还是放软了一点,“等你晋阶真人,再说这话吧。” 哥们儿也不过是差个机缘罢了,陈太忠也懒得理它,差机缘这种话太飘渺,并不是很涨面子的——一个机缘,很可能在剩下的生命中都找不到。 双方既然谈好了,剩下的事就好解决了,那俩猿修老老实实地起誓,还是以先祖的名义,要供人族驱策战斗,审定了十名天仙的战功之后,才会回归本队。 这审定战功,通常是在一场战斗之后,才能进行的,免得战功有争议,但是同时,也就杜绝了这俩在战斗中完成任务之后,扭头就跑的可能。 不管是马疯子,还是林世子,约定类似的条款,都不差常识,不会出现太大的漏洞。 而且这战功的审核,也是可以做手脚的——你认为这天仙是你杀的?别人可未必这么认为! 就像郭保宗射了阴风夔一箭,就想跟林听涛要点好处一样,林世子给他,那叫人情,不给他,那是本分! 猿妖当然也知道其中的猫腻,不过自家族人挑衅在先,能不被斩杀,也不用上奴印,这已经可以令它满足了——再说两句,没准陈太忠又要动手了。 事实上,陈太忠很快就再度暴走了。 办完这件事,下一件事就是人族修者归队——是的,大家没有看错,就是归队。 千余只兽族里,有三十余名人族修者被裹挟在其中,两个天仙的处境还好一点,其他三十名灵仙,一个个面有菜色,身体也是极端地虚弱。 “你们就是这么对我们人族修者的?”林听涛拿了九阳石,本来要检测了,看到同族如此地凄惨,禁不住大怒。 兽修无人应答,眼前的人族虽然少,真的是太过强势,谁也不想主动找不自在。 好半天之后,猛犸大妖讪讪地一笑,“这不是……还活着吗?活着就最好了,我们也竭力保护了他们。” “屁的保护!”猛然间,一个身材干瘦的灵仙破口大骂,“保护就是把我们的储物袋抢走?” “又是储物袋,”郭保宗的嘴巴撇一下,心里真是烦透了——能说点别的吗? 这还真不能,因为那三十多个灵仙,谁身上都没有储物袋,只有那俩天仙,保住了储物袋,但是也被勒索走了不少东西。 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对兽族来说,兽修之下的灵兽,拥有储物袋的,并不算多,此来征战幽冥界很多,灵兽只能用嗉囊装点物资,还有不少就是指望本族的兽修供应物资。 人族的修者,灵仙也肯定都有储物袋,而且不管多少,人人都带了物资来。 因为位面大战的缘故,人兽大防的禁令被取消,在异位面征战时要讲配合,不过落单的灵仙遇上兽族大部队,就算被保护,储物袋也是保不住的。 人族看兽族不顺眼,兽族也看人族不顺眼——就是抢你物资了,要怎么地吧? 人族失去了物资,自身肉体也不如兽族强壮,弄成现在骨瘦如柴的样子,就太正常了——这还是人族的一个天仙,一直在向兽族争取权利,才保住了这些种子。 因身体虚弱而毙命的灵仙,据说也有七八名了。 凭良心说,这种情况,在位面战场上并不少见,别说人兽之间了,就算是人族之间,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强势的队伍,直接勒索弱势的队伍……很少见吗? 只说最近的,散修成战荒,九阳石甲不也被姬上人拿走,“统一分配”去了吗? 成战荒若是因此而毙命,谁会在意他原本有九阳石甲,不该死得这么快? 陈太忠听得脸色一沉,“储物袋……都还回来,你们还记得,谁抢了你们的储物袋吧?” 记得,当然记得了,灵仙们有了主心骨,纷纷地指认。 有些灵仙,原本就是有根脚的,比如真意宗弟子、军队出身的战兵、其中竟然又有一名南郭家的子弟! 这些人的储物袋,纷纷地被还了回来,其中有三名来自玉衢宗及其下派的弟子,也找到了一名天仙撑腰,不但要讨回储物袋,更是要讨回里面的东西。 但是也有灵仙,讨不回自己的物资了,兽修跟人族不同,它们吃用没什么计划,手里有了外财,吃喝根本不知道节省,还呼朋引伴地吃喝。 于是就又有人来陈太忠告状:它们不还我们物资。 陈太忠的头都是大的,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琐碎的事情,少不得将成战荒招过来:你把这些事情落实一下,不要让咱人族修者吃亏。 成战荒去了不久,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了:一只虎修和一只鹏修打我,说我多管闲事。 哪两个?陈太忠问清楚之后,身形一闪,直接将两只兽修擒了过来,下了禁制之后,交给了成战荒:倒吊起来,一顿饭之后,斩杀示众。 鹏妖正在打坐,试图逼出体内的剧毒,闻听此事,是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找了过来,脸色铁青地发问,“陈太忠你这是打算内讧吗?” “大战之际,恶意抢夺战友物资,并且拒不归还,”陈太忠冷冷地看它一眼,“这种破坏人兽和谐的行为……你打算支持吗?” “好吧,这是不对的,”鹏妖身在矮檐下,也不敢多计较,破坏人兽和谐的帽子,真的太大了——你跟我真的这么大仇? 事实上,它虽然来得匆忙,却也知道事情的原委,于是出声发话,“我这个同族,也是帮子侄出头,我帮它补足不足的物资可好?” 陈太忠先点点头,然后看一眼成战荒,“小成是我的代表,被你鹏族打了,这笔账又怎么算?” “哎呀,我被打得可重啦,”成战荒眼珠一转,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发话,“赔偿,我要赔偿。” 说完之后,他急速地喘息几口气,一蹬腿,竟然没了声息…… 第八百二十四章 征用狐族 鹏妖支付了三倍的赔偿,终于将同族解救了出来。 这还亏得是,鹏修做的事,在人族之间曾经上演过,陈太忠知道自己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这跟猿修试图挑战人族主导地位一事相比,严重性上要差很多。 否则的话,鹏族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脱身。 陈太忠要的三倍,也不是为自己要的,多出的那两倍,就是成战荒和那个灵仙平分了——小样吐血吐得挺漂亮,哥们儿我也不差这点东西。 鹏妖觉得此事沟通得很通畅,于是就又问一句,“陈上人,你的解药……该给了吧?” “什么?”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它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购买解药,”鹏妖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购买。” “去找猿妖,它有解药,”陈太忠一摆手,“你跟我动手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还敢说‘该给’你解药?” “是我说错了,主要是我们跟东易名的仇比较大,其实我现在也想通了,跟你无关的,”鹏妖赔着笑脸发话,“而且那猴子,它不给我解药,也不说我是试图救它……猴子都是滑头。” 陈太忠看它一眼,“解药得买。” “我买,”鹏妖点点头,“灵石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是地球界的话。” 陈太忠呆呆地看它好一阵,才挠一挠下巴,“也想不出来要啥,我又不差灵石……你拿九幽阴水的消息来换解药吧。” “九幽阴水?”鹏妖腿一软,差点跪了,“你觉得我这条命,能换几滴九幽阴水?” “那是你的事,”陈太忠一摆手,想一想之后,他丢个小玉瓶出去,“解药……记得啊,你要维持队伍的秩序,否则,你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记住了,”鹏妖拿起玉瓶,转身离开,“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陈太忠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弧:信你才是扯淡。 无独有偶的是,鹏妖在转身之后,嘴角也翘起一个小弧:我倒要看你能狂多久。 鹏妖服软了,虎族那边很快也服软了,拿了三倍的物资,来赎回虎修。 但是……问题依旧很多,人族修者在兽族里的遗留问题,太多了。 有的人族修者被抢去了储物袋,而抢储物袋的灵兽已经死了,储物袋就到了第三者手里——这个储物袋还回来倒不是问题,但是里面的物资几近于无……该找谁去补? 还好,接手此事的是成战荒,要是陈太忠接手,估计得忙到暴跳如雷。 不过在此期间,陈太忠还是出手了两次:有人举报,说有灵仙原本不至于死,但是总讨要储物袋,被逼上了第一线作战,然后……没有物资支援的他,后果也可想而知。 陈太忠直接出手,斩杀了两个以欺压人族为乐趣的兽族,一只是灵兽,一只是兽修。 兽族里很多兽修,对他的行为颇为不满,又知道猛犸跟此人交好,所以纷纷跑到猿妖那里歪嘴告状。 猿妖也不能说什么,战争时期,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此前兽族是怎么对人族的,现在人家人族就要找回来。 不过陈太忠的主要心思不在这里,帮人族修者讨公道,只是他看不过眼罢了——就像他看不过眼以姬上人为代表的军队,欺负散修一般。 在防御阵扩大之后,他呆呆地坐在防御阵外,若有所思。 “陈上人要喝茶吗?”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南郭霓裳。 防御阵已经摆下,人修和兽修的地盘也划分清楚了,此刻阵法并没有激发,看到他在外面发呆,她就忍不住上前问一声。 “随便吧,”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又吩咐一句,“你去告诉成战荒一声,让他找两个狐族来见我。” 成战荒虽然只是灵仙的散修,但是他抱住了散修之怒的大腿,所以就算在兽族里活动,也没谁去不开眼地欺负他。 不多时,两名狐修被喊了过来,一只二级的,一只四级的,都还没有化形。 四级的是一只战狐,脑瓜不太好用,说话也冲得很,倒是那二级的狐修,很会察言观色,对陈太忠也很恭敬。 “在猿妖的管辖下,过得开心吗?”陈太忠随口发问。 “不开心,也没办法啊,”二级的狐修愁眉苦脸地回答,“谁让这位面投放失败了呢?”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发话,“你们不想在兽族里呆着的话,可以跟着我。” “对您,我们当然是信得过的,”二级狐修苦笑一声,“但是其他人族,就不好说了……反正在兽族中,猿妖不能独大,对我们来说,落单的日子结束,就不怕猿修下黑手了。” 那也好,陈太忠点点头,既然对方有自保的能力,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哥们儿的心已经尽到了,总不能上杆子求着照顾你。 他想问一问老易的近况,却是有点张不开嘴,于是他问一句,“你们兽族,怎么聚拢了这么大的队伍出来?” “不算大吧?”那战狐听得有点奇怪,“这还是战死了不少。” 好像人族修者没有战死似的,陈太忠白它一眼,心里却是在琢磨:哥们儿落地得晚一点,莫非真的错过了很多? 可是不应该啊,马疯子和林听涛一直在聚拢队伍,也没收拢多少人来不是? “这个我知道,”二级狐修见他陷入沉思,马上乖巧地接话,“其实在异位面,大多数兽族,比人族更容易寻找同伴。” 这才是这支兽修队伍壮大的根本原因,很多兽族嗅觉灵敏,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同族的气息,像鹏修这种,嗅觉差一点,但视力却是极好,飞行迅捷,寻找同族也很方便。 反倒是人族,虽然各项指标尚算均衡,但是不能放出焰火的话,寻找同族的能力,就要差上许多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总算明白了对方的队伍为何如此庞大,顿了一顿之后,他含糊地问一句,“这个老易……三公主是否也来幽冥界了?” “我狐族中,很多三公主啊,”这二级狐修开个小玩笑,马上就绷紧了脸,“您问的这位,是真的来了,公主大人已经度过了化形劫。” “那她也不该来,”陈太忠的心,陡然乱了起来,他不耐烦地一摆手,“我宣布,你狐族修者,被我征用了,去跟三只大妖讲明白,以后狐族跟着人族阵营走。” “喂喂,你凭啥……”战狐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忍住,好半天才忍气吞声地发话,“你征用,总得有个缘故吧?” “笨蛋!”二级狐修瞪它一眼,拽着它转身就走,“散修之怒征用咱们……那是咱们的荣幸,需要理由吗?” “可是……”这战狐还想说点啥,不过看到它眼中的怒火,终于闭嘴了。 走出好远之后,它才低声发问,“说说……怎么回事?” “散修之怒征用咱们不好吗?”二级狐修冷冷地看着它,“我看你净长修为,不长脑子!” “好是好,但是他们那支队伍,太弱小了,”战狐老老实实地回答,“若是他们人多一点,鬼才愿意跟猿族和鹏族在一起。” 方才它们说,跟兽族在一起自在,其实也是不得已的,猿族跟狐族的关系奇差,鹏族跟狐族的关系也不好,只有猛犸一族,才是跟狐族交好的种族。 它们能在队伍里不受欺负,很大程度是因为队伍里有猛犸大妖。 但是它们不能在陈太忠一招揽的时候,就投奔过来,人族讲人奸,兽族可也讲兽奸——这么多兽族在一起,你狐族非要投奔人族,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散修之怒开口,要征用它们,它们没拒绝的实力,倒也就无须考虑兽族的反应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二级狐修冷冷发问。 “我也没有啊,就是有点不明白,”战狐嘟囔一句,停了停才发话,“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征用咱们?以后……会不会公平对待咱们?” 公平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在战场上,任何任务的下达,都可以说是战斗需要,这种时候若是想阴人,小势力被整得全军覆没,都没地儿讲理去。 “所以说你不长脑子,”二级狐修冷冷地看它一眼,“陈上人征用咱们,你当是何故?” “是何故?”战狐呆呆地发问。 “自己想!”二级狐修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知道咱狐族寻找同伴的能力强!” “他是……明白了!”战狐身子一抖,声音也大了起来,“原来他是想寻找……她?” “可不是怎么的?”二级狐修又白它一眼,“不过三公主的事,你心里明白即可,不要乱说……这两位的闲话,可不是那么好说的。” “完了,”战狐两只前爪一软,栽倒在地,低声呜咽着,“狐族最动人的美女,要便宜了人族……别理我,我想静静。” “快走,还有很多事要办,”二级狐修一抬后腿,狠狠踢它一个跟头,“就凭你,也敢瞎惦记?” 第八百二十五章 瞬间接敌 二级狐修说得没错,真的是有很多事要办。 首先,它们要向三巨头汇报,狐族被陈太忠征用了——是兽族三巨头,不是人族的。 鹏妖打量它们两眼,没说什么,它心里也有疑惑,不过这个时候,它一点都不想为狐族出头——狐族虽然是风黄界兽族的一大类,但是在这个兽族战斗群里,狐族的数量和质量都不高。 至于说狐族和陈太忠之间有什么猫腻,它也不想知道。 反正对方队伍中,高端战力虽然强劲,但是整体实力差很多。 猿妖知道得多一点,不过陈太忠和狐族,原本关系就极好,现在人家征用,它若强行阻拦,肯定又得打一场。 它认为,自己并不怕陈太忠,若是能恢复了巅峰状态,手段尽出的话,杀掉对方也不难,但是……何必呢? 就算看不起人族,它也不得不承认,陈太忠当得起“劲敌”二字。 猛犸倒是有点挽留的意思,但是它也只有建议的份儿,陈太忠免费给了它解药,它还能硬拦着不成? 狐族的阵地转移,让人族都吃了一惊,六十多只灵狐,外加三名狐修,浩浩荡荡地进入人族的地盘,没法不让人诧异。 不过成战荒说了,这是陈上人特意征用的,那么大家就算不理解,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没过多久,陈太忠和某个狐修的传闻,就悄悄地在人族营地里传了开去。 这种事,在东莽修者的耳中不是秘密,但是对绝大多数修者而言,尤其是北域和南荒的修者,还真是闻所未闻。 事实上,这两个地方的修者在来幽冥界之前,一些人甚至没听说过陈太忠这三个字。 听说了这个传闻之后,大家就明白,为什么散修之怒会对狐族另眼相看了,于是也纷纷放下心来——有因果,那就能让大家踏实。 至于说“人奸”之类的话,也不用说了,人兽和谐才是目前的主旋律。 倒是林听涛过来,告诫陈太忠一下:你征用了狐族,现在使用防御阵倒好说,但是一旦需要回复灵气的话,这么多狐族,对你可是个沉重的负担。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陈太忠很直白地表示,我既然征用得了它们,就负担得起。 林听涛听得摇摇头,转身去了,在他看来——其实是在大多数人族修者看来,陈太忠接纳这么多的狐族,真的有点划不来。 有这么多资源,还不如接纳人族修者,不管怎么说,同族之间的沟通,总要强过兽族吧? 陈太忠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不去理会,狐修们猜得一点没错,他改变主意征用它们,就是想多一点可能,找到老易。 至于说狐族的低阶修者过多,在回气的时候,可能会让他付出一些灵石,这点小投入完全不值得一提,事实上,狐族对阴气的适应,还在其他兽族之上。 在来幽冥界之前,他就知道,狐族或许能跟他一样,通过吸收阴气,慢慢地将其转化为体内的灵气。 在山谷里休息了一天之后,大部分的兽族多少缓点劲儿来,狐族的回复能力,甚至还要超出陈太忠的想像。 接下来该怎么行动,就不是三巨头能决定的了,而是六巨头。 大家一致认定,眼下最需要做的,是继续收拢修者,幽冥界给大家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必须尽快提升战斗力,在适当的时候,扎下根基,搞一个长久一点的据点。 不过,接下来行动的方向,两大集团产生了矛盾,因为双方行进的方向,几近于对进,兽族希望向人族来的方向拓展,而人族显然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 这一次,三名大妖的态度很一致,因为兽修寻找同伴的能力极强,它们所过之处,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遗漏的兽族了,现在回头,基本上毫无意义。 但是陈太忠他们所来的方向,经过那次对伊藤群落的剿杀,相信周边的人族修者也寥寥无几了,此刻回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六名巨头吵吵了几乎一整天,最后才大致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对着兽修来的方向,稍微偏左一点。 那样的话,前行五百里左右,就是兽族未曾活动过的地域了。 兽族三大妖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建议,这意味着四五百里地之内,兽族不会遇到投奔的同族,不过人族的态度很坚决:你们若是不答应,那咱两家就分兵,各走各的。 要搁在没有遭遇四名牧兽帅之前,兽族大妖是不会在意分兵的,不过现在它们也看出来了,虽然在风黄界,兽族的存活能力更强悍一点,但是论起后勤支援和补给能力,真的比人族差远了。 人族的储物袋里,能装的东西实在太多,还有对兽修而言都很宝贵的丸药、阵法之类的,脱离开人族修者支持的话,兽族单独生存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就以这次大战之后的休养为例,若不是遭遇了人族修者,大部分的兽族修者就只能通过吞吃灵兽肉的方式,来弥补损失的灵气。 但是遇到人族修者,它们可以通过交易阴风石,来获得丸药、符箓甚至是灵气转换阵的补给,完全地做到以战养战。 此前的位面大战,人族和兽族往往也是这么合作的,兽族不能通过杀死对手获得补给的话,就会将收获拿到附近的人族基地交易。 五巨头勉强认可了这个方案,猛犸看一眼一直不做声的陈太忠,“陈上人你怎么看?” “你不用问他,他的想法就是越早行动越好,”马疯子很随意地回答,“咱们五个表决就行了。” 还没来得及表决,一只猿修狂奔而来,“不好了,那牧兽帅又来了,这一次的规模,比上一次还大!” 几乎在同一时刻,负责侦查的鹏修和人族也回报过来:三个方向,都出现了阴兽。 只有一个方向,没有阴兽,但是人族三巨头都微微一皱眉:冲着那个方向走的话,最多六百里,就到了那个巨大的冥气团旁边。 “对准三个方向之一突围好了,”猿妖很干脆地表态,这种情况,它来幽冥界之后,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出现异族的方向,是最危险的方向。” “那边有个巨大的冥气团,里面起码三只阴帅,”林听涛点点头,“陈上人亲自潜入探查过,那个地方我们吃不下。” 冥气团,三只大妖的嘴角抽动一下,这玩意儿,风黄界的修者都讨厌,兽族也不例外,在里面作战,它们的能力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还是选一个方向冲吧,”猛犸甩一下半长不短的鼻子,“没有路,就杀一条出去。” “是不是要再探查一下,选一个比较轻松的方向?”林世子再次建议。 “没用的,”猿妖摇一摇头,猿族的智慧还是很高的,“你不可能知道,到底哪个方向轻松,幽冥界的家伙也很狡猾的,要不然,投放的时候,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了。” 这话说得也对,既然人家都合围了过来,又怎么可能显出真正空虚的地方? “两天时间……唉,两天时间,”马疯子叹口气,“咱们在这里,呆得有点久了。” 猿妖不屑地看他一眼,“早晚要建固定营地的,你看你这点胆子。” 不管怎么说,既然决定了随便赌一个方向,大家索性就决定,按着刚才选择的方向出击。 于是,修者队伍被火速地集合,然后各自归建,收起防御阵,向着选定的方向,直接疯狂地冲了过去。 这是兽修的战斗方式,人族修者不太习惯,不过猛犸自告奋勇地冲在最前方,马疯子不甘示弱,跟他齐头并进。 鹏妖选择了断后,陈太忠不想被兽族小看,也陪着它断后——断后其实比前锋的压力小不了多少,鹏妖如此做,是因为它逃跑的速度快,可是陈太忠自信也不输于它。 猿妖和林听涛是居中接应,猿妖的战斗力,那是不用提的,六巨头中唯一的中阶大妖,而林世子居中,则是因为能更方便地统计战功。 这修者的队伍一动,异族就得到了消息——终究这里是它们的地盘,并不差侦查手段。 于是三个方向的异族,齐齐发动,风卷残云一般地扑了上来,战斗几乎在瞬间就展开了。 前锋的方向,并没有多大的阻力,就是一只初阶玉仙的御魂兽,一只同等修为的吞冥兽,以及一个赤獒群落。 不过这赤獒群落里,金色的赤獒有近二十只,指挥着五百余只赤獒,疯狂地扑了上来。 这样的战力,想要阻拦住人兽联军,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异族们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阻拦,它们的主要目的是杀伤,最大程度地杀伤来自风黄界的异族。 甚至御魂兽和吞冥兽,根本都不跟猛犸和马疯子正面作战,其中吞冥兽是被马疯子缠住了,但是御魂兽直接驱使着三只阴将,合斗猛犸。 与此同时,御魂兽又放出了七八只阴将,以及大量的阴兵,齐齐冲向风黄界的队伍。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双方就战做了一团。 第八百二十六章 蘑菇奏效 陈太忠所处的断后位置,也涌出了大量的阴兽,衔尾直追了过来。 鹏妖一看,嘎嘎地阴笑两声,“有意思,原来是老相好。” 因为选择突围方向的缘故,他俩所处的位置,其实受到了两个方向势力的夹击,一个是后方正中偏左,一个是右后方。 正中偏左的势力,正是牧兽帅的所在,而且此次来的不仅仅是牧兽帅,还有不少牧兽一族,飞在空中,耀武扬威地指挥着阴兽,看起来是牧兽将。 无数的阴兽,黑压压地压了过来,看阵势,比上一次的,还浑厚了不少。 右后方则是十几只硕大的寄生蜂,还有两只黑色的大鸟,正是冥气鹄。 十几只寄生蜂,都是天仙修为,两只冥气鹄,有一只达到了玉仙的修为,它们不怀好意地盘旋着,倒也不着急攻击。 这一边的阴兽和冥族,虽然数量不多,可是真的很令人头疼,尤其是那寄生蜂,浑身纤毛无数,不管是兽族还是人族,一旦被寄生上了就没跑。 风黄界的修者,遇上这种东西,那是相当地头疼。 前方已经战做了一团,后方来自两面的夹击,也纷沓而至,鹏妖见状激起了怒火,身子一晃,现出本体,大嘴一张,就啄向了寄生蜂。 所谓一物降一物,鹏族还就是不怎么怕寄生蜂,它们遍体覆盖着坚硬的羽毛,不怕低阶的寄生蜂——若是同阶的话,那就比较郁闷了,羽毛挡不住。 总之,在眨眼之间,前方后方就战成了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陈太忠眼见如此,也掣出九阳棍,护住断后的队伍,哪里危险就奔向哪里,不多时,他的手下已经丧生了六七只天仙级别的阴兽。 同时,他不得不又塞一把回气丸进嘴,他阻拦的方向,主要是正后方,也就是三只牧兽帅发起攻击的方向,而他斩杀的,多也是被控制了的阴兽。 鹏妖一边啄食寄生蜂,一边躲避着冥气鹄的追逐,虽然有点狼狈,但是它所防范的区域,人兽联军倒是没受到什么骚扰。 这是天性相克,它基本上能独当一面。 甚至鹏妖还有余暇,在被围攻的间歇,扭头看一眼陈太忠的战况,看到他被逼得服食丹药,它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就抵不住了吗? 其实,三方的进攻中,压力最大的,就是陈太忠这一方。 这本来就是异族的主攻方向,不论是前方的御魂兽和吞冥兽,还是旁侧的冥气鹄和寄生蜂——这两股力量,能消灭这么一支人兽联军吗? 显然不能,它们只是起着迟滞对方逃脱,并且最大程度杀伤异族有生力量的作用。 而陈太忠所受到的压力之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想一想当初就可以知道,三个兽族大妖,都挡不住四只牧兽帅的攻击,陈某人仅仅是一个天仙,挡住三只牧兽帅的攻击……容易吗?可能吗? 更别说这三只牧兽帅吸取了上次铩羽而归的教训,根本不露出本体来,只是指挥作战,他想要“擒贼先擒王”,也做不到。 所以他战斗没多久,就不得不大把地吞食回气丸。 看着战况越来越激烈,血肉横飞,而且双方胶着的状态,越来越明显,想分开都难。 而在牧兽帅的指挥下,还有源源不断的阴兽,正在从远处赶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陈太忠终于受不了啦……他终究没有三头六臂,遮护不住这么大的战斗场面,再打下去,队伍都要拼光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厉声大喝,“风黄界修者,统统退下,有多远退多远……不服从者,后果自负!老子要放蘑菇了!” 战斗正处于胶着状态,想要脱身真的很难。 陈太忠在这一支队伍里,也算是说一不二威名赫赫的主儿,但是仅凭他一句话,想要己方阵营没命往后退,那也是不现实的——一旦后退,别人追上来怎么办? 可是“蘑菇”二字出口,人兽联军不管不顾,轰然向后退去,宁可挨两刀都无所谓了,这是灭门的大杀器,谁不害怕? 与此同时,陈太忠的身子,箭一般地前蹿,蹿出十七八里地,抬手丢出一桩物事,然后身子一晃万里闲庭,退出去足有二十里。 紧接着,耀眼的白芒一闪,吓得居中接应的猿妖都降落到了地上,“蘑菇,是蘑菇,大家撑起防护罩来。” 白芒一闪之后,就是巨大的冲击波,排山倒海一般冲了过来,然后只见烟雾升起,一朵灰色的蘑菇,慢慢地从地面上长了出来。 然后才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直震得大家站都站不稳,纷纷跌倒在地。 以风黄界的说法,蘑菇是至阳法术,一闪过后,追击着的阴兽群如汤沃雪,不少阴兽直接消失,就像被蒸发了一般,了无痕迹。 两名牧兽帅,在这一颗蘑菇中悄然遇难——它们已经吸取了教训,藏得很好,但是蘑菇是范围杀伤,不讲目标的。 其中一只牧兽帅,看到亮光之后,已经发现不妥了,尖叫一声想要转移寄魂,怎奈这蘑菇的杀伤力太过巨大,硬生生在它施法之际,将它抹杀得干干净净。 还有不少缠斗中的阴兽,登时倒地不起,幽冥界本是阴属性位面,阴属性的修者,遭遇至阳攻击,就算不是正面的交手,被波及到,也会损失惨重。 一只冥气鹄离得蘑菇近了一点,登时被冲击波蒸发得一干二净。 当然,有些人兽联军遭遇到了一些误伤,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总之,一颗蘑菇过后,整个战场都清净了,哪怕是正在战斗的双方,都停止了打斗,愕然地望去。 紧接着,齐齐一声喊,幽冥界的异族转身就跑,根本顾不得眼前战局是怎么回事了——这尼玛术法,也太可怕了一点。 人兽联军见状,士气大振,自然是奋起直追,缴获无数。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联军放出了集合的焰火,大家纷纷回转,整合了队伍之后,继续向预定的方向奔去。 不过这一次,大家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都不一样了。 连猿妖和鹏妖,都不敢直视陈太忠——这蘑菇术法,也太狠了一点。 前行了一顿饭的时间,大约有两百余里路,联军停下歇息,然后清点人马,这才发现,刚才的战斗,兽修折损了三停,人修折损得差不多也有三停。 真的是很残酷的战斗,以人族为例,原本补充进来的三十多名修者,跟没补充一样,而天仙也折了两名,其中一个,正是来自北域军队的修者姬上人。 成战荒对这厮怨念深重得很,不过此人死在了跟赤獒的战斗中,他也没办法再计较。 所以他只能轻声嘟囔一句,“尼玛,你还欠我好多灵石呢,这下可爽了,可以赖账了……算了,我不跟你要了。” 仗是打胜了,不过大家也兴奋不起来,伤亡太过惨重了,一场战斗折损了三成人马,很多修者的心情都比较沉闷,到处是惨淡的愁云。 而且因为是蘑菇术法奏功,很多阴气石都被直接化掉了,缴获也不多,这也是比较令人郁闷的。 当然,不管怎么说,人兽联军都是胜利了,大家庆幸的同时,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役,相信短期内幽冥界的异族,也不敢轻易打他们的念头了。 自打传送时的空间被扰乱,降临这个位面的修者,心里就有着浓浓的危机感,就算人族和兽族都聚拢了一部分修者,组成了队伍,这危机感依旧挥之不去。 没有了全面、统一的指挥,又是身在异位面消息不畅,无时无刻地都在提防,生怕什么地方杀出来异族的部队,谁活得不是提心吊胆的? 但是这一战,狠狠地灭了异族的威风,同时还斩杀了三只相当于玉仙的异族,就为这只联军争取了极大的生存空间,说句不客气的,幽冥界能有多少玉仙? 队伍休整的过程中,陈太忠在狐族的护卫下,静坐回气,不多时,林听涛和马疯子都纷纷来探望,见他这样,也没有打扰,而是默默地走开。 这次他用的灵气不少,不安心打坐十来天,根本不可能恢复,但是恢复了一天之后,他就睁开了眼睛,淡淡地发问,“狐族的伤亡如何?要丸药吗?” “四死六伤,”二级狐修恭敬地回答,“回气的丸药很贵重,上人能赐下一些疗伤的丸药,就很好了。” “拿去,”陈太忠丢过去一些丸药,又看一眼不远处的战狐,这厮在战斗中很活跃,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口,不过还好,都是轻伤。 听说他醒转,林真人和马真人又走了过来,马疯子在为一件事头疼,“陈上人,你这蘑菇爆发之后,还有诅咒的力量,这个该怎么破解?” “不用破解,我也不会破解,”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对灵仙之上的修者,影响得不是很厉害……当然,距离太近的话,麻烦也会不小。” “距离都还不算近,”马真人原本沉着脸的,闻言之后点点头,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你的意思是,诅咒不会继续恶化下去?” 很多诅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厉害,他担心的是这个。 第八百二十七章 科普 “不会,”陈太忠摇摇头,“越是高阶的修者,越没必要在乎诅咒,正经是中了诅咒的,要离那些低阶修者远一点,对低阶修者来说,这东西还是很要命的。” 说到这里,他的心思一动:哥们儿是不是该搞一个预防蘑菇法术的科普? 按说关于蘑菇术法,陈太忠不该说太多,这是他独有的东西,若是教会别人预防,对他自己,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不过他现在已经玉仙在望,一旦晋阶之后,蘑菇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了,也就是范围杀伤的时候,还能用一用。 而且眼前的修者,不管是人修还是兽修,都是为了保卫家乡,来异位面征战的,万一被蘑菇误伤,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他将自己的意思一说,马疯子马上表示赞同,转身就去召集人了。 听说陈上人讲述蘑菇的预防,不管是人族还是兽族,纷纷赶了来,正在回气的修者,也放下了修炼,就连伤者,都央人抬了自己过来。 不过陈太忠也没讲什么原理,就是很泛泛地谈了谈,比如说蘑菇爆炸时,不要直接目视,又比如说,最好是背对着蘑菇卧倒,双肘支地。 当然,也有一些针对修者的禁忌——此刻不能放出神念,终究这相当于是至阳和雷系的术法,最伤神念。 还有就是关于诅咒的知识了,谁若是觉得身体受侵蚀,要不停地搬运气息,排斥这些异场感觉,同时尽量减少跟亲朋的接触——尤其是那些修为低下的亲朋。 他讲的并不多,不过这神秘的蘑菇术法,竟然可以适度预防,听者已经很满足了,更有人暗暗感叹,这可是相当于把短处暴露给大家了。 任是谁也想得到,修者的底牌被大家知晓一二,就少了威慑力,散修之怒为了不误伤自己人,竟然做出了如此的决定,不得不承认,此人做事,当真大气得紧,着实令人佩服。 不过也有听者壮起胆子发问,如果蘑菇爆炸时,我恰好就在旁边,用血遁或者挪移符,来得及吗? 这么问的人,真的人很让人讨厌,成战荒忍不住开口大骂,“你是说陈上人会对你丢蘑菇?那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活该陨落。” 问话的是新近解救的,属于官府系统的一个天仙,很明显,他问话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 陈太忠淡淡地看此人一阵,才微微一笑,“蘑菇术法威力巨大,会对空间和时间造成一定的扰乱,你可以试一试能不能用,但是后果……我也不敢保证。” “竟然有如此威力?”提问者倒吸一口凉气,却是不再言语。 其实以大家的感觉,蘑菇的威力虽然巨大,但是主要恐怖之处,还是在杀伤范围上,而且是至阳的杀伤,诅咒什么的,一旦说穿了,就不值得一提了。 更让大家放心的,是这术法似乎不能移动,那么及时跑出范围的圈子,就算避过了。 可是说到还有对空间和时间的扰乱,这就不得不令人感叹了。 空间和时间的术法,风黄界也有,但是精通者,往往是高阶真人之上的存在,一般人知晓的不多,而这些术法,通常都是很单一的。 像这爆炸的威力,能引动空间和时间发生变化的,绝对当得起“威力惊人”四个字,怕是真仙出手一击,也不过如此了吧? 所幸的是,这术法不能移动!无数人心里暗暗侥幸,若是会移动还能追踪气息的话——大家也都别混了,把风黄界让给陈太忠便是了。 此时,鹏妖和猿妖不引人注目地交换个眼神——找回场面的事儿,就算了说吧? 鹏族和猿族对陈太忠有旧怨,也有新仇,两名大妖虽然不得不咬牙认可陈太忠的强势,但是心里何尝没有扳回一局的念头? 可是眼下看来,还是规矩一点的好。 众人散去,只留六个巨头在当地,探讨一下,下一步何去何从。 马疯子的建议还是圈地,鉴于蘑菇术法已经令异族胆寒,他不希望走得更远,在千里之内开始划地盘——毕竟临近的异族,最明白他们的实力。 陈太忠一改以前不出声的做派,断然否定这个建议:不能就此停步,必须前进。 其他巨头还是愿意支持他的,这一战虽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也震慑了异族,但是必须看到,队伍减员也非常厉害,再经历两场类似的大战的话,划定地盘都毫无意义了。 于是整个队伍收拾停当,继续前进,前进的速度也不是很快,行进六个时辰,就歇息六个时辰,并不冒进。 在行进的过程中,大家不断地恢复灵气,调整精神。 不过人族和兽族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支联军的互补性极强,不管是行军还是作战,配合起来,非常得心应手。 就比如说斥候,有鹏族在天上飞着,中间还有人族修者折叠空间隐身看护,地面则是嗅觉和直觉极为灵敏的狐族和猿族,一般的幽冥界异族,很难逃脱这立体式的搜查。 而且因为人手充沛,后方的支援力量距离也不远,斥候只须撑过一两息的时间,就能等到强援,极大地减少了损失。 至于作战,就更是如此了,六巨头随便一个都有玉仙的战力,轮番支援,自己都能有足够多的时间恢复。 联军的速度并不快,不过七八天之后,就滚滚向前推进了六百余里,缓慢却坚定,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势力,被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 随着越走越远,逐渐又有人修和兽修前来投奔,尤其是这一支队伍遭遇到较大的势力之后,并不会迂回退让,而是打听清楚状况之后,发起强攻。 强攻的过程,就是吸引其他修者投奔的过程,这一点,人族三巨头和兽族三巨头都认可。 不过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也没有太过强大的异族群落,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个把玉仙级别的异族,六巨头联手的话,分分钟可以碾压。 但是巨头直接出手的话,战斗有点不经济,下面的修者收获不了战利品,也会影响士气,更锻炼不了队伍。 第八天的头上,遭遇了一个比较复杂的敌对联盟。 暗影蜂、食人鼠和化骨树,这三者是共生关系,一旦遇敌,会联手攻击。 而大家这次遭遇的,每个族群都有天仙修为的头领,食人鼠头领更是高阶天仙。 攻击很快就展开了,食人鼠不但凶残,数量也极为庞大,而数量更庞大的是暗影蜂。 若是没有人族的同盟军,哪怕兽族队伍没有折损三停的战力,也不敢贸然进攻,但是此刻则不同了,双方联手,进攻打得竟然相当流畅。 食人鼠头领一开始是躲在鼠群中,并没有出来,眼见子民越死越多,它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冲出来,对进攻者发起了突袭。 然而六巨头之下的数十天仙修者,也不是吃素的,早有人在暗暗地戒备,联手击向这食人鼠首领。 鼠王的进攻,并没有取得效果,反倒被打得踉跄不已,明显受伤了,不过这家伙也早有准备,见势不妙就像溜之大吉。 可是六巨头又怎么可能让它逃了?鹏妖和陈太忠的速度不用说了,马疯子的速度也不慢,须知他这真人可是剑修出身。 食人鼠首领这次选择的逃跑方向,是马疯子看守的,它化作一道灰光,奇快地逃走,马真人却是随手御剑斩去,将鼠王斩做两段,一颗四级的阴风石掉落了出来。 这颗阴风石,按说就是他的了,但是真要说,里面也有天仙围攻的功劳,所以他也懒得动手,任由负责的巡查的灵猿捡起,递给了林听涛。 没错,兽族将收获转交给人族,由林世子统一论功行赏,这才是这支联军近几天最大的变化。 搁在以往,这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就连人族修者内部,也做不到公平的论功行赏,通常是谁抢到算谁的,谁修为高算谁的。 就连最近表现得比较靠谱的马疯子,一开始也是控制着所有缴获,并不向下发放。 人族尚且如此,兽族就更别提了,这直接导致了战斗的无序,见便宜都想上,见到刺头就尽量让开。 这样做,真的不是一支合格的征战部队,所以联军这几天,一直在强调配合,个人战功要讲,集体配合也计入战功。 战功的计算比较复杂,但是大致还是公平的,很多低阶兽族不会算战功,不过对它们来说,老老实实作战,不用拼命去抢缴获,就能有自己的一份,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所以对于缴获多一点少一点,它们并不是特别在意。 也有些家伙比较滑头,嚷嚷着自己的一份算少了,但是林世子手下几个负责后勤的修者噼里啪啦一算,这些奸诈的家伙也只能掩面而走——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啊。 边走边战斗,一路磨合下来,大家也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所以就算遇上这种异族的联盟,人兽联军依旧是不紧不慢、张弛有度地攻击着,不用一窝蜂地乱冲,甚至还可以轮换着回去吃饭。 这种井然有序的战斗,是大家都喜欢的。 第八百二十八章 收拢 井然有序的战斗,能提高战斗效率,并且极大地降低自身的伤亡。 这场战斗持续了五天半,前两天联军尚在磨合期间,后三天是越打越顺手,人族和兽族见状,齐齐生出了锤炼队伍的心思,有意放慢了速度。 所以四天能结束的战斗,硬生生地拖后了一天半。 这一场战斗,打得也是惊天动地,引来了二十多名人族修者,其中有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队伍。 这支队伍里,也存在强占物资的问题,林听涛直接下令,将该队伍的物资进行再分配,而且是非常生硬的态度——有种你不听话试一试。 这个命令,令这队伍的头领异常地恼怒,但是他还真不敢计较,一来是双方实力差得太多,二来就是——他得罪的那些灵仙中,很有几个出身于大势力。 十几个人时候,他说了算,并不在乎对方身后的势力——能活下去再说别的吧,现在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他就要考虑活下来之后,别人找后账的问题了。 所以林听涛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其实强取豪夺这种事,在兽族之间也有不少,不过人族三巨头只操心人族的事,并不越俎代庖去管兽族,陈太忠例外一点,也不过是帮人族讨要被兽族强占的物资。 这一场战斗,并没有引来兽族,陈太忠心里正纳闷,不成想战斗结束之后,兽族直接派出了修者到四周查探。 狐族也向陈太忠申请,说是要出去找一找,接应可能出现的族人。 原来这场大战虽然激烈,可是人族的术法、战器和符箓,在战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若是有零散兽族悄悄远观,还真不敢就这么靠近。 至于说为什么?很简单,陈太忠储物袋里都是灵兽的肉,那些孤单的兽族靠近了,万一被人族修者宰了吃,都没人做主! 换句话说就是,三大妖队伍里的三十多名人族,虽然被抢去了储物袋和物资,但终究还活着,势力弱小的兽族遇到人族大部队,可能发生更悲惨的事。 陈太忠听了解释,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于是点点头,同意了狐族的请求。 联军在大战之处整顿了三天,又等来十来个人族修者,是三支小小的队伍,第三天头上,兽族居然也拉回了两支队伍,每一支队伍,都有二十来只。 狐族的搜索队,是最后一支回来的,带回了十余只灵狐,以及一名狐修。 有意思的是,这支队伍里,竟然还有两名人族灵仙,一名是血灵派弟子,另一名则是……浩然派的弟子! 这弟子一见到陈太忠,眼泪就下来了,在幽冥界游荡这么久,终于见到派中长辈了! 此人对幽冥界的情况,也是不甚了解,孤魂野鬼地躲藏了三十来天,终于遇上了五只灵狐,灵狐原本打算洗劫他的,他赶忙报上浩然派的身份,并且说陈太忠现在是我派客卿。 他得以幸免,然后队伍也逐渐地壮大了起来,后来又遇到一名血灵派的弟子,看在血灵派和浩然派交好的份上,灵狐收留了此人。 其间他们也遭遇过一支人族修者小队,不过狐族对人族并不信赖,也不尝试去接触——万一变成灵兽肉,那才是真的自寻死路。 陈太忠点点头,允许他成为自己的贴身侍者,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奇怪。 大家都看出,散修之怒的兴致不高,却无人知道原因。 最后这支队伍回来,吃过饭后,大家决定再休整一个时辰,就继续开拔。 二级狐修带着新投奔来的狐修,悄悄来见陈太忠,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小窍门,若是能将聚灵阵改为半手动操作的话,由狐族来执行,能将阴气转化为部分灵气。 这是狐族在某个陨落的修者身上,找到一个便携式的聚灵阵,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倒霉鬼——聚灵阵在幽冥界,是无法使用的,哪怕驱动起来,聚的也是阴气,而不是灵气。 狐族倒不在乎聚集的是什么气,阴气它们照样能吸收,不过,因为舍不得投入太多灵石,它们尝试自身输入灵气进阵盘,结果一来二去的,竟然直接在聚灵阵里催生出了灵气。 要不说高手在民间,有些事情只要敢想,就有成功的可能,几只连横骨都没化去、人话都不会说的灵狐,竟然鼓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陈太忠闻言,登时大喜过望,这玩意儿若是能推广的话,大家可就都不愁灵气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路上,他悄悄地做了多次测试,因为布阵的手法上不了台面,他也没跟别人讲,就是一个人自己琢磨。 琢磨的结果很喜人,可也有缺憾,阴气确实能转化为灵气,但是效率低下,八只中阶灵狐全力发动,也不过能供应一个高阶灵仙恢复灵气。 但是想到这是在幽冥界,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很喜人了,陈太忠并没有做更高级别的测试,因为想得到更好效果,不能用便携式阵盘,而是要用固定的聚灵阵。 当然,他布阵的手法不是很高明,改进之后,没准会达到更好的效果,反正这种东西,最难得的是思路,思路有了,慢慢地完善即可。 队伍又行进了十余日,向前推进了千余里之后,来到了一处湖泊,遇到了一个大的青鳌群落,湖中还有只剩骨架的大批骨蚊,以及可以喷吐毒液的条形冥藻。 用了十余天的时间,人兽联军攻占了这里,然后决定,就将这里占为据点了。 这一次,连三只大妖都点头同意,因为在幽冥界,湖泊这类的东西,太难遇到了。 湖泊里的水,是带了阴气的,人族和兽族都不能直接饮用,烧开了也不行,但是湖泊附近,水汽十分密集,可以通过化气成水之类的术法,凝出可以饮用的水。 这种辅助术法,在风黄界很多见,基本上属于生活技能类的,在幽冥界的这些日子里,如果不算储物袋里带的水的话,大家的水分,也是通过类似术法补充的。 但是幽冥界的水汽不多,平日里施展这样的术法,耗费的灵气也极多,要是在湖泊旁边施为的话,效率就要高出很多。 尤其难得的是,郭保宗身为军中斥候营的负责人,探查水源是他的任务之一,所以他身上竟然带有一个水汽转化为水的阵盘! 这个阵盘,平时不好随便用,太耗费灵石了,可是在这里使用的话,会极大地降低成本,用灵石驱动,竟然变得非常划算了。 湖边一战,持续十余日,就又引来了不少人修和兽修,风黄界的修者又不傻,对水汽敏感的主儿,多了去啦,游走在附近的人族和兽族,也要密集得多。 所以这一战,引来了差不多四百名人族修者,以及近千只兽修,其中有玉仙和大妖各一,人族的玉仙,是来自玉衢宗的,兽族的大妖,则是来自北域和中州交界处北海的虎妖。 要说这虎族,在风黄界也是一大族,北海之处有虎尊,而这北海说的是苍郁的林海,并不是真正的海洋。 在陈太忠的印象中,或者说地球界的传闻里,北海应该是玄武的天下,白虎位在西方,不过风黄界里,虎族就是占据了北方,也没啥道理可讲。 东莽、西疆这些地方,也有虎修,但是真正有大尊支持的,只能是北方的虎族。 闲话少说,湖滨的一场战役,引来了一个玉仙和一只大妖,而人兽联军的数量,基本上也翻倍了,人族修者的数量,算是翻了两番还不止。 六巨头眨眼间发展为了八巨头。 这一次,兽族这边问题不大,人族出现了问题,玉衢宗的这位,是六级的玉仙,他就觉得,整顿之后的人族队伍,得我说了算! 不成想,他刚表现出这样的意思来,六巨头齐齐地翻脸了:你来,我们欢迎,你走,我们也不送——不过是一个玉仙,你得瑟啥? 这玉仙名唤师郢麻,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不过人兽六巨头齐齐反对,他也忍不住要考虑一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了解之后,他才知道,其实他什么也没做错,只不过他的威望,比陈太忠差得太多了,别的不说,散修之怒手上的蘑菇术法,是人族兽族在风黄界立足的大杀器,而他有什么? 只有一个中阶玉仙的修为罢了,中阶大妖的猿妖都要看对方的眼色行事,他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所以师真人也同意,以后议事,要大家一起商议才好,我只代表自己的一票。 这新近的四百人的队伍,相当地复杂,是由十几支人族小部队组成——敢在湖泊一带活动的,单独的修者很少。 可是林听涛依旧宣布了规则:以前的物资各归原主,以后的缴获,要按功绩分配。 可想而知,这样的规则,并不受新来者的欢迎,不过考虑到对方才打下了湖泊,实力的雄厚可见一斑,他们想要反对,也没有那信心。 但是这世界上,终是不乏桀骜不驯之辈,一只三十余人的队伍闻言,第一个站起身,“这个条件,我们不能接受,告辞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正式扎营 告辞就告辞吧,强扭的瓜不甜,陈太忠也不打算计较,他微微颔首,“那你们以后也别在湖边转悠,想去哪儿……由你们!” “为什么不能在湖边?”这队人马表示不解,“你们占了这里,还不允许我们补给了?” 虽然是说好了,不能把风黄界的恩怨带到幽冥界,但是陈太忠听到这话,还是火了,“你北域的杂碎,别再跟我哔哔,信不信我把你们全留下来?” 这群人来自于北域官府,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谁,要怪也只能怪,原本来自北域军队的姬上人陨落了,他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 所以这群人的首领不高兴了。 他们的首脑,是一对双生兄弟,都是高阶天仙,其中一人冷笑一声,“你也不过才是高阶天仙,做事不要那么绝,行不?须知这世道,你惹不起的人多了。” “我惹不起的人是很多,但是绝对不包括你俩,”陈太忠也懒得跟这俩计较,“不肯接受条件就滚,否则杀无赦!” “兄弟你敢留个名字吗?”那位也不动手,只是冷笑一声,“别怂包!” “看来你俩很有名了?”陈太忠的眼睛,微微地一眯。 “有名不敢说,南门兄弟,”那位淡淡地回答,然后拉长了声音,“我可是报了字号了。” “哦,我陈太忠,”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此次位面大战之后,我还要去北域找血沙侯聊一聊,你俩代我通知他好了。” “陈太忠?”弟兄俩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不怎么关注类似消息,也不知道陈太忠的面容,但是这个名字,他们是听说过的。 他们身后的队伍,也传来一阵阵躁动,大家真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是连血沙侯都要退避三舍的散修之怒。 “带着你们的人走路,”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然后扫向其他人,“当然,你们若是不想走,就留下,南门兄弟拿了你们什么东西,尽管报上来……我替你们讨回来!” 南门兄弟听说面前的人是陈太忠,也傻眼了,好半天之后才苦笑一声,“陈上人你早说啊,早知道是你,我们肯定就听你的了。” “不是陈太忠,你们就可以威胁了?”陈太忠冷冷一笑,“我平生最恨看人下菜的主儿,离开之后,你们最好滚得远远的,要不然……后果自负。” 南门兄弟的另一位,还是很有点骨气的,扭头就向外走去,“弟兄们,走了!” 他埋头走出好远,然后一回头,登时就愣住了,“哥……怎么只有你跟着我?” “其他人都留下了,”做哥哥的愁眉苦脸地回答。 这还不算完,顿了一顿之后,他长叹一声,“咱们好像……逼那些人太狠了。” 他们辖下的三十多人,大部分的物资都集中在他兄弟俩手上,要说这也是很正常的,两兄弟都是高阶天仙,队伍中唯二的高人,其他人的物资,还不是任他俩使用? “快走吧,”做弟弟的左右看一眼,低声发话,“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陈太忠不会这么狠吧?”做哥哥的闻言,也提起了速度。 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两人奔出去百余里之后,面前空气一阵波动,现出一个人来,肩头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 “阁下,没必要这么穷追不舍吧?”双生兄弟中的哥哥脸一沉,发话了。 “你们拿了别人的很多东西,所以我追上来了,”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 “我们放下,这总可以吧?”做弟弟的不动声色地发问。 “若是刚才放下,我都不会追来,”陈太忠呲牙一笑,“现在既然我追过来了……放下所有的储物袋,我就不跟你俩计较。” 说到这里,他双手向身后一背,脸上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当然,你们也可以赌一下,能不能从我手中逃生。” 弟弟登时愕然,“所有的储物……袋?” 最后一个袋字,他是猛然发出的,与此同时,兄弟俩齐齐发动,两道剑光演化为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带着巨大的威压,凌厉无匹地击向了陈太忠。 这一招剑法,乃是兄弟俩练就的双剑合击之术,脱胎于军队中的阴阳绞杀阵,因为是双生兄弟的缘故,两人的合力一击,出其不意之下,可以斩杀初阶玉仙。 他俩也没想着,就一定可以斩杀了陈太忠,不过将其重创,应该不成问题,然后两人就有逃走的时间了。 交出所有的储物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真要那么做了,他兄弟俩的生存都有问题了。 然而,这凌厉无匹的一招,竟然击空了,对面的陈太忠身子一晃,不见了踪迹。 “走,”弟兄俩当机立断,两道交织的剑光也不分开,电一般地射向远方,速度极为惊人,竟然有了几分剑遁的味道。 同样是剑修的马疯子,虽然身为真人,御剑飞行的速度,也赶不上他俩。 然而下一刻,一道刀光猛地出现在剑光之前,重重地撞了上去,两声大响之后,兄弟俩的身形现了出来,竟然是被刀光硬生生地逼停了。 陈太忠也现出身形,笑眯眯地发话,“你看,我就知道你们跑不了的,现在,交出储物袋,还敢动手的话……杀无赦,不信邪的话,你俩依旧可以试试。” 这还试个什么啊,弟兄俩最拿手的合击之术,都被对方闪开了,而引以为傲的遁逃速度,也快不过对方。 一时间两人都想以头抢地了——人比人气死人,这散修之怒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他俩大约知道,陈太忠的强项在于隐身、刀法、下毒之类的,但是真没想到,陈太忠的飞遁之术,也是前所未见——人家闪开自己兄弟的合击,以及追上来,仅仅是用了身法,其他的手段,还没有用呢。 当然,逼停兄弟俩的一刀,是刀法,但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杀人意思,否则不会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时候要再尝试动手,那真的是自寻死路了,他们倒还有隐蔽的手段没有用,但是陈太忠很多不隐蔽的手段都还没用,这怎么打? “给我们俩留点东西,可以吗?”做哥哥的退而求其次,“要不然我们无法生存。” “你们能不能生存,关我什么事?”陈太忠笑眯眯地发问,然后面皮一紧,一本正经地发话,“如果你们刚才没有攻击我,给你俩留点东西,也不是多大的事,现在……晚了。” “我兄弟愿意在阁下麾下效力,”做弟弟的发话了。 陈太忠表情古怪地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没能力强行给你俩下奴印?” “奴印?”两兄弟的脸色齐齐一变,做哥哥的情不自禁地发话,“阁下莫要开玩笑,我们是北域官府中有文牒之人,岂是你能奴役的?” 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练成人偶也可以……我说,这储物袋,你们交是不交?” “我们愿发誓效忠你……惟命是从,”做弟弟的一摊双手,“你也给我兄弟留条活路,成吗?咱们来异位面,是诛杀异族来的,我哥俩哪怕死,也想死得轰轰烈烈。” “行,算你说了句人话,”陈太忠一摆手,转身离开,“跟我回去,把别人的东西都退回去。” 看着他大喇喇地飞走,哥俩交换个眼神,终究是没胆子再尝试逃跑,于是乖乖地跟上。 这一场风波,于是就告一段落,又过两日,陆陆续续还有修者前来投靠。 现在人族修者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五百,正在向六百逼近,共计有三真人四巨头九大高手——九大高手中,有五个是高阶天仙,南门兄弟、郭保宗赫然都位列其中。 于是林听涛又开始整顿队伍,组建了五个战斗队,每队下面十个组,共计五百人,而九大高手统统被列入了战力支援组。 这些格局,已经很像风黄界出征时的编制了。 还有几十人,都被编进了后勤支援组中,投靠陈太忠的七十多只灵狐,是陈上人的亲卫队,由他自行支付各种物资。 不过还是有二十个斥候以及三十名助战名额,由这些狐族自行安排,轮换也可以——毕竟是在异位面,不出战就没有收获。 接下来,就是整军和演练了,这一套东西,原本在风黄界就可以搞,但是出征的决定做得太过仓促,只能在这里练习了。 与此同时,营地也开始建设,八巨头一致认定,这里起码可以做为一个物资补充点,所以就要建设一些半永久的建筑,防御阵也要搞起来。 又过了五天,营地正如火如荼地建设中,陈太忠跟其他三巨头打个招呼,“我要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失散的朋友。” “不用急在这一时吧?”林世子和马疯子齐齐挽留。 一直以来,陈太忠给大家的印象,除了油盐不进,就是杀伐果断,略带一点点强势和不讲理,在队伍里的人缘,也不是特别地好。 直到他现在要离开,两人才蓦然地反应过来——合着此人在这一支队伍中,竟然起着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 就连马真人和林真人,都不愿意让他此刻就走,“待营地建设完毕之后,咱们也要撒出人马,四处打探消息的,你稍微等等不行吗?” 第八百三十章 独行 来自玉衢宗的真人师郢麻见状,心里有点奇怪:这俩真人,没必要这么紧张一个天仙吧? 当然,他也知道,陈太忠不是普通的天仙,心里虽然不解,却是跟着点点头,“陈上人真不必急在一时。” “我就是附近走一走,”陈太忠沉声发话,“三五顿饭的时间,就该回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三真人见状,也没办法再拦着了。 于是陈太忠就那么施施然地走了,随行的就是肩头的一只小白猪,以及两只中阶的灵狐,他留下话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相关的人世不做变动。 看着他的身子箭一般地消失在远方,九巨头中很有几个,相互看了看,却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陈太忠带走的两只灵狐,一只是会口吐人言的,另一只则是阴阳狐的族亲,血脉相当可靠。 他带它俩走,自然是为了寻找老易,当然,他也没有满世界去找的打算,这不现实,他只是想起,自己在遭遇兽族部队之前,没有遇到过一只兽族。 周遭不是没有兽族,而是兽族对人族有戒备。 也就是说,他打算重走一遍来时的路,看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兽族队伍,当然,这么做能碰到老易的概率极低,不过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连概率都没有了。 若是在征战途中,他不会抛下大部队,毕竟还关系到那么多的人族修者的性命,但是现在部队已经相对稳定了,短期内大概也不会遭遇太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他再不出来找一找老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不管怎么说,她原本是不用来幽冥界的,只是为了他来了,才决定要来。 陈太忠在风黄界的朋友,真心不多,那么,他只要有条件,就会去寻找她,当然,他也不可能漫无边际地去找,那不是他的性格。 但是回头找一找,用不了多长时间,又因为他们是一路杀过来的,相对也要太平很多。 这样的举手之劳,他若是都不去做,那也太愧对“患难之交”四个字了。 事实上,陈太忠孤身一人的时候,赶路的方式也很嚣张,他先是肆无忌惮地奔行,后来发现速度太慢,而那两只灵狐也实在快不起来,他索性放出飞行灵器,载着灵狐贴地疾行。 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他赶到了围杀阴风夔的那一片小谷地,然后略作休整,再前行一段,就将两只灵狐放了出去,要它俩搜集同族的气息。 这两只灵狐,心里也隐约猜到,他是为什么单独出来了,不过撇开散修之怒和狐族三公主的八卦不提,寻找同族这种事情对狐族而言,怎么说都算好事。 它俩也跃跃欲试地表示,你放心好了,我们会努力寻找的。 陈太忠不可能完全放心,于是又制作两块护身玉符,让两只灵狐携带上护身,这护符能保证中阶天仙对它们的攻击无效,周边能到这个修为的异族,相信不会太多。 然后,他又给了它俩一些求助焰火,遇到危险只管放出来就行了,他会很快赶到。 如此一来,他能最大程度地保障两只灵狐的安全。 这两只灵狐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宝贵,并且小心地将东西绑起来藏在腹下,用毛发遮住——这是担心受到了幽冥界阴气的侵蚀后,作用会减弱。 它俩离开之后,陈太忠要纯良帮着看守通天塔,他则是直接钻了进去,先恢复赶路用掉的灵气,同时看一看自己种的灵谷。 四个防御阵内的灵谷,已经出苗了,长得都有半尺高了,因为没有受到阴阳潮的袭扰,这里的灵气又充沛,长得欣欣向荣旺盛得很,比浩然派内种植的灵谷还要茁壮几分。 这是很正常的,以通天塔内的灵气,供高阶玉仙修炼都绰绰有余,灵谷怎么可能长不好? 陈太忠更关心的,是四块直接栽种的灵谷,遗憾的是,种子早就吹得不见了去向,他随机地翻看了几处,就能确定,种子确实是被吹走了,而不是没有发芽。 “这真是的……”他低声嘀咕一句,却也没有气馁,因为这符合他的认知,要是灵谷能长出来,才会让他奇怪。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要放弃,通天塔里能长出别的植物,未必就一定长不出灵谷,大不了多试几次,试验的基数大了,发生例外的可能性就增加了。 于是他又选了四块地洒下种子,同样是拿脚踩实,这次踩得要格外重一点。 然后他又去了一个防御阵,让那小苗直接暴露在略带点狂暴的空气中,心说希望我下次进来,小苗没有被吹光吧。 吹光了也不要紧,他还有三个防御阵笼罩的小苗,可以继续做实验,总之,这是个长久的活儿,他也没打算一次就成功。 在离开通天塔之前,他观察一下切割着的九阳石,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快切到石髓了,心里忍不住一喜:这块石髓出来,够哥们儿修炼好一阵了。 不过,这块石髓切得差不多,就要切下一块了,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于是陈太忠又拿出一块九阳石,做起切割前的准备工作。 大约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做好了准备,不过这块九阳石不能离已经切割好的那块太近,他左右看一看,走得远一些,将九阳石放下。 他在通天塔里忙了两天,出来的时候,纯良半眯着眼睛,正趴在那里打盹,见他出来,它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闷死了,以后也带我进去吧。” “你进来谁看着通天塔?”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那两只狐狸……没信儿?” “没有,”纯良迷迷糊糊地回答,“不过你在里面呆的时间也有点长了,万一有事,都指望不上你。” “下次会短一点吧,”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 又过两天,两只灵狐先后回来了,它俩跑出去约莫百余里,都没有发现任何族人的气味,那只不会说话的灵狐咿呀几句,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它看到人了,不过没敢去招惹。 陈太忠又问两句,经翻译得知,灵狐看到的人有十几个,应该是一只小队。 小队……应该生存能力比较强了,陈太忠想一想,决定不去找那些人,他要寻老易,又要在通天塔里琢磨种植灵谷,以及分割九阳石,实在不宜让人跟在身边。 若不是一直跟着大部队,他的试验进度,没准还会快一些。 两只灵狐回来,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它俩修为不高,一路还要躲躲藏藏,还要尽快地探查,说实话,已经很尽力了。 陈太忠见状,递了些灵兽肉过去,让它俩坐在飞行灵器上,好生歇息,他则是操纵着飞行灵器,快速地呈“之”字形前进。 这样前进,那俩灵狐坐在灵器上辨别气味儿就行了,倒也用不了多少灵气。 不过两天之后,陈太忠也有点扛不住了,于是他坐下歇息,换上那两只灵狐继续出击。 四天之后,那俩灵狐再次回来,还是毫无所获,其中那只会说话的灵狐,遭遇了一场战斗,不过还好,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前腿骨折,行动不便。 陈太忠让它疗伤,他觉得它俩的速度太慢,这种糟糕的效率,让他生出了点悔意: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带一只狐修出来,没准会更好一点。 但是,联军中的狐族实力不强,总共也才三只狐修,他带一两只出来,会严重影响狐族的实力,影响在队伍中的话语权。 所以,他索性一个人驾驶灵器,之字形飞行——至于那俩灵狐,坐在灵器上辨别气味即可。 这么一来,效率就快了很多,不过真的很不经济,就像此前联军六巨头,遇到大型可以控制的战役的话,不会随意出手一样——太费灵气了。 可是陈太忠不管这些,他只希望能尽快地找到老易。 他不休不眠地飞了五天,那两只灵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会说话的灵狐腿已经好了,剩下的只是休养,于是它建议,“陈上人你歇一歇,让我们来吧。” 陈太忠表示不用,结果这一只说了,“你灵气损耗太大的话,万一遇到我们族人正在遭遇困难,你就不好出手了。” 这倒是个问题,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点点头,“那你们探查的速度,稍微快一点行吗?” 灵狐去探查了,他又进入通天一遭,发现彻底切到石髓了,于是将石髓收了,九阳石和石甲放入一个须弥袋中。 接下来,他就是在通天塔中修炼——以幽冥界的环境,不入通天塔,他想悟真那是做梦。 修炼了两天之后,他不得不闪身出来,感受一下两只灵狐身上的神识波动,又抓紧时间钻进塔里,修炼了起来。 现在就是得用碎片时间修炼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得事,通天塔实在不能现于人前。 下一次出来,是一天半之后,这次的时间掌握得极为精准,他的神识感受到,一只灵狐正从十来里地之外奔来。 不过下一刻,他眼睛一眯,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将通天塔收起来,想一想之后,又将修为压制到了天仙二级的模样。 纯良正趴在那里打盹,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机变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侧头看一眼。 第八百三十一章 再见宁伶仃 第一只跑回来的灵狐不会说话,不过从它失望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它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又过了多半天,另一只灵狐也跑了回来,苦笑一声,“抱歉。” “算了,咱们继续赶路,”陈太忠丢给它俩灵兽肉,继续开始之字形的探查。 不过这次没走多远,大约三五十里之后,空中猛地显出一人来,虬髯阔口,中阶天仙的修为,他淡淡地发话,“阁下何人?” “你还真是现身了?”陈太忠叹口气,略带一点苦恼地发话,“有什么话快说,我不喜欢你这种藏头藏脑的家伙。” “你竟然能发现我?”虬髯大汉登时愕然,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应该啊,你才二级天仙,莫非……是隐藏了修为?” “是否隐藏了修为,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陈太忠脸一沉,“有话快说,没话我还有事。” 虬髯大汉又打量他两眼,觉得面前之人,给他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初阶人族天仙,独身一人行走幽冥界,身边的同伴除了一只看不出修为的白猪,还有两只灵狐——你敢再搭配得古怪一点吗? 而且此人见到高阶修者,不但没什么敬畏,也没有见到同族的欢喜之情,这简直是……太不正常了,这时候不该欣喜若狂地投靠吗? 此人真的很不对劲,虬髯汉子犹豫一下,但是想到对方竟然奢侈到拿灵兽肉喂灵狐,想必囊中也极为丰厚,贪婪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于是冷哼一声,“阁下这灵狐煞是神异,开个价吧。” 陈太忠微微一笑,“此乃东莽正宗灵狐,你也莫用神异来说话,就算我敢真卖,你就真有胆子买?”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虬髯大汉沉声发话,他看似长得粗鲁,其实心很细。 两天前他就发现了这只灵狐,不过当时灵狐在盲目奔跑,甚至不惜体力,这让他有点疑惑——这不正常啊,小家伙是要干什么呢? 所以他也不着急出手,就是默默地跟着,想看看灵狐身后有什么故事。 果不其然,这灵狐的体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转身往回奔了,他暗暗地跟上来。 待见到陈太忠,他就越发地好奇了,想要知道这个初阶天仙到底要干什么,于是继续默默地跟着,直到他发现,对方的灵器,飞行速度极快,他要继续跟着,会浪费大量的灵气,这才现身拦人。 他还是有点不摸对方的底,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提前发现了自己,不过再想一想,他还是心一横,天底下哪里有十拿十稳的事情? 虽然有点冒险,但是他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无非就是一个初阶天仙罢了——我可是还有杀手锏呢。 不过他也没着急翻脸动手,而是似笑非笑地发话,“附近有人族修者队伍,我希望你也投奔过来,明白吗?” 这话听起来,虽然是委婉的招揽,似乎比征用要好听很多,但事实上威胁之意一览无遗,你确定自己要和我们很多人斗吗? 初阶天仙愣了一愣,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你们的队伍里有灵狐吗?” “灵狐……以前没有,”魁梧大汉扫两只灵狐一眼,“不过这马上就有了。” “那就算了,”陈太忠摇摇头,然后面容一整,“还有别的事吗?” “小子你有没有搞明白?”魁梧大汉脸色一沉,他是真的气坏了,“我是在征用你,你确定自己要拒绝?” “唉,”陈太忠叹口气,意兴索然地撇撇嘴,“其实你不该出来拦我的……我明确拒绝。” “真是找死!”中阶天仙掣出一致长枪,闪电一般刺向陈太忠,同时手一扬,三颗黑点射向两只灵狐和纯良。 陈太忠眼疾手快,掣出一柄宝刀来,使出了第四式刀法,身边一圈白光猛地亮起——正是无名刀法中唯一的防御招数。 因为他正驱动着飞行灵器,所以不能使出身法,对方的下手也极狠,不但要攻击他,同时还攻击他身边的三只小兽,而他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他只能使出防御这一招,先尽可能地保住己方。 宝刀连震,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波攻击,原来那三个黑点,只是三个小铁丸,并没有发生爆炸什么的。 当然,这铁丸也不是一点古怪都没有,起码也相当于中阶灵器了,上面还带有一点震荡的意味,可以想像的是,两只灵狐中了这铁丸,不死也得骨断筋折。 这一手,彻底地激怒了陈太忠,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出手三颗小铁丸,目的就是引得他分心去救,令他顾此失彼。 若是能击杀两只灵狐的话,对他的情绪也会造成影响,交战中的心境动摇,很容易让人露出破绽来。 “混蛋!”陈太忠厉喝一声,崩开长枪之后,想也不想身子猛地前蹿,抬手一刀斩了过去——交战中尚不忘挟持弱者,你给我去死吧! 陈某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方的作为,突破了他的容忍底线,这时候,他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同族。 他的防御转化为攻击,实在太自然了,当那中阶天仙发现自己已经被一股奇大的威胁锁定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稍等,这是个……” 这一刀是如此地凌厉,他准备的很多后手,还没有施展,底牌也没有拿出来的时候,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么一刀。 上一刻,他还想一举击杀对方三人一兽,现在遭遇突然的反击,他甚至没做好迎接的准备——在他的计算中,就算斩杀不了对方,也不可能瞬间逆转了攻守。 他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了,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竟然杀人族?”纯良细细的声音传来,很显然,它也知道陈太忠现在很注重大局。 “有些人,死了比活着好,”陈太忠无奈地摇摇头,“对上人族都能如此贪婪和狠毒,这样的害群之马,战力再高又有何用?” 像是嫌这话解释得不完全似的,下一刻,他将对方的储物袋吸了过来,又一招手,将对方的尸身也收了起来,“纯良你又有新鲜食物了。” “切,才是中阶天仙,吃了不顶事儿的,”纯良很轻蔑地发话,不过它嘴角滴下的唾液,证明了它的言不由衷。 事实上,因为陈太忠强忍杀意,自打来到幽冥界后,它就没有吃过天仙之上的精血了,早就饥肠辘辘了。 接下来,陈太忠也懒得再释放这两只灵狐出去,就是一个人匆忙地赶路探查——他答应好要尽快回去,现在这样耽误时间,耽误不起啊。 每每赶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他才会停下歇息,放出两只灵狐去打探,也是在百里之内的范围,好令它俩及时回转。 他自己则是钻进通天塔,快速地回气,同时,再祭炼新得的九阳石髓,当然,观察灵谷的生长也是必然的。 这样如此循环,接连赶了十余天的路,遇到些不开眼的小阴兽,直接就斩了。 这一天,马上就要达到他降落地点的时候,左前方猛地出现一朵焰火。 陈太忠见状,登时就降下飞行灵器,将三只兽族一裹,隐身飞了过去——敢放出焰火的,应该是人族的大部队了吧? 然而他上前一看,真有点目瞪口呆,合着十几只灵虎,正在围攻三个人族,一只虎修在远远地观望——竟然是风黄界的内讧。 离得不远处,有一些残破的衣物,上面血迹斑斑,这是有人族修者已经丧命了。 “你们攻击同伴,不得善终!”一名中阶灵仙大声喊着,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绝望,“再放一只求助焰火!” 我去,你家的求助焰火是用“只”来计数的?陈太忠竟然有心思吐槽。 不过他不明白双方发生争执的原因,就要隐身继续看一看。 这跟他遭遇人族天仙的时候,有意压低修为一样,就是要看一看,对方是不是拳头大就有理的那种,讲究人嘛,就该是这样——对方讲究,他就讲究。 若是人族理亏,他将人救下就是了,若是兽族理亏,他少不了就要教训一番了。 “嗤,”那虎修不屑地哼一声,“我虎族在四周游荡,怎会不知道有没有人修?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啪”地一声轻响,又一枚焰火被打上了天空,一个沙哑的女声疯狂地笑着,“畜生们,我们求助的不是人族,而是幽冥界的异族啊~” “唔……嗯?”那虎修愣了一愣之后,勃然大怒,“混蛋,你们不想活了,就拉我们垫背?” “也不知道哪个更混蛋,”那女声高叫着,“好歹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你们竟然以食物不足为借口,想吃掉我们?真不要脸。” 唉,又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陈太忠暗叹一声,然后他的眼睛猛地一眯:这浑身是血的高阶灵仙女修……怎么我似曾相识? 看着那大眼、厚厚的小嘴,以及修长的双腿,他猛地反应了过来:这可不就是宁伶仃? 第八百三十二章 残酷 原来这个宁伶仃,他是见过的,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相见,是在葫芦峡灵药交换大会,他不仅仅认识了老易,也认识了这女人。 后来两人也见过几次,而他的通天塔,就是宁伶仃及其父所探查的秘境。 在他的印象中,此女有点小滑头,做人也低调,不过性子是非常刚烈的。 而前不久被寄生蜂寄生的女灵仙,自断心脉的时候说过,遗愿就是希望他能帮忙照看宁伶仃。 再考虑双方冲突的原因,他不管是于公于私,还是于情于理,都有必须出手的理由。 可那虎修兀自不知道大限将至,还在那里怒吼,“小贱人,你若肯答应与我双修,我自当放你们一马,谁让你不识趣呢?” “哈哈,谁看得上你这畜生,”宁伶仃大声笑着,状若疯狂,口中不住地喷出鲜血来,手中的长枪不要命地舞动着,“我早有情郎,他跟我心心相印,你只等他去灭你虎修一族吧!” “哈哈,”那虎修也狂笑一声,双方似乎是在比笑声大小一般,它声若洪钟地大喊,“你的情郎灭我虎修一族?真是我听到的最大笑话,我虎族尚有大尊在,就算陈太忠来了,也只能夹着尾巴乖乖逃走。” “孩子们,将她给我活擒了,虎爷我今天要先女干后杀最后吃掉她!” 泥煤,这实在不能忍了,陈太忠牙一咬——居然敢说我夹着尾巴?哥们儿是人族好不好? 宁伶仃早就绝望了,闻言她惨笑一声,“你想得美,看我自爆吧……咦,怎么脑袋飞起来了,这种闻所未闻的绝招?” 岂止是虎修的脑袋飞起来了?下一刻,一道灰蒙蒙的光芒掠过,围攻的十几只灵虎齐齐倒地,身子被斩做两段,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将灰褐色的土地染得一片鲜红。 三名人族修者见状,齐齐地愣住了,一名高阶灵仙刚刚躲开一只灵虎的一爪,却被另一只灵虎狠狠地抽了一尾巴,正说已经逃不过另一爪了,冷不丁却看到这一幕。 他抬头看一眼,然后长出一口气,直接晕了过去,“是我人族修者……” 空中现出的不止是人,此人肩头有只小白猪,身边还有两只灵狐。 但是不管怎么看,那三只小兽,都是依托这个人族的,也就是说,是以人族修者为主导的。 宁伶仃都要打算自爆了,猛地见到异象出现,抬头看一眼之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睛却是一亮,嘴里轻声嘟囔着,“你……你个坏家伙还知道来?” 说完这句话,她也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陈太忠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你居然还记得我? 下一刻,他手一抖,将诸多兽族的尸体收了起来。 其实在前一阶段的作战中,联军里就有不少兽族化为了尸体,而这些尸体,其实都是人族最好的食物。 但是考虑到要照顾兽族的感觉,那些尸体都被焚烧掉了,做为回报,人族修者的尸体,也是被焚烧掉了,没有被兽族当作食物。 不过眼下这些虎族,做得实在太过了,竟然想将战场上的战友做为食物,那么陈太忠将它们储存为食物,也是顺理成章的,没有半分的不安。 他都能将人族的中阶天仙做为纯良的食物了,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打扫了战场之后,他带起所有的人和兽,迅速离开了现场,这条路是他曾经清理过的,但是差不多两百天过去了,两枚人族的焰火放出去,还真不知道会招来什么东西。 陈太忠不怕招来的东西难对付,但是战斗的同时,想看护好这些人和兽,那就不是一般的难了——他久做保姆,最知道其中艰辛。 撤出百余里,回到正确的路途上,陈太忠又之字形前进了一百多里,才降下飞行灵器,“好了,就在这里休整吧。” 三名人族里,只有一名中阶灵仙是清醒的,他从储物袋里艰难地摸出一些丹药来,塞进嘴里,道一声谢之后,闭目打坐。 至于另外两个高阶灵仙,陈太忠为他俩喂食了一些丸药,自己也开始闭目打坐,刚才一战,他还是消耗了点灵气的。 待他睁开眼之后,另两人也开始打坐回复了,因为他们的储物袋都没有遗失,陈太忠也不可能去贴补他们。 两天之后,三人的情势有点好转,起码能自行回复,也有一战之力了,陈太忠不跟他们打招呼,继续祭起飞行灵器,载着所有人兽,之字形向前方探去。 一天之后,他来到了降临这个位面的地点,伊藤的残骸尚在,枯萎做一片,而他当初在地面上,用石粉撒出的“安全”两字,已然不见了踪迹。 幽冥界的狂风很少见,但是三四级的风,足以吹走二百天前的石粉。 降落之后,陈太忠将两只灵狐放出去,“这次的探查范围不是两百里,是五百里,你俩记住,遇到麻烦就放焰火,别舍不得。” 他打算在这个起点之处,努力地搜索一下,结果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求心安,他要在能力范围的允许之内,竭尽所能地去寻找自己的患难之交。 ——老易或者不会认同“患难之交”这四个字。 灵狐出去了,陈太忠也没有再钻进通天塔里修炼,因为现在他身边多了三个人族同胞。 三人吃的苦真不小,足足又休养了三天,才彻底稳住了伤势,开始快速地回复灵气。 回复灵气,是需要灵兽肉和灵石的,不过这三位吃的都是灵谷,并没有灵兽肉,宁伶仃稍微奢侈一点,先后拿出两块鸡蛋大小的荒兽肉。 “给你块灵兽肉吧,”陈太忠看不过去了,取出一只半截身子的灵虎,“我遇到你家一个亲戚,她在死前托我照顾你。” “那就是我族妹了,”宁伶仃接过灵虎,面上也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抬手摸出一把刀来,开始剥灵虎皮,“谢陈上人的赏赐。” “宁仙子认识这位上人?”那中阶灵仙吃惊地发问。 “在他面前,我怎么敢称仙子?”宁伶仃不无自嘲地笑一笑,用满是血水的手,掠一下前额垂下的发丝。 白皙小手、红色血液、满是汗渍风沙的面孔、凌乱的发丝,身边两名满身血迹的同伴。 这一切的一切结合起来,显出了别样的战地之美、残酷之美…… 她漫不经心地介绍一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陈太忠上人,是我东莽修者。” “啊?”那两位闻言,齐齐就是一惊,再看向陈太忠的时候,眼神中的情绪就变得异常丰富,有惊讶,有恐惧,有不屑,有尊重,还有……一丝丝的欣喜? 简而言之,散修之怒从来都是个话题人物,大家的观感不尽相同。 两人再次上前谢过陈上人,心里也暗暗地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么生猛的一个人,那接下来大家的安全,就有一定的保障了。 过了八天左右的时候,远处又亮起一道焰火,陈太忠一跺脚,电射而去,临行不忘吩咐一声,“你们三个,保护好自己!” 三人的灵气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伤情还差得远,闻言忙不迭地起身,开始就地实施伪装——没办法,灵仙就只能用这种手段。 他们倒是想正面接敌呢,敢吗?那不叫气血之勇,而是纯粹的找死。 所幸的是,遍地枯萎的伊藤,给他们提供了很方便的藏身之所,不多时,枯萎的伊藤之下,传来低低的声音,“宁仙子,你是怎么认识陈太忠的?” “机缘巧合,”宁伶仃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不再言语。 “咦?你说的情郎……不会就是他吧?”另一个高阶灵仙的八卦心也被勾了起来。 半天沉默之后,前一个声音低声发话,“宁仙子,说来听听嘛,反正闲得没事。” “你再胡说,我就让陈太忠把你留在这儿,不带你走,”低沉的女声再次响起。 “你看,都敢直呼陈上人的姓名,”那声音轻笑一声,“果然关系不同寻常。” “哼,”宁伶仃冷哼一声,吓得那位再不敢开口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没资格直呼陈太忠的名字,毕竟两人相识的时候,修为也是差不多的,虽然战力相差极远,可终究是结识于微末之时。 反正,就算不便当面称呼,背后这么说,绝对是无妨的。 然而,说到修为,她就忍不住想到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忍不住恨恨地一咬牙:这家伙,怎么修炼得那么快…… 陈太忠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原来是那只不会说人话的灵狐,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只落单的赤獒,天仙修为。 那赤獒想要捕食它,它也知道不敌,就各种躲避,所幸是有护符在身,跌跌撞撞前冲了近百里,护符的功效有点弱了,于是它放出焰火求救。 陈太忠赶过去之后,一刀将那赤獒斩了,还原地等待了好一阵,见再没有赤獒赶来,才施施然回转。 他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灵狐,不但精疲力竭、神情萎顿,眼中更是有着浓浓的伤感。 可惜,它不会说人话。 第八百三十三章 怅然 陈太忠带着灵狐回来之后,那灵狐泪眼汪汪地交给他一个……狐族的尾巴尖儿。 “啊?”陈太忠翻看一下尾巴尖,想要感受一下尾巴主人的修为,怎奈这尾巴尖儿受幽冥界的阴气腐蚀,只剩了一点点的灵气,实在判断不出来。 于是他就问灵狐,“这是什么修为,大妖,还是狐修?” “暗暗,”那灵狐凄惨地叫着,却是无法回答。 “早知道是这样,这次来,应该带些化骨丹来的,”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见它精力不济,他丢了一颗疗伤丸和一颗回气丸过去,“你先歇着吧。” 两天之后,另一只灵狐回来了,很是得意洋洋的样子,走路都是一晃一晃的。 因为,它的身后跟了一条……黑色的长蛇,足有七八米长,可以一口吞下两只它。 这长蛇可并非真的蛇,而是东莽横断山脉的另一种族——蛟族! 蛟族生来就是灵兽,看起来就像条蛇,天仙阶段都像蛇,但是成就大妖之后,就不同了。 不过跟来的这条黑蛟,只是高阶灵兽,还处在幼年期。 蛟族食量大,生长周期长,又不事生产,所以虽然有大尊,种族却不兴旺,数量不多。 这次来幽冥界,蛟族必须要派相当的族人过来,有些灵兽也被逼得过来了。 但是这并不是完全的坏事,须知风黄界最能适应幽冥界阴气的兽族,狐族只能排第二,蛟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对蛟族来说,征战的危险虽然大,可收获没准也很大——这是最适合它们的地方啊。 所以这灵蛟在撞见灵狐之后,就威胁它说,要它做小弟,“否则我吃了你!” 这灵狐却是临危不乱,悄悄摸一摸肚皮下的护符,说你厉害哦,敢跟我狐修大人呲牙,我是不太会说话,万一说错了……有种你来咬我啊。 灵蛟一口咬过去,见不果,又是一口,居然……依旧不果! 这下灵蛟也知道了,确实弄不过对方,于是就表示——那啥,这是个误会,咱们各走各的,好吧? 看把你美得,灵狐不答应了,说我身后就是散修之怒陈太忠,你跟我乖乖地回去就没事,要不然……后果你知道的,哼哼。 灵蛟很不想相信对方,但是又不敢冒险,它也知道陈太忠跟狐族关系好,只能不情不愿地跟来。 这灵狐只靠嘴皮子,就逼得一条黑蛟投靠,心中当然很得意,见了陈太忠之后,直接人立而起,凑到他耳边嘀咕,“我说我是狐修来的,给个面子,不要说破。” 这话它也能信?陈太忠狐疑地看一眼黑蛟,默默地点点头,心说这蛟族都是些什么智商啊。 然后,他丢给灵蛟半截灵虎的身子,算是对它投靠的奖赏。 那灵蛟一口就将灵虎身子吞下,一脸满足的样子,然后吱呀吱呀地叫了起来。 “它说饿了很久很久,”那灵狐还兼职翻译,它笑眯眯地发话,“问陈上人你能不能再给一点。” 合着这家伙自打来了幽冥界,就没有进食过,所幸的是,它是灵蛟,能靠着吸收灵气而存活,否则早就饿死了。 “想得美,自己挣,”陈太忠狠狠地瞪它一眼。 这黑蛟见状,也不敢计较,只能悻悻地耷拉下眼皮,开始休息。 其他的三名人族见到队伍里又多了一只兽族修者,心情也很高兴,黑蛟在陈太忠眼里是累赘,但是在他们眼中,算是相当不错的战力了。 同为高阶灵仙,真要打起来,宁伶仃十有八九不是黑蛟的对手。 大家还没怎么高兴,就被糟糕的消息打断了。 后来的这只灵狐,正在得意洋洋地卖弄,看到陈太忠拿出的狐族尾巴,登时愣住了,“这是……我族中的大妖?” “大妖?”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愣,“你确定吗?” 这灵狐冲先前那一只灵狐扬一扬尖嘴。 陈太忠扭头一看,果不其然,不会说话的这只,也是神情黯然地微微点头。 他登时就沉默了,好半天才出声发问,“看得出来是谁吗?” “看不出,”会说话的灵狐摇摇头,刚才得意的样子早就不翼而飞,它声音低沉地回答,“只能确定是我族中的大妖。” 就在这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有人轻声发话,“断了尾巴,也未必就是陨落了吧?” 说话的是宁伶仃,她出身东莽,对横断山脉很熟悉,消息也灵通,看到陈太忠失落的样子,想起关于他的传言,她隐约就猜到,他为何伤心了。 其实她对狐族的什么公主,没有半分的好感,只是见他不开心,就开导他一句。 你懂什么?两只灵狐狠狠地瞪她一眼。 “你俩瞪我是什么意思?”宁伶仃眼睛一瞪,她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而且她心里也有点莫名的烦躁,“我说错了?” 那只会说话的灵狐想一想,最后还是给出个答案,“断了尾巴确实未必会死,但是……” 但是断了的尾巴,是可以接回去的,而狐族的一身本事,尾巴占了很关键的位置,没有哪个狐族舍得轻易丢掉自己的尾巴。 然而这些话,原本就是狐族的辛秘,虽然知道的人族也不少,可是没必要让更多的人族知道,这灵狐于是硬生生地忍住,不再说话。 “好了,不用吵了,”陈太忠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这断尾巴的位置在哪里?” 问明白之后,他身子一晃,不见了去向,左右不过四百来里地,两个万里闲庭就够了。 到了地方,他上下左右地查找一番,猛然间发现,自己的灵气降到三成了,说不得又钻进通天塔里,快速地回复了起来。 他用了三天时间,将周遭半径三百里的范围一一查探了一遍,他的心里烦躁得很,也就顾不得节省灵气了。 不节省灵气的后果,就是他不得不经常钻进通天塔,补充灵气。 三天之内,他一无所获,就是捡了两个灵仙,这俩灵仙一个是北域的家族修者,一个是中州的散修,见他从头上飞过,两人先后都选择了站起身呼救。 陈太忠将两人带回暂居的场所,也不再去寻找踪迹了,直接宣布返程。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在前方三千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联军的临时据点,听说那里修者众多,众人早就想赶过去了。 回归大部队,是这些零散修者最大的心愿,同时,在那里还可能打听到自己亲朋好友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回归的途中,一路无话,所有人都被陈太忠带上了飞行灵器,他安排众人轮换着驾驭,自己则是在一边飞行着,好随时可以大打出手。 那两只灵狐知道,陈上人的脾气明显地变差了许多,看到阻路的阴兽,根本不用别人动手,他直接上去解决。 飞了十余天,在接近营地的时候,有一只二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横空拦住了他们,要打听附近那个新建成的人族营地何在。 大约是陈太忠这一支队伍,组成太怪异了一点,除了人族还有兽族,而且有一条很罕见的黑蛟,所以拦路的队伍,问话有点不客气,还挑衅似的上下打量陈太忠。 陈太忠想也不想,一个束气成雷,就将挑衅的家伙从空中打落了下去,“混蛋,问路不知道说个‘请’字?什么玩意儿……滚!” 见他轻而易举地使出了神通,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这次是撞正大板了,只能听他的吩咐,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 不过大家也记住了此人的嚣张,暗暗商量,待进了营地之后,一定要向自家的势力告上一状。 两天之后,两支队伍先后抵达了湖泊,五十天过去,营地建设得居然很有些模样了,目前竟然在砌用于防卫的高墙。 营地斥候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不过这些人兽虽然都很陌生,可带队的陈上人,大家都认识,所以根本没有回报营地。 倒是营地的几个守卫是新来的,没有见过陈太忠,张嘴就要进营地的费用。 总算还好,他们的组长距离这里不远,眼见要出事,赶忙上前拽住不懂事的守卫,“你干什么,找死吗?那是联军的长老陈上人。” 陈太忠本来是有点邪火的,见状也不好再发了,于是狠狠地瞪他们一眼,“不管什么人来,先问身份,也不知道林听涛怎么操练你们的……有这么搞的吗?乱弹琴!” “陈上人,还真不能先问身份,”组长苦笑着回答,“一问身份,一个个的都有来头,还怎么收费啊?” 也是啊,陈太忠想一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来幽冥界征战的,多是官府和宗门两大体系的修者,谁的身后没有后台? 不过他还是很奇怪,“竟然开始收费了……最近来的修者很多吗?” “这个……”此组长是个胆小的人,他左右看一看,苦笑一声回答,“陈上人您回去问一问就知道了,我们不好乱说的。” 哦,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就将此事丢到了脑后,他只是随便问一问,营地的具体建设和管理,他是不想插手的。 过了守卫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几只灵狐,抬手一招,“你们过来,我的营地在哪儿?” 第八百三十四章 搭阵 众灵狐将陈太忠带到一处帐篷密集的地方,说这就是了。 地方其实不错,旁边是人族其他三巨头的,划给陈太忠的地盘,差不多有五亩。 五亩地看着少,其实真的不少了,须知这是在防御大阵范围内的五亩地,其他的人族三巨头,拥有的也不过就是五地。 陈太忠手上有六七十只灵狐,还有一些其他的关系,考虑到未来还可能扩充人数,五亩也不能说多到哪里。 不过其他三巨头也一样,也嫌五亩少,他们倒是没有附属的兽族,但他们自身的关系户,就多得受不了——马疯子有真意宗有家人,林听涛有侯爵府的人,也有交往到的其他侯爵伯爵之类家庭的嫡系子女。 至于说师郢麻?他可是正经的玉衢宗弟子,是内殿的副殿主,眼下营地里的玉衢宗弟子,随便组织一下就有接近二十人,还有二十多人,是玉衢宗下派的弟子。 这个营地一旦发展起来,玉衢宗来上千把弟子,还不正常? 所以说,地方总是不够用的,不过那是发展的眼光,属于假设,眼下倒是不算小。 这个营地只负责最基本的安全,外人交了灵石之后,只能在防御阵的保护范围内,这防御阵还不是整天全开,遇到麻烦才开启。 至于说聚灵阵,那是不可能有的,必须得自己搭建,其实风黄界也是这样的规矩,你将灵石交给城市或小镇,人家也只负责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你的安全。 陈太忠闻言沉吟片刻,才又发问,“最近来的修者很多吗?林听涛竟然不扩大修者队伍,反而要收费?” “来的修者不少,但是很多人都认为,可以找到自家的势力,”旁边跑过一人来,正是成战荒,“还有一些散修,不愿意受约束,所以营地就适度地收费,算是暂时收留他们。” 他原本在修缮营地,闻说陈上人回来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陈太忠闻言点点头,也无意对此事评论,虽然他觉得,事情可能不该这么办,战场嘛,哪里能像风黄界的城市一样,任人来来往往?不肯加入队伍的,就别进营地。 但是他本来就没兴趣操心这些经营的事,何况他现在心情不好,更是没兴趣了——反正他并不认为,这是多么重要的事。 陈太忠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除了因为有些人来头大之类的缘故,还有就是,马疯子等人考虑了陈太忠的因素。 他们认为,散修之怒矫情得有点离谱,联军若是强迫别人加入队伍,没准会招来陈太忠的不满——没错,那厮非常强调公平,就是一个多事到蛋疼的主儿。 陈太忠又从成战荒这里了解到,近五十天里,集中在营地的人族修者,已经突破了一千大关,兽修来的不多,到目前为止也不到三千只。 这一千多人里,有近两百人是没有加入队伍的,其中不愿意加入队伍的,约莫有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是队伍不想要的。 这三分之二的人中,绝大多数是受了重伤致残的,也有一些是伤势可能不至于致残,但是修为实在太低——初级的灵仙,又是重伤在身,哪个队伍愿意接受他们? 须知现在联军人族一方,战利品分配可是按综合指标评的,那些出不了多少力,还要分战功的主儿,大家都不怎么待见。 以前收了的初阶灵仙,也就收了,现在可真是要考虑了,而且收他们的灵石,以提供保护,对联军来说,也是一笔收入。 马疯子和林听涛对管理,很是在行,师郢麻也不外行,须知他可是玉衢宗的副殿主,三人甚至正在讨论,要不要设立任务系统,让那些队伍之外的人,也不要闲着。 陈上人分到的院子,已经被建设得七七八八了,房屋简陋得很,关键是有一道高高的围墙,将院子圈了起来。 陈太忠无心欣赏这些,不过还是微微点头,“做得不错,辛苦了。” “也不辛苦,”成战荒赔着笑脸回答,“为了您方便,也是为了我们方便。” 陈太忠走之前就交待了,说这里他的人可以住,有这么便利的条件,谁愿意去部队的公共营地? 计划在这里落脚的,除了成战荒,还有南郭家三人,浩然派弟子一人,以及一众的灵狐,当然,现在要加上宁伶仃和一条……黑蛟。 陈太忠正打量着场地,外面来了两只大妖,一为中阶猿妖,一为中阶虎妖,猿妖径直发话,“陈太忠,听说你们带了一只黑蛟回来……它总不是狐族吧?” 陈太忠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回答,“有事说事,别说废话!” 猿妖脸一沉,“不是狐族的话,我们希望蛟族归建,入我们兽族队伍。” “这你得问它,”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然后一愣,“一只灵蛟,值得你这大妖前来?而且还是……一来就是两只大妖。” “兽族队伍中,没有蛟族,有一只灵蛟的话,有利于我们找到更多的蛟族,”猿妖回答得也很直白,“在幽冥界征战,蛟族的实力,是必须重视的。” “我都说了,你问它好了,”陈太忠看一眼不远处的黑色灵蛟。 其实,他将黑蛟带回来,是想拉进自己的队伍的,但是猿妖讲得明白,他也不有意为难。 那灵蛟见猿妖看过来,它对视一眼,又悄悄地看一眼虎妖,然后没命地摇头,吱呀吱呀地叫了起来——它不愿意跟着去兽族队伍。 它看向两只大妖的眼神,是比较惶恐的,尤其是看向虎妖的时候,不过旁人也没有在意,兽修的阶位压制,比人族的还要厉害——灵仙见了玉仙,能不发抖吗? 虎妖也没在意,它狐疑地抽动一下鼻子,上下打量陈太忠一眼,很随意地问一句,“此番出去,你是不是碰到我虎族的修者了?” “没有,”陈太忠摇摇头,很干脆地胡说八道。 黑蛟盘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也亏得它是蛟族,若是猿族的话,双腿估计早就抖得站不住了——才吃了半只灵虎,面前就出现只虎妖。 “你不考虑一下?”那虎妖看一眼黑蛟,和颜悦色地发问。 灵蛟没命地摇头,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唉,”猿妖摇摇头,跟虎妖对视一眼,思忖再三,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黑蛟一族对兽族真的很重要,以猿妖的性子,若是换个人族天仙在对面,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跟虎妖联手抢夺了——哪怕是换了中阶玉仙师郢麻,它俩也照样敢动手。 但是对上陈太忠,它俩还真是没办法下手,对方的战力奇高不说,关键是,人家手上还握有蘑菇这种大杀器,关键时刻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走向。 而这蘑菇若是丢到兽族的队伍中,它俩就算逃得脱,也成了光杆司令。 巧器门的往事告诉它俩:陈太忠丢蘑菇的时候,从来不手软的。 所以要不到黑蛟,那就只能走人了,两只大妖悻悻地离开。 见它俩离开,陈太忠想一想,看一眼那二级的狐修,“你跟我来!” 接下来,他在自己的正屋前,布设了一个障目阵——维持这阵法所消耗的灵石,微乎其微,他也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至于说他打算干什么,那还用问吗?他当然是打算架设聚灵阵了。 自打知道狐族可以用自身激发聚灵阵,并且将阴气转为灵气,他早就想试一试了。 不过在此前,他是心系老易的安危,顾不得尝试,现在找了一圈找不到,也该静静心,琢磨一些征战方面的事宜了。 陈太忠的阵法水平,一直都是很稀松的,学艺不精导致的结果,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他使用的阵法材料,要相对高档一点,二就是他使用的灵石,消耗要比别人快。 但是聚灵阵,是不消耗灵石的,灵石只是起个驱动和中转的作用,而这种很常见的阵法,也难不住陈太忠。 无非是材料要好一点,这个无所谓,材料又不是易耗品,搭设起来,能用很久的。 于是他就开始了架设工作,尝试了两天之后,终于成功地激发了聚灵阵。 这个聚灵阵的档次,是按照中阶天仙全力恢复灵气的速度设置的,不过试验的时候,放置灵石的八个位置,只是用中阶灵狐取代的。 这样的话,效果确实是差了一点,也就堪堪地满足一名高阶灵仙全速恢复灵气,若是一级天仙的话,转化的灵气还供不上他吸收。 再换八只高阶灵狐来试,能保证供应初阶天仙恢复灵气,但是不够中阶天仙使用。 要说这个效果,也可以满足了,须知那八只做为灵石的灵狐,在阵法运转的时候,并不会造成灵气的浪费,只是体力上有点疲惫,稍稍咬咬牙,坚持两三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太忠麾下的狐修,主力就是中阶灵狐,足有四十多只,高阶灵狐只有十四只——都不够两波轮换。 速度还是有点慢,陈太忠看来看去,盯上了不远处的黑蛟,抬手招一下,“你过来。” 第八百三十五章 巨头的任务 蛟族绝对是陈太忠出去这一趟的最大收获。 聚灵阵里,用黑蛟替换一只灵狐,能起到极好的转换效果,四只中阶灵狐、三只高阶灵狐加一只黑蛟,就可以满足两名初阶天仙的快速回气。 就算拿八只高阶灵狐来替代灵石,效果也不过如此,尤其是有黑蛟存在的时候,灵气转化得非常自然,不愧是号称风黄界最擅长在幽冥界作战的族群。 可惜的是,陈太忠的麾下,只有一只黑蛟,没办法,蛟族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点,自打来到幽冥界,他也仅仅见过这么一只。 陈太忠麾下的其他人,闻言真是欣喜若狂,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总算有正常恢复灵气的地方了——自打离开风黄界,终于又见到了聚灵阵。 聚灵阵搭好之后,他麾下的人族和兽族,甚至都不吃饭了,没事就申请进聚灵阵回复灵气……甚至修炼。 天天靠吃饭补充灵气,日子过得久了,大家也烦啊。 被当作灵石的灵狐们,也无可无不可,这种事儿,帮人就是帮己,它们可以轮流去驱动聚灵阵,而不值班的日子,除了休息,还可以出去探路和猎杀阴兽。 待它们精疲力竭地回来,可以依第一序列的优先级,进入聚灵阵恢复灵气。 灵狐本来就有互助的天性,借用陈太忠的聚灵阵达到这样的效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至于说口腹之欲,谁愿意自费吃饭恢复灵气,那就随它们自己了,灵狐们有选择的权力。 唯一比较郁闷的,大约就是那只黑蛟了,不过几个人族刻意讨好它,时不时地帮它找点灵兽肉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关键是,它充当了这一角色之后,就不用出去辛苦地干活了,只靠维持聚灵阵,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还没啥危险性。 初开始,陈太忠这里的灵气波动,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人族修者已经上千,各色人等都有,有人恢复灵气的时候,用的就是灵气转换阵——土豪并不仅仅只有林听涛。 比如说一名来自皇族的天仙,就是这么做的,还有一名鉴宝阁小掌柜,也是如此。 使用灵气转换阵,也会有灵气波动,这是必然的。 不过陈太忠这里,灵气波动持续得非常久,三五天都不带休息的,这就不一样了。 过了七八日,轮到陈太忠值守了,他必须坐镇营地中央,策应支援营地外的修者——这种活儿,八巨头都免不了,身为最高档次的修者,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陈太忠值守的日期,是二十天,值守了七八天之后,这一天,营地外斥候报告,发现了一只御魂兽在周遭游荡,是高阶的天仙,手下有不少于五只的阴将。 这种活儿,陈太忠没必要马上赶过去,他还要坐镇营地呢,万一对方打的是调虎离山的主意,他的离开,会让联军一方被动。 事实上,对于人族的这片营地,附近的异族很少有不知道的,各种试探从来都没停止过,偶尔还会发生一些短暂战斗,级别也不一定。 所以陈太忠点了一只狐修前往,又附着一个小神识在它身上。 狐修跟这御魂兽斗智斗勇好一阵,然后慢慢地向后退去,想将它引入营地的攻击范围。 不过那御魂兽也不傻,派了两名阴将纠缠它,还有两名阴将在四下戒备,另一只阴将在它本体的不远处转悠。 它是如此的谨慎,狐修同样地还它以谨慎,也是小心地跟两个阴将周旋,并不落入两者的夹击之中。 陈太忠一直关注着这里,看到双方你退我进的好热闹,忍不住暗暗地嘀咕:这是干什么呢?这是战争,不是玩过家家啊。 他看了有大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悄然隐身,来到距离战场百余里之处之后,猛地一个万里闲庭,冲到御魂兽旁,张口就是一道束气成雷,“死!” 这御魂兽的准备,也很充分,猛地见身前现出一人来,想也不想就又放出个阴将,挡在自己身前,同时它的身体旁,出现了空间波动。 很显然,它非常明白,自己即将遭遇狂暴的一击,所以它拿一个阴将阻挡攻击,自己却打算通过某种空间手段逃脱。 它真的足够谨慎了,但是非常遗憾,它遇到的是陈太忠,一道束气成雷,击得阴将浑身一僵,就要向下掉去。 与此同时,陈太忠已经直挺挺地冲上前,直接将阴将撞开,抬手一记九阳棍,狠狠地砸向御魂兽。 御魂兽的空间手段,发动时间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带着空间属性的第五式刀法,被陈太忠通过九阳棍,重重地砸了过去。 只一棍,就将御魂兽从空中砸向了地面,不等它落地,陈太忠身子抢前,一棍将那虎头打了下来。 御魂兽身死,它所控制的阴将和阴兵都陷入了混乱中,疯狂地攻击起了身边的人和兽,甚至有两个阴将,相互攻击了起来。 这一点上,御魂兽和牧兽族是不同的,牧兽族一旦身死,控制的阴兽就会停止动作,而御魂兽控制的阴兵阴将,原本的灵智就稍微低一些,失去控制之后,灵智更低了,只剩下了本能的攻击。 像这两只相互攻击的阴将,就是如此,它俩的阶位和战力相等,下意识地知道,若是吞噬了对方的话,自己的修为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而且双方离得很近,所以登时就大打出手。 陈太忠收起了御魂兽的头颅,然后连喷几道束气成雷,将那些阴将打得僵直,方便狐族和其他斥候的追杀。 由于御魂兽身死,短短的时间里,阴兵阴将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斥候们纷纷上前,感谢陈上人的出手。 事实上,这只御魂兽还是给了斥候们极大的压力,要知道,此兽一开始并没有出全力,否则联军一方只能败走。 陈太忠本来就想回去了,不过想到狐修一开始的表现,他就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毕竟他还要在营地里坐镇十来天,了解清楚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理了。 于是他就发问,“一开始怎么纠缠那么久?” 斥候们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猛地有一只鹏修接话,“陈太忠你这上人怎么当的?这就是双方不住地在试探……看你这智商吧。” 鹏族对陈太忠,一向都是有微词的,哪怕鹏妖不敢再找陈太忠的麻烦,但是下面的小家伙脑子一热,也不怕口头上的冒犯。 令陈太忠有点不满意的是,自己竟然被一只鹏修鄙视了智商——谁不知道,这帮子鸟族,才是出名的愚蠢。 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他还是得到了答案——双方的试探,就是在摸对方的底牌。 御魂兽不着急进攻,就是想一点一点地逼出联军的战力来,以及试探联军在各个方向的防御能力,而狐族的反应,就是不给它们探查的机会,进退之间真假难辨,既是像诱敌,又是像示弱。 总之,在进行大战之前,双方肯定要做出各种试探,以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这种试探危险极大,成本是极高的,但是不做不行。 这次,异族就试探出了陈太忠的一些消息,却是将一个高阶天仙的御魂兽葬送在了这里。 尤其是,因为御魂兽的身死,导致阴兵阴将的全军覆没,连消息都没传出去,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划算了。 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刚才双方的扯皮,也是一种策略,是斥候在战斗中的常态,只不过他一向很少关心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没有想到,所以才被鹏修耻笑了。 正经是他的反应,不像是一个坐镇的巨头,身为巨头,不到关键的时候,是不该出手的——还是没忍住啊。 总算是消息没传回去,倒也算没白来,陈太忠想到这里,忍不住要庆幸,原来战场上的门道,还真的不少,哥们儿有点莽撞了。 若是那御魂兽泉下有知,应该是欲哭无泪了:谁说你莽撞了?我莽撞了才是真的,明明百分之百能逃脱的手段,哪曾想能撞上这么一个变态? 它做为挑衅的一方,自然也是带着万分警惕前来的,应对手段也不能说太差,但还是硬生生地被对方杀死,要不说,斥候是相当危险的兵种。 陈太忠明白这些之后,正要回转,猛地觉得哪里不对。 正好,因为御魂兽的死,地上的冥气团开始缓缓地消散,他使出天目术,运足目力看去,发现了一处异样的地方。 “我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能藏有斥候,”他的嘴角一撇,很随意地发话,“你们可以休息片刻……继续执行任务。” 他表现得很是若无其事,但是某一处的空间,传来剧烈的波动,然后一道肉眼不能辨识的神念,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向远处冲去。 “由得了你?”陈太忠轻笑一声,身子猛地消失,下一刻,正正地挡在那道神念之前,袖子一甩,“留步吧。” 下一刻,两千多里之外一处冥气中,传来一声怒吼,“混蛋,竟敢收我的神念!” 第八百三十六章 再来一瓶 神念是可以收的吗?当然可以,不过一般人没这种手段,最多也不过是打散罢了。 但是陈太忠知道,自己不好打散这道神念,原因很简单,这道神念虽然弱小,但却是异常的凝练,以他可以媲美中阶玉仙的神识,硬生生撞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对方一旦逃离,他的相关资料就会被送到对方手上。 要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他的资料,相信异族掌握得并不少。 但是有些消息,能禁止还是要尽量禁止,这是一个态度问题,而且……没准异族那边,可能已经得知,他出去找人了,至今未归。 既然要决定拦下对方了,而他的神念还不够凝练,所以他索性直接蹿到那道神念之前,祭起了藏在袖中的通天塔,想要先将这家伙收起来。 但是,根本不等他收这家伙,这道神念就笔直地撞向了通天塔——神念逃跑的速度,是极快的,比之雷霆也不遑多让,而神念的主人显然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截住它的神念。 所以它根本没想着拐弯,事实上,拐弯也有点来不及了,它的速度太快了。 收了神念之后,陈太忠冷哼一声,直接消失在了空中,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这次收的阴气石,不要算我的战功……你们继续努力就好。” 他着急回去,也是要赶快处理通天塔中的这道神念。 回到营地之后,他直接找到猛犸大妖,“帮我顶一会儿班,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猛犸跟陈太忠的关系,那是没得说,二话不说就顶班去了。 陈太忠回到小院,丢个小小的障目阵的阵盘,吩咐纯良帮着看守,自己直接走进去,钻进了通天塔中。 “啊,魔气!”那道神念正在玉石上不住地来回乱窜,看着远处的魔气,激动得难以名状,“混蛋……为什么是这么多狂暴的灵气挡着我!” 陈太忠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意念,先是一愣,然后汗就下来了:我去,这差一点收错了,合着远处的魔气,对幽冥界的异族,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所幸的是,出了这玉石之后,就是狂暴的灵气,而对幽冥界异族的神念来说,这是迈不过去的坎儿,一旦进入,很快就会被打得烟消云散。 事实上,这样狂暴的灵气,就连陈太忠的神识,也不敢在里面呆太久。 这神念眼睁睁地看着魔气,却是不敢冲出去,那份郁闷,也就不用再提了。 陈太忠却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我去,我收你的时候,幸亏不是子午阴阳潮的阴潮! 阴潮一出,玉石之外皆为冰雨所冻,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到那时,这一道神念真的就没有束缚了,可以奇快地抵达魔气所在的地域。 为什么?因为幽冥界修的就是阴气,连九阳石都切得开的阴潮,可以算是至阴之气了,在这至阴之气中,幽冥界异族的神念,那是如鱼得水。 当然,魔气距离玉石很远,他在翡翠谷将通天塔扩大了不少,距离就更远了,很可能异族的神念在没有抵达魔气的时候,阴潮就停止了。 但是这只是猜测,不能认为是必然,而且就算阴潮停止,回阳还是需要一个过程,在这段时间内,这道神念依旧可以艰难地抵达魔气。 总之,他是幸运的,将神念收起的时候,通天塔内不是阴潮发动的时间,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或许有人会说,阴潮的时间不过是十二分之一,其他时间是十二分之十一,也谈不上有多幸运——地球界多少人喝了哇哈哈,从来没中过再来一瓶呢。 可是陈太忠不这么想,万一真的“再来一瓶”了,只说通天塔内,就没办法收拾了。 所以他非常庆幸,然后一抖手,就摸出了红尘天罗,打算收了这厮。 在外面的时候,他不好用红尘天罗,起码不好在捕捉神念的时候使用,他更愿意让大家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张束缚类的宝器,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就在此时,那道神念发现他进来,已经疯狂地撞了过来,它大笑着,“原来你这小家伙是这片空间的主人,乖乖地被我夺舍吧。” 想要祭起红尘天罗,也是需要个时间的,而眼下,显然是有点来不及了。 所幸的是,从储物袋里掏东西,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下一刻,陈太忠手一抖,两块养神玉,加上一根不小的蕴神木,就浮现在他面前,还有诸多蕴神木的粉末。 那神念的意识,其实并不是很清醒,不过级别在那里摆着,它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感觉:面前这些东西,都是它的克星。 它倒是很想直接冲向对方的识海夺舍,但是这异族的脑袋后方的毛发上,插着一根杈子,那也是它的克星! 它这一犹豫的时间,陈太忠就祭起了红尘天罗,“给我去死吧,混蛋!” 红尘天罗,风黄界上古十大杀器诛邪网,专门诛杀各种邪异。 这道神念的意识并不完整,事实上,就算它的本尊来了,也未必能认出诛邪网,但是它本能地意识到,这东西自己扛不住——估计主人来了也扛不住。 于是它疯狂地向后退去,不住发出强烈的神识波动,“等等,等等,这是个误会!” 陈太忠气得笑了,“连我们风黄界的口头禅你都会……你到底杀了我们多少人啊!” “这真的……是个误会啊,”那神念传来一道意识,猛地向后退去,“那个啥,咱们先不要动手,好好谈谈行不行?我可是讲究人!” 陈太忠根本不理会它那一套,他只想诛杀对方,还通天塔一片晴空。 下一刻,红尘天罗猛地涨大,将整个玉石所在的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然后猛地落下,直取那道神念,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股奇异的波动之后,诛邪网中出现一个灰蒙蒙的小人,似真似幻。 这小人只有蚕豆大小,按说是可以穿出网眼的,但是它看着大网靠近,嘴里发出惊慌的嘶吼,不住地来回乱窜,就是不敢往外冲。 然后,诛邪网一点一点地变小,眼看就要将小人网个结结实实,不成想那小人直接钻进了一块砖头内,然后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哈哈,原来还有这等所在。” 砖头?陈太忠的眉头一皱,这一大块玉石不小,在他得到通天塔的时候,上面是干干净净的,不过之后因为储物袋装九阳石的缘故,他在这里放了不少储物袋,还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尤其是在决定出征幽冥界之后,他又放了不少储物袋在里面。 而这块玉砖,是他拆除隆山派的藏书阁时,从里面发现的一块,跟其他玉砖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他堪不透其中奥妙,就丢在了通天塔中。 哪曾想,这块玉砖,竟然能成为这道神念的藏身之所,这个变故,还真是令他极为惊讶。 不过,那又如何呢?陈太忠冷笑一声,用红尘天罗将玉砖裹得紧紧的,然后慢吞吞地发话,“觉得我拿你无可奈何了,对吧?” “万事好商量,”玉砖里传出一个意识来,“短期内你是对我无可奈何的,不过我只是一道分神之念,你就算消灭了我,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是吗?”陈太忠轻笑一声,也不理会他,而是打坐回复灵气,刚才那一仗时间不长,但是用掉了他六成的灵气。 就在他回复灵气的时候,阴潮降临了,他忍不住要庆幸一下,嘿,幸亏战斗结束得比较早。 玉砖那边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那一道神念,是否发现了这一现象,按说有红尘天罗在外面裹着,那神念不敢随意探查才对。 不过陈太忠自问,就算换作是他,哪怕发现这个异象,也不会吭声,只会暗暗记在心上,得了机会好随时跑路。 阴潮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渐渐地消退,陈太忠的灵气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然后他站起身,走出了玉石。 他走到几块栽种灵谷的地方看一眼,发现加了防御阵的三处,苗长得越发地旺了,而此前撤去防御阵的那一块地,苗已经被子午阴阳潮全部摧毁,连根拔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想一想,又撤去了一块地的防御阵——苗长得大了一点,看能不能抵御住子午阴阳潮吧。 然后他又去撒种子的地方看一看,发现种子再次都被吹跑,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小坑。 要把坑挖得更深一点!陈太忠再次动手,至于说这么深的坑,灵谷基本没可能钻出地面,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使用常规手段不行,那也只能使用非常规手段了。 挖完坑填好种子,再次踩实地面,他来到了正在被切割的九阳石跟前,看一看外面裹着的防护层,是否还能使用。 防护层风化了不少,不过短期内还是没问题的,于是陈太忠将九阳石翻个身,让那些被阴风侵蚀得不厉害的地方,暴露出来。 结果一翻石头,他的眼角猛地掠过一抹青绿,他侧头一看,登时喜出望外:在紧挨着九阳石根部的地方,竟然钻出了一株小苗,正是灵谷! 第八百三十七章 异族要投降 很显然,这一株灵谷,正是他埋下的那些种子,机缘巧合之下,被风吹到了九阳石的根部,然后……就此成长了起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小苗已经出土一寸多长了,虽然纤弱,但是毫无疑问,它比防御阵内的灵谷,根扎得更深。 陈太忠见状,忙不迭地将九阳石以原来的样子,放了回来,想一想之后,他又将九阳石搬开,贴着根部的印记,又种下七八颗灵谷。 再次将九阳石放回原位的时候,他长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样的进展,虽然还是比较缓慢,但是比没有进展要强出很多。 收拾完这些,阴潮的阴气也散发了一些,他心满意足地走回玉石,抬手抓起被裹在红尘天罗的玉砖,很随意地问一句,“觉得我无可奈何你?” 玉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是在对牛弹琴一般。 倒是不信这个邪了,陈太忠一张嘴,一道白光正正地打到玉砖上,如此近距离地施展束气成雷,而且范围如此小,真是前所未有地痛快,一点都不浪费灵气。 他接连吐出二十多道白光,身上的灵气用去了八成多,那玉砖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由于没有信息的反馈,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的束气成雷,对玉砖内的那道神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只能确定一点,束气成雷可以穿透红尘天罗,直接作用到玉砖上。 既然对方没有求饶,他就走到一边,继续打坐回复灵气,灵气回复得七七八八了,再次对玉砖狂轰滥炸。 如是者三,一个子午阴阳潮就过去了,陈太忠钻出通天塔,了解一下外界的信息,发现没什么重大事情,自己就又钻了回去。 然后,就又是一波狂轰滥炸。 三个子午阴阳潮之后,也就是三天之后,那玉砖没有任何的反应,陈太忠火了,摆出了祭炼材料的阵法,从诛邪网中拿出玉砖,开始祭炼。 玉砖的上方,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九阳石髓,那神念敢钻出来的话,是自寻死路。 这样祭炼的材料,是要用在气修的本命法宝上的,最是容不得杂质,这玉砖若不是单一物质的话,很可能会直接被分解。 不管玉砖是被精炼,还是被分解,藏在里面的那道神念,都是无处可逃了。 陈太忠心里暗哼:你不是没反应吗?那就一直没反应下去好了。 其实他想处理这道神念,有太多的办法,不过他很想知道,这块玉砖是什么东西,对方既然不开口装死,那他就直接炼掉这块玉砖好了。 他祭炼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玉砖里就传出一道意念来,“你你你……你竟然会这种阴毒的祭炼?冥神在上,这简直比那雷法还要恶毒!” 合着陈太忠的束气成雷,对里面的那道意念,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雷法很恶毒吗?”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我觉得你很淡然啊……所以就换个方式跟你玩。” “你才淡然!”玉砖里发出的意念,波动得很厉害,显然是情绪有点失控,“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所以在硬撑着!” 这个答案,在陈太忠的意料之内,他自问换了自己,如果在对方观察不到的情况下,也不会主动坦白,说你做的某些事,是我不喜欢承受的。 只要在忍受范围内,那是坚决不能说,省得对方得寸进尺,一直狂轰滥炸。 但是现在,这神念被他逼得硬生生地认栽了,说明祭炼玉砖的法子,更令神念感到不安——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以陈太忠的估计,这祭炼的法子,能让对方灰飞烟灭。 反正他也没打算放过异族的这道神念,于是沉声发话,“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我知无不言,”神念很干脆地回答,“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能湮灭我。” “这不可能,”陈太忠断然回答,“位面战场,没有手下留情一说,我答应你,你若是肯老实回答的话,我会给你个痛快。” 那神念登时就没了反应,陈太忠等了一阵之后,又开始着手祭炼玉砖。 “唉,”那神念再次出现,很是有点沮丧,“我知道九幽阴水的下落。” 我去,陈太忠好悬吓一大跳,“你竟然知道,我想要找九幽阴水?” “看你这祭炼手法,我就知道,你是来找九幽阴水的,”那神念传出了这样的信息,“你一定要杀死我,自己能得到什么?” “你的身份,很是有点不简单啊,”陈太忠终于确定了一点。 “啊~~”神念发出痛苦不堪的意识,“你能先停下祭炼吗?我要如何做……你才肯放过我?” 陈太忠并不停止祭炼,嘴上淡淡地发话,“我只想知道一些事情,你也不要心存侥幸了,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是骗我,我能让你生不如死千年以上。” 他这话可不是吹牛,对付神念的法子,他没有多少,但是真意宗可是玩神念的行家里手,想整治一道神念,真的不算多大事。 陈太忠愿意的话,现在出去,就能跟马疯子弄些折腾神念的法子来,就算马疯子不愿意交易,陈某人手里那么多真意宗的贡献点,倒不信换不来点好东西。 “我可以投降,你看怎么样?”那神念见他不开条件,只能自己主动提了,“不过我也不想做幽冥界的奸细,只要你不让对族人下手,我可以无条件投降。” 陈太忠登时无语了,他停下了祭炼,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条件,真的打动了他——是啊,幽冥界的异族能在人族发展探子,他为什么不能呢? 当然,让他暂时收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对方竟然要求,不做奸细,虽然双方处于敌对的立场,他还是非常欣赏对方的态度——投降可以,但是不能让我对付同族。 这是一个有底线的家伙——有底线的神念。 陈太忠并没有仓促地答应,想了一想之后才发问,“你只不过是一道神念而已,为什么就这么担心湮灭呢?” 从他的角度上讲,并不怎么在意小神识的损失,回头补足就完了。 “我跟主神念,并不是完全融合的,”那神念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于是做出解释。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道神念竟然诞生出了独自的意识,以往它是比较注重掩饰自己的异常的,但是发现自己有灰飞烟灭的可能时,它就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这样吗?陈太忠有点怀疑,异族的话,可不能完全相信,“你不会就是那个主神念吧?本来想玩个洒脱,神念离体,结果一不小心回不去了……玩脱了。” “主神念是阴王……相当于你们人族的真仙!”这道意念有点恼了。 “你不会以为,自己困得住真仙吧?我本是高阶阴帅,被主神念的分身所吞噬,原本意识都湮灭了,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出处啊,”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这神念刚才还说不知道怎么诞生的意识,现在就说漏嘴了,“你说你这么颠三倒四地说话,我能信得过吗?” “我可以告诉你,九幽阴水在哪里,”这道神念重申自己的作用,“只要你接受我的投降,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个诱惑,可是有点大,陈太忠真的动心了,他来幽冥界,除了想争取战功获得赦免,再有就是为了寻找九幽阴水,而来了这么久,他根本没听说过九幽阴水的消息。 “我想知道幽冥界的地域分布,以及你们异族修者的聚集消息,可以吗?”他试探着发问。 “我不会对自己的族人下手的,”这道神念再次强调一遍,显出很有底线的样子。 “你只是通风报信,我没让你下手,”陈太忠钻措辞的空子,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很明确地指出,“只是个探子,没让你搞破坏……相信你也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嘿嘿,”这道神念被猜中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知道多少,我就说多少好了,你也别让我再回去继续打探……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回去,对吧?” “废话,”陈太忠哼一声,主神念要真是真仙级别的,他给这道神念下再多的手段也没用,对方肯定都解得了,然后……那阴王就会杀过来,夺取通天塔。 通天塔对异族来说,或者没啥吸引力,但是,他这个小世界里有魔气! 他吃傻瓜了,把对方放走,等着对方转过身把自己灭掉? 想一想之后,他决定尝试一下,先用个什么手段,把这家伙困起来,不过这种事儿,得去找马疯子商量一下。 然后他就出了通天塔,来到马真人所在的宅院,求见马真人。 马真人不在,院子里倒是有些真意宗的弟子,其中还有一名中阶的天仙,他对陈太忠的态度不能说很好,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招惹,“敢问陈长老何事?” “如何能将一道神识,困在一个可以随手毁灭的地方呢?”陈太忠倒是不怕下问。 第八百三十八章 藏不住 “困神识……这得有养神玉或者蕴神木,”中阶天仙回答道,“然后再在上面下个封印,就好了,没有封印的话,对方很容易脱身出来。” 养神玉和蕴神木,陈太忠都不缺,但是他想到,那道神识,非常排斥这两个物体,估计要对方主动进入,是很有点难度的。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逻辑,“要是幽冥界的神念,也可以如此对待吗?” “那不行,”中阶天仙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在真意宗已经被探讨过了——不愧是精通神念的宗门,“幽冥界的异族,神念中都含有阴属性,封在养神玉或者蕴神木中,会慢慢地消耗完……封印它,还不如直接消灭。” “那应该封在什么里面呢?”陈太忠有点郁闷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道神念会如此地惧怕这两种东西了,不但进去容易出来难,而非常容易被人困在里面,然后慢慢地消亡。 “你捉到幽冥界异族的神念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马疯子回来了。 “捉到了,”陈太忠点点头,“困在一个你们不知道的地方。” “那我须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被夺舍,”马真人倒是一点不给面子,拿出一个装了九阳石的小瓶,在陈太忠身上来回晃几下。 “你也有九阳石?”陈太忠愕然,不过话刚说出去,他就后悔了。 “我好歹也是真意宗的真人,”马疯子不满意地哼一声,“林听涛觉得自己九阳石多,我由着他用,但是你不能认为,我就没有九阳石……只不过没人家身家丰厚。” “好了,我的意思你也听明白了,”陈太忠发话,“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方案有,很合用的方案,”马真人点点头,然后斜睥他一眼,“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可以跟你交易,不占你便宜,”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灵石,或者真意宗的贡献点……你开条件吧。” “真意宗的贡献点……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了风黄界呢,”马疯子苦笑一声。 第二波修者被算计狠了,现在看起来,此处是风黄界的修者占据一定的上风,可以跟对方相抗衡,但是就整个幽冥界的战局而言,异族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脸色一整,“灵石什么的,我暂时也不缺,我是想了解一下……你那里好像搭建起了聚灵阵?” 陈太忠看着他不言语,马真人也不言语,两人就那么对视着。 过了好一阵,最终还是马疯子扛不住了,“我的人也希望能进去恢复灵气。” 陈太忠依旧不说话,好半天才叹口气,“支付三成的灵石。” 这也就是说,从聚灵阵吸取的灵气,折算为等量灵气的灵石之后,要给陈太忠缴纳三成。 比如说一个高阶灵仙,通过灵气转换阵补充灵气,他吸收的灵气相当于十块上灵的话,同样的灵气数量,在陈太忠的聚灵阵里,花三块上灵即可。 听起来是陈太忠有点吃亏了,但是事实上,他只付出了一些布阵材料罢了,而他收取灵石,也是为了给辛苦维持大阵的狐族们争取一点好处。 如果不考虑那些狐族的反应,他让人随便使用都无所谓——都是远征的修者,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陈某人也不差这点小钱钱。 他不但提出了用灵石支付,也说了用战功来换取,不过他也没有忘了强调,“这个聚灵阵,目前只对初阶天仙以下的开放,中阶天仙……吸收灵气太厉害了。” “本该如此,”马疯子很干脆地点点头,“就算有中阶天仙前去恢复灵气,我也会要他们保持吸收灵气的速度,你看可好?”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忍受这个聚灵阵,只能让初阶天仙以下的修者恢复灵气,中阶天仙哪怕高阶天仙,有了这么一个恢复灵气的地方,肯定也是趋之若鹜。 至于说降低一点吸收灵气的速度?这算什么?须知在幽冥界,高阶修者恢复灵气,仅仅靠灵兽肉,是相当缓慢而又煎熬的。 这煎熬来自于内心,明明有补充灵气的需要,却偏偏舍不得灵石,真的让人纠结到无以复加。 这种情况下,竟然出现了聚灵阵,马真人深知其意义所在。 聚灵阵在风黄界,是起聚集灵气的作用,在幽冥界根本没法用的,聚集起来的也都是阴气,但是陈太忠却偏偏地用聚灵阵,聚集起了灵气。 这种创造,堪称是惊世骇俗的,事实上,马疯子一开始就不相信,陈太忠的院落里,出现了聚灵阵——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其他事情能作假,可那稳定的灵气,却做不了假,初开始的时候,他只以为,陈太忠那里搞的,是灵气转换阵。 可是那源源不断持之以恒的灵气,让他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灵气转换阵——灵气转换阵不是这么用的,那是应急的措施,就算使用,一两天、三四天也就完了,大不了十来天。 但是二十多天过去了,灵气依旧稳定,在陈太忠坐镇营地那么久之后,还是那么稳定,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里面用的是聚灵阵。 这个结论,连马疯子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很想过去探个究竟,但是那里已经被划成了陈太忠的私人地盘,他想要进去看一看,都被人挡驾了。 飞在空中,站得远远的,也能看,可是那里还有障目阵,他看不清楚虚实——没有天目术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当然,就算有天目术,想突破带一点灵气的障目阵,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他借着陈太忠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提出了这个要求,至于说对方说的,要用真意宗的贡献点来换,他有点心动,但很快就摈弃到脑后。 真意宗的贡献点,那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我都未必能囫囵地回到风黄界,跟我说贡献点,真的不是很现实。 两人敲定聚灵阵事宜的时候,马疯子还依旧不能确信,对方真的布设出了聚灵阵。 不过他也不敢挑衅地再问,说陈太忠你自命是讲究人,到时候我的人出了灵石达不到效果,你终须给我一个交待。 于是他很干脆地给了陈太忠十张符箓,“这是宗门给的困神符,是封印符的一种,只要你确定他的神念在某个物体上,一张符贴上去,神念就跑不了。” 陈太忠想一想,斜睥他一眼,“果然不愧真意上宗,准备得很充分。” “那当然了,”马疯子理所当然地回答,“此次来幽冥界,我们原本就有搜集神念的打算,带回宗里细细研究,只不过眼下……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他的语速有所减慢,似乎是有点尴尬了。 陈太忠没在意他的尴尬,而是又问一句,“这困神符……什么样的神念都困得住?” 马真人傲然地点点头,“那是当然。” “这个……真仙的神念呢?” 马疯子登时语塞,侧头看他一眼之后,嘴角抽动一下,“陈上人……咱能不能脚踏实地一点,你竟然问我真仙的神念?” “是啊,我就是问真仙的神念,”陈太忠点点头,很诚恳的样子。 “这我真不知道了,”马真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说你若是能困住真仙的神念,岂不也是类似真仙的存在了,这可能吗? 不过他左右看了两看,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出里面的辛秘,“真仙的神念不敢说,但是真仙之下的神念,还是困得住的……这是针对幽冥界的异族,专门设计出来的符箓。” 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点点头,“你的人申请恢复灵气的时候,拿个章程出来。” 得了困神符,他又赶回去,将唯一的浩然派弟子和成战荒喊过来,以及那只二级狐修,告诉他们:这个聚灵阵,要给别的修者一起使用了——不过咱们能收灵石。 成战荒对这个消息,持谨慎的悲观态度,他是散修出身,心态上就不喜欢暴露贵重东西:这消息传出去,咱们就不得安宁了吧? “你不说,就传不出去?”陈太忠瞪他一眼,这里有灵气,是明摆着的,马真人也是自己发现的,而且,“都是征战幽冥界的修者,能提供便利,为什么不提供?” 成战荒叹口气,也不再说话。 令陈太忠感到吃惊的是,二级狐修对他的建议,也有点抵触,它期期艾艾地表示,“能收点灵石,肯定是不错,但是消息一旦传出去……其他的狐族就危险了啊。” 这里可是幽冥界,第二波传送的人族和兽族修者散落到了四处,混乱无比根本不存在什么秩序,大家一旦知道狐族竟然能发动聚灵阵,那些零散的狐修,就要面临生存问题了。 到时候,也别说人家给不给灵石了,被玩命地压榨,都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你们作战几率就少了,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陈太忠沉声回答,“而且……而且别人寻找起狐族来,也就更积极了。” “原来如此,”狐修点点头,心说这散修之怒放出风声,原来想的还是寻找三公主! 第八百三十九章 位面扰乱者 陈太忠交待好聚灵阵的使用之后,再次进入了通天塔中。 这次,他直接将困神符拿在手里,同那道神念做了很全面的沟通。 原来这神念来自于他曾经亲自探查过的那个巨大的冥气团,冥气团中有个高阶阴帅,是阴王的分身——也是吞噬了它的元凶。 这里有风黄联军扎下营地,很快就引起了周遭异族的关注,而此前的一场大战,陈太忠放出了蘑菇术法,使得异族损失惨重,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幽冥界土著要做的,就是先摸清楚这群异位面修者的情况,才有了斥候间不断的接触战,而这道神念也被派出来,进入了御魂兽的冥气中,悄悄观察联军的动态。 哪曾想,原本是烈度大、规模有限的接触战,猛地冒出一个可以瞬杀御魂兽的修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很是有点不讲理。 接下来的事,也就不用说了,在御魂兽身死之际,这神念看到冥气团消散,想要趁乱逃走,结果被堵个正着,而它又是有异心的,发现自己很可能就此泯灭,就马上投降。 至于他藏身的这块玉砖,名唤罗刹石,在幽冥界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出产自其他的位面,本地并不出产。 罗刹石是阴属性物品,通透的效果极佳,可以容纳阴属性神念寄魂不说,也可以稳固冥族和阴族的修为,还能疗伤,效果不但神奇,作用也非常广泛。 尤其难得的是,这东西还有宝鉴的作用,对于一些阴属性极强的物品,它能生出感应来,比如说——九幽阴水。 用神念的话来说就是,你有这罗刹石,寻找九幽阴水真的不难。 所以它说的可以照到九幽阴水,就有利用这块罗刹石的意思,不过它也大致知道,在哪里才会有九幽阴水。 陈太忠听来听去,就觉得寻找这九幽阴水,跟寻找九阳石有异曲同工之妙,大致的分布范围是有了,而他手里的罗刹石,作用跟九阳棍差不多,都是能借此探查。 不过神念不赞同他的说法,它的意思是说,幽冥界的九幽阴水,相当于是人类的灵石矿脉,被发现的地方,都是有主的,基本上都是冥族占据了。 因为九幽阴水很容易生出冥气——哪怕原本没有,也很容易被催生出来。 只有两处能出产九幽阴水的地方,是被阴族占据了,防范异常森严,周围也聚集着大批的阴兽,冥族的阴王都不能将之强行夺走,可见阴族有多么重视了。 相较而言,冥族保护九幽阴水的手段,就要简单一些,冥气团直接笼罩一大片,阴族想要进来夺取,除非先将冥气打散。 说来说去,冥族占据九幽阴水的资源,还是因为这东西对它们的作用,要大于阴族。 神念大致能确定,哪几个冥气团里有九幽阴水,但是具体藏在什么地方,就要指望罗刹石了,以九幽阴水的珍贵,对绝大多数冥族也是保密的。 陈太忠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发问,“到时候我拿罗刹石寻找九幽阴水,你是不是就有逃跑的机会了?” “我就算逃出去,阴王的分身能放过我吗?”神念无可奈何地表示,“你这小世界自成一体,外面感受不到……我失踪这么久,主神念对我,肯定是有杀错没放过。” 它原本就有自我意识了,以前藏得好,真要被主神念追究的话,那再怎么藏也没用。 陈太忠也认可这个道理,不过他还是要问一句,“你还有什么让我可以放心的理由吗?” 过了好半天,神念波动一下,“你有魔气,我希望能好好为你做事。” 陈太忠笑了,这通天塔里的魔气,既是惹祸之源,也是诱惑之本,当然,前提是他得把握好分寸,不能让诱惑变成惹祸。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好了,说一说你是怎么认出我这个祭炼手法的。” “这原本就是位面扰乱者的手段,”神念老老实实地回答,“被吞噬之前,我活得够久,亲眼目睹了他们扰乱幽冥界。” “神马?”陈太忠听得又是大吃一惊,“浩然宗的修者,来过这个位面?来了多少人?” “一个就够了,还要多少?”神念很是无可奈何地回答,“取走了三处九幽阴水,然后在我们合力围杀之下,破开位面离开了……没错,就是浩然宗,这是你们风黄界的修者?” 问到最后,只凭神念的波动就可以得知,它整个人——整个神念都不好了。 “浩然宗的这些前辈,还真够霸道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里暗叹,哥们儿做得,还是远远不够啊。 想一想之后,他又发问,“这个高阶阴帅在的地方,没有九幽阴水?” “据我所知是没有,到底有没有,我也不敢肯定,我只是一道神念罢了,”神念规规矩矩地回答,“而且九幽阴水这东西的存在,也是虚虚实实的,没准一个小冥气团里就有,这谁说得准?” 陈太忠又想一想,觉得实在没啥可问的了,就最后问一句,“这次我们第二波修者遭遇空间袭击,你们是如何精准把握到的?” “这个你问我,还真是问错了,”神念很有点无可奈何,“我只是阴王分身的一道神念而已,不过……以我们跟其他位面交战的经验来说,你们那边,可能有被我族修者控制的人。” 这个回答,令陈太忠有点扫兴,要是这家伙说的是实情,那岂不是说明,风黄界人族或者兽族中,有高层人物,被幽冥界控制了? 须知出兵的时间,连白驼门主方清之这般的存在,都不知情。 带着这种懊恼的心情,他离开了通天塔,又去营地替下了猛犸大妖。 他值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下一个轮值的,就是猛犸大妖,他又帮它顶班一段时间,其间又突然出击了一次,让那些前来探查的异族,不敢随意地挑起争斗。 不过这次出击,也让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在真正的战场上,他的隐身术失效了! 其实上一次诛杀御魂兽的时候,他在动手之前,就现身出来了,当时他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自己灵气波动得太厉害,造成了失误。 通过这一次,他猛地意识到,战阵冲杀之际,有各种意念、血气的冲击,会造成剧烈的气息波动,又有各种探查方式,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隐身,真的是很难。 在小湖营地设立之前,联军是边走边打,发生的冲突,都是临时起意的,组织性不强。 但是营地设立之后,战争也变得越来越正式,战斗双方已经明确,冥族和阴族也从此联手,各种战争手段都用上了,隐身术当然也就失效了。 认识到这一点,陈太忠难掩内心的失落,不管怎么说,隐身术都是他制胜的底牌之一,而且还是相当重要的底牌。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真正的战场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隐身术失效是正常的,不失效才是不正常的。 这一次的伏击,让他不但得了一颗四级的阴气石,还收获了两根阴兽的獠牙,属于极为难得的阴性制器材料,拿回风黄界的话,绝对是众人哄抢的顶级材料。 其他修者看得眼红,也想有样学样,不过敢于出手尝试的并不多。 鹏妖仗着自己速度快,出手了一次,不成想正中对方的埋伏,所幸的是,它是速度真快,最终强行突围走了,但也挂了彩。 这下联军不干了,不能任对方这么嚣张啊,于是鹏妖召集上猿妖和虎妖,又叫上人族的师郢麻、马疯子和陈太忠,六名真人级别的战力齐出,攻击了那埋伏它的异族所在的据点。 那一处据点,拥有两名异族真人,其一是只吞冥兽,还有一只,则是一条双头冥蛇。 这冥蛇是冥族的,一般不在冥气中生存,幼崽在冥气团中孵化之后,靠吞吐冥气长到一定程度,就开始走出冥气团,除了交配产崽和躲避对手,很少再回去。 尤其要命的是,这冥蛇有毒,能喷吐腐蚀性的毒液,鹏妖就是中了它的毒液,又吃吞冥兽的雷团一击,尾巴一扫,若不是它身法惊人,真的就要被冥蛇缠住,到时候想回都回不去。 所幸的是,冥蛇的毒液,对幽冥界的生物来说是剧毒,但是对来自风黄界的修者,毒性不是很强,鹏妖忍痛砍下半只翅膀,就阻止了毒性的蔓延。 断臂的鹏妖咬牙发狠,吃了不少带来的物资,催生出了新的翅膀,虽然翅膀还很稚嫩,但是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复仇了。 六巨头隐身抵达据点周围,发个信号之后,虎妖、猿妖和师真人及马真人齐齐出手,杀向据点,鹏妖是随时准备出手收拾天仙修为的异族,而陈太忠却是隐身接应。 联军的巨头强势出击,打了异族一个冷不防,它们也想到了,估计对方会报复,但是没想到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地猛烈。 第八百四十章 亚五十三 令六巨头感到意外的是,异族的据点,竟然有着很坚韧的防御阵。 跟风黄界的防御阵不同,这里的防御是阴气催发,形成一张肉眼可见的黑色大网,这大网的材质,有点像牛筋,弹性极大,但是又异常结实。 大网也有极强的腐蚀性,而且自我修复的能力极强。 六巨头在来幽冥界之前,就多少听说了这里的防御,冲击防御阵的四名真人,齐齐地使出了最强的攻击,才堪堪地将防御阵攻破。 他们冲进去之后,就是一阵乱杀,而陈太忠和鹏妖则是默默地呆在防御阵之外,坐视防御阵缓缓地恢复和闭合。 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冲进去的四真人,会在第一时间破坏防御阵的枢纽。 而幽冥界异族架设的防御阵,有一个通病,就是阵法本身是不设防的,而枢纽旁边,会坐镇一个修为最高的家伙。 对于风黄界的修者来说,这是一种很呆板的战法,但是偏偏地,幽冥界异族没有改变的兴趣,当然,这可能跟它们防御阵的原理有关。 战了没多久,防御阵就土崩瓦解,然后大家才发现,合着据点中的异族,竟然有三个真人修为的,多出来的那个,是一只硕大的寄生蜂。 不过冲进去的四真人,都带得有九阳石和九阳石甲,激发这个东西,能在体表形成一层阳属性的防护气障,很大程度上可以减少被寄生的概率。 一见到寄生蜂,陈太忠就冲了上去,这个东西对低阶修者的伤害太大,而且是防不胜防,必须第一时间干掉。 寄生蜂死了,吞冥兽也被围攻至死,冥蛇重伤逃走,整个据点被拔除,死伤的天仙修为的异族,超过了两位数。 六巨头并没有在这里呆多长时间,马疯子和猿妖火速回转,防止营地被人偷袭,剩下的四巨头,招来了一支小部队打扫战场。 联军狂野报复的行为,很快就传遍了周围,异族们也深深地感到,这一支异位面的联军,真的不好斗。 在报复过后,联军也没有就此偃旗息鼓,而是直接转入了反攻,一两个真人搭档,火速扫平了附近的游荡异族,还拔除了几个钉子。 现在以小湖营地为中心,半径五六百里之内,是看不到任何的异族了,就算还有异族存在,也定然是通过了什么法子隐蔽。 这么一大片范围,在人族修者的控制之下,这个营地,已经隐隐然有点半永久化的趋势。 如此一来,闻风赶至的修者,就越发地多了起来,整个营地,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透着勃勃的生机。 十余日后,一支人族的大部队,出现在五百里之外,这支部队的人数,超过三百人,要知道人族三巨头当初跟兽修合兵一处的时候,也不过才百余人。 这支队伍的普遍修为,也不是如何惊人,但正是因为低阶修者多,才证实了队伍的强悍,队伍不够强的话,怎么护得住那么多低阶修者? 事实上,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主要是体现在十二个小组的战兵上。 其中十组战兵,是同一个队的,队长还是个女人,区区的二级天仙,名唤亚五十三,一听就知道,出身和地位并不怎么显赫。 但是亚队长虽然是女人,却没有一般女性修者的优柔寡断,她做事胆大心细果敢异常,同时脾气火爆杀伐果断。 这个队能完整地保存下来,主要就是在投放之际,亚五十三下命令:十个组连到一起,以防止发生意外。 这个命令,很有点匪夷所思,以军队的惯例,传送的时候是要连在一起,但那是以组为单位的,这个惯例,主要是为了保护可能成为散兵游勇的低阶战兵。 但是以队为单位,将十个组连在一起的,还几乎是没有听说过:以组为单位,已经能保证战斗力了,何必以队为单位? 跨位面投放军队,很可能在落地伊始,就要面临战斗,一个队连在一起,解开总需要个时间,这有可能导致丧失先机。 尤为关键的是,位面投放时,传送出现问题的几率很高,远比不得在风黄界之间的传送,点对点异常地精准。 若是队中有人遭遇到了不测,会影响到整个队伍,那这一百人的队伍,结果如何就得听天由命了——是足足的一百人,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十人组。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没有人想将一个队连在一起,然而,亚五十三就这么要求了,而且是强迫的要求:必须执行,不然以抗命论处。 亚队长能在满是男性的军队中脱颖而出,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她是女人,但是她的脾气出名的暴躁,杀伐果断执行力极强。 因为她的坚持,她的队伍成建制地投放到了幽冥界,接下来这一百人四处出击,很快就将队伍的规模发展到一定的程度。 至于说那两组战兵,也是半路上收拢的。 有十二组战兵,她的队伍想不红火都很难,不过战兵不是万能的,她能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也是因为队伍里除了战兵,也不缺少高阶修者。 比如说,来自滁王府的高阶玉仙康剑曜。 总之,这三百多人的队伍,一路转战,终于在一千三百里之外,通过对擒获的阴兽搜魂得知,这里有一个人族营地,还有湖泊,于是他们想也不想,直奔这里而来。 这是仗打老了的队伍,经验什么的都不缺,在队伍距离营地还有八百里的时候,前方的斥候,就已经接触上了营地的斥候。 此时当值的是虎妖,它直接联系林听涛:你们人族有支队伍来了,希望小湖营地能接应。 接应肯定是没问题的,林世子匆匆赶来,知道队伍的组成之后,沉吟一下决定,邀请玉衢宗的中阶玉仙师郢麻一起前去。 当然,他还要调集一部分修者过去,两支人族队伍会师,异族极有可能出面阻拦,可惜的是,陈太忠现在躲在院落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所以他告诉虎妖,万一我这边打出什么信号来,你得派出支援。 这也不是出格的要求,现在联军中,人族和兽族泾渭分明,各自只能调集本族群的力量,不过战斗时需要配合的话,还是很好说话的。 两支队伍的会师,还是被异族发现了,一只牧兽帅带了阴兵阴将来骚扰,发生了短暂的冲突,不过这牧兽帅只是打探来者的底细,它躲在阴兵阴将之后,并没有全力迎战。 小规模的接战,双方伤亡也不大,在虎妖赶来支援之前,牧兽帅就撤离了。 这一支队伍的到来,让人族的实力又增添了几分,所以在当天,林听涛举办了简单的欢迎宴会,相对营地里一千六百名人族修者,这三百多人的队伍,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撇开十二组的战兵不谈,只说康剑曜真人,就是整个营地里,唯一的高阶真人,单论修为,是超越八巨头的存在。 而且营地里的人族修者,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加入了四巨头的战斗体系,还有接近四百名的修者,只是出灵石,暂时居住在这里。 宴会是非常简单的,原因不用多说,不过为了表示营地的欢喜,林听涛还是拿出了一对风翅兽来,分给大家享用。 最肥美四只翅膀,在场的四个真人一人一只——陈太忠没来,就没他的了。 吃喝完毕之后,林听涛、马疯子和师郢麻出面,邀请康剑曜和亚五十三共坐品茗。 喝一会茶之后,康真人淡淡地表示,“能在这里打下偌大的一块地盘,三位真人确实不容易,可怜我们一直流动作战,现在也终于有个根基了。” 他这话是夸奖,但是语气中,总有一份浓浓的、挥之不去的上位者味道。 其他人闻言,自然是要客气两句,只有林听涛保持了冷静,“那么接下来,康真人是打算加入我们呢,还是暂时落脚?” 康剑曜看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加入你们和暂时落脚,有什么区别?” “有些话,说在明处比较好,”林世子侃侃而谈,并不因对方是高阶修者,就束手束脚,“暂时落脚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一些支持,但是同时,你们要缴纳相应的灵石。” “加入我们,就是要认同我们的管理模式,双方的队伍合二为一……” 林听涛将管理方式、战利品计算和分配方式,一一解释给对方听。 为什么是我们加入你们,而不是你们加入我们呢?康剑曜心中暗暗腹诽,不过他初来乍到,也不好直接翻脸,所以略带一点不耐烦地发话,“你们这个战利品分配方式,我是不赞成的,亚队长怎么看?” 亚五十三的眉头一皱,别看她才是二级天仙,但是手上抓着战兵,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她很干脆地表示,“战兵的战利品分配,我说了算。” 事实上,她这话已经算客气了,军队本来就是比较特殊的群体,而她又是个强势的人,自打降临幽冥界,战兵们的物资,就都是由她统一保管和发放的。 受军队保护的修者,她也要干涉战利品,这一点,跟死去的北域姬上人一般无二。 现在面对小湖营地的三名真人,她表示只在意战兵的战利品分配,真的算是做出了让步。 第八百四十一章 利益之争 康剑曜知道亚五十三会这么说,所以他才出声发问的——他这个高阶玉仙,都没有从她手上抢到掌管军队的权力。 林听涛想一想,认可了亚队长的说法,他是侯爵府的世子,知道军队原本就是比较特殊的存在,由军事主官来负责战兵物资的统一安排,也是不错的。 所以他点点头,“也好,十二组战兵做为一个整体,战利品归你发放,但是评功方式……还是要纳入整个分配体系。” “不用纳入你们的体系,”亚五十三断然拒绝,她傲然地发话,“是我战兵杀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不会去抢。” 马疯子闻言,冷笑一声,“那若是合作杀的呢?” 他原本跟对方是一样的想法,做法也相同,但是遇到陈太忠,分配方式做出改变之后,他猛地发现,因为及时分配战利品和强调配合,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所谓征战,打的就是精气神,有精气神的队伍,和没精气神的队伍,战斗力和战斗效率,是绝对不一样的。 马真人以前很少关心这些,身为上位者,他习惯性地忽视低阶修者的感受,而且身上的家长作风极浓,属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种——你们只要听我的,我也不会害你们。 万事就怕有个对比,通过对比,他意识到陈太忠的建议,还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就果断地改变了立场,面子什么的就不考虑了——这是战场,听不进去劝,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合作杀的,那就按出力大小分配,”亚队长一脸冷漠,满不在乎地回答,“纵然有点小争执,我战兵也不会计较太多。” “那斥候、掩护、接应和遮蔽战场的,就统统没有功劳了?”马疯子冷冷地看着她。 “你说的这些,我自己的战兵全部做得到,”亚五十三理直气壮地回答,“一路上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们可以自己负责。” “那你都能自己负责,来我小湖营地干什么?”马疯子脸一沉,“我许你无条件休整三十六个时辰,超过三十六个时辰,你给我走人!” 疯子就是疯子,脾气上来了,说翻脸就翻脸了。 “嗤,”亚队长还一声冷笑,“想夺我战兵的人多了,别这么假惺惺的,三十六个时辰,我能走,战兵能走吗?” 马疯子猛地爆发出气势来,然后冷笑一声,“我杀你其实根本不需要理由。” “那你就杀呗,”亚五十三满不在乎地端起茶来喝一口,不再看他。 马真人被这女人弄得有点郁闷,他还不能真的杀人,只能冷哼一声,“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三十六个时辰之后,你和你的战兵,统统滚出营地,敢继续待在营地里,杀无赦!” “切,”亚五十三又是不屑地哼一声,不过她也无意太过招惹对方,心说我就等三十六个时辰,到时候带着战兵走人,倒要看你拦着不拦着。 倒是林听涛幽怨地看马疯子一眼:咱不带这么发疯的好不好?十二组的战兵,你竟然是说撵走就撵走了? 林世子为了让营地发展壮大,可谓是殚精竭虑了,真是舍不得这十二组战兵。 不过马真人已经那么说了,他也不好表现出内讧的意图,于是不理会亚队长,转头看向康剑曜,“康准证对我们的分配模式不满?” “分配模式再说,”康真人见亚队长跟对方谈得不愉快,心里就定了下来,“我先问一句,双方若是合并,谁来主管分配?” 他问的是分配,但所指的是整个人族队伍的指挥权,以及在营地管辖上的权力。 就是刚才他想的:为什么是我们加入你们,而不是你们加入我们? 他这么想,真有他自己的道理:我是整个营地唯一的高阶真人,手下又有亚五十三和她的十二组战兵,有很扎实的中坚力量。 反观对方,中阶真人都只有一个,战兵这种战斗杀器,更是没有,凭什么干惦记收编我们?正经是,这块营地,我要定了。 只不过,他才吃喝了对方,又坐在对方打造的院落里,一时间不好骤然翻脸。 但是问出来这话,他就开始做翻脸的准备了——小子你回答的时候悠着点啊,别让我找到翻脸的机会。 林听涛看他一眼,也感受到了对方似乎别有用意,不过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很干脆地回答,“分配这事,一向是我负责的,我长于筹划和计算,就主管后勤。” “你负责?”康剑曜侧头,上下打量他两眼,脸上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就你这区区的初阶真人……气息不稳,敢情还是药物推上来的,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林听涛的脸都气得白了,他是药物推上来的,但是老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尊称对方为准证,对方却是如此羞辱他,难道真的以为,修为高就是一切? “康准证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他勉力笑一笑,“战利品分配,跟修为的关系不大。” “没意思的话,我想说也就说了,哪怕是伏海侯在,他也不敢说个不字,”康剑曜大喇喇地回答,他现在甚至有点蓄意挑起事端的趋势了,“这个战功统计分配,你拿不下来。” “林世子拿不下来,所以我们小湖营地只有一千六百人,”马真人听得不高兴了,他眯着眼睛发话,“康准证你倒是拿得下来,所以追随左右的,竟然有三百人之多。” “嗯?”康剑曜一侧头,冷冷地看向他,“真意宗的真人……权赋槽就是这么教你们跟高阶真人说话的?” 这就是彻彻底底地开始找碴儿。 “你看不惯我们行事,大可以自行离开,”马疯子是真的火了,“也不是我们请你来的,既然来了,就要守我们的规矩……这小湖营地是我们建立的,不是你姓康的建立的!” “呵呵,”康剑曜轻笑一声,很是高贵冷艳的样子,然后他侧头看一眼默不作声的师郢麻,“师真人,他这话能代表你吗?” 师郢麻是营地里人族唯一的中阶真人,必须指出的是,师真人来了之后,也起过夺权的念头,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以前的三巨头打的根基太好,他夺不动。 现在又有高阶玉仙要来夺权了,他听得心里是百味杂陈。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在人族修者中,是属于宗门阵营的,而康剑曜是官府阵营的。 同康剑曜激烈对立的马疯子,是真意宗的人,师真人从心理上,就天然偏向马真人。 当然,事急从权,他若是记恨以往夺权未成功事情,为难一下马疯子也未尝不可,但是他非常明白,没来参加宴会的陈太忠,其实也是真意宗的人。 这种情况下,选择帮助康剑曜,那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了,康剑曜夺权成功,也不会让他师某人拥有更多的权力——事实上,他现在掌握的权力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人族四巨头之间的交流,还是很平等的。 所以面对康真人的发问,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答,“有话好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这回答听起来是很中正,没有偏帮一方的意思,但是他希望“不伤和气”,那就是不太希望看到,康真人以力压人,这还是稍微偏向马疯子一点。 不过康剑曜并不在意,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是旗帜鲜明的偏帮,那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点都不重要。 所以他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马真人,“我在考虑,要不要替权赋槽教育你一下,该怎么样跟上位真人说话,一点礼貌都不懂吗?” 然后他侧头看向林听涛,以他的实力,不怕双战初阶真人,“林世子怎么看?” 林听涛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你是要让兽族看热闹吗?” 康剑曜闻言,脸色一黑,然后冷冷一笑,“人族的事,兽族也会插手吗?” “康真人你今天初来乍到,想必有点疲倦了,”林听涛不动声色地回答,“先歇一歇,营地里走一走,多看一看。” 康剑曜先是一怔,然后微微颔首,对方的建议倒也靠谱,官府中人最是讲究知己知彼,他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贸然发难,也不太合适。 于是大家站起身,各自离去,这时的气氛有点诡异,早就不复当初的和谐。 新来的人,是住在营地的一角,这里是为临时居住者准备的,跟加入队伍的修者之间,隔了一大片空地。 这里的临时住客中,很有几个跟皇族有关的人,听说滁王府的康真人大驾光临,大家纷纷赶来,想要套个近乎。 康剑曜自矜身份,本不待理会他们,不过既然存了夺权的心思,相关的消息,那也得打探一下,于是就拨冗一见。 可是事实表明,这些人……还真不值得一见,众人都是想抱上康真人的大腿,各自忙着表明身份,希望真人能接纳收容他们,最好是做些不需要战斗的任务。 康真人听了一阵之后表示,“一路走来,我倦了,要休息一会儿。” “这里哪是休息的地方?”有人马上出声发话,“营地里有聚灵阵的。” 第八百四十二章 来势汹汹 营地里有聚灵阵?康剑曜听得就是一愣,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真有聚灵阵啊,众人听他这么问,纷纷出声作证。 陈太忠搞出的聚灵阵,没过多久,就被传得众所周知了,这个玩意儿真的是太逆天了。 但是除了他的人,能进聚灵阵修炼的,只有通过马疯子安排才行,这是他跟马真人约定好的,连师郢麻来都不好用。 这一点是很令师真人气愤的,所以他就去找林听涛商量:这不是个办法。 林世子其实也有点不甘,但是他手里掌握着营地的后勤资源,若是跟着师真人胡闹,失了陈太忠和马疯子的支持,一旦被人惦记上,这一块估计也要拱手让人。 所以他就劝说师郢麻,说这个事儿你找陈太忠,意思真的不大,倒不如咱俩去找马疯子,拿个章程出来,咱们三个商量定了,最后由马真人去找陈太忠报一下,也就是了。 当时的师真人,是真的不服气,就说你们有点过分,你负责后勤,马疯子负责安排聚灵阵的修炼,我这堂堂的中阶真人,愣是什么权力都没有。 师真人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林世子有点不高兴,那聚灵阵是陈太忠弄出来的,他能让咱们使用,就已经是看在战友的面子上了,他让马真人负责,咱们莫非还逼着他收回这样的话? 反正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时间长,师郢麻最后悻悻地表示,我们来得晚的,就都是外人。 再有什么权力的话,我帮你争取好了,林世子笼络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表示说:你来得也不算晚,关键是,现在咱们的队伍秩序井然,发展势头良好,顺着这个惯性往下走就行,这么难得的局面,你又何必去折腾呢? 不得不承认,林听涛还是有几分做说客的天分的,终究是侯爵府世子,不懂这个不行。 师郢麻虽然心中还有所不忿,但是对方说的也没错——现在的局面,真的很难得。 他终是宗门体系中的人,功利心是有的,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在比较舒适的环境里,安心地生活。 这也是宗门体系和官府体系最大的区别,宗门中人更在意个人修为的进展。 所以这个聚灵阵的修炼名额,最终还是由三人商定,最后由马真人来安排。 然而这个福利,是只对加入联军的人族修者,那些托庇在营地之中,并不加入队伍的人,是享受不到这种福利的。 对人族四巨头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我队伍中人,凭什么让你享受福利? 托庇的人是缴纳了灵石,但那灵石只是让人呆在这里,禁止人族之间的内斗和劫掠,如果有异族大举来袭的话,可以受到防御阵的保护。 这个逻辑,跟风黄界缴纳入城费,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被保护的人,可并不这么想,尤其那些皇族中人,他们骄横惯了,既不想加入队伍,还想使用聚灵阵。 加入队伍战斗,是要死人的,这些人倒不是完全没胆子跟异族搏杀,但是他们身娇肉贵,总希望捡些软柿子捏,打一些安全的仗。 这些日子,他们也不是没有零星地战斗过,捡漏或者打漏网之鱼,也积攒了点战功。 但是战斗之后,不能去聚灵阵回复灵气,首先战斗的成本就增加了,其次,他们觉得自己受到歧视了,这口气儿不顺。 现在,皇族里终于出现个够份量的真人,众人终于不用再忍气吞声了,就纷纷撺掇着康真人,要他去聚灵阵修炼。 康剑曜跟马疯子和林世子吵了半天,心里也正不高兴,听说这聚灵阵居然不对皇族中人开放,心里的邪火就越发地旺盛了。 不过他终究强行按捺下火气,出声发问,“这聚灵阵是谁布设的?” “此人唤作陈太忠,是真意宗的九级天仙,”早有人将前因后果理顺了,“出入聚灵阵,由真意宗马真人审核,不过那陈上人也相当不凡……有真人的战力。” 一听到马真人三个字,康剑曜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今天跟他叫板最狠的,就是此人,再听说陈太忠也是真意宗的天仙,他登时就决定了——今天我还真是要去聚灵阵修炼了。 至于说“陈太忠”这三个字似曾相识,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其实就算知道陈太忠是散修之怒,他也不会在意,堂堂的高阶真人,就是这么有底气。 于是他站起身来,“既然有如此的去处,倒是要见识一下,幽冥界的聚灵阵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先去通知对方,要他们出面来迎接?”有人马上跟进。 “不用了,”康真人淡淡地摇摇头,“带路!” 一行人走出去没多远,前方走过来两个巡逻的修者,“且住,现在不是用餐的时间,你们不得跨过这片空地。” 这也是营地的管理方式,这片空地将营地本部人马和外来修者,人为地隔离开了,一般时候,外来修者不得随便过界——当然,那边的人过来,是不受限制的。 只有在营地修者用餐的那一个时辰,这边的修者才可以过去,因为那时的本部修者,都纷纷出来活动了,活跃人数比较多。 而外来修者去那边,主要是为了交易,战功换灵石,灵石换阴风石什么的,做交易,自然是选择人数最多的时候比较好。 当然,也有自由修者,跟本部的修者有交情,这个时候可以过去聊天喝酒。 营地对这些外来修者的离去时间,卡得并不死,仅仅是要求,除了吃饭的时间,不得随便过去,回去得晚一点,倒是无所谓。 此刻并非吃饭的时间,巡逻者见到他们出现,当然要拦住。 “滚开,”有人上前,一把将两个修者推开,“康准证想随便走走,你敢拦着?” 推人者的动作,相当地野蛮——大家这口气,憋得太久了。 一听“准证”俩字,那俩巡逻的修者就觉得头皮一麻,他们也知道,今天营地里来了高阶玉仙,于是强忍怒火,硬着头皮发话,“准证大人,可否容我们上报一下?” 康剑曜不屑地扫他俩一眼,不管不顾地向前走去,嘴角微微撇了一下,“蝼蚁!” 巡逻的修者才仅仅是高阶灵仙,是不折不扣的蝼蚁,见他们一行人横冲直撞地向前走去,一个灵仙抖手打出一团焰火示警。 康剑曜感受到后方的示警了,不过他连头都懒得扭一下,心说我堂堂准证大人在营地里行走,还用考虑你们的规矩? 见到示警的焰火,这边不少修者马上冲了出来,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郭保宗是负责斥候的,此刻有很难得的休息时间,见状也跑出来。 看到正在大喇喇行进的康剑曜一行人,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并不说什么。 非皇族不得封王,滁王府是皇族一系的,然而,郭上人还真不把滁王看在眼里,也无意结识,须知他是出身禁卫,服务的是皇族最核心的血统,不得有私心杂念。 他若交好滁王,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身为禁卫,结交旁系的皇族,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他就淡淡地看着一群人路过,倒是康真人在晚宴上知道了他的身份,微微一个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康剑曜这招呼,是冲着对方禁卫的身份去的,否则一个小小的九级天仙,还真的不配。 看到康真人的招呼,郭保宗依旧没什么反应:他一点都不想跟对方搭上关系。 但是他的脑袋在急速地转动着:这家伙这时候来,是想干什么? 营地的其他修者,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康剑曜,脑袋一时有点大:这高阶真人怎么了? 不过,康真人一行人,只是慢吞吞地走着,也没有表示出什么意图,大家也只能旁观,有那聪明者,已经猜到了部分真相:高阶真人,果然是不甘寂寞啊。 人族阵营里的这支示警焰火,甚至惊动了兽族的四个大妖,它们纷纷升空,要看这里出现了什么状况,甚至连正在值守的虎妖都不例外,它在不远处的战斗指挥区,腾身而起。 倒是人族的三名真人,都没有露头,当然,他们极有可能隐身暗处观察,见到康真人莫名其妙地带着人前来,正暗暗地琢磨着。 起码马疯子就是这样,他藏身在折叠空间中,随时准备着出手,心里也在纳闷:这姓康的,真的是要撕破脸暴走了吗? 眼见康剑曜直冲着自己的院落,越走越近,他的心也一点点地向下沉去:尼玛,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你至于这样吗? 不能任你这么嚣张啊,看着对方距离自己只剩下三十余丈了,马疯子的手里,都攥出了汗,心脏跳动得也剧烈了很多。 就在他打算现身出来,质问对方何意的时候,猛地看到,康剑曜停下了脚步! 康真人驻足之处,就是陈太忠的居所——四巨头的居所,都是挨着的。 你竟然敢去找他?马真人见状,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轻轻地长出一口气。 第八百四十三章 欺上门 康剑曜在陈太忠的居所门口停下,才待让人叫门,门中就走出一个人来,面无表情地发话,“来者何人?陈上人现在闭关中,不见客。” 说话的人只是高阶灵仙,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显然并不把面前的这帮人看在眼里。 不等康真人回答,早有人出声了,“康真人驾到,告诉陈太忠,出来相迎。” “我都说了,陈上人现在闭关中,”出来的人是成战荒,他也看出来了,来人的态度,有点成问题,不过这个时候,没有退让的道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离开。” “蝼蚁,你活腻歪了?”一名初阶天仙一伸手,就抓向了他,“敢对真人不敬?” 成战荒冷冷地看着他,任由他薅住自己的衣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我两族联军中的一员,你确定要在联军的地盘上撒野?” “我就撒野了,你待如何?”初阶天仙狞笑一声,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抽了过去,此刻的他有人撑腰,真的是百无禁忌,“小子你再嘴硬一句试一试?” 两记耳光之后,成战荒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好了,”康剑曜轻叱一声,“带我去聚灵阵。” 初阶天仙一松手,将成战荒丢到一边,“蝼蚁,听到没有?” 成战荒的身子一个踉跄,晃了几晃,才勉力保持住平衡,然后他抬手揉一揉双颊。 其实到了他这样的修为,根本不会被人打肿脸,只不过对方的初阶天仙,行事极为歹毒,在抓住他的时候,就将一股灵气逼入他的体内,压制住了他自身的灵气,不让他有反抗的机会。 说白了,就是一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成战荒知道对方的用意,他揉了揉肿胀的双颊之后,强忍怒火发话,“聚灵阵不对联军之外的人开放……要不你再打我一顿好了。” 初阶天仙闻言微微一滞,接下来的剧本,该怎么演? “滚开!”康剑曜眉头一皱,手一摆,直接将他卷向一边,重重地撞在院墙上。 他是来找毛病的,是来杀鸡儆猴的,自是不怕出手重一点,而且……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灵仙,真的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成战荒嘴一张,噗地喷出一口血来,然后摸出一块玉符,眼中掠过一丝阴霾,猛地捏裂。 这玉符不是同心牌,而是陈太忠的精血玉符,上面附着一个小神识,精血和神识同时消失,就算陈太忠身在通天塔里,也会生出感应——当然,也仅仅是感应。 康剑曜将他打到一边,迈步就走进了小院,进去之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陶醉地发话,“果然是有灵气的味道。” “你们最好现在出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那是一只灵狐,口吐人言,“这陈上人的院落,真的是要找死吗?” “小小狐族,”康剑曜轻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给我拿下它。” 身为高阶真人,他并不习惯冲在前面,刚才是成战荒令初阶天仙为难了,他才随意地出了一下手,现在对上狐族,他也不想先出手,吩咐一个修者去就行了。 刚才打人的天仙身子一晃,就冲向了狐修,不成想,对面人影一晃,又出现了一只狐修,尾巴一抖,狠狠地扫向了他。 后面出现的这只狐修,正是中阶的战狐,战斗力还强过对方。 康剑曜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他看出来了,己方的天仙不是对手,而此次跟他来的修者,只有三个天仙。 这三个天仙加在一起,并不能稳稳地胜过对方,康真人想到自己已经出过手了,再不要脸一点也无所谓了,说不得冷哼一声,抬手向对方一伸,“掌控!” 掌控次神通之下,两名狐修根本毫无抵抗能力,然后他又将它俩摄过来,抬手下了禁制。 下禁制的时候,他眉头微微一皱,四下看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不过,不对就不对吧,他也无所谓,见到前方白雾弥漫的障目阵,他轻叱一声,“开!” 白雾猛地一震,障目阵在瞬间就分崩离析,连后面的聚灵阵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八名发动阵法的狐族身子猛地一震,齐齐喷血。 正在聚灵阵里修炼的两名狐族和三名人族,也受到了影响,身子猛地一震,其中一个人族修者也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咦?”康剑曜一眼扫过去,禁不住轻咦一声,他可是高阶真人,眼力非同寻常,“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手段转化阴气……有趣!” “很有趣吗?”那喷了一口鲜血的人族修者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他,“打扰他人修炼……阁下可敢留个姓名?” 康剑曜冷冷地看他一眼,决定发个善心,不跟此人一般见识,没错,他就是这么强势,打扰了他人修炼,不跟对方一般见识,这就是慈悲了。 “这聚灵阵不错,我来体会一下,”他自顾自地发话,丝毫不考虑阵中人的感受,也不理会八名受伤狐族的感受,“给我好好运转。” “咦,奇怪,”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院子的主人换了吗?” 康剑曜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才缓缓转过头来,这年头,不知死活的人怎么这么多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肩头趴着一只小白猪。 “准证大人,这就是陈太忠,”旁边有人高声叫了起来。 康剑曜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年轻人似笑非笑的面孔,他心里隐约生出一种感觉:我可能做错了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都已经翻脸了,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没有多大意思,于是他淡淡地反问一句,“我来用一下聚灵阵……看起来你不满意?” “这里……是我的院落,”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了,“这位准证你贸然闯入,侵犯我私人领地,是不是该给我个交待?” 按风黄界的律法,私人领地是受到保护的。 康剑曜微微颔首,他当然知道这个律法,不过,律法本来就是约束弱者的,强者不需要理会,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发话,“你想要什么交待?” “首先……你得承认自己做得不对,需要道歉,”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回答。 康剑曜等了一等,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于是面无表情地问一句,“其次呢?” “其次,你需要赔偿我的损失,”陈太忠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发话,“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掌控,”康剑曜听到这里,也懒得跟对方纠缠了,直接伸出手。 对他来说,这个聚灵阵,只算是个意外的惊喜,他主要是想杀鸡儆猴,通过果决狠辣的手段,让小湖营地的真人们知道,高阶真人一怒,到对有多么可怕。 既然说不到一起,他就强行出手了。 奇怪的是,在他的掌控次神通之下,对方的嘴角,竟然泛起一个冰冷笑容,“只是这样吗?” 下一刻,对方的身子就消失在了眼前。 这怎么可能?康剑曜登时就傻眼了,在战斗中隐身,这不现实啊。 然而紧接着,一张大网就罩在了他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隐身,是快到巅峰的身法,“混蛋,你竟然敢对我出手?我要杀了你!” 一边说,他一边猛地爆发出灵气,想要崩开这张网——区区的九级天仙,就算祭出束缚类的灵宝来,也困不住他。 然而紧接着,他就发现体内的灵气,运行有点不畅,那大网张了一张,又猛地缩起。 “你……用毒?”康剑曜一脸的惊骇,愕然地看向对方。 由不得他不吃惊,风黄界用毒的修者不多,尤其是能毒倒他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白痴,”陈太忠白他一眼,然后看向不住吐血的成战荒,“怎么回事……这个二货高阶真人,是什么来历?” “他是滁王府的供奉,今天才到的这里,”成战荒介绍了起来…… 陈太忠最近一直在通天塔里,一边看灵谷的长势,一边修炼,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地见真,而以他的感觉,好像真的差得不远了。 若不是成战荒捏碎了玉牌,他还不会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了这种场面。 鉴于来人是高阶玉仙,他想也不想就直接下了毒,这毒对高阶玉仙的作用,也有限得很,但是加上红尘天罗,还是出其不意地网住了对方。 那么,对方一时半会儿是不要想逃脱了。 问明白缘由之后,陈太忠冷冷地看向跟来的二十余人,“战荒,谁打伤的你?” “是他,”成战荒一指某个初阶天仙,“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两记耳光。” 跟着来的一帮人,早就吓得傻了,见他指认人,另一个天仙二话不说,转身腾空就跑。 “站住!”陈太忠口一张,一道白光打了出去。 那位登时就重重地撞到了院墙上,而被指认的这位脸一白,强自镇定地发话,“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是皇族……” “你用哪只手打的人?”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上下打量对方两眼。 第八百四十四章 准证服软 陈太忠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被问的这位,脸色越发地白了,“陈上人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陈太忠身子一晃,两道白芒闪过,对方的两条膀子,登时血淋淋地掉落了下来,“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两只手都别要了。” 然后,他看也不看这厮一眼,目光转向了其他人,笑眯眯地发话,“非请莫入,你们敢强闯我的院落……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们还是在吃饭时间之外过来的,”成战荒大声地发话,他抱定了陈上人的大腿,既然已经得罪了皇族中人,那么,得罪得再狠一点也无所谓了。 “我们只是跟着来看看,”有人小声嘀咕,高阶真人都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自救了。 “侵犯我的私人领地,把储物袋都留下,”陈太忠眼睛一眯,淡淡地发话。 对方显然是想强夺他的聚灵阵,陈某人跟庾无颜学了一招,就是你打算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一言既出,这些修者马上不干了,“我们可都是皇族,陈上人你想清楚了。” 在幽冥界征战的修者,并不存在将物资寄放它处的可能,所有的物资都是随身装着的,储物袋一旦被收走,命就丢了一大半,谁肯答应这样的条件? 先往近里说,储物袋被收走,他们交不出灵石,都要被撵出小湖营地。 “你们是什么族,关我屁事,”陈太忠冷笑一声,“要不就留下储物袋,要不就留下命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战荒,愣着干什么?” 成战荒走上前收储物袋,那些修者是真的不想给,但是他们更不敢反抗——给了储物袋,可能无法活下去,不给储物袋,现在就活不下去! “你有种就冲我来,”康剑曜冲陈太忠大声叫嚷着,睚眦欲裂。 “你?”陈太忠扭过头来,冲他灿烂地一笑,“你来寻我的事,打上我的家门,莫非还指望我放过你?” 就是这么灿烂的一笑,康剑曜的心里,没由来地一揪,登时明白了刚才那点不安出在哪里:这厮何止是战力可媲美真人?起码是可媲美中阶真人! 感觉到对方满满的恶意,他第一次生出了悔意,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可能直接服软,要不然以后都没脸做人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是初听说,竟然有人在幽冥界设立了聚灵阵,着急过来看看,你若肯将聚灵阵给我使用,将获得皇族和滁王府的友谊。”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硬绷着场面,不得不说,名利两字害人不浅,不过事实上,他主动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又说什么滁王府的友谊,已经是服软了。 “切,滁王府的友谊?”有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却是一名新近到来的白驼门弟子,因为跟浩然派有渊源,特地来投靠陈太忠。 此人也是高阶灵仙,早年根基大损,已经断了登仙的念想,此番前来幽冥界,就是为后人挣家产来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一点不怕这高阶玉仙,正经是要巴结好陈太忠,所以他冷笑着发话,“滁王府还能大过秋韵公主吗?真是好笑。” 要说秋韵公主,虽然也是真人,比康剑曜的修为还要差一些,但是论起来头,康真人拍马难追,她的身后,可是皇族的顶级战力,燕舞真仙。 别说康剑曜只是一个滁王府供奉,就算滁王本人对上秋韵公主,也要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康剑曜听到秋韵公主四个字,登时就是一愣,下一刻,他浑身猛地一抖,终于想起来陈太忠这个名字,为什么熟悉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散修之怒。 这一刻,他是真的恨死撺掇自己来的人了,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 事实上,撺掇他来的人,也是有意隐瞒一些消息,以免康准证打退堂鼓。 没有人认为,康剑曜会打不过陈太忠——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同时,康准证基本上没可能轻松拿下陈上人,必然要经过一番力战。 再加上散修之怒手上有大名鼎鼎的蘑菇,康剑曜想必又要忌惮两分。 所以这帮人并不多说,就是想让两人先对上,到时候想抽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哪怕是为了面子,也要先分个高下才行。 不成想,康剑曜在品茶的时候,积攒了一肚子火,闻听此事,根本不用别人撺掇,直接就打上门来了。 康剑曜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是害怕散修之怒,也不是害怕那大名鼎鼎的蘑菇,他略带一点惶恐地发问,“阁下是……浩然派陈太忠?” 他真正害怕的,是这个身份——放电影的陈太忠! 这一批修者征战幽冥界之前,浩然派的电影,还是很有点名气的,尤其是在西疆修者和皇族修者的耳中,真的是大名鼎鼎——这里是战前可能突击提升修为的地方。 康剑曜是高阶真人了,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小事,但是“看电影”三个字,他也听到了不止三五次——滁王府先后有几十名子弟,曾经去西疆浩然派看过电影。 他甚至听说,秋韵公主也在看电影时晋阶了,而且为了保证看电影的名额,皇族下令,族中北域的分支,不得前往浩然派。 为什么北域的皇族不能去?因为电影这东西,是从下界带上来的,而飞升之人,正是跟北域不对付的散修之怒。 陈太忠虽然不是皇族中人,但是入了秋韵公主的法眼,那比普通的皇族子弟还要更令人头疼。 而他康剑曜,不过是一个王爷的供奉罢了。 “一个小人物罢了,”陈太忠哈地一笑,异常灿烂的笑容,“准证大人肯定不放在眼里的……上门打人都是给我面子了。” “好了,我认栽,”康剑曜很痛快地发话,比修为,他现在是被对方擒获了,比后台,对方也无须忌惮他的身份,这还有什么可硬撑的?莫不成还真等对方炮制自己不成? 不过他也要强调一点,“这是个误会,来之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殊不知,陈太忠最恨的,就是这个理由——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可以胡来? 于是他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原来是误会,我说嘛,滁王府我也是久仰了……这样,咱们去营地外面谈谈,误会说开了就好。” “别介,”一看他这笑容,康剑曜就是一哆嗦,现在他已经找出规律了,只要这厮是这样笑的,麻烦肯定小不了,“咱在这儿说就行,我错了我认!” “嗐,康准证你客气个啥?”陈太忠笑眯眯走上前,拎起了被裹成一团的康真人,然后看一眼被搜去储物袋的众人,眼睛一眯,笑着发话,“你们还不走,等着混饭呢?” 那些修者无奈地交换一下眼神,黯然地走出了院门。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就在离院子不远处等着,似乎要看他打算如何整治康剑曜。 这也是他们无奈的选择,储物袋被人搜走了,丧失了在幽冥界生存的物资,那么必须要紧跟康真人了,否则根本无法存活下去。 陈太忠拎着康剑曜走出门,淡淡地看那几个人一眼,冷笑一声向外飞去,“有胆子就跟来!” 这几人不甘心啊,虽然听出了浓浓的威胁之意,但迟疑一下,还是由一个天仙卷起众人,远远地缀了上去。 陈太忠拎着康剑曜,不紧不慢地在前面飞,一直飞出去两百余里,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后面的人见状,是真不敢追了:姓陈的万一在这里翻脸,能把所有人都留下。 而且再追的话,那天仙的灵气,损失得也大了去啦,他们现在没了物资,还不知道从哪儿去找灵气呢。 于是那天仙果断停了下来,转身向营地飞去。 “追了我这么久,想走?”陈太忠在远处轻笑一声,“也好,等我回去,咱们再慢慢说。” 他又飞了百余里地,才降落下来,天目术四下扫一眼,发现附近没有修者和异族,才降下来,抬手布置个障目阵。 康剑曜见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再也沉不住气了,忙不迭地开口发话,“陈上人,是我该死,我对不住你,我愿意赔偿……你只管开口好了。” “老康你这么说,可不就见外了?”陈太忠笑了起来,慢吞吞地掣出一把灵宝级别的长刀,“我这人最讲大局感了,滁王府我也惹不起……你是用哪只手打人来的?” “我愿意赔偿,”康剑曜苦苦哀求,左右是四下无人,他也不怕做得更出格一点,“你给我个机会,求求你……饶我这一遭。”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摇摇头,“老康,你这胆子,真的很让我失望啊。” 他是真的失望,这姓康的好歹也是号称准证,欺负起弱小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牛气到天上去了,真的遇到危险,却是恨不得跪下求饶——这点胆量,也敢来征战幽冥界? “我的储物袋给你,”康剑曜见对方死活不提赔偿,只能自己主动提了,他有种预感,若是任由陈太忠发挥下去,他的性命都保不住。 至于说眼下是位面大战,他这样的高阶真人,算是人族顶级战力,对方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自相残杀——别逗了,骗谁呢? 第八百四十五章 折服 康剑曜在滁王府做供奉,丑陋的事情听说得不少,利益所在,大局算什么?那是骗人的。 就算是位面大战之际,陈太忠也照样可以除掉他,到最后,大不了安排一个“死于异族之手”的假象。 “储物袋?”陈太忠轻笑一声,又扫一眼对方腰间的玉佩——那也是储物空间。 “你总得给我留点物资,好让我跟异族搏杀吧,”康剑曜苦笑着发话,紧接着,他的心里一抽:坏了,这不是提醒这厮,怎么才能更好地安排我的死法? “其实我这刀钝得很,修为也不够,未必能破了你的防呢,”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再说了,不痛打你一顿,我不解气啊……先让我练一练刀法吧。” 说完之后,他控制着红尘天罗,露出一个碗大的口子来,抬手一刀就扎了过去。 他说的是实情,想当初他擒了中阶鹏妖之后,杀那鹏妖足足杀了一个时辰,眼下康真人号称准证,他还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刀,才能斩杀掉对方。 要不说修为才是硬杠杠,他靠着毒和红尘天罗擒下了对方,杀却是不好杀。 康剑曜虽然中毒了,可是那毒也仅仅是能拖住高阶玉仙,想要干脆地杀掉,不容易。 所幸的是,这里是幽冥界,灵气回复是很难的,他打算一点一点磨掉对方的灵气。 果不其然,他使出最强的一刀,第五式无意,也无法破防,只能击散对方些微的灵气。 他孜孜不倦地攻击了康剑曜六个时辰,才将对方灵气磨掉了一半。 而他自己已经悄悄地补充过两次回气丸了。 此刻的康真人,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了,不但要承受毒性的侵袭,还要忍受一刀接着一刀的折磨,不能破防,并不代表受者没有痛楚感。 他甚至非常怀疑,陈太忠是不是真的不能破了自己的防——没准这厮就是想折磨我呢。 “嗯,砍了半天,我得歇一歇了,”陈太忠停下手来,放出一张桌几,弄一壶灵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康剑曜得了这个机会,再度开始求饶,很多肉麻的话,他都不相信是出于自己的嘴。 陈太忠却是心肠极硬,喝完一壶灵茶之后,到远处尿了一泡,回来继续出刀。 “我的玉佩也愿意奉上,”康剑曜没命地喊着,但是没用,回答他的,就是狠狠的一刀。 又斩了四个时辰,康剑曜只剩下了不到两成的灵气,陈太忠继续坐下喝茶。 康剑曜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他剩下这点灵气,真的熬不到对方第三次喝茶了,说不得大声喊了起来,“我愿意认你为主,以风黄界最古老的誓言起誓。” 陈太忠不理他,喝完茶之后,再次操刀,又是一阵乱砍,直将对方砍得只剩下少半成灵气,才一松手,将人放了出来。 “交出你身上所有的储物空间,”陈太忠淡淡地发话。 他不怕对方逃跑,也不怕此人拿出灵石来补充灵气——只剩下不到半成灵气了,哥们儿要是再怕你,那成什么了? 康剑曜却是没有出手的胆子——他很怀疑,这是个圈套。 于是他乖乖地奉上了储物袋和储物玉佩,不待对方发话,就主动地起誓,“以风黄界诸生灵起誓,吾人族康剑曜,愿奉陈太忠为主……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 这里是幽冥界好不好?陈太忠知道这古老誓言的威力,但是总觉得,这厮实在有糊弄自己的嫌疑。 然而下一刻,他的天眼似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猛地从上空降下,在对方身上奇快地闪了一下,再要去捕捉,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誓的约束,应该是起效了。 也对,这里虽然是幽冥界,但是此刻风黄界和幽冥界,不是位面重叠了吗? “你真的很有眼光,”他抬手指一指对方,意兴索然地叹口气,“你若是不起这个誓,你不但活不了,而且会身败名裂……信吗?” 他刚才出去撒尿,可不是真的撒尿去了,而是进了通天塔,找那道神念咨询了点东西。 “这个我信,”康剑曜赔着笑脸点头,犹豫一下,他又发问,“主人,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我能问一问……我会怎么身败名裂吗?” 陈太忠冷冷地扫他一眼,沉默一阵,才摸出了一个玉瓶,倾倒出几滴水来——正是他此前收获的冥阴水。 他遥控着冥阴水,手指拨动几下,似乎是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抖手打到了康剑曜身上。 这就是他从神念那里学到的东西了,然后他又丢个玉瓶过去,“这是九阳石……自己看一下,是什么反应。” 康剑曜在接住玉瓶的同时,就愣住了,“我这是……检测不过关?” 陈太忠一抬手,将玉瓶吸了回来,淡淡地发话,“好听一点,是检测不过关,不好听的话……你就是幽冥界在人族的奸细。” “我是奸细?”康剑曜气得笑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东西根本没法讲道理,说不得,他本能地发问,“你怎么会这个?” 这句话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我都认他为主了,问这做什么? 陈太忠默默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出声回答,“你最好搞清楚‘浩然’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好歹高阶玉仙了,别这么无知。” “浩然……宗?”康剑曜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不得不说,他对浩然派的了解,真的太少了,不过这也难怪了——都已经是高阶玉仙,如果不算真仙的话,相当于风黄界顶尖的存在了。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本来想杀了你以后,扒了你身上这层防御的衣服,看在你这么无知的份上,留给你防身好了。” “那我的储物佩……能不能还我?”康剑曜的眼睛一亮。 “我不信你没有第三件储物的物品,”陈太忠微微一笑,“我只拿走两件,是看在你心诚的份儿上……知道吗?你本来已经是死人了!” 康剑曜嘿然不语,好半天才缓缓摇头,“以后恃强凌弱的事儿,看来真的要少做了。”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他真的太后悔了。 虽然他认陈太忠为主了,可是心里总还有些不甘——高阶玉仙认天仙为主,没这个道理! 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一次他没做错选择,若不是如此行事,他不但要身败,而且会名裂! 陈太忠没有留给他多少感慨的时间,直接携着他回了营地,然后直接丢到了自由修者一方,“自觉点,别再麻烦我。” 说完之后,他就回了自家的院子。 他消失了差不多二十个时辰,不过他的院子,还没有完全复原,门口有两个来自皇族的修者在晃悠,打斗的痕迹也依旧在。 十个受了攻击的灵狐在疗伤,聚灵阵又转了起来,里面三个修者,还是当时那三个。 陈太忠回来之后,只是淡淡地吩咐成战荒一句,一切照旧,就又消失了。 第二天,康剑曜加入了人族修者的队伍,同他一起加入队伍的,还有近五十名修者——撇开那些见风使舵的,前一天来陈太忠小院的修者,齐齐加了进去。 出现这个结果,并不仅仅是因为康剑曜在回去之后,找了那些撺掇他的修者的麻烦,更是因为——这些修者都没有储物袋了,不参加战斗……真的生存不下去了。 亚五十三在第三天头上,拉着她的战兵队伍出了营地,不过两天之后,她又带着队伍回来了,一脸的郁闷,“连点挽留都没有?” 这次她找的是林听涛,陈太忠出手太狠,马疯子脾气太暴,也就是伏海侯世子好说话一些。 林世子很无辜地一摊双手,“你也知道,战场上是要讲配合的,你不打算接受调派,我们能放你离开,已经是看在同为人族的份儿上了,遇上不讲理的,直接抢了你的战兵。” “我们可以跟小湖营地合作,战功上有分歧,也可以讨论,”亚队长颓然地发话,对她这种强势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有诚意的让步了。 不让步不行,她出去两天,小湖营地根本就没派修者联系,摆明了要坐视她离开,但是她手里有的只是战兵,并没有高阶战力,继续闯荡幽冥界,真的太艰难,风险也很大。 虽然只在小湖营地待了两天,可是这没基业的人有了落脚之处,想要离开,是真的舍不得。 所以她只能悻悻地回转,不管怎么说,营地中九个真人战力的巨头,还是很能带给人安全感的,跟战兵配合的话,杀伤力更大。 但是她确实不想被别人收编,那样的话,她的同袍很可能被安排到去啃一些硬骨头。 位面战场,既是立功的地方,也是被消耗实力的地方,不同的任务,存在吃肉、喝汤和啃骨头三种不同的待遇,这世道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你若只想合作,那也可以,”林听涛淡淡地表示,“可那样的话,你的人就不能居住在营地里了……除非你愿意为他们支付灵石。” 小湖营地的几个巨头,都是非常现实的,不想加入我们,那就不能让你们享受防御阵。 第八百四十六章 超高仇恨值 亚五十三最终还是同意,加入小湖营地,为了手下战士们的安全,她别无选择。 当然,小湖营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全,周遭千里之内的异族,都知道这里有一只实力强劲的队伍,之所以不来攻打,主要是担心吃不下。 但是对亚队长她们来说,有这样一个场所,已经是相对安全了,身在异位面,处处都是战场,哪里会有绝对的安全? 宣布决定之后,战兵们都是一脸的兴奋,流浪了差不多半年,终于加入了一个比较强的团队,又有众多高手坐镇,总算可以彻底放松一阵了。 事实上,小湖营地里军队系统出身的修者也不算少,调整一下,不但为亚队长补充满了组员,还多组成了一个小组,一共十三个小组。 亚五十三是副队长,队长则是由郭保宗来担当,郭上人是现有人族五巨头之外,实力最强的天仙,他主要负责斥候,当这个队长,仅仅是兼任,为的是帮战兵们争取权益。 对于这个安排,亚队长双手赞成,以她区区二级天仙的修为,若不是有战兵撑腰,根本没可能跟真人们对话,而郭保宗虽然是营地的人,但他也是军人,还是出身禁卫——那可是中央军! 随着这一支战兵的进驻,小湖营地已经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于是在安顿好之后,连连出击,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探查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周边千里。 再然后,就是在控制的区域内,设置了两个补给点,同小湖营地形成品字形营地群落,除了补给点之外,还有若干隐藏的接应点。 就是靠着这样一点一点的蚕食,小湖营地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局面也越来越好,又开始建立临时藏兵堡,战场的结构,越来越完善和生动。 就像一只幼小的野兽,开始慢慢地长大,逐步地露出了獠牙和利齿。 在这期间,小规模的战斗此起彼伏,小湖营地的死伤也不断地增加,不过此时营地的名声,已经逐渐地传了开去,甚至有修者通过搜魂得到消息,自两千里之外赶来投靠。 所以小湖营地的修者数量,不减反增,正式在编者,很快就突破了三千人,靠着小湖营地生存的自由修者,也达到了五百人之多。 其中的真人数量,达到了六人,加上陈太忠,这就是人族七巨头,而兽族那边,则是多了一只中阶鹏妖和一只狼妖。 鹏族的势力因此而大涨,不过现在人兽两族,一共十三巨头,两只鹏妖,倒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力量。 事实上,对十三巨头来说,陈太忠和康剑曜的组合,才最为吓人,一个是整个营地修为最高的,一个是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术法的。 至于高阶玉仙的康真人为什么会对天仙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大家都有点迷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陈太忠曾经跟此人爆发冲突,变化的发生,应该在他将人拎出营地之后。 在那段长达两天的时间里,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 总之,现在的小湖营地,陈太忠是绝对不能忽略的一个因素,在陈康同盟之外,他还跟马疯子和林听涛交好,在兽族里,也有猛犸的支持。 不管讨论什么事情,只要他有主张,十三巨头里,五个巨头是稳稳支持他的。 更别说,他手里还握着狐族,掌握着营地里唯一的聚灵阵,这影响就不用说了。 所幸的是,他不是个爱揽权的,除了值守和出任务的时候,他大多都缩在院落里,似乎在默默地修行——似乎宗门修者,都是调调。 所以其他的巨头,对他的抵触也不是很强。 这一天,陈太忠从通天塔里出来,一脸的喜色,他种植的灵谷,已经在九阳石旁,长出了三株苗,其中最早的一株已经开始分蘖,收获在望。 还有一株,不在九阳石旁,从极深的土里钻了出来,虽然只是冒出了两毫米的绿芽,可是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被风吹走的。 纯良依旧在通天塔之外趴着,见他出来了,懒洋洋地打个招呼,“该放我进去了吧,又想调教那小子了。” 这段时间,小白猪跟罗刹石内的神念叫上劲了,时不时就要跟对方纠缠一番,那神念不理它还不行,它会喷火,也能烧灼罗刹石。 陈太忠出来没多久,营地里派下了新的任务,接应探索队。 营地的探索,一直在向外拓展,大家要了解周边的环境,还要打听其他风黄界修者的动向,对于这个行动,所有的巨头都是支持的,陈太忠尤甚。 这一次,他接的任务,就是接应营地正前方和左前方的三支小队,因为小队的方向不同,他尽可能地靠近中间一支,兼顾其他两支。 小队出发之后的第四天,空中猛地亮起一道求助的焰火。 现在的小湖营地周围,发求助焰火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了,这里逐渐成为了人族的大本营,那些异族反倒是要遮遮掩掩的。 陈太忠见状,二话不说就就缩地踏云奔了过去,途中救起了逃出来释放焰火的一只鹏修,火速地赶到现场——是三只冥气鹄和五十几只阴兽,正在围攻一只探索小队。 探索小队的配备,其实还是挺齐全的,编制基本上是三十人,人族和兽族各半,有斥候、战修和阵法师,高中低端的战力,也配备齐全。 现在这支小队,人数才二十出头,显然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他们一边极力抵挡着,一边有序地向后退去。 如此惨重的伤亡,他们的阵型还没乱,不得不说,战斗是最能令人成长的——那些惨痛的教训告诉大家,越是慌乱,死得越快。 陈太忠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斩杀了一只修为最高的冥气鹄,见是他现身,其他异族齐齐一声喊,狼狈地四散逃去。 营地跟异族作战了这么久,九大巨头早就被周遭的异族了解得差不多了,倒是新来的四个巨头,名声还没有传出去。 九巨头中,名气最大的三个,就数陈太忠、猿妖和鹏妖。 猿妖是出名的能打扛揍,鹏妖的战力也不弱,不过它最出名的,还是追击和逃跑的速度。 至于陈太忠,则是属于最狠辣的,犯到他手里的异族,很少有逃得脱的,而且他的战斗通常不会拖泥带水,三两招之内就会分出生死。 异族也知道九巨头的说法,而且大部分都认为,遇见陈太忠,是最可怕的事,这家伙的杀性太重,而且斩杀的效率极高。 所以见是他来,那些异族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陈太忠一个万里闲庭,又斩杀一只冥气鹄,剩下的那一只修为最低的,已经被鹏修拦住,滚滚战做一团。 “退下!”陈太忠厉喝一声,“你们去追杀阴兽,这家伙交给我!” 阴兽逃跑得极快,但是修者们追杀的速度也不慢,斩杀了二十余只阴兽之后,修者们有序地后撤,陈太忠则是落在最后方,为大家殿后。 他显出身形,降落到地面,一边小心地戒备,一边用天目术四下打量。 这是拉仇恨的行为,不过通常都会很有效,斩杀九巨头,一直都是异族的最大追求,更别说他是九巨头里最神秘、名气最大的。 退出差不多百里的时候,陈太忠猛地感觉到,一股奇大的威胁袭来,他想也不想,万里闲庭到两里地开外。 一道灰色的阴雷,正中他刚才所在的范围,然后空气一阵扭动,一只阴风夔现身,头上的独角呈深灰色,竟然相当于人类的高阶玉仙。 见他脱身,阴风夔头上独角连续亮起,竟然是不停歇的雷电攻击。 它的身侧,还有两只吞冥兽,也都是初阶玉仙的修为,三个家伙也不追赶那些离开的修者,直奔陈太忠而来。 很显然,这又是针对营地巨头的一次围剿,对于五十余里外的小队,它们视而不见,一心攻击陈太忠。 攻击的主力是阴风夔,那俩吞冥兽则是在一旁骚扰和策应。 按常情来说,应该有最少一只吞冥兽,对小队做出攻击,借此来让陈太忠顾此失彼,才可以造成更大的杀伤。 但是这个战场规律,并不合适用在陈太忠身上,这三只异族深明面前此人的厉害,它们宁可不攻击小队,也不会分薄力量,被此人逃走。 三只可以喷出阴雷的家伙,齐齐围攻一个九级天仙,这一仗,陈太忠打得异常艰难。 雷系术法本来就以速度著称,极难防御,他若不想被击中,只能用万里闲庭来腾挪,而万里闲庭,又是极为消耗灵气的。 想一想当初陈太忠被两只阴风夔夹击的惨样,就可以想到,他今天面临的困局。 所幸的是,两只吞冥兽并不全力喷出阴雷,它们还留了一定的实力,防止面前的人逃脱。 当然,陈太忠若是真的想逃的话,这三只也未必拦得住他,但是他一逃走,那支小队注定是要全军覆没了。 陈太忠不能这么做,所以只能不停地使用万里闲庭,极力地拖延时间,一时间,体内的灵气,在疯狂地下降。 就在他体内的灵气跌破两成的时候,陈太忠猛地一咬牙,丢了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进嘴——不到玉仙不能服用,我现在这个状态,也该差不多了吧? 第八百四十七章 强悍的回气丸 浩然宗的灵药,还真不是白给的,回气丸进嘴,陈太忠就觉得一股庞大的灵气,猛地从肚腹向全身冲去。 这灵气是如此地强横,冲得他的经脉都剧痛无比,隐隐有痉挛的趋势,他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还是回气丸吗?直接吸收极品灵石,恐怕也不会比这更疼吧? 他想的确实没错,直接吸收极品灵石,还不如服食这种丸药疼痛。 但是极品灵石恢复灵气的速度,也赶不上这回气丸,怪不得会带给人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现象。 陈太忠疼得龇牙咧嘴,只觉得经脉都要断裂开了,心里却是禁不住佩服:果然不愧是上古气修,哥们儿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媲美中阶玉仙了,居然还有点扛不住这丸药。 殊不知,这也是他想得左了,上古气修固然强悍,但是见真的过程,还是能极大地改变肉体的构造——为什么只有玉仙才能修习神通?因为神通对人体的承受能力,要求极高。 搁给上古气修的天仙,吃了这么一颗回气丸,也得疼得满地打滚。 事实上,很多上古气修的玉仙,吃这么一颗回气丸,经脉都要受损,不过气修也是出了名的肉体强横,就算身体受损,回头慢慢休养也就是了。 总之,一颗回气丸下去,陈太忠就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蹭蹭地涨,眨眼间就突破了六成,他也担心被撑爆身体,于是一张嘴,吐出三道白光来。 两只吞冥兽的身体,明显地一滞,不过那阴风夔牛一点不受干扰,只见它身子一抖,那雷电击在竖起的牛毛上,生出了一层隐约的光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只阴风夔,也修炼到了阴极阳生的地步?陈太忠忍不住脑洞大开——幽冥界也有阴极阳生的境界? 不管怎么说,阴风夔丝毫没有受到束气成雷的影响,猛地前蹿,头顶的独角,笔直地对准了他——除了释放阴雷,独角还可以冲撞,造成物理杀伤。 这是逼着我用大杀器啊,陈太忠一咬牙,掣出了红尘天罗。 诛邪网一出,对幽冥界的生物来说,是彻彻底底的灾难,那阴风夔直接被罩得死死的。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吞冥兽已经摆脱了束气成雷造成的刹那僵直,张口就是一道阴雷,重重地击中了陈太忠,然后尾巴一甩,直接将他抽得飞了出去。 这就是以寡敌众的必然下场,他想困住阴风夔,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陈太忠已经运起了圆环护身,但是硬扛阴雷的一击,还是令他体内的灵气为之一滞,再吃尾巴这么一扫,就像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到一般,他人还在空中,口中的鲜血就喷了出来。 这还没完,那吞冥兽扫了一尾巴之后,身体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嘴一张,吐出一个阴气团,同时重重地咬了过去。 雷击、尾巴扫、阴气团再加上口咬,吞冥兽的四种重要攻击手段,在瞬间就完成了,说起来慢那时快,行云流水一般,异常地自然,就像排练了千百次一样。 陈太忠的身子已经失去了平衡,还好他久经战阵,并没有因此而慌乱,在仰面朝向天空之际,勉力一个缩地踏云,直冲上方笔直地冲了过去。 因为阴风夔已经被诛邪网网住,他无法使用万里闲庭,否则的话,空间规则会断开他和诛邪网的联系,阴风夔就会脱困而出。 这显然是他不能接受,所以他宁可死扛着挨揍,也不能放松对诛邪网的掌控。 但是一直挨揍,这也不是办法,他冲上高空之后,不顾浑身疼痛,转身又是两道白光吐出,然后又是一个缩地踏云,躲避袭来的雷电。 这两只吞冥兽也发了狠,根本不去躲避束气成雷,虽然它们想躲避的话,成功概率也不高。 它们就是硬扛着雷电,跟陈太忠对着放。 这三方不断地喷出雷电,一时间战场上雷声滚滚,白光和黑光纵横,一个小小的身影,不住地在穿梭躲避,真可谓狼狈不堪。 打到现在,陈太忠也没了别的办法,他必须坚持对峙下去,网住了一只高阶玉仙的异族,无论如何也要消灭掉。 撇开战绩不提,那阴风夔能被他牢牢地网住,最大的功劳,还是在诛邪网上,阴风夔的智商并不算低,想必它也能发现,问题出现在那张网上。 诛邪网是他征战幽冥的又一大利器,能不被对方察觉,还是不要察觉的好。 总之,贪婪是必然要受到惩罚的,他又想诛杀高阶玉仙,还想保守秘密,真的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两只吞冥兽此起彼伏地放着雷电,疯狂地追逐着小小的人影,猛然间,一只吞冥兽想到了什么,蹿到诛邪网前,喷出一个极其浓郁的、大大的阴气团。 诛邪网中,阴风夔在没命地挣动着,但是陈太忠无时无刻地在操控着诛邪网,所以它的挣扎是徒劳的,不过它的眼中也掠过一丝疑惑——面对这张网,我怎么有力气使不上? 此刻,见到吞冥兽来援,它的眼里满是惊喜,甚至还带了点愤懑:你丫早干什么去了? 经过战斗,幽冥界的异族都知道,阴气可以有效地销蚀异族手中的战器,它相信吞冥兽连喷几个阴气团,自己再努力一下,就能挣脱这可恶的大网。 然而下一刻,它愕然地发现,那阴气喷到大网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着,而大网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两只异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惊骇。 下一刻,那只吞冥兽大嘴一张,又是一道雷电向陈太忠打去——这是它面对强敌时的本能,在战斗中,不能为太多的事分心,否则会有更大的麻烦。 想不通的事情,回头再想好了。 此时的陈太忠,也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刻,因为他频频地使用束气成雷和缩地踏云,回气丸补充的灵气,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他再一次面临着灵气枯竭的危机。 可惜,不能使用刀法啊!他暗暗地叹口气,使用第五式刀法的话,配合万里闲庭的术法,才是杀伤力最大的,但是他不能使用万里闲庭,而刀法近战,就会给另一只吞冥兽偷袭的机会。 以寡敌众,就是这么被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咬牙,又丢了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入口,丸药才一入腹,更大的痛苦向他袭来,他只觉得浑身的经脉仿佛一寸寸地断掉了,全身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嗷儿~”他厉吼一声,然后猛地一咬牙,让自己不要在痛苦中迷失神智,然后又是两道白光吐出,奇快无比地击向两只阴风夔。 这两道束气成雷,威力格外地大一点,然后他猛地前蹿,趁着对方处于僵直状态,对着那只才离开诛邪网的吞冥兽冲了过去,同时掣出九阳棍,没命地一棍砸了过去。 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由于太过痛苦,他的动作有一点微微的走形,这一棍没有打到吞冥兽的头上,而是重重地击在了它头部和小尾巴的中间。 这一棍势大力沉,几乎将这庞大的吞冥兽打为两段。 那吞冥兽吃痛,也是猛地吼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都快赶得上音攻术法了。 陈太忠不管不顾,抬手又是一棍,狠狠地砸去。 就在挥棍的同时,另一只吞冥兽已经摆脱了僵直状态,一张嘴,又是一道雷电打出。 扛了,陈太忠想都不想,心神一动,放出一面小盾牌,手里的九阳棍没有丝毫的迟疑,又是没命地一击。 这一击,将吞冥兽的脑袋砸了一个稀烂,他受到疼痛的干扰,动作固然会走形,但是力道也是出奇地大,他要借着如此的发泄,忘却身体上的痛苦。 小盾牌是防雷击的初阶宝器,对上玉仙级别的吞冥兽,用处不是很大,那雷团击上盾牌,稍稍滞了一滞,盾牌就被击得化作一团粉末,剩下的雷电,还是打在了陈太忠身上。 现在的陈太忠,因为身体内狂暴的灵气,浑身上下都渗出了血珠,看起来就像一个血人。 艰难地运转体内的灵气,将护体的圆环放出,吃了这一击之后,他的身子登时僵直,待稍稍能动一下的时候,他扭头看来,却看到眼前是一张黑乎乎的大嘴,和数以万计的锋利牙齿。 “想吃我?”他扯动一下嘴角,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再错误不过的决定。 不过这个小小的动作,都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太疼了啊。 下一刻,大嘴中传来一阵强力的吸力,他身不由己地向对方口中飞去。 陈太忠并不抗拒这股吸力,身子顺势前蹿,收起九阳棍,换上得自浩然宗的灵宝级长刀,猛地就是狠狠一刀斩出。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对方咬碎,护体的圆环,估计能扛下来。 真是蠢货,你若是继续使用雷电和尾巴,我可能逃不脱,想吞吃我,那真是你自寻死路。 下一刻,他的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他根本不管不顾,继续向前冲去,手中的长刀重重地落下…… 第八百四十八章 行为艺术 陈太忠被吞冥兽吸入肚中,按说是件糟糕的事情,吞冥兽以吞为名,是出名的能吃,肠胃极其强悍,销金蚀铁只作等闲。 而且它的肚腹内,还有折叠空间,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你,耗也耗死你。 但是陈太忠冲进去的时候,使用的是缩地踏云的身法,虽然比不上万里闲庭,可是三五里地的距离,也就是几步的问题。 百里之外,探索小队还在疯狂奔逃,他们还得再跑百余里,才能抵达一处藏兵堡,那里也建有防御阵,可以稍稍歇息一阵。 鹏修一边飞,一边警惕地向后望去,一来观察有没有追兵,二来观看双方的战况——这样的战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尽快逃跑,就是对陈太忠最大的支持了。 “嘎?”鹏修眼珠子一瞪,翅膀一抖,好悬掉下来,转了一个圈,才稳住了身形,“我去,陈上人被吃了?” 什么?逃跑的众人齐齐一怔,脚步登时就放慢了。 “快跑啊,”鹏修厉喝一声,扇动翅膀向前飞去,速度陡然增添了不少。 我须得尽快赶回去,将此事告知两位鹏妖大人,趁着人族心思浮动之际,联合兽族其他大妖,抢夺其基业——尤其是那个聚灵阵,明明是兽族的功劳,为什么要被人族霸占? 当然,对于联军整体而言,陈太忠的陨落,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没有了蘑菇术法,营地定然会陷入被动,希望异族不要知情吧。 不对……忘了将两个人带走了,鹏修一转身,又往回飞,抬眼又看一下远方——异族不会很快地追来吧? “嘎?”它的眼珠子又一瞪,忍不住眨巴一下眼睛,调整一下视距,然后才确定,确实是一道人影,从吞冥兽的体内蹿了出来,“陈……陈上人没死?” 下方的小队,正在没命地奔逃,听到这话,又是一怔,有人忍不住厉喝一声,“破鸟,你莫非需要一副眼镜?” 喊话的是血灵派的一名灵仙,因为血灵派跟浩然派同为白驼下派,两家又走得较近,这弟子在营地里,也没谁敢欺负。 听到陈太忠死了,他吓了一大跳,现在又听说陈上人没死,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 “怎么跟上人说话呢?”鹏修冷冷地看他一眼,却也不想多计较,因为……陈太忠没死啊…… 陈太忠斩杀了第二只吞冥兽之后,真的是全身剧痛,通体酸软无力,看到那还在不住挣动的阴风夔,他很想走上前结果了对方,但是只要动一动,就疼得几乎能晕过去。 他强打精神降落下来,缓缓地走到诛邪网跟前,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冷冷地看着对方。 这阴风夔见他来到跟前,头上的独角一亮,又要发出雷电攻击,怎奈这亮光一碰到诛邪网,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太忠喘几口气,摸出灵宝长刀,慢慢地向阴风夔戳去,缓慢而又坚定地。 一刀下去,血花四溅,然后跟着又是一刀,继续一刀。 陈太忠强忍疼痛,用无上的意志力,戳出了近百刀,终于硬生生地斩杀了阴风夔,这也亏得它是被诛邪网相克,防御降低了大半,否则的话,他就算能破防,也不能斩杀得如此轻松。 确定对方死亡之后,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打扫战场,这一次,他获得了三颗阴气石,两颗三级,一颗一级的。 接下来,他强打精神,放出一只灵舟,衔尾向小队的方向追去,区区的百余里,他竟然都没有精力去飞行,只是坐在灵石驱动的灵舟内,一点一点恢复伤势。 同时,他还不忘记用天眼扫视后方,手里还攥着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一脸的狰狞——哥们儿宁可疼死,也不能在异族面前,丢了人族的脸。 将近两百里的距离,对现在的他而言,仿佛是天堑一般,他都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才赶上了众人,然后降下灵舟来,“都给我上来。” 现在的陈太忠,哪里还有半点散修之怒的样子?他浑身是血衣衫褴褛,毛发也被雷劈得直立了起来,气息奄奄,双目茫然没有焦点,仿佛下一刻就会不支而倒地。 但就算是再狼狈,他身上那上位者的气息,是挡都挡不住的,众人闻言,乖乖地上了灵舟,鹏修也想跟进去,他冷冷地一眼扫来,“你护卫飞行。” 虽然是死鱼一般的眼睛,但是那鹏修蹭地就蹿出老远,不住地点头,连话都不敢说。 又飞了一阵,抵达一处藏兵堡,说是堡,其实就是个大号的地窖,有三十平米大小,里面有个小型的防御阵。 众人没有钻进去,而是在藏兵堡不远处停下歇息,有人在吞服丸药疗伤,也有人拿出水和一些吃食——这一仗打得太苦了。 陈太忠放出一个障目阵,进去之后,开始打坐调息,纯良正趴在那里,懒洋洋地逗弄着罗刹石,见他进来,登时就是一惊,“你这是……行为艺术?” “艺术你个茄子,”陈太忠直接拎起它来,“去外面给我守着!” 他在里面也没呆多久,吃了两颗疗伤的丸药,又借助塔中海量的灵气,强行催动药效,感觉稍微有点正常了,就换一身衣服,钻了出来。 这座藏兵堡,位于人族控制区的边缘,有争议的地区,是最容易发生战斗的地方,他现在只是止住了伤情的恶化,但是不得不出来,为己方的修者打气。 何谓巨头?能成为修者的主心骨,才称得上是巨头! 他面色苍白,但是眼神已经恢复了凌厉,一眼扫去,众人尽皆凛然。 “该休息的,就休息,”他淡淡地发话,“三个时辰之后,坐我的灵舟返回营地,宁伶仃……你督促着营地赶快派来下一支小队。” 宁伶仃虽然托庇于他,但是营地里不养闲人,除了发动聚灵阵的狐族,就算是后勤主管林听涛,也要时不时地出来做任务。 陈太忠就算做任务比较少的了,不过他的任务完成量,一般都是比较好的,旁人也不怎么叫真。 这次战斗固然异常激烈,但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必须在这里坚守十天,熬到下一个巨头来接手。 但是向外探查的队伍,是不能停止的,现在的战场瞬息万变,一旦停止,后果不堪设想。 宁伶仃面色发白双唇紧闭,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倒是那血灵派的弟子发问了,“陈上人,那三只异族,都是什么修为?” 陈太忠微微一笑,摸出三颗阴风石,在手里抛一抛,不无得意地发话,“你说呢?” 他原本就是个爱卖弄的性子,而且这一战,他打得也太惨烈了一点,尴尬的模样又被人看了去,少不得就要宣传一下自己的战绩。 “这是……一级阴风石?”鹏修倒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两颗三级?” 一级阴风石,那是高阶玉仙的存在啊,现在的小湖营地里,满打满算也才一颗,亏得是它这只鹏修,旁人都未必认得出一级阴风石。 再加上两颗三级,大家终于明白,刚才陈上人面对的异族,都是怎样的存在了。 在场的修者,修为有高有低,但是经过若干场战斗的熏陶,大家早就知道一加一远大于二的道理了。 就是这样的围攻,陈上人竟然活生生地杀了出来,并且还斩杀掉了全部的异族。 这是何等强悍的战斗力啊! “一级又如何,还不是个死?”陈太忠若无其事地回答,心里却是得意得紧,“些许跳梁小丑,也能阻我远征大军?” “呕,”猛地一声传来,大家扭头一看,却是宁伶仃身子向前一探,哇哇地呕吐了起来。 泥煤!陈太忠脸一黑,我就算稍有自夸,大抵还是实情,你何至于此? 宁伶仃却是看也不看他,缓缓地蹲到地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哎呀,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陈太忠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宁仙子……这是病了?”血灵派的弟子叫一声,想上前查探,可是大家都知道,宁伶仃是陈上人的人,而现在的队伍中,只有她一名女性,旁人想上前帮忙,也是不方便。 “怀孕了吧?”鹏修眨巴一下小眼睛,“人族怀孕就喜欢吐,就像我们鹏族怀孕,喜欢揪自己的羽毛一般。” 众人闻言,有意无意地斜睥向陈太忠。 嗯?陈太忠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 这鹏族果真是没脑子的。 “可能是被寄生蜂下卵了,”有人沉声发话。 陈太忠闻言,刷地就将头扭了过去,待发现这是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七级灵仙,忍不住脸一黑,恶狠狠地发问,“你是何人?” 不管怎么说,宁伶仃都是他在东莽的故交,而她的堂妹,因为被寄生蜂下了卵,自断心脉而亡,那极其惨烈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见他神色不愉,血灵派的弟子连忙发话,“陈上人,此人是被我们救出的蛊修,寄生蜂的问题,他们有办法。” “原来是蛊修,”陈太忠缓缓点头。 第八百四十九章 趁人之危 陈太忠跟蛊修发生过两次矛盾,他对蛊修,一直也没什么好的态度。 不过对方可以解决寄生蜂的问题,对营地里的低阶修者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自小湖营地设立以来,已经有十余名修者因为被寄生,而不得不选择自断心脉而亡,尸身都必须焚化掉,对跨越位面的远征者来说,真的是很影响士气的。 还有不下十名的修者,因为担心可能被寄生,不得不自残肢体,以求躲过劫难。 现在竟然出现了蛊修,还表示有办法,这真是好消息,于是他和颜悦色地点点头,“一路逃亡,辛苦了……这位也是蛊修吗?” 还有一个修者,是九级灵仙,也是非常陌生,脸上有着长期得不到休息的疲惫感。 “是的,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俩正被寄生蜂追杀,”鹏修及时插嘴,合着这厮不但头脑有点笨笨的,话还很多。 这支小队发现二人的时候,也看到了寄生蜂,大家对这种东西真的很膈应,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那两人却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声求救,并且报出自己是蛊修,有对付寄生蜂的办法。 一听说是这样,那不想打都要动手了,于是一番恶战下来,在折损了三人之后,终于将两名蛊修救了出来。 这一下,他们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虽然在救出人之后,他们就做出了回撤的决定,好将人安然带回了营地,但是紧跟着,身后就追来了大批的寄生蜂。 这支小队边打边撤,手段尽出,奔逃出去三百余里之后,又被其他闻讯而来的阴兽缠住了,不得已,才让鹏妖冲出重围,向营地的坐镇高手报警。 哪曾想,最后竟然引来了三只玉仙修为的异族,若不是来者是陈太忠,必然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可以说这场的大战的引子,就是起源于这两个蛊修。 不光是陈太忠吃尽了苦头,小队中的人,也几近于弹尽粮绝,不过大家想到救回的是蛊修,蛊修还有办法对付寄生蜂,知道营地里定然会有丰厚的报酬,心里还是高兴居多。 陈太忠一边听大家讲述,一边扭过头来,用天目术上下打量宁伶仃两眼,登时就是轻声一叹:果不其然,此女跟她的堂妹一样,寄生蜂的虫卵,已经进入了血脉中。 然后他看一眼九级灵仙的蛊修,“需要什么东西才能救?” 九级灵仙的目光呆滞,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在想什么心事。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放出些许的威压来。 他已然是巅峰的天仙,半步玉仙了,“些许”的威压,足够令对方吃不消。 那九级灵仙似是没想到他骤然出手,不由得闷哼一声,脸色也一红。 只这么一下,此人就结束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愕然地抬眼看来。 “陈上人息怒,”那名七级灵仙的蛊修叫了起来,“我师兄只是走神了,没有故意冒犯您的意思……寄生蜂的虫卵,也只有他会处理。” “是吗?”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 那九级灵仙晃一晃脑袋,眼神越发地清亮了,然后他的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一丝笑容,里面有着浓浓的嘲讽,似乎还有些……无奈?“没错,只有我知道寄生蜂虫卵的处理方式。” 陈太忠听到这样的回答,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只是用手指一指宁伶仃,“为她驱除虫卵,你需要些什么资源?” “驱除虫卵吗?”九级灵仙的嘴角,又扯了一扯,目光再次开始变得游离,好半天之后,才低声发话,“宁伶仃……好像是你的女人?” 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陈太忠忍不住又想翻脸了,最后才暗暗一咬牙,得,哥们儿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 “要我救她,那我有个条件,”九级灵仙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他耷拉下眼皮,很干脆地表示,“自打我见到宁仙子,就为她的容貌和气质所打动,陈上人若是肯高抬贵手,将她赐予我做双修伴侣……” “你混蛋!”宁伶仃正吐得翻天覆地,听到这话,登时勃然大怒。 她直起腰,转身就想冲过来,然而下一刻,她又硬生生地转身回去,“哇”地一声,吐出一道水箭——女修总是爱美的,她不愿意被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呵呵,”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不过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的笑意,“若是我不肯高抬贵手呢?” “那我就只能说抱歉了,没法治,”九级灵仙淡淡地回答,并不在意来自上位者的压制。 “你还算不算个男人?”血灵派的弟子忍受不住了,跳出来大骂,“讲点良心很难吗?” “若非为了救你,宁伶仃会被虫卵感染?现在你倒好,不感激我们的救人之情,反倒趁人之危……我呸,早知道救出这么一个东西,我们还不如不出手,可怜我六名战友的性命,用来救你这种人渣了。” 九级灵仙耷拉着眼皮,摆出一副“随便你骂”的样子,并不出言反驳。 “我这个师兄……脑袋……”七级灵仙的蛊修指一指自己的头,“脑袋有点问题,他受了刺激,还请陈上人包涵。” 陈太忠沉默片刻,才出声发话,“宁伶仃,这就看你的意思了,你若是愿意,我并不反对。” 他没兴趣解释自己跟宁伶仃的关系,也没在意这件事传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反正他心里知道,他跟宁伶仃之间,什么也没有。 至于说别人怎么看,很重要吗? “陈太忠,你混蛋,呕~”宁伶仃又大大地吐一口,高声叫着,“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众人听得齐齐一撇嘴,得,这女人竟然敢这么骂陈上人,两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得了吗? “真是莫名其妙,”陈太忠不耐烦地一皱眉头,要是搁给别人这么骂他,他就惦记着要出手了,最多勾得对方骂得再狠一点,他就好果断出手一了百了——讲究人嘛。 但是对上宁伶仃,他硬不起这个心肠,别的不说,只冲着宁伶仃的族妹死得那么干脆,那么壮烈,就值得他原谅她。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这是蛊修提出来的,又不是我提出来的。” “做梦吧,老娘宁可自断心脉,也不会跟玩虫子的有任何来往!”宁伶仃大声发话。 这一次,那九级灵仙有了反应,他淡淡地发话,“宁仙子若不肯与我双修,那这寄生蜂的卵,我是处理不了的。” “嘎?”这一次是鹏修出声了,它的尾羽向下一耷拉,努力地试图护住自己的泄殖腔,警惕地看向他,“你是说……只有双修才能奏效?” 这只鹏修,可是公的,它也不希望被别人走旱路,哪怕是为了救命。 鹏族的羽毛坚硬,抵挡同等修为之下的寄生蜂的卵污染,还是很有效的,但是寄生蜂这一族,修为的阶位跨度极大,从高阶玉仙到低阶灵仙,都有存在。 此鹏修撞到玉仙级别的寄生蜂的话,身体里会不会长满虫子,并不以它的意志为转移。 “也不尽然,”九级灵仙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宁仙子。” “既然不是必须的条件,那我告诉你,宁伶仃已经坚决地拒绝了,”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你直接说吧,治还是不治?” “不治,”九级灵仙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答,非常干脆,“她不给我面子,我何须为她的死活操心?”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了,不治!”九级灵仙胆上生毛,竟然真的又说了一遍,“我蛊修就是这么率性而为……我不高兴,就不动手。” 陈太忠也没有生气,起码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反倒是看着他,饶有兴趣地发问,“你不高兴了,可以不动手……我气修也很率性而为,那我不高兴了,你觉得会怎么做呢?” “大不了你杀了我,”九级灵仙一挺脖子,面无表情地发话,“反正我打不过你!” “哈,耍赖吗?”血灵派的弟子气得笑了,“你知道我们急需蛊修,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对吧?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但是你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九级灵仙并不回答他,但并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脸上的表情,反倒是像在说:我就耍赖了,你又能怎么样? “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我也好话说尽了,”陈太忠一抬手,一条缚灵索,就紧紧地捆住了对方,“既然你恩将仇报,就不要怪我们搜魂了。” 驱除虫卵的方式,或者是蛊修的机密,但是在搜魂术下,怎么可能有机密? “搜魂你们也搜不到,”九级灵仙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缚灵索,情绪依旧没什么波动,他很淡然地表示,“蛊修传承上万年,对搜魂的反制手段……非常多。” 第八百五十章 以死相抗 “你吹牛最好有个限度,”陈太忠淡淡地看蛊修一眼,“我浩然派是真意宗的下派,营地里还有真意宗的真人,真意宗擅长什么,你也应该知道……觉得自己扛得住,那随便你了。” 他说得非常有恃无恐,事实上原本也就是如此,而且,他已经用缚灵索制住了对方。 这样的制住,不是怕对方跑掉——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只是担心对方自爆,或者扰乱识海,所以先制住,后搜魂比较好一点。 “陈上人,”那七级灵仙的蛊修又走上前,抬手拱一下,明显是有话要说。 “嗯?”陈太忠很不高兴地看他一眼,这时的他,已经不想听任何解释了,“你是不是想逼着我把你也捆起来?” “请您给我十息的时间,让我解释一下,好吗?”七级灵仙伸长脖子,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陈太忠其实是非常讨厌这种趁火打劫的主儿,不过对方既然要求十息时间,他也愿意拨冗听一听,十息真的不算什么,他决定给对方这个解释的机会——讲究人嘛,本该是这样。 结果这一解释,还真不得了,合着那九级灵仙的师兄,名唤滑渐腾的家伙,手里不但有驱除寄生蜂的法子,还有很多对付幽冥界异族的办法。 这不是他个人的功劳,而是蛊修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此话说来甚长,选个切入点的话,那就是:为什么小湖营地的修者,遍寻蛊修而不得,但是这俩师兄弟,偏偏能凑到一块呢? 说穿了很简单,蛊修之间有相互联系的特殊办法:同心蛊。 这种蛊虫,在蛊修中是大路货,祭起一只同心蛊,很快就能感受到近距离蛊修。 这东西跟官府、宗派之间的联系焰火相似,只不过来了幽冥界之后,官府和宗派的修者,都不敢随便使用焰火,而蛊修使用同心蛊,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所以这蛊修,就跟兽族一样,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联系到周边的同门。 正是因为如此,小湖营地一直都没有发现过蛊修——人家降落之后,就开了组队模式。 而这两个蛊修灵仙,所处的团体,其实不止他俩,最鼎盛的时期,是一只十二人的蛊修队伍。 十二个修者的队伍,听起来很少,但其实真的不少了,蛊修来参战的,总共也没有多少人,散落在偌大的幽冥界,能聚集起这么多并不容易。 蛊修在人族中算是另类,他们不着急联系其他的人族队伍,对他们来说,跟异族战斗,并没有那么可怕,因为他们带有足够多的蛊虫。 正经是,他们在幽冥界发现了不少可以驯化为蛊虫的生物种类,而这种事情,最好保密一点,少让别的人族知道。 所以在降临幽冥界之后,他们除了搜寻同伴,就是在捕捉各种异族,细细分析其生活特性和规律,看是否能对己方有用。 一段时间下来,他们积攒了大量的资料,像寄生蜂的对付方法,就是他们推算出来的。 然而,蛊修的手段虽然诡异,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并没有想像的那般强大,从风黄界带来的蛊虫,终究是有限的。 在蛊虫损失大半之后,蛊修队伍的人数,也锐减至八人,他们终于意识到,真的不能再单独行动了,必须要找一支人族队伍加入。 对于小湖营地,这些蛊修其实是知道的,甚至还有人来到小湖营地实际控制的地盘附近,接连放了四五十天同心蛊,想看一看营地里有没有蛊修。 他们距离得足够远,手段又隐蔽,营地对此毫无察觉。 发现小湖营地没有蛊修,这些蛊修就不愿意贸然加入,因为他们的实际战力并不强,一旦加入进去,必然是任人宰割。 但是随着损失越来越大,附近也不可能再找到其他的蛊修,而小湖营地方面,却是发展势头看好,蛊修们商量一下,咱们还是去投奔吧——此刻,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了。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们在来的路上,被寄生蜂盯上了,而八名蛊修中,只有两名天仙,其他都是灵仙,他们被打得狼狈逃窜。 待接近小湖营地的时候,就只剩下这师兄弟俩了。 九级灵仙滑渐腾的师尊,死于这一役,他的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他的心情不好,难道说我的心情就很好?”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抬手指一指自己的脸,“看看我的气色就知道了,没有半个月,回复不过来……这是为了救你们。” “你的修为大减了?”旁边的鹏修又出口发问,眼睛也瞪得老大。 “就算大减,我收拾你鹏族也没有任何问题,”陈太忠冷冷地看它一眼,“你最好老实一点,别打那些歪门邪道的主意。” “我只是关心陈上人你的身体,”鹏修讪讪地一笑,不敢再说话——其实他真是有点邪念。 “切,我就知道,说是什么联军营地,还不是靠拳头说话?”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说话的正是滑渐腾,他一脸的不屑,“我蛊修终是要被你们盘剥,还不如给个痛快。” 陈太忠脸一沉,才待发话,血灵派的弟子已经嚷嚷了起来,“我呸,真不要脸,陈上人盘剥你了吗?我只看到,陈上人要出物资,你却不肯救人。” “恩将仇报,比我兽修差远了,”一只猿修都忍不住出声发话。 “我当然可以救人,但是我们能得到什么?”那九级灵仙是豁出去了,大声地发话,“现在说得好听,跟你们回了营地,你们会不会征用我的救治方法?” “就算征用,也是为了大局,”一个人族三级天仙不动声色地发话,他是才来营地不久,虽然知道营地很少征用个人的物资,但是在战争情况下,这样重要的方法,营地征用过来是很正常的。 “看看,还不是这样?”滑渐腾冷笑了起来,“我蛊修死了多少前辈和同门,才得来的方法,你们说征用就征用,这不可能!杀了我还容易点!” 陈太忠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这厮在顾忌什么了,而此人担心的事情,真的太有可能发生了。 看看他自己的聚灵阵就知道,不管什么人,一旦掌握了决定战争走向的重大物事,想要保住,真的是很难的。 他的聚灵阵,只是能节省一部分资源,并且需要狐族的配合,供应的灵气也有限,还不算最关键的东西,都被人惦记了不知道多少次,而这防范和驱除寄生蜂的方法,那是真的能救命,能提高士气的玩意儿。 这东西不被征用,简直是天理不容,战争时期,如此战略性的资源,怎么能容忍垄断? 哪怕是陈太忠弄出的聚灵阵,现在只是狐族和蛟族的数量不足,供应不起第二个聚灵阵,而他又想优先照顾自己人,所以才会强势地霸占住。 等到人兽联军大批集合,他也是保不住这个聚灵阵的,战争需要这个东西——他的底线就是,保住自家人的供应。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么征用的话,对蛊修多少是有点不公平。 尤其是这两个蛊修,都才仅仅是灵仙,指望在一堆真人和上人中保住自己的东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太忠没想这么多,但是他大致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坚持了。 然而这个解释,并不能熄灭他的怒火,他冷哼一声,“你还没被征用,就要征用队伍中的女修者,怎么……觉得我陈某人脸大,容易打?” 这真的是在打他的脸,尤其是此人先前还问了一句,宁伶仃是不是他的女人,这要不算打脸的话,什么才叫打脸? 若不是这厮身上藏着的秘密太过重要,他直接就将人斩杀了——明明知道我是上位者,你还要故意无理挑衅,不杀了你,我怎么做人? “我并不是针对陈上人你的,”滑渐腾狞笑一声,目光却是有点呆滞,“我只想表明,这汇集了我蛊修无数人精力和生命,才得出的方法,我想提什么条件,就要提什么条件,不然的话……那就杀了我好了。” 他说得是如此地理直气壮,陈太忠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就算你有你的道理,为啥要拿我做试验? 他冷笑一声,“第一个选我,那还是看我好欺负……宁伶仃,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跟不跟这人双修?” 是个人就有脾气,对方既然视他软弱可欺,他脾气上来了,也不会考虑什么大局。 “我拒绝,”宁伶仃回答得很干脆,她的呕吐已经得到了控制,所以她回答得平心静气,“要我跟玩虫子的双修,我不如自断心脉好了……就像我的族妹一样。” “那就是你自寻死路了,”滑渐腾又是一声狞笑,眼中满是疯狂,“我的师尊和师兄弟全死了,麻烦你们……送我去跟他们团聚吧。” 很显然,他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偏执中,抱的就是“不答应我,那就算我死,你们也不能好活”的念头。 “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陈太忠轻笑一声,眼中是满满的杀意,“你们后退三百里,放紧急求助焰火,要林听涛亲来……我在这里守着,还有两支队伍,等待接应。” 第八百五十一章 和稀泥 营地里的第一搜魂高手,是伏海侯世子林听涛。 这一点,很多人并不知情,因为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第一高手,应该是以神念出名的真意宗马真人才对。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伏海侯属于官府体系,也牵扯到军队——风黄界大部分的爵位,都是通过军功获得的。 军队特别强调消息的准确性,有一套自己的搜魂手段,哪怕是敌方派来的死间,也没几个熬得住的。 而对伏海侯世子来说,除了这个因素,他还要面对诸多的爵位争夺者,其间种种明枪暗箭、勾心斗角,不提也罢,所以他必须掌握足够高明的搜魂术。 然而,就像调香派弟子沈蔷薇说的那样,搜魂术这个术法,对施术者的神魂,真是有副作用的,哪怕有温养神魂的法门,也是能少用就尽量少用一些。 伏海侯世子身娇肉贵,不是异常重要的事情,等闲是不会施展搜魂术的,所以知道他搜魂术高超的人并不多,陈太忠是其中之一。 消息传出去不久,林听涛就赶了过来,除了他之外,还有马疯子和玉衢宗的真人师郢麻——这个消息,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过林听涛抵达之后,并没有先行动手搜魂,而是找到了陈太忠。 一见到陈太忠,他先吓了一大跳,“我说,你这脸色……真的是吃了大亏了?” 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白他一眼,“你让三个真人围着试一试,我保证不说你风凉话。” “说实话,陈兄,我一向很少佩服人,”林听涛竖起一个大拇指来,“但是对你,我是真心的佩服,若是有你这样的战力和晋阶速度,这伏海侯世子的位子,我还真不稀罕。” “我也不稀罕那个位子,”陈太忠白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回答,伏海侯不过是个侯爵罢了,陈某人可是注定要证真,要飞升九重天的主儿! “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林听涛并不在意他的话,笑着回答,然后又问一句,“得了块一级阴气石?” “喏,”陈太忠摸出那块阴气石,在手里一抛一抛的,得意洋洋地卖弄,浑然不顾自家的脸色苍白。 也难怪他如此得意,须知这可是高阶玉仙级别的阴兽掉落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市场行情,但是三级的阴气石,都价值三千到六千的极灵,一级的阴气石能值多少,想一想都怕人。 陈太忠认为,如果卖得好的话,十来万的极灵,是没有问题的。 这种东西,他竟然就拿在手里卖弄,亏得是他凶名昭著,要不然太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了。 “佩服!”林听涛再度竖起大拇指,一脸的羡慕,然后他面色一整,“陈兄是一定要对那两个小辈搜魂吗?” 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发问,“这么问我,你什么意思?” “只要是搜魂,就有失败的可能,”林听涛正色回答,“而且蛊修的诡异之处也很多……我若能说服他二人为营地效力呢?” “说服……”陈太忠沉吟了起来——万一搜魂失败的话,宁伶仃还是逃不过这一关啊。 想了一想之后,他明确表示,“救回宁伶仃,万事好商量,否则就算是你拦着我,那也不行。” “这个是肯定的,”林听涛笑着点点头,“若没这手段,我都不会让他俩痛快死去……你还有什么要求?” 陈太忠当然也不会就此放过两人,“还有就是,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是拿住了别人的命脉,他们若敢信口开河提要求的话,我必诛之!” 他的气儿没消,想到那滑渐腾说的“我想要什么,你们就得给我什么”,他就是一肚子的火,这是担心被别人欺负的样子?这是担心不能过瘾地欺负别人吧。 不过是两个小小的灵仙,竟然敢对若干上人甚至真人提如此要求,真是花样作死。 “呵呵,”林听涛不以为然地笑一笑,然后很干脆地点点头,“区区两个竖子罢了,若不是要以大局为重,我有太多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也很恼火那俩人的态度,尤其是那个九级灵仙,不过眼下小湖营地的发展非常顺利,修者们的求战欲望很激烈,他认为这跟管理制度有直接的关系。 马疯子也认可这一点,所以几人碰一下头,认为暂时不宜强行征用蛊修的方法,就计划将蛊修也纳入队伍保障体系中。 当然,必要的制约还是有的,对方若是真的不听话,那也只能尝试强行搜魂了。 不过在执行这些之前,必须跟陈太忠做好沟通,那名唤滑渐腾的蛊修,冒犯陈上人冒犯得太狠,马疯子自认,换做当时自己在场,起码要先痛殴对方一顿,没准直接飞剑斩杀。 三真人联袂而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陈太忠换回去,留下师真人在这里坐镇接应。 陈太忠的任务时间还没到,但是上一战他拼得太狠了,身体状况不佳,强行留在这里的话,万一又遇到事情,支援力度很可能要差一些。 不管是对陈太忠,还是对那些等待支援的小队,这都有点不负责任。 当然,以上只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理由是,陈太忠斩杀了三名玉仙,其中有一名还是高阶玉仙,有这样的战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申请,提前交任务。 陈太忠也知道这规矩,但是他懒得为这点小事去申请,身为气修,没必要太娇气,位面战场上,带伤作战的又不是他一个。 可是三真人都劝他回去休养,就连跟他不是很近的师郢麻都表示:你这样的战力,是咱人族的定心丸,尽快休养好了,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师真人的态度如此好,并不仅仅是因为陈太忠的重要性,更是因为林听涛答应他了:以后后勤保障的这一块,交给你负责——保障那俩蛊修不受欺负的事儿,就是你分管了。 既然他有资格保障,那就有资格决定优先为谁救治,总之,他成了蛊修的利益代言人,这当然也算一个小小的权力。 不光如此,林听涛把架设阵法的权力,都交给了他——当然,这只是意向,不过这原本是林世子自己的业务,只要马疯子和陈太忠不反对,别人根本不会操心。 如此一来,林世子答应师真人掌管一摊的承诺,也算完成了。 倒是师真人听说之后,又生出些犹豫来:会不会影响修炼啊? 权力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没得到之前,大家要拼命地争抢,为的是争一口气,一旦真正地得手,就会发现:这东西其实也很扯淡,虚的,反而耽误时间和精力,没啥意思。 师真人的纠结,按下不表,陈太忠听到大家劝他回去,也就不再坚持:带伤作战固然能表现出英勇,但是旁人都体谅他,他也没必要硬挺着。 说句实话,他这次受的伤,真的有点严重,若是不能得到充分的休养,再参加战斗的话,没准会动摇根基,这可不是开玩笑。 他估计自己最少要休养二十天,才能恢复个差不多——还不是完全恢复。 不过,在抵达小湖营地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没有进营地,因为宁伶仃被禁止进营地! 战时法规,真的是不讲人情的,她已经被寄生蜂卵所感染,是绝对不能进营地的,陈太忠做为讲究人,也无意挑战这合理的规则。 所以他决定,我跟宁伶仃,就在营地外面待着好了。 至于说不能用聚灵阵休养,他不是很在意,那玩意儿能提供的灵气,真是少得可怜。 虽然此阵最高可以满足中阶天仙的灵气回复,但是他这高阶天仙,体内的灵气惊人,最少也相当于初阶玉仙。 初阶玉仙使用中阶天仙的聚灵阵恢复灵气,速度慢不说,还要独霸资源,倒不如把这聚灵阵让给别人使用,反正他有通天塔在身,不是很稀罕这点东西。 一顿饭之后,前方传来了消息:那两名蛊修已经同意在营地效力。 而且两人也意识到了对陈上人的不敬,传消息的人同时带回了一块玉简,上有详细的说明,该如何将寄生蜂的虫卵逼出体外。 他们希望,陈上人不要将法子传出去。 “我就算传出去,有用吗?”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悻悻地收起了玉简。 将寄生蜂的虫卵逼到体外,需要一个封闭的房间,而房间里要升起阳火,烧灼空气,这是虫卵不喜欢的环境。 但是通常来说,虫卵越不喜欢外界的环境,就越要向宿主身体内部挪动——这虫卵虽然是卵,却没有卵壳只有卵膜,通过卵膜的蠕动,能一点一点地转移。 所以光有封闭的空间和阳火,是不够的,还要有两种药物。 这药物一种是迷幻剂,一种是诱惑剂,迷幻剂经过阳火熏烤,散发在空气中,可以让虫卵迷失方向,而诱惑剂则是给虫卵以诱惑,让它们可以慢慢地蠕动到人体之外。 但是这样治疗的时候,受术者必须全身赤裸,让身体全面地接触到阳火和迷幻剂,否则体内可能有虫卵残留。 诱惑剂倒是无所谓,可以选定身体的某个部位,让虫卵由那里慢慢地蠕动出来。 第八百五十二章 发展 陈太忠这时候才有点明白,为什么那滑渐腾要求双修了:宁伶仃想要驱除虫卵,必须赤裸身体才行,这显然不是一般女修愿意接受的。 而他陈上人,也有被戴了绿帽子的嫌疑。 蛊修不但送来了玉简,还送来了两瓶丸药,就是制好的迷幻剂和诱惑剂。 这两瓶丸药,陈太忠愿意支付灵石来买,不过那滑渐腾也说了:这两瓶丸药不要灵石,就权当是向陈上人赔罪了。 依据这个方法,他可以轻松地将宁伶仃体内的虫卵驱除出去,而且不用支付任何报酬。 这便是蛊修表现出的诚意了——也不知道林听涛跟他们是怎么谈的。 然而,对陈太忠来说,对方的诚意是有了,可是要求自己“不要传出去”,这要求实在有点蛋疼——哥们儿根本不知道,你的迷幻剂和诱惑剂,是怎么调制的,传个毛线啊。 他倒是能把相关原理传出去,但是……有用吗? 吐槽之后,事情还得办,不过这个……宁伶仃的裸体,他也不想看——没那交情。 但是驱除的过程,没人看护还不行,在驱除的期间,宁伶仃是不能挪动身体的,否则很可能惊动了虫卵。 所以说,滑渐腾要求双修,固然有别的意图,可是驱除的过程,也确实有点少儿不宜。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他拦住了一名要进入营地的修者,要他带话,把南郭霓裳和羽衣两姐妹喊出来。 这修者也认识大名鼎鼎的陈上人,马上传话去了,不过没用了多久,他就垂头丧气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散修成战荒。 成战荒表示,南郭姐妹已经接任务出去了。 营地里不养闲人,她俩虽然是“陈上人的人”,但是想要获得战功,还是要靠自己做任务,想要抢占幽冥界某些资源的话,更是要做任务。 陈太忠想一想,表示说,那你把百花宫那个二级天仙叫过来吧。 营地里现在的人族天仙,已经接近七十名了,不仅有百花宫的天仙,也有白驼门和无锋门的天仙,不过陈太忠不想让百花宫和无锋门的修者知道得太多,就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散修之怒和百花宫有勾连吗?完全没人知道! 百花宫的天仙是女修,所以他不选无锋门。 这女修也很是风流,来了营地不久,就结下了不少露水姻缘,其中不但有郭保宗这样仅此于十三巨头的人族强者,更有初阶玉仙修为的鹏妖。 陈太忠对她的私生活没兴趣,他很明确地告诉她,你要帮我把宁伶仃的虫卵逼出来。 一直以来,这二级天仙很想勾引一下营地里出名神秘和强大的散修之怒,不过从来没有如愿,现在听他这么说,就娇滴滴地问他一句,“陈上人,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媚眼如丝。 陈太忠对百花宫这帮女人,真的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于是他淡淡地表示,好处就是十块极品灵石,你不想干也可以,不过你要搞明白——宁伶仃是我的女人。 这二级天仙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去布置房间了。 对修者来说,布置封闭房间,寻找阳火,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所谓阳火,就是来自风黄界这种阳气位面的火——简单地说,风黄界的火球术,那火都是阳火。 宁伶仃就坐在距离他不远处——身为被虫卵感染的人,没有谁敢接近她的身边。 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她的嘴角抽动一下,眼中也泛起一丝异样来。 陈太忠没兴趣关心她的情绪,他自己还要休养呢。 于是,他设置两个障目阵,一个为了自己休养,另一个则是为了治疗宁伶仃。 驱除虫卵,还是要用不少时间的,五天之后,宁伶仃走出了障目阵,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呆在陈太忠的障目阵旁边。 陈太忠是在两天之后走出通天塔的,在阵中,他就看到了宁伶仃,于是低声问纯良一句,“这女人,在这里待多久了?” “有三四天了吧,”纯良是个很懒惰的性子,也没记对方待了多久,所以就信口胡说一句。 “你小子,用点心很难吗?”陈太忠一见它的模样,就知道它在胡说八道,忍不住白它一眼。 不过他也无心计较,走出障目阵之后,他上下打量宁伶仃两眼,然后微微地点点头,“不错,虫卵确实都驱除了,以后注意点。” “我肯定会注意的,”宁伶仃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回答,“你确定都驱除了?” 陈太忠再次打量她两眼,眼中有异光掠过,“我非常确定,你身上没有虫卵了。” “那我可以跟你回家了?”宁伶仃笑吟吟地发问。 “跟我回家?”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这是个什么路数?“怎么感觉你说话,有点怪怪的?” “太忠上人……我是你的女人啊,”宁伶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样子,“百花宫的姐姐说了,她看护我,压力很大。” 这幺蛾子……还没完没了啦?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烦,却也懒得跟她多说,“你现在不是我的女人了,想干什么,随便你吧。” “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宁伶仃撇一撇嘴巴,悻悻地回答,“我只是想借你之名,摆脱一些人的骚扰罢了。” 咱俩真有那么熟吗?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不过他也知道,随着营地里的修者增多,男少女多的现象,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弊端却是越发地明显了。 三千余名人族修者,女修的数量仅仅才占了十分之一。 而此刻,营地的发展虽然不错,但是小规模的战斗不断,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异常惨烈,修者们的精神压力非常大,心情也非常压抑。 如此一来,很多人都想找个异性双修,彻底地发泄一下,这些天里,仅仅因为争风吃醋的事件,先后就造成了三名修者的死亡,还有七八名重伤。 当然,在营地动手,营地肯定是要管的,但是这种事,并不能彻底靠高压政策来压制。 有那没能力进入队伍的初阶女灵仙,就靠着出卖色相赚钱赚战功,竟然活得还很滋润。 陈太忠的阵营里,女修有三名,南郭姐妹和宁伶仃,三人托庇在他的保护之下,倒也没有男修敢硬来,但是不能硬来,总可以纠缠着献殷勤吧? 陈太忠以往就没在意这种事,现在他听宁伶仃说起,倒也无所谓顶这么个名头,“好了,该进营地了。” 进营地之前,要接受检查,不但要检查宁伶仃,连陈上人都要被检查——没办法,谁让你俩走得太近呢? 这检查其实是走形式,陈太忠也明白自己的状况,不过他并不抗拒,也不会仗着自己是人族的七巨头之一,就作威作福地摆特权——检查清楚了,对大家都好。 回到自家的院落之后,有些人前来探望,关心一下他的伤情,以及那场战斗的经过。 哥们儿啥时候人缘变得这么好了?陈太忠有点不解,在异位面征战,受伤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儿,平时也不见谁相互探望。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卖弄,于是他大致讲述一下经过,还拿出一级阴气石来显摆一下——这可是一级的哦。 直到跟他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的猿妖都来看望,并且不住地拿眼去瞟宁伶仃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最想知道的,是蛊修的治疗效果。 毕竟宁伶仃是第一个受寄生蜂卵污染之后,还能存活下来的修者。 猿妖也知道,自己跟陈太忠的关系,就没可能搞得特别好,所以寒暄两句之后,也不遮掩,说起了那两名蛊修的动向。 蛊修已经来到了营地,营地也放出了风声,说他们有预防蜂卵污染的药物,还开出了售卖和交换的价格——交换主要是指战功。 目前交易尚未展开,因为负责此事的师真人在外执行任务,营地只是要大家报名上来,到时候如何分配,须由师真人定夺。 同所有的战略资源一样,这样的药物,自由修者是得不到的,骂人也没用,因为据说这药物制作不易,名额有限,当然要优先照顾队伍中的修者。 而且这预防的药物,价格也不低,但是有了这东西,在对上寄生蜂的时候,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大家有点拿不定主意,这东西没人使用过,该不该买一些?就在这时候,营地里又爆料说,蛊修还有驱除虫卵的手段,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找陈太忠打听。 说到这里,猿妖就很直接地发问,“宁伶仃和我猿修是一个小队的,我确定她真的被虫卵污染了,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一句,虫卵是否全部被驱除了?” “连点慰问品都没有,你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就来问这么重要的问题?”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当我欠你的?” “所谓联军,就是要信息共享,”猿妖的脸皮极厚,根本不在意他这话,“我家大业大,日子得精打细算,反正陈老板你又不差钱。” 第八百五十三章 还你机缘 别说,营地的猿修,还真是数量不少,当家的当然就是这中阶猿妖。 而陈太忠不差钱,也是公认的,散修之怒在风黄界就打家劫舍无数,靠着卖电影票,也收了不少灵石,来了幽冥界之后,斩获也颇丰。 至于说聚灵阵的收入,也许是都给了狐族,但是……谁说得准呢? 陈太忠也就是挤兑它一下,虽然他和猿族的关系,真的很差,但是这样的消息,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终究是联军。 所以他要宁伶仃解释一下,后来还让猿妖拿着九阳石,仔细探查了一遍。 探查的过程,是由一名雌性猿修执行的——猿妖是雄性,它也无意跟“陈太忠的女人”有什么沾染。 检查的结果,令它很满意,不过它的决定有点奇葩,“既然效果很好,那就不买预防的药物了,孩子们一旦被污染,让蛊修驱除就行了。” “你有毛病吧?”陈太忠登时愕然,“人家能驱除虫卵,预防的药物,效果应该也不错。” “太贵了,”猿妖愁眉苦脸地回答,“没灵石,买不起多少,只能等被污染之后,把孩子们送过去治疗了。” 陈太忠闻言,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我劝你还是预防为主,治疗的价格,肯定比预防要贵得多,而且,你以为……你想治就能治吗?万一到时候人多呢?” “由不得他们不治,”猿妖阴森森地发话,“我看谁敢拦着。” 猿族是个很聪慧的种族,但正是因为聪慧,它们习惯了遇到问题才解决,而不是做长远的规划,预防这种事,对它们来说,有点划不来。 “你若是扰乱秩序,我也不会答应,”陈太忠冷冷地看它一眼。 猿妖挠一挠腮帮子,苦恼地发话,“但是,我们真的没灵石,横断山最大的灵石矿,掌握在狐族的手里。” 这也是狐族和猿族关系恶劣的根本原因之一。 “反正我的意思是讲明白了,”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嫌预防贵?不是我说你,治疗肯定会更贵,而且还未必轮得上……你还有事吗?” 猿妖也再没别的事情,转身离开了——对方能斩杀了高阶玉仙,很多过分的话它不方便说。 “嘿,”陈太忠看着它离开,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斜睥宁伶仃一眼,“知道了吧?为你驱除污染,我也算搭不少人情呢。” “你!”宁伶仃眼睛一瞪,眼中是满满的怨怼,然后她四下看一眼,发现没人注意,才咬牙切齿地发话,“我本来懒得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幽冥界吗?” “总不会是因为我,”陈太忠耸一耸肩膀。 “那随便你想吧,”宁伶仃听他这么说,登时泄气了,眼中也变成了一片死灰。 “我来,是求登仙机缘的,反正笋岭的遗址,你没有跟我一起找,我父亲找到的小世界,也被你收走了……我只能来幽冥界,你说跟你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吧。” 这个嘛……陈太忠登时语塞,他仔细想一想,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虽然遗址的消息,他并不仅仅得自于宁伶仃,而通天塔那个小世界,他更是得自于庾无颜留下的信息。 但是不管怎么说,遗址已经成为他和老易的私有空间,而通天塔更是他秘不示人的底牌之一,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是抢了宁伶仃的机缘,而且还是抢了两次。 所以她才不得不来幽冥界寻找机缘,而她在这里的遭遇,也挺值得人同情,她一路流浪,遇到虎修,若不是被陈太忠撞到,就差点被吃掉。 当然,这倒不是多么悲惨的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她姐妹俩先后被寄生蜂的卵污染,堂妹自断心脉而死,而她也险些不得不自杀。 抢了这么一个可怜女孩子的机缘,陈太忠现在想一想,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他又仔细地想一想,回忆她是否见过通天塔。 他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略略一回忆,就想了起来:宁伶仃还真的见到过通天塔,不但见过,她还在外面守了七八天。 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陈太忠暗暗点点头,于是抬眼扫她一下,“想登仙吗?” 他的性子,其实是有点古怪,若是宁伶仃一味埋怨他抢夺机缘的话,他未必愿意帮忙——你净说我的不是了,知道不知道,其实那也是我的机缘? 陈太忠不喜欢别人讹诈自己,尤其是在他自认没有做错的时候。 但是宁伶仃并没有抱怨,只是表示我遭遇了这样的挫折,不得不来幽冥界,他反倒觉得——这其实跟哥们儿有点关系。 对于这种不委过于人的心态,他还是比较欣赏的,所以有此一问。 听到这样的问题,宁伶仃先是一愣,然后干脆地点点头,“做梦都想。” “那你调整一下状态,”陈太忠微微颔首,“调整好了来找我……提前警告你,不能登仙便是陨落,自己想清楚了。” 他用天目术打量她很多遍了,知道她已然是灵仙巅峰,差半步就能晋阶的。 宁伶仃当然也明白自己的状态,事实上她认为,若不是当初陈太忠收走了父亲传下的“秘境”,她现在应该已经是天仙了。 不过对此,她也没有什么怨怼,身为散修,她见过太多的强取豪夺了,而陈太忠收那秘境收得干脆利落,证明这确实就是人家的东西。 事实上,散修之怒能放她一条生路,而不是灭口,就已经算是讲究人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表示,“我现在状态就不错,不需要再等了。” “当真?”陈太忠斜睥她一眼。 “当真,”宁伶仃点点头,她的幽冥界之行,虽然不太顺利,但是长期的战斗,以及不住地消耗和吸收灵气,让她经受了足够的磨练。 所以对于登仙,她有十足的信心,“其实现在我若是能返回风黄界,随便租借一块灵地,都有登仙的把握。” “有信心就好,”陈太忠又点点头,猛地一指她的小腿,惊叫一声,“坏了……还有虫卵。” “啊?”宁伶仃听得大惊失色,低头向腿上看去,紧接着,她觉得头部一震,整个人就此失去了知觉。 “还是不要让你看到通天塔的好,”陈太忠嘟囔一句,手一抖,裹着宁伶仃进入了通天塔。 等宁伶仃醒来的时候,她猛地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曾经见过的那块大玉石,玉石外荒凉的土地,也是似曾相识。 她侧头看一眼,发现陈太忠正在不远处打坐,于是犹豫地发问,“这是……那个秘境小世界?你把小世界带到幽冥界来了?” “修炼吧,”陈太忠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小世界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吗?” “明白,”宁伶仃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你如此善待我,我怎会负你?” 她虽然只是散修,但是由于热衷于寻找秘境什么的,对小世界太了解了,而这小世界出现在幽冥界,意义有多么重大,她也太清楚了。 消息一旦传出去,陈太忠可能成为风黄界所有玉仙和大妖的对头。 看一看蛊修二人引起的风波,原因就是两人身怀奇术,而这小世界根本不是奇术,是价值不可估量的异宝,能让修者在幽冥界回气甚至修炼,与其相比,那奇术算什么? 此次风黄界修者大举征伐幽冥界,可能也有人带了小世界来,但那绝对是要有强悍的宗门或者官府为后盾,否则别人真的不会买账。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调整一下心态,缓缓地坐到玉石上,很快地就进入了修炼状态。 陈太忠也在修炼,前一次的大战,他受伤太重,除了外伤,还有连续强行吞服回气丸的内伤,必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而且经过这场大战,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玉仙的瓶颈,再来两次类似的战斗,估计就可以突破了。 但是同时,再来两次这样的战斗,他也很可能就挂了,所以必须把身体恢复得好好的。 他这一打坐,就是七八天过去了。 这一天,他觉得效率有所降低,仔细想一想,好久没吃东西了,于是站起身,去种植灵谷的地方看一看,然后就打算出去。 不过……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挠头想了半天,将玉石上放着的储物袋、罗刹石等物,全部带出了通天塔,放在塔外的障目阵中——这不是信不过宁伶仃,而是该有的谨慎。 带着小白猪走出障目阵,他招呼来那个二级狐修,丢出块灵兽肉,以及一些灵谷,要它安排人做饭,同时又问一下,最近有没有新的失散狐族的消息。 二级狐修知道,他是想问三公主的下落,于是遗憾地表示,没有狐族的消息,倒是又来了三只黑蛟,分别是灵蛟、蛟修和蛟妖。 蛟妖想将陈太忠院中的灵蛟召走,不过狐族不答应,说你得等陈上人出关再说,那蛟妖了解一下情况,得知灵蛟也没受什么委屈,于是就答应了。 正经是,它对聚灵阵也有点兴趣,但是非常遗憾,营地里总共才四只黑蛟,它想撇开狐族另起炉灶的话,非常不现实,所以它索性将另一只灵蛟也托付过来,靠聚灵阵赚取灵石和战功。 它想的不错,但是后来的这只灵蛟生性好战,不喜欢运转聚灵阵这种毫无挑战的任务,所以希望在轮休的时候,能出去作战。 第八百五十四章 骇人的晋阶 除了有蛟妖的到来,营地里也没什么大事,陈太忠听完之后,又丢出一块灵兽肉来,“你跟蛟族的大妖说一声,我请它吃饭,还有酒……对了,把猛犸大妖也约来。” 蛟妖和猛犸大妖都非常给面子,听说陈上人请客,齐齐赶了过来。 事实上,在陈太忠闭关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名气,在小湖营地越发地响了,不管人族还是兽族,都知道陈上人一挑三,诛杀了两只初阶玉仙和一只高阶玉仙的异族。 还是那句话,到了玉仙这个级别,败敌容易杀敌难,而陈太忠不过区区的巅峰天仙,能斩杀三只玉仙阴兽,对风黄界的修者来说,这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 至于说陈上人在这一仗中受了重伤,这这这……这简直太正常了,哪怕这一战他身陨了,那都是传奇,更别说他还活着。 一战下来,陈太忠的威名不胫而走,以前大家只知道,此人神秘、强大而且心狠手辣,现在流传的,主要就是强大了——哪怕不算蘑菇这大杀器,散修之怒也不愧是人族的传说。 蛟妖也是因为这个传说,才没有强行收回灵蛟。 蛟族跟狐族的关系尚可,这仅仅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陈太忠此人,真的不宜招惹——而且他对蛟族,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反倒是帮忙维护了那只小灵蛟。 因为聚灵阵征用了蛟族,陈太忠还特地拿出了一壶酒,分给蛟妖和猛犸大妖,也不是什么好酒,仅仅是从百花宫弄到的补酒。 就算是这样,蛟妖和猛犸大妖喝得也很开心,尤其猛犸,这厮的酒量奇大,有一多半的酒,都是被它抢着喝了。 喝了酒之后,它也不去刻意压制,适度地撒了一下酒疯,而且它本来就性子憨直,“老蛟啊,你那个蛟修,也可以来搞一搞聚灵阵嘛,没准能让聚灵阵供应起高阶兽修的灵气。” 高阶兽修,就相当于是高阶天仙了。 蛟妖比猛犸还要不堪,蛟族身子巨大,但是酒量弱得一逼,基本上是鹏族那个档次的。 它大着舌头表示,“没问题,好说,这事儿又没啥危险……不瞒你说啊,笨象,我是蛟族里最体恤同族的,同族的性命对我来说,大过一切,嗯,我有非常卓越的领导才能。” 这顿饭吃得不错,以至于后来陈太忠不得不又多拿了两块灵兽肉出来——没办法,两个客人都是大肚汉。 待离开的时候,蛟妖还晃晃悠悠地表示,“那个,聚灵阵不错,我认为可以适当地提高一下收费标准,这是个人意见,但是我有非常卓越的领导才能,提的意见不会错……很多修者还在使用灵气转换阵。” 陈太忠直接忽略了它的自吹自擂,不过他还是意识到了一点东西——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 这次出关,他耽搁了两天,去营地里走一走之后,他再次回到小院,开始在障目阵里布设灵气转换阵。 他意识到了关键问题:宁伶仃若是在通天塔内登仙,会有麻烦。 她是九级灵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猛然间不声不响地从九级灵仙登仙,这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在幽冥界这种没有灵气的地方,你是如何登仙的? 所以,她不能在通天塔内登仙,必须得出来之后登仙,而登仙又需要海量的灵气,那就只能布设灵气转换阵了。 陈太忠此前一直觉得不妥的,就是这个问题。 灵气转换阵不同于聚灵阵,没有八块灵石做运转的束缚,基本上是放多少灵石,就有多少灵气,陈太忠想一想,在八个阵眼内,直接放了二百五十六块灵晶。 这么多的灵晶,保障登仙应该是没问题了,须知在风黄界租用官府的灵地,一天也不过才几块极品灵石,登仙的话,十天够了吧? 架设好阵法之后,他又钻进了通天塔内。 宁伶仃依旧坐在那里打坐,他将一罐灵兽肉递过去,“好了,吃点东西吧。” 宁伶仃跟他不一样,打坐的时候不能分心,两个子午阴阳潮之后,她才停止修炼,拿起筷子大吃特吃,“肚子早就饿了,谢谢陈上人。” “你不用谢我,能顺利登仙,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陈太忠很臭屁地回答。 不过下一刻,他就又提出一点要求,“你登仙,不能在小世界里,否则解释不清,麻烦会很多,到时候我会将你转移出去,你放心好了,外面布设了灵气转换阵……我提前通知你一声,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宁伶仃听到这话,停下了筷子,好半天才发话,“还要把我打晕,带出去吗?” “呵呵,”陈太忠很高冷地笑一笑,“那当然不会了,登仙过程,最忌讳被打断了。” 宁伶仃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最后才发问,“既然是这样,你当初带我进来,也没必要打晕我吧?” 陈太忠登时语塞,这真是他失误了,当时只想着保守通天塔的秘密,却没想到,宁伶仃登仙,还是得在通天塔之外。 转移过程中,被她发现通天塔,这简直是必然的事情了。 不过,他是要面子的,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于是哼一声,“当时你的小腿上,确实有一只残存的虫卵,嗯……这个事你就不要说出去了,要维护蛊修的颜面。” “呵呵,”宁伶仃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意味深长,“确实,要维护颜面。” “很好笑吗?”陈太忠恼了,我甘冒奇险让你登仙,你就这么嘲笑我? “其实吧……你没必要这么提防我,”宁伶仃深深地看他一眼,“你若不信,我可以起誓,也可以用行动来证明,今生,你便是我唯一的伴侣……我还是处子。” 她是极其聪慧的女子,虽然只是片言只语,但是她真的猜到了一些东西。 处子……用行动来证明?陈太忠的脑中,瞬间就有若干《动物世界》的片段掠过,都是少儿不宜的那种,不过最终,他还是暗暗地叹口气,哥们儿修的是混元童子功啊。 他面无表情地发话,“你保守住小世界的秘密,就算对我的报答了。” “这是当然的,”宁伶仃幽幽地叹口气,听起来有点意兴索然。 接下来的时间,陈太忠也没有再长时间地离开通天塔,只是偶尔地出去,了解一下营地发生的事情,大多数时间,还是留在了通天塔中。 他自身就有伤情,需要在塔中疗养,而同时,他需要观察宁伶仃的修炼——一旦她在通天塔中晋阶,那真是完蛋了个去的,全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在塔中又修炼了十余日之后,他发现情况不对了,宁伶仃的气息开始波动,先是很弱的波动,然后越来越强,不可抑止的波动,明显是要晋阶了。 因为有闻道谷,因为有电影,陈太忠见过太多的登仙场景了,他马上就判断出来:宁伶仃是要突破了! 不愧是“回到风黄界就能登仙”的主儿,这晋阶的趋势,不可阻挡啊,于是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准备好了吗?” 宁伶仃早就准备好了,多亏是她还记得,自己不会在此处突破,于是微微颔首,“你现在可以把我移出去了。” 她跟陈太忠不同,修炼的时候,基本上是不能分心的,此刻能回答问题,已经是尽了她所能——我真的惦记着这桩事呢。 “走了,”陈太忠一抬手,就将她带出了通天塔,同时发动灵气转换阵,争取实现无缝对接,“好了,你专心晋阶。” 在被带出通天塔的那一刹那,宁伶仃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她准备得足够充分,扛过了这样的干扰。 她甚至顾不得看小世界的出口,出来之后,就盘腿在那里打坐,务求马上登仙。 陈太忠最关心这个,马上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微微颔首:你这么识趣,不枉我帮你一场。 没用了多久,他的小院上方,开始有灵气波动——没错,真的是灵气波动,哪怕是在幽冥界。 陈太忠看得有点傻眼:幽冥界也能有灵气? 事实证明,幽冥界不但可以有灵气,还可以有登仙柱! 此刻,陈太忠提前布设的灵气转换阵起了作用,在宁伶仃登仙的时候,院子里不但传来了剧烈的灵气波动,天空上方竟然风起云涌,出现了片片的白气。 幽冥界的天,从来都是灰蒙蒙的,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这一片耀眼的白气一出现,登时就惊动了所有的人,甚至连营地兽族都纷纷看了过来。 随着白气越来越亮,已经有人族和兽族纷纷地向这个院子赶来,不过碍于陈太忠的名头,没有人强行闯进院子。 也有新来不久的人,并不知道院子里住的是何方神圣,但是这一块地方,是人族巨头的宅院,这一点大家却是知道的,于是就有人私下发问,此处住的是什么人? 纷纷的议论中,高阶玉仙康剑曜赶到了,他也不敢随便进院子,由于这一团白气太过诡异,他甚至不敢轻易叫门。 于是他飞起在空中,默默地看了好一阵,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尖叫了起来,“登仙柱?” 第八百五十五章 一朝登仙天下知 最开始的时候,康剑曜以为这白气,或者跟聚灵阵有关。 但是飞到空中一看,才发现这白气似乎并没有关联到聚灵阵,反倒是隐约跟另一片地方有关联。 事实上,白气距离院子还很远,遮蔽的范围也不算小,真的不能精确定位,但是身为高阶玉仙,他有这种近乎于直觉的微妙感应,并不足为奇。 顺着这种感觉,他又感应一下,然后惊骇地发现:居然可能是在形成登仙柱? 康真人活得够久,资格也够老,见证过不少人登仙,所以,他虽然很不愿意相信,幽冥界竟然也能登仙,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院子里真的有人在尝试登仙。 随着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营地里其他的真人和大妖,也纷纷赶来观看,甚至千里之外坐镇的师真人,都发来了通讯鹤——营地出现什么事了? 没办法,在昏暗的幽冥界,这团白气是如此地与众不同,如此地耀眼,让人想忽视都难。 伏海侯世子林听涛的修为要差一点,也很少关注旁人登仙,就出声发问,“马真人,你说……幽冥界竟然可以登仙?” “你问我,我问谁去?”马疯子白他一眼,他是从下派擢升到上宗的,在隆山派的时候,也没见过几个人登仙,不能精准地把握,“继续看不就知道了?” “哼,”康剑曜冷哼一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确定,院子里果真是有人即将登仙,于是他淡淡地发话,“没眼力,就乖乖地看着……竟然敢怀疑我说的话?” “这这这,”林听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在幽冥界登仙……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凭什么啊?” “凭他是陈太忠,凭他是东易名的好友,”不远处的猛犸大妖闷声闷气地发话,“闻道谷、下界的电影,都能助人登仙……我猛犸一族都知道的事儿,你们人族竟然不知道?” 这只笨象!林听涛无奈地一拍额头,我是说……幽冥界没有登仙的条件,谁说陈太忠不会辅助人登仙了? 马疯子知道他在想什么,思忖一下,缓缓发话,“现在幽冥界和风黄界的位面,应该已经开始重合了,登仙……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安静了下来,然后众多的人族和兽族飞起在空中,连灵仙级别的修者,都驾着飞行灵器升空观看,密密麻麻地一大片,简直是遮天蔽日的景象。 可是偏偏地,没有什么人发出声音,就那么静静地围观着。 他们不知道的是,也就在此刻,风黄界西疆大漠的深处,一座泥胎一般的人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皮上的灰尘,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东莽清阳宗内,一名鸡皮鹤发的老妪,原本正在把玩着几块玉贝,猛地眉头一皱,随手将玉贝抛落在盘中。 北域境内,一名中年书生正在低头观看山脚奔腾的河水,一副淡然的样子,脸色突然一变,抬头抽动一下鼻子,脸上泛起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中州的皇家园林内,一名美貌的宫装女子,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抬眼向天上望去…… 众人围观了差不多有一顿饭——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天上的白气终于慢慢地向地面延伸下来,速度非常缓慢,但同时,也非常地坚定。 此刻林听涛的脸色,真是的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他就算见识再少,也能看出来,这就是登仙柱在逐渐地形成。 果然是登仙了吗?他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好半天才问一句,“马真人,登仙柱……不该这么缓慢的吧?” “切,”康剑曜冷哼一声,根本不带理他,倒是不远处的猿妖接话了,“缓慢是正常的,有位面排斥之力。” 该死的位面排斥之力!此刻的陈太忠,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灵气转换阵。 他准备好的二百五十六块灵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两天,灵晶就会消耗殆尽,登仙的过程就会被强行中止——没有灵气了,登什么仙? “这次可是亏大了,”他重重地叹口气,两百五十六块灵晶,差不多合将近两百极灵,这样的消耗,一般来说,足以供应普通修者登仙了。 但是很明显,这些灵晶支持不到宁伶仃登仙,而他又已经允诺,要帮这个忙。 陈太忠一咬牙,又点出五百一十二块灵晶来,放入灵石眼位,“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不但消耗了大量的灵晶,还向宁伶仃暴露了自己携带着小世界,哪怕她并不知道,这小世界是大名鼎鼎的通天塔,但那也是小世界啊。 暴露了底细,还花费了海量的灵晶,真的是太不划算了。 他没有想到,不划算的事情,还在后面。 半天之后,光柱越发地近了,而陈太忠先后投入的两批灵晶,马上就要见底了。 “我勒个去的,”他的脸色越发地黑了,“再投一千零二十四块灵晶,不会还不够吧?” 他的心在滴血,但是没办法,自己许的诺,含着泪也要完成。 但是、然而、可是、怎奈、非常遗憾……真的还是不够! 两个时辰之后,他又向转换阵投了两千零四十八块灵晶,登仙柱越接近地面,灵晶消耗的就越厉害,这灵晶不是给了宁伶仃,而是给了登仙柱。 “早知道,就在通天塔里晋阶了,”半个时辰之后,陈太忠黑着脸,投入了四千零九十六块灵晶,咬牙切齿地发话,“灵晶快用完了,再投得用极灵了……有种的,你消耗的速度,超过我数灵石的速度!” 灵晶蕴含的灵气比较霸道,做为货币的力量,比极灵要差一点,也软了一点,不如极灵这硬通货。 不过西疆盛产灵晶,浩然派收回了安太堡灵晶矿,所以他手边才有如此多的灵晶,但是,也剩下区区的两千多块了。 正经是极品灵石,他得了浩然宗的宝库,身上带了几千万块,只是不舍得用而已。 就在四千零九十六块灵晶即将见底的时候,登仙柱终于艰难地抵达了地面。 “呼,”陈太忠长出一口气,又丢出二百五十六块灵晶,“总算结束了……亏大了,以后真的不能随便承诺。” 话音刚落,外面也传来一阵阵的欢呼,有若排山倒海,原来是众多的修者看到登仙柱终于落地,不再屏气凝声,开心地庆贺了起来。 登仙柱落地,那就是铁定登仙了,不用担心会对修者造成什么影响。 开心啊,太开心了,风黄界的修者,竟然可以在幽冥界登仙了,这是大家降临这个位面之后,听到的数一数二的好消息了。 欢呼声中,陈太忠黑着脸走出来,他的心在滴血。 抬头一看,他登时愣住了,“我去,你们……这么热闹,营地巡查的修者,不会也来了吧?” “没有,有任务的修者,任务继续,”林听涛笑着摇摇头,“能在幽冥界登仙,恭喜陈上人喜得新的臂助!” “我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可喜的,”陈太忠黑着脸回答,为了帮人登仙,用掉了八千多块灵晶——这尼玛性价比,也太坑太坑……太太太坑了吧? “嗯?”诸多真人和大妖闻言,齐齐就是一愣,他们围观的目的,不外是想打听点窍门,看能不能用到其他同族身上。 眼见陈太忠一副郁闷的样子,情绪非常不好,大家忍不住纳闷,“怎么了?” “怎么了?”陈太忠翻个白眼,“太费灵石了呗。” “嗐,”众人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康真人笑着发话,“花三五百极灵,堆出一个天仙来,还是不亏的。” 大家都知道幽冥界没有灵气,而现在院子里的聚灵阵,仅仅能供应一名中阶天仙全速恢复灵气,用于冲关晋阶这种修炼,估计也就是天仙之下还有可能,天仙之上绝对不行。 而登仙这种大坎,是需要海量的灵气来冲击的,还要涤荡肉体,纯用灵石来计算的话,应该是过了百枚极灵。 康真人跟陈太忠一样,算得多了点,也就估计三百到五百的极灵,这还是他听说太费灵石,才多估了一点——须知陈太忠只估了二百五十六块灵晶。 “三五百极灵?”陈太忠白他一眼,“你要有这么轻松的手段,先批发一万个名额给我。” “不止三五百?”康剑曜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对,位面的排斥之力也要考虑到……那你用了多少块极灵?” 陈太忠闻言,嘴角抽动一下,才缓缓地回答,“近万块!” “近万块?”围着的真人和大妖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下属成功登仙,陈太忠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近万块极灵堆个天仙出来,真的是太不划算了,尤其眼下是在幽冥界,从风黄界带来的物资,是用一点少一点。 这一下,众人看向陈太忠的眼神,就不仅仅是惊讶和佩服了,还带了一点点怜悯出来:你也真够倒霉的。 不过,真的没办法啊,有人冲击天仙,身为上司或者朋友,也不好拦着不让晋阶。 第八百五十六章 小电影的传说 陈太忠公开了在幽冥界登仙的成本,众人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奇迹并不是那么好创造的。 当然,也有人意识到,陈上人能花近万的灵晶,支持一个不知名的散修晋阶,想必手里一定不差灵石。 这么想的人绝对不少,不过敢宣诸于口的,却是一个都没有——陈太忠既然敢高调“炫富”,那就是有足够的实力,来保障他的财富。 没有人敢公开宣布,看上了散修之怒的财富,就连出名桀骜的猿妖,也只能感叹一句,“这么晋阶的话,真的有点供应不起。” 然而,虽然大家都在感叹供应不起,但还是有不少人开始推算,位面的排斥之力,对修者的晋阶,会造成多大的阻力。 这并不仅仅是单个修者的问题,还涉及到了位面战争的一些变化,数名真人甚至联合向陈太忠提出:我们希望使用聚灵阵,观察灵仙的晋阶。 陈太忠对这个要求,是极为地不满,那么多修者,恢复还恢复不过来,你们竟然要用仅有的聚灵阵,去推算位面的排斥之力? 想做试验可以,你自己用灵气转换阵做啊。 然而最终,他还是应承下了此事,因为搞清楚排斥之力,对风黄界的修者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他身为风黄界的一份子,对此责无旁贷。 事实上他自认,自打开始位面征战以来,自己做事都是很有大局感的。 这个测试,甚至引起了兽族的关注,如此一来,陈太忠也轻松了许多,起码没人去琢磨,宁伶仃是得了什么样的机缘,才会引发登仙柱的。 宁伶仃登仙,用了整整两天两夜,巩固修为又用了两天,不过到最后,陈太忠不给她投放灵晶了,“你自己投吧,我快破产了。” 宁伶仃从来不是个富裕的主儿,但是这样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节省,主动拿出了自己积攒的灵石,投了进去。 四天之后,她终于功行圆满,走出了灵气转换阵和障目阵。 她才一出阵,四周就围上了七八个人,以南郭姐妹为首,七嘴八舌地问她,是如何得到登仙机缘的。 大人物们放弃了关注这一点,但是身为灵仙的小人物,绝对不会放过这种重要信息。 总算还好,陈太忠在此前就设置了障目阵,旁人什么都看不到,也没胆子上前骚扰,想知道细节,就只能问她。 宁伶仃在散修中打滚多年,谎话是张嘴就来,哪怕问她的都是陈太忠阵营里的,她也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她很明确地表示,我……其实就是跟陈上人一起看了部电影,不知道怎么就突破了。 电影?旁边的人纷纷表示不解,他们也都知道,看地球界的电影,有晋阶的可能,但是……放电影不是需要很大空间的吗? “我俩看的是小电影,”宁伶仃如是回答…… 其他真人测试的灵仙晋阶,也很快就完成了——在数千名灵仙修者中,找一两个马上要晋阶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事实证明,灵仙阶段的晋阶,引动的位面排斥之力并不大,大约就是双倍灵石那么多。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宁伶仃用掉那么多灵石,应当是因为登仙这一阶,对修者至关重要,不入天仙皆为蝼蚁,在人族修者的修炼阶段,重要性能跟登仙相媲美的,也只有证真了。 登仙有柱,证真有劫,相较之下,见真之类的,都不算多大的坎。 验证完这个猜测之后,修者们终于又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看电影能晋阶? 此刻距离宁伶仃登仙,已经过了几日,大家也不会再追问她细节,反倒是商量了起来:营地里要不要也放电影? 这个问题,可不会是一面倒的答案,有人觉得应该放电影,有人觉得没必要——大家来幽冥界,是诛杀异族和抢夺资源来了,要晋阶,谁会吃撑着来幽冥界晋阶? 而且现在,修者同风黄界大本营的联系中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联络,灵石就变得异常珍贵,将保命、疗伤和恢复修为的灵石,用来晋阶,实在太奢侈了。 有人认为,看电影能让修者们有个消遣的活动,有助于缓和营地里压抑和肃杀的气氛,也有人认为,有消遣是好事,但是万一放松了警惕,被异族趁虚而入,那就不好了。 总之,吵吵来吵吵去,没有哪一方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大家就不好去找陈太忠张这个嘴。 然而,宁伶仃登仙的影响,远不止这一点,因为登仙柱出现得异常醒目和耀眼,千里之外都有不少人修和兽修发现了异常。 紧接着,就是一波疯狂的投奔潮,源源不断,直似无穷无尽,这个势头,延续了足足有两个多月,事实上,就算三个月后,还有零散的修者,不远万里来投奔——这些辗转颇多的修者,多为势单力孤和修为低下的。 就在宁伶仃登仙后的十余日,营地外不远处,巡查的修者放出了焰火:出现情况了。 原来是有修者赶来,却不是投奔,而是来了解情况的。 来的人非常大牌,两个高阶玉仙,以及三组均为战士的战兵。 此刻轮值的,是新来小湖营地不久的蛟妖,他出去接待一下,才知道来的两名真人,来自于一个叫万山营地的人族基地。 万山营地距离小湖营地,大约有七千里左右,里面有人族修者近两万人,玉仙二十余人。 尤其难得的是,这营地竟然有战兵两千余人。 宁伶仃的登仙柱,被万山营地的高阶修者发现了,众多的真人很快就判断出:这道白色光柱,应该是有人族修者登仙了。 在幽冥界登仙?虽然万山营地的玉仙数量极多,可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有点目瞪口呆:还能有这种事儿?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个方向肯定有大规模的人族修者集结!万山营地的修者非常确定这一点,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人族修者别说登仙,放个焰火都不敢。 于是营地里火速派出了两名高阶玉仙,以及三组的战兵,要他们前来联络。 这七千里地,注定是非常难走的。 不过此事太过重要,两名真人和三组战兵也豁出去了,驾驶战舟不惜代价地狂奔,一旦被黏住,就杀出一条血路之后,改变个方向潜行数日,然后再放出战舟狂奔。 这期间战斗倒是不多,不过用在赶路上的灵石,可是海了去啦。 蛟妖跟他们随便聊了一阵,双方就比较清楚对方的实力了。 有意思的是,万山营地旁边,也有一个不小的兽族营地,叫做万山联军,跟小湖营地不同的是,万山营地和万山联军之间的合作,并不是那么密切。 简单介绍完毕之后,来的两个高阶真人就知道,这个小湖营地的实力,比万山营地差不少,于是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有征用的可能? 蛟妖也很高兴,知道了另一大股兽族修者的消息,不过,就在两名高阶真人表示要进入营地的时候,它还是很坚决地表示:欢迎进入营地,但是要先接受检查。 按说这要求也是正当的,但是两名高阶真人有点接受不了:你们这小小的营地,竟然要怀疑我们……这有点冒犯了吧? 其实这也是境由心生,冒犯不冒犯,这是很主观的感受,若小湖营地远胜万山营地的话,这两名高阶真人大约会认为:不愧是大营地,法度果然森严。 没必要检查吧?他们表示出些微的不悦。 但是蛟妖不吃这一套,说这是我营地的规矩,你们不肯接受检查,那就不得进入营地。 两名真人见状,也只能选择配合,心里却是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个营地不是很听话。 检查的结果,是一名战兵有点问题,但是不确定严重不严重,于是被小湖营地的修者当场扣下,说要观察几天。 万山营地的修者有点不服气,那战兵的同伴,更是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怒。 其实万山的人也有检测手段,也承认此人不是特别的正常,但是该组战兵的组长朴泰勇表示,此战兵出自一个封号家族,血统高贵,在没有确定之前,不该受到这种歧视性的对待。 蛟妖也有点恼了,想进营地,就得守规矩,要不然就滚,哪里有这么多话? 两名玉仙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此人,才得以进入营地。 总之,双方的第一次接触,不是特别的友好。 进入营地之后,两名高阶玉仙用了一天的时间,了解清楚了营地的大致情况,于是召集人族的七巨头,很直接地表示:我万山营地,想要征用你整个小湖营地……的人族! 要说这两名玉仙,来头也都不小,一名来自洞霄宗,一名却是南荒军团的二把手,本来是统领五万战兵的军团长的副手。 而留在万山营地本部的,还有一名巅峰玉仙,是营地的主心骨,中州军团的统帅,皇族白慕礼! 不管是修者的数量,还是质量,万山营地足以碾压小湖营地,所以他们有底气提出征用。 林听涛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我支持被征用!” 明灯你这是又犯病了吧?马疯子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 第八百五十七章 争执 林听涛主动跳出来,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原因有二,其一就是,白慕礼跟伏海侯有私人交情,是皇族里少数愿意支持他袭爵的。 其二就是,万山营地里,有伏海侯为世子准备的两组私兵,侯爵相当于是封号家族,有资格拥有三百名以下的私兵。 林听涛做孤家寡人,做得太久了,听到对方营地有自己人,马上就表示支持。 他愿意支持,别人就未必了,康剑曜明确地表示:小湖营地就挺好的,何必征用呢?大家相互配合作战,其实不错。 他是滁王府的供奉,滁王也是皇族,但是跟白慕礼这一股势力不对付,他非常担心,万一被征用的话,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场上。 同为皇族体系,禁卫旅的九级天仙郭保宗,也没有附和的兴趣,白真人是皇族晚辈里数一数二的红人,但是禁卫从来只效忠处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人。 想要活得长久一点,就不要随便站队! 中阶真人师郢麻也是反对者之一,因为他从万山营地高层结构上能判断出,这是一个以官府体系为主心骨的营地。 师郢麻是玉衢宗人,是宗门体系中的,他对两个不同的体系,其实没有多大的成见,不过小湖营地现在发展得很好,很健康,那么,为什么要被别人征用呢? 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马疯子,万山营地那里,也有真意宗的玉仙,甚至还有四个天仙,祭出三才柱,就能组成“三才阵”,战斗力倍增。 可是他问了几句对方的管理方式之后,就坚决地认定,那里不是最好的方式。 万山营地的管理,有点类似官府体系在风黄界的管理,在战时状态中,你所拥有的一切东西,并不完全是你个人的,可以随时被征用走。 这有错吗?其实也没错,但是毫不讲理的征用,会极大地影响士气,而合理的奖惩制度,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修者的战斗欲望。 小湖营地反对的人不少,但是也有支持的,比如说洞霄宗的初阶玉仙,就毫不犹豫地支持,他虽然身为人族七巨头之一,可是在小湖营地的话语权,低得可怜。 身为宗门弟子,他之所以支持官府体系为主的万山营地,主要就是因为:来人中有洞霄宗的高阶玉仙,一旦被征用,两人相互呼应,能为洞霄宗弟子争取到极大的生存空间。 总之,因为宁伶仃的登仙,导致了一个很强大的风黄界势力找上门来,小湖营地的人族,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 事实上,面临着危险的,并不仅仅是人族,兽族那里也一样,须知万山营地旁,还有一个兽族的万山联军,那里有蛟族和虎族的两个高阶大妖,还有一只狼妖,也有一只猛犸大妖。 不过,万山联军那边,兽族数量也没有超过五千,跟小湖营地的三千兽族,相差不是很大。 这个里面是有原因的,万山营地是以白慕礼为主,发展起来的,他身为中州军团的统帅,跟军队的一些高级将领,有很隐秘的联系方式。 所以在他降落之初,最先召集到的,就是各种战兵,而且在同时,他身边有一个擅长天机推演的主儿,知道怎么发展才是最好的。 在多种力量的推动下,他身边的人族修者,滚雪球一样地扩大着,非常令人吃惊。 但是他不善于跟兽族打交道,起不到标杆的作用,所以他的身边,兽族也不过才四千多人,这还是因为他占据的地方足够大,周边的兽族不得不投靠过来。 可就算这样,兽族依旧不怎么买他的账,尤其是两只高阶大妖到来之后,兽族直接就独立了出来,成立了万山联军,跟人族也仅仅是合作关系,互不干涉。 马疯子承认万山营地很强大,但是他不认可对方的管理方式,认为小湖营地的管理方式,才是更先进的。 兽族也同样这么认为,而且兽族内的各种撕逼,一点都不比人族少,比如说,虎族和猿族关系不错,万山联军那里,有虎族的高阶大妖,而小湖营地这里,也有虎妖,还有猿妖。 按理来说,猿族该希望投奔过去的,但是,虎族和蛟族的关系不好啊。 啥叫龙虎斗?虎族和蛟族,那是天生的对头。 万山联军两只高阶大妖,分别是虎妖和蛟妖,其他兽族投奔过去,也要面临站队问题。 总之,万山营地的来人,给大家带来了希望——除了小湖营地,风黄界的修者在幽冥界,竟然还有更强大的聚集地。 但是同时,他们也给营地带来了困惑,无论人族和兽族,该何去何从,该不该接受征用? 陈太忠一直懒得表态,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跟北域的关系不好,甚至还将北域的称宗门派洞霄宗,撵出了浩然派,不让他们看电影。 万山营地的来人中,就有一个洞霄宗的高阶玉仙。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说话也不行了,于是他发问,“为什么一定要收编我们?” “因为征战异位面,必须要统一管理,集中力量进行会战,”回答他的,还就是洞霄宗的玉仙,他淡淡地扫对方一眼,“否则的话,力量太过分散,很容易被异族各个击破。” 道理是不错的,但也仅仅是不错,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反问,“你是否看到,我小湖营地除了本部,还有两个突出部?周边我们还有接应点和藏兵堡。” 这就涉及到战争的另一个问题了,重兵集结是常见的,但是孤零零地集结在一处,并不是好事,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没有呼应和相应的支援,容易被对手重重围困,导致全军覆没。 小湖营地现在的布局,是陈太忠建议的,他来自地球界,对战争的模式比较熟悉——外无必救之援,则内无可守之城。 在他的解释之下,营地其他的巨头,也认可了他的建议,林听涛甚至还感慨说,地球界的战争模式,真的一点都不比风黄界差。 所以在大家都在纠结,该不该接受收编的时候,陈太忠这始作俑者跳了出来,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收编真的好吗? 马疯子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是啊,小湖营地和万山营地,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很近,相互之间可以引为奥援,分薄异族的战力,难道不好吗?” 两名高阶玉仙没话了,他们活得够久,见识也不凡,一听就知道,对方说的是有道理的。 “集结在一处,能捞到多少战功,也很难讲,”康剑曜是坚决不想去万山营地的,若是小湖营地发展得不好,他被逼无奈,也只能投靠过去。 但是小湖营地,发展得很好啊,势头也很好,他当然不想看白慕礼的眼色行事,皇家杀人,可未必用刀,而他还不是真正的皇族,仅仅是滁王府的供奉。 他皱着眉头,反对得很激烈,“大军云集万山,可争夺的战功就少了,大家前来风黄界,可不就是想博个富贵吗?我担心其他修者心中不忿,从而影响士气……” 其他修者不忿?怕是你最不忿吧,来自南荒军团的高阶玉仙心里暗暗嘀咕。 不过他也不想掺乎进这种皇族恩怨中,所以只是就事论事,“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小湖营地未必要裁撤,你们接受万山营地的管理就行了。” “凭什么?”马疯子眼睛一瞪,他以前的管理方式,就是不太讲道理的,听从了陈太忠的建议,才改变为现在的管理模式,所以他深知以前管理模式的弊端所在。 万山营地里,没有真意宗的高阶玉仙,资源的征用和分配上,就可能吃亏,而一旦大战将启,真意宗的弟子也可能成为炮灰。 正经是小湖营地里,真意宗的势力稳稳地占据了人族七巨头之二,管理模式也算公平合理,那他吃撑着,接受万山营地的管理?“没有我真意宗的高阶真人,你凭什么管理我?” “嗯?”那高阶玉仙眼睛一眯,冒出了若有若无的杀气,“区区一个初阶玉仙,你是打算挑衅我吗?” “智真人还请稍安勿躁,”同为南荒出身的玉衢宗真人师郢麻发话了,他对收编无可无不可,但是他不希望看到人族内斗,而且,他也不看好对方两个高阶真人能占了上风。 所以他淡淡地表示,“小湖营地能发展到眼下这一步,不是幸致的,全仗我们精诚团结。” “哼,”那智真人冷哼一声,狠狠地瞪马疯子一眼,“你们这些宗门弟子,真是小家子气,眼里只有宗门……咱们远征,是为整个风黄界的人族!” “嘿,”陈太忠哼一声,这不是扯淡吗?你嘴里的风黄界人族,只是人族的实际管理者——官府体系吧? “你哼什么?”那智真人扭过头来,狠狠地盯着他——区区一个巅峰天仙,也敢对我无礼? 什么散修之怒,小丑一般的人物罢了,你要是出现在南荒,整死你真的太简单了。 陈太忠轻笑一声,摸出一块阴气石,在手里一抛一抛,似笑非笑地发话,“你再跟我呲牙试一试?” “嘿,真是……”智真人气得笑了,然而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他的脸上,眼睛也瞪得老大。 第八百五十八章 小湖的长处 智真人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又勉力笑了笑,“一级阴气石,那又如何?” “哼,”陈太忠又重重一哼,斜睥他一眼,“我又哼了一声,来,你冲我呲牙试一试?” “想试就试试呗,”不等智真人反应,康剑曜就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他的眼中,是满满的嘲弄,“这一级阴气石,可是陈上人单枪匹马弄到的,那一战,他还得了两块三级阴气石,我觉得以智真人的战力,完全有资格教训他一下。” 尼玛,智真人闻言,只觉得胸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原本还以为,这块一级阴气石,是陈太忠跟其他人合作获得的,所以虽然很珍贵,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正经是,此人敢亮出一级阴气石,倒是胆子不小——真的不怕人抢? 可是猛地听说,此阴气石为陈太忠独力获得的,同时还斩杀了两只初阶玉仙的异族,他就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我去,这是怎样逆天的战力! 怪不得敢如此赤裸裸地挑衅我! 知道了这些,想再找陈太忠的碴儿,就殊为不智了,所以他直接无视了来自散修之怒的挑衅。 事实上,别看康真人放出了嘲讽技能,智真人还真不计较,甚至有点小小的感激:不是你示警,没准我还真把陈太忠得罪死了。 他不做声了,但是来自洞霄宗的高阶真人开口了,“五大宗门,同气连枝,马真人你的顾虑,完全没必要,有我洞霄宗在,谁敢委屈真意宗弟子?” “嘿嘿,”马疯子干笑两声,不再说什么,心说谁信这话,谁才是傻瓜。 往大里说,五大宗同样存在竞争,之间的争斗也是相当残酷,往小里说,陈太忠已经将洞霄宗得罪死了,对方迁怒真意宗——起码迁怒陈太忠,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话,心里明白就好,他就算被人称作疯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谈判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都说大局为重,谁能真正做到?陈太忠也做不到。 于是大家先搁置话题,招待来自万山营地的两名贵宾,以及诸位战兵。 两名高阶真人在营地里待了两天,惊讶地发现,这营地……还真的是不含糊,好几处独家之密,是万山营地也不具备的。 首先就是聚灵阵,竟然能通过狐族和蛟族,发动聚灵阵将阴气转化为灵气。 万山营地也有聚灵阵,也是摸索出来的,是使用灵石驱动一些阴性材料,将阴气转化为灵气,在这个过程中,灵石会有一定的损耗,跟转化的灵气相比,大约也是一比三的样子。 但是这个一比三,不包括阴性材料的损耗,所以万山营地的修者,想要通过聚灵阵修炼,要上交六成的灵石,也就是六块灵石,吸取十块灵石的灵气。 而这个比例,在小湖营地是三成,关键是小湖营地的聚灵阵,除了狐族和蛟族辛苦一点,再没有其他大的损耗了。 所以小湖营地的聚灵阵虽然小了点,却是比万山营地经济许多。 其次就是,小湖营地的物资分配和管理,非常地……业余。 没错,就是业余,一个征战异位面的队伍,物资就算不征用,总要有个统筹规划吧,连那些修者手中有什么都不知道,这合格吗? 当然,有个别修者修为高超、后台硬实,不方便随便了解,这也是正常的,但是搞清楚大部分修者带了什么,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俩就没想过,这些物资,都是修者们自行带到幽冥界的,为了保障自家的生存,很多人都是倾家荡产,才攒出了这些东西。 他们看到的是,你在我这支队伍,东西就该是被我统一管理——起码我要知道你带了什么。 但是偏偏地,这样业余的管理方式,修者们的精气神都很高,说起出任务,没谁害怕,也没谁说要抢任务——有些任务是很肥美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公平”两字使然,可是这公平,偏偏是最难做到的,这两位真人,也不认为自己做得就不公平,只不过他们的公平,只对自家人罢了。 这是风黄界的通病,倒也不用细说。 还有令他们吃惊的,就是营地里的蛊修,竟然能配出预防寄生蜂卵污染的药物,须知这种东西,万山营地也没有! 而修者被虫卵污染这种事,小湖营地头疼,万山营地一样头疼,万山营地的巅峰玉仙白慕礼,可以利用高深的修为,帮助修者将体内的虫卵逼出。 但是这种事,实在太损耗灵气和精力,白真人可是万山营地的实际掌控者,错非至亲至近之人,谁请得动他出手? 所以听说蛊修竟然有这样的药物,而且可以将体内的虫卵驱除,两名真人根本都不跟营地的巨头打招呼,直接就发出了邀请,请他们前往万山。 那九级灵仙的蛊修滑渐腾,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他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万山营地有蛊修吗?” “有,”智真人很肯定地点点头,“还有高阶天仙,去了那里,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滑渐腾怪怪地看他一眼,“有高阶天仙,配不出这样的药?” “这也正常吧,”智真人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有人擅长配药,就有人不擅长,十根指头还不一样长短呢……你要搞清楚,万山营地的实力,可是这个营地强得太多。” 旁边跟着的小湖营地的巨头闻言,嘴角抽动一下,我们忍了! 没办法不忍,陈太忠不在旁边跟着,谁敢冲高阶真人呲牙? 不过那滑渐腾却冷冷一笑,“这无关擅长与否,我可以断定,你万山营地,是限制了蛊修的活动!” 他才不会在乎小湖营地危险不危险,事实上,若不是他们的队伍损失惨重的话,都不会来投靠小湖营地,蛊修更喜欢我行我素地琢磨和研究一些物种。 也就是说,滑渐腾料定,万山营地的蛊修没有琢磨出药物,主要是被人限制了自由。 事实上,这也是必然的,万山营地光玉仙就二十余名,区区高阶天仙的蛊修,有什么话语权?他们想做研究,诸多真人也得有兴趣才成。 而且,必须指出的是,蛊修是人族修者中的另类,本来就不怎么遭人待见。 而此次出征之前,蛊修们内部也有约定,我们要摈弃派系之间的纷争,最大限度地争取蛊修的权益——咱们自己辛苦用精血喂养大的蛊虫,不是随便为其他修者牺牲的。 跨位面传送出了问题,其他修者都觉得大事不妙,但蛊修可未必觉得事情有多大,一来他们找得到同伴,二来就是……正好顺遂了他们的心意,仗着有蛊虫护身,可以满幽冥界闯荡了。 滑渐腾非常确定,大多数蛊修都是这么想的,而对方营地是高阶天仙的蛊修,配不出驱除的药剂也就算了,连预防的药剂都配不出,只能说是没有研究的自由。 智真人听他这么说,登时就是一愣,万山营地的十余名蛊修,确实是被当作侦查和扰乱的兵种来用的,还打散分配到了各个战队中,算是丰富战队的手段。 至于那些蛊修,当初是被如何找到的,他是记不得了,不过大约可以确定的是,营地并没有让这些蛊修自由活动,也没支持他们做什么研究。 “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智真人淡淡地回答,“你二人若是肯去万山,我可以保证,你们可以专心地搞研究,需要什么东西,营地里也会为你们提供。” 滑渐腾看他一眼,坚定地摇摇头,“抱歉,我们不去。” 智真人的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一皱,他耐着性子发话,“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他的态度不错,但是那九级灵仙只是摇头,却也不多解释。 想这滑渐腾,是差点逼得陈太忠动手的主儿,认起死理来,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说。 他看得很明白,万山营地是很强大,也愿意帮助他研究,但是待他研究出东西来,所有权绝对不是属于他的。 而小湖营地这里,气氛非常宽松,也做到了相对公平,他们做出的预防的药剂,都没有被征用——须知这预防药剂的配方,师兄弟是打算低价卖出去的,这东西对风黄界的修者,意义非常重大。 至于说驱除的药剂配方,他们有保留的意图,而眼下也没人强取豪夺。 做生不如做熟,而且他们已经亲身体会到了小湖营地的行事,哪里肯再去赌万山营地的人品? 智真人说来说去,见对方只是不允,也不说原因,他登时就有点火了,“我这高阶真人,跟你俩说了这么多,你俩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旁的康剑曜听不下去了,“你挖我小湖营地的墙角也就算了,还要威胁……麻烦你看看这儿是哪里,真当我们是一群死人?” 智真人翻一翻白眼,顿了一顿之后发话,“我万山营地要预防虫卵污染的配方。”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滑渐腾憋了半天,不肯解释原因,听到这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所以才不跟你去万山营地。” 第八百五十九章 人员流动 “这本来就是风黄界修者的共有财富,”智真人斜睥滑渐腾一眼,根本不在乎对方说什么,这东西事关重大,搁在万山营地,绝对直接就征用了。 所以他也不怕明确地表示出来,“你要是藏着掖着,别怪我们不客气……小湖营地也护不住你。” “你可以试试,”康剑曜冷哼一声,脸一沉,“敢在我营地里撒野,万山营地也护不住你……不信你就动手!” “谢过康准证的维护之情,”滑渐腾对康真人深施一礼,然后他说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预防药剂的配方,我打算一百极灵卖给小湖营地,我只有一个要求,转让我的配方的时候,小湖营地不能无偿转让。” 一百极灵,说多是很多,但是在眼下这个时候,这配方便宜得跟白送差不多。 “没问题,”马疯子听得大喜过望,他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保证,别人想要配方,都得跟营地买。” 智真人听到这话,也没辙了,他可以对两个灵仙的蛊修施压,但是还真不能对整个小湖营地的管理层施压。 要不说这个滑渐腾,脾气虽然臭,做出的决定也很令人不爽,但是关键时刻,他还是明白取舍的,保护自己的意识也很强,智商绝对不低,直接把烫手山药扔给了营地。 智真人也想通了这一点,他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痛恨万山营地——这一点是他想岔了,但是对方令他不爽了,他就要继续威逼,“还有驱除虫卵污染的方法,我们也要得到。” “想都别想,”滑渐腾断然拒绝,“白慕礼准证也有驱除虫卵的方法,你怎么不去跟他要?” “蝼蚁你找死!”智真人登时气得脸色铁青,“白准证是何等人?凭你也敢跟他相比?” 滑渐腾淡淡地看他一眼,“驱除虫卵的方式,你学会也没用,只有我们蛊修才做得来。” 要不说这货惹人痛恨,真的就是欠人搜魂。 智真人冷哼一声,眼中冒出浓浓的杀气,“陈太忠的女友驱除虫卵的时候,你似乎不在场……蝼蚁竟敢骗我?” 滑渐腾真是胆大包天的主儿,他冷冷地看对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那是我把药剂配好了,你怎知……药剂里没有我蛊修的手段?” “真是找死,”智真人心意一动,浓浓的威压就放了出来。 康真人斜斜地前踏半步,也释放出一股气势来,抵住对方的气势,似笑非笑地发话,“智真人……小心大家都没得玩了。” 智真人冷哼一声,收回了气势,转身就走…… 总之,对于来自万山的两名高阶真人来说,小湖营地确实有不少神奇的地方,而此次前来,他们是带了超远程通讯符箓的,于是联系营地本部,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万山那边经过一阵商议,很快就给出了回复:争取管辖权,至不济,也要个名义上的管理权——起码是万山对小湖下指令,而不是小湖对万山下指令。 这就是个很虚的东西了,大体来说,只是个名分之争,谁主谁从的问题。 但是这个名分,还不能没有,于是两边又开始了谈判。 凭良心说,小湖营地就没想着要对万山指手画脚,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不过万山想要发号施令,小湖这边也要问一句“凭什么”。 还是滑渐腾这个九级灵仙,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竟然以一百极灵的价格,又将预防药剂的配方,卖给了兽族! 智真人气得暴跳如雷,差一点就要对他动手了,但是滑渐腾不疼不痒地反问一句,“你都说了,这是风黄界所有修者的财富,我卖给兽族,哪点错了?” 要卖也得我们来卖啊,万山的两名高阶真人差点气死,你卖就只能卖灵石,我们卖,能让兽族在方方面面配合,价值根本不是灵石能衡量的。 说来说去,他们就是一个思路,这个配方掌握在你手里,是对修者的不公平,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可以借此拿捏兽修。 好东西掌握在小人物手里,是没用的,必须掌握在大人物手里,至于说我们愿意不愿意扩散,那是我们的事儿——反正你身为小人物,卖也卖不起价钱去不是? 他们觉得自己这么想没错,却没想到,若是能对小人物好一点,何来这种局面? 还是征用别人,征用习惯了。 陈太忠听说此事之后,也是直咧嘴:我以为我就算够拧的了,没想到还有更拧的主儿! 真的,搁给他都要考虑一下,虽然现在讲人兽和谐,可还有人兽大防一说。 万山营地听说此事之后,觉得小湖营地真的是比较奇葩的存在,这样的管理,实在是……太业余了。 可是偏偏的,小湖营地这里,人族和兽族相处得不错,让他们也有投鼠忌器的感觉——须知完善营地旁边,还有万山兽族联军。 最后,万山营地降低了要求:你们听我们指令,那是必须的,不过,若是觉得指令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抗辩,而且……万山不追求对小湖的人事管辖权。 对小湖营地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拥有独立的人事权,还能抗辩,那么小湖这里,本质上还是个独立的营地,算是秉承上意却又割据一方的军阀。 名分和地位定了,接下来就是人员流动了,小湖营地里,有不少修者想去万山,同时,万山也有不少修者想来小湖。 不过这两个营地之间的距离,离得有点远,人员流动,也只能限于高阶修者。 万山的很多散修听说,散修之怒在那边,而且小湖营地的战功分配也非常合理,还不随便征用他人的物资,就想来小湖发展,但是非常遗憾,这不现实。 小湖营地的人族,七巨头里走了玉衢宗的初阶玉仙——他在这边的存在感太差。 林听涛本来想离开,但是最终还是没走,伏海侯跟白慕礼的关系不错,但是他若去了万山营地,二十几个玉仙在头上压着,他这区区的药物堆起的一级玉仙,能做什么? 正经是在小湖营地,他能找到自己的定位,虽然战力不行,可是他参与营地的作战指挥,总管战功分派,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所以他请求,白准证能将伏海侯的两个私兵小组放过来,增强保卫力量和话语权。 除了私兵,小湖营地也有真人来,真意宗的另一名初阶玉仙,也带着十一个天仙弟子和近四百名灵仙弟子赶来小湖。 要说灵仙弟子,是不好流动的,但是这十一个天仙弟子中,有一名神木派的大长老。 此次征战,他带了一艘宝级的庞大战舟来,可容纳三百名修者,本来是要用来本派弟子相互支援的,不过队伍都散了,也就不提了。 地方有点不够,挤一挤也就塞下了,关键是真意宗在万山营地呆得太憋屈,苦活累活全是他们的,虽然号称五大宗之一,但是没有做主的人,死也就死了,活不过来。 听说本宗在小湖营地发展尚可,他们一窝蜂地全过来了。 马疯子很看重这艘宝舟,特地叫上陈太忠,远出三千里去迎接。 陈太忠也不可能不去,这四百名灵仙弟子中,有五名浩然派的弟子。 于是他也拿出一艘战舟来,是得自浩然宗宝库的,高阶的宝级战舟,只能容纳二十余人,但是速度足够快,防御和战力也很强。 两艘战舟汇合,根本顾不得寒暄,没命地往小湖营地跑,就算这样,还是被两只初阶玉仙的冥气鹄盯上了,陈太忠飞出战舟,一道束气成雷打过去,将一只冥气鹄打落在地。 不过他也没再去纠缠,斩杀两只冥气鹄可能不难,但是被缠上了的话,再有异族不断的支援,这四百多人就要交待了,还是先跑路吧。 两艘战舟在小湖营地外面降落,营地里四十余名真意宗以及下门下派的弟子,已经等在这里,大家见面之后,先是一阵抱头痛哭。 活着,真好。 除了人族有流动,兽族一方也有流动,虎妖去投奔自家的高阶大妖了,两只鹏妖也走了,猿妖没走,它不想碰到对面那只高阶的蛟妖。 同时,万山联军那里,来了一只中阶蛟妖,一只猛犸大妖、一只狼妖和一只狐妖,妖族的六巨头,变成七巨头了。 这些大妖一旦动作,基本上就把下面的本族兽修都带走了。 因为流动过于频繁,幽冥界的异族对这条路线,发起了强力的狙击。 所以,陈太忠又得出门接客了,蛟族、猛犸族、狼族和狐族,加起来接近两千只,但是这四族中,有三族都是跟他走得比较近的。 最坑的是,蛟族的高阶大妖,没跟着来,那家伙非常有个性,把其余的蛟族都派了过来,自己一定要留在万山,用它的话说就是,“你们去搞聚灵阵,我留在万山,反正我跑得了。” 虎族势力大增,蛟族再留在万山,容易引发冲突,正经是小湖营地这里,人族和兽族相处得还算和谐,它就把同族都丢过来了,连狐族都连锅端了过来。 其实,知道了小湖营地聚灵阵的秘密之后,万山营地并不想让蛟族和狐族离开。 第八百六十章 狐族多智 万山营地不想让蛟族和狐族离开,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万山兽族联军,跟营地只是合作关系,它们并不听人族的指派。 万山营地人族强势,而小湖那边,双方是势均力敌,兽族在那边多加一把劲儿,没准就压过人族了。 近两千只的兽族奔腾而来,真的是浩浩荡荡,它们原本就没多少战舟之类的东西,而且兽族行军,基本上也是那种肆无忌惮的。 这样的行军,遭遇狙击也是必然的,所幸的是,有四名大妖坐镇,高端战力还算将就,而与此同时,虎族和鹏族也开始向万山营地进发,双方对进,异族狙击的压力也很大。 对进碰头之后,两个营地又各自派出了接应的队伍,才完成了这次大规模的修者流动。 这一次流动,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兽族修者陨落,不过大多数修者认为是值得的,因为他们选择了一个相对轻松、利于发展的环境。 而对于两个营地来说,这样的流动也不是坏事,都觉得营地里自己人多了,指挥起来也就更加方便和便捷。 不过相较而言,万山营地还是觉得自己亏了,兽族联军那里,少了不少兽修,而狐族和蛟族的离开,使得他们搭建无损聚灵阵的打算落空。 但是小湖营地并不认为自己赚了——你们万山营地和兽族联军的关系,原本就不怎么好吧,狐族和蛟族待在那里,那聚灵阵该怎么搭,怎么收费,还是得扯皮。 不过狐族的到来,还是让陈太忠的心情舒畅不少——可以帮老易照拂一下了。 带队的初阶狐妖,他并不认识,但是那狐妖听说过他的名头,虽然态度有点冷漠,但是总体上还算客气。 后来他才知道,这狐妖是狐王第三个配偶的一支,跟妖后——也就是老易的外祖母,不是一路,所以保持距离是很有必要的。 狐妖确实很客气,才一落脚,就表示说,我可以派些族人,将你院子里的聚灵阵效率提高一些——它并不说要收拢这些同族回去。 陈太忠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对方有善意,他马上就投桃报李,这次来的狐族,有三百多只,他说我给你们也搭一座聚灵阵吧。 当然,他搭建聚灵阵,也不是没有任何条件,他希望人族能占最少三分之一的名额。 至于说顺序,可以由狐族自己决定,但是收费不能高于三成。 那狐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虽然它觉得,三成有点低,但是有了这个聚灵阵,狐族就算有了立足幽冥界的根本,只要是风黄界的修者,不管人族和兽族,都要巴结它们。 而且陈太忠小院里那个聚灵阵,收获也都是狐族的,散修之怒之所以搞那个聚灵阵,只是为了方便照顾自己人。 他这样行事,狐妖真的说不出什么。 蛟族见状,也有些蠢蠢欲动,希望陈太忠也帮着布设一个聚灵阵。 陈太忠跟蛟族的关系,可没到了这一步,他想一想之后指出,你蛟族的族人,太少了啊,只有六十余只,布设一个聚灵阵,要有轮换,还要有蛟族出去作战,我担心你们忙不过来。 中阶的蛟妖一听,不高兴了,陈太忠你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啊,我六十多名族人,撑不起一座聚灵阵? 关键时刻,狐妖出来打哈哈,说陈上人大约是担心咱们恶性竞争,“要我说啊,不如咱们两族联手,把聚灵阵股份制化了。” “哦啊?”蛟妖听得有点疑惑,“什么叫聚灵阵股份制化?” 陈太忠听得好悬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这是……看电影看得走火入魔了吧? 狐妖细细跟蛟妖解释一番,蛟妖琢磨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你们狐族的门道,还真的不少,不过这聚灵阵……凭啥你控股?” 蛟族在兽族中,不算特别笨的,但是跟狐族的智商,绝对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狐妖巴拉巴拉说了好一阵,直接就将它绕晕了。 于是它俩商定,可以再建一座聚灵阵,由蛟族控股,不过作为交换,先期的两座聚灵阵,蛟族要做“技术支持”,可以占据适量的股份,但是要狐族控股。 事实的真相是,单一狐族驱动的聚灵阵,远远赶不上有蛟族加入配合的聚灵阵。 陈太忠听它俩说得热闹,恍惚有种回到了地球上的感觉,而那狐妖更是具备了奸商的潜质,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两只大妖商定之后,那中阶蛟妖看一眼陈太忠,才想起一件事来,抬手一指他,“啊,为什么没有人族的股份?” 狐妖镇定自若地点点头,“陈太忠是我狐族的驸马,当然……他的股份就折进狐族了。” 其实它心里清楚得很,陈太忠自己出材料,搭建聚灵阵,主要是想让人族修者沾光——与其给他股份,不如保证那三分之一的人族名额。 但是这个因果,它不能说出去,要不然不就好占蛟族的便宜了。 陈太忠听得却是想笑,再搭一座聚灵阵,合着你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虽然对狐族有些好感,他也不能任由对方折腾,于是他哼一声,“我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狐妖轻咳一声,“这个……其实人族修者对聚灵阵的需求最大,我们兽族对这个的需求并不大,尤其是蛟族和狐族。” 这倒也是实话,但是陈太忠不答应,“那我又要出材料了,你居然替我做主?” “材料的损耗又不大,”狐妖算计得很细,“到时候拆除聚灵阵的时候,材料都物归原主,是吧……蛟兄?” “这个……容我想一想,”蛟族的脑瓜,在这时就有点不够用了,它其实有点在意聚灵阵的材料,“我屁股……我控股,材料为什么我不能拿?” “你搞清楚,咱们都是苦力,赚的是来料加工费,”狐妖淡淡地看它一眼——电影看得多,新名词就多,跟我比见识?切! “啊,来料加工费又是什么?”蛟妖继续晕菜中。 “得了,”陈太忠实在不想再看它忽悠了,“损耗很小,也是有损耗的……为什么要我承担?” “这材料小湖营地出的话,他们也会要求股份的,”狐妖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我们赚的少了,肯定是要提价的……你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陈太忠笑了,“你看了不少电影吧?” “关键是要定位好客户需求,”狐妖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多出一个聚灵阵,对人族修者是很有用的,三分之一的名额,我是会答应的。” 陈太忠顿时无语,好半天才出声,“你很不错,来帮三公主吧。” 以狐妖的忽悠劲儿,闻言也忍不住愣住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缓缓摇摇头,“三公主惊才绝艳,小小年纪就悟真了,想必将来证真只是等闲,称霸九重天也不是不可能,我真的……真的跟不上她的脚步。” “称霸九重天?”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你丫倒是真敢想。 到最后,他叹口气,“行,再建一座聚灵阵,记得三分之一的名额。”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狐妖也走了,留下蛟妖苦思冥想,好半天之后才闷哼一声,“怎么就只是来料加工费呢?”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虽然是觉得,被狐妖算计了,可是人族对聚灵阵的需求,真的是很庞大的,须知营地原本就三千多的修者,这样的数量,三十座聚灵阵也不嫌多。 同时,因为宁伶仃的登仙柱,引发了周遭修者的投奔潮,最近小湖营地的修者数量猛涨。 所幸的是,万山营地和小湖之间的密集交流,吸引了大批的异族关注,这些来投奔的修者,压力就小了很多,但是压力小了,来的修者就多了。 更何况,真意宗的玉仙又带了四百弟子过来,现在营地的人族修者,已然突破了四千,正在向五千冲击。 所以陈太忠很干脆地又搭建了一个聚灵阵,这次,聚灵阵材料是他出的,但是搭建的人,并不是他——真意宗此次来的修者中,有个高阶天仙,阵法造诣极高。 小湖营地除了修者多了,聚灵阵多了,还有一点就是,营地中的话语权,也相应地改变了,真意宗和狐族说话的声音大了。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组成结构变化,定然会导致形势的变化。 所幸的是,营地里还有陈太忠这么一个怪胎,按说他算是真意宗的人,也是狐族的朋友,还能为散修代言,不过其他人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也会来找陈太忠告状。 为什么?因为他号称讲究人,现在是合力备战的时候,他看不惯那些不讲究的事。 所以小湖营地的口碑,在修者中还是很不错的。 两个月之后,小湖营地的修者数量,突破了五千人,与此同时,与万山营地建立传送阵的事情,开始提上议事日程。 不过两边修者带的传送阵材料不是很多,而且以万山营地那边阵法师的造诣,只能搭建小型的单向传送阵。 小湖营地这边更惨,连会搭建传送阵的修者都没有。 所以万山营地开出了很傲慢的条件,我们只负责搭建从小湖到万山的单向传送,想搭一个反向传送阵的话,你们自己搭。 第八百六十一章 救治伤员 万山营地竟然如此傲慢?小湖营地的修者气得肝儿都快炸了。 不过这种事,你怨别人也没用,没实力,就什么都别提。 万山营地同意小湖的修者传送到万山,态度已经算不错了,给他们留了一条逃跑的后路。 说白了,人家就是想掌控小湖营地的修者。 但是小湖的十四巨头,异口同声地拒绝了这个条件,须知修者都是有血性的,火气上来念头不通达,自然会率性而为。 因为传送阵一事,导致两个营地之间,关系降温不少,不过万山营地并不以为然,他们强调说,你们既然不是全面接受管理,就不能指望享受到所有好处。 留在小湖营地的军中修者郭保宗并不生气,他解释道,在战时,军队就是这样的做法。 “听话的,军队可能会加以保护……这也仅仅是可能,不听话的话,他们根本懒得理会你的死活,这也是咱们营地高阶修者比较多,而且确实能分担异族的部分压力,否则,他们连传送阵都不会建。”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湖的修者也就不生气了,不就是不能传送吗,有啥呢?万山还真的未必比小湖安全多少。 接下来,小湖营地又开始了扩张,要说营地里只是多了一名巨头,但是事实上,战力还是提高了不少,队伍相对单一了,就容易优化。 真意宗来的十一名天仙里,有五名是本宗天仙,加上原本小湖营地的一名天仙,两名真人足可以同时组成两个三才阵。 其他还有白驼门的战兽、隆山剑派的剑阵,都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又过两个月,小湖营地已经有效地控制了半径一千里的地盘,斥候探查的范围,也达到了一千五百里左右。 随着控制地盘的扩大,小规模战斗也越来越多,规模虽然不大,但惨烈程度有所增加。 周遭投奔来的修者,也越来越少了,那道登仙柱,基本网罗尽了周遭的修者。 小湖的进展速度不错,万山那里形势也很好,他们从小湖营地学到了构筑多个军事要点、相互倚为屏障的思路,回去便大力推行。 万山此前,集所有修者为一处,相较而言,现在的结构就合理得多,不但便于出击了,有效控制范围也明显扩大。 他们有样学样地修筑了两个突出部,以这三个点为中心,依次设立了接应点和藏兵堡,多点开花层次分明。 结构变动所带来的变化,是非常明显的,万山营地中的修者想要出去捞战功,不会再被异族死死地盯着,而且控制范围大了,捞取战功的概率也就高了。 同万山营地对峙的异族,也感到了明显的变化——这是要学小湖营地? 小湖营地的结构模式,让异族非常难受,少量的异位面修者,有效控制了那么大一块地方,聚集重兵去围剿吧,人家就要往主营地撤,并不纠缠,但是这重兵想要扎根下来,那就准备面对来自主营地的报复吧。 反正是人少就打,打不赢就撤,撤走后不久,就会带着队伍来反攻。 这种战法,令幽冥界的土著们极为头疼,现在万山营地也要学习这招,那还得了? 须知万山营地的修者,比小湖营地还要多,而且高阶修者也多,一旦撒开了占地盘,后果是极其恐怖的。 这么说吧,小湖营地的修者,目前控制了直径两千里的圆形区域,万山营地也这么搞的话,起码能控制直径四千里的区域。 而两个圆心相距,也不过才七千里,这么一搞,两大人族阵营之间的距离,就剩下四千里了。 所以,一定要把万山营地的扩张势头打下去,小湖营地那里,可以缓一缓,再有就是,两大人族阵营之间,幽冥界也投放了重兵,严防双方相互支援。 只看异族的排兵布阵,就知道两个营地没有合并,拖住了它们多少兵力,真的是很有效的选择。 万山这边,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这一天,有玉仙通过空间折叠,悄悄抵达了小湖营地,他身边还跟随着两组战兵,却是伏海侯的私兵。 林听涛曾经向白慕礼提出,要对方归还自己的私兵,不过那边以“时机还未成熟,目前顾不上”为理由,拖了下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林世子留在小湖营地不走呢? 这次来的玉仙,也是中州军团的人,他不但带来了林家私兵,还带了四个被寄生蜂虫卵污染的修者,以及两名蛊修。 区区一个初阶玉仙,带了这么多人,悄无声息地穿行封锁线,还要赶时间,争取在虫卵孵化之前来到小湖营地,其间的艰辛,不提也罢。 赶到营地之后,他是一脸的风尘之色,但也顾不得休息,要小湖营地火速救治被污染者。 万山营地已经将预防药剂的配方买去了,也已经安排了生产,虽然那边的修者,并不能人人买得起药剂,但是买不起药剂的,也都是些贫穷且没有根脚的。 普通的修者,还真不值得这玉仙专门走一趟——太划不来了。 但是这四名被污染者中,有一人是洞霄宗的中阶天仙,他在新投靠的修者中,见到自家一名子侄,将人要过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安排,战斗就开始了。 好死不死的是,他们遇上了寄生蜂,这天仙考虑着,自己的修为也还不错,就将自己的那份预防药剂,给了子侄。 谁曾想,没过多久,就有高阶天仙的寄生蜂蜂拥而至,他不幸中招。 这个人,是有资格要求护送的,他也有足够的灵石支付费用,为了让营地迅速送自己过来,他又联系了三个被污染者——四个感染者,不治的话,对军心有影响啊。 那三位,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修者,倒不是买不起预防药剂,但是花这个钱也很肉疼,就想赌一把,赌自己的运气没那么差。 眼下已经中招,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哪怕是借,也要借到足够的灵石来买命——其实有买命的机会,都算好的了,在之前的那些中招修者,都是别无选择地自杀或者被杀。 反正是个带人了,多带三个也无妨,初阶玉仙就将人带了来,要营地火速治疗。 小湖营地虽然对万山的修者极为不满,但是遇到这种事,不可能不管,收取了费用之后,滑渐腾带着师弟开始着手治疗。 跟着来的两个蛊修,想要上前旁观,被小湖营地的巡查修者撵走,“离得远点,这不是你们该看的。” 滑渐腾并没有阻止他们撵人,他其实还认识对方中的一个,两人交换个眼神,就达成了默契:你不需要弄懂配方,只要万山营地给你足够的自由,你也弄得出来。 蛊修是修者中的另类,而且也有派系之争,但是同在幽冥界战场上,那就有“天下蛊修是一家”的意思:我不让你看配方,其实也是为你好。 外来的两个蛊修,在瞬间就秒懂了对方的意思,心说这也不错。 他们在这里眉来眼去,那初阶玉仙却是没机会监督——他着急找林听涛,转交那两组战兵呢。 他此番带战兵来,说是护卫自己一行人,也解释说,白准证事务繁忙,此前一直没顾得上过问此事,现在知道了,马上着他将林家的私兵送过来。 不过两组私兵,按说该是二十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三个了,一组五人,一组八人。 对林听涛来说,这个真的无所谓,有私兵总比没私兵强,而且每一组的战兵,有主战有辅战,战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人多有人多的战阵,人少也有人少的战阵。 他关心的是别的事,“白准证还说些什么吗?” 白慕礼跟伏海侯有私交,但也不是刎颈之交那种,林世子心里非常清楚,白真人若不是有什么目的,怕是不会主动将私兵送来——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那初阶玉仙左右看一看,低声发话,“万山那边,战况非常激烈,伤亡也很惨重……白统领希望,小湖营地能主动出击,分担一下万山的压力。” 我就知道没好事!林世子一听,就有点不高兴,心说区区几个私兵,我要了那么久,你都不给我,现在希望小湖出击了,就主动地送来了?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心里想一想,白慕礼好歹是支持自己袭爵的一方,将其推到另一方,那可就真的是自断前程了。 但是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答应,别说他心里有抵触,就算没抵触,作战计划,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尤其是现在,真意宗的三巨头,比较抱团。 所以他幽幽地叹口气,“这个事儿,我只能提议,毕竟前一阵传送阵那档子事,搞得小湖这边,对万山很是不满,你们这么要求,旁人怎么想,我不知道。” “万山对小湖有名义上的管理权,”初阶玉仙皱着眉头回答,然后又重重地叹口气,“万山受挫的话,小湖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所谓唇亡齿寒,还望小湖营地以大局为重。” 林听涛也重重地叹口气,“唉,我尽力斡旋吧……你们此前,也有点过分了。” “战场需要统一的指挥,”初阶玉仙沉着脸回答,“各行其是一团散沙,才是对风黄界的不负责任!” 第八百六十二章 佯动 在林听涛的邀请下,营地的十四巨头,来了十个。 没错,十四巨头,小湖营地跟万山营地不一样,这里一旦规划作战计划的时候,人族和兽族是一起的,正是人兽和谐的典范。 林听涛将来人的意思一说,猿妖率先跳出来反对,连个传送阵都不给建,还尼玛好意思提别的? 它对这个最为恼怒,一旦传送阵能建好,小湖营地遭遇危险的话,它能撤到万山去,而且那里也有它的靠山,虎族和猿族交情不错。 万山这次来的玉仙会说话,他表示说,万山若是能扛住压力,布局成功的话,这传送阵建不建的,也不是很重要——到时候双方再努把力,没准势力范围就能直接打通。 先建了传送阵再说吧,猛犸是一根筋,而且万山此番行动,是以营地为主,兽族联军一方没怎么出动,身为兽族,猛犸虽然承认盟军,但绝对不会为人族火中取栗。 你们总要承认万山对小湖的管理权吧?万山的玉仙也没奈何了,直接祭出大杀器,现在我们不命令你们,只是要求配合,你们真的没考虑,万山受挫,小湖会面临什么样处境吗? 不知道万山的时候,小湖营地照样也撑过来了,猿妖低声嘟囔一句。 林听涛见气氛不对,于是出声发话,“随便找两个异族势力,进攻一下就行了?” 万山的玉仙沉吟一下,沉声回答,“我们希望,你们能拔除后方的大冥气团,那个冥气团,已经影响到了小湖的发展……现在其他异族被我们牵制,你们正好出击。” 这话确实不错,小湖再扩张,其他三个方向都好说,后方的巨大冥气团,真的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那冥气团距离小湖营地,差不多有两千里出头,但是以小湖现在的扩张速度,再有半年,最多一年,应该能拿下半径一千五百里的控制区域了。 到时候那冥气团,距离小湖的距离只有五百多里,尤其是那些冥族,可以躲在冥气团中集结兵力,一旦发难,可以在五百里之外,集结重兵发起雷霆一击。 区区五百里,对于玉仙级别的异族来说……那也叫距离?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低眉顺眼的陈太忠——说起那个冥气团,还是此人最有发言权。 “嗯?”陈太忠发现情况不对,于是抬头看一眼,然后嘴角抽动一下,“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陈上人你说一说吧,”万山的玉仙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不但知道陈太忠的相貌模样,对那冥气团也有所了解,“据说那里有三只阴帅?” 三只阴帅,还是陈太忠估计的,小湖营地有不少修者去了万山,泄露这个消息很正常。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我当时说最少三只,要让我现在说的话……有个糟糕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你说,”万山的玉仙点点头,心说倒要看你能编出什么谎言。 “这冥气团里,修为最高的,是一只高阶阴帅,”陈太忠沉声发话。 这个消息,很多人没有听说过,不过大家也不是很奇怪,这么大的冥气团,孕育出一只高阶阴帅,实在是太正常了。 高阶阴帅又如何?万山营地里,人族就有三个高阶玉仙,兽族也有两只高阶大妖。 哪怕是小湖营地,也有一名高阶玉仙——滁王府的供奉康剑曜。 万山的玉仙微微一笑,脸上隐约有不屑的神色,“只有一只高阶阴帅吗?” “未必只有一只,”陈太忠摇摇头。 万山的玉仙点点头,“其实以小湖的实力,我认为,两只高阶阴帅,你们也消化得了。” 消化得了,这话没错,但是小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那就难说了。 陈太忠冷冷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若是我告诉你……这只高阶阴帅,只是一只阴王的分身呢?” “神马?”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康剑曜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阴王分身?” 高阶阴帅和阴王分身,这可是不同的概念,以小湖营地现在的实力,诛杀一只高阶阴帅不算有多难,面对两只高阶阴帅,也未必就怯了。 须知陈太忠一人,就能诛杀一只高阶玉仙外加两只初阶玉仙。 剩下的一只高阶阴帅,众人齐上,有康剑曜在,还怕拿不下? 但是,这高阶阴帅若是阴王分身,那就绝对不一样了。 俗话说,打了小的引出老的,这话不一定正确,小的万一在家里不得宠呢?老的万一比较讲规矩,不愿意大欺小呢? 可是,打杀了老的分身,别指望老的不出面,杀分身等于打脸,老的不出面才叫怪了。 万山的玉仙也非常清楚这一点,闻言忍不住发话,“阴王分身……你确定吗?为何以往没听你说过?” “我说出来,你能去杀了它吗?”陈太忠很不屑地看他一眼,没有对付的手段,你别跟我装逼行不行?“既然对付不了……我何必动摇军心?” “你真的确定?”这初阶玉仙还是有点怀疑,“你又如何能断定?”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爱信不信,我何须向你解释?” 这初阶玉仙沉默半天,显然也是被冥气团中有阴王分身的消息震撼了,好一阵之后,才沉声发话,“你们是真的不愿意出兵?” “不愿意出兵……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康剑曜闻言,冷笑一声。 他是滁王府的供奉,天天跟官府中人打交道,最是知道有些隐藏的罪名,也清楚某些心思阴暗的人,喜欢拿什么做文章,“我们明明是承受不起出兵的代价。” “你们总可以向其他方向出兵吧?”万山的玉仙脸色有点发白,他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任务不容易,会是非常艰难——如果容易的话,白慕礼也不会先归还林家的私兵了。 万山营地此前的作为,真的将小湖得罪得不轻。 但是这个任务,他还是必须要完成的,不管怎么说,他有大义在手,“就算不说管理权,难道你们要坐视友军被异族围攻?” “这是坚决不行的,”不等别人说话,林听涛先跳了出来,他大义凛然地发话,“陈上人,咱们必须呼应万山营地,不能坐视……唇亡齿寒啊!” “我说了要坐视吗?”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不坐视就好,”林听涛笑一笑,摩拳擦掌地表示,“我这么说,跟私人感情无关,这样吧,我冲在最前面……对哪个势力发动?” “发动?”陈太忠白他一眼,“我的建议是……佯动!” 佯动?听到这两个字,诸多修者都不说话了,好一阵之后,众人默默地点头,只有蛟妖明确地表示,“这个主意好,先做出攻击的姿态,就能吓住它们。” “佯动不等于不打,”师郢麻也点点头,眼中异光一闪,“若真的有可乘之机,选择一点全力攻击,也是可以的。” 他代表营地里最中立的势力,虽然也有点不忿万山的做派,但也不会强烈抵触,说出的话也是持平之论。 “正该如此,”康剑曜点点头,撇开跟万山营地的矛盾不提,陈太忠的建议,也是最符合小湖营地的利益,“不是我们不想打,但不能胡来。” 小湖营地扎在这里,不是图好看的,有战功也要去博,跟异族作战,大家都没二话,可是外人一拍脑袋,就指点说要打哪里,这可就太不负责任了。 所以陈太忠的提议,能被小湖营地其他的巨头迅速接纳。 但是对万山来的玉仙而言,这真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对他来说,小湖这只是做出了一个姿态——佯动?伸缩性也太大了吧? 都是明白人,没必要说糊涂话,小湖营地的回答,惠而不费,至于遇到“可乘之机”,会发动攻击,说得很漂亮,但是万一没有遇到呢? 总之,这边的回答,似乎是很实用,但是执行力度到底如何,是万山完全无法掌控的,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又一套这种事,大家见得太多了。 这就是没有直接管理的悲哀了!这玉仙很无奈地想着,将选择权交给别人,指望对方良心发现,真的是太被动了。 早知是现在这种状况,当初也许应该强行拿下小湖营地的。 他不反思自家的态度,反倒后悔当初没有强势——这个不奇怪,很多人都习惯这么思考问题。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目前万山营地面临围攻,根本抽不出手找小湖的麻烦,于是他勉力挤出个笑容,“那么,在这段时间,我就留在小湖了,协助双方的沟通,可以吧?” 这种时候,他也不能说我不相信你们,只能说协助沟通,当然,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连猛犸这种笨象都听得出来。 “协助沟通可以,”狐妖终于出声发话,它冷冷地表示,“别随便指手画脚就行,否则难免要伤和气。” 狐族将宝全压到小湖营地了,它们本身又是兽族,不怕将话说得不客气一点。 第八百六十三章 外线游击 双方商定了配合之后,万山的玉仙去向营地汇报去了。 小湖的其他巨头并没有着急离开,猿妖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迟疑着发问,“那个……真的是阴王分身?” “我有足够的证据,”陈太忠淡淡地表示,“如果你有能力对付阴王的话,我马上就向你展示证据!” “这不是开玩笑吗?”猿妖瞪他一眼,却也不再追问。 “那这个冥气团……”林听涛的眉头紧皱,他刚才的态度,有点偏向万山,这个心思瞒不了别人,所以他就考虑,有些话合适不合适说。 最后,他还是心一横,“不管万山怎么想,这也是咱小湖营地的一个巨大隐患。” 众人嘿然不语,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身边不远处有个真仙的分身,听到这消息,谁也不会淡然。 原本还有人想着,等时机合适了,营地聚齐人手打一场大战,剿灭那个冥气团,但是现在谁还敢那么想? 陈太忠见大家陷入了沉思里,于是笑一笑,“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那边不也是一直没来找麻烦?” “反正那个方向,不能再探查了,”狐妖沉着脸发话,“着重对其他三个方向吧。” 十个巨头心思重重地结束了这场会议。 虽然大家一致认定并通过,不能无条件地支持万山营地,但是陈太忠爆出的料实在太猛了,大家的心里没有半点的轻松感——谁愿意跟一个真仙异族的分身做邻居? 众人甚至真切地感受到,陈上人为什么不愿意早早公布这个消息了——这消息出来,营地里的真人和大妖,都感觉有点不好了。 事实上,陈太忠的压力并不大,对这个冥气团,他早就看着不顺眼了,甚至都有了动手的计划,直到遇到了那道残存的神念,他才暂时放弃。 他的放弃,并不仅仅因为那里有阴王的分身,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个冥气团里,很可能没有九幽阴水! 对付冥气团最有效的是什么?肯定是蘑菇,冥气团再大,里面的阴兵阴将阴帅再多,它不会移动啊,至阳的蘑菇一放,谁挡得住? 但是,陈太忠手上的蘑菇,也是越用越少,这有限的蘑菇,他还想用来寻找九幽阴水,全用掉的话,遇到啃不下的冥气团,那不是只能抓瞎了吗? 当然,他也不能坐看小湖营地修者的士气低落,回到小院之后,他钻进了通天塔,拎住罗刹石问那道神念,“如果杀了那个阴王分身,阴王的报复,会不会来得很快?” “啊,你要杀了那个分身?”这神念登时兴奋了起来,它剧烈地波动着,“杀吧,早该杀了,阴王分身那么多……哦,就算不是特别多,少一个分身,真的不算什么。” “嗯?”陈太忠感觉到了它的兴奋,心说这反应有点夸张啊,这是……有问题吧? 想一想之后,他猛地发问,“是灭了分身,阴王就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你就安全了吧?” “这个……”神念沉吟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你说的没错,我就安全了,而且我对那个分身的怨念,非常地重,要不然没准我也能成就阴王。” “有志向总是好的,你没准还能称霸九重天,”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发话,然后他冷哼一声,“我问的是,杀了这分身,阴王的报复会不会来得很快……你是又想享受雷击了?” “你若被杀,我的下场会好吗?”那神念哀嚎一声,“报复这种事,谁说得准?不过,不是你主动上门挑衅,分身出了冥气团找你的麻烦,因此而陨落的话,阴王不会太在意。” 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对阴王来说,九幽阴水被夺,和分身被杀,哪个性质更严重一些?” “这个……差不多吧,”神念沉寂了好一阵,才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我也不是阴王,怎么知道这些?不过九幽阴水被夺,阴王不会第一时间知道,分身被灭的话,它几乎在同时就能感应到。” “哦,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通天塔。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湖营地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备战。 大家对万山有怨念,这是无须解释的,但是同时大家也很清楚,做为周边唯二的两个人族大势力,万山一旦遭受沉重打击,接下来就轮到小湖营地倒霉了。 一支又一支的修者队伍被派了出去,探查周边异族势力的动向——巨大冥气团那边,也派遣了三支精悍的队伍,不求深入骚扰,只求观察动向。 对于小湖营地的反应,万山那边表现得中规中矩,口头的谢意肯定是有的,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难说了。 他们倒是提出,就算不进攻冥气团,最好也能将攻击重点放在万山方向,摆出打通交通线的样子,以此来向异族施加压力。 我们有自己的考虑,这次小湖连正面的回应都没有,攻打交通线,这是赤裸裸的拉仇恨,就算真要打,也得是出其不意——摆出样子攻打,真当我小湖营地里是一帮疯子? 小湖如此的反应,万山也没辙,鞭长莫及啊,跳脚有用吗? 但是当他们听说,小湖的几个真人,不打算参加几处佯攻的时候,却是不能淡定了,“万山的修者每一息都在流血,你们竟然要保存实力……这也太过分了吧?” “谁告诉你要保存实力了?”马疯子听到这话不干了,直接在远程通话上喊了起来,“我们几名真人,是要深入异族的区域,见机出手……知道吗?这叫游击战!” “游击战?”万山那边先是一错愕,然后就反应过来,什么叫游击战了,他们不能说,我们担心你们游而不击,不过这种赌人品的事情,他们也不能寄予厚望。 所以他们婉转地表示,身为真人和大妖,主动出击,危险太大,还是跟队伍在一起,比较好一点。 这时候,你们就知道担心我小湖营地了?小湖这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马疯子很明确地表示,“跳出圈子,在外线主动寻找战机,这是陈上人建议的,我们认为值得一搏。” 陈太忠虽然只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但是在对小湖营地的建设上,他已经体现出了自己对战争的理解能力,甚至万山被围攻,也是因为他们想学习小湖营地的扎营结构。 听说是他的建议,万山这边都不好再说什么了,最后表示说,从保留高端修者战力的角度考虑,我们是不建议你们这么做的。 事实上,当陈太忠提出这个说法的时候,小湖营地其他十三巨头,也很有点愕然——深入异族的控制区域,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修者中其实不乏有血性的,单枪匹马在异族区域里闯荡,大家也不是没有干过——投放被打散之后,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不过眼下已经有了人族聚集地,高阶修者身边也有了护卫和随从,以及相对舒适的环境,再去过这种流浪生活,真的属于找虐。 哪怕站在低阶修者的角度来看,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取的——高阶修者主动出去送死,谁来保护我们这些低阶修者? 小湖营地里是这样,万山就更是这样了,那边的修者更多,一个真人可以到危险的地方出任务,可是孤身深入异族的地盘闯荡,还是太离谱了点。 但是陈太忠已经决定这么做了,给出的理由,就是他要在异族的地盘打游击,策应小湖营地的战事,并且将利害之处一一指出。 从战术层面讲,他的理由其实是很充分的,旁人虽然不太支持,但也没谁怀疑他的本意,马疯子更是不甘示弱,表示自己也想这么走一趟——他是剑修,遇到麻烦,想跑还是比较容易的。 直到陈太忠又点了十名狐族随行,大家才又联想到一件事——此人跟狐族的某个公主,似乎关系不错? 营地里加入的修者越来越多,里面不乏来自东莽的人,熟悉他的事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大家就又认定,陈上人此番出动,除了要寻找战机,也是要寻找狐族的“朋友”——这该是他的本意了。 最终,深入异族区域的,只有两名巨头,除了陈太忠,就是高阶玉仙康剑曜了,康真人身为滁王府供奉,却没去万山营地跟皇族的白真人汇合,总得做点什么,以堵住其他人的嘴巴。 马疯子却是被真意宗的其他人拦住了,陈太忠和康剑曜都要离开,他若是再走,万一出点什么状况,真意宗在小湖营地就只剩下一名真人,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没有其他巨头跟着陈太忠和康剑曜发疯,不过,在他们出行之际,其余的十二名巨头全部赶到,目送他们离开。 “陈上人,我也要跟你走,”就在此刻,有人娇呼一声,然后一个人影从远处飞了过来,正是宁伶仃。 她是才完了任务回来,听说他要走,根本顾不得休息,就赶了过来。 第八百六十四章 庙小妖风大 陈太忠侧头看宁伶仃一眼,想到她跟老易不太融洽的关系,最终还是摇摇头,“你就在营地吧,我们这个任务很危险。” “我在营地做任务,也很危险的,”宁伶仃一本正经地回答,“跟你在一起,反倒更安全一些。” 陈太忠想一想,这话也不算错,于是点点头,回头看送行的人群一眼,抬手一拱,“战事紧张,诸位去忙吧,我这就走了。” 说完之后,他的大袖一裹,卷起十名狐族和宁伶仃,身子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同他带了这么多修者相比,康剑曜更为光棍一点,就是孤身一人,他身子也是一晃,身影就渐渐地模糊了起来,不多久就消失在空气中。 “这俩家伙,”一只猛犸大妖嘀咕一句,“灵气多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笨象!”猿妖狠狠地瞪它一眼,“人家这是防着营地有奸细,万一泄露出去他们的行动方向,麻烦就大了,那是深入异族腹地!” “营地有奸细?”猛犸的长鼻子一抖,小眼睛一眯,“会是谁?” “要知道就好了,”林听涛面无表情地回答,“奸细这东西,不能确定肯定有,但是位面投放都能被人算计到,营地里有奸细,又算多大事?” “这倒也是,”猛犸是那种知错就改的性格,它点点头,“看来陈上人这次打游击,还是危机重重啊,真是希望他寻找狐族朋友的时候,动静小一点,不要被异族发现……” 陈太忠此次带上狐族,也只是顺手而为,他真正的目的,是前往六千余里之外,那里有个中型的冥气团。 据神念所说,这个占地万里方圆的冥气团里,有九幽阴水,而且只有一名高阶阴帅镇守,属于比较容易得手的。 这冥气团距离小湖六千余里,距离万山则只有三千余里,一旦动了这里,围攻万山的异族,也会很快地得到消息,那么,这当然算是帮万山分担压力。 除此之外,陈太忠还有个想法:异族发现这里被袭击的话,首先猜疑的,肯定是万山,那么接下来的报复,肯定也是针对万山去的。 陈太忠的小集体主义意识,从来都是特别浓,在他看来,万山帮小湖挡灾,是应该的——你万山不能只要求我们分担压力,而不承担任何风险。 而且他看万山不爽,也已经很久了,要是可能坑了实在人,他还有点犹豫,万山的话,真的不用考虑那么多。 当然,既然深入异族管辖区域了,顺便探查一下老易的消息,也是必然的,不管有没有收获,他必须去做。 他带的十名狐族,有三名狐修,现在营地里的狐族多了,狐修也多了,比之上次只带两只灵狐的寒酸样,要强出很多。 狐妖对他调拨族人的要求,非常支持,须知三公主悟真的时候,天生异象,悟真的时间也极长,真的有狐族认为,她很可能称霸九重天。 对于族中这样一个杰出的修者,狐妖愿意帮着搜寻一下——等到三公主晋阶为中阶大妖,它想巴结都晚了,此刻却是正当时。 陈太忠带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潜行了十天,在战场边缘,有很多手段,能令隐身术失效,再小心都不为过。 直到前行了差不多两千里,周围异族的戒备,明显放松了下来,他才放出狐族,一边前行赶路,一边搜寻四周。 一路行来,也遇到些小小的麻烦,不过能不动手的话,他就不动手绕过去了,诛杀这些小阴兽,并没有多少战功,反倒暴露了行踪。 然而,也有意外的发现,随着前行得越来越远,狐族发现了一些兽修的行踪。 小湖营地出现的登仙柱,几乎将周遭数千里的修者都吸引了过去,但是这修者只是人族修者,很多兽修在发现人族的登仙柱之后,基本不予理会——去求,那是人族的势力。 不过陈太忠一行人,也没去找这些兽修,他谨记着自己的使命,不但要夺取九幽阴水,同时也要给异族最大的杀伤! 那些兽族愿意流浪,就随它们去好了,兽族都不来收拢,他一个人族,多的什么事? 直到在二十余天之后,队伍里才又多了六个兽族——是一支狐族的小队伍,一色的灵狐,饥寒交迫,见到队伍里的狐修之后,眼泪登时就出来了。 其实,灵狐只有五只,还有一只是灵鹏,要说狐族和鹏族是很不对付的,但是这一只例外,这是东莽横断山的鹏族后代。 横断山也有鹏族,托庇在狐族护佑之下,跟本族倒不是很亲近,阴阳狐曾经设计了一出戏,要鹏族和猿族绑了三公主,结果被算计的陈太忠不按照剧本演出,一顿乱杀。 那只不想对陈太忠动手的鹏修,就是这一支鹏族里的。 五只灵狐能艰难活下来,跟灵鹏的配合不无关系,毕竟鹏族搞侦查,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时候将狐族送回小湖营地是不可取的,陈太忠只能带了它们,继续前行。 用了差不多三十天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冥气团附近。 接下来,肯定是要先侦查的,灵鹏自告奋勇,说它侦查过很多冥气团了,在幽冥界这里,也只有鹏族在飞行的时候不耗费灵气。 还有一只半路上收拢来的灵狐,也表示自己可以去侦查,因为它拥有狐族中极其罕见的血脉——暗影血脉,最合适侦查,而且这血脉还就是偏阴性的。 除了它俩之外,还有一只狐修,也要参与侦查,这狐修发展得也有点另类,是陈太忠特意挑出来跟随的——它身上有湿蚤。 湿蚤跟跳蚤类似,是狐族身上的寄生虫,通常狐族在成为狐修之后,就要将湿蚤全部清除,要不然太难受了。 可是这只狐修是个例外,它在灵狐的时候,曾经遇到火灾,当时它都被烟气熏得晕了过去,但是湿蚤受不了火气,没命地趴在它身上吸血,硬生生地把它疼醒了,救了它一命。 从此,它就一直不清理身上的湿蚤,哪怕是在成就狐修之后,也是如此,久而久之,跟湿蚤反倒生出了感应,能让湿蚤脱离身体,帮它打听消息。 别的狐修也很羡慕它这本事,但是尝试一下,终究是无法忍耐,于是就歇了这心思——成就狐修了,谁还能忍受身上有寄生虫? 三种侦查手段齐出,陈太忠也不甘示弱,直接隐身进了阴气团——这隐身随时可能失效,但是别人那么拼,他也不好在后方干等着。 一进冥气团,他感觉就不对,阴兵阴将的数量,真的太多了一点,进去没多久,他就见到了阴帅——按这种密度来算的话,这个阴气团里,没准要有两位数的阴帅! 几乎就在他发现第一个阴帅的同时,第二个阴帅就出现了,它发现了在冥气团中飞行的灵鹏,抬手一道阴气,就打中了那灵鹏。 灵鹏挣扎着飞出冥气团,一头栽了下来,“我看到了……起码三只阴帅!” 说完这句话,它就一伸脖子一蹬腿,死了。 陈太忠又前行一段时间,发现阴帅越来越多,终于不敢再侦查下去,于是悄悄地转身离开。 不多时,那两只灵狐的侦查结果也出来了,这个冥气团里,起码有七只阴帅! 为了得到更精确的数字,那狐修身上的湿蚤,损失殆尽。 “你可以做一个干净的狐修了,”陈太忠安抚它一句,然后脸一沉,“这屁大一点的冥气团,七只阴帅……有没有搞错啊?” 想不通的话,那就只能问神念了。 于是在冥气团不远处,陈太忠架设一个障目阵,一头钻进了通天塔。 对于其他的狐族,他也架设一个障目阵,让它们躲进去休养,不要被异族发现。 陈太忠进了通天塔之后,将情况一说,那神念登时就怔住了,“有没有搞错,这么屁大的冥气团,七个……七个阴帅?” 这样规模的冥气团,陈太忠曾经遭遇过,了不得也就一两个阴帅,三个就算多的了。 万里方圆,听着很大,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大。 仔细算一算就可以知道,宽七十里,长一百五十里的冥气团,就超过万里方圆了。 “是不是因为,有九幽阴水的缘故呢?”陈太忠提示它一下,这冥气团跟其他的不一样。 “除我之外,没谁知道这里有九幽阴水,”神念傲然地回答,“有一个高阶阴帅,就足够了,阴帅太多,反倒是欲盖弥彰……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陈太忠也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发问,“会不会是因为万山那边的大战?” “没错,肯定就是因为这个了,”神念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这里也就变得危险了,所以,加派了阴帅过来,好守住九幽阴水……绝对是因为这个。” “这可太让人为难了,”陈太忠叹口气,“这么多阴帅,我哪里打得过……你能不能引出来几个?” 他就算再狂妄,也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能打过最少七个玉仙。 “我引……是引不出来,”神念先表示自己能力有限,然后奇怪地发问,“你不是有蘑菇吗?” 第八百六十五章 冷却时间 我是有蘑菇,但是……用一颗少一颗啊,陈太忠有点欲哭无泪。 征战幽冥界,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蘑菇虽然虽然移动缓慢,但是杀伤力巨大,尤其是,这是纯阳的法术,属于幽冥界天生克星,他真的是不舍得多用。 事实上,他都有点后悔,当初覆灭巧器门,为什么要用那么多蘑菇呢……少用两颗,也不打紧的吧? 不过这时候,他也懒得再解释,恢复了灵气之后,身子一闪,又飘出了通天塔。 狐族还在紧张地回气,陈太忠见状,带着它们后撤百余里,又架设一个聚灵阵,帮助它们回气,自己则是不住地盘算着。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拿定了主意,还是用一颗蘑菇好了。 说得好听一点,是他必须整出足够大的动静,以解万山营地的困局,说得实际一点,他若是不用蘑菇,根本没可能跟最少七个阴帅对抗! 他倒是可以再找一个冥气团,距离万山远的话,也就不用担心里面会新增很多阴帅,但是那样的话,对万山营地没有任何意义。 而眼下他所发现的,阴气团里新增加的阴帅,不但可能是来保护九幽阴水的,更可能会在战局正酣的时候,突出奇兵,一举击溃万山的修者。 所以选择这里动手,也是必然的。 动手之前,他又将狐族后移了百里,并且要它们做好防护,然后进入通天塔,跟那道神念做最后的沟通。 两天之后,这个冥气团里,猛地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这白光是如此地夺目,完全不能直视,它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在灰蒙蒙的幽冥界,真是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然后,那既厚又黑的冥气团,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融着,里面无数的阴兵阴将,像疯了一般地向外冲出来。 但是这区区的百余里距离,又怎么快得过蘑菇爆炸的威能? 最苦的,就是冥气团中比较靠里的阴帅了,它们完全没有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来,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反应! 阴兵阴将和阴帅,不是不能出冥气团,只是不能那么随意地出入罢了,若是有所准备,还是能离开的,尤其是阴帅,能离开很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它们没准备啊。 这就像陈太忠所在的地球界,冬天的东北一样,呆在暖气充足的家里,大家穿单衣单裤就够了,可若是出门,面对零下二三十度的温度,怎么也得穿上厚厚的羽绒衣什么的吧? 陈太忠施放的蘑菇,就是打了这么一个冷不防,待众多阴帅发现事情不妙,想要逃跑的时候,就有点来不及了。 先后有三名阴帅,还是冲出了冥气团,但是已经丢掉了大半条性命,陈太忠一刀斩杀一个,又用诛邪网抓住一个,至于第三个,他是实在无能为力了。 这可真怪不得他,要知道,他先是丢蘑菇进去,然后又快速离开,已经用了两次万里闲庭,杀这俩阴帅,又用了两次,灵气早就见底了。 他甚至又吞服了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以防备可能出现的变化,那熟悉的疼痛,再次袭遍了他的全身。 “交给你了,”他呲着牙,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肩头一抖,“一条大腿!” “我要两条!”纯良身子一晃,就不见了踪迹,然后天空中出现一团火球,笔直地追向那逃跑的高阶阴帅。 一追一逃,眨眼间就是几百里,不过火球的速度奇快,在追到对方身后三四十里地的时候,火球中猛地出现一条偌大的手臂,足有五十里长短,上面遍布着鳞片。 “这是……什么东西?”远处在防御阵里观察的宁伶仃等修者,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那手臂快速地起落,只一下就将那阴帅砸落在地面,然后又是十来下,终于将高阶阴帅活生生地打爆。 以纯良半步玉仙的修为,根本没可能轻松碾压高阶阴帅,不过这阴帅先是被蘑菇暗算到重伤,又毫无防护地冲出冥气团,而纯良酝酿已久,一出手就是超水平发挥,再加上火属性麒麟对阴气的伤害有相克效果,才能诛杀此阴帅。 紧接着,那手臂在地上捞了一下,缩回火球,火球奇快地落回冥气中,化作一道白光,穿行出来,落到陈太忠的肩头。 就这么短短几息的时间,纯良已经趴在陈太忠的肩头,它重重地喘息着,“我去,化身火球,真不是一般人……一般麒麟能玩得了的,这尼玛,两条大腿也不划算啊。” 陈太忠顾不得搭理它,仗着灵气在体内汹涌奔腾,先是一个万里闲庭,捡回了一颗二级阴气石,然后一刀杀掉诛邪网中的初阶阴帅,又得了一颗三级阴气石,才呲牙咧嘴地发话,“不错了,你还得了一颗一级的阴气石。” “这玩意儿,我完全不懂得怎么用,也不方便用……给你了,”纯良的小蹄子一摆,将一颗一级阴气石丢到他的手里,对麒麟来说,阴属性的东西真的没价值。 下一刻,它又是一愣,“我去,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这个时候,冲击波才滚滚而来,一时间天崩地裂,仿佛时间末日一般。 “这是五百万吨级的蘑菇啊,”陈太忠迎着那冲击波,纹丝不动,头发和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我还有更大当量的,更刺激。” “我好像触摸到晋阶的瓶颈了,”纯良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发话,“换你颗血髓丸……快点拿来,我要进通天塔晋阶。” “稍稍等一下,”陈太忠摸出半只虎修身子,丢给它,眼睛却是盯着那冥气团,“还得麻烦你,进去帮着我找一下九幽阴水。” 纯良往地面上一跳,化作一只两丈多长的大白猪,一口将那虎修身子叼在嘴里,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 此刻正是冲击波肆虐的时候,又有那耀眼的白芒,他俩根本不用担心被宁伶仃和狐族看到。 咽下虎修的身子,纯良重新变作一只小白猪,才轻哼一声,“九幽阴水,你不会自己去找?看把你懒得……一颗血髓丸来换,不二价。” “我得能进得去啊,”陈太忠冲着那蘑菇云,微微一扬下巴,哭笑不得地发话,“你知道那中间的温度有多高吗?” “那你等个一天半天的,它不就凉了?”纯良很不喜欢活动的。 “等个一天半天的,异族的援兵也赶到了,”陈太忠斜睥它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嘲讽,“然后你我联手御敌,陨落于……悟真之前?” “你倒是挺会说阴损话,”纯良白他一眼,“那么……血髓丸两颗?” 里面的高温,它不用看都知道,而且它非常确定,哪怕是自己,现在也进不去,总要等稍微凉一些的时候,才能进入。 当然,陈太忠比它还要不堪,人族可是没有几个耐火的。 “两颗……就两颗,”陈太忠犹豫一下点点头,同时心里暗叹,看来以后找九幽阴水,蘑菇还是得少用,这技能冷却时间——造成的效果冷却时间,实在太久了。 若不是他身边有纯良,怕是还没找到东西,就要被众多异族围观了。 照此说来,纯良要两颗血髓丸,也不算多大事,陈太忠也不是小气的人。 然而,陈太忠敢惯任何人,就是不敢惯纯良毛病,这家伙不但战力高超,缠人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他敢开这个口子,以后纯良就要援例执行了。 “看你这抠门样,”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哪里像我,一级阴气石,说不要就不要了……对了,这九幽阴水,不会被蘑菇炸没了吧?” “炸没就没了吧,”陈太忠闷哼一声,想到这种可能,他也有些无语,只能安慰自己说——起码我给异族制造混乱了,也收获了三颗阴气石,赔得不算太惨。 蘑菇还在缓慢地升腾着,但是他已经开始期待尽快冷却了,过了一阵,等狂暴的气息稍稍平息一点,他又打开天目术,仔细观察着四周,唯恐有异族杀到。 幸运的是,六七个时辰过去,周围也没见什么明显的异象。 突然间,纯良叫了起来,“里面的热度在降低!” 麒麟是火属性神兽,对热度的变化,是非常敏感的——哪怕隔了很远。 “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吧?热度早晚要降低嘛,”陈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他就是眉头一皱,“我去,没搞错吧,我怎么感觉冥气……冥气在恢复?” 一颗蘑菇,没能摧毁整个冥气团,但是在这种沉重打击下,冥气团应该也废掉了。 然而眼下,那已经淡薄得肉眼无法看清的冥气,竟然……隐隐有重新变浓的趋势,“这是我眼花了吧?” “看你那点眼力价吧,”纯良很不屑地抖一抖小蹄子,“拿出罗刹石吧,我很快就要用到了。” 罗刹石是可以用来寻找九幽阴水的,陈太忠闻言,赶忙取出那块用困神符包了一半的玉砖出来,笑眯眯地发话,“看来你这乌鸦嘴没奏效,九幽阴水还在。” 冥气团在恢复,肯定是有原因的,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九幽阴水。 “啊,这是什么东西!”下一刻,玉砖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神识波动,“我不要在这个鬼地方,放我回去!” 第八百六十六章 初次收获 那道神念一出了通天塔,就感受到了蘑菇爆炸的余威,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最正的阳气,是阴气的天然克星,也能对阴魂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小子,这可由不得你,”纯良冷哼一声,他折腾这神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威胁的话张嘴就来,“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将九幽阴水找到,否则你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你看,冥气团在恢复,别跟我说没有九幽阴水。” “这样的恢复速度……好吧,九幽阴水确实还在,”那神念很郁闷地表示,“但是这样的温度,完全不能进去寻找啊。” “尽快想个办法,否则你就是没有价值的,”纯良又开始威胁它。 总算还好,那九幽阴水对冥气团的修复效果极佳,短短两个时辰,爆炸中心的温度就在疯狂地降低,尤其这是在幽冥界,阴冷是主旋律,局部的高温并不能维持多久。 不过,由于降温太快,不但产生了大量的白雾,同时还有剧烈的气流波动,不但有垂直上下的飞沙走石,局部的空间看起来,似乎都被扭曲了一般。 这种诡异的现象,不但让恢复视力的宁伶仃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相信就算有异族前来,只要修为不是那么太高,也看不穿其间的情况。 纯良也不再等了,叼起罗刹石,就冲进了诡异的气流中,那神念却是在不住地波动,“啊,不要靠得太近,不要啊……” 三个时辰之后,一道白线从里面箭一般地蹿出,眨眼就跳到了陈太忠的肩头。 纯良大口喘着气,吐出罗刹石,又吐出一个玉瓶来,“幸不辱命……血髓丸呢?” 这家伙也真不愧是麒麟的种,爆炸的中心,温度应该还在上千摄氏度,他倒已经将九幽阴水带了出来。 陈太忠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不过现在也不是唠叨的时候,于是他问一句,“确定都取光了吗?” “本来也就没多少,”纯良轻哼一声,放出神念,撩拨一下玉砖,“小子,里面是不是还有剩的?” “没有了,”那神念的波动,虚弱了很多,“我若骗你,就让我一生一世困在这罗刹石中,不得解脱。” “怎么我感觉有点不对头呢?”纯良又看冥气团两眼,“好像冥气还在恢复中。” “你又没有破了九幽阴水的地脉,”那神念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了,“只要地脉在,九幽阴水就还能再次生成,冥气团也会逐渐恢复……” “好了,走了,”陈太忠将玉砖往通天塔里一丢,也顾不得再纠结还有没有九幽阴水,他知道自己在跟时间赛跑,再不走,就怕走不了啦。 说完之后,他一转身掠向宁伶仃和狐族的藏身之所,将障目阵收起来,卷了人就隐身逃窜,路上不住地吃着回气丸,直蹿出去千余里,找到一处丘陵所在,才停下了脚步。 纯良在他耳边孜孜不倦地哼哼着,“血髓丸,血髓丸,你不守信用,你败坏气修名声……” 陈太忠也不理它,搭了两个障目阵,宁伶仃和狐族一个,他自己又是一个。 钻进障目阵,他才面色一整,“不是不给你,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是在外线作战,你钻进通天塔悟真无所谓,但是我的压力就太大了……我一旦挂了,你就算悟真了,又有何用?” 纯良不满意地哼一声,“那什么时候才能回内线?” “既然出来了,总得多找找时机,”陈太忠沉声回答,“如此大战,事关风黄界的安危。” “风黄界的安危,跟我翡翠谷有什么关系,”纯良又哼一声,它对风黄界没有太多认同感。 “行了,你省省吧,”陈太忠不耐烦地回答,“说给你就给你,我又没答应马上给你。” 他不是个喜欢抠字眼的人,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抠,实在是……这小猪有点烦人。 “我知道了,”纯良的眼珠一转,“你是不想让我在你之前悟真。” “无聊,”陈太忠哼一声,却忍不住琢磨一下:我的潜意识里,真有这样的想法吗? 下一刻,他就抛开这些杂念,进入了通天塔,此次战斗极为短暂,但是他又吞服了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导致他的身体又出现了一些损伤。 他在通天塔里修炼了整整一个子午阴阳潮,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然后将装有九幽阴水的玉瓶打开:收获了多少呢? 玉瓶内另有乾坤,差不多九尺方圆,高也有九尺,一颗排球大小的水珠,正在里面滚来滚去。 这水珠乍一看是透明的,但是细细一看,上面又隐约有点色泽,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灰,八种色泽,却被一道又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线隔离。 色分九种,黑色为主,正是传说中的九幽阴水。 这九幽阴水,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虽然没有什么光泽,但是带给人一种极为古朴、苍茫和阴森的压力,能令人生出恍惚的感觉,而且极为有灵性,仿佛是活物一般。 这玩意儿的卖相,比九阳石髓强很多,陈太忠定一定神,轻声嘀咕一句,“这一点,根本不够嘛。” 他重重地摇一下玉瓶,那九幽阴水登时四分五裂,化作百余个小水珠,但是不多时,又渐渐地聚拢在一起,成为了一颗大水珠。 这正是九幽阴水的特性,九阳石髓天生是相互排斥,但是九幽阴水恰恰相反,相互之间引力极大,有抱团的属性。 不管怎么说,来了幽冥界这么久,陈太忠终于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份九幽阴水,还是比较满意的,但遗憾的是,眼下是在外线作战,他又带了不少修者,所以不能尝试祭炼。 他钻出通天塔,发现纯良正冲着一个方向张望,忍不住出声发话,“你要不要进通天塔恢复一下灵气?” “没必要,”纯良懒洋洋地发话,“你给点兽修和大妖的肉就行了……咱们离开的方向,打得挺热闹的,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它在幼兽期间,修炼不怎么依靠灵气,主要是以吃为主,当然,有灵气肯定要更好一点。 不过它现在的兴趣,全在远处的战斗上了,很想去看一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咱们已经得了便宜,就低调点吧……我的身体也没恢复好,身边还有狐族要照顾。” 他按捺下了性子,可是那边的大战,有愈演愈烈之势,时不时就有些波动传来。 又过两天,陈太忠都有一探究竟的欲望了,可是距离他们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经常有一队一队的异族或者人族经过,步履匆匆地赶赴战场。 对于这种处于战斗状态的队伍,他的隐身术是没有用的,而他还琢磨着,能不能在外线再做一票,所以就强行压制住了心里的那份好奇。 到后来,他甚至发现了来自万山的修者队伍,以及万山兽族联军的兽修,不过已经埋伏到这种程度了,就继续冷眼旁观好了。 大战持续了整整六天,然后他就看到,几艘战舟急速驶来,奔向万山营地,战舟外也有上人和真人戒备,不过都是一脸的疲惫。 “这场战斗,看来是没输,”陈太忠心里暗暗点头,然后走出障目阵,去找宁伶仃和狐族,“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回营地吗?”有狐修出声发问。 “再去那个冥气团,捡漏,”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然后微微一笑,“这场大战,也许会引来不少兽族,其中没准就有狐族……你们认为呢?” “陈上人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有狐修高声地叫了起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愧是地球界飞升的奇人,我们都支持!” 这个马屁,委实肉麻了一点,一看就知道,是电影看多了,居然还学会了“代表”其他狐族。 不过众狐族也知道,这场大战中,基本上是人族术法对战异族,就算有兽族赶来,估计也只会远远地旁观,所以他们前去,很可能捡漏遇到一些兽族。 于是大家整顿一下之后,选择了走回头路,这一次,路上遇到了小股阴兽,陈太忠就下令,全部干掉一个不留。 有狐族不太理解,就问他为什么跟上次不一样,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因为这是大战,很可能有失散的队伍,干掉它们,咱们也不用担心暴露。” 所以这支队伍在路上,不但派出探子四处查探,还凶悍地剿杀异族,成绩也相当不错,不过遗憾的是,有只灵狐一不小心遇难了。 在距离冥气团大约五百里的时候,陈太忠再次改变了策略,“再遇到异族,尽量避开,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了,现在修者的大部队已经离开很久了,再出手,容易暴露。” 对他来说,这都是正常的分析和举措,但是狐族就相当佩服他,认为他吃透了人性——朝令夕改,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关键是他因地制宜,改得有道理,大家也不得不服气。 为了寻找失落的同族,狐族愿意接受这样的合理建议。 但是事实上,陈太忠再次杀回来,不光是想寻找老易,他还想再次确定一下——这里还有九幽阴水没有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老易的消息 放了蘑菇之后,陈太忠为了保险起见,迅速带着队伍转移了,可是因为蘑菇爆炸时的高温,让他没有痛快地搜查一番,所以对这个冥气团,他一直没有全部释然。 他总想回来看一看,看自己错过了什么没有。 原本他想的是,带着队伍再转战一段时间之后,等风头过了,出其不意杀回来。 那时候,这里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异族了——总不会再有七个阴帅了,那么他就能大杀一番,然后再细细搜查一遍。 他离开之后,这里爆发的大战,让他改变了主意,大战过后,留下的就是一帮收拾战场的,哥们儿也不用等了,正好杀回去。 他这个选择还真的没错,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重新来到冥气团所在的位置,那里的冥气还是淡淡的,而他拿出玉砖四下搜寻一下,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九幽阴水。 于是他问神念,“九幽阴水的地脉在哪里?” “地脉这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神念上一次被纯良强行带入核爆现场,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最近都不怎么活跃,一副有气无力的感觉,“阴王都未必知道……你要破坏它吗?” 我要破坏它吗?陈太忠问了问自己,直觉上,他觉得破坏掉好一点——这样的话,能扼杀幽冥界的战争潜力。 但是他根本找不出地脉来——就算在风黄界,他也找不出地脉。 想要强行破坏的话,他只能拿着蘑菇硬上,因为找不准地方,效果绝对不会太好。 蘑菇是用一颗少一颗,而幽冥界的九幽阴水也很难得,若是能撑过这一场位面大战,将来气修想再得九幽阴水,没准还会跨位面前来收集——就像那个浩然宗前辈做的一样。 如此说来,真的没必要强行破坏,陈太忠甚至想到:若是这一场位面大战若是持续的时间很长,没准他有时间再来一次,到时候地脉若是又凝出了九幽阴水,岂不是能再收获一次? 于是,在粗粗搜索之后,他带着狐族们撤离了此处。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再攻击一个冥气团的时候,四下搜寻的狐族,带来了一个令他振奋的消息:三公主没死,不过……距离此处非常遥远。 这个消息是得自一只蛟修,这蛟修是狐族在不远之处发现的,参加了此前的大战,不过身受寄生蜂虫卵的污染,被同行的兽修丢弃了。 丢弃同族,实在有点残忍,然而,仅仅是丢弃,而不是杀死,已经是兽修网开一面了——被寄生蜂虫卵污染,那就成为了培养异族的食物。 事实上,这是因为蛟族没有大妖在,其他兽族不好直接下手,省得招惹了蛟族,所以任其自生自灭。 蛟修虽然已经绝望了,但还是不想死,猛地发现了狐修,就上前讨要一点食物——咱们好歹是邻居一场,给点面子。 结果狐修告诉它,小湖营地可以治疗这种污染,蛟修马上表示,虽然我身上没有灵石,但是……我可以任你们狐修驱策,求搭救! 我说了不算啊,狐修说,我们现在正执行任务,能不能抽空将你送回去,得看领队的意思,除了打架,你还有别的长处吗? 蛟修马上把它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底儿掉,原来它来自另一个营地,那营地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距离这里差不多近万里。 此营地在第二波修者降临的时候,遭到了异族的疯狂攻打,堪堪全军覆灭之际,有零散的第二波修者找了过来,双方形成了拉锯战。 最先能找到这个营地的,都是第二波修者中的领军人物,所以最终还是打退了异族,不过这个营地的修者数量不多,总共也就万把人,但是高阶修者的数量不少。 稳定下来之后,他们就撒出人手,四处寻找来自风黄界的修者,这个方向也派了一支过来,陈太忠引爆了蘑菇,被千里之外的斥候发现,马上飞报队伍。 待队伍赶来之际,正好遇到前来了解情况的异族,双方顿时大打出手。 风黄界的修者很疑惑此前的异象,所以在打斗的时候,他们抓捕了一些异族,进行搜魂,这才知道在不远处,有修者建立了万山营地,于是又派了人前去通知。 这一仗下来,没有胜负,眼见异族越聚越多,修者们主动撤向万山营地,异族则是步步逼迫,它们以为,此处的白光和蘑菇,就是这波人所为。 正是因为如此,双方都没有顾得上在冥气团处做文章,反倒便宜陈太忠杀个回马枪。 至于说三公主一事,蛟修也听说了,不过她在另一个极远的营地,距离它们所在的营地,还有数万里。 它说的这些情况,都弥足珍贵,狐修一边问话,一边就将它带了过来。 其实狐族都知道,陈上人的外线作战,是顶级的机密,不能随便泄露,但是这蛟修有三公主的消息,大约也值得陈上人将它特地送回去了。 陈太忠听说了这消息,确实很激动,不过他也没把蛟修送回去,而是来到距离小湖营地差不多三千里左右的地方,在地下挖了一间密室,让宁伶仃给它去除污染。 上一次宁伶仃中招,滑渐腾就送来了药剂和治疗方法,不知道蛊修是没算准剂量,还是有意卖人情,宁伶仃驱除完虫卵,才用去了两成药剂。 陈太忠不想马上赶回营地,他觉得自己在外线,还能有所作为,而前方不远处,就是异族严防的地带,差不多宽约两千里。 来回通过防护带,肯定会引起异族的警觉,送蛟修回去,很是划不来,所以他就紧贴着防护带,为蛟修驱除虫卵。 这样的话,在驱除虫卵的过程中,他还可以观察防护带的异动,万一有明显变化,他带着大家冲回去,也不算迟。 事实上,第三个、甚至更多的营地的出现,这消息还是震撼了他,这是好消息,但是同时他有点担忧,其他营地,会不会也全是一帮不讲理的家伙。 为蛟修驱虫,用了三天的时间,因为宁伶仃本人就有这样的遭遇,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虫卵出体的时候,很有点痛苦,这蛟修硬生生地扛住了,不但如此,为了感激宁伶仃的照拂,它表示自己愿意跟她签共生契约。 这事儿搁在风黄界,是极好的,蛟修自己主动签的,只要它不向族中告状,蛟族也不会冲向人族社会,捉拿一个同蛟族契约的人类。 但是现在,宁伶仃哪里敢答应它?须知小湖营地就有蛟妖,怎能容忍她契约本族? 那我先跟你们一起做任务吧,蛟修听说营地有大妖,却也不着急回去……要不,我带你们去三公主所在的那个营地? 这次,陈太忠就要细细问一问了,于是他喊来了蛟修。 三公主所在的,也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营地——是兽修,以狼族为主,但是也有其他兽族,做为辅助力量。 就像人族的修者队伍,要强调多兵种配合一样,兽族也存在这个问题。 狼族战斗力不差,数量也多,不过论防御,比不过猛犸;论侦查,比不过鹏族;论冲击力,比不过虎修;论机变能力,比不过狐族和猿族。 所以那个狼族营地,也聚集了各种兽族。 在第二波修者投放的时候,那里也经受了攻击,同样的,也是有零散的兽修赶到,帮忙扛住了这一波攻击。 这先后赶来的修者中,就有狐族刚刚悟真的三公主,据传有狼妖觊觎其美貌,想要强行双修之,被她一顿痛打,差点造成狼族和狐族的分裂。 说到此处,蛟妖不禁感慨,“此事传得极广,我在晓天大营都听说了……陈上人,狼族大营虽然远,不过我差不多能找到位置。” 对它而言,身为兽族,却身处人族的大营,有诸多的不便,真是不如投奔兽族大营去。 “问题是……太远了,”陈太忠沉吟一下,艰涩地发话,心说我要是在场,怎么可能只痛打那色狼一顿就了事? 身为征战异位面的修者,竟然敢放着正事不做,只想双修,差点引发两族的内讧,这种目无大局、甚至可能影响战场形势之辈,最少……最少也得阉割了啊。 不过呢,此前他一直在苦苦寻找老易,是担心她可能遭遇不测,知道她安然无事,他的心思就放下了大半——反正幽冥界也没有晴天,你安好就行。 若是两人相距在万里之内,他还可能去走一走,但是眼下看来,数万里之遥,他暂时没能力前去。 别的不说,他现在的外线作战,就是要为万山营地拓展生存空间,万山发展得好了,小湖营地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毕竟他在小湖营地,也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啊呸,哥们儿什么时候,又成了保姆? “暂时不考虑去那里,”他摇一摇头,语气轻松地发话,“再休整两天,然后……好好地折腾一场,咱们也该回营了!” 知道老易无恙,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不就是打仗吗,不就是战功吗?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宁伶仃,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听他如此说,她大大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嘴角也抽动一下。 第八百六十八章 四处游击 陈太忠放下了心思之后,这支小部队,就在外线活跃了起来。 对阴族来说,短短的十余日内,两个中型群落,三个小型群落,就被来历不明的修者横扫一空,一时间,幽冥界的异族人心惶惶。 有逃出的阴族说,毁灭群落的,主要是一个人族修者,冲上来就是一阵狂杀,而且并不管己方个体的强弱,一旦遇到,就绝对不放过,攻击极为狂野和凌厉。 这种手段,令那些中小群落为之胆寒,幽冥界异族的群落,跟风黄界修者的家族类似,有了玉仙的存在,才是毫无争议的中型群落。 不过这也不是那么严格的,若是族群的数量够多,天仙级别的阴族也够多,也能算得上中型群落。 被摧毁的两个中型群落,一个是拥有十几名天仙的赤獒群,两万余只赤獒,被杀得只剩下了四五千只,金色赤獒只余了一只。 另一个是拥有十万只个体的寄生蜂群,蜂群里有两只初阶玉仙,在中型群落里都算是庞大的。 但是寄生蜂群更惨,对方不知使用何等手段,竟然不声不响地在群落中下了毒,而且是极难发现的毒,待那人族杀来的时候,也只有两只玉仙修为的寄生蜂,能振作精神同其一战。 其中一只寄生蜂发现自己不是对手,果断自爆,却也没有将对方伤得多严重,然后整个蜂群被肆虐的火海吞没。 逃出的数百只小蜂,也先后死于剧毒,只有三只寄生蜂,侥幸活了下来。 这寄生蜂群,还有两只玉仙和九只天仙在参与围剿异位面来者,其中已经陨落了四只天仙,还有一只玉仙重伤。 闻听自家的族群惨遭屠戮,它们气得就要冲出去报仇,最后还是被其他异族拦住了——你们确定,是去报仇而不是送死吗? 所以它们要先调查清楚,发动偷袭的,到底有多少人,是什么身份。 不过这也是个不太好解决的问题,被袭击的五个群落,有四个群落都有幸存者,可是按照幸存异族对袭击者的描述,好像每次发动袭击的,都是不同的人族修者。 袭击的人族,有高大的,有瘦小的,还有矮胖的,使用的兵器也不一样,有用刀的,有用棍子的,还有使用带尖的棍子的——那是大枪。 幸存的异族,都是修为不高的,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也有异族猜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变幻了样貌,造成有多名高手的假象? 陈太忠会改容易貌的神通,对人族来说,这有极大的迷惑性,但是对幽冥界的异族来说,这种手段太过常见了,会变幻形体的多了去了。 真相几乎就被异族猜到了,然而非常遗憾的是,根据调查显示,这五个被摧毁的族群,相互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近,袭击者在结束一场战斗之后,马上就能再次展开一场战斗。 这显然不是一名人族修者做得到的——就算他愿意浪费灵气赶路,总也不能不做调查,就直接发起攻击吧? 殊不知,负责战斗的是陈太忠和纯良的组合,但是负责侦查的,那就多了,狐族原本就比较小心和奸诈,而它们的气息偏阴柔,在幽冥界也比较容易藏身。 总之,接连发生的袭击事件,给异族造成了很大的困惑,它们不得不建议,群落之间最好保持好沟通,若是能迁移到一起,那就最好了。 于此同时,它们不得不加派了巡逻的力量,并且派出足够多的高手策应,对于这股神出鬼没却又有超级战力的队伍,它们不得不高度重视。 陈太忠在袭击了寄生蜂群落之后,却是转入了休整。 那只寄生蜂的自爆,还是带给了他不小的麻烦,尤其是他还不得不忍着伤势,干掉另一只玉仙,并且追杀了七八只逃逸的天仙寄生蜂,这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不过,能摧毁一个寄生蜂群落,付出这样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在幽冥界的异族里,陈太忠目前最恨的,就该数寄生蜂了,他认为位面战斗,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甚至灭绝种族,都无可厚非,生存的需求使然,利益使然。 但是寄生蜂使出的这种寄生手段,实在太恶心人了,尤其是,它们逼得风黄界的修者,不得不自己处理被蜂卵污染的同族。 那是跨了位面,来一起征战的战友,死在异族手中无所谓,但是死在自家人手里,就太影响情绪了。 而且这样死去的修者,以风黄界修者的观点来看,是不名誉的——被自家人处决的被污染者,说出去都不好听。 他对寄生蜂是如此地痛恨,在发现这个群落之后,不惜大面积下毒,以求不放过任何一只——摧毁其他群落的时候,他可没有用毒。 也就是蘑菇实在太少了,又容易被看出来路,否则的话,他就直接使用蘑菇攻击了。 当然,他还是没有彻底灭绝了这个群落,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他消灭了自己所能看到的所有高端战力,然后纯良出手,一把火将整个寄生蜂群落拔除。 这次的战斗之后,陈太忠再次来到距离小湖营地三千里远的边界地带,慢慢地休整。 他发起的攻击,多是在万山营地周边,这里的大战气氛,相对要轻松一些。 当然,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有意让万山背黑锅,他甚至很无奈地想着——唉,我这么做,才是帮万山减轻压力啊。 否则,他大可以跑到万里之外的晓天营地附近,帮着那个营地,消灭几个族群,但是那样的话,能减轻万山营地的压力吗? 他这次伤得不轻,休养了七八天,才大致恢复了一些。 待他从通天塔内出来,得到了一个比较郁闷的消息——小湖营地这边,异族的防备较强了不少,看起来是出了点状况。 那就该回了,陈太忠算一算时间,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两个多月了,狐族们虽然并没有怎么参加战斗,可是侦查也是个苦差事,想一想那只被他救下的灵鹏,第一次侦查就挂了。 这么长时间,精神都是高度紧张,这样的压力,只有回到营地才能得到充分的舒缓。 不过,就这么离开,也不是他的性格,“咱们再去干一票,端掉那个比目兽群落,然后回小湖,大家看怎么样?” 大家当然没意见,这里就是他的一言堂,而且那个比目兽群落,只是个小群落,天仙七八只的模样,一个长途奔袭,解决掉目标很容易。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们还是小看了异族的应变能力,那个比目兽群落虽然不大,但是在遇袭的第一时间里,就发出了报警的信号。 仅仅十来息的时间,陈太忠还没杀光比目兽群落,两名异族玉仙已经赶到了,一个是噬脑石猴,一个是冥气鹄。 噬脑石猴只是初阶,冥气鹄却是中阶,而且两只异族并不拼死解救比目兽,只是围着陈太忠骚扰,游斗的意图十分明显。 它们在拖延时间,等着更多的援兵赶到。 冥气鹄的身形非常快,纠缠陈太忠也十分卖力,陈太忠看出了它的意图,猛地一个万里闲庭,然后诛邪网就罩了下去,“纯良,留下那石猴!” 纯良一张嘴,一道火焰将石猴裹个正着,陈太忠往嘴里丢颗回气丸,一刀冲着石猴斩下,然后大喊一声,“快跑!” 他大肆屠戮比目兽,原本就是比较耗费灵气的,对上冥气鹄也比较头疼,而他还不想使用束气成雷这些东西——每一次偷袭,他都不会使用太多手段,否则起不到迷惑对手的作用。 所幸的是,诛邪网这东西,实在太管用了,直接拿下了冥气鹄,纯良也缠住了噬脑石猴,在解决掉石猴之后,陈太忠抬腿就跑。 纯良眼疾手快,捞起了石猴跌落的阴气石,跳上他的肩头,又喷出长长的一口火焰,将整个比目兽的栖身之处,化作了一片火海。 约莫五六息之后,又有异族的玉仙渐次赶来,不过陈太忠吞食了回气丸,接连两个万里闲庭,已经到了六七百里之外。 接下来,他扰乱一下气息——幽冥界异族也有会天机推演的,然后就再次潜回了小湖营地的边界之处。 异族传递消息的速度,也是很快的,约莫半天之后,这片防护的地段,明显地气氛紧张了起来——显然它们知道了万山营地那边的坏消息。 这个时候,蛟修出面了,横冲直撞地冲向防护区,携带着诸多狐族,风驰电掣地冲了过去——不愧是兽族出身,打硬仗没问题。 待到防护区的异族玉仙赶到的时候,蛟修已经冲出了很远,它衔尾直追,怎奈对方速度也不慢,没了命地往前跑,此刻再调动其他玉仙,却是已经有点迟了。 蛟族的速度不是白给的,不愧是号称鹏族之下最能跑的,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冲破了防护区,它甚至没有回气——比长时间冲刺,陈太忠也要输给蛟族,这是族群上的优势,羡慕不来。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冲刺,当蛟修冲进小湖营地的控制区域时,灵气也几近于无了,它降下身形,大口地喘气,“陈上人……再跑就要吐肠子了,这算安全了吧?” 第八百六十九章 倒打一耙 不等陈太忠回话,前方已经出现了小湖营地的修者,打头的是一只猛犸,“留步,这边有接应的,猿族大妖在此……追你们的是什么人?啊,是陈上人回来了?” 猛犸见到陈太忠,真的非常欢喜,“康真人早就回来了,大家都猜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见到小湖营地方面出现了接应者,后面的异族也不再追赶,再深入追击,可能就划不来了。 事实上,它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只流浪的蛟修,冲破封锁线去投奔小湖营地,这种情况,它们这段时间见得太多了。 没有谁想到,这蛟修裹胁的几个人,正是最近将外线闹得天翻地覆的元凶。 猿妖听说陈太忠回来了,也过来打了一个招呼,不过再多也没有了——它还有镇守任务呢。 陈太忠带着众人进入了小院,自己则去指挥处交了任务,提供了外线作战的战绩,就回去闭门休养了。 纯良已经叫嚷了很久,要进入通天塔悟真,陈太忠也不想让它认为,自己是嫉妒它的修炼速度,于是在回到小院之后,给了它两颗血髓丸,两具天仙的尸身,外加一具大妖尸身,“懒猪,你放心地悟真吧。” 纯良进通天塔闭关了,陈太忠也进了通天塔,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损失的灵气补充得七七八八,至于说身上的那些暗伤,急不来的。 于是他又去自己种植灵谷的地方看一看,那四块加了防御阵的灵谷,在撤去防御阵之后,没有一株幸存,全部被风吹走了。 倒是在九阳石旁长出的八株苗,长得异常地茁壮,其中一株已经成熟,上面的灵谷被风吹落了不少,还有二三十颗。 第二株灵谷,也即将成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陈太忠又修炼两天,将收获的百余颗灵谷,撒了二十余颗在九阳石旁,然后又将其他的灵谷深埋种下。 那株自然生长出来的灵谷,目前才艰难地分蘖,因为环境不太好,它显得有些弱小。 但是陈太忠对这一株灵谷,最为上心,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一株凭借自身的生命力,在通天塔内长出来灵谷。 不管怎么说,他相信在通天塔内大面积种植灵谷的时间,不远了。 出了通天塔之后,他见到了营地里的蛟妖,那蛟妖很客气地感激他,拯救了自己的族人。 或许,这蛟妖还想感谢,宁伶仃没有契约自己的同族,毕竟在现下的小湖营地,就算宁伶仃契约了蛟修,只要是自愿的,蛟妖也不好找麻烦——她可是跟着陈太忠的。 但是这种因果,蛟妖是不好说出来的,它使用了非常繁复的礼节表示感激,然后又送了一份重礼,以表示对散修之怒的尊重。 都说蛟族愚笨,但是身为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再笨能笨到哪里去?蛟妖的这份重礼,就表示咱们这档子事儿,揭过了。 陈太忠自然是无所谓,直接代表宁伶仃收下了,然后又说一句,“你那族人,很不得了,你们蛟族第一批修者的大营在哪里?” “蛟族大营,离这里可是远了,起码有几十万里吧,”蛟妖苦笑一声,“而且那个大营的详情,它也不是很清楚,你想知道?” “我就是那么一问,其实,我更想知道真意宗的大营在哪里,”陈太忠微微一笑,“这个消息……你那个族人知道吗?” “这得通过晓天营地来了解,”蛟妖悻悻地叹口气,“但是其他营地的消息,他们把持得很紧……人族一贯如此!” “我只想问一个人的消息,”陈太忠轻喟一声,老易的下落已然明朗,他现在记挂着的,也就是于海河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蛟妖意兴索然地反问一句,然后又叹口气,“我最疼爱的侄子,已经陨落了……死生都有定数,这就是战争。” 陈太忠也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 接下来,晓天大营的消息不断传来,这个大营里,聚集了两名晓天宗的高阶玉仙,还有其他一些玉仙修为的修者和大妖,玉仙的总数接近了四十名。 这股力量,足以压制任何临时组建的修者营地。 万山营地算是很不含糊的了,又是体制内修者建立的营地,不是野狐禅,但就是这样的营地,遇到晓天营地,也只有屈服的份儿——什么都比不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太忠老老实实地在营地修炼、出任务,在纯良悟真之前,他是不想再有什么大的举动了。 在他回了营地第十天的时候,万山又来人了,异族对他们的围困结束了,因为它们发现,万山营地又联系上了新的营地,战场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当然,异族的撤兵,跟陈太忠和康剑曜的外线骚扰作战,也是分不开的。 康剑曜是独自作战,在离开营地之前,他找到陈太忠,要回了一些自己被没收的物品——念在他最近表现不错,又要出去打游击了,勇气可嘉,陈太忠将所有没收的东西都还了回去,只扣下了四万块极品灵石——惦记陈某人的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康真人虽然是独自出去的,但是一个人出手,有弊也有利,容易潜伏,也容易脱身。 所以他的战绩相当惊艳,独自诛杀了两名初阶玉仙,一名中阶玉仙,天仙修为的异族,他杀了有两位数。 原本他可以诛杀更多的异族,但是在伏击那只中阶玉仙之际,虽然算上了同行的另一只初阶玉仙,却没想到,又来了一只异族玉仙,他拼死斩杀了中阶,然后亡命奔逃。 因为受伤较重,不久之后,他就悄悄地回了人族营地。 独立斩杀三只玉仙异族,其中还有中阶玉仙,这战绩怎么说,都算惊艳了,须知到了玉仙的层面,真的是败敌容易杀敌难,而他斩杀的中阶,更是在异族玉仙的围攻下完成的。 当然,若是跟陈太忠相比的话,那就……谁吃撑着了,跟那个变态比? 万山来人,是来了解小湖营地此前配合的具体情况,他们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就要考虑着手整顿一下秩序。 同来的人中,还有一名晓天宗的五级真人,是代表晓天营地前来的。 万山营地的来人认为,此前己方在遭到围攻的时候,小湖没有做出战略配合,没有履行战友的职责,所以他们一来,就是绷着脸指责,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小湖营地的值守玉仙是玉衢宗师郢麻真人,他属于营地里中间派的代表。 对于万山来人的指责,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驳斥:你这不是瞎说吗?我小湖营地不但强攻了一个方向,还有康真人和陈上人深入敌后,扰乱异族,并且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为此,我们营地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代价确实挺惨重,陈太忠和康剑曜都是带伤回来的,小湖营地强攻的一个方向,更是中了异族的圈套,以为那里守备不严,不成想埋伏了相当多的高阶异族。 这一仗,小湖营地光是天仙和兽修,就陨落了七名,重伤九名,灵仙灵兽陨落了接近三百名,重伤者将近六百人。 马疯子和狼妖重伤,其中马疯子断了一臂,现在都在闭关疗伤。 师郢麻、两只猛犸大妖和蛟妖,也受了伤。 亏得营地应对得当,及时出击解围,异族似乎也只想重重教训一番,没有过分逼迫。 这一仗,打得小湖营地元气大伤,一个不足万人的营地,一战就死了三百人,加上重伤的,接近千名,这就是十分之一的战损。 十四巨头倒是没有谁陨落,可是带伤的超过一半,要说小湖营地没有尽力——这尼玛也太过分了吧? “你自己撞进了异族陷阱,也好意思说,是你们努力进攻的结果?”万山的来人张口讥讽,“没有领导能力,你们就让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这么说话,对小湖营地那些拼命的修者,是一种亵渎,但是小湖在这一场大战中,非常地不听话,整顿小湖营地,是他们必须要做的。 战场上,只能有一个权威的声音,不是两个或者更多。 至于说讥讽,顾不了那么多了,万山现在腾出手了,又有晓天营地的支持,解决这个隐患,势在必行。 “你放屁!”师郢麻气得拍案而起,须知发动强攻,就是他这中间派一力推动的,总觉得风黄界的修者,应该摒弃一些成见,齐心协力共抗强敌。 而他的强烈建议,导致小湖修者蒙受了营地组建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他自己心里都内疚到不得了,现在居然有人说,小湖的损失是自找的,这让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所以他也脏话出口,“若不是为了策应你们这些蠢货,我小湖至于着急出击,蒙受这么大的伤亡?” “谁说我们没有领导能力?”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正是闻讯赶来的蛟妖,它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混蛋,老子有卓越的领导才能!” “好了,这个事情,往后放一放,异族奸诈,大家也是知道的,”晓天宗的五级真人发话,然后他眉头一皱,“那么,你们的真人和上人进入异族区域,是否取得了什么像样的战绩?” 第八百七十章 证人 这晓天宗的真人唤作罡心旸,此来就是为万山营地站场的。 对晓天营地来说,万山和小湖之间的争执,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营地之间,必须定下统属关系来,能让晓天营地在未来的战斗中,如臂使指地使用这两个营地。 万山营地是军方势力占优,晓天大营做为宗门设立的营地,本能地不喜欢他们,不过万山的实力,明显要强于小湖,而且……军队的人,还是比较服从管理的。 在万山表示,愿意接受晓天营地的管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获得了晓天营地的认可,而小湖这边,跟晓天的接触不多——战斗期间,异族的封锁很严。 就算沟通,也是通过万山的远距离通讯鹤沟通,小湖这边,发不出多少声音。 所以,虽然小湖营地是以宗门修者为主流的,还是得不到晓天营地的支持,而且这个营地里,晓天宗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真意宗倒是隐隐占了主导地位。 哪怕是同为宗门体系的修者,也存在竞争的问题,不可能因为阵营相同,就能得到无条件的支持。 不过,小湖和万山两个营地,在配合战斗的问题上,各有各的说法,罡真人也不想太过纠缠,于是就问出了新的问题——你们那俩修者,深入异族腹地,做出了什么成就吗? “战绩一般,”师郢麻皱着眉头,带着情绪回答,“也就是斩杀了一个高阶玉仙,三个中阶玉仙,七个初阶玉仙而已。” “哈哈,”那万山营地的玉仙长笑一声,“好一般的战绩……没有斩杀一个真仙吗?” 师郢麻死死地盯着他,直盯得对方有点毛了,才一声长叹,“我从未见过,忘恩负义到你这种程度的真人……若万山都是你这样的人,以后也不要跟我们求援了!” “下一次就不是求援了,是命令,”这玉仙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我现在代表万山营地宣布,小湖的所有修者,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万山营地的指挥,如若有不从……” “亚真人稍等,”这时,晓天宗的罡心旸真人发话了,他是有心偏帮的,但是同时,他必须搞明白小湖营地的真实战力。 若是小湖的战力超强,甚至能硬扛万山,晓天营地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了——一个真人和一个上人,能杀掉那么多的玉仙,听起来真的不可思议。 于是,他要先搞清楚,小湖的说法,有什么水分没有,“你们出去打游击的修者,真的斩杀了这么多高阶异族?” 师郢麻闻听此言,却是更恼了,“罡心旸,你我同为宗门修者,你才不过是五级真人,凭什么就敢质疑我的话?” 晓天营地很大是吧?幽冥界照样有我玉衢营地,你怎么能……如此跟我说话? “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罡心旸干笑一声,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心说你玉衢宗的营地,离这里不知道有多远,我需要在意你的身份吗? 战场就是这样,我认你身后的势力,就考虑自己的态度,若是不认,那就不需要管那么多——反正现在我强势,不服气的话,你就召集你的势力过来。 恐怕你的势力赶来的时候,你的尸身都化作白骨了! “来人,”师郢麻气呼呼地喊一声,“有请陈上人和康真人,告诉他们……有人说他们的战绩,有点经不起推敲,速来指挥大厅。” 陈上人在康真人的前面?罡心旸很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散修之怒虽然强横,总不至于强过康剑曜这高阶真人吧? 不多时,康剑曜赶了来,他面色苍白,一脸的阴沉,“哪个混蛋质疑我的战绩?” 万山和晓天的修者虽然来头大,但终究不过两个中阶玉仙,他可是高阶的,骂点脏话算什么?而且他的战绩是实打实拼出来的,现在还在疗伤,怎么能容忍别人的胡说八道? 他的身后,陈太忠也跟了进来,一脸的不高兴,“谁脑袋抽了,我的战绩,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 “怎么说话呢?”万山营地的亚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他不好跟康剑曜叫真,还能不敢面对一个九级天仙?“战功当然要经过评判,你以为自己想说多少就是多少?” 陈太忠愣愣地看了他好一阵,嘴角泛起一丝嘲弄,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傻逼!” “嗯?”亚真人眉头一皱,阴森森地发话,“你说什么?” 陈太忠也不理他,寻个椅子坐下,他发现这些高阶修者来了幽冥界之后,脑子都跟缺了弦似的,一个比一个冒傻气,他都懒得叫真了——真的计较不过来。 你且先狂着!亚真人眼中掠过一丝狠辣,然后不动声色地发话,“你们都说斩杀了多少玉仙,我们不看那些阴气石,小湖营地应该也不缺阴气石,我只问一句……有人可以证明吗?” 这话甚是可恶,就差指着小湖修者的鼻子说:我们怀疑你们弄虚作假。 康剑曜闻言,越发地呛了,他眼睛一瞪,大声嚷嚷了起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为了保存低阶修者的实力,孤身出击,换了一身伤回来,反倒是错了?我跟你说,以后你们万山哪怕面临灭顶之灾,都别指望我出手。” “康准证息怒,”这个时候,又是师郢麻发话了,他也很恼火万山来人的态度,但是既然征战异位面,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所以他看一眼亚真人,淡淡地发话,“我们营地有战功分配记录,就在伏海侯世子林听涛真人手上,小湖的阴气石虽然多,三级以上的却是不多……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他讨来观看。” 亚真人嘴角一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嘿,你们自己记录的战功簿……”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出击能作假,战功不能作假吗? 不过这话也只能说一半,真要说全了,对小湖营地的侮辱就太大了。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懒洋洋地发话,“想看都不给看,我小湖营地的战功记录,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看的吗?” “你混蛋!”亚真人厉喝一声,抬手向陈太忠遥遥一抓,“掌控!” “傻逼!”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身子一晃,人已经到了大殿外面。 他呲牙一笑,冲着对方招一招手,“来,那个二货,有种你出来,咱们到营地外面见个真章。” “混蛋!”亚真人出手不果,愈发地恼怒了,他眼睛一眯,淡淡地扫一眼小湖营地在场的三位真人,“没人管教一下,这不敬上位者的混蛋吗?” 他已经想好了,小湖营地若是推三阻四,不惩罚陈太忠,那么他就要出手了,须怪不得他大欺小。 不成想他这话出口,对方三名真人和大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尤其是高阶真人康剑曜那厮,眼中竟然掠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戏谑? 这是个什么情况?亚真人有点想不明白。 他此次前来,就是要找碴的,报此前对方不尊号令之仇,对小湖营地了解得不够多。 不过他认为,自己也无须了解太多——你们莫非还敢跟晓天大营呲牙? 眼见场面气氛怪异,亚真人心里没由来一震——我若出手大欺小,会不会惹得对方三真人齐齐出手? 对方的三个真人大妖,再加上陈太忠,都是受了伤的,不过真要翻脸的话,他和罡心旸两名中阶真人,也绝对不是敌手,甚至有陨落的可能。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跟这小子计较,只是冷冷一笑,“看来小湖营地真得立一立规矩了,你们管理不好,我万山也是有责任的,这次……” “少放屁了,”陈太忠站在大殿之外,沉声发话,“你万山正经是没管理好,需要我小湖营地出手整顿一下了。” 他原本并不喜欢浪费口舌,不过实在是懒得再对人族修者出手了,而且这是自家营地,打烂了坛坛罐罐,也是不好。 眼前的指挥大殿虽然简陋,只是普通的土石固化了一下,可是一旦损毁,也有点劳民伤财——同风黄界的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通,一定要尽量避免浪费才行。 亚真人闻言,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他才待不管不顾地教训对方一下,只听得罡心旸轻咳一声,“哦?照你的说法,万山没管理好,是什么地方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让人猜不到,他是怎么想的。 “外线作战,没有见证人,就不能算战功,连阴风石都做不得数,真不知道这算什么狗屁道理,”陈太忠冷笑一声,一边大声回答,一边手一招,“你不是要见证人吗?来,我给你找一个!” 随着他的招手,大殿门口猛地多出一条黑蛟来,它缩小了身子,大约只有丈许长短,算一只迷你型的蛟修。 那蛟修冲着亚真人点点头,口吐人言,“见过罡真人,我是庞真人亲点,被遗弃在半路的蛟修,幸为陈上人所搭救。” “是你?”罡心旸的脸色就是一变。 第八百七十一章 热血上头 罡真人对眼前的这只蛟修,还真的有点印象——中了寄生蜂虫卵的修者,一般不是被人杀,就是自杀,而这只蛟修,只是被遗弃了。 晓天大营里,跟万山营地不同,兽族也要受晓天宗的节制——否则你就别进来。 而此次出来联系人族营地,庞真人特地调拨了些兽修过来,兽族不能反抗。 不过大营里也有兽族大妖,说我们配合可以,但是如果兽族修者违反军规,遇到需要执行军法的事情,必须由我兽族来执行。 蛟修被虫卵污染,绝对不算违反军规,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要执行军法,但是毫无疑问,处理这个蛟修,得同行的鹏族大妖点头。 这鹏妖也不敢随便点头,须知它才是初阶,晓天大营那只蛟妖,已经是六级了,是马上要晋阶为高阶大妖的。 蛟族和鹏族,关系绝对说不上好,而蛟族因为族群数量稀少,特别维护族人,所以这只蛟修才被遗弃,而不是杀死。 看到这只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蛟修,又出现在面前,罡心旸脸色微微一变,“原来传言非虚,小湖营地,果然掌握了驱除虫卵污染的法子。” 下一刻,他的脸色又一变,若有所思地看向陈太忠,“那个冥气团……是你出手的?难道是蘑菇?” 罡真人可是在蘑菇爆炸的冥气团附近,激战了好几天的,而且当初,他们的斥候就是被那此刺眼的亮光所惊动,才带着队伍找过去——很明显,那样的亮光,不该是幽冥界的现象,应该是来自风黄界的高阶术法。 他们赶过去之后,没有碰到风黄界的术法高手,反倒是遭遇了异族,激战几天几夜之后,得了万山营地的接应,不得不战略撤退。 但饶是如此,他们也从被俘获的异族那里搜魂得知,这里原本是有个冥气团的,白光过后就不见了,至于说凶手是谁,异族也在寻找。 最近这段时间,每每想到那个神秘高手,晓天宗的人都非常好奇,能搞出这么大响动的,只能是人族修者的术法。 兽族倒也不是做不到这一点,鹏族的风雷之术,虎族的罡风天赋等等,都能做到,但是能达到这样效果的,只能是兽族中的尊者。 兽族没有大尊降临幽冥界,一只都没有。 人族也没有真仙降临幽冥界,但是人族修者善于借用外力,可能施展出此术法。 晓天大营的修者,都在琢磨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猛地见到被遗弃的蛟修,再想一想斥候口中,那团白光所形成的异象,再看一看传说中的散修之怒,罡心旸终于……反应过来了! 散修之怒摧毁巧器门的时候,可不就是类似的异象吗?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是蘑菇……”亚真人嘬一下牙花子,也反应了过来——晓天营地的人来了之后,就一个劲儿打听,谁修了至阳术法,原来那冥气团,是被陈太忠的蘑菇摧毁的? 但是,这也不能阻拦万山收编小湖的决心,他冷冷一笑,才待发话,不成想罡真人率先发问,“你那蘑菇术法,是要借助外物的吧?” “是我从地球界带上来的,”陈太忠倒是不隐瞒这一点,而且小湖营地有修者跑到了万山营地,瞒也瞒不住,他都曾经科普过如何预防蘑菇。 不过,想到风黄界这些修者糟糕的习惯,他还是补充一句,“我也没了,那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谁信谁是傻瓜,不过想到蘑菇巨大的杀伤力,罡心旸觉得,这事儿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人家都敢跑到异族的地盘上放蘑菇,逼得急了,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而且……散修之怒,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啊,为个女仆就能毁灭巧器门。 有鉴于如此认识,他认为此刻强行收编小湖,不是个好的主意,于是点点头,“那高阶玉仙,也是蘑菇所伤?” “那个冥气团,里面最少有七个阴帅,打算借机偷袭万山,”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关于这一点,我有狐族修者可以作证,需要喊来吗?” 罡心旸微微摇头,他认为,起码暂时不需要,“七个阴帅,都被蘑菇所伤……这术法,竟然有如此威力?” “错了,我的战功上,只记录了杀了三个,分别是高阶中阶和低阶各一,”陈太忠淡淡地摇头,“被蘑菇所灭杀的,阴气石也毁了,没有阴气石,这没办法报战功……我不会像万山营地那样,视虚报战功为平常。” 亚真人听他又出声讥讽,嘴角抽动一下,却也不好说什么。 罡心旸的眉头一扬,讶异地看着陈太忠,“那三个玉仙,都是你所杀?” 高阶玉仙,是丧命于纯良之手的,不过陈太忠知道,纯良不会计较这个,反倒会尽力藏拙,于是他微微颔首,傲然吐出两个字来,“正是!” 这尼玛也太夸张了吧?罡心旸绝对不相信这个答案,须知从斥候发现光芒,到大家赶到,也不过是一天多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但扛住了三个玉仙的围攻,还诛杀了? 这起码得是半步真仙的战力,不带这么夸张的。 不过,他马上就脑补出了真相,于是眼睛一亮,“蘑菇重伤了三名玉仙,是这样吧?”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坦然地回答,“否则我也只能转身就跑。” 猜测得到了证实,但是罡真人的内心,一点都不轻松,反而重重地点点头,长叹一声,“饶是如此,也殊为不易了。” 这是大实话,重伤的三名玉仙,也不是一般修者能对付得了的,别的不说,一个高阶玉仙想要自爆的话,搁给他罡心旸,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有多远跑多远。 何况是三个玉仙的围攻? 想明白这一点,他觉得这次夺权行动,必须暂时中止了——事实上,他此来的第一目的,是要落实万山营地在被围攻的时候,小湖营地是否做出了足够的配合。 人家既然做出了配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他就不好多事了。 这样的难题,应该交给高层去处理! 小湖营地是不大,但是里面有来头的修者不少,太过分的事情不能做!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陈上人的大名,果然非是幸致……不知这驱除虫卵污染的手段,是否可以教授?此事真的事关重大!” 对于驱除虫卵污染的手段,也是罡心旸此来的目的之一,晓天大营虽然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但是第一批的修者,全是晓天宗弟子,没有蛊修在其中。 晓天宗的下门下派里,也有钻研药物的,配出了预防虫卵污染的药剂,但是这个药物并不便宜,只能通过战功和宗门贡献点来换取。 第二批的修者降临,晓天大营不断有修者来投,其中就有高阶修者带了蛊修来,但是对晓天宗来说,这药剂的奥秘,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他们甚至不许蛊修钻研! 所以,当他们知道,小湖营地不但有预防药剂,还能更进一步地驱除虫卵,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将这方法拿到手中! 只有帮万山控制了小湖,才能拿到这个方法! 现在事实证明,小湖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那他退而求其次,就想先得到这法门。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那我小湖营地被万山所污蔑,罡真人又如何看待?” 罡心旸听到这话,还真的为难了,他很想果断地做出决定,但是真的不可能,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决策范围。 不过他也不会说,我做不了主,于是淡淡地回答,“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联系。” “那就这样吧,有被污染的修者,你们送来小湖营地,我们酌情收取费用,”陈太忠站起身来,“既然我们的战功无误,还有别的事儿吗?” “你不是要教训我吗?”亚真人也跟着站起身来,狞笑着发话,“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散修之怒好大的名头,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他对陈太忠有了解,但是了解得不够多,今天他的面子被扫了又扫,不找回点场子来,念头不通达。 就算你能诛杀三名玉仙,又如何?那都是被蘑菇重伤的,才被你逮了便宜! 因为又羞又怒,他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玉仙自爆之类的可能,他根本就不去考虑。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话,“傻逼……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敢跟我生死斗吗?不许认输!” “太忠,”这时候,康剑曜站起身来,冲他一拱手,“要我说,生死斗还是免了。” 滁王府的供奉,煞是多事!亚真人心里生出点不快来,不过……生死斗终究是人族的内耗,决定出胜负就好了。 然而下一刻,康真人的嘴里,就蹦出了令他惊讶的话,“他虽然无礼,我看他也不顺眼,但终是官府体系中的要员……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勒个去的,你竟然这么说? 亚真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只觉得热血上头,“好了,那就生死斗!” 第八百七十二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建议,还是不要生死斗,”关键时刻,晓天大营的罡真人发话了,他淡淡地表示,“陈上人的战力,我还是相当钦佩的……能在围攻中,诛杀三名玉仙。” 其实这话,他已经是在暗示了:你一个区区的中阶玉仙,不要跟这种邪门人物死磕! 若是单纯地比试,你还有赢的可能,因为陈太忠不可能使出某些绝杀手段。 但是真的生死斗的话,你死的可能性太大了——姓陈的连蘑菇都有,就不能有别的法门? 亚真人已经被气得血涌上头了,不过既然号称真人,那也是活了几百上千岁的主儿,多少被岁月磨平了点棱角,经过如此提醒,他也开始未虑胜先虑败。 于是他咧嘴一笑,“罡真人放心,我不会杀死他,现在正值位面大战,这点大局感,我是有的。” 嘿,陈太忠受不了啦,你这话说出来,虽然我也知道,你是在胡说八道,可是我要下手杀你,倒显得哥们儿不讲究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那这样吧,我也不杀你,咱俩的输赢,赌灵石……敢吗?” “那就赌呗,”亚真人微微一笑,“我赌我赢,你不会也赌我赢吧?” “我真的看不出你能赢的迹象,”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抱歉,我不是有意得罪你,但是说句良心话,你看起来太弱了……我赌一百万极品灵石,我赢!” “一百万……极品灵石?”亚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就算他是中阶玉仙,也没这么多的灵石。 当然,他不会在气势上输给对手,于是微微一笑,“你诚心送灵石,我没有不要的道理,谢谢了啊……散修之怒果然财大气粗。” “我也没多少灵石,但是我觉得自己值这个数,”陈太忠轻笑一声,“你打算拿出多少灵石跟我对赌呢?一块灵石也行,看你的价值了。” 这句话,直接让亚真人蛋疼了:你说话不要这么缺德好不好? 他原本是想随便拿出百来块极品灵石,跟对方赌斗的——你个二货财大气粗愿意卖弄,我可不会那么傻,就是要拿一百极灵,赌你一百万极灵! 逗傻子的事儿,不做白不做! 但是,将灵石跟自家价值挂钩,这一百极灵就拿不出手了,陈太忠认为自己值百万极灵,亚真人难道要承认,自己只值一百极灵? 当然,这话是陈太忠说的,亚真人有权力当做耳旁风——你认为下的赌注,是体现自身价值,但是我可以不认可啊。 这是话语权的问题,他不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架不住……还有旁观者不是?一百极灵赌一百万极灵,这种惊天的大赌局,差异又是如此巨大,怎么也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到时候别人一说,亚真人为什么只出一百极灵,这里面肯定要有无数的猜测,那么陈太忠的话,就是最好的注解了。 亚真人当然可以解释说,我有必胜的信心,所以不用下多少灵石,但是……别人也得信啊,一百块极灵赌一百万极灵,怎么看都是特别没信心的感觉。 哪怕是他赢了,一些老对头嘴里,也未必能蹦出什么好话。 本来是逗傻子的开心事,对方多说了一句,就搞得他进退两难——我怎么没发现,这散修之怒除了手上的功夫了得,嘴巴上的功夫,也是如此阴损呢? 当然,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亚真人拿出足够多的极灵来对赌,也就是了。 但是然而可是……他真的没那么多灵石,储物袋里也就七八万的极灵。 要说亚真人的身家,其实不止这点极灵,但是身家并不等于现金,想一想方啸钦就知道,堂堂初阶真人,陈太忠开价五千灵晶,对方都舍不得出。 而且亚真人带这么多极灵,也没有倾家荡产,还是有不少家业的,他带如此多的极灵,只是为了应付意外,解决可能出现的燃眉之急。 真的有别的需求的话,他可以通过运输通道,请求风黄界那边做出支援。 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风黄界的支援,暂时就不用想了,先硬扛着吧。 亚真人的纠结,就纠结在这里了,他就算拿出所有的灵石,也不能跟对方相比。 不能比也就算了,他本来就带的灵石不多,但是拿出太少,真的不配他的身份。 拿出得稍微多一点,倒是可以,比如说五万极灵——我就这么多灵石,再多也没有了。 但是又然而可是……万一输了呢? 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一定会输,否则他吃撑着了去赌斗?他认为自己赢的概率极高! 不过,哪怕是在风黄界,五万极灵这么大的赌斗,也会令他肝儿颤,更何况是在环境恶劣,且又断绝了后勤的幽冥界? 输了,就不仅仅是输五万极灵,是连性命也输了大半条,没有灵气的幽冥界,没有了后勤,又没有了灵石……让他如何生存? 这句话真的是太阴损了! 不过,亚真人还是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冷笑一声,“我的价值,比你只会高不会低,但是……我只带了一万极灵在身上,全部下了!” 我不是不敢下,而是就没那么多灵石! 赌斗,他是不会放弃的,别说他气愤难平,一定要找回场子,只说对方口中的百万极灵,就值得他博一次,哪怕可能丢人现眼,也值了。 所以他就表示,我不是不敢赌,而是真没那么多灵石——若是有两百万极品灵石,我照下不误。 但是,我是真的没灵石! “哈哈,”远处传来一声大笑,却是康剑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亚真人没灵石?好说啊,我借给你,替你撑门面,两百万极灵够不够?” 你能随身带着两百万极灵?亚真人很不屑地看他一眼,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又是同处中州知根知底,康剑曜的身家,他也有所了解。 不过,不屑是一方面,与此同时,他的心在迅速地下沉:康剑曜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支持陈太忠,这场赌斗,看起来……还真的是不乐观啊。 所以他并没有说,你哪来的两百万极灵,只是冷冷地一笑,“康真人好魄力,你就不怕我陨落在幽冥界,令你鸡飞蛋打?” 康剑曜阴森森地一笑,很无所谓地回答,“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家,你打欠条就行。” 亚真人狠狠地瞪他一眼,“那我换一个问法,你不怕自己陨落在幽冥界……鸡飞蛋打?” “那是不怕啦,”康剑曜哈哈大笑,“以后不用策应你万山营地,不用冒险到外线去跟异族战斗,我何来陨落的危险?” 这话真的是阴损无比,但是又道尽了小湖修者的辛酸,亚真人想要计较,都没办法开口——同来的罡心旸态度暧昧,他也没办法再强势了。 但是他还不能让对方压住自己的气场,于是他冷冷地看陈太忠一眼,手一抖,放出一大堆极品灵石来,“这是我的赌注……你的百万极灵呢?总得让人看一下吧?”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手也是一抖,一座小山一般的灵石堆,凭空出现在大殿门口,一时间,空气都为之波动了起来,灵气横溢的同时,也令人眼花缭乱。 营地中的修者,也纷纷抬头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陈太忠有意卖弄,但也没卖弄多久,一抬手就将灵石收了起来,又摸出两块一级的阴气石,在手里一抛一抛,似笑非笑地发话,“没数清?不要紧,我还有这个……这就是我的价值,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做梦,”亚真人白他一眼,就算不教训你,老子也得博一下这百万灵石! 两人向营地外飞去,飞出两百余里,降下身形,其他的真人大妖也跟了过来,远远地围观,甚至林听涛和狐妖听说此事,都跟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地站定,相距大约三十米,陈太忠没着急动手,而是微笑着发话,“其实在我看来,你真的连一万极灵都不值。” “留影石,留影石,”马疯子也从远处蹿了过来,两个月不见,他的一只袖子空空荡荡,但偏偏地,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快快快,难得一见的战斗呢。” 围观者纷纷拿出了留影石,各自选取角度,其他天仙不敢靠近,只能在百余里之外围观。 亚真人也不着急动手,他很不屑地看着陈太忠,“早听说散修之怒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没想到竟然能聚起这么深厚的身家……有多少无辜的修者死在了你手里?” “死在我手里的,都是自己找死的,我马上又有一万极灵的进账了,这就是你说的打家劫舍无恶不作?”陈太忠微笑着回答。 “一百万极灵,我收定了。” “还想啥呢?一万极灵虽然小,可蚊子也是肉。” “你知道吗?其实这是两个营地的恩怨,我真的不想跟你扯到私人恩怨上……收了你一百万极灵,你不要怪在我身上,是你小湖不识趣。” “你根本收不走,我怎么会迁怒于你,我只是看不惯你对我小湖呼来喝去!” “我艹,你居然用毒?”亚真人脸色一变,一脸的义愤填膺。 “彼此彼此,”陈太忠哈哈一笑,“你用的毒,也很烈啊。” 第八百七十三章 妙手迭出 两人斗了半天嘴皮子,但是功夫在棋外,都是在为自己放毒做掩饰。 前文说过,在风黄界,放毒的手段不登大雅之堂,但是对眼下的两人来说,这场赌斗,真的输不得,亚真人不想输,陈太忠更不想输。 所以在斗嘴的时候,两人同时下毒,倒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光站着说话不动手,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了。 陈太忠会下毒,这一点,知道的人不算少,可也不算多,起码康剑曜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也曾经栽在陈太忠的毒上。 亚真人就是那不知道的人,不过发现中毒之后,他也没心慌——我是中毒了,但是你也中毒了,看谁的毒药劲儿大吧。 所以两人在指责对方施毒之后,还是没有动作,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着,连话都不说了,就像两尊雕塑一般。 这就是另一层的比试了,看谁先扛不住! 凭良心说,亚真人释放的毒,毒性也很霸道,他能放下真人的面子,公然施毒,就是对自己的毒有信心——高阶真人中了招,都得认栽呢。 两人的毒谁更强一些?这不好说,可以肯定的是,老易给陈太忠的毒,是让他在幽冥界用的,差一点的货色,她拿得出手吗? 毒性不好比较,不过既然拼毒,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谁更耐得住对方的毒? 亚真人对毒有研究,自身也有相当的耐毒性,他不怕比这个。 但是陈太忠……他更不怕啊,他对毒倒是没有研究,可气修强调修自身,本身就是非常能抗毒,而他体内的那个小圆环,不但对防毒有加成作用,还能将毒转移上去。 如此一来,谁会笑在最后,不问可知。 围观的人初开始听到,两人竟然是同时施毒暗算对方,人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留影石都准备好了,你俩让我们看这个? 说好的真人级大战呢?咱不带这么恶搞的! 但是接下来,两人依旧一动不动,大家就都明白了:我去,这是拼出真火了! 对大部分的修者来说,斗毒其实是很危险的,很多毒道的老手,也不敢这么赌。 良久之后,亚真人缓缓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你……还能坚持多久?” 运气逼毒之际,他还能开口,显然是犹有余力。 陈太忠的脸涨得通红,双唇紧闭,只是很不屑地看他一眼,却没有说话,看起来有点狼狈。 其实他想的是……哥们儿是讲究人,先跟你斗毒,这时候忍住不用束气成雷打你,忍得很辛苦啊! 斗了这么久的毒,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向他倾斜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游斗,就能耗得对方欲仙欲死。 “你的毒,不过如此,”亚真人见他抵抗得“辛苦”,很不屑地笑一笑,抬手拍向储物袋,似乎是要出手了。 陈太忠哪里容得了他先下手?眼见对方似乎是不斗毒了,嘴巴一张,一道白光就吐了出去,“滚!” 束气成雷是何等快捷的神通?距离这么近,怕是想失手都难。 亚真人的身子诡异地一扭,直接出现在了陈太忠左前方三十米处,也是嘴巴一张,厉喝一声,“倒!” 他站在原地的影子,此刻才开始缓缓虚化。 这身法,是军队中顶级修者才能掌握的“金蝉脱壳”,是要消耗掉一些材料,才能实现的,在战争中可以用来保命。 这一吼,也是一门次神通,名为“煞气罡声”,不但有强大的声音冲击力,还能通过激发气血,引发杀气,震慑对方神魂。 简而言之,这是音攻加神魂攻击的次神通,兼且有气势上的压制,也是军中神通。 陈太忠的束气成雷虽然快捷,但正是因为离得太近,反倒容易躲得过去。 距离远的话,速度也不是问题,可是夹角会小很多;距离近了,除非放大夹角,否则对方不用跑多远,只要反应速度够快,就能避开。 然而,若是放大夹角,同等数量的灵气输出下,单位面积上的攻击力,就要小很多。 陈太忠这一记束气成雷,还真的是打空了。 巧到不能再巧的是,两人除了一开始就同时用毒,第二招同时都是使用了音攻神通,不过一个是偏雷电的,一个是偏神魂和气势的。 不过,跟亚真人一样,陈太忠也拥有奇妙的身法,他一个万里闲庭,就冲到了对方侧后方。 与此同时,他想也不想,一个神识攻击,重重地击了过去。 凭良心说,神识攻击这东西,对上军队里出来的修者,作用不是很大,军队的修者大多意志坚定,还拥有很强的气场,也能抵御部分神识攻击。 陈太忠的手段当然不止如此,他的神识攻击,只是想迟滞对方一下,然后他一侧头,嘴巴一张,又是一道束气成雷打了出去,“傻逼!” 这一次,将亚真人击个正着。 亚真人不是不能再使用金蝉脱壳了,他感受到了对方这一记神通的威力,神识攻击什么的,他没放在眼里,一味地躲避,也不是他的性格。 我扛得住这一记神通!他的战斗直觉告诉他,无非就是僵直一下,了不得受点伤。 所以在硬扛神通之际,他手中多出了一支三尺长的红色标枪,抖手打了出去,脸色也微微一白。 标枪在瞬间,就涨大为丈许长短,带着浓浓的煞气和无匹的强大气势,奇快无比地射向陈太忠。 这正是军中的又一记大招,“血色长矛”,修者要透支些许的精血,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不但煞气惊人速度奇快,更兼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还能自动寻踪。 不过这一招的副作用,也很明显,一击必杀之后,因为透支了精血,出手的修者,会有一个短暂的虚弱期。 亚真人其实不想着急使用这一招的,他伸手拍向储物袋,只是想尝试拿点丸药出来,看能不能压制住体内的毒性——他有点快压制不住了。 但是他一动手,就引来了陈太忠的攻击,那就只能大打出手了。 所幸的是,他也有随时出手的准备,所以一旦出手,眨眼之间双方就互有攻防不分轩轾。 但是然而可是……一旦大打出手,他的灵气,就压制不住体内的毒素了。 两人都是高度重视对手,一旦动手,甚至连吃回气丸的工夫都没有。 眼瞅着要压制不住毒素了,亚真人这才心一横,豁出去吃对方一记神通,也要使出血色长矛,哪怕不能将对方斩杀,但是瘫痪对方的战斗力,是没有问题的。 ——我都快压不住毒性了,你小子挡下这一记攻击之后,只会比我更不堪吧? 陈太忠果然出刀抵挡了,在对方标枪出手之际,他就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红色的标枪会追踪,躲是没用的。 就算万里闲庭是空间术法,可能摆脱锁定,但是他不可能跑得太远,那样就无法攻击了——狭小空间内,就算摆脱追踪,也可能被重新锁定! 所以他只能用无名刀法第四式硬扛,心说你那一吼,我硬挨一记,也是无所谓的! 他的第二记束气成雷,其实也没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甚至都没有造成僵直——合着亚真人身上,还有防雷的灵宝! 风黄界的雷修不多,但是幽冥界会阴雷的异族,可是不少,吞冥兽和阴风夔,都会阴雷,所以很多修者身上有防雷法器的话,都会使出来。 亚真人几乎没有感受到僵直,不过束气成雷的音波攻击,还是让他后退了两步,透支了气血的脸,显得越发地苍白。 然而,他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看你还能扛得过吗? 可是下一刻,那笑容就僵在了他的脸上,陈太忠不但硬生生地挡下了血色长矛,而且身子一蹿,就来到了他面前,一道凌厉无匹的刀势,已经锁定了他。 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躲不过这一刀——会有陨落的危险! 这怎么可能?亚真人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你怎么还能有攻击的能力,还能使出这样威猛的一刀? 不过这一刻,再说什么,似乎都晚了。 陈太忠是打出真火来了,扛下这一记攻击,眼见对方没有再使出音波攻击,他想也不想,直接锁定对方,使出了第五式刀法——你有防雷灵宝?吃我一刀吧。 然而,就在刀光就要及体的一瞬间,亚真人的身子一扭,活生生地消失了。 这不是金蝉脱壳的法术,金蝉脱壳,会留下虚影在当地的。 “我去你的,”陈太忠的身子腾空而起,脸色也一变,“土遁?” 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土遁的能力,不是靠着土遁的符箓,而是真真正正的肉身土遁。 不过要说起来,这也不算奇怪,中央戊己土,中州的功法中,土系功法不少,晓天宗和中州皇族,有人精通此道。 当然,能修土遁,对修者的资质,要求是极高的。 陈太忠飞起来之后,丢了一把回气丸进嘴,然后就打开了天目术,微微一笑,“小样儿,你钻进土里,当我就发现不了你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遁术克星 陈太忠所修习的天目术,可以算得上是各种遁术的克星。 当然,要是使用遁术符,一遁几百里,这就不太好用了,可是肉身土遁,未必遁得远,只是想藏身的话,那是瞒不过天目术的。 天目术一眼扫去,他就发现了亚真人所在的区域,是距此七八里的方向,少不得他几个缩地踏云,奔着此处就来了,嘴里大声地笑着,“跑个什么?有种接着打啊!” 他若是使用万里闲庭的话,会更为快捷,不过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身法。 刚才小范围的腾挪,可以算到缩地踏云里去,距离这么远的话,一步就到,容易被人看出异样——底牌这东西,还是暴露得越少越好。 混蛋!在土中潜行的亚真人,也有能力观察上方的动向,见对方笔直地追来,毫无谬误,心里就是一凉——你还修有天目术? 他真的有点后悔了,今天不该找陈太忠的麻烦啊。 今天的赌斗,他有两个没想到,一个是没想到,对方不但也是施毒高手,而且扛毒也是高手;其次就是……这厮竟然修有天目术! 在陈太忠挥刀向他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输了——自己都快压不住毒性了,对方竟然还能生龙活虎一般,使出如此凌厉的刀法! 那个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土遁来躲避,再使用金蝉脱壳的话,没准就毒发攻心了! 哪怕就是这样,他也没丧失信心,心说我吃些解毒的丸药,如果有效果的话,再从地下向你发起进攻! 土属性的修者,是大地的宠儿,能从地下发起攻击。 可是,对方竟然就这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他心里一凉,转头没命就跑。 跑的时候,还得使劲压制毒性,此刻他心里的懊恼,就不用再提了:我吃撑着了,明知道此人能在三名玉仙的围攻下,斩杀对方,非要为难他做什么? 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在他眼前浮现,他真的明白了,康剑曜为什么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他,也明白了康剑曜为什么敢借给他两百万极灵——中阶玉仙想要打过此人,真的很难! 散修之怒名满风黄,那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的有那么难缠,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他一路跑,陈太忠就一路追,直到追出两百余里,围观的人里,晓天宗的罡心旸真人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出声发话,“好了陈上人,赌斗算你赢了,我作证!” 罡真人也修有天目术,发现地下亚真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不稳定,知道再追下去的话,此人就算不被陈太忠击杀,也会毒发身亡。 “我去,什么玩意儿嘛,”陈太忠悻悻地停止了追击,扭头看向罡心旸,“这家伙也真是的,输了也就输了,还赖账……那一万极灵,罡真人你担保了?” “这个……我说了,我会作证的,”罡心旸苦笑一声,他吃傻逼了,担保这一万极灵?到时候对方不认账的话,还得从他个人账户上扣,“我可以证明,他欠你的。” “我敢打赌,现在杀了他的话,他的储物袋里,绝对不止一万极灵,”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 “那就杀了他呗,”追上来的马疯子出言帮腔,不管他跟陈太忠以前有什么恩怨,但是在别人眼里,他俩都是真意宗势力的人。 而且他为了配合万山营地,解救其危机,丢掉了一只胳膊,对方竟然说,小湖营地是自找的,他心里的怨恨大了去啦! 陈太忠不接他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罡心旸,“罡真人怎么说?” 我能说什么?罡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我这次来,是了解小湖营地在万山被围攻的时候,是否做出了有力的配合……其他都是枝节末梢。” 蛟妖也追了上来,手里拿着留影石,正正地对着他,一本正经地发问,“那么你说,小湖营地的领导才能,我的领导才能……怎么样?” 罡心旸怔了一怔,然后伸出一个大拇指来,“非常杰出!” “唉,”蛟妖长叹一声,就在罡真人以为它不满意的时候,它幽怨地说一句,“能得到人族修者比较公平的评价,真的不容易啊。” “人家说领导才能比较杰出,也不是说你吧?”不知道何时,一只猛犸大妖赶了过来,很不满地看着它,“你有点自作多情。” 蛟妖火速收起留影石,冷冷地看着它,好半天才冷哼一声,“笨象,我看你们一族,是不想使用聚灵阵了吧……” 至此,万山营地第二次控制小湖营地的尝试,彻底失败了。 八天之后,亚真人托人捎来了一万极灵,同时讨要解药,他对毒有极深的造诣,但正是因为如此,尝试了多种解毒方法之后,他终于发现——这来自狐族的毒,真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陈太忠认为解药也值一万极灵,你觉得不值,可以别买。 这或者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是他觉得,这个价格很公道——你当初威逼我小湖营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是乘人之危呢? 小湖已经极力在配合了,反倒被扣上个救援不力的帽子,这是欺负小湖的伤者太多吧? 不作死就不会死,欺负别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最终,亚真人还是付出了两万极灵,但是他要求,此事不要传出去——那些留影石,都销毁了吧。 陈太忠根本不带理他——你跟那些留影石的拥有者商量去!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晓天大营的请求,希望能得到驱除寄生蜂虫卵的方法,不过小湖营地断然拒绝——谁受了污染,送到小湖来,方法什么的,提都不要提! 按说,原本小湖营地不该做得这么决绝,这回答会得罪太多的人。 比如说,晓天大营距离这里,足有一万五千多里,被污染的修者没日没夜地赶来,到了地方的时候,没准都不赶趟儿了。 但是小湖营地在此前,受了太多的委屈,心里憋着气呢,就说这是我们救治的条件,必须的……不愿意来可以别来! 晓天大营想要强行压制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小湖虽然不大,里面有来头的修者也真的太多——你今日得逞了,小心回头有人找你算账。 真意宗、狐族、猛犸、蛟族、甚至玉衢宗,是一个晓天大营压得下来的吗? 就算撇开那些背景不提,战场之上只讲实力——小湖营地的实力,也足以令人侧目。 于是小湖营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保持了相对独立的地位。 陈太忠除了执行一些必要的任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祭炼九阳石髓和九幽阴水,偶尔也关心一下灵谷的长势。 那颗不靠着九阳石,顽强生长出的灵谷,也成熟了,种子不甚饱满,但是里面富含的灵气,却又高出普通灵谷很多,差不多翻倍了。 大约这就是通天塔产出的植物的特色了,普通植物都能增强很多灵气,当作灵药来用,灵谷发生一些变异,却也是正常了。 八十余颗种子,陈太忠分了一半种了下去,并且严格控制种植的深度,以及踩压的力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有人猛地发现,陈上人肩头的小白猪,很久没有见到了,于是就问他,你那宠物呢? 纯良在通天塔里酣睡不醒,两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 陈太忠只能回答说,我派它出去侦查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不过这频繁的发问,让他有点不耐烦,索性跟营地打个招呼,说我想出去走走,看能不能再端掉几个异族群落。 小湖营地有点不想放他离开,现在的陈太忠,在十四巨头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的战斗力和大规模杀伤能力,早就获得了营地修者的共同认可。 但是远征军此来,为的就是征服和掠夺,守住营地,慢慢地向外渗透和扩张,只能说是个稳妥的法子,激进一点的话,还是可以跳跃性地开拓地盘。 不管怎么说,有营地和没营地,那是不一样的,有了根据地,出去开拓的修者,心里就有底气,知道自己是在扩张,而不是在流浪。 陈太忠愿意出去开辟新的地盘,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营地也不能拦着——这是对个人和对集体都好的事情,个人可能掠夺一些财富,营地也能拓展生存空间。 他们能做的,就是取缔他在营地中的各种值守和支援任务。 陈太忠要再次出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营地,很多修者跑来发问:能不能带上我? 现在营地的修者,已经度过了那段刚降落时的惶恐期,投放虽然失败了,但是经过这许久的经营,小湖营地也逐步走上了正轨,大家逐渐恢复了点进攻的勇气。 而外出打天下这种事,没个强力的领头人,是不行的,陈太忠在营地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不但战斗力强,跟随他的人,运气也都不错,立功不少,却没有什么惨重伤亡。 这一点尤为重要,战场上,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是众修者更愿意跟随那些运气不错的领袖——毕竟谁也不想死不是? 第八百七十五章 纯良悟真 踊跃报名的人,还真的不少,甚至将陈太忠所在的小院都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邻近的马疯子和林听涛见状,见状都有点无语。 马真人很不高兴地表示,“这家伙的人气……简直比我还高,我好歹是正牌真人。” 言外之意就是,陈太忠那厮,不过是个野路子,也不知道大家为何这么追捧。 他前一阵受创,丢掉了一条胳膊,大家都有点为他惋惜,他倒是无所谓,心态比较平和: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陈太忠未必会带他们走,”林听涛摇摇头,淡淡地发话,“他的心太软,顾忌太多,带上这帮人,会影响他的行动,他若是带人,只会带着真人和大妖走。” 不愧是伏海侯世子,对人心的揣摩,很有一套,别人都看到了散修之怒的冷酷无情,却是很少有人看到,陈太忠所带的队伍损失少的缘故,是因为他一直在努力维护低阶修者。 正如他所料,陈太忠离开的时候,是悄然无声的——陈某人当保姆,已经当烦了! 不过,林听涛既然号称明灯,嘴巴跟地球界的球王贝利有得一拼,他走出营地没多远,身后追来两位,一个是宁伶仃,一个却是一只猛犸修者。 这猛犸不过是高阶天仙的修为,但是它还有一个身份,猛犸大尊的孙子,前些日子,专门从万山的兽族联军那里,来了小湖营地。 它应该是从它的祖父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一直对陈太忠巴结得很紧,这次则是专程跑出来,表示要跟他征战幽冥界。 陈太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带着这俩离开了…… 陈太忠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六个月之后了,他身边除了宁伶仃和猛犸,还多了两百余名人族和八十多名兽族。 这支队伍看上去有点疲惫,也是衣衫褴褛,不过精气神倒是不错,竟然在小湖营地一千五百里处,大喇喇地扎营下来。 这六个月里,陈太忠洗劫了三个冥气团,外加两个异族群落。 这三个冥气团,都是有九幽阴水的,这就意味着有三个高阶阴帅坐镇,事实上,有个冥气团里,有两名高阶阴帅。 这个冥气团,距离晓天大营已经很近了,直线距离不超过六千里,他放了一颗蘑菇之后,才这个冥气团拿下。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他这颗蘑菇,才引来了大批的人族修者投靠。 这个冥气团的周边,没有人族修者活动,战备气息不是很浓,在冥气团遭到攻击之后,周边的异族也赶来看情况,却被陈太忠一阵大杀驱走。 因为没有压力,他在冥气团旁边等了三天,待爆点的温度降低,才进去搜索一番,取了九幽阴水走人——他倒是很不想等,但纯良还在睡觉。 其他两个冥气团,他就是直接杀进去了,非常狂野,但是这俩冥气团,也不在交战区域,里面没有多少高阶异族,被他轻松打败,席卷一空而去。 别说是他,就连那些半路归附的修者,也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凭良心说,他是不想带着这些修者的,在他赶赴冥气团的过程中,也曾经遭遇了一些人族或者兽族的小队,他根本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扬长而去。 陈某人的小集体主义,确实比较强,也不愿意看到同族受苦,不过流浪的修者队伍,他已经见得太多了,都习以为常了。 而且他这次出来,主要的目的,是为自己找九幽阴水,这种事情,是越秘密越好,那么他吃撑着了,不但要当保姆,还得掩饰自己的行为? 若非宁伶仃知道他的事情太多,猛犸又是大尊的孙子,他根本不会带任何人出来——猛犸大尊甚至似乎知道,他身怀真器元胎。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引爆蘑菇之后,因为要等着冷却,他在那里呆了三天,不但打走了不少异族,爆炸的光亮,也引来了人族的修者。 按照陈太忠这次出来的计划,他是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对方要是请求组队,他会指出晓天大营的方向,对方若敢说什么强行征用,他就是一记神识攻击打过去。 但是这次,他不得不接纳对方,因为最先赶来的队伍里面,有一名浩然派弟子,还有一名清风谷的弟子,以及一名百药谷的弟子。 这都是他不好不救的,十余人的队伍里,他跟三人有渊源,想着仅仅收下三人即可,怎奈这只队伍一路流浪,相互之间也有了一份感情,那浩然派的弟子,更是请求陈上人带挈一下他们。 这种事情,既然做出了开头,就不好刹得住了,于是队伍开始滚雪球一样滴扩大。 从第二次投放失败,到现在,已经一年多过去了,零散的修者已经不是很常见了,不是被杀,就是找到了大部队。 不过陈太忠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敏感的战区,甚至战备气氛都不是很浓,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族修者,在这一片活动。 收拢了这些修者之后,他带着他们攻打了两个异族群落。 他所带领的这些修者,跟他初来乍到的时候一样,使用灵气都是小心谨慎,能不飞的话,绝对不会飞起来攻击——流浪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节省的重要。 所以陈太忠肆无忌惮地使用灵气攻击,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说果然不愧是背靠营地,陈上人这攻击方式,真的太奢华了。 接下来,众多修者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攻击方式,有样学样地大肆出手,也都觉得痛快异常。 这支深入异族区域的修者部队,也令异族头疼不已,却还没什么好的法子。 大部分的异族不是在征战前沿,就是在看守老窝,而这支队伍的行踪飘忽不定,异族们很难抽出足够的力量,进行围追堵截。 所以陈太忠带着的这支队伍,竟然是很嚣张地纵横驰骋,众人甚至因此发现了两处不错的矿藏。 当然,没有人留在这里采矿,那基本上跟找死没什么区别,陈太忠确认,这里就是浩然派和猛犸一族的资产,其他人可以领取适度的战功。 他这么做,似乎是有点独了,但其实并非如此,他的队伍里,起码有七八方的势力,这两个矿,是怎么都不可能合理分配的。 而且他是领队,别人也都是主动贴上来,央求他管理的,所以给别人分配一点战功,算是见者有份的意思。 至于说跟猛犸合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浩然派区区的一个小派,绝对挡不住其他大鳄对这两个矿的觊觎,倒不如拉上一个合作者,共担风险。 当然,这样的事情,必须是要定个契约,搞个什么誓言的。 六个月之后的某一天,陈太忠在经历了一场小战斗之后,进入通天塔修炼,才猛地发现,纯良……醒了! 它正趴在罗刹石旁边,撩拨里面的神念,没有陈太忠的许可,它出不去。 “悟真没有?”陈太忠出声发问。 “这不废话吗?”纯良待理不待理地看他一眼,“我告诉你啊,以后跟我说话,要用敬语,知道不?别仗着咱俩熟,就可以没礼貌……要叫纯良真人!” “扯淡不是,”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连个形都化不了,也好意思冒充真人?” “谁说我不能化形?”纯良身子一晃,空中就出现了一个……一个彻头彻尾的麒麟,头顶长角,身上长鳞,脚下踏着火球,威风凛凛。 在迷魂岭的时候,它也现出过真身,不过那时它的真身是虚的,给人一种幻化出的感觉,不像现在的真身,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 “终于……成年了啊,”陈太忠轻喟一声,那只两丈多长的大白猪,再也见不到了,“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 “你才被杀了,我现在也只是风华正茂的少年,”纯良气得眼睛一瞪,嘴里有火苗吞吐,“但是我一口火喷下去,你根本承受不了!” “喷火?”陈太忠闻言,眼睛一亮,马上祭出了体内的圆环,“我还有点余毒,没有清除……来来,喷上两口。” 上次跟亚真人赌斗,他是彻底占了上风,赢了一万极灵不说,还收了一万极灵的解毒费,为了表示自己不含糊,他可没跟对方要解药。 然而,亚真人敢跟他斗毒,那毒肯定也不简单,他一直想把毒排除去,但是试验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只能先将毒逼到圆环上。 所以他这次出来,其实身上还有隐患,不过所幸的是,他有大杀器诛邪网在身,这是越阶杀敌的保障,遇上高阶的异族,只要祭出它来罩住对方,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眼见纯良晋阶成功,他就先要把这毒解了。 “一颗血髓丸,”纯良却不动手,而是一只爪子勾一勾,一副“老子现在不同了”的模样,它傲然地发话,“真人是那么好使唤的吗?” 陈太忠火了,直接丢出一颗血髓丸来,“来,解毒吧,交易结束之后,咱们各走各的,我高攀不起你这真人,行吧?” “我说,你不至于这么开不起玩笑吧?”空中威风凛凛的麒麟,登时低眉顺眼了起来,它讪笑着发话,“不就是比你早悟真吗?看你这嫉妒的……我都不嫉妒老易呢。” 第八百七十六章 真意消息 听到“老易”两字,陈太忠心中的诸多烦躁,顿时消去不少。 他冷哼一声,“你先悟真又怎么样?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 “再说翻脸了啊,”纯良也有点不高兴了,“要不要我帮你烧掉这毒了?” 这毒着实不凡,它就算晋阶大妖了,还是用了半天的功夫,才将所有的余毒炼化。 因为全神贯注,所以它也累得厉害,完毕之后,它长出一口气,懒洋洋地趴在玉石上,又化作小猪的模样,“还是这样省力气……” 这家伙从来就不讲什么形象,陈太忠无语地摇摇头,将圆环检查一番之后,收入体内,“纯良,我不是说你,有点追求行吗?” “我都悟真了,怎么就没追求呢?”纯良白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我,老易才有资格被我挑战……对了,联系上老易没有?” “我离开小湖有一阵了,”陈太忠有点赧然,“离开的时候,还没联系上兽族营地。” 风黄界修者在幽冥界的营地,其实是非常混乱的,大抵来说,第一波修者的营地之间,多少都有点联系——就算幽冥界沟通不易,大家还可以将消息传回风黄界来联系。 第一波修者是成建制抵达的,建造的营地,基本上来说,是五大宗各自有自己的营地,五大域的官府,也有自己的营地,再加上皇族的营地,号称十一大营。 这十一大营是主干,大营周边,分布着不少衍生出来的小营地。 比如说真意宗大营,周边就有十一个下门组建的十一个小营地。 人族除了这十一个大势力之外,还有其他修者建立的一些营地,比如说封号家族联盟,也建立了三个营地,参与在其中的,除了封号家族,还有封爵家族。 除此之外,就是兽族营地了,狐族、猿族、鹏族、猛犸族、虎族、蛟族、狼族等等,都有自己的大营。 这第一波的大营之间,联系得就不是很紧密,而且第二波修者投放的时候,不但被打乱了秩序,第一波的营地,也遭到了攻击。 有的营地撑下来了,有的营地没有撑下来,有的营地撑下来了,却失去了联系,只能通过最原始的人力传输的法子,传递消息。 所以晓天大营跟老易所在的狼族大营,沟通不是很顺畅。 纯良听到这话,沉默片刻之后出声,“回去联系一下吧。” “我也觉得该回去了,”陈太忠点点头。 若不是因为纯良的一句话,他或许还会带着队伍,在异族的腹地肆虐。 在异族腹地征战一番之后,跟随陈太忠的修者们,虽然有一些死伤,但是收获也不小,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眼见营地在望,众多修者长出一口气,因为距离尚远,大家决定在距离营地一千五百里处,好好地休整一番。 经过小湖营地的一番经营和进攻,基本上,一千五百里的范围,已经即将纳入营地的管辖范围,相互呼应是很方便的。 而且,自打粉碎了异族对万山营地的围剿之后,各个营地的边境地带,异族的看守,也不是那么严密了,气氛缓和了很多。 当然,这也许是异族有了新的打算,谁说得清楚呢? 陈太忠的队伍在这里休整了两天,成战荒带着人赶了过来。 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通过晓天大营,小湖已经联系上了兽族营地,狐族的三公主也知道,陈太忠在小湖营地,至今安好。 坏消息则是……其实也是个半好不坏的消息,小湖营地,联系上了真意大营。 现在的小湖营地,做主的基本上是真意宗一系的人马,别看真意宗连个中阶玉仙都没有,但是有俩初阶玉仙,还有一个陈太忠。 尤其是小湖营地另一股强大势力,猛犸一族,也是陈太忠的坚定盟友——猛犸在小湖营地,除了有不少族人,还有两个大妖。 而小湖营地的最高阶修者康剑曜,也非常听陈太忠的话。 坏消息就是,真意大营不但离小湖奇远,而且那边……并没有于海河的消息。 两个营地距离得是如此地远,传递信息都很艰难,若不是陈太忠等真意派系的弟子,有效地控制着小湖,大营那边根本不会就一个低阶灵仙的生死,做出正式回应。 这也是求仁得仁了吧?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不过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第二次投送失败,就注定了低阶修者的命运,会非常凄惨。 不过,于海河也未必就遇难了,真意大营中,第二波的本宗修者数量,还不到三千人。 想一想出发时六万余人的规模,就可以知道,除了那些战死的修者之外,肯定还有不少宗门弟子,流落到其他的营地了。 总之,这个坏消息,并不是坏得离谱。 倒是还有个重要消息,未必完全是好事,据说皇家大营联系上了晓天大营。 以成战荒的修为,还没有资格知道这样的消息,不过他算是陈太忠半个跟班,身边也聚拢的一帮散修,甚至还有两个天仙散修,跟他也处得不错,所以有些消息,对他并不封锁。 “随便他们折腾吧,”陈太忠不关心这些,“你安排一下,给我带回来的人,办一下手续。” 回到营地之后,他好好地休息了两天,又派人将真意宗的两个玉仙请来,将他发现矿藏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两个矿的所有权,浩然派和猛犸一边一半,这是没有商量的,不过陈太忠不具备大规模开采的实力,他希望能由真意宗配合实施开采,大不了给真意宗一些分红罢了。 “这个可是没必要,”马疯子听得就笑,“现在开采,危险太大,你先记下位置,我上报真意大营……这两个矿,就由宗里确定,是浩然派和猛犸的了,当然,宗里会收取部分的管理费用。” “多少管理费用?”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没办法,腰板不硬就是这样,得向罩着自己的老大交保护费。 “这个我可说不好,”马疯子伸出独臂,挠一挠头,然后才发话,“这么说吧,要看这矿的规模大小,如果大小适中的话,就是十抽一左右吧。” “十抽一,”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是规模太大的话,就不好说了,”马疯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若是价值亿万极灵,都够简宗主找猛犸大尊谈心了,这种情况,你浩然派也就赚个消息费……除非你能让浩然宗出面撑腰。” 陈太忠顿时默然,好半天才叹口气,“弱小就是原罪啊。” “价值太大的话,就算真意宗不下手,别人也放不过你,”另一个真人笑一笑,“其实你地球界的电影说得好,贪婪才是原罪,当然……也是动力。” “其实,想旱涝保收的话,也有办法,”马疯子笑眯眯地发话,“你将矿藏先给真意宗,不管多少,真意宗可以保你两成的收益……如果矿太小,宗里看不上的话,很可能丢给你们,要你们自行经营。” 听到最后一句,陈太忠登时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风黄界的矿藏分配方式吧?” “有什么不一样吗?”马疯子愕然地看他一眼。 “幽冥界这里,是掠夺式开采,”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搞清楚了没有,是掠夺式!” “我知道啊,”马疯子的眼中,有点疑惑,“不计成本,不计损耗。” 开采矿藏的时候,必须要考虑的,就是成本和损耗,同时,这两者其实是息息相关的。 拿安太堡灵晶矿来说,为什么能开采这么多年?因为不能涸泽而渔,不能破坏性开采,在开采的时候,要注意不能破坏地脉,为了能保持长久收益,能滋生出新的灵晶,开采的时候,要小心论证才行。 而且开采过的地方,要严防浪费,保证利益最大化。 就像浩然派新得的冰洞一样,万年玄冰很多,但是只能开采一小部分,采过头了,冰洞废了,大家就都没得玩了。 但是……这开采方式,跟分配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马真人有点不理解。 “只定义了矿藏的所属,毫无意义啊,”陈太忠一摊双手,“别人采了,你又能说什么?” 马疯子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在打仗啊,那里不是咱们的控制区域,谁采得了?” “采多少算多少了,不计损耗的话,破坏性开采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拿走有用的,谁会在乎浪费?”陈太忠没好气地看着他,“冒险疯狂开采才正理!” 马真人又愣了好一阵,才狠狠点点头,“也是,还真是这个道理!” 破坏性开采,根本不考虑长期收益,就是短期内捞一票走人,至于还有多少可以开采的资源,被破坏掉了,谁会在乎? 如此说来,他所坚持的明确产权之后,再进行开采,那真是一个笑话了,到时候真意宗的采矿队伍前来,面临的很可能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大坑。 “照你这么说,这个开采,必须还要马上搞了,不过……这得动用营地的不少修者。”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主事人 在异族控制的区域内,动用营地修者采矿,这可是个不小的事情。 首先要有高阶战力做保护,其次要有低阶战力愿意冒险,最后还要注意,采矿的速度一定要快,要狠,采完就跑。 所以还需要一个完善的计划,充分做好准备工作。 林听涛听说此事,很有兴趣参加,不过一听说,两个矿距离营地最近的,也有五千余里,他有一点头大,“陈上人你这是跑了多远啊。” “反正又得了两块一级阴气石,”陈太忠笑着回答,炫富当然是惹人厌的,但是能提高人族士气的话,他也不怕高调炫富。 “能卖我一块吗?”林听涛登时就眼红了,陈上人原本就有两块一级阴气石,他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但是半年时间,又得了两块。 眼看对方得一级阴气石,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他真的坐不住了,“你知道,我来幽冥界,也是冲着战功来的。” 这是陈太忠独力斩杀的,所以他表示购买意图的时候,根本不介意马疯子在旁听。 一块的话,对陈太忠来说,也是无所谓的,若是浩然派南忘留等人跟着来了,他白送都可以的,当然,他跟林听涛没那样的交情,“不过你打算多少灵石收?” “你给我留一块就行,”林世子很干脆地表示,“到时候行情价是什么,我上浮两成,现在直接收你的,对你来说,有点不划算。” 这也是实在话,在战斗现场收战利品,价格肯定要低一点,带回风黄界,那就不一样了。 “不用上浮,”陈太忠摇摇头,好歹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点灵石都要看在眼里,那还真不够丢人的,一直以来,他都不怎么把钱财看得很重。 之所以问价,他是不想被人看成冤大头而已,“到时候别人开多少,我就多少卖给你。” “谢了,”林听涛笑着冲他拱一拱手。 “这是不见外吗?”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才待继续商量采矿的事,师郢麻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的肃穆。 “出什么事儿了?”林世子见状,眉头就是一皱,师真人今天负责营地轮值。 “万山营地转晓天的通知,要小湖的主事人,去晓天开会,”师郢麻沉声发话。 “主事人……”屋里的几名真人交换一下眼神,咱小湖营地哪里有主事人? 小湖营地的管理,是类似于元老会制度,虽说真意宗的势力比较大,也不能说,就是营地里的主事人了,师郢麻和康剑曜的修为,可是摆在那里的。 更别说,营地里是人族和兽族共存,兽族还有不止一个中阶大妖。 严格来讲,虽然陈太忠的一些坚持,致使小湖营地士气高涨,求战欲望也很强烈,但是对于一个战时的队伍来说,没有强有力的领导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问题就来了,晓天大营召集开会,小湖都不知道该派谁去,全去那是不可能的,去一半都不可能,谁知道那些异族会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但是去的人少了,又不合适,十四巨头,代表的远不止两三股势力,哪一股势力的代表不去,这也是要考虑的。 “对方没说是什么事吗?”真意宗的另一个玉仙发问。 “是皇族的代表到了,”师郢麻的嘴角抽动一下,“在酝酿一个大的行动。” 自打皇族大营跟晓天大营接触上之后,就隐隐地是以皇族为主导了,当然,伤害自家利益的事,晓天大营可以据理力争,甚至可以拒不执行。 但是从道理上讲,每当遇到位面战争,人族的最高统帅,只能出自官府体系,宗门再是桀骜不驯,再是高手众多,也要在大局上,服从官府调度。 宗门的高手,可以不在乎官府,但是一个宗门想传承下去,就不能不在乎官府——那些叛逆的高手,最多也就是私下搞点小动作,真要摆明车马反对,甚至会因此不容于宗门。 这几千年来,唯一不在乎官府的,也只有传说中的浩然宗了——没人知道他们的山门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传承体系。 据说七百年前的阳明宗,之所以被灭宗,固然是因为在天魔大战中精英损失殆尽,保不住自家了,但是同时,跟他们在战争中不太听从调度,也很有关系。 所以他们被灭宗的时候,官府就是束手旁观,甚至隐隐有纵容的意思。 纵容的传言,没有人证实过,但是很多修者都这么认为。 对官府来说,宗门的存在,是他们不得不忍受的,否则会动摇他们的统治基石——试想一下,诸多高阶修者不安心隐世修炼,而是出来争权夺利了,那整个风黄界还不得大乱? 而大多有追求的修者,也不会专注于世俗的权力,他们更想去九重天见识一下。 这些高手所要求的,只是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哪怕不是很够,也可以去争夺,比起统治世俗社会来,要轻松很多。 所以对于官府而言,宗门不能太多,否则会乱,但是也不能太少,足够强大的宗门,也会影响官府的统治地位。 风黄界足够大,容纳得下六个称宗门派,当然,若是十六个的话,未免就有点多了,但是六个变成五个,五大宗各自都强了一些,并不是官府愿意见到的。 说得有点远了,总之,在面临位面大战的时候,主导者只能是官府,他们是风黄界的实际掌控者,而那些称宗门派心里再不情愿,面子上还是要做到的。 “酝酿大的行动?”陈太忠皱一皱眉头,咂巴一下嘴巴,“我个人建议,营地人族出两个代表,就是师真人和康真人吧。” 师郢麻眉头一扬,看一看在场的真意宗三巨头,“马真人上次为万山解围,断了条膀子……你最好也露个面吧,得让他们记得这个人情。” 事实上,他的建议,并不是卖人情那么简单,人族七巨头,真意宗就占了三个,一个都不去的话……合适吗? 到时候晓天营地发出什么指令,真意宗的势力认为不合理的话,小湖营地如何响应? “再去一个,营地的防守就空虚了,”陈太忠哼一声。 “反正他们也不能不顾各个营地的实际情况,胡乱下令,”马疯子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你们开会回来,咱们再继续讨论就行了。” 林听涛对此,却是有不同的意见,“再多去一个也无所谓,营地的防守,可以请兽族多费点功夫。” “兽族也要去开会的,”马疯子瞪他一眼,“小湖的统一行动,能没有兽族吗?” “你脑子里,肌肉肯定比脑浆多,”林听涛白他一眼,“兽族需要理会皇族大营的命令吗?” 这话还真的不错,宗门不能不听官府的,但是兽族有资格不理会官府。 马疯子只想到,小湖是人族和兽族共管的,却没考虑到,兽族并不在官府管辖之内。 “那我也不能去,”马疯子倒是没在意他的风凉话,“我一走,营地起码少个三才阵,至于万山那帮混蛋,我也不指望他们领情!” 这话倒也不错,真意宗的三才阵,算是小湖比较高端的战阵了,一名真人加上三名天仙,组成三才阵的话,可诛杀真人,单论抵挡的话,缠住三名初阶真人,也问题不大。 “那就……先探个究竟吧,”林听涛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话,“既然是商讨大事,总得容咱营地商量一下,反正我估计兽族没啥兴趣。” 事实证明,林听涛的天机术,不愧是有“明灯效应”,兽族那边听说之后,商讨一番,又打斗了两场,决定派猿妖和狼妖参会。 兽族的反应,令陈太忠非常不解,他找到猛犸问一下,“怎么你们对人族的会,也这么感兴趣呢?” “人族的会,我们怎么会感兴趣?”猛犸毫不客气地回答,然后道出天机,“不过,我们一直没有风黄界的消息,只是想了解点情况……人族消息最灵通的,就是皇族了。” 原来是别有用心,陈太忠总算明白了。 至此,四个参会的真人就算确定下来了,虽然人数多了一点,但这也没办法,谁让小湖的情况,特殊了一点呢? 其实,陈太忠也不是故意要将小湖搞得如此特殊,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要真意宗的大部队混,营地管理制定计划什么的,都是上宗的事,他只需要安心地做个打手,获得赦免就行。 怎奈远征军中了埋伏,投放失败,而他又是草根性子,见不惯一些事情,所以在收拢队伍的过程中,坚持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就将小湖弄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说来说去,投放失败,带给了大家太多的意外,流浪的修者们见到同是流浪的同族,在惶恐的心理作用下,就出现了一些按照丛林法则行事的人。 这一切,跟他在地球上看到末日类小说类似。 陈太忠其实也认为,在战场上,有一个一锤定音的指挥者,再加上一个合适的智囊团,才是取得胜利的保障——小湖的结构,确实松散了点。 所以,这次才不得不去四个真人和大妖。 但是,还是有人认为,去的人数不够多,在临行之前,师郢麻特地找到他,“太忠上人,要不你也跟着去吧?”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两个战场 陈太忠对师郢麻的邀请,表示非常地不解,“马真人都不去,莫非你以为我比不过他的……区区一个三才阵?” 马疯子不去开会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真意宗的三才阵,威力非凡。 但是陈太忠自认,哥们儿就算再差,顶两个马疯子的三才阵,还是差不多的吧? 小湖营地离不开那厮的三才阵,莫非觉得就离得开我? “这个……”师郢麻犹豫一下,终于讪笑着回答,“主要是跟着陈上人你走,大家也觉得安全一点,路途太远啊。” 陈太忠顿时就无语凝噎了,合着是这四个真人和大妖,担心路上出问题。 这个担忧是可以理解的,小湖到晓天,距离超过万里。 按说这点距离,四个真人在一起,足够应付很多意外了,但是切莫忘记了,现在可是在战时! 若是异族调集高手,打一场埋伏的话,留下全部的四个人,可能有点困难,但是留下一两个,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带上战力超群的陈太忠的话,压力就会小很多。 “你们也不至于这么怕死吧?”陈太忠反应过来之后,很是有点不高兴——真人就不能陨落了?合着只有灵仙活该陨落? “但是我们去的这四个,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势力啊,”师郢麻听到对方说他怕死,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他也有点委屈,于是出声解释,“随便死一个,都会影响大局的。” “我跟你们走,也不是不行,”陈太忠气得笑了,“但是小湖营地陷落了,算谁的?” 师郢麻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知道陈太忠一旦离开,小湖防守的能力,确实会大减,尤其是在同时有四个真人离开的时候,但是,“哪里会有那么巧?” “没错,哪里有那么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你们四个真人去晓天大营,就要受到异族埋伏……哪里有那么巧?” “可是……”师郢麻的嘴巴开阖半天,最终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可是高阶战力的安危,跟那些低阶修者的安危,这能比吗?” “能比,”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本是下界飞升上来的,生于草莽之间,在我是游仙的时候,就从来不认为,天仙比我高贵多少。” 师郢麻怔了一怔之后,终于没有再说话,而是叹口气,转身离开。 小湖营地参加会议的队伍,终于还是出发了,不过营地也没真的就不管。 马疯子带着真意宗的三个天仙、两只猛犸大妖、林听涛、一只狐妖和陈太忠——六个巨头,足以能跟十个异族玉仙抗衡的战力,将他们送出了三千里。 小湖目前能控制的范围,也不过才一千二三百里,这是多送出去了两千里,风驰电掣一般,冲破了异族的封锁线。 前方的路,也不过就剩下了七千里,小心一点,真没什么问题。 目送着他们的战舟离去,送行的队伍也没离开,而是就那么待在那里。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要帮这支远行的队伍拉仇恨,只有拉来仇恨,他们的路途才能更平坦,不是吗?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送行的队伍,在这里呆了足足六个时辰,远处才出现了探头探脑的异族,尝试着接近一下,根本没有一拥而上,逮住了对方主力的那种感觉。 马疯子笑一笑,大声发话,“我发现现在的异族,变得胆小了很多,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异族的反应,你不要完全相信,”狐妖很不屑地看他一眼,“没准是故布疑阵,你忘了第二次投放的教训?” 众人闻言,登时默然,心说这狐族不愧是兽族里的智者,冷静得很。 第二次投放酿成的惨剧,谁能够忘记?直接导致了整个风黄界远征军的被动。 不过,终究还是有人唱反调的,这时林听涛出声了,“现在异族在咱们周边的势力,减弱了不少,不敢阻拦也正常……照我分析,应该是战力被分薄了,大家还是期待来自皇族的好消息吧。” 伏海侯世子对皇族的感情,是复杂的,侯爵府的权力来自于官府,而阻碍他袭爵的势力,也是来自于皇族。 可是不管怎么说,林明灯的嘴巴,那真的是很灵验。 二十余天之后,万山营地传来消息,开会的四个真人回来了,要他们派出人手接应。 更多的话,万山那里也不肯说——两个营地的关系,确实有点糟糕。 小湖这边派出了接应,四名真人回到了营地,神色都有点疲惫,显然是路上动过手,猿妖更是中了寄生蜂卵的污染,它也乖觉,不进营地,而是让猿修去请那两个蛊修出来治疗。 按它的解释,其实那寄生蜂是污染不到它的,不过因为自家的营地里,有驱除虫卵的能力,所以它冲得太猛,不成想对方连续十余只自爆,还是令它中招了。 这也是小湖有了蛊修之后,修者们的一个变化,以前不管人族还是兽族,见了寄生蜂,是尽可能地躲避,出手也最好是远攻。 能来幽冥界的修者,多不是怕死之辈,但是寄生蜂这玩意儿,实在太恶心了,大家可以轰轰烈烈地战死,可中招之后,不得不被同族遗弃,不得不自杀,这也太打击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蛊修可以预防和驱除虫卵的消息传出,寄生蜂就成为了修者们的重点打击报复对象——不多杀几个,出不了这口气啊。 中阶的猿妖杀得兴起,都不幸中招了,不过它依旧还是很得意的样子。 剩下两个真人和一个大妖,却是吩咐下去,要小湖的其他巨头,去指挥大殿开会。 小湖营地的巨头,也在猜测晓天那边的意思,闻言纷纷赶来。 康剑曜先安排看守的修者,将大殿封锁得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接近,否则杀无赦。 众巨头一看,脸色登时就沉重了下来,这是要出大事儿的节奏啊。 连陈太忠的脸色都不太好,这让他想起了白驼门主方清之去浩然派的那一次,也是关起门,宣布征战幽冥界开始。 “大家别想那么多,此次前去晓天营地,大有收获,”见众人神色肃穆,师郢麻先出声发话,“也接了不少任务……” “先少说那些,”中阶的猛犸大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笨象性子很粗疏,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你先说,联系上风黄界了没有?” “联系上了,”康剑曜淡淡地看它一眼。 轰地一声,巨头们就炸锅了,一张张脸上欣喜若狂,这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自打投放开始,还没落地,大家就跟风黄界失去了联系,一个个都觉得心里没根,真是觉得度日如年,现在……终于联系上了。 陈太忠想一想,第一批的修者,似乎是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联系上风黄界本部的,心里也不禁感慨,要说起来,第一批的日子,更是难熬啊。 按说,第一批有集中训练和磨合,又是成建制投放下来的,保持了足够的战斗力。 这一点,比第二批强得太多了,第二批原本就没经过训练,投放下来又是那么个鸟样。 但是第一批的修者数量少,质量也远远赶不上第二波的修者。 他们独自在风黄界撑了两年,才联系上,又等了两年,才等来援兵——援兵还是被搅成了一团粥,日子也不好过。 他正感慨呢,猛地听到蛟妖发问,“那援兵呢,支援的大尊呢?” 去开会的那三位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还是康剑曜出声了,“大尊和真仙……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咱们还是要靠自己。” “为什么?”不止一个人出声发问。 那三位又不说话了,好半天之后,狼妖才咳嗽两声,眼中冒出幽幽的绿光,阴森森地发话,“咳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只有咱们在场的知道,一旦传出去,杀无赦!” “你这不是废话吗?”猛犸大妖不耐烦地回答,“快说!” 狼妖也没计较,它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发话,“风黄界现在,正遭遇污魂位面的进攻。” “什么?”众人闻言,齐齐就是一惊,狐妖甚至惊得蹭地站了起来,“污魂位面又出现了?不是彻底被打散了吗?” 污魂位面跟风黄界的纠缠,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位面的恩怨,超过了万年。 已知的历史上,两个位面一共爆发了五次大的战争,风黄界不复上古的辉煌,固然跟修者增加、资源减少有关,但是这五次大战,也着实令风黄界失血不少。 所幸的是,污魂位面的损失,比风黄界惨重多了,一次不如一次,前三次战争,勉力还能算旗鼓相当的话,第四次就是被风黄界完胜了。 至于第五次,则是被风黄界的修者追着虐,将整个污魂位面都打烂了。 两个位面原本是相互锁定的,但是三千年前第五次战争之后,污魂位面不但解除了对风黄界的锁定,自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风黄界的修者认为,污魂位面,是被本界的修者彻底打散了。 惊闻这个消息,在场的巨头,全坐不住了——合着咱们现在,是在跟两个位面作战? 第八百七十九章 何去何从 没接到这个消息之前,风黄界的修者们,对此次位面大战,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虽然第二波投放的修者遭了暗算,但是从大局上看,这样的失败,风黄界还是承受得起的。 而且,就算这样的散兵游勇,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也逐渐在幽冥界站稳了脚跟,现在都在考虑出击了。 这还是风黄界的真仙没有出手,虽然大家也知道,幽冥界的真仙好像也没有出手,但是真仙对真仙的话,风黄界的战力依旧是很可观的。 真仙不出手,风黄界的修者能在幽冥界落脚,并逐渐扩张,这就说明,幽冥界不是风黄界的对手,无非可能打得时间长一点罢了。 此前大家最担心的,就是联系不上风黄界,一旦联系上了,来几个真仙坐镇,横扫幽冥界,那是必然的,甚至大家都在考虑,胜利之后,如何能获得更多的收获。 现在,倒是联系上本土位面了,但是坏消息也传来了,风黄界竟然面临另一个位面的攻击! 在场的真人和大妖,真的是坐不住了。 大家横跨位面而来,征战异族,固然是为了获得战功和发横财,但何尝不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 将战火燃烧到对手的家园,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现在,幽冥界的战争,远远看不到彻底胜利的迹象,而自家的后院,却开始起火。 敢来征战异位面的,全是不怕死的,但是谁家没有老少亲族,在风黄界大本营? 搁给谁,这也坐不住啊,于是在惊愕之后,大家纷纷开口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安静!”康剑曜大喝一声,直震得大厅的砂土,沙沙地往下掉。 眼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他才四下扫一眼,“风黄界有数十真仙坐镇,你们急个什么?再说了,位面通道尚未打通,着急……有用吗?” “行了,看这乱的,”陈太忠闷哼一声,不高兴地发话,小湖营地的议事制度,就是这点不好,不遇到事情也就罢了,遇到事情,就跟菜市场一样,吵吵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就必须有人维持秩序,于是他左右看一看,沉着脸发话,“先让康真人说完,谁敢再乱插话,我揍他!” 营地里敢这么强行弹压的,也就他一个人,不管是真人还是大妖,闻言都闭上了嘴,一来是会场确实有点乱了,二来就是……单挑的话,还真没谁有信心胜得了他。 于是,康真人才有时间,将他们开会的经历说一遍。 他们赶到晓天大营之后,诸多真人和大妖也是这样,集中到一个封闭的静室,由皇族大营来人宣布,已经通过被干扰的空间,联系上了风黄界。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失踪已久的污魂位面,打通了位面通道,降下无数污魂修者,发起了疯狂的破坏和杀戮。 所以原本说好的真仙降临,一时半会是来不了啦,保卫风黄界,成了真仙们的第一任务,位面征战再重要,也比不上保卫老巢重要。 皇族大营的人宣布,接下来的日子,对降临幽冥的风黄修者,是一个严重的考验。 大家不但指望不上援军,还要对幽冥界的异族发起大范围的攻击,以策应家乡的保卫战——要拖住本位面的异族修者,不能让它们有夹击风黄界的机会。 听完这些话,诸多巨头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能说什么呢? 反对吗?怎么可能?大家的根可都是在风黄界。 不过众巨头心里,也都是拔凉拔凉的:这种情况下,还要全力进攻——真的太难为人了。 “皇族原本是要隐瞒这个消息的,毕竟对军心不利,”师郢麻见半天无人说话,少不得轻咳一声,他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了。 所以他出声,开导在场的巨头们,“但是不讲明白,又担心对进攻的指令不太理解,所以破例通知所有真人以上的存在,我们现在不能指望别人,只能指望自己了。” “我们若是犹豫,受害的将是我们的家乡,我们的族人!”康剑曜大声地发话,显得异常的慷慨激昂,有青筋在他的额头不住地跳动,“你们希望见到这一幕吗?” “征战无所谓啊,”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不是别人,正是蛟妖,它眯着眼睛发问,“皇族的意思,是把异族的真仙也拖在这里吗?” 气氛越发地沉闷了。 在场的虽然有猛犸这样的笨象,但终究是都是真人境界,再笨也笨不到哪里去,这样的猜测,大家心里早就有了,眼下,不过是蛟妖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此前的征战,顶端战力仅仅都是玉仙,风黄界的修者们打得也不轻松,现在风黄界的真仙不出动,却要大家拖住幽冥界,这岂不是要惹出异族的真仙来? 这不是找虐,根本是在找死! 想到这样的战斗前景,大家不郁闷才怪,不进攻,家乡和族人可能不保,进攻惹出真仙的话,自己的小命十有八九不保。 要说第二拨来的修者里,有不少的玉仙,拿出一些战阵或者配合的话,也能缠住真仙级别的战力,甚至可能诛杀真仙。 比如说皇族的五行诛仙阵,又比如说真意宗的三才阵,还有军中的七星绝杀阵,洞霄宗的阵术——错梦灭魂法…… 然而这些阵法或者配合,也仅仅是理论上“可能”诛杀真仙,事实上,能做到缠住真仙,就已经算达到目的了。 而很显然的是,幽冥界绝对不止一个真仙,几个异族真仙齐出,风黄界的修者只有被杀的份儿,能拼掉一两个真仙,那就算够本了。 面对这种局面,大家不郁闷才怪。 “这倒也未必,”康剑曜见大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轻咳一声,意味深长地发话,“我认为,风黄界的真仙们,也不会坐视咱们灭亡,投放到幽冥位面的修者,已经超过了风黄主力修者的四成……这样的损失,谁都承担不起。” 真有四成那么多,来幽冥界的修者,没有游仙,灵仙虽然多,也不到全部灵仙的四成,但是天仙和玉仙,绝对有四成。 风黄界的主要战力,当然说的就是天仙和玉仙。 “皇族的人这么说了吗?”一只猛犸憨憨地发问。 众目睽睽之下,康真人缓缓地摇摇头,“只是我个人想的。” “他们就不可能这么说,”猿妖冷哼一声,又白了猛犸一眼,“笨象,就算他们是这么打算的,也不可能说……他们还指望咱们诱敌呢。” 别说,猿妖不愧脑袋瓜聪明,还真是给大家分析出了点生机。 “若是人家一定要放弃呢?”狐妖偏偏要跟猿妖作对,“自己一厢情愿胡乱猜想,不能认为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康剑曜的脸黑了下来,不是气愤狐妖的无礼,而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正确。 “不用说那些了,”蛟妖大吼一声,打断了大家的话,“这只是人族的想法,我们兽族大尊,一定不会放弃解救我们这些同族的。” 马疯子斜睥它一眼,反唇相讥,“那大尊就得考虑放弃风黄界的同族。” 大家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权威的见解。 陈太忠双眼微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在风黄界,他也没有什么丢弃不下的人,若说真有点牵挂的,无非就是浩然派了。 不过派里这次来幽冥界的人不多,主力全在派中,而且浩然派虽然弱小,山门的防护,却是极为厉害的,也不用他太过操心。 他正胡思乱想,旁边林听涛捅他一下,“太忠上人,你觉得真仙会在关键时候出手吗?” 原来,现在的巨头们,已经分化成两个阵营,一方认为,风黄界的真仙不可能不管远征军,另一方认为,真的有可能不管——老巢更为重要。 认为“会管”的一方表示:撇开同族感情不提,远征军只有存在,才能拖住幽冥界,真要全军覆没了,异族就可以腾出手来,倾巢出动攻击风黄界。 风黄界的真仙,断断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不过就算这一方比较乐观,也认为远征军在幽冥界,十有八九会打得元气大伤,极有可能成为风黄界历史上,一个著名的血肉磨盘的例子。 而认为“不会管”的一方,推测的结果也未必有多悲观,他们甚至猜测,幽冥界的真仙,有可能不会出手——当然,更可能是适量地出手。 为什么不会全力出手呢? 原因很简单,异族真仙也要考虑,被人前后夹击的后果,或者说陷入陷阱的后果——一旦出手诛杀几个低阶修者,却被高阶修者围攻,输掉的可就是整个位面大战了。 前些日子,异族真仙一直不出手,显然也有这种方面的忌惮,反正下面的低阶异族,跟远征军打得有来有往,没有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它们何必冒险出手? 对异族真仙来说,诛杀远征军的低阶修者,意义真的不大,诛杀风黄界真仙,才是终极目标。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林听涛想听一听陈太忠的意见——陈上人是下界飞升上来的,没准有一点不同的视角。 第八百八十章 准备反击 真仙会不会出手?陈太忠想一想,觉得猜这个,没有多大意思。 不过,在林听涛问了他之后,大殿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其他巨头也纷纷扭头看了过来,很显然,大家非常注重他的看法。 看到诸多的目光扫向自己,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看向康剑曜,“康真人,这个污魂位面进攻风黄界的消息……是否属实?” 同其他人不同,他是下界飞升上来的,又是散修,一直经受着信息不够和不对称的苦恼,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信息不会是有问题吧? 嗯?大家一听,登时就是一个激灵,是啊,是否属实呢?咱们先得把消息落实清楚,再去推算其他事情。 更有人想到,若不属实的话,风黄界还放出这样的风声,那就是把远征军当作诱饵了,将幽冥界的真仙诱出之后,好强力诛杀之。 “属实与否,我也不知道,”康剑曜缓缓地摇头,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然,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前能联系到风黄界的,只有皇族中人,我没有其他验证消息的途径。” “那咱们大可以等一等,”蛟妖马上发话了,它对蛟王还是很有信心的,相信大尊不会不管这里的子民,“再过一阵,没准就能联系上大尊了。” “可是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风黄界的亲族,却是等不起的,”师郢麻冷冷地发话。 陈太忠不理会他俩的争执,继续发问,“要咱们发起进攻的,是哪个真仙,或者说……是哪些真仙表示的?” 他基本上相当于事不关己,所以头脑相对清醒,问的问题也都在点上。 “这是皇族大营转来的指示,是这里最高的统帅,我怎么好问是哪个真仙?”康剑曜苦笑一声回答——须知他也是皇族一系的供奉,算皇族势力。 “有人问了,”师郢麻沉声回答。 这便是小湖大营不得不派两个人族真人去参加会议的缘故了,康真人属于官府体系,他却是宗门体系的人,有些康真人不好打探的事情,他却可以。 师真人缓缓发话,“据说是人族真仙全部同意了,兽族大尊也都表示认可……此番来传达指令的,是异姓王马伯庸。” “马伯庸?”真意宗的三名巨头齐齐愕然,脸上的表情……异常古怪。 “陈上人你这啥表情啊?”那个低阶的猛犸大妖,第一次发话。 陈太忠的嘴巴抽动一下,低声嘀咕一句,“怎么会是……他?” 他对那个笑口常开的矮胖子,没啥好印象,听说是此人,心中隐隐升起点不好的感觉。 “他有什么不可靠的吗?”狐妖见他这副模样,马上追问。 陈太忠扬一扬眉毛,并不答话,他能说什么? 倒是马疯子发话了,“可靠……还是没问题的,他是中州皇族派到真意宗的监军,号称算无遗策,但是我觉得这个算无遗策的天机术,跟林世子有得一比。” “马疯子你啥意思?”林听涛受不了啦,拍案而起,怒视着他。 这点争执,也只是个小插曲,陈太忠不理会这俩,而是又问一个问题,“那现在各个营地散落成这样,是该各自归建呢,还是以现在的营地组织为主,开始作战?” 若是各自归建的话,战斗力肯定会有大幅提升,但是发起攻击的时间,肯定要推后。 “各自归建危险太大,损耗也太大,”师郢麻摇摇头,“马真人不希望出现不必要的损耗,他认为现在大家已经磨合了一阵,建议就以现有的单位作战,不过要集中兵力出击,听从皇家大营的统一调度。” “那么,我没有别的问题了,”陈太忠站起身,向大殿外走去,反正是要出击了,想再多也没用,与其猜测真仙会不会出手,倒不如用心修炼一番,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至于说开采那两个矿的事,就顾不得考虑了。 很快地,这个消息也在营地传开了,不过大家都不知道,风黄界已经被污魂位面入侵,只知道远征军要发起反击了,全面的反击。 这个消息,是很振奋人心的,陈太忠不想看他们傻乎乎地高兴,但是也没办法说破,只能缩在小院里,努力地冲击玉仙。 这天,他从通天塔里出来,看着摩拳擦掌的人群,心里暗叹一声:无知果然也是种幸福。 正感慨呢,宁伶仃前来汇报,“师真人找您有事。” 陈太忠看她一眼,“成战荒又出任务了?” “没有,”宁伶仃摇摇头,“他说全面出击,有点为时过早,师真人说他妄议营地策略,罚他去做营地清洁。” 按说,成战荒是摆明车马投靠陈太忠的,别人就想处罚他,也要考虑一下陈上人的感受,不过显然,此番他犯的错误,太过敏感了,不处罚不行。 小湖营地的管理,是相对宽松和公平的,也允许有不同的声音,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远征军的营地,执行的也是军规。 区区一个灵仙,要置疑营地的决定,还是极为关键的决定,这种异声必须严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师郢麻这种行为,绝对不算对陈太忠的挑衅。 陈太忠对此表示理解,于是点点头,“请师真人进来。” 他以为,师郢麻此来,是解释成战荒的事情的,而他确实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无非是去搞营地清洁了,活儿比较苦和累,但真不算什么大事——又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师郢麻进来之后,先问一句,“陈上人,你对马伯庸,到底是什么观感?” 嗯,这是什么意思?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你是想问什么?不过想一想之后,他还是挠一挠头回答,“个人的观感并不重要,虽然我不想接近他,但他是我真意宗实质上的监军。” “呵呵,”师郢麻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然后又问一句,“陈上人可清楚污魂位面?” 尼玛,陈太忠听到这话,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你笑我是从下界飞升的土鳖吗? 陈某人确实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但是总不至于连这大名鼎鼎的污魂位面都不知道,他沉吟了一阵,才轻哼一声,“了解一些,我看了不少玉简。” 师郢麻并不理会他的反应,而是嘴角一撇,微笑着发话,“你是否知道,风黄界一直在寻找污魂位面?” “知道,”陈太忠再次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就相对深奥了。 大多数风黄界的修者认为,污魂位面已经被打散了,但是他阅读了不少玉简,知道风黄界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一直在寻找这个位面,“但是双方解除锁定,找不到。” “陈上人果然知道很多,”师真人欣然地点点头,“那么,你知道污魂位面,为什么能及时入侵风黄界吗?按说解除锁定,他们找不到风黄界的。” 这才是你想要问的吧?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不知道,我甚至不能确定……污魂位面是不是入侵了风黄界。” “绝对入侵了,”师郢麻断然地发话。 亏得前两天,大家都还在讨论,皇族传来的消息,是否真实,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现在他竟然能断定,风黄界确实遭遇了危险——这信息的不对称,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陈太忠听得就有点不高兴,合着你把我们都当猴耍? 不过,他也对下面的修者,隐瞒了一些消息,所以才导致大家摩拳擦掌想反攻。 念及此处,他决定不跟师真人一般见识,“嗯,你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污魂位面,原本是找不到风黄界的位置,解除锁定是双向的,”师郢麻淡淡地发话,“他们能适时切入风黄界的位面,并且发起攻击,这不是偶然,也不是位面熵值能推导出来的……没有什么天机术能做到这一点。” 陈太忠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哼一声,“好好说话!” “位面的排斥和吸引之力,才会让风黄界暴露出来,”师郢麻淡淡地看着他。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想来想去,总是抓不住那丝感觉,“你是说……” “宁伶仃的登仙,可能是原因之一,”师郢麻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是要怪到我头上?”陈太忠眼睛一眯,面沉似水。 根本就没这个道理,没人说不能在异位面登仙,而且登仙成功,还能提升远征军的士气。 “没人怪你,”师郢麻淡淡地发话,“但是,客观上造成了不好的效果,这个你要清楚。” 关我屁事啊,陈太忠心里极为恼火,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下巴微微一扬,“你继续。” “我玉衢宗明仙,也发现了空间排斥和吸引之力,”师郢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估计……这还得感谢陈上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陈太忠又迷糊了,想一想之后,他的眼睛猛地一亮,“贵宗大营也联系上了本宗?” 他的嘴里,从来难出一个敬语,居然用贵宗来称呼对方,可见他的心情。 “只有寥寥几句,”师郢麻脸上也没什么得意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发话,“首先,要提防奸细,我宗真仙说了……根子就在前三排!” 第八百八十一章 反击!反击! “前三排?”陈太忠眉头一皱,他不太听得懂这样的黑话。 不过他终是聪慧过人之辈,想一想师郢麻来了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他若有所思地发问,“马伯庸此人……有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这么说,”师真人笑了起来,然后面色一整,“但是第二次的投放,统一且突然,是官府力主的,我见你跟马真人有来往,就问一句。”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陈太忠沉吟一下,最终还是做出了比较客观的点评,“不管怎么说,他的天机术,真的差得可以,离算无遗策差远了,贵宗真仙还说了什么?” “对官府的指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郢麻很干脆地回答,这才是他来找陈太忠的原因,“万山营地的我宗弟子,不日将投奔小湖,一旦大战发动,我麾下弟子若是战斗得保守,陈上人勿怪。” 玉衢宗本来是最中立的势力,万山和小湖都有弟子,万山那里还多一些。 但是接到宗中这样的提示,他们哪里还敢把弟子留在官府势力主导的万山?来环境相对宽松的小湖才是正理,由此可见,玉衢宗的真人两边下注,还真是一招妙棋。 不过来了小湖之后,出工不出力,如果被脾气不好的陈上人看到眼里,也是麻烦。 “小湖的任务,你们能完成就行,不求超额,”陈太忠微微颔首,这也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了——老老实实完成本营地的任务,这是没得商量的。 师郢麻点点头,若是这要求都达不到,换给他都要翻脸了。 陈太忠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他又出声发问,“真仙确实来不了幽冥界?” “说来,还不就来了?”师真人不屑地撇一撇嘴巴,“我宗真仙,可能还费劲一点,你真意宗可是有巅峰真仙的。” “但是……人家也得愿意来啊,”陈太忠叹口气,他也听说了,真意宗宗主简兴腾似乎有个师叔,多年未见了,若是未陨落,绝对是巅峰真仙的修为。 可是这样的人物,估计是宗门传承面临断绝的时候,才会出面,毕竟他们的追求,是飞升九重天,破关而出,搭救几个小小的玉仙……不带这么糟蹋巅峰真仙的。 “是啊,人家也得愿意来,”师郢麻颓然地叹口气,这一点他也想到了,有能力轻松前来的真仙,未必看得上这里,努力才能前来的真仙,老巢还一大堆事,可能不克分身。 但是他也没有绝望,下一刻,他勉力振奋一下精神,笑着发话,“咱们没必要考虑这么多,不过以我看来,第一波的修者也就罢了,第二波的修者中,大人物的族人和子女,也是很多的。” 还真是如此,第一波的修者是拓荒的,第二波是主力部队,知道幽冥界的战力平常,里面就夹杂了不少来刷战功的主儿。 别的不说,看林听涛就知道了,他是因为要巩固世子的身份才来的,要不然的话,他这药物堆起来的一级真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战场上? 陈太忠却是想到了老易,那也是狐后极为溺爱的三公主,当然,纯良这厮不能算——丫是离家出走的,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它老爹老妈最少都是真仙级别。 总之,按师真人的分析,哪怕单纯从血缘关系的角度出发,远征军也不可能完全被放弃,想明白这一点,陈太忠很是欣慰。 不过,对于有些人可能把风黄界的暴露,算在宁伶仃的登仙上,这还真的令他不爽——哥们儿花了近万的灵晶,帮她登仙,亏到一塌糊涂,反而是成了人族的罪人? 他不知道的是,宁伶仃的登仙,确实造成了极大的影响,风黄界关注到此事的真仙级别的存在,达到了两位数。 接下来,就是整军备战了,万山营地有四百余名玉衢宗的修者,前来投奔小湖营地,这引起了万山管理层的极大不满——马真人都说了,不用归建啊。 但是师郢麻给出的回答,也没什么漏洞,我玉衢宗要演练多个阵法,增强攻击力,以便更好地为风黄界分忧解难。 至于说马伯庸不建议归建,那只是怕修者在归建的过程中,损耗太大,可万山距离小湖不过七千里,这点路途,我们接应一下就行了,谈何损耗呢? 万山营地还是有点不甘心,留在万山的玉衢宗真人不高兴了,他直接发话:你万山再这么斤斤计较的话,信不信我也跟过去? 玉衢宗弟子都投奔过去了,但是有个真人留在了万山,这是维系一下双方的面皮,毕竟一个玉仙的战力,要超过太多的小杂鱼。 当然,事情不妙的话,一个真人想脱身,也比上人之类的弟子,容易很多。 真人既然这么说了,万山也只好悻悻地作罢。 五日之后,皇族大营发出了号令,所属的营地在三日后全部出击,重点是数个大型异族群落,以及若干冥气团。 “又是同时出击,”小湖营地里,真意宗的三巨头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过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皇族大营做为远征军的最高统帅部,此前又吹过风了,下达的命令,大家必须无条件执行。 小湖营地接到的指令,是远赴六千余里之外,攻击一个大型的寄生蜂群落。 至于跟小湖近在咫尺的大型冥气团,被皇族大营华丽地无视了,用大营的话来说就是:小湖对付寄生蜂有一套。 可是如此一来,小湖必须留下足够的战力,以防止来自冥气团的突然攻击——虽然他们已经全部战略性地回缩到了营地里,只余斥候在控制范围内巡查,但是那冥气团,实在太过强大了。 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皇族大营还说了,要一路强行攻击过去——“路过的地方,就不允许有异族的存在,要打出我风黄界修者的气势来。” 这要求是很霸气的,也很解气,但是陈太忠听说之后,忍不住咂巴一下嘴巴,“这尼玛……奸细果然在前三排。” 这样的战斗,是酣畅淋漓了,可是……得死多少人啊? 不过,战斗嘛,终是要死人的,否则异位面发财的成本,也就太低了,陈太忠知道自己不擅管理,也不想置喙,但是师郢麻的那番话,让他由不得不多想。 于是他同马疯子商量,“我有战舟,此番该出动了吧?” “都打成这样了,你还要藏着掖着吗?”马真人很无语地看着他,“不光是你,我的战舟也要动了……看看谁还有战舟,一并用起来吧。” 说来也是,小湖营地从组建到现在,虽然也经历了不少坎坷,但是还真没人用过战舟,这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很简单:使用战舟,是要大量消耗灵石的。 以前大家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幽冥界待多久,灵石这东西,自然是能少用就少用。 现在皇族大营宣布,已经联系上风黄界了,而且修者们被勒令发起强攻,被夹在了夹缝中,也没有更多选择了——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节省个什么? 第二点就是,战舟的拥有者,都是为某个势力服务的,结果投放被打散了,为自家势力服务的战舟,拿给素不相识的人用,谁会这么吃里扒外? 也就是林听涛这种不差灵石的主儿,才会如此败家。 事实证明,林世子都没有这么败家,以往他拿出的都是灵舟,这次他却拿出立刻一艘战舟——没办法,他也得拼了。 这次小湖营地的出击,是抽签决定的,一半的战力留守,一半的战力进攻。 陈太忠抽中了去的签,倒是马疯子运气好,抽中了营地值守。 四名真人和三名大妖,带着两千余精悍修者,上了二十多艘灵舟,四艘战舟则是呈菱形分布,三高一低,将诸多的灵舟保护在中间。 陈太忠的灵舟,位于队伍的最后方,而且还是那个“低”的,若是遭遇攻击,这一艘并不比其他战舟更安全。 他的战舟不大,标准乘坐十二人,因为挤进了一只猛犸修者,八个人就已经很挤了。 不过战舟虽小,但是上有宝光流转,一亮相大家就看得出来:绝对是上好的货色。 送行的马疯子见状,都有点目瞪口呆,“我去,陈上人你不是散修来的吗?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我去,这是古战舟啊。” 其他的人看着这战舟,眼中也是直冒金光。 陈太忠淡淡地扫众人一眼,“这是东易名赠送给我的。” 听到“东易名”三个字,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那是浩然宗门人,送人一艘战舟,算多大事?而且这种用材考究的坚固战舟,也只有底蕴深厚的大宗门,还保有一些。 在送行的队伍眼中,近三十艘灵舟腾空而起,各色灵光闪动,直接冲向灰蒙蒙的远方。 灵舟旁边,密密麻麻的是五十多名人修和兽修,他们也全力飞行着,为这一支队伍保驾护航。 目送着这庞大的队伍离开,在场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马疯子才轻叹一声,“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啊。” “就是不知道,能回来多少,”猿妖轻喟一声,目光有些茫然…… 第八百八十二章 战云四起 进攻,再进攻!一时间,整个幽冥界,处处都出现了人族的灵舟! 以前龟缩在各个大营的修者,在同一时刻,齐齐地发起了反击。 阴暗的幽冥界,风起云涌,广袤的大地上,处处可见战斗的烽烟。 洞霄宗负责进攻的,是一处大型的御魂兽聚居地,他们的阵术——错梦灭魂法,最能干扰神念对傀儡的掌控。 配合他们进攻的,还有两个小营地,其中一个营地,是由兽人组成的。 兽人原本是不想听从人族的调度,不过皇族大营有令,洞霄大营就对兽人营地发出了强硬的通牒:要么受死,要么配合! 洞霄宗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八十余艘各色灵舟,由八艘战舟护航,一路横冲直撞地驶向御魂兽聚居地。 近百艘的灵舟,组成一个宽达三百里的阵势,不紧不慢浩浩荡荡,所过之处,百里之内的任何阴兽,都被扫荡一空。 有那小一点的冥气团,直接就被碾压了过去,愿意费点事的,就出动天仙和玉仙扫荡,不愿意费事的,灵舟和战舟上的弩炮齐射,直接将对方打成筛子。 这就是开拓了一条宽达五百里的安全通道,修者们长驱直入,异族们挡者披靡。 那些胆子小的异族,直接就亡命奔逃了。 不过,那些吃了一记闷棍的异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异位面的侵略者,大举反攻了。 于是,许多不畏死的异族,又从四面八方赶来,跟诸多战舟缠斗了起来——这样的反攻势头,必须阻挡住,哪怕是死,也要拖延住对方,为后方的应变,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但是火力全开的洞霄大营,又岂是这些散兵游勇们抵挡得住的? 洞霄宗的统帅,是宗门大长老、斗战殿殿主,九级真人归阳鸥,对于这些不长眼小东西,他就是一个态度:不要留手,狠狠打,要保持推进速度。 近百艘的战舟,百余名飞翔的修者,以及十数个战阵,将异族碾压得支离破碎,而修者们也付出了极高的代价。 不过,不管战舟还是灵舟,都有火力强大的弩炮,异族多是仓促赶来,又都各自为战,损失要惨重得多。 在一路推进的同时,周边有游荡的人族修者,纷纷来投——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大阵仗的人族修者,不投靠还等什么? 但是大战将起,洞霄宗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那样会影响队伍的调度。 一般来说,他们的后勤队伍,会对投奔的修者大致甄别一下,除了战力非常强大的,会被临时征用,通常都会指示其他的修者:往那个方向赶,那里有我们的洞霄大营。 这其中,有一支小小的四名灵仙组成的队伍,其中还有两名低阶灵仙,洞霄宗负责甄别的上人都是一嘬牙花子:“我去,就你们这战力,也能在幽冥界闯荡一年多?” “都是我们于老大指挥得当,”一个高阶灵仙笑着一指某个低阶灵仙。 这低阶灵仙眉清目秀,相当地年轻,他走上前一拱手,呲着牙爽朗一笑,“无锋门内门弟子于海河,见过上人。” “称门宗派的内门弟子?难怪了,”这上人点点头,知道这低阶灵仙肯定有点来头,要不然不会折服高阶灵仙,“能扛住初阶天仙全力一击吗?” 于海河又是微微一笑,“有长者赐下的护符,不过……也不多了。” “好了,你被征用了,”这天仙一摆手,“其他三人,可暂时前往洞霄大营,回来论功行赏……适度减免一些费用。” 洞霄宗……好像跟叔父弄得不太愉快来的,于海河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类似的场景,在无数个地方上演。 南荒联盟大营,是南荒官府和狼修共同组成的营地,他们在前进的过程中,遭遇了海量的噬脑石猴,这石猴不但坚硬,而且灵活异常,对术法还有相当的免疫能力。 只有宝器级别的锋锐战器,才能保证有效的击杀。 这样一来,能发起有效攻击的,除了剑修、攻击力强悍的战阵,就是灵舟上的弩炮了。 激战正酣,远处冲来一支人族队伍,带头的是一名女子,手持黑色长刀,手起刀落,斩杀噬脑石猴,是一刀一个,异常地干脆利落。 似此人物,肯定是要征用的,不过那女子大声发话,“征用可以,本人真意宗长老团辛组成员楚惜刀,待遭遇本宗修者后,会申请归建!” “这是理所当然的,”南荒联盟的真人肯定了这一点,真意宗长老团的修者,人家要求归建,能拦着吗?“但是在归建之前,要全力作战,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这话也是必须说清楚的,因为很多时候,临时征用的修者,是要被当作炮灰来用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炮灰,除了统帅心里有数,其实也是很唯心的——被征用的修者,自己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就可能不太服从调度。 “没有问题,”楚惜刀的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只要是能诛杀异族即可。” “嗯?”旁边的狼妖打量她两眼,“你跟飞云城楚家,什么关系?” 狼族是在南荒沼泽和丘陵中发展,离飞云城很远,不过飞云楚家的名声太响了,是人族抵御兽族的标志性家族,它自然也有所耳闻。 楚惜刀斜睥它一眼,“若我说有关系,你待怎样,动手吗?” “嗤,”狼妖不屑地轻哼一声,“我杀你,用一只手足矣,大敌当前,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你若再是这种态度,也别怪我执行军法!” 楚惜刀的嘴角抽动一下,并没有再说话…… 南荒联盟里,狼修众多,但是狼修最多的,还是狼族大营。 此番反攻,狼族也参加了,不过它们并不参与攻击——人族官府还指使不动它们,所以它们的任务,就是接应作战,同时打通一条通道。 兽族为主的大营,人族修者不多,总算是狼族大营是第一批征战者建立的,不少人族强者降临在附近,通过有限的地图,找到了狼族大营。 现在为止,狼族大营里,也才七个人族玉仙,所以……灵舟严重地不够用,战舟更只有两艘。 很多灵仙级别的狼族,只能在地上奔跑,一时间尘土遮天,不过,兽族也习惯了这种征战方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但就算如此,对于游荡的人族修者来说,空中十余艘大摇大摆的灵舟,也是幽冥界罕见的壮观景象了,于是纷纷来投。 “血沙侯近卫统领?”带队的高阶狼妖看一眼面前的九级天仙,想一想之后点点头,“你肯定有灵舟,拿出两艘来,给孩儿们用……你和你的队伍,也被征用了。” “这个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希望能得到公平对待,”近卫统领沉声回答。 “唔……公平,”狼妖沉吟一下,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你觉得我们神圣狼族会不公平?” “我只是这样要求,神圣狼族,通常都是很公平的,”近卫统领沉声回答。 “我小白狼一向公平,”狼妖呲牙一笑。 “但是需要你们上的时候,你们也不得拒绝,”这时,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族修者发话了,“狼族一向以量取胜,有的时候,是需要拿命填的,小白狼更是如此……投鞭断流小白狼,你没有听说过吗?” 那统领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认了。 待他离开之后,狼妖狠狠地瞪斗笠人一眼,“我说三公主,我得罪过你吗?” “你们这些色狼,激素太旺盛了,”老易淡淡地回答,她对遭遇某些狼妖的骚扰,是极其不满的,“若是能引刀自宫,没准还能有更大的成就。” “呵呵,”狼妖干笑一声,它固然是高阶狼妖,但是这狐族三公主,不但深得狐后宠爱,更是施得一手好毒,是狼族有力的臂助,它也不愿意多计较,“我印象中,你对人族很维护的,今天倒是很令我吃惊。” 老易暗暗叹口气,我是很维护人族,但是……谁要他是血沙侯的人呢? 陈太忠所在的小湖攻击队,是这无数队伍里的一支,不到三十艘的灵舟战队,气势也一般,仅仅比狼族大营强一点。 但是,这两者其实没有什么可比性,狼族大营是第一批远征者建立的,小湖营地却是第二批零散的修者建立起来的,实打实的野鸡班子,比底蕴,他们还差狼族大营很远。 不过他们奔袭的,是六千里外的大型寄生蜂群落,一路上自然也收拢了不少修者,就像其他攻击队伍所表现的一样,能征用的,他们就带走了,不合适的,就让他们去小湖。 骨子里,陈太忠是非常讨厌“征用”两字的,但是大战在即,这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这是战争,位面大战失败的一方,远远不是自身陨落那么简单。 不过,他倒是强调了,征用人作战可以,不要随便征用修者的其他东西。 待到他们抵达寄生蜂群落的时候,灵舟已经毁了三艘,两千修者的数量,倒是没怎么减少——事实上,一路上已经有近百名的修者阵亡,缺额是从人族的投奔者中征用的。 第八百八十三章 同盟军 进攻寄生蜂群落的,并不仅仅是小湖营地,大型寄生蜂群落,意味着超过二十万的种群数量,以及最少一个高阶玉仙。 而他们要进攻的,是一个五十万以上的种群,而且……最少有三只高阶玉仙,十余只中阶,以及几十只低阶。 这还是这个群落,已经有最少一名高阶玉仙的寄生蜂,在跟风黄界修者的战斗中死亡,为了杀死这只寄生蜂,死了一名中阶虎妖和一名低阶真人,以及两名中阶真人被重伤。 不过在同时,风黄界的修者也生擒了一只中阶天仙的寄生蜂,虽然搜魂得不太彻底,但是大致判断出了这个群落的规模。 除了小湖营地之外,还有两个营地,会一起发动进攻,一个是天下商盟的营地,还有一个,则是同样的野鸡营地,称作五宗联盟。 天下商盟也是第一批建立的营地,主要是为商盟服务,来幽冥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取这里的资源,战斗力尚可,不过比起什么宗门大营或者兽族大营,就差得多了。 五宗联盟这个小营地,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营地里只接受宗门修者,其他的散修、家族修者和官府体系的修者,一律不要。 以五宗联盟的说法,就是营地在组建过程中,吃了不少亏——官府体系的修者不知道好歹,散修都是一些奸猾之辈,这些人都是不值得信赖的,太世俗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在位面大战中,宗门体系要看官府体系的脸色,但是对很多宗门修者来说,一直觉得,自家是高官府修者一头的。 你求的是一世的富贵,我求的是无尽的修行,跟我相比,你丫就是个俗人。 这种思维,普遍存在于宗门修者当中——我追求的东西,比你追求的要高。 所以,有这样排外的营地形成,也是正常了,事实证明,这样的营地不止一个。 不过这种营地,注定不会很大,这还是周边不少的宗门弟子听说之后,纷纷改换门庭来投——因为大家都认可这种理念。 五宗联盟营地的修者,总共只有三千余名,此来的不过一千余人。 不过这个营地的战力,是非常可观的——他们自认是人族的精英,没两把刷子的主儿,也不敢这么想,而且他们不会怯战,不会弱了宗门的名声。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这营地里居然有不少兽修——差不多有一千名。 这是因为,五宗联盟的修者认为:散修、家族和官府的修者,破事儿太多,兽族反而要单纯一点,大家配合,不用考虑那么多。 三个营地基本上是在同一时间抵达的,对寄生蜂群落,形成了包围的事态。 寄生蜂也知道,此番是遭遇大敌了,于是极力回缩,偶尔也会有小股队伍,强力出击。 对付出击的寄生蜂,办法是很简单的,打就是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样划分攻击范围,又该以怎样的烈度,进行攻击。 三个负责攻击的队伍,对此作出了一些探讨,营地之间的讨论,甚至不需要人到,已经围住了这一块,相互的沟通就是很便捷的。 令陈太忠感到意外的是,不知不觉间,小湖营地也很有名了,那两个营地,甚至专门派了联络员过来,商谈作战计划。 当然,更关键的是,他们想采购一点驱除虫卵的药物。 小湖营地的蛊修,已经治疗了差不多近百名被污染的人族和兽族,大致的治疗原理,也被人熟知,甚至有人开发出了有类似功效的丸药。 一招鲜吃遍天的事,其实并不多见,两个蛊修只是灵仙修为,配置药物不存在修为壁垒——若真是只有玉仙之上修为,才配得出来的话,被破解就难多了。 尤其是,驱除的原理也被搞清了,来幽冥界的修者是如此之多,精通药物的也不少,出现仿制配方是很正常的。 不过对大多数修者来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当然是使用小湖的药物最好,人家是真正地治愈了近百名修者,口碑在那里摆着。 用上仿制品,万一效果不好,那就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对于仿制品的出现,滑渐腾两人也有耳闻,不过他俩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么多修者出面破解,他们倒是想阻止呢,敢吗? 他们只想着保证自己的利益,却没想到这么大的刚需市场,根本不是他们吃得下来的。 若不是小湖营地的庇护,他们别说阻止他人研究,只怕九成九自己都已经被人搜魂了。 想明白之后,他们也只能趁着配方没有被破解的时候,多赚点灵石了,于是这次出兵之际,他们将驱除虫卵的药剂,很是卖了一些出去。 这两个营地想要药剂,小湖当然可以售卖一些,不过想到天下商盟的性质,陈太忠还是说了一句,“我们售卖给你们,没有加价,天下商盟……你也不要做这方面的生意。” “这个嘛,请陈上人放心好了,”商盟这次来的联络人,是个初阶玉仙,也是一副生意人的模样,很会说话,他笑眯眯地表示,“有些钱,我们是不会赚的。” “哼,”陈太忠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他对天下商盟,没有太好的印象,须知他和血沙侯结怨,最早就是天下当铺将他手里有噩梦蛛的消息,传了出去。 天下当铺,是天下商盟的一个分支机构。 当然,他也没有迁怒于此,但是心里不爽,也是肯定的。 天下商盟的玉仙见状,也没在意,采购了一些药剂之后,就谈起了三方的配合。 约定了进攻的时间,以及三方的责任之后,他们又飞报万山和东莽大营——这两个营地也派出了修者战队,但是不参与前面的进攻。 他们负责的,是拦截漏网之鱼,以及对周遭的防范——若是攻打异族群落的过程中,出现了异族援兵,就是他们负责拦截和战斗。 实在打不过的时候,他们还有责任,接应前方三支攻打的队伍,好及时撤出战斗——不过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因为皇族大营发狠了,一定要拔除这一批群落。 所以与其指望他们接应,倒不如说,前方三支攻打的队伍全军覆没之后,他们还要负责继续进攻,直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所以,这两个营地的队伍,有权知道他们三个营地的作战计划。 甚至,万山和东莽的修者可以表示,你们商定的进攻时间和区域分配,有点不太合理。 为什么不太合理呢?因为在作战计划中,小湖和五宗联盟是联成一片的,弄出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而天下当铺,则是在另一个半圆上,占据了三分之二。 整个包围圈,有两处豁口,这豁口也是必然的,就像地球界古代攻城,也要讲个围三缺一,不能逼得人家玩命,要露出口子来,方便逃跑。 在对方逃跑的时候追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是大部分位面通用的认识。 之所以小湖和五宗联盟联手,是因为小湖这一方,宗门修者是占相对上风的,比较容易获得宗门那些偏执狂的认可。 天下商盟独当一面,则是因为其他两方,对它都没有太好的印象。 这一点,并不仅仅是陈太忠的观感,商盟是以生意人为主,很多时候都是以利益为主,见利忘义的事情,真的做得不要太多。 这俩营地,都不是很相信这帮商人的操守,更别说,他们还有官府背景。 天下商盟肯定是觉得有点委屈,但是人家都不相信它,硬凑上去也没用,离心离德的,战斗的时候还得提防队友——倒不如独当一面了。 万山和东莽,不太支持这个方案,因为两个豁口的话,他们就得各守一个豁口,随时追杀跑出来的寄生蜂,这令他们有点难受——为什么你们不只留一个豁口呢? 不过这三个营地根本没有鸟他们:我们已经商定了,只是告知你们一下,我们又没有留下三个豁口,你们完全挡得住的。 三个营地是做为一线队伍冲上去的,老子都要卖命了,你话还那么多! 陈太忠对天下商盟的态度,也有点好奇,但是仔细想一想,他隐约记得,天下商盟是左相的产业,而左相跟皇族的关系,好像有点微妙。 这就解释了,为何他们会处于第一线攻击队伍序列。 看来……官府还真是对宗门的修者,有点偏见啊,陈太忠忍不住又想起了师郢麻的话。 不过,钱到赌场人到战场,都是身不由己了,此刻说什么也晚了,二十个时辰之后,三团焰火高高地升起在空中,天下商盟发出了攻击的号令。 小湖和五宗联盟见状,也紧跟着放出了焰火:消息收到,战斗打响! 寄生蜂群落,也一直在观察着外围的异位面修者,眼见对方动手了,马上发动起同族,同心协力迎接这艰难的一战。 此前的小规模战斗,已经让它们意识到,出击的代价太高,必须全力防守才行,最大程度地消耗对方的战力,等待本位面其它势力的救援。 第八百八十四章 推进和反击 三支营地队伍在一开始,就摆出了必得的架势,三方面先是使用灵舟一阵狂轰乱炸,然后才出现修者的队伍,缓缓推进。 相较风黄界修者有章法的进攻,寄生蜂群落的反应,就不堪了一点,面对犀利的弩炮,它们竟然不肯退却半步,很有点“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意思。 这个大型营地,也被寄生蜂改造过,不少地方可以隐藏蜂群,弩炮攻击过后,它们从藏身的岩缝和洞穴里飞出,疯狂地攻击异位面来敌,哪怕明显不是对手,也是义无反顾地扑过来。 这样的反应,可是太合风黄界修者的胃口了:你们不怕死,我们难道怕战功太少?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状态。 二十来个时辰之后,三方向前推进了十到三十里,速度真的不算快,不过斩获不算少。 接下来,风黄界的修者就停下来,做短暂的战斗休息。 很显然,若是玩车轮战的话,人族和兽族,不会是对手,三个方向的修者,加起来也才五千多,而寄生蜂可是一个拥有五十万只的大群落。 各方盘点一下,在这一轮三十多个时辰的战斗中,歼灭了差不多七千到九千的寄生蜂,人族修者战死二十余人,重伤三十余人,双方的战损比例,大约是一百七八十比一。 这个计算结果,对人族是很有利的,五十万的寄生蜂,并不是每一只都能跟人族作战的,拥有灵仙战斗力的寄生蜂,不会超过五万只。 也就是说,如果人族真的能用这种战损比打下去的话,消灭这个群落,损失不会超过一千人。 但是事实上,这不现实,战场上的生和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四则运算,今天诛杀的寄生蜂,起码有三分之二,没有达到灵仙修为。 而且配合修者攻击的,是各种弩炮,效果奇佳,但是消耗掉的灵石,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小湖营地声称,他们用掉了二十余万枚上品灵石。 这就合两千极品灵石了,而天下商盟则声称,己方用掉了接近四千的极品灵石。 这些数字都有些夸大,但是也夸大得不多,天下商盟的灵舟数量,是小湖营地的三倍还多,他们出战的灵舟有二十艘,而小湖只拿出了十艘。 五宗联盟居也有八十艘的灵舟,拿出了十五艘参加战斗——他们多是宗门弟子,携带灵舟的人不少。 三个营地比起来,也就是小湖比较寒酸。 三家消耗掉了这么多灵石,才斩杀了七千到九千的寄生蜂,实在是有点不经济,按照这样的花费算下去,灭掉这个大型寄生蜂群落,需要花费的极灵,甚至可能多达七八十万块。 然而大型战斗一向是如此,不管是地球界、风黄界还是幽冥界,打的就是财力。 战斗的间歇,不但修者要休整,那些灵舟的弩炮也要维护,战场上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寄生蜂群发现他们停下了进攻,反倒组织起了一只只庞大的队伍,开始反击。 这场反击,令风黄界的修者有一点意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灭杀这样的大型队伍,弩炮的杀伤效率有了极大的提升,杀伤成本也降低了。 糟糕的是,修者们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了,总算还好,二十多个时辰的战斗,只是令修者们有些疲惫了,远远没有达到承受的极限。 在又过了差不多二十个时辰,杀伤了三万只左右的寄生蜂,异族的反击告一段落,而三个营地在这番战斗中,死亡人数已经过了两百。 不过寄生蜂这次的骚扰,也算得上成功,因为这三万只死亡的寄生蜂,有九成以上都没有达到灵仙修为,它们原本是想利用数量优势,剿杀对手的。 在对几只寄生蜂搜魂之后,修者们才得知,对手是打算通过人海战术——或者说异族海战术,不断地骚扰对手,尽量地疲惫他们。 不得不说,这个手段,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精疲力竭的修者们,动作开始走形,反应也开始变慢,有些人的神智甚至都开始恍惚了。 所幸的是,三支攻击的队伍,一开始也没有投入全部兵力去作战,只看灵舟的出击数量,就可以知道,三方虽然打得气势汹汹,却保留了足够的后续兵力,眼下不过是接触战罢了。 当接触战持续到一定的时候,虚实也打探出来,才会有攻坚战和大决战。 不过不管怎么说,缓慢的推进,持续保持高压,让异族顾此失彼,却是三家的共同认知。 计划是如此,现在却是寄生蜂反客为主,仗着对修者们的数量优势,开始持续保持高压。 小湖和五宗联盟的队伍,修者们开始换防,让精疲力竭的修者下去,换上了生力军。 但是天下商盟的修者没换,那些精疲力竭的修者们,继续咬牙顶着。 要说起来,这商盟作战,也很有特色,跟鉴宝阁类似,商盟的修者们,打仗的时候异常华丽,装备和符箓之类的战斗物资,就跟不要钱似的,层出不穷。 跟鉴宝阁不同的是,商盟的修者们,打仗异常顽固,根本没有半点惜身的意思。 后来有五宗联盟的人,看着不服气:他们不退,我们宗门修者怎么能退却? 然后,就有知情人揭开了谜底,合着这帮家伙,全是佣兵性质的,多杀一个异族,就多一份赏金——人家怎么可能退? 换防的队伍才抵达前线,又一大波寄生蜂赶了过来,足有五万只,小湖和五宗联盟的生力军不但顶住了攻击,反而顺势打出了一记反杀。 这一记反杀打得极为漂亮,不管空中四处飞舞的零散寄生蜂,两只队伍很坚决地前插,直接将战线前推了五十里,后方的接应部队,则是捕杀那些零散的寄生蜂,以及保护好他们的侧翼。 反击打得漂亮,修者的损失也相当巨大,以小湖营地为例,前两次的接触战,大约损失了八十名修者,这一次反击,损失了也有八十名修者。 战死一百六十名修者,重伤者超过两百名,小湖营地来的修者,不过两千出头,十停里已经去了两停,而此刻,正式的决战甚至尚未开始打响。 那两家营地,死亡率要略低于小湖营地,五宗联盟死亡率最低,这也是正常的,小湖营地的修者们,虽然战斗意志极强,但是相对那两家而言,是实实在在的乌合之众。 不过小湖营地的训练,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战死的修者,绝大多数是临时征用的。 相较而言,那两家临时征召的修者,死亡率并不算高。 要说五宗联盟临时征召的,都是宗门弟子,征召来就可以配合,所以死亡率低也就罢了,天下商盟征召的修者,死亡率低,却有点令人吃惊——这有点没道理。 殊不知,这也算小湖营地自食恶果了,他们守着小湖一方,依着小湖的理念训练,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东西,外人加进来,反而有些不适应。 而天下商盟则是跟其他队伍一样,自成体系,而且征召来的修者,不容于体系,经常就被顶到前面当炮灰。 这种情况下,这些炮灰反而是眼疾手快,也不指望别人配合,避实击虚,反倒更容易生存。 反正这个事实,挺令人无语的,陈太忠也无意再去强求,他跟其他六名真人碰一下头,建议以后的战斗,前方不能再仅设置一名真人接应,要增加到两名才行。 这次,是林听涛表示反对了,“现在才仅仅是接触战,适度的藏拙是有必要的,我们在试探对手,异族也在试探咱们,暴露出的强大战力太多,会增加咱们的作战难度。” 蛟妖这次运气不好,也被抽来了,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此次小湖营地带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半成品聚灵阵,随行的蛟族和狐族,能组成一个供三名高阶天仙回复灵气的大阵。 这种大阵,搁在风黄界都称得上灵地了,不过小湖营地也为此抽调了不少蛟修和狐修,留在营地本部的三个大阵,都赶不上这一个。 不过,有聚灵阵回复灵气,总好过直接吸收灵石——灵石里面还有杂质,偶尔吸收一下,并不打紧,经常性直接吸收的话,容易造成暗伤。 要照看这么个大阵,自己还得经常亲自运转大阵,蛟妖基本上是不用上前线的,可它为了表现自己脑瓜好,也出声发话,“对啊,咱们展示的战力强的话,决战的时候,压力大。” 陈太忠讶异地看它一眼,“没想到你还懂得以邻为壑。” “以鳞为鹤?鳞片还能这么用吗?”蛟妖抬手看看自己手臂上残存的鳞片——那是尚未化去的,“那你回头得教一教我,不过……那两家的战斗力都很强,咱们非常有必要藏拙。” 天下商盟的真人多,五宗联盟的配合强,小湖营地的战力,真的差一点。 “藏拙是好,藏到最后,没低阶修者可用了,怎么办?”陈太忠冷笑一声,“低阶的战斗力,也得适当的保持!要不然这么多寄生蜂,只靠咱们七个人来杀?” 第八百八十五章 截断 “太忠上人你听我说,”林听涛沉声发话,他对陈太忠的圣母心肠,很不以为然。 但是,话还得说得婉转,“这是战斗需要,战场上容不得菩萨心肠,慈不掌兵,而且你没发现?死去的多是临时征召的修者,只剩下咱小湖修者的话,战斗力未必就弱于那五宗联盟。” 这话,陈太忠爱听,不过他还是指出,“但是咱小湖的修者,重伤也近两百了。” “战斗嘛,哪有不死人的?”林听涛很不以为然地表示。 “据我所知道的战例,经常是一个战队甚至一个营,拼完了之后,再派出去新的队伍接手,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保持队伍战斗力的完整。” 这是实话,陈太忠以前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在地球上,信息爆炸的时代,他也看过一些战斗的片子,了解一些战斗理念。 有种普遍的认知是,极端情况下,一个队伍打得半残撤下来,不如就让他们硬扛着,死完就死完了——这是战斗需要。 待到发起总攻的时候,让一个建制完整的队伍,换下那支队伍,完整的建制和彻底的生力军,能形成最强的冲击力,更好地达到战斗目的。 陈太忠其实不是个心软的,但是看着自家人一点一点地打没了,他真的看不过眼——明明可以支援,为什么不做呢? 他也知道这种战斗理念,是被广泛认可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不可能温情脉脉。 但是他终究不能认同这个观点,哪怕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是有点心软了。 对他来说,心软是很丢人的,于是他找个理由,“咱小湖的修者,练习的都是游击战,打不过就跑,强的是逃跑中的互相掩护,是保存实力,现在是攻坚战,战术战法都不同的!” 林听涛被他说愣了,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其实他也是初上战场,没什么经验,多是遵循前人理念罢了,所以容易被忽悠。 可是想来想去,他觉得蛟妖的担心,很有道理,“我还是不同意你的观点,咱表现得太强大了,等到总攻的时候,会被重点照顾的。” “这样吧,”陈太忠也犯拧了,他一旦认准死理,就不会回头,“其他真人轮着上,我一个人,一直顶在前面……多苦多累,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总可以了吧?” 林听涛还是有点不满意,你倒是苦和累了,但是这么做……咱们这支队伍,依旧会吸引来异族的高度关注,总攻时,我们也要跟着倒霉! 可是,陈上人的话,听起来也有点道理,他也不好坚持驳回——小湖的修者,攻坚战打得确实少,于是他点点头,“你既然要坚持,我也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林听涛果然是……不灭的明灯! 在打出一个反击之后,队伍稍微休整了一下,灵舟一边开始清扫残存的、藏匿着的寄生蜂,一边又发起了狂轰滥炸,整个队伍继续向前推进。 这次推进的阻力,不是特别大,异族没有第一次接触时,那种节节抵抗的气势了,约莫用了十个时辰,竟然又推进了二十里。 二十里之后,前方竟然出现一片真空,前面的尖刀发现,申请继续向前打穿。 陈太忠直觉地感到,事情不对了,这片异族群落,占地也不过四五万里方圆,小湖和天下商盟是对进的,相互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三百多里。 到现在为止,小湖已经向前推进了一百里,若是天下商盟也是这样的推进速度的话,相当于三支队伍已经将寄生蜂群落的生存空间,挤压到万里方圆左右了。 这时候,前面竟然出现一片真空,若是能再挺进五十里……寄生蜂的生存空间,会被挤压到千里方圆——对方能忍受这样的挤压? “斥候前探,队伍停下休整,”陈太忠做出了决定,并且找到了轮值的监护真人狼妖,“有必要问一下其他两支队伍的进展了,你认为呢?” “前面空得太奇怪了,”狼妖也觉得不对了,“休整一下很有必要,我认为,得做好后撤的准备。” 陈太忠沉吟一下,提出建议,“还是做好坚守的准备吧……都来到这儿了。” “坚守……损失会很大的,”狼妖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 它的手比较潮,抽中了来此作战,虽然没抽中的猿妖、狐妖之类的,也派出了不少本族修者,但是狼族来的修者,是兽族里数量最多的。 下面五百修者的战队中,狼族就占了八十名,须知此次来攻打寄生蜂群的小湖修者,都是选的各族精英,战斗力超强,打不过的话,逃跑的能力也很强。 它不愿意把这八十名本族精英交待在这里,事实上,在陈太忠和林听涛的辩论中,它是支持陈上人的,“咱们打游击战的,何必坚守?” “楔进来这么深的一个钉子,为什么要跑呢?”陈太忠的性格,其实是有点矛盾的——起码别人看起来,是有点矛盾。 他既强调保护低阶修者,但是一旦占据了他自己认为的战略要点,也不怕做出牺牲,好不容易冲到这里了,只要能坚守住,会对战局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 其实保护低阶修者和做出牺牲,本身并不矛盾。 就像前文说的,一个队伍都快打光了,也不派队伍换防,看起来残忍,可是能保证对敌人最大的杀伤,能收获更大的战果,从大局上说,何尝不是对低阶修者的保护? 陈太忠不支持这个模式,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对坚守的队伍,太不公平。 同样是坚守,前面说的模式,会让修者生出这么一种感觉——“我艹,一百个人打得剩下十个人了,尼玛……援兵呢?合着老子是被牺牲了!” 但是后者,也就是现在坚守的话,大多数修者,会生出一种使命感——“我艹,一百个人打得剩下十个人了……老子居然还活着,还在坚持,你们这群短腿的王八蛋,赶快来接手这个要点啊!” 一个是盼援兵不来,越等越心寒,一个是能撑一阵,就多一份骄傲,实质是差不多的,但是心情就差得太多太多了——很多人其实不怕死,只是怕自己死得不值得。 做为炮灰牺牲,和做为深入敌后坚守战略要点而阵亡,这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 狼妖还是有点犹豫,“有陷阱的话,坚守就是找死了。” “有陷阱的话,你以为异族想不到咱们要后撤?”陈太忠冷笑一声,托信息爆炸的福,他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运动中接敌,更可能全军覆没。” 说完之后,他也不理会狼妖,而是直接发出命令,“前方的两个小山包,斥候火速去探,没有问题的话,立刻架设防御阵,要快!” 两个小山包,距离这里都是七八里的模样,又是前进了不少。 山包相互之间隔着三四里,真的架设两个防御阵,也能互为犄角,进退的空间多了不少。 狼妖很想不买帐,带着队伍转身就走,但是它对小湖修者的影响力,比之陈太忠差得太多,它要真的离开,大约也只能带走自家的八十名狼族修者,了不得再加上二十名猿族修者。 这种阵势,真的被人断了后路的话,冲都冲不出去,结局很可能是全部战死。 倒不如坚守两个山包,博一下了,于是它长叹一声,“陈上人,你害我不浅。” “你想走的话,也随便你,”陈太忠哼一声,很不客气地回答,“我觉得你留下,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对两个山包的侦查,还是出现了点意外,一个山包之下,竟然有个地洞,藏了近千只的寄生蜂,里面竟然还有一只玉仙级别的寄生蜂。 陈太忠和狼妖齐齐出手,再加上十二艘灵舟,在一炷香的功夫,就解决掉了这些寄生蜂,那玉仙的寄生蜂想逃跑,但是中了陈太忠一记束气成雷,又有一枚弩炮打中了它。 最后,是狼妖张嘴,一口将它咬死了,收获了三级阴气石一块,陈太忠也没跟它争。 然后,队伍火速布下防御阵,这防御阵也是半成品,早就准备好的,布设起来,虽然不如拿着阵盘那么轻松,但是威力要大不少。 布设防御阵的时候,陈太忠和狼妖接到了其他两个营地的战斗进展情况。 天下商盟的进展,要慢一点,他们的修者赚钱心切,一直不顾疲劳地顶在第一线,因为疲劳作战,使得他们的进攻速度变慢了。 五宗联盟的进展不比小湖慢多少,不过相互之间,还是出现了脱节,两家的进攻队伍,原本是挨着的,现在出现了十余里的空档。 就在小湖发现不妥的同时,一支异族的队伍猛地出现了,出现得极其突然,正正地截断了两方的联络。 按照战后的分析,它们应该是提早就埋伏在了附近,并且使用了大型的隐匿术法,或者是具有“忽视”作用的幻术——还得是战役级别的。 这一截断,小湖营地的五百前锋,登时就有成为孤军的可能。 第八百八十六章 孤军 异族的穿插和迂回,极大地震惊了小湖营地,负责前后沟通的几名修者措不及防之下,三死五重伤,拼死将消息传到了后方。 第一时间里,林听涛就拿出陈太忠给的对讲机,沟通前方,“出现什么情况了?出现什么情况了,要把你们抢救出来吗?需要出动战舟强攻吗?” “不小心跑得远了点,”陈太忠轻咳一声,“直线距离并不远,战舟可以备战,暂时没必要强攻,按照原计划,缓缓推进即可,不要露出漏洞,我们已经组织就地防御,我们已经组织就地防御。” “需要强攻,需要强攻,”狼妖一把抢过对讲机,大声嚷嚷着,“必须把异族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必须……我艹,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不经捏?” 它不但没有按住送话键,因为太激动,手上微微一使劲,直接将对讲机捏了一个稀烂。 陈太忠很无语地看它一眼,“你得赔……咱们已经陷入围困,首要的是不能慌乱,先要搞清楚,异族的目的是进攻咱们,还是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这一概念,狼妖还是清楚的,终究是捕食性的动物出身。 但是此刻,它的情绪异常激动,“笨蛋,先要把队伍连起来啊,孤军深入是战场大忌,你身为人族,连这个都不知道?” “大忌归大忌,做为战场指挥官,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有一颗清醒的头脑!”陈太忠大声喊道,“就地防御,能在减少损失的同时,给对手最大的杀伤,你胡乱指挥,可能导致援兵陷入危险的境地!神圣狼族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连打硬仗的胆子都没有了?” “我狼族从来不怕硬仗,”狼妖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只是可惜,本族的八十修者……” “人族三百多修者呢,”陈太忠冷哼一声,“现在想那些,没用……摸清对方目的再说,大不了我拿蘑菇开路。” “你不是没有蘑菇了吗?”狼妖终于镇定了下来,狐疑地看他一眼,“人族果然奸诈。” “也许有,也许没有,”陈太忠很装逼地回答,“反正我也在这里,脱不开身的时候,我若是有,当然会用。” 这一下,狼妖是彻底地无语了,它也不确定,陈太忠到底还有没有蘑菇。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上人的蘑菇,在小湖营地被传得神乎其神,成为了几乎可以媲美真仙出手的大杀器,这一言既出,绝对可以稳定军心。 孤军深入,最怕的就是见不到救兵,没有脱身的机会,虽然大家目前占据了相当靠里的突出部,自豪感是有了,也深明这个意义,但是总难免忐忑——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此刻陈上人说,大不了拿蘑菇开路,这就让大家多看到了一丝希望——还是大杀器级别的。 狼妖心里是有点怀疑,但是此刻,它也只有打气的选择,“你们放心,安心防御,不要担心撤退的问题……陈上人的蘑菇,会保证咱们脱身。” “什么?你说陈上人没蘑菇了?混蛋,你的消息还能灵通过我?这么说吧……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说话间,异族的进攻就开始了,而且是自外而内的攻击,也就是说,攻击的一方,主要来自于外圈,将他们向群落深处挤压。 两个山包,眨眼之间就被围住了,内圈方向的攻击力要弱一点,似乎在鼓励他们向这一方突围。 这个时候,提前布好的两个防御阵,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这防御阵虽然布得仓促,但终究是用在战场上的,可抵挡一名初阶玉仙的连续攻击。 这么大的群落,初阶玉仙肯定不会少,多的不用说,十来个总有会有,攻破防御阵并不难。 而且异族也能组成类似战阵的队伍,七八只高阶天仙,就能有打破防御阵的能力。 像眼下就是,围攻两个防御阵的,有两只寄生蜂玉仙,还有两只玉仙级别的御魂兽,诸多修者见状,心里忍不住一凉——这寄生蜂群落,还有外援? 御魂兽在一开始,指挥着阴兵阴将攻击十只灵舟,这灵舟对它们的杀伤,实在太大了。 不过灵舟虽然防御力差一点,远比不上战舟,可它们躲在防御阵里,防御能力登时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攻击一阵之后,御魂兽果断地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开始指挥阴兵阴将,狂攻防御阵。 阴将只是天仙修为的,但是十来名阴将,竟然组成了一个古怪的长蛇阵,不但能适当地抵御弩炮,还能发出一股腥臭的黑水,冲击和腐蚀防御阵。 “蚀灵腐液,”陈太忠脸一沉,认出了这个东西,此物是阴将组成的战阵中,才会出现的,据第一批征战者反应的消息说,这东西能污染灵器、宝器,破阵效果也不错。 不过使用这个东西,是会伤及阴族本源的,只有在拼命的时候,才会见到,阴族修者中,多为冷酷之辈,伤了本源,逃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一般来说,御魂兽驾驭的阴兵阴将中,才会经常性见到这种手段,不过要说经常,也不是很多,毕竟要损失战斗力的。 两只御魂兽没攻击多久,就采用这种手段,可见有尽快决定战斗的意愿。 不过听到这四个字,不少修者的眼睛就是一亮——我去,竟然出现了这种好东西? 蚀灵腐液是阴族的压箱底手段之一,能对人族修者造成极大的危害,但是同时,这东西又是极为有用的炼器材料,算是幽冥界著名的顶级材料之一。 为此,风黄界的修者,开出了极高的价格,收购蚀灵腐液,尤其是这东西不是天然产出的,必须得阴将以上,心甘情愿地凝练出来,其珍贵之处可见一斑。 “谁想出去收集这腐液,我不拦着,”陈太忠见有人跃跃欲试,就沉声发话,“不过要先报名,以免影响了队伍的配合。” 这个要求不算难为人,不过那些兴奋的家伙定一定神,看一看外面漫天飞舞的寄生蜂,以及漫山遍野的阴兵阴将,终于压下了心中的躁动。 蚀灵腐液好是好,可是就算能冒险弄到手,也得能留得下命来享用才行。 阴兵阴将和天仙级的寄生蜂,围着防御阵疯狂地攻打,十艘灵舟火力全开,狠狠地打向它们,防御阵的圈子外面,没用多久就堆起了大片的尸体。 四只玉仙级的异族,并不着急出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双方拼损耗,它们要预防对方的同等战力,必须要无视一些牺牲。 这是战争,冷酷而且无情。 它们不动手,以陈太忠的胆大包天,都不敢冲出去,防御阵是防外而不防内,冲出去容易,想回来可是难了。 不过,既然是防外不防内,有些人族的弓修,站在防御阵里,也能射杀外面的寄生蜂和阴兵阴将。 向外扔符箓和术法,作用就要差一些,毕竟防御阵是存在灵气波动的,会严重影响输出的伤害,以及有效距离。 当然,飞剑之类的,效果不会受到影响,但是这玩意儿发得出去,想收回来……就难了。 所以辅助灵舟弩炮的,就是稀少的弓修。 湖营地的弓修原本就不多,还有不少是用在斥候里了,这次出来的队伍,已经是特意多带了弓修,而眼下这三百余人的修者队伍,弓修也不过区区八人。 再加上一些会弓术的修者,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人,两个防御阵里各有十来人。 不过饶是如此,弩炮和弓修的存在,令阴兵阴将和寄生蜂群,尝到了防御阵的反击能力,逐渐地,它们也后退了不少,通过远距离的攻击,对防御阵实施打击。 这一幕,跟地球界的战争都有点类似了,防御阵就是装甲坚固的坦克,人族修者还能通过火炮和机枪,做出反击。 而异族这一方,不得不撤到一定的距离之外,再远远地攻击,而由于玉仙没有出手,这些攻击是不破防的。 但是这比喻,也不够形象,异族的攻击虽然不破防,但是支持防御的,是灵石催生的灵气,不是真的装甲,在饱和攻击下,防御阵可以被击穿。 因为两个防御阵不能移动,防守起来难免被动,而外面发起攻击的异族,都是可以移动的,灵舟的弩炮只能不住地转移方向,追踪对方。 所幸的是,陈太忠要求的是布置两个防御阵,这两个防御阵之间,可以守望相助,并且能够交叉射击,为对方分担压力。 所以说,两个防御阵,虽然消耗的灵石要多很多,但是带来的优势,也不是灵石能买得到的,起码攻击的异族都有一种感觉,若是只有一个防御阵,仗就会好打很多。 事实上,这两个防御阵里,修者也在提心吊胆,经过七八个时辰的磨合,异族也越攻越精明,攻击对防御阵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大。 同时,对于阵中发出的攻击,异族也越来越会躲避了,这让弩炮的歼敌成本剧增。 “这么撑下去,简直是在吃灵石啊,”另一个防御阵里,坐镇的狼妖有点崩溃的感觉,哪怕是身为玉仙,它也被消耗吓坏了。 它冲着对面的陈太忠,大声嚷嚷着,“防御阵加灵舟……消耗的灵石太可怕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对错之间 对于狼妖的惊慌,陈太忠很轻蔑地一哼,大声回答,“舍不得灵石,那还打什么仗?” 为了防止异族发现,两个防御阵里都有玉仙级别的战力,他的喊话,是使用了隐藏方向的手段——反正两个防御阵,距离还不到四里地,直接喊话就行。 这样明目张胆地沟通,对异族的四个玉仙,算是极大的刺激,不过那四个玉仙偏偏沉得住气,并不着急出手。 它们非常怀疑,这两个防御阵的异位面修者中,存在超级杀手,而这两个阵势,又可以相互支持,一旦亲自出手,就给了对方各个击破的可能。 所以它们采用了最简单的手段——消耗!只要身后的阻击队伍能挡住救援者的攻击,它们完全可以慢慢地歼灭这支冲得太狠的小部队。 事实上,异族的战斗计划,并不是围点打援,自家被人堵在群落里,堵得非常狠不说,对手还在不断地推进和侵蚀,这样的战斗前景,是令人绝望的。 一味的防守,相当于等死,异族也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所以它们不但祭出了人海战术,消磨对方战斗潜力,同时决定,宁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狠狠地咬下对方一块来,令对方不敢再轻兵冒进。 有了这样的战绩,对提升本方的士气,也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它们才设了这么一个局,坑一支队伍进来,而圣母情结发作的陈太忠,不小心就中招了。 没有围点打援,陈太忠的谨慎,似乎是错误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若是放弃防御,没命往后撤的话,绝对会遭到这些异族的迎头痛击。 四个玉仙异族,带着足够多的小弟,这迎头痛击,会造成多大的杀伤,那根本是不用说的。 哪怕有修者幸免,那负责阻击的队伍,会给他们造成惨重的第二轮杀伤,再加上负责剿杀的队伍从后方夹击,能有多少人幸存,真的很难说——一个,或者……三个?总不会超过十个。 这个陷阱,完全是为了歼灭这支队伍设置的,被围攻的异族,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提升士气了。 同时,这场胜利,能迟滞对方推进的速度,能争取到时间的话,就可能等到援兵。 不过必须指出的是,阻击的队伍,也是实力雄厚,小湖营地后方的部队若是方寸大乱,敢贸贸然撞上来的话,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场战斗,关系到士气,关系到争取生存的时间,群落差不多集中了四分之一的精锐战力,来打这一仗,甚至将隐藏的杀手锏——御魂兽这样的外援,都暴露了出来。 对异族来说,到目前为止,战斗计划执行得……不是很通畅。 外面的异位面修者,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在有条不紊地调集兵力,而被围困的小队伍,竟然不着急回撤,而是就地组织起了防御。 这是异族们不愿意看到的,不过阻击的队伍,确实足够强大,而且通过切断的对方封锁线,还有大批异族,在源源不断地赶往阻击一线。 时间越久,它们阻挡住对方的信心就越大,而被围住的小部队,存活的希望就越渺茫,所以它们真的不着急,就是想慢慢地消耗对方。 若是对方解围的队伍敢冒进的话,也会遭到迎头的痛击,异族们也不是完全不懂战术的——如果应变得当,在围歼先头部队的同时,能做到围点打援,那就更好了。 此刻,外线的三支部队,已经知道小湖营地的先锋,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那两个营地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小湖的这些乌合之众,冲那么快干什么? 一直以来,五宗联盟和天下商盟嘴上不说,心里却看不上小湖这大杂烩,哪怕小湖有个近似于传奇的巨头——散修之怒陈太忠。 五宗联盟看不上小湖,这很正常,他们是一色的宗门弟子,天下商盟则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营地,底蕴也不是第二批修者能赶得上的。 不过,看不上归看不上,听说异族竟然能设下这么一个套,硬生生地将五百名的修者坑进去,两边还是尽快派来了修者,商量对策。 这时候,小湖的队伍,已经从慌乱中清醒了过来,剩余的五个巨头齐齐表示——对方很有可能是围点打援,咱们要慎重。 “你们就不担心,异族是想歼灭你们的前锋吗?”天下商盟的来人,不解地发问。 其实对他来说,小湖营地的损失,跟天下商盟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不着急救援,他完全没有必要瞎操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是盟军,能减少点损失还是好的。 其实他这么问,主要是有点好奇:为啥你们一点不着急呢? “据我们分析,他们主要的目的,是围点打援,”林听涛一本正经地解释——真不愧是明灯,专往歪处照。 “何以见得?”五宗联盟的人发问。 对五宗联盟来说,小湖营地虽然是宗门体系占据主导地位,但终究是外人,他们虽然也愿意适度地搭救,可是……我们的队伍,本来就是人数最少的好吧? “因为……咳咳,”林听涛轻咳两声,四下看一看,不无自得地掀开了底牌。 “因为我们确认,小湖营地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员伤亡,也就是说,对方攻击的意愿不强,那么……它们为什么攻击的意愿不强呢?” 攻击的意愿不强,那攻击的目标,肯定就是瞄准了救援部队,这不需要解释。 那两家巴不得慢慢地调整队伍,一点点地反击——小湖的损失,又不是我们的损失。 不过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你就不担心,对方是拖延之计,麻痹咱们的同时,尽快消灭你们的前锋?你们的前锋若是全军覆没,真的太打击士气了。” 五宗联盟修者的问话,很有代表意义——其实这就是真相,天下商盟也表示赞同,“是啊,很可能他们已经损失惨重了,急等救援……你们跟前方,有便捷直观的联系方法?” “他们真的没什么损失,”林听涛傲然一笑,沉吟一下,他又表示,“便捷的联系方式……都被阻断了,但是,我们想了一个很直观的办法。” “愿闻其详,”那两家齐齐发话,战场上阻隔通讯的手段非常多,虽然小湖的队伍,和前锋离得很近,不过相距十余里,但是想要干扰沟通,方法真的不要太多。 通讯鹤什么的,不用说了,直接阻断;通过施放焰火来传递信息的话,跟地球上的旗语一样,需要约定——而且旗语也只能传递简单信息。 若是异族也胡乱放一些焰火,那完全没有办法精准传递信息。 至于说地球界带来的对讲机,也存在干扰的问题——对讲机是那俩队伍不知道的,但是灵气的波动,当然会影响到电磁波。 “因为我们为每个修者,都设立了命牌,”林听涛洋洋得意地回答,这是个很简单的举措,但是风黄界的高阶修者,并不把低阶修者放在眼里,命牌多设在家族或者宗门内。 军队通过设立命牌,了解前方队伍的死伤,能最直观地感受到战况,不过此事有点繁琐,而且军队作战,死伤是常事,只知道前方战局就行了,没人在这个上面下功夫。 所以说,这样的分析手段,相当于是个盲区,说穿了一文不值,但是不说的话,没有几个人能考虑得到。 林听涛也能想得到,自己这话的价值非常大,不过不说出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小湖营地的修者,都知道自己有战斗命牌,传出去也仅仅是个时间问题。 说来说去,无非是个思路,戳穿了就是一层窗户纸,谁学不来? 既然是这样,不如林世子亲自点破,惠而不费的事情罢了。 果不其然,这样简单的回答,还是震惊了那两家,天下商盟的修者在错愕之后,竖起一个大拇指,“佩服,林世子果然是、果然是……果然是天纵奇才。” 五宗联盟的人也微微点头,“于平凡处见神奇……与林世子一晤,始知大智慧!” 两家心中决定,待商议完之后,马上就将这法子借鉴回自家队伍——为每一个修者设立命牌,不光是要了解伤亡情况,更是可以在消息传递受阻的情况下,推算战场的动态。 不过,那是后面的事了,现在大家商量的,是如何解救出那支队伍。 林听涛并不认为自己是明灯,恰恰相反,那两边的赞叹,令他有些忘乎所以,认为自己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 于是他指出,希望天下商盟能派出两百人,伙同小湖营地的后续力量,对打算“打援”的阻击力量,做出佯攻。 至于五宗联盟,就不用抽调人手了,他们的修者本来就少,只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向前推进,同时从侧翼攻击围困小湖先锋的阴族。 他认为,既然小湖这边拖住了不少异族的战斗力,那两家推进的压力会小一些。 第八百八十八章 阵破 林听涛算计得很好,但是那两家,并不打算完全听他的。 三支队伍没有相互的统属,谁也不会高尚到为他人做嫁妆,两边救援的意愿并不是很强烈,尤其是在知道,异族打的是“围点打援”的念头之后。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林世子的资历太浅,战力太低。 那俩营地的高阶修者原本就多,能耐心听取他一个水货玉仙的话,就已经算给面子了,至于指望人家完全执行——我呸,你丫脸倒是大啊。 所以这俩营地的修者回归队伍之后,先是为修者制定了命牌,然后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稍微提升一下本支队伍的推进速度。 推进速度不能太快,否则容易导致战场形势失控,小湖前锋的被困,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太慢的话,评定战功的时候,是会失分的。 两家认为,趁着异族在布局围点打援、兵力分散的时候,提高推进速度,是个不错的决定,同时能分担被围攻的小湖修者的压力——这就是地球界所说的围魏救赵。 不过天下商盟做事还算靠谱,拨了两百修者到小湖营地,由一个玉仙率领着,多少做出了解救的姿态,攻击也还算强烈——多少要麻痹一下对手嘛。 十来个时辰下来,小湖和天下商盟攻击的队伍,也不过才堪堪陨落了三十名修者。 林听涛见状,是有点急了,心说照这样的攻击,想救回被困的前锋,这得到猴年马月啊,于是就去找负责戒备的东莽大营求援。 伏海侯就是东莽境内的封爵,按说大家都不是外人,不过东莽营地的修者,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大家虽然是熟人,但这是战场,要各司其职。 别说他仅仅是个侯爵世子,就算是伏海侯本人来,东莽大营也不会卖太多面子——东莽的侯爵不止一个,更还有公爵,一个侯爵真不算什么。 救援的队伍攻击乏力,连灵舟都没几艘,异族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它们猜测,那些异位面的来客,攻击力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这是三支攻击队伍原本想要达到的目的,先适当雪藏火力,直到决战开始的时候。 异族们并没有想到,异位面的侵略者中,还存在着保存实力、各自为战的小算盘——或许,这也算文化差异吧。 与此同时,它们也感受到了其他方面的攻击力度大增,于是,它们做出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将用于阻击的力量,撤回来一部分,抵挡那两处防线的推进。 而更错误的决定则是,它们决定,不再跟那被围困的家伙们拼消耗了,一举拿下算了。 这个决定,让战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因为有两个防御阵,异族的攻击,要考虑优先攻击谁——平均攻击这种事,异族的智商虽然不高,也低不到这种程度。 而狼妖在此前,并没有掩饰它是玉仙,那么异族首要的攻击目标,当然就选定了陈太忠所在的防御阵——先解决掉一个弱的,再集中兵力啃硬骨头,这是傻瓜都知道的。 于是两只御魂兽将阴将全部调集到了这边,集中攻击,一只中阶的寄生蜂玉仙,则是亲自发起了攻击,另一只初阶寄生蜂玉仙,则是死死盯着狼妖,也准备随时出手阻拦。 蚀灵腐液的攻击力,还是很强的,陈太忠这边的防御阵,眼看着就挡不住了,而那负责攻击的寄生蜂玉仙,是中阶的修为,远远地俯冲下来,狠狠地一击。 这一击,足以摧毁防御阵。 陈太忠早将浩然宗的回气丸捏在了手里,见状大喊一声,“自由攻击,注意修复防御阵……给我去死!死!死!” 三个死字吐出,三道白光打了出去,他一直在克制,不要使用束气成雷,这是非常有必要的藏拙,但是这个时候,必须要使用了。 束气成雷是神通不是术法,并不受防御阵的影响,阳雷的神通,对阴兵阴将的伤害,有加成的。 每一道束气成雷,都使用了他近三成的灵气,体内的灵气,在瞬间就被抽得空空荡荡。 仅剩的那一成多灵气,跟没有差不多。 于此同时,他将嘴里的回气丸咽下,等待着防御阵崩溃的那一刻。 御魂兽完全没有想到,被攻击的防御阵,还有这样逆天的手段,它们因为要集中火力,并且达到最大的杀伤,阴兵阴将都集中了起来,并且相当靠近防御阵。 三道白光猛然打出,一时间阴兵阴将死伤无数。 不过就在此刻,中阶寄生蜂的一击也到了,防御大阵的灵光急剧闪动两下,砰然炸裂开来,小湖战队的修者们,登时就暴露在了异族面前。 与此同时,陈太忠的身子一闪,就不见了踪迹,而天空中无数密密麻麻的寄生蜂,狠狠地向战队的修者扑来。 所幸的是,陈上人在防御阵即将崩溃之前,扫清了地面上的阴兵阴将,而空中的寄生蜂,也是忌惮弩炮的威力,距离得比较远。 眼见防御阵破裂,小湖战队的修者们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凌厉的攻击,他们的远程攻击,当然比不上弩炮,但是骤然间多出百余个火力点,也够疯狂扑上来的寄生蜂们喝一壶的。 一时间,飞剑、火球、冰针、石刺……各色的战器和术法此起彼伏,其中还不乏霹雳子之类的爆炸性法器,五光十色此起彼伏。 也有负责防卫的修者,为战队撑起了各色的防护,有术法,有防护宝器,这个时候,救别人就是救自己,谁也顾不得藏私了。 更有不少修者直接激发了防御符箓,指望别人终究不太现实,还是先争取自救吧。 就在这样的忙乱中,有三名修者不顾安危,匆忙地跑前跑后,为的是要修复防御阵。 所幸的是,在防御阵崩溃的一瞬间,诸多修者齐齐出手,给了冲上来的寄生蜂们极大的威慑。 而更需要庆幸的是,寄生蜂们并不以修者为主要杀伤目标,没错,它们第一时间集中攻击的,是能发射弩炮的灵舟! 五艘灵舟,在眨眼间,就有两艘被打瘫,灵舟呆在防御阵里,失去了机动性,而且没有足够的修者在距离上进行遮蔽,被打坏是必然的。 而与此同时,那中阶寄生蜂玉仙,却是猛地抽身后退——看到那三道雷属性的白光之后,它终于确定,这支队伍,还掌握着它所不知道的杀手锏。 不过陈太忠早就盯上了它,一个万里闲庭之后,将对手锁住,感受到腹部传来海量的灵气之后,他大喝一声,又是一道白光吐出,同时又一个万里闲庭,狠狠一刀向对方斩去。 那寄生蜂身子一闪,蓦地消失,然后出现在半里地之外,竟然是空间的天赋! 两只巨大的复眼,冷冷地看着陈太忠,上万个眼睛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淡淡的杀气,似乎在说——我等你很久了。 紧接着,复眼中一片异芒闪过,陈太忠的神念禁不住微微一震——竟然是可以影响神魂的异术! 这寄生蜂也太强了一点吧?他心里暗暗吃惊,还好,他在防御阵里,早就将该装备的东西,全部装备上了,不但有蕴神木,还有防止雷击的高阶宝器。 因为准备充分,区区的神魂干扰,并不能影响他什么,他的刀势已经酝酿出来,必须展开攻击,对方虽然有空间天赋,但是凭着气息的感应,他再次锁定了对手。 这只寄生蜂,竟然有罕见的空间天赋和神魂异术,想必在异族中的地位,也极高吧? 就在他将要第三次使出万里闲庭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身处的空间,微微一滞,竟然连搬运灵气,都不是很通畅了。 我去啊,异族竟然也会“掌控”的神通? 不过,掌控作用在陈太忠身上,那基本是无效的,万里闲庭使出,来到那寄生蜂身旁,抬手就是一刀,狠狠地斩了下去! 第五式的无意,正正地斩中了对方,那寄生蜂没有再发动空间的术法,而是发出一声悲鸣,整个身子被斩得跌出三里之外,细细的蜂腰,被斩断了三分之一。 它使用空间术法,也不是无限制的。 它不好受,陈太忠也不好受,浩然宗的回气丸,真的是太霸道了,回气的速度是一等一的,而他在仅剩一成灵气的时候,发出束气成雷和第五式刀法,也就是说,回复了多少灵气,就输出了多少灵气。 这样狂野的吸收和输出,陈太忠做为中间的媒介,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体表再次渗出血来。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也别说了,他勉力又使出一个万里闲庭,然后祭起红尘天罗,将那中阶的寄生蜂罩住,转身就跑。 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威胁感,锁定了他,却是那另一只寄生蜂玉仙见势不妙,直接将尾刺射了出来。 寄生蜂射出尾刺,跟阴将发出蚀灵腐液一般,都是要损失本源的,是仅次于自爆的手段,一不留神甚至可能导致自身的陨落。 而这尾刺,也着实了得,相当于全力一击不说,还能自动寻踪,短距离内,甚至可以无视空间变幻。 总算是陈太忠战力强悍,在又一个万里闲庭之后,祭出了体内的圆环。 说起来,他这番出击,自身灵气已经见底,还想斩杀一个有空间天赋的寄生蜂,最少经受了神魂攻击、掌控神通和一个初阶玉仙接近于自爆的手段…… 搁给人族任何一个中阶玉仙,也有八成陨落的可能。 第八百八十九章 发威 中阶玉仙都能陨落,陈太忠自然也不好受,他掳了这中阶的寄生蜂,撒腿就跑——既有空间天赋,又会神魂攻击,在寄生蜂群落里,地位绝对不会低。 念头还没转完,初阶寄生蜂的尾刺就到了,虽然他又来了一个万里闲庭,还是被追上了。 虽然他祭出了体内的圆环,但是这接近初阶天仙的自爆的一击,还是让他大大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泥煤!”他肩头的纯良火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把后面的那厮结果了!” 纯良自打悟真之后,总是跃跃欲试地想出手,不过陈太忠不想暴露它的身份,所以一直都压制它出手的欲望。 “你把红尘天罗里这货,结果了就行了,”陈太忠手里还拎着中阶玉仙的寄生蜂呢。 “小子受死!”纯良伸出蹄子,隔着诛邪网狠狠一击。 那寄生蜂身子一颤,顿时没了气息——它已经被陈太忠一刀砍去了半条命,诛邪网又对它造成了压制,现在吃纯良的一击,哪里还扛得住? 就在这时,另一只玉仙寄生蜂已经没命地追了过来,它已经忘记,自己的责任,是要看护好另一个防御阵,不让里面的修者随便出击。 因为……被陈太忠诛杀的这只寄生蜂,确实是很有来头的,两种罕见的天赋,又是中阶玉仙,它已经被内定为下任群落的掌舵者了。 甚至这个群落的寄生蜂认为,这只死去的家伙,可能带领整个群落,从大型群落,晋阶为超大型群落——超大型群落,可是得有真仙坐镇的。 按说这样危险的行动,是轮不到这只寄生蜂参与的,族群里三只高阶寄生蜂认为,需要培养它一些杀戮的经验——身为族群未来的掌舵,怎么能不懂这个? 至于说失败的可能性——谁会想到这种行动会失败? 就算真的失败,逃命总是可以的吧?有空间天赋,还逃不了? 而这未来的掌舵者,一直表现得也是可圈可点,哪曾想,事态竟然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族中的希望之星被捉,那初阶的寄生蜂就红了眼,不但射出了尾刺,还亡命地追了过来——反正是个死了,与其被同族杀死,不如死在战场上。 它一心求死,纯良低声嘀咕一句,“你放火球术出来。” 陈太忠心领神会,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配合,于是一抖手,打出一张火球术的初阶宝符。 初阶宝符,不过是相当于初阶天仙施放的术法。 但是纯良一张嘴,那火球顿时有了点变化,虽然色泽速度什么的,看起来别无二致,可是里面蕴含的灵气,不管是质还是量,都完全不一样了。 那初阶玉仙的寄生蜂,在一瞬间,也隐约感受到,这火球产生了变化——是能对它的生命,产生压倒性威胁的变化。 但是此刻再想做出调整,也晚了,事实上,别说它射出尾刺,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条,只说它没有好保护未来的掌舵者,那就逃脱不了一个“死”字。 火球闪过,那寄生蜂登时不见了去向,只有一块三级的阴气石,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我去,太完美了,”纯良忍不住叫了起来,它得意洋洋地表示,“看到本真人的控火能力了吗?陈太忠……我可以考虑收下你的膝盖!” “有种等我悟真之后,咱们再较量一场,”陈太忠冷哼一声,忍不住又喷出一口血来,“现在我没兴趣跟你计较……我要杀回去!” “那就杀回去,”纯良牛刀小试,效果不错,自然也是摩拳擦掌。 待陈太忠回转,发现阴兵阴将再次围了上去,倒是空中的寄生蜂,在混乱地做出攻击——两只领头的玉仙没了,它们无所适从。 损失的灵舟,已经有四艘,仅剩的一艘也是伤痕累累,看起来不堪一战了。 不过小湖的修者,已经在顶着攻击,从灵舟上卸下弩炮,其间遭遇到一些攻击,不住地有人倒地身亡。 防御阵的修复,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干扰,到现在还没有修复好,诸多修者,正面临着异族的剿杀。 令陈太忠感到失望的是,另一边的狼妖,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这里。 虽然狼妖所在的防御阵,五艘灵舟的弩炮,全部在向着这里发射,给了极大的支援,但是狼妖没胆子出阵搏杀,只是躲在阵中,只敢通过投放远程火力。 陈太忠心里,少不得要鄙视对方一番,心说亏你们还号称兽族——兽性哪里去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少不得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冲向了御魂兽所在的方向。 两只御魂兽见到他无恙归来,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急速地退却,同时指挥着阴兵阴将迎了上来。 此番参战的御魂兽,其实不止两只,总共有十余只之多,两只玉仙级别的御魂兽,藏在诸多天仙级别的御魂兽之中,不太好辨别。 就在此刻,陈太忠的身子猛地一滞,又感受到了“掌控”的滋味。 会掌控的,竟然是某一只御魂兽?一时间,他有小小的惊讶。 不过下一刻,他就猛地反应了过来:这根本不是掌控,而是禁灵! 禁灵又称封灵,就是断绝灵气的意思,风黄界的大战中,经常出现禁灵大阵,修者不但吸收不到灵气,自身灵气的运转,都很艰难。 像他在迷魂岭掉进的那个黑洞,效果就相当于禁灵,若不是他没命地扔灵石出去,没准已经摔死了。 风黄界的修者来到幽冥界,不用禁灵大阵,都算是被禁灵了,没有灵气可吸收,还有被阴气腐蚀的可能。 不过刚才攻击陈太忠的那种术法,相当于完善了禁灵大阵——禁止他体内灵气的搬运。 而那种灵气粘滞的感觉,跟被掌控次神通攻击,有些类似,但细细体察的话,还是能发现明显的差异。 陈太忠刚才的处境危若累卵,根本顾不得多考虑,现在他才愕然地发现:合着不是掌控! 禁灵的话,他的麻烦就大一点了,方才他能突破禁灵的禁锢,根本不是靠着万里闲庭的空间属性,而是因为——他刚刚吞服了回气丸! 来自浩然宗的回气丸,实在是太霸道了,陈太忠做为丹药服食者,都会被整得遍体鳞伤,小小的禁灵,哪里挡得住它灵气的扩散? 而此刻,回气丸的药性快过去了,他一咬牙,又摸出一颗回气丸来,嘴里却是喷出一口血来,“我去,禁灵?这是打不过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就跑,想通过示弱,引对方来追击。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不愿意服食第二颗回气丸,因为这一场战役,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以他的经验来看,连续服食两颗回气丸,他起码要休整二十天,身体才能恢复过来。 倒不如将对方引到远处,让纯良出手击杀。 不过非常遗憾,见他遁走,只有三两只御魂兽带着队伍直追,更多的御魂兽,再次扑向了苦苦防守的修者们。 “我去,这异族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精明了?”陈太忠心里大奇,在他的印象中,幽冥界异族属于未开化种群,虽然也算智慧生物,但是头脑还赶不上猛犸。 其实他的看法没错,只是那两只玉仙的御魂兽,头脑略略聪明一点,认为他虽然败走了,可是冲上去追杀的话,还是要付出不少代价。 既然是这样,不如集中精力攻打其他比较“孱弱”的异位面侵略者,也算是诛杀对方的有生力量。 这两只御魂兽如此决定,其他同族自然也有样学样,有些低阶御魂兽出于义愤,要追杀他,可是转头一看——我去,大部队没跟来?还是退走吧。 陈太忠这么一跑,小湖的修者傻眼了:没搞错吧,陈上人竟然……跑了? 面对去而复返、气势汹汹的御魂兽,以及铺天盖地的寄生蜂,有人绝望地大喊,“阵法师、阵法师……混蛋,怎么还修不好大阵,是跟师娘学的艺吗?” “我艹你大爷,不见陈太忠都跑了?叫唤个卵蛋……我去,陈上人又回来了?” 陈太忠以奇快的速度冲了回来,他双唇紧闭,一抖手,打出数十个火球来。 就在这眼花缭乱的火球中,纯良微微一张嘴,几个不起眼的火球,悄然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仙之下的寄生蜂、御魂兽和阴将,真的是挨着就死,其他御魂兽见势不妙,再次一哄而散,转头就跑,逃跑中甚至撞上了其他寄生蜂,现场一片混乱。 狼妖见状,心里大定,也从防御阵中冲了出来,“混蛋,不要跑!” 还有两只高阶狼修,跟着冲了出来,其中一只口吐人言,“一直围着我们打……很痛快是吧?” 陈太忠看着它们发威,自己却没有追上去,而是不住地打出火球术的灵符,掩护纯良的攻击,心里暗暗感慨:这狼族自我吹嘘挺凶,其实也是欺软怕硬啊。 不过下一刻,他的身子一蹿,也猛地追了出去,“混蛋……竟然禁灵,须饶你不得。” 他不得不冲出去,因为……他含在嘴里的第二颗回气丸,竟然化了,滑进了肚中! 第八百九十章 危机尚在 对于那只会禁灵的御魂兽,陈太忠其实一直很有怨念。 这种高度危险的家伙,最好还是在决战之前,斩杀掉的好。 不过,他也真的不想让自己再弄得遍体鳞伤,缺席即将来临的大战。 所以他才按下追击的欲望——事实上,御魂兽有十几只,又有诸多的阴兵阴将以及无穷无尽的寄生蜂,他也搞不清到底是哪只御魂兽,发出了这样的攻击。 他只能猜测,应该是那两只玉仙里的一只,但是追击的话,真的没能力。 不过现在,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第二颗回气丸是进了嘴里,药效立竿见影地显示了出来,若不发泄出这狂暴的灵力,白受这一场罪不说,还浪费了丸药。 于是他身子前蹿,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同时拍一张高阶的防御宝符,又祭出体内的圆环,根本不做任何的躲闪,就冲向庞大的阴兵阴将群。 他口中不断地吐出白色的光芒,这阳雷神通,对上冥族基本上就是碾压,白光经过之处,大片大片的冥族消失一空。 逃跑中的御魂兽见状,更是吓坏了:这种对冥族杀伤奇大的手段,竟然不是它们猜测的术法,而是异位面修者的一种“天赋”,这还了得? 于是,在它们的指挥下,更多的阴兵阴将疯狂迎了上来,更有那甚者,眼见拦他不住,就直接自爆了。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陈太忠的身影不见任何停顿,如穿花蝴蝶一般,游刃有余地穿梭着,阴兵阴将的自爆,固然为他添了点麻烦,但却能极好地掩饰他的身法。 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也仅仅认为,陈上人有一种超强的身法,并且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堪破空间奥秘的并不多。 陈太忠大约用了十来息的时间,就追上了逃跑的御魂兽队伍,那些御魂兽一见,顿时一哄而散,都不组成队伍了,各自逃命而去。 异族智慧不高,胆子其实不算小,但是陈太忠强硬地追杀两只玉仙寄生蜂的一幕,还是吓到了它们,再见到对方凶神恶煞地追来,口中吐出的白芒,摧枯拉朽一般地摧毁了阴兵阴将,见到这一幕,还不知道害怕的,那真不能算智慧生物了。 陈太忠追击的速度极快,下手的速度也不慢,就算对方分开逃跑,他身子连闪,不到三息,两只天仙级别的御魂兽,被他斩下了头颅。 他甚至顾不得去捡那阴气石,原因很简单,体内灵气的暴涨速度太快,不能及时释放的话,对他的身体会造成严重影响。 可是他这一番做派,看到御魂兽眼中,就更为吓人了——此人诛杀同类之后,竟然不去捡拾战利品,这纯粹是为了杀而杀啊。 这种不讲理的疯子,换给谁都会害怕。 不过,在他斩杀第三只御魂兽的时候,一只玉仙的御魂兽,终于看不下去了,转身冲了上来,指挥着七八个阴将围了过来。 此兽也是报了必死之心,只为要更好地保护同族撤退。 几个阴将,根本困不住陈太忠,御魂兽在一边不住地发动神魂攻击,也无济于事。 最终,这只御魂兽终于神魂全部离体,重重地撞向陈太忠头部,结果将他头上的蕴神木簪,撞得传来“喀喇”一声轻响,然后魂飞魄散。 这相当于是神魂自爆的行为,虽然陈太忠有蕴神木和养神玉,也被弄得识海激荡头痛欲裂。 不过,他终于杀死了此战的第三只玉仙,而回气丸的药力,也发挥得差不多了。 陈太忠将此兽的尸体一收,就想回转了。 剩下的药力,他随便打杀一些低阶异族,也就消耗掉了,再继续追杀下去,他也有陨落的可能——以他现在的身体,绝对扛不住第三颗浩然宗的回气丸。 不过他抬头一看,发现那些御魂兽为了防止被追杀,都是分散成一只只的逃跑,这样一来,就好辨认剩余的那只玉仙了。 然后再一扫,他发现了有三只御魂兽,是相距极近,相互之间还能随时支援的样子,于是一咬牙——没找到那只会禁灵的寄生蜂,实在有点不甘心啊。 最后尝试一次!他对自己说。 至于说这样的追杀,可能暴露实力,不但对他不利,对小湖战队也不利,此刻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下一刻,他冲着那三只御魂兽,直接发动万里闲庭,身子一晃冲出二十余里,想也不想,对着中间的那只御魂兽,就是狠狠一刀斩下。 禁灵!下一刻,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了他的身体。 果真是这厮!陈太忠一刀将此兽斩做两段,放出红尘天罗,将此兽收起,又一个万里闲庭,冲着那两座防御阵狂飙而去。 那御魂兽尚未完全身死,还在诛邪网中不住地挣动。 眼见这只御魂兽被捉,那两只御魂兽齐齐长嘶一声,也不逃跑了,冲着他就狠狠地扑了过来,一副不要命了的样子。 但是下一刻,它们要拼命的对象,已然不见了踪迹。 陈太忠赶到防御阵的时候,被摧毁的防御阵已然修好了,虽然修复得极为仓促,效果才相当于以前得六七成,不过目前来说,倒也够用了。 防御阵里,修者们正在手忙脚乱地架设弩炮,这些从灵舟上拆卸的弩炮,已经有三门在开火了,刚刚修复的防御阵,有了点进攻的手段。 对面的防御阵,依旧彪悍异常,不住地往这里发射着弩炮,支援火力不足的同伴。 好笑的是狼妖和两只狼修,正在空中与无数的寄生蜂战斗着,它们冲出阵来,固然是支援陈太忠这边的,不过大抵还是因为,觉得战斗不那么危险了。 谁曾想,陈太忠放下眼前的战斗不管,直接去追逃逸的御魂兽了,而被摧毁的防御阵,也终于修复了,狼妖和两只狼修,就硬生生地失陷在两个防御阵之外了。 寄生蜂们因为两只玉仙的死,乱成了一锅粥,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飞着,不过还有不少,是下意识地在攻击防御阵。 而三只狼族出现在防御阵外,顿时就吸引了太多仇恨,无数寄生蜂冲了过来,毫无章法地进攻着。 寄生蜂只有两只玉仙,可天仙就多了去啦,甚至还有四只高阶天仙,狼妖虽然也是玉仙级别,可是对方的冲击,实在是太狠了,单纯靠数量,就牢牢地压制住了它们。 见到陈太忠回转,狼妖忙不迭地大叫,“陈上人……快动手啊,我是冲出来帮你们解围的!” 以狼妖的修为,打不过对方,逃还是没问题的,但要命的是,它身边还有两只狼修,照看自己的同族,是它的职责。 陈太忠呲牙一笑,手中长刀向前一指,一招无欲使了出去,虽然只是无名刀法的第二式,但是巅峰天仙的他此刻使出来,跟灵仙阶段的效果,根本是天壤之别。 无名刀法中,无欲一式最是血腥,能将人斩杀为万千个小块,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然而,这一刀用在群攻上,效果非常好,虽然不能像第四式一样,护得周身都安全,但是前方的目标范围内,要经受刀雨的一般的洗礼。 眨眼之间,铺天盖地的刀光斩了出去,无数寄生蜂的尸体,像下雨一般,噼里啪啦向地面落去。 见到是斩杀自家两个玉仙的家伙回来了,寄生蜂群猛地一振翅,四散逃逸,还有不少寄生蜂心生不忿,拼命一般地射出了尾刺。 陈太忠有圆环护体,又追杀了一阵寄生蜂,才施施然回转。 两个防御阵的修者见到大局已定,于是纷纷走出防御阵,追杀那些零散的寄生蜂,见到没死的就补一刀。 狼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跟着它冲出来的三个狼修,死了一个,剩下两个,也都因为中了寄生蜂的尾刺,被虫卵污染了。 只有它身为大妖,才勉强扛住了。 “虽然有药物驱除污染,但是现在……是战争啊,”它皱着眉头,非常不开心的样子,“这可怎么是好?” 这还真是一件麻烦事,驱除虫卵污染,是要有个安全的地方,而眼下他们身处重围中,哪里都不算安全。 眼下向后撤去,全力突围,倒也是可以的,不过能不能突破对方的封锁,多久才能突破,那就是另一说了。 陈太忠看它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狼族的事,我也不好多嘴,我要先调理一下身体……” 说完,他随手摆一个灵气转换阵,进去打坐歇息。 其实不用他说,外人一看,就知道他经历了何等的苦战:浑身上下就像从血水里捞出的一般,气息短促双目无神,身体甚至在微微地打颤。 至于说他的战绩如何,真的没有人知道,不过看一看周边,围攻的异族已然撤离,就可以想像,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在他休整的过程中,其他人也没闲着,除了打扫战场,修复防御阵,登记战功之外,大家还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狼妖倾向于杀回去,不过这需要得到陈太忠的支持——没有蘑菇,很难突破重围。 但是有人族的修者认为,这么做并不可取,最好还是原地坚守。 这建议委实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人族修者这么建议,自有其道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孤胆 人族修者给出的理由是:前番四个玉仙铩羽而归,想必异族已经知道,这块骨头有多么的难啃,除非他们想重蹈覆辙,否则下一次来,要集结更强大的兵力。 问题的关键是:在修者的大军压境之际,异族还抽得出足够的战力,来歼灭他们这根钉子吗? 当然,指望异族不来攻击,那纯粹是在赌大运,不带对自己生命这么不负责任的。 正经是,这根钉子,楔得异族足够难受,只要有点战争常识的主儿,就知道自家门口埋着一根钉子,会有多么地难受——花更大的代价,也必须清楚隐患。 然而,可以想像的是,异族的战斗力,真的也剩不下多少了,三方大军压境,这是必须抵抗的,而他们已经葬送了四只玉仙带领的队伍,想要拔除钉子,真的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行。 所以,陈太忠休整了没多久,觉得有点异样,一睁眼就看到,狼妖正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抱着膀子走来走去。 见到他睁眼,狼妖马上开口发话,“陈上人,好点了吗?”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上下打量对方一番,“你这伤得也不轻,怎么不去休息,在我这儿装门神?” “神圣狼族,不会在意这点伤势,”狼妖傲然地回答,“不过我也是为了协助你这边修复防御阵,才付出了如此代价。” “这五百名修者,本来就是你带队好不好?”陈太忠眼睛一瞪,“我只是帮忙的,这修者全军覆没,你回去能好受了?” 这话不假,进攻的队伍,都要有真人轮流看护,某人纯粹是圣母情结发作,才参与进来。 而这五百名的修者,要是真的全部葬送,陈太忠不会担太多责任,狼妖的责任就大了。 别看它是狼族,其他人真要计较的话,极端情况下,小湖营地可以执行军法的——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狼妖也知道这个理,尤其是,说这话的人,本身就有执行军法的实力,于是它强词夺理,“我本来是要回师,打穿封锁的,是你拦住了我,否则,没准我们现在已经突出重围了。” “我觉得咱们占据这个地方,意义更为重大,”陈太忠冷哼一声。 “你果然是觉得,咱们占据这个地方,意义重大,”狼妖喜形于色,“那继续占下去?” 嗯?陈太忠狐疑地看它一眼,“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有意占据这里,为族人驱毒,”狼妖沉声发话,“还望陈上人支持。” “我去……你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危险吗?”陈太忠眉头一扬,愕然地看着它,“那就意味着要死守这里了,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也不是很危险,”狼妖笑眯眯地发话,狼族的笑容,一向不怎么好看,陈太忠见到它的表情,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扮演小红帽。 果不其然,它紧接着就解释道,“但是陈上人你一向强调,不能被动地守卫,要积极防御……积极防御这个词,真的不错,令我大开眼界,所以还要拜托陈上人一件事……” 狼妖在跟其他人族修者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停在原地比较好一点,因为封锁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通,而两个狼修受到的虫卵污染,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 狼族也买了一些驱除虫卵的药剂,是赊欠的,回头用战功顶,用不完还可以退货,兽族一向就是这么不讲理,不过大战期间,没人计较那么多。 既然冲出封锁线的难度不好判断,倒不如固守原地了。 固守原地的风险,其实也非常大,就是要赌异族不会大规模进攻这里。 这种赌人品的事情,有点不靠谱,尤其是这关系到大家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狼妖跟人族修者探讨一番,才发现其实有折中的法子——若有外力呼应这两个防御阵,那就无恙。 这么说吧,此前的战斗,若不是小湖的前锋部队修建了两个防御阵,相互之间可以支持,那第一个防御阵崩溃的时候,就是修者们遭遇大屠杀的时候。 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狼妖所在的防御阵,确实是给出了有力的支持,所以陈太忠所在的一方,才能抓住时间,尽快地修复防御阵。 狼妖和人族修者商量的结果也是如此:光有两个防御阵,赌对方不来进攻,实在有点不够,那么,必须有一股力量,在呼应防御阵,才能让异族打算全力出击的时候,心有忌惮。 这股力量是什么?当然是有人在附近周边出没,令异族不能全面投入进攻。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陈太忠,一来,他的战力委实超群,虽然狼妖自夸血脉,时刻不忘自己是神圣狼族,但它也承认,单对单的话,真的打不过陈上人。 第二就是,陈太忠有在敌后活动的经验,他跟一般的上人和真人不一样,不讲排场,孤身一人无须助力,就敢在异族的区域活动。 前一阵,陈上人刚刚在敌后活动了半年才回来,还带回来了不少修者。 所以此番算计中,最合适出去做接应的,就是陈太忠。 不过狼妖的面皮虽然很厚,可是看到陈上人萎靡不振的样子,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于是它一边猛咳,一边讲出了自己的意思,“咳咳……陈上人,你觉得硬闯封锁线,会增加……这个伤亡,咳咳,我是支持的……” “而我的族人也需要安心地驱除虫卵,咳咳,我觉得……周边应该多一个接应的火力点,那样的话,咱们就占据了主动,会减少很多修者的伤亡……正像你说的那样。” 陈太忠嘿然不语,狼妖的心思,他是看得明白的,无非就是在算计他的战力。 但是说良心话,他对此并不在意,陈某人已经做保姆做烦了,孤家寡人在敌后游荡,反倒更合适他的性子——这真是他最擅长的。 而他不便拿出手的东西,比如说通天塔什么的,也可以随便使用了,就拿现在来说,若是只有他和纯良两个在的话,他还摆毛线的灵气转换阵?直接进通天塔修炼就行了。 再换个角度来看,就是狼妖都不敢如此行事,却要指望他,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认可,这令他心中有微微的得意。 不过,陈某人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他沉吟一下发问,“此番战斗……我所在的防御阵,伤亡如何?” “亡二十六,重伤三十九,”狼妖沉声回答,它还是看过此战的结果的,“倒是灵舟全部损失……可能有一艘,好好修复一番,还可使用。”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里暗叹,阵破了还不到一刻钟,伤亡加起来,竟然接近了两成半,要知道,这可是小湖营地优中选优,挑出来的精英啊。 灵舟什么的,兽族很看重,他还真的无所谓,人族不差这个——精英修者,才是最宝贵的资源,灵舟嘛,没有了可以再造。 风黄界的修者,也禁不住这么损失了,他沉吟一下发话,“我离开不是不可以,但是……修者会不会再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 “你放心好了,”狼妖立马拍胸脯表示,“只要你在周边适当地出手,这里的防御就交给我了……若是我的缘故,导致修者出现重大损失,你可以来找我的麻烦。” 这个承诺很不错,但是陈太忠知道,兽族的信用,并不是那么好,他想一想之后,斜睥对方一眼,“包括出阵攻击吗?你今天出来得可是太晚了。” 狼妖重重地点点头,“包括出阵攻击,相信我……我必须为同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陈太忠闻言,缓缓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那我这次相信你……你跟人族修者要一些焰火,出阵攻击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呼叫我的支援。” 他觉得这狼妖的胆子,真的不够大,索性做个背书,好让对方能放心出手。 “这个没问题,”狼妖很痛快地点点头,它还真是有些担心这个。 刚才的出阵攻击,就带给了它非常糟糕的感觉——这还是它后半程才出手,“有你的承诺,我更有信心保护住这两个防御阵了。” “那我再休养十二个时辰,就离开,”陈太忠点点头,又盘膝坐下,十二个时辰,也不过才能恢复他七成左右的战力,浩然宗的回气丸,对修者身体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待到十二个时辰之后,他灵气恢复得差不多了,伤势也开始好转,剩下的只能回头再说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将灵气转换阵收起,他四下看一看,发现修者们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人在低声闲聊,有人在吃饭,戒备的岗哨,也放出到了五里外。 狼妖已经在防御阵中挖出一个小房子,房门紧闭,两只狼修在里面驱除虫卵。 见到陈太忠过来,它笑着表示,“已经十个时辰了,再有两个这么久,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先预祝成功,”陈太忠一拱手,“我要离开了!” “你这……起码换一身衣服吧?”狼妖上下看他两眼,发现他还是昨天战斗时的衣服,上面是血,而且褴褛不堪,“我觉得,异族的报复,不会来这么快。” 这是实话,不过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转身飘然离去,在昏暗的天色中,渐行渐远。 他唯一的伙伴,就是肩头上的小白猪…… 第八百九十二章 解围 陈太忠并没有出走多远,行了大约两三里地,他身子一晃,就失去了踪影。 然后他寻个地方,放出障目阵来,和纯良一起进入了通天塔。 陈太忠也认为,异族的报复不会来得很快,这么大一支队伍吃了亏,若不是热血上头第一时间还击,那就一定要摸清楚对方底细,才好彻底复仇。 为了应对第一种情况的发生,他在那里呆了十二个时辰。 然后事态的发展,基本上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那么,异族在商量之后进行报复,不管是兵力捉襟见肘了,还是要制定作战计划,这都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他不如钻进通天塔里,再恢复一段时间,纯良发出那些火球,也耗去了不少的灵气,刚才的灵气转换阵,吸收灵气不太痛快,还是通天塔里舒服些。 他俩在通天塔里又呆了差不多十二个时辰,陈太忠特意又看了看灵谷的长势,塔中孕育出的第三代灵谷,有十二株已经快成熟了。 陈太忠不是个种田的好手,但是他能确定,第三代的灵谷成熟,所孕育出的第四代,成活率绝对会大幅提升。 也就是说,他的在通天塔种植灵谷的计划,已经具备了大面积实施的可能。 出了通天塔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我在塔中,似乎有点气息不稳,这是……又要晋阶了? 不过想要晋阶玉仙,现在的条件极为不成熟,首先他浑身是伤,远非最佳状态,其次他若晋阶,起码也得有个五七九天的,根本顾不得照顾那部分修者了,至于扰敌更是谈不上。 悟真的难度,比见真还要大,见真名气大,无非是脱离了蝼蚁的范畴。 总之,现在见真是不合适的,陈太忠收起这份心思,隐身向两个防御阵摸去,想要看看这十二个时辰里,出现什么变故没有。 不成想,他摸索了三五里之后,就发现了小队的寄生蜂,五只一群,贴着地面慢吞吞地飞行,最高修为是中阶天仙,一看就知道是斥候。 既然是斥候出动,旁边应该还有配合的小队才对,否则一旦遭遇对方大部队,不好传出去消息。 他打开天目术,细细地观察一番,发现果然如此,距离这个小队五里左右,还有三只寄生蜂,折叠了空间,藏在里面观看。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客气了,陈太忠隐着身,几个缩地踏云,就来到那三只寄生蜂旁,才要动手,猛地生出点想法来,于是又四下看一看。 这一看,还真是看对了,距离这三只寄生蜂七八里外,还有最少两群寄生蜂在盯着。 也就是说,他想干掉那个斥候小队的话,先得把那两群寄生蜂干掉,再干掉眼前三只,才能考虑冲那个队伍出手。 而且这还仅仅是理论,那两群寄生蜂后面,没有同族盯着吗?陈太忠认为这不可能! 他想把这条斥候线彻底摧毁的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虽然那些寄生蜂都比他的修为低,但是一层盯着一层,相互之间又有距离,他就算有万里闲庭,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幽冥界终究是个没有灵气补充的地方。 至于说顺着斥候的线索,一路摸到寄生蜂大本营去?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是陈太忠知道,眼下是在斥候的战场上,所以他的隐身术还能有点效果,真要到了真正的战场,或者是对方戒备森严的大本营,隐身术不失效才叫见鬼! 别说他目前状态不佳,就算是最佳的状态,再加上纯良相帮,他也不认为,自己能从那种场合安然脱身——不仅仅是三只高阶玉仙的寄生蜂,关键是,这还是个大型蜂群。 蚁多咬死狼,单靠数量上的碾压,他就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既然不能顺藤摸瓜直入虎穴,陈太忠就决定,直接斩断对方的联系线索算了。 于是他一刀斩出,在显出身形的同时,雪花一般的刀光,已经将三只寄生蜂斩杀成数十段。 陈太忠一招得手,更不怠慢,将寄生蜂的尸体一收,冷冷地向那两个方向扫一眼,身子一闪,不见了踪迹。 “这是……发现咱们了?”有寄生蜂很不解地发问。 “这不是废话吗?人家都能发现前方的折叠空间,”另一只寄生蜂扇动着翅膀,咬牙切齿地回答,“前面的斥候危险了,快示警!算了……已经晚了。” 陈太忠几个缩地踏云赶过去,轻描淡写地斩杀了五只斥候。 这五只寄生蜂,已经提前发现了他的冲击,但是它们的修为实在太低了,想要逃走,都没那个能力,所以在四散奔逃的途中,被他一一斩杀。 陈太忠斩杀掉斥候小队之后,又回头看一眼,身子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眼,让远距离观察的两个蜂群大骇,一转身就没命地跑了,它们不可能傻乎乎地待在原地,那是真的在找死。 陈太忠看它们一眼,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隐匿着身形,在防御阵周边转一圈,发现气氛较为平和,显然最近没有受到过骚扰,于是放心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频频出动,向对方的斥候展开了进攻,一旦灵气使用过半,就躲回通天塔,做短暂的休整。 对于寄生蜂而言,此人的频繁出动,真的是太影响内圈的安全了。 那厮不但会隐身,战斗力也奇强,还有一种阳雷的天赋,简直是本位面修者的克星,关键是那厮通常是打了就跑,绝对不长时间接战。 寄生蜂们也试图做出埋伏,用斥候小队勾引对方上钩,但是对方似乎能看穿这些布局一样,遇到有埋伏的场合,绝对不会出手,而是会远远地避开。 这种情况,令诸多的异族异常苦恼,可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倒是有一种声音,认为不如派出大部队,缓缓抵近那个异位面的修者群,若是单独的那厮不出手,就继续强攻,若是对方出手,正好将其歼灭。 法子听起来是不错,但就是那句话,此刻的寄生蜂群落,找不出那么多的高阶战力了。 进攻的高阶战力少了,两个防御阵和那个孤单的修者,很可能内外夹击,再给它们造成大量的损失;去的高阶战力多了,如何能抵挡那些侵略者,在外圈的步步紧逼? 这个困难是无解的,尤其是寄生蜂们还指望多拖延些时日,等待本位面的援军。 若真是没有援军,它们断绝了任何希望,倒也能孤注一掷,先努力拔了内部的钉子,然后选择一个方向突围,众志成城之下,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小。 但是既然可能有退路,它们就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可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它们在熟悉的地方作战,能打出比较合适的战损比,能最大程度地杀伤来自异位面的侵略者,这对整个幽冥界来说,属于战略上的正确。 若是拼死突围,哪怕成功了,也会伤亡惨重,同时还不能大量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 就在这样的纠结中,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五宗联盟和天下商盟两只队伍,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小湖营地因为手里有精血牌,知道失陷在里面的修者,大部分还活着,对那些负责阻击的异族,攻击得就不是那么着急了。 当然,虽然不着急,可是小湖投入的解救力量,还是相当强悍的,林听涛再次调集了五艘灵舟,加上天下商盟支援的五艘,凑够了十艘灵舟。 攻击的过程,基本上就是靠着弩炮,所以修者伤亡依旧不多,但却给阻击的异族,造成了重大的杀伤。 但是伤亡再大,异族也不会退缩——内圈的钉子一旦被解救出来,这个方向的防御力量会严重地不够用,而且防御势态会急剧地恶化。 有了那个钉子占据的位置,小湖方向起码能毫不吃力地再次前推五十里左右。 这五十里,可就要了寄生蜂的命了,它们的空间会极大地缩水,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之后,就只有步步抵抗的选择了,伤亡会剧增不说,能拖延的时间也大大地减少。 所以在这阻击阵地上,异族抵抗得异常激烈,根本就是拿命在堵窟窿。 小湖方面死伤倒是不多,但是花出去的灵石,就海了去啦,林听涛时不时要感慨一下:再这么打下去,过不了多久,小湖估计就要囊空如洗了。 在前锋被围的第七天,因为五宗联盟成功推进不少,从侧翼对阻击的异族发起了进攻,异族终于放弃了阻击,选择全面退缩。 虽然异族死伤惨重,但是从拖延时间的角度上来看,它们是达到了战略目的,同时吓得五宗联盟和天下商盟不敢放手推进。 如果不是没有歼灭小湖的前锋队伍,这一场阻击战,算是比较成功的。 当然,负面的影响也有,那就是它们过分注重这个方向的抵抗,导致其他两个方向,异位面的侵略者,推进的速度还是提升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阻击部队一旦退去,整个寄生蜂群落,防御范围急剧地收缩,只余了千里方圆左右,它们在保存有生力量的同时,下定决心要死守待援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激起公愤 寄生蜂群落的防御范围,大幅地缩水,但是风黄界的修者,也没敢强力推进。 毕竟小湖的教训,就摆在前面,稳扎稳打才是最保险的。 当然,对风黄界的修者来说,小湖的前锋终于被解救出来,是可喜可贺的。 在突破阻击线的时候,狼妖还是抓住了异族撤退的动向,带着小湖的修者,从防御阵里果断出击,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接应,因为异族撤退的决心很大,并不救援被截断的同族,小湖前锋部队的这一战,战果可谓辉煌。 不过,跟辉煌战果相对应的是,小湖前锋的损失,也不算小。 从他们被围困,到现在被解救出来,五百名的前锋,只余了三百三十名修者,还有一战的能力,其他的修者,战陨了八十余名,重伤之后无力一战的,近百名。 总之,小湖前锋的这一战,不是特别划算,人员的损失暂且不提,只说为了解救他们,战队付出的灵石,就是个天文数字。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是解救出来了,这就是好事,极大地提升了修者们的士气,若是小湖前锋真的被彻底歼灭,对联军士气的伤害,是无可估量的——谁还敢继续往前冲? 更别说,小湖前锋部队的战绩,也颇为不凡。 带队的狼妖,很是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指挥艺术,这使得蛟妖异常眼红——论领导才能,你能比得上我卓越? 不过因为自家两名狼修得救,狼妖心情不错,它也承认,陈上人在这一段时间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没有陈上人的游走接应,我们很可能就被聚歼了。 它甚至总结出了一些经验:一旦陷入重围,最少要架设两个防御阵,还要有高阶修者在敌占区游斗,否则的话,战斗会变得艰难很多。 这话是大实话,但是并不具备普遍的操作性,对大部分的战斗队伍来说,选出这个游斗的高阶修者,就十分地不易——既然是高阶修者了,在众多低阶修者的环伺之下,谁还愿意冒着风险,去敌占区打游击? 所谓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这个意思,此种认知,在风黄界尤甚。 也就是陈太忠这种草根情结极浓,又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修者,才不会这么在意自身的安危。 然后,就要说到陈太忠的斩获了,他并不否认,自己打退了围歼前锋的队伍,但是那四个领队玉仙的下场,他没有实说——要说斩杀了四个玉仙,他肯定又要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陈某人是不怕出风头的,但是类似的风头,他出得已经不少了,这玩意儿搞得太多,也就没多大意思了,反倒是要让人怀疑,他到底掌握了些什么样的强力手段。 接下来的两天里,三支队伍保持了不错的推进速度,面对敌手稀少的局面,大家甚至有点疑惑:怎么会进展这么顺利? 然后众人就想到,小湖战队此前遭遇的强力阻击,一时间有点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在那一场战斗中,异族的损失颇为巨大,才导致了现在的推进顺利。 原因是猜到了,但不管是五宗联盟,还是天下商盟,都不愿意将功劳全部归于小湖战队,于是他们认定,这是三支队伍全力攻打的结果。 林听涛对此,是相当地不满,他是小湖战队中,最在意战功的,所以他屡次三番地表示,眼下的局面,是我小湖用惨重的伤亡,和大批的灵石换来的! 就在这样的争吵中,三方继续步步紧逼,终于在十余日后,将寄生蜂群落,挤压到了方圆四百余里的地段内。 到了这样的程度,寄生蜂是宁死都不退了,而且,因为防守的范围小了,群落里的二十余只玉仙寄生蜂,可以很便捷地四下支援。 仗打到这个程度,就不好打了,寄生蜂虽然是被围困的,可是它们终究有三个高阶玉仙,这是三支围攻部队,谁都不敢忽视的。 三支队伍之间,两个豁口还在,不过异族也知道,那似乎不是什么好路数。 它们组织力量,象征性地冲了一下,发现冲出去的同族没有回来,然后换个豁口,又冲了一下,结果依旧没有同族回来报信。 负责围堵的,是万山和东莽大营,见到小部队冲出来,他们当然就顺手歼灭了。 异族的第二支突围部队,是得了族中授意的——一旦冲出去,不管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成功与否,都要向族中汇报。 没有消息传回,那当然就是最坏的消息。 所以对异族来说,宁可直接面对那三支队伍,将其打垮之后再突围,也不愿意去通过那两个诡异的豁口脱身。 接下来的三天里,战斗双方形成了拉锯战,伤亡不算太大,但是战斗烈度直线上升,双方在每一寸土地上,展开了反复的争夺。 伤亡不算太大,但持续打下去的话,三支队伍也扛不住,异族真能坚守几十天的话,修者们也就只能撤兵了——须知到此时为止,五千余人的队伍,能战之人已经快跌破四千了。 经过这三天的进攻,异族已经将底线暴露了出来——它们不会再退了。 于是三支队伍再次休兵,整顿的同时,开始修建隔离带,要将异族牢牢地困在这里。 围困只是一方面,那是为了发起总攻的时候,不用担心走失大量的异族。 三家商量一下,决定在五日之后,同时发起攻击,大家约定,这次不用再留手,手里有多少灵舟和战舟,统统拿出来,争取一战定胜负。 小湖营地的灵舟和战舟是最少的,修者的损失也很大,但是林听涛毫不犹豫地表示,我们有能力消灭自家攻击范围的对手。 那两支队伍,都不是很看得起小湖,于是五宗联盟就发话了,你们不是想要陈太忠动用蘑菇吧?那东西的杀伤范围太大,小心误伤友军! 天下商盟马上表示支持:这时候动用蘑菇,殊为不妥,蘑菇一出,咱的战利品也没了。 因为这段时间里,三家共同进攻,相互之间的了解,多了不少,而且万山营地对蘑菇的认识也很直观,所以这大杀器的威力,还真的瞒不过别人。 “陈上人此番出战,伤势极重,目前在营中休养,”林听涛淡淡地回答,“若不是攻击受阻,他是不会再出战了……至于他还有没有蘑菇,我是完全不知情。” 闻听此言,天下商盟有人出声发问,“照林真人的说法,这蘑菇的数量,是有限的?” 虽然是战争期间,有些人还是不遗余力地打探其他消息。 林听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只当没听见了…… 三支队伍虽然约好了五天后进攻,怎奈在第二天,事态就发生了变化,负责策应的万山和东莽两支队伍,带了皇族使者前来,召集三家碰头议事。 来的皇族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号称算无遗策的异姓王马伯庸。 马伯庸向大家宣布,事情起了变化,异族已经组织起了援军,正在向此处赶来,为了减轻万山和东莽的压力,他希望在三天之内,彻底拔除这个群落。 “你他么的少扯淡,”五宗联盟的人先跳了起来,这尼玛也太不公平了。 “一直在攻击的,是我们三支队伍,万山和东莽有个屁的压力,现在异族来援,你知道他们会有压力……三天之内结束战斗,我们的压力你想过没有?” 小湖和天下商盟的修者,脸色也是极为难看,见到有人跳出来了,一个个面带冷笑。 “这个……你们就想多了,”马伯庸脾气好,依旧是面带微笑,“我的意思是说,为了尽快结束战斗,有必要五家一起发动总攻。” “我艹,”小湖的狼妖闻言,忍不住出声了,“眼看着就快打下来了,你们插一脚?我神圣狼族从来没见过,谁敢在我们嘴里抢肉的!” “这不是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吗?”马伯庸一摊手,很无语地看着它。 他虽然贵为王爷,可是却不能跟兽族发脾气,只能耐心地解释,“不支援的话,你们压力太大,支援了,你又嫌抢你的肉吃……你要我怎么样做,才会满意?” 狼妖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都是你在说,谁知道是不是有援兵呢?” 这话就有点太诛心了,不过狼族的智慧,是可以媲美狐族和猿族的。 它这么怀疑,也确实非常有道理——我们辛辛苦苦打的时候,你们也没啥表示,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条件成熟了,马上要发起总攻了,你们跳出来指挥了,还想让万山和东莽参与进来,瓜分胜利果实。 这种窝囊气,谁受得了? 马伯庸脾气再好,闻言也不高兴了,他的小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兽族小妖,你是在置疑我所代表的官府吗?” “少跟我摆这臭架子,神圣狼族不吃这套,”狼妖冷笑一声,它眼里没有人族,但是它也知道,战场上可是军法一说的,于是它反问一句,“你以为只有我觉得不公平?” 马伯庸扫一眼其他修者,果不其然,那些人的脸色,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第八百九十四章 异姓王的看好 见到这种情况,马伯庸也不好再强硬下去,只得再次解释,“我们的消息,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所处的位置和高度,决定你们掌握不了很多消息。” 众皆无语,好半天之后,五宗联盟中有人哼一声,“既然马准证确定,是为了万山和东莽好,那么……他们助战可以,战功就不用要了吧?” “这怎么可能?”马伯庸失声叫了起来,他虽然是好脾气,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挤兑,他也是相当不高兴的——是人就有脾气的。 但是此刻,他还发作不得,三支进攻的队伍,同时对他产生了质疑,如果应对不当,很可能导致军心涣散。 那么,在总攻中,若是出现什么意外,这板子虽然肯定会打到某些人身上,可是他马某人指挥不力、协调不当的罪名,是逃不了的。 战场上可能发生的意外,真的是太多了,阳奉阴违避战不前都是小儿科,如果某个高阶修者存了坏心,让他莫名其妙地陨落于乱军之中,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继续耐心解释,“万山和东莽参与总攻,要付出大量的灵石,也会有修者陨落,怎么可能不给人家战功?” “我们此前,已经花了大量的灵石,也有修者陨落,”这次,连天下商盟都坐不住了,见过摘桃子的,没见过摘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我们只是个商业组织,要考虑回报。” “那你待如何?”马伯庸恶狠狠地盯着说话的人,他可以忌惮狼族,可以忌惮五宗联盟,但是左相麾下的产业,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左相原本就跟皇族有龌龊的。 “我们退出,让万山和东莽来总攻,”天下商盟的修者冷冷回答,“抵挡援兵的压力,交给我们三家好了……左右不过三天时间。” “你这是什么话?”不等马伯庸翻脸,林听涛先叫了起来,“都已经打到这里了,说退出就退出……此前的战损怎么算?”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天下商盟的修者笑一笑,“万山和东莽三天之内攻下群落,须得将一半的战功,让于我们三家!” “你能再无耻一点吗?”马伯庸眼睛一瞪,高声怒骂。 “你能再不服众一点吗?”狼妖也跟着一瞪眼,“不让你抢食,你就说我们信息不畅,让你抢食,你就要独吞?” 这才叫个冤枉!马伯庸原本也是善于应变之辈,眼下竟然有一种无处诉冤的感觉。 经过一番争吵,大家终于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允许万山和东莽参与总攻,但是他们的战功和战利品,要让出最少三成,给三家分享。 这也是妥协的产物,依五宗联盟的意思,最少要拿出一半的战功来,才算合理。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异姓王的善舞长袖之下,大家终于敲定了总攻的方案,并且将总攻的时间,提前到二十个时辰之后。 一旦议定事情,万山和东莽的修者,马上回队伍准备去了,马伯庸则是留在了前线,在三支队伍里巡查一番,一方面是了解总攻的准备工作,二来也是以劳军之名,为大家消除怨气。 这劳军倒不是假的,而是货真价实的,他拿出了大量的灵谷和灵兽肉,甚至还有不少的灵酒,赐给三支队伍的修者。 对大部分的修者来说,这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来幽冥界这么久,已经很少有人奢侈地用灵谷和灵兽肉恢复灵气了——倒不是储物袋里没有,而是实在舍不得了。 就在大家大快朵颐之际,马伯庸来到了小湖营地的后方,亲切探望正在养伤的陈太忠。 陈太忠回来之后,就不再进通天塔修炼了,他非常担心,自己再在里面修炼,会克制不住地想要悟真。 反正通天塔不便示于人,他又想在队伍的修者陷入困境时,能及时出手解救,倒不如呆在狐族和蛟族搭建的聚灵阵里,一点点地恢复和休养。 他进了聚灵阵,并不是以吸收灵气为主,也不修炼,只是靠着那熟悉的灵气环境,让自己的伤势恢复得快一点。 因为他不掠夺阵中的灵气,诸多在聚灵阵中修炼的修者,也就默许了他的存在,否则大家就算知道他跟狐族和蛟族的特殊关系,也少不得要私下歪嘴。 ——而且,这厮还不用排队,啥时候想进来休养,啥时候就进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马伯庸来到了聚灵阵旁,他关心地问了几句聚灵阵的事情,并对这种创意表示出了高度的赞赏,然后话锋一转,问陈上人去哪里了。 陈太忠就在旁边,直线距离连五百米都不到,他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品着一壶灵茶。 “七叶针,”马伯庸大踏步地走来,鼻子微微抽动一下,笑眯眯地发话,“陈上人果然是风雅之人,远征幽冥也要带上这种好东西。” 这话要搁给别人说,难免有讥讽之意,不过马准证又不是普通人,别说他了,随便哪一个皇族子弟出征,带的消遣的东西也不会少——看看林听涛携带的东西,就可见一斑。 “这个东西,有助于我经脉的愈合,”陈太忠轻啜一口茶水,淡淡地发话,“马准证如果喜欢,不妨坐下喝一杯。” 他这也仅仅是客套而已,须知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不少七叶针,他根本没有送给对方一些的兴趣——须知他从不是个小气人。 说来说去,是他对姓马的印象不好,能让你丫分着喝一杯,算给你面子了。 但是马伯庸并不在意,他微微一扫左右,笑眯眯地发话,“似此好茶,在这里喝……可是糟蹋了。” 一边说,他一抖手,放出一座阁楼来,小小阁楼在空中陡然变大,待到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两层的小楼,还带了半亩大的院子,里面灵气弥漫,竟然是一座逍遥宫。 逍遥宫是次于洞府的存在,不过能现于幽冥界,也是异常的大手笔了,须知这东西虽然灵气庞大,能有助于人的修炼,但终究是要耗费灵气的,而且还可能受到阴气的侵蚀。 以康剑曜高阶玉仙、滁王府供奉的身份,也没有拿出逍遥宫来显摆——他未必没有,但是这东西是用一点少一点,不到紧要关头,谁会拿出来? 马伯庸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招待的还是一个小小的天仙,似此情况,大家只会有一个认知——这厮肯定带了不止一个逍遥宫来幽冥界。 “倒是我叨扰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来,直接携了桌椅和灵茶,进入了小院,没有半点的犹豫——不过就是个逍遥宫,哥们儿有小世界,都没得瑟呢。 马伯庸微微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周遭的修者,只能艳羡地看着这一幕,那可是逍遥宫啊,就算是在风黄界,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甚至有不少修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见识逍遥宫,竟然是在异位面!修者们的心情可想而知……总算还好,陈太忠在小湖修者中的口碑还将就,没有人因妒成恨,只是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平静罢了。 进入院中之后,桌几摆在院中,马伯庸踱着方步,走上前坐下,为自己斟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然后……又是一口。 喝了两口之后,他才将头侧向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陈上人出身于下界,却拥有惊人的修炼速度和超强的战力,我一向是很佩服的。” “出身下界,有什么好佩服的?”陈太忠眉毛一扬,淡淡地回答,“没有家族没有宗门,也就是孤魂野鬼,若不是出现了位面战争,可以获得赦免,我还躲着不敢出来呢。” “你这么说,就有点妄自菲薄了,”马伯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起码我很欣赏你敢爱敢做的性子,能以一人之力,毁掉巧器门……我去,你要悟真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 陈太忠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晋阶欲望,不过进了洞府之后,充沛的灵气,让他下意识地搬运着周天,结果就感觉,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冲击着晋阶屏障。 不过他也没想到,马伯庸的眼力,会这么毒辣,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到了玉仙瓶颈——亏得哥们儿还一直在压制呢。 闻言他微微一笑,“哪儿有那么容易?最近伤势有反复,灵气不受控制罢了。” “是吗?”马伯庸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也没等他回答,就继续发话,“官府对你,还是很重视的,你原本不该走到这一步。” “也许吧,”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回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话真的有点没意思,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说个毛线?“反正我还活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马伯庸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末法位面的飞升者……不容易啊。” 陈太忠也不理他,端起茶碗来一饮而尽,然后才发话,“习惯了就好了……马准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非常看好你,”马伯庸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发话,态度异常诚恳。 第八百九十五章 总攻 看好我吗?陈太忠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多荣幸的事,随口问起了现在的战况。 战况还是不甚乐观,不过马伯庸也没有说太多,他表示,有些消息是不方便随便透露的。 这不是他对陈太忠不满,恰恰相反,他对散修之怒热情得很,有话没话地闲扯了好一阵,最后还问他需要什么东西。 陈太忠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不过,送上门的竹杠,也是不敲白不敲,于是他说,你给我百八十瓶皇家的特供酒吧。 只能给你十瓶,马伯庸笑一笑,摸出十瓶酒递给他,同时又问,你带了你末法位面的酒上来没有?有的话,送十瓶给我。 这个要求煞是古怪,喝惯了灵酒,谁还会喜欢喝凡酒?就连现在的陈太忠,都不是很喜欢自己带来的酒。 所以他很干脆地送了十瓶酒给对方。 “末法位面,出产未必就不精致啊,”马伯庸看着手里的酒瓶,轻叹一声,又打开瓶喝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味道果然不错,地球界的技巧,确实极为发达。” 陈太忠也不回答,心说这厮今天,很是有点莫名其妙啊。 马伯庸见他不说话,又轻啜两口凡酒,猛地开口,“你还有多少蘑菇?” “没有了,”陈太忠断然摇头,心说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马伯庸看一看他,好半天才笑着摇摇头,“你防人的心太重了,这样不好。” “随便你怎么想吧,”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反正我是没有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还有事吗?” 马伯庸保持着微笑,缓缓摇头,看着他走出逍遥宫,却也没有站起来相送。 他堂堂的异姓王,地位比公爵还要高出些许,如此客客气气地说话,对方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他的眼中,有一道寒光掠过。 陈太忠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出了逍遥阁之后,就走进聚灵阵休息去了…… 总攻的时间,眨眼就到了,万山和东莽大营派出部分修者戒备,其余的战力,全部投向了被围住的寄生蜂。 这两家,足足带了三百艘能发射弩炮的灵舟和战舟参战,还有两艘由龙马拉着的云舟——就像白驼门主方清之的座驾那样。 云舟体现的,主要是奢华,防御力算是超强,可攻击力就很难说了。 另外三家,也集中了差不多一百五十艘的各色灵舟和战舟。 一时间,被围着的异族群落上空,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灵舟,在总攻的焰火腾空之际,无数道白光亮起,划破了幽冥界阴暗的天空。 异族们似乎也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一群群的寄生蜂,没命地向外冲来,不过侵略者们的灵舟和战舟实在太多了,稍微大一点的蜂群,就必然会引来密集的炮火。 两只高阶玉仙寄生蜂现身,顶着弩炮的攻击,对着灵舟发起了攻击。 但是人族的高阶真人也早有防备,它俩只毁了四艘灵舟,就被人盯上了,滚滚地战在一起。 陈太忠虽然没有上前搏杀,却也站在后方的空中,随时准备支援。 弩炮穿空,万山、东莽的修者组成的大型战阵,在空中来去驰骋,五宗联盟那里,也有一个个的小战阵,摧枯拉朽地击穿着寄生蜂的防御。 小湖营地也有战阵,那是真意宗的初阶玉仙,发动的三才阵,这战阵的人数虽少,但是战力着实不凡,一见到有寄生蜂聚集,就是冲过去狠狠地一击。 在大型战斗中,这些小型战阵除了缠斗敌方高手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击溃对手的集结意图,不给它们组织队伍反击的机会,让己方修者能方便、从容地追杀。 “这才是真正的位面战争啊,”陈太忠看得热血沸腾,直恨不得也上前强行出手。 然而,他也看得出来,这样的战场,他冲上去,能起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双方绞杀在一起,场面实在太混乱了,施放大招容易伤到友军,还得时刻担心,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攻击——甚至这攻击可能来自于自己人的误伤。 不过,他的战舟,表现得还是不错的,那艘不大的、造型古朴的战舟,在空中灵活地机动避让,区区的六门弩炮,不住地亮起,打出一道道白芒。 操控这艘战舟的是宁伶仃,她的操作水平其实很一般,只是陈太忠的这艘战舟性能不错,尤其是防御极为强悍,吃初阶玉仙一击,也仅仅是被打得飞出去。 这不是陈太忠牛气,而是浩然宗牛气,上古气修的大宗,放在宗门藏宝室的战舟,怎么可能差了?而且上古时期,因为资源众多,战舟造得都特别结实。 抗揍,火力又不弱,这样的战舟遇到眼下的乱战,最是能发挥威力。 二十多个时辰之后,被包围的寄生蜂尸横遍野,基本上没有什么有威胁的抵抗了,两只高阶玉仙,一死一伤,倒是大家一直在戒备的第三只高阶玉仙,迟迟没有露面。 受伤的高阶玉仙,躲回了群落的大本营。 那是一个极大的蜂巢,占地足有十余里方圆,地表部分像是一个馒头,据情报分析,地下部分,应该比地表部分大两倍。 该冲进去战斗,还是用强大的火力,彻底地摧毁呢? 五支队伍聚集在一起,略略商量一下,就由马伯庸做出了决定:直接用火力摧毁! 用火力摧毁,相对比较安全,不过灵石的支出会大增,这个决定,有点不够经济。 但是马伯庸认为,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减少修者伤亡,是重中之重,而更更更重要的是:这会极大缩短战斗时间。 据他说,异族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 既然是这样,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灵石虽然好,小命更重要,半个时辰之后,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四百余艘灵舟和战舟,已经折损了五十多艘,近四百艘各色灵舟,齐齐聚集在蜂巢上空,疯狂地攻击着,很多战舟的主炮,也开始不停地发威。 万千道白光掠过,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简直有若世界末日一般。 这样的攻击,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蜂巢在地面上的建筑,早就被打成了一片废墟,不过地面之下,肯定还有不少寄生蜂藏身。 有几个人族真人,试图靠近蜂巢,看能不能冲进去,不过才一靠近,就有寄生蜂亡命地冲出来,射出尾刺之后,直接自爆。 既然是这样,近战的打算就是无效的,反正风黄界的修者已经占据了上风,倒也不必冒此奇险。 但是不冒险的代价,也很沉重,弩炮不停地轰击下去,那可都是灵石,弩炮的损耗,也都是灵石,没有人看着不心疼的。 “还有什么大的术法和神通,都使出来吧,”有人高声叫着,“要不然这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谁知道这些异族的老巢里,有没有传送阵。” “我有空间扰动符箓,不过只有这一张,”马伯庸拿出一张玉符,皱着眉头发话,看得出来,他很是有点舍不得,“需要用吗?” “为什么没有空间封锁符箓?”五宗联盟一个中阶玉仙大声发问。 “封锁的符箓,怎么可能用到这种小地方?”万山营地的一名玉仙不屑地发话,“而且现在用,也太迟了,用得太早,有点划不来。” 现在用确实是迟了,寄生蜂群落里若是有传送阵,早不知道送走多少只了,可是在之前就用的话,地方太大,时间也太久。 “好了,加紧攻击吧,”一名东莽大营的玉仙发话了,他一抬手,一枚奇伟的大印,重重地砸向残破的蜂巢。 他一出手,别人也纷纷地效仿,任何一个真人的一击,都抵得上战舟的弩炮,当然,有些非常强悍的战舟,主炮一击的威力,可媲美高阶玉仙。 不过攻击的同时,大家也没忘了,蜂巢里还有两只高阶玉仙的寄生蜂——虽然其中一只受伤了,但若是要拼命的话,那也是绝对危险的。 所以有几名玉仙并不攻击,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随时准备出手接应。 就这么轮流轰击着,突然间,两只初阶玉仙的寄生蜂猛地蹿了出来,冲着两名真人射出尾刺之后,直接自爆。 “小心了,它们快承受不住了,”有人高声叫着,不少真人大妖闻言,纷纷上前,打算出手截杀,弩炮轰击得也更狠了。 “卧槽,”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大喊传来,“宁伶仃快退,蜂巢要自爆!” 喊话的,当然是陈太忠,他的小集体主义倾向,也太过严重了,居然是下意识地先警告宁伶仃,然后才说蜂巢要自爆。 不过他的判断是没有错的,打到这个时候,他一直在用天目术观察着蜂巢深处。 虽然弩炮和各种术法,严重干扰着他的观察,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努力地看着——万一发现传送阵,他是一定要喊出来的。 不成想,传送阵没看到,反倒是发现蜂巢深处一点,越来越亮,有着剧烈的阴气波动。 他在歼灭阴风夔群落的时候,遭遇过群落自爆,马上就判断出:这是自爆的前兆。 第八百九十六章 瓜分 陈太忠这一嗓子,喊得非常地及时。 此刻的蜂巢上空,布满了战舟和灵舟,为了防止那两只高阶玉仙的寄生蜂出击,以及其他寄生蜂的决死冲击,上空也到处是真人和大妖。 这时候蜂巢自爆,会令围攻的队伍遭受惨重的损失——未必会陨落,但是重伤也够了。 宁伶仃身在战舟内,周遭一片爆炸声和喊杀声,根本听不清陈太忠在说什么,甚至她都不能确定,是否听到了他的声音。 但是就在此刻,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他可能正处于焦虑中,于是她抬头看一眼,正正地看到,他在向这里看来。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宁伶仃喝止了弩炮,第一时间就驾驭战舟,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奇快地离开了鏖战的中心。 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差点中了另一艘灵舟的弩炮,那艘灵舟的驾驶者吓了一大跳,“混蛋,你会不会驾驭灵舟?” 宁伶仃没听到陈太忠的喊声,但是那么多真人和大妖都在战斗中心,虽然战场上声音嘈杂,但还是不止一个人听到了喊声。 “自爆?”有人大声重复一遍,“不会吧?” “这话谁说的?”有个性子火爆的大妖发话了,“是想放异族逃走吗?” 眼下大家纷纷堵截还来不及,若是因为这子虚乌有的自爆消息,撤离开一段距离,导致异族逃走,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果真是自爆!”万山大营中一个玉仙打开天目术,往蜂巢里一看,吓得脸色刷白,没命地向后退去,嘴里还大喊,“万山战队……撤离,撤离!” 一边喊,他还一边打出了焰火。 五支修者队伍,在场的真人和大妖,数目几达半百,会天目术的不止一个。 只不过此处激战得实在太厉害,各种干扰,令天目术很难起到效果——陈太忠专心旁观,使用天目术都异常地费力,其他真人还要防备各种突发事件,当然更是不克分心。 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有人使用一下天目术,就没发现蜂巢里的异样。 现在听到示警,其他真人纷纷打开天目术,观察到里面的异样之后,有些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么多真人和大妖,灭绝异族群落的事,不止一两个人做过。 “果真是自爆,”大家纷纷地附和。 这时候,就看出什么叫训练有素了,五宗联盟和东莽两支队伍,是撤离得最从容的,在真人的指挥下,灵舟一边继续发射弩炮,一边迅疾地向后撤去。 万山营地也是在中州军团的管理下,但是他们裹胁的修者太多,远远做不到令行禁止。 东莽大营不同,那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大营,虽然也是官府体系,但底蕴不一样,而五宗联盟则是一色的宗门弟子,各宗指挥自家弟子,一点都不比军队差多少。 各家慌忙地向后退,寄生蜂却也没有趁势杀出来,七八息之后,一道灰色的光芒掠过,整个蜂巢猛地爆裂了开来,有效杀伤半径,几达五十里。 虽然陈太忠及时地发现了异样,也出声示警了,但还是有三艘灵舟没躲开,被爆炸波及,抖了一抖,灵舟就散架了。 另外有两艘灵舟,在仓促退让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勉强逃出去之后,堕地坠毁了,不过里面的人都逃了出来。 这一场自爆,光是余波就持续了盏茶的时间,一时间地动山摇,还有一股黑烟,笔直地冲向天际,凝而不散。 陈太忠看得禁不住咋舌:这威力,真不比哥们儿的蘑菇差多少。 看到这爆炸的场景,众人的脸上,也满是后怕之色,好半天才有人发话,“异族这是……这是故意把咱们的高端战力都吸引过去吧?” 其他人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两只高阶玉仙的寄生蜂死活不露面,己方为了保险起见,当然要安排大量高阶修者接应。 那两只初阶玉仙寄生蜂,摆出一副亡命冲击的架势,则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高阶修者来堵截。 反正也是打不过了,两只高阶玉仙,冲出来也没多大的意义,还不如利用自爆,尽可能地给风黄界修者,造成最大的杀伤。 想通这一点,有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狠的心肠!” 能让高阶玉仙放弃搏命的机会,这是怎样的一种狠辣! “位面战争中,这是很常见的,”有人淡淡地发话。 大家扭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算无遗策马伯庸,他面无表情地发话,“这样的仇恨下,种族的争端都可以暂时放下……不过这虫豸之流,能有如此血性,倒是值得人敬佩。” “我从来不会佩服自己的敌人!”有人冷哼一声,却是小湖的狼妖,它一脸的不屑,“与我为敌,那就只有死,它是怎么死的,我根本不会在意……你们人族就是虚伪。” 不知道为什么,它是跟马伯庸叫上劲儿了。 马伯庸也不会在意它的冒犯,可是其他人不答应了,万山营地的智真人冷冷发话,“你这蠢货挑衅我人族王爵,是想被执行战场纪律吗?” 狼妖原本就是万山兽族联盟的,跟万山营地不太对付,而它后来又带着同族,投奔小湖而去,智真人对它有点怨念,却也是难免。 “从这个人族王爵身上,我看不出什么卓越的领导才能,”同是小湖阵营的蛟妖发话了,此番最后的总攻,它这主持聚灵阵的,都被拉上前线了。 不管是出于维护兽族同类的目的,还是维护小湖阵营,它都必须偏帮狼妖。 而且,以它拥有的“卓越的领导才能”,它看不起这个人族异姓王,“他自称算无遗策,但是事实证明,他跟林世子的明灯称谓,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个成语我没有用错吧?” 林听涛面色铁青地瞪它一眼,心说咱们的账慢慢算。 “你这话是何意思?”天下商盟的一个中阶玉仙,饶有兴致地发问了。 “照他的安排,真人和大妖,要被自爆报销掉一少半,”蛟妖冷笑着发话,“而看出其中不妥的,是我小湖的陈太忠陈上人……这也叫算无遗策?跟林明灯一样,是反着说的!” “你这厮……太过聒噪!”林听涛脸色铁青,掣出一张玉符执在手上,“莫要逼我。” 他俩这一闹,就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马伯庸眼中寒光一闪,笑眯眯地发话,“这蛟妖说得似乎有道理,但是它哪里知道,我亲口对陈太忠说,我对他极为重视,明确要求他,在后方休养的同时,要注意观察前线动向。” “果真是算无遗策,”智真人率先鼓掌,此番攻伐寄生蜂群落,万山的掌舵白慕礼没有前来,他就能代表万山的态度。 蛟妖冷哼一声,嘀咕一句,“是与不是,大家都有眼的。” 这番争执并未持续多久,待爆炸的余波过后,各战队派出人手,前往蜂巢废墟,寻找可能的战利品。 自爆之下,战利品就少了很多,几方进去搜索的修者,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又遭遇几只没死透的寄生蜂,还有了一些伤亡…… 不过这些就都是小事了,十个时辰之后,战功、战利品的统计和分配,就发放完毕了,五支战队接到通知,可以在这里休整十二个时辰。 大战之后,这点时间休整,是远远不够的,不过此番战斗,出力最多的,是真人和大妖,普通修者就算参与,也多是驾驶着灵舟或者战舟,不算特别劳累。 小湖、五宗联盟和天下商盟三支队伍,其实算是持续月余的连续作战了,这就要辛苦很多,不过还是那句话,主要作战的是灵舟,修者还可以轮换作战,也不是很疲惫。 反正现在是战场上,就算再累也得忍着,不听话的话,严重点会被执行战场纪律,轻一点……被友军遗弃,也不会好受吧? 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后,还真有人被友军遗弃了——不是别人,正是来自小湖营地的战队! “要我们小湖……殿后?”狼妖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这尼玛谁的主意?” 此刻是临时军事会议,五支战队的首脑都在,济济一堂,真人和大妖近五十名。 狼妖的修为,真是有点不够看的,但是它还是骂出口了——这不是欺负狼吗? “这是大家一致商定的,”智真人淡淡地看着它,嘴角泛起淡淡的冷笑,“异族援兵,最多二十个时辰就到了……你不是怀疑异族没有援兵吗?那你这十万战功,赚得轻松。” “怀疑是一回事,为什么留下我小湖战队,是另一回事,”蛟妖出声了,它皱着眉头发话,“小湖是三支从头打到尾的战队之一,还有深陷异族包围的经历……为什么是我们?” “大不了留下狼族嘛,”林听涛还记恨着狼妖的讽刺,就刺它一下,不过,同一阵营的,风凉话说一说就行了,“我小湖损伤很惨重了。” “林世子你可以带队归建东莽大营,”东莽战队的玉仙沉声发话。 “刘真人可以归建五宗联盟,”五宗联盟里的真意宗真人也发话了,“陈上人也可以归建。” “陈上人可以归建我东莽的!”东莽战队当然要争取陈太忠。 第八百九十七章 苦等 “够了!”马伯庸厉喝一声,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矮胖的身躯内,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声浪。 他左右看一看,沉着脸发话,“归建什么的,现在不用提,瞬息万变的战场,你抽走了别人的队伍,别人怎么战斗?是不是还要我给损失的一方再派点修者?” 众人闻言,登时不做声了。 “留下殿后,未必就是最艰难的任务,”马伯庸扫视一眼四周,目光炯炯,“只要能为主力争取足够的脱身时间,就足够了,三十个时辰,只要能挺过三十个时辰,就算任务结束,你们怎么挺过去的,我们不管。” 林听涛的嘴角抽动一下,举手发问,“马准证,那就是从现在开始……五十个时辰?” 二十个时辰内,异族援军会到来,再加上三十个时辰的抵挡,一共五十个时辰。 “没错,”马伯庸点点头,一脸的肃穆,“五十个时辰,异族援军没赶来,你们可以自行撤离,若是五十个时辰之内,异族追过了防区,你们最好全部都战死了……省得追究你们的责任,战场无戏言。” “异族援军里,有多少高阶、中阶和低阶玉仙?”林听涛沉声发问。 “不知道,我又不是异族的统帅,”马伯庸很不耐烦地回答,“林世子你也是封爵家族出来的,战场上哪里有那么准确的消息?反正既然是援兵,你自己想吧。” 来自小湖的真人和大妖,闻言都不说话了,齐齐看向陈太忠。 陈太忠其实不喜欢自己成为主角,他甚至有点后悔来参加这个会议,不过听到这样的安排,他也是有点不服气,“我小湖伤亡惨重,马准证考虑过这一点吗?” “我已经说了,我很看好你,”马伯庸冲着他微微一笑,“而且,你的天目术很厉害,相信能带着战队,寻觅到最好的战机。” 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反话呢?陈太忠抬手挠一挠额头,想一想之后又发话,“我认为,小湖可以留下殿后,但是我想知道真意大营和狼族大营的位置。” 马伯庸的脸拉了下来,好半天才问一句,“这是机密,你为什么要知道?” 其实对高阶修者来说,这真的算不上机密,不过对于低阶修者,确实是机密,知道各个大营的位置,就存在人员流动的问题,也容易动摇修者的战斗意志。 “你不告诉我,我小湖就不会留下,”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一声喊,为各个队伍减少了多少损失,你奖励我什么了?” “你这是携功邀赏?”马伯庸脸一沉——他没办法不黑脸,携功邀赏,是战斗指挥者最看不惯的行为。 “我若真想邀赏,你能让我殿后吗?”陈太忠冷冷一笑,“你若一定要这么认为,咱们就去找燕舞仙子,辩个明白。”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跟燕舞仙子有什么瓜葛,但是很多人都说,燕舞仙子跟他有关系,他也不介意借这张虎皮来用一下。 马伯庸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拿出一张玉简,刻画一下丢给他,“这是你要的东西,好了,去准备殿后工作吧……” 三个时辰之后,小湖营地的修者,眼睁睁地看着众多的修者队伍拔营而起。 “陈上人你答应这个,是不是有点仓促了?”林听涛的心情很复杂。 “还是想怎么殿后吧,”陈太忠轻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地球界有句话,生活就像强奸,既然不能反抗,就尝试学会享受吧。” “但是强行殿后……这怎么看,也看不出享受的滋味啊,”蛟妖大声嚷嚷一句。 不过,众人也只有嚷嚷的份儿,自打刚才陈太忠明确表示可以留下,就没谁再强力抵制任务了——陈太忠这刺头都答应了,谁还有胆子再坚持? 明确了是十万战功的任务,哪怕是兽族,也不敢再争辩,要不然马伯庸真有权力执行战场纪律——我又不是让你白忙,是要给你战功的! 人族颁给兽族的战功,在兽族里也是硬通货,可以跟人族交换太多兽族所欠缺的东西。 “不用说那么多了,还是准备接战吧,”林听涛叹口气,“先布置防御阵地……” 防御阵地还是比较容易布置的,小湖的修者布置了五个防御阵,梅花形结构,都是能防范初阶玉仙攻击的,梅花之外,还有四个小防御阵,也能防范高阶天仙的攻击。 这九个防御阵,基本上掏空了大部分修者的家底儿,不过这时候,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这一场防御战,应该是小湖营地成立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敢来救援被围困的寄生蜂群落,即将到来的异族援军的强大,根本不用假设。 撑不过去这个坎儿,储物袋里的物资再多,又有何用? 防御阵里,有从损毁灵舟上拆下的弩炮,还有三十来具灭仙弩,队伍中仅剩的十六艘灵舟和战舟,也被分配到各个防御阵里。 陈太忠和蛟妖,领了在外线机动作战的任务,没办法,陈上人是公认的游击强人,至于说选择蛟妖——那纯粹是因为蛟族跑得快。 就算是这样比较令人绝望的任务,小湖的修者也没有放弃努力,架设好防御阵之后,林听涛召集大家开会,商量怎么打好这一场阻击。 商量到最后,大家一致决定,阻击是要打,但也不能一味硬扛,一旦有防御阵被打破,可以选择乘坐灵舟逃开,在运动中歼灭对方,起码也要吸引走不少火力才行。 目前的防御阵势,还是很强大的,九个防御阵被破掉五个,剩下四个照样能相互呼应。 大家也约定,当倒数第四个防御阵被破开的时候,剩下三个防御阵里修者的任务,就是全力突围——防御阵不要了。 突出防御阵,并不代表弃守,还可以通过骚扰的战术,游击对方,一定要努力将这援军,阻挡三十个时辰。 现在的小湖战队,已经从出发时的两千人,减员到了一千二百人,加上重伤员,也才一千五百人,防御任务之重,可想而知。 若不是他们跟其他战队讨取了一些弩炮和灭仙弩,真的是没多大信心,能扛三十个时辰。 不过陈太忠为大家打气,说我和蛟真人在外游击,定然会尽最大的能力扰乱它们,若是对方不能有效地组织起攻击,撑过这点时间,还是相对轻松的。 蛟妖有点不高兴,它认为自己的强项是在“领导能力”上,现在让它赤膊上阵做打手,它觉得有点屈才了。 “蛟兄,这正是考验判断能力的时候啊,”林听涛笑眯眯地给它灌迷魂汤。 “外围游击,最需要有战略眼光,打什么地方最合适,撇开你的速度不谈,这种任务,我们都不会完成得出彩,必须得你这样的战术大师,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单就战略眼光而言,整个小湖营地,舍你其谁?” 蛟妖笑眯眯地点点头,生受了这句奉承,然后脸一沉,很郁闷地发话,“问题是这玩意儿,危险太大……老子还不想死呢!” 它之所以一直强调自己的领导能力,一来,它是认为自己真的在行,二来就是,它其实是比较怕死的——能做了领导,性命就比较容易保全。 “死不死,跟你想不想无关,”陈太忠白它一眼,冷冷地发话,“战场上,越怕死的人,死得越快,我整天在外游击,你当我是想找死不成?” “这话……也有道理,”蛟妖很勉强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临战的准备了,大家又做了一些简单的演练,讨论一下面对一些突发情况,该如何应对,二十个时辰就过去了,大战一触即发。 陈太忠将纯良放出去,打探消息,小麒麟也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没有过多的讨价还价,很干脆地出发了。 不过直到二十四五个时辰之后,纯良还是没有传回信息,枕戈待旦的小湖修者有点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 待到三十个时辰的时候,蛟妖忍受不住了,它从埋伏的折叠空间里探出头来,闷声闷气地发话,“我去,说好的异族援兵呢?” “你忍忍,”林听涛大声回答,“没准已经有斥候潜伏过来了,别暴露。” “暴露个屁,根本没有异族!”蛟妖大喇喇地发话,“这尼玛是什么情报?陈太忠你说……看到异族了吗?” “没有,”空中传来闷声闷气的回答,陈太忠并没有显出身来,“我的宠物也没有发现异族……这难道不是好事?你一定要丢了性命才高兴?” “你的宠物……呵呵,”蛟妖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干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煎熬中,又是五六个时辰过去了,狼妖按捺不住了,“异族援兵呢?我去踏马的,这是什么算无遗策?简直跟林世子的明灯有一比了。” “再说翻脸了啊,”林听涛火了,他大声嚷嚷着,“没有援兵来,不是好事吗?我希望五十个时辰之内,都没有异族援兵来!” “完蛋,”狼妖气得捶胸顿足,“我说林世子,你可以不说话吗?本来没有援兵来……你这么一说,异族的援兵,肯定是大举而至啊!” 第八百九十八章 蛟妖的领导才能 “我杀了你这个混蛋,”林听涛气得大喊一声。 不过此刻,他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嘴巴了,所以有些话,他还是不说了——战场上的修者,真的很注意口彩,这关系到身家性命。 真意宗的刘真人发话了,“别吵了,咱们现在首要的目标,是撑过这五十个时辰。” “但是……异族的援兵,若是绕过这里了呢?”狼妖不服气地反问,“咱们的任务,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此处……怎么可能绕得过?”林听涛再次发话,“这蜂巢废墟,异族怎么可能不来查看?” 他们选择的阻击阵地,就在蜂巢废墟旁边,此刻,林世子更希望,自己的嘴真的能有那么乌鸦——对方真的绕过去的话,就不关小湖的事了,在预设阵地上,我们没等到异族。 “有留影石为证,”猛犸大妖闷声闷气地发话,“等不到,不是咱们的问题,咱们坚守够五十个时辰就行了……干等,总强过在战斗中熬时间。” 猛犸虽然头脑不灵光,这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于是大家终于不再抱怨。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四十个时辰一过,连普通修者都松懈了很多,气氛也越发地轻松了,所谓阻击战,打的时间越短,大家存活的概率也就越大。 又过两个时辰,修者们甚至低声说笑了起来,连林听涛见状,都忍不住嘀咕一句,“只剩八个时辰了,看来……马伯庸真的是枉担了一个虚名。” “完蛋!”狼妖狠狠地一拍大腿,恶狠狠地瞪着他。 下一刻,一条白线,自远方电射而至,轻轻一跃,就消失在了虚空中。 紧接着,虚空中传来陈太忠的声音,“我去……果然来了,我说林世子,你能少说两句吗?” “有多少?”林听涛听说异族援兵将至,肾上腺的激素登时狂涌,也顾不得陈太忠笑话他了。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轻哼一声,“前锋是一个低阶阴帅,一个中阶玉仙的噬脑石猴,还有近百名异族,大部队在后方……我建议,全部出动,打对方一个冷不防,然后全速撤离,我跟它们周旋。” 那这么多防御阵……不是白白架设了吗?闻听这个建议,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但是,也没人明确表示反对,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真正高明的打法,就该是因势利导,而不是死板教条地执行既定的战斗方案。 乍一听起来,纯防御改成主动出击,变化委实大了一点,但是到现在为止,五十个时辰阻击时间,仅仅剩了八个时辰,打得灵活一点,大家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一点。 “消息可靠吗?”林听涛狐疑地问一句,“会不会有没观察到的玉仙,隐藏在一旁?” “嗤,”狼妖不屑地哼一声,“若是你觉得可能不可靠,那就一定可靠了。” 林世子这时候也懒得跟它计较,不过真意宗的刘真人看不过眼了,不耐烦地发话,“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嘴皮子官司……陈上人,消息没问题吧?” “陈上人的宠物,肯定消息没问题,”蛟妖从空中现身,懒洋洋地发话,“陈上人,怎么样打对方一个冷不防?” “前出两百里接敌,然后火力全开,争取将对方的前锋全歼,”陈太忠提出了建议,“如此一来,后方的异族必然要放慢前进的脚步,咱们更有把握顶到五十个时辰了。” 林听涛的嘴巴开阖两下,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他都有点害怕自己一语成谶的能力了——平时争一争无所谓,但这时候是关系到整个战队的存亡,他也不敢随便说话。 关键时刻,还是蛟妖发问了,“前锋和后队之间,相距有多远?” “百里之内,没有见到接应,”陈太忠沉声回答,“再远就不好说了。” 蛟妖盘算一下,微微颔首,“五息之内,必须解决战斗,否则就有被缠住的可能。” “值得赌一下,”刘真人很干脆地发话,“我可以负责缠住低阶阴帅。” 他是能驱动三才阵的,杀死低阶阴帅都没有问题,不过他没有把握,在五息之内杀死对方,所以只能保守地说缠住。 “噬脑石猴交给我了,”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不过我要最先发起攻击。” “算了,你的风头出得够多了,那个噬脑石猴,交给我了,是中阶玉仙对吧?”蛟妖摇摇头,扭头看向猛犸,“笨象……会咆哮冲撞吗?” 这是大部分猛犸都会的天赋,猛犸大妖点点头,狐疑地发问,“我的咆哮冲撞,一击可杀中阶玉仙,但是……不够灵活。” 猛犸一族的战斗力,其实是相当强悍的,吃亏就吃亏在身法不行上,像这咆哮冲撞,基本上是用来冲击战阵的,对个体发出冲撞,人家随便一避,就让开了。 对上其他种族的同阶修者,它们使用的咆哮冲撞,也就咆哮能起到点音攻的作用,冲撞就别提了。 “我会用潜龙升天缠住它,”蛟妖一本正经地发话,“看到我得手,你就发动咆哮冲撞,保证五息之内解决掉它。” “哦,那没问题,”猛犸大妖憨憨地点头,然后长鼻子扫一下耳朵,眼中有点疑惑之色: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见到它俩分了一个中阶玉仙的异族,林听涛马上表示,“我有绝杀玉符,可以同刘真人配合,诛杀那阴帅。” “那其他两名玉仙,协助围杀异族好了,”蛟妖大喇喇地做出了决定,“至于陈上人,负责接应,并且在我们撤离时,你要隐身殿后……这个任务也是很重的,交给你,我们才放心。” 陈太忠想一想,点头应了下来,决定生死的一战在即,大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竟然不用他参加围杀玉仙的行动。 当然,就如同蛟妖说的,他的接应和隐身殿后,也是很关键的,否则被对方衔尾直追的话,很可能在逃到防御阵前,就造成重大损失。 对于这种重要任务,能多保留一分体力,就要多保留一分。 商定之后,除了在防御阵留下必要的人手,大多数修者搭乘灵舟,贴地飞行至二百里处,直接激发一个隐匿的战阵,外面还饰以障目阵。 而陈太忠和蛟妖,则是隐藏在虚空。 几乎是在刚做好埋伏的那一刻,远处就出现了异族前锋,它们分得很开,前进的速度也不慢,一边行进,一边随意地发出攻击,应该是火力试探的意思。 一只比目兽在地上一弓一跳地前进着,速度一点都不慢,两只大大的眼睛看向天空,猛然间,它的眼睛就看向了蛟妖所藏身的位置。 蛟妖的隐匿能力,其实是非常强的,身为准龙一族,也将“龙隐”学了点皮毛,虽然比不过陈太忠,但是比虎族、猛犸、大鹏这些,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这样的隐身,在战场上,还是容易被人发现。 比目兽的阶位不高,看了一眼,不太确定那里藏了什么没有,它才待发出警告,只见那里空间一闪,一条影子奇快地扑了出来,射向噬脑石猴。 这噬脑石猴,也是相当警觉的,但是蛟妖所使用的潜龙升天,是蛟族里相当不错的天赋,奇快无比且自动锁定。 眨眼之间,蛟妖就死死地缠住了对手,当然,这其间它受到了来自噬脑石猴的攻击,不过它还是硬生生地挺住了。 “笨象!”它大喝一声,声音刚落,就听得“呜嗷”一声大响,猛犸大妖显出身形,就像高速行驶的火车一样,一边拉着雄浑高亢的汽笛,一边就冲了过来,气势异常庞大和恢弘。 就在猛犸出动的同时,十一艘灵舟火力全开,而刘真人一抖手,三才柱就打向了初阶阴帅。 这阴帅还待对猛犸出手,猛地受到此攻击,当然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将身子一闪,保护好自己,然而下一刻,它猛地发现,自己的面前,蓦然出现了一堵巨大的浪墙。 “唯我独浪,”林听涛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就在猛犸堪堪地撞中噬脑石猴之际,它才想起来,自己意识到“不妥”是什么,忍不住大喊一声,“笨蛇!” 蛟妖还死死地缠在对方身上呢,这一撞……可是要惨了。 不过,就算意识到了不妥,猛犸也没有丝毫减慢速度的意思,咆哮冲撞竟然能撞到同阶的对手,对它来说,这实在是太难得的战斗体验。 而且,现在是战争,它必须抓住这一击必杀的机会,不能浪费。 将石猴撞飞,它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又是重重两脚踏下——所谓咆哮冲撞,除了咆哮和冲撞,其实还有紧跟着的践踏。 踩踏完了,“蛇”字的尾音,还在它的舌尖上打颤。 “我去,”蛟妖松开噬脑石猴,腾空而起,噗地吐一口血,“笨象……尼玛,你好狠。” 猛犸虽然伤了蛟妖,但是确实在两息之内,就将噬脑石猴诛杀了。 蛟妖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将身子缩成细细的一条线,勒进了石猴的骨肉中,最大程度地减少了自己的受创。 所以它更不停手,身子在空中猛然变大,尾巴一甩,直接将地面上的比目兽击杀,“混蛋,我再让你乱看!” 第八百九十九章 脱队 因为筹划得当,小湖的修者在不到五息的时间内,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对方的前锋,一只异族都没有放走,所谓狮子搏兔,就是这样。 陈太忠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倒是蛟妖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但是相较全歼的战绩,以及对异族援军产生的威慑力,付出的这点代价,是非常值得的。 不过,它和猛犸大妖为如何分配那块二级阴气石,产生了强烈的争执。 猛犸太想把这块阴气石据为己有了,这跟战功的关系不大,实在是它第一次用咆哮冲撞,解决了同阶的对手,是个非常值得收藏的纪念品,所以它表示,我可以赔付给你灵石。 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蛟妖很不屑地表示,我有聚灵阵在手,收灵石收得都快吐了。 须知它一直是在后方,灵石收入是不差的,偶尔上一趟前线,基本上也是打酱油,没有收获重量级的战利品。 身为一个“具备领导才能”的蛟族,它不太喜欢身涉险地,所以就没啥拿得出手的战功,它想通过这块阴气石,向别人表明,自己不但有领导才能,也有肉搏的勇气。 所以它也愿意赔付灵石给对方,“笨象,主意是我出的,你也撞伤我了,我还会给你些灵石……你为什么要跟我抢战利品呢?” “那我可以给你四级阴气石,你要几块?”猛犸抓着阴气石不放,它皮糙肉厚,仗打了不少,倒是积攒了不少战利品,也不怕交换出去一些。 “四级的,我要它有个毛用!”蛟妖眼睛一瞪,它手上四级阴气石也没几块,但是只有二级的阴气石,才能证明它的勇武。 “快滚!”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块二级阴气石打了过来,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回头你俩给我补足差价,现在……马上走人!” 他是不差二级阴气石的,一级阴气石,都许了林听涛一块,关键是——你俩一个劲儿吵架,不怕异族援兵的主力追上来啊? 蛟妖一抬手,抓住飞来的二级阴气石,微微一笑,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你们快走,我配合陈上人殿后,当然……我受伤了,外围策应游击的时候,你们不要指望我太多。” 林听涛向着它消失的方向看一眼,轻哼一声,“果然不愧是极具领导才能!” 说完这话,出击的队伍也初步打扫完了战场,风驰电掣一般向后撤去。 撤退的途中,飞行护卫灵舟的狼妖问一句,“蛟妖有什么领导才能了?” 林听涛恨它总提自己的绰号,并不回答。 倒是真意宗的刘真人出声,“它豁出去受伤,第一时间拿下了噬脑石猴,于队伍有功……但是也因为受伤,它游击的时候,不用太冒险,这个算计,确实是不错的,有统帅才能。” “哦啊,”猛犸恍然大悟,“我说呢,它的计划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漏洞,原来如此。” “啧,”狼妖咂巴一下嘴巴,“这笨蛇里,居然还出来这么一只聪明的?” “总之,咱们飞回防御阵,只需要再守三四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刘真人笑着发话,感触颇深地叹口气,“这十万战功,看来能活着领到手。” 他们前出埋伏,再加上撤退,都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两百里地,异族一路探查走过来,就算速度快一点,也不可能用赶路的速度。 再加上陈太忠的殿后骚扰,很可能三个时辰都用不了,他眼下这么说,是保守的说法。 “所以这算无遗策,真是扯淡得很,”狼妖哈哈大笑着,然后看一眼林听涛,“就跟林世子的绰号……那啥,你不许说话!” 林听涛翻个白眼,此次出击大获全胜,而且绝境逃生的可能性大增,大家的心情都不错,他也就懒得计较这点冒犯了。 众人回到防御阵,呆了没多久,就感觉到前方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一道道白光射出,正是陈太忠的招牌神通——束气成雷! “我去,还真有追兵啊,”猛犸看得目瞪口呆。 “我觉得咱兽修的蛟族,倒更能算得上是算无遗策,”狼妖幽幽地发话。 “别吵,准备发动聚灵阵,”刘真人沉声发话,语气异常沉重,“陈上人是值得信赖的,但是咱们想要活下去,还要靠自己!” “可惜没有鹏族在场,”林听涛叹口气,“这么远,实在看不清战况。” “咦?战斗方向改变了?”有人惊讶地发话,前方的战斗,很明显是在平移。 又过一阵,战斗停止,半个多时辰之后,蛟妖浑身是血地出现在防御阵旁,手里捏着一颗二级阴气石,一抛一抛地大声发话,“我和陈上人配合,又阵斩两名中阶玉仙的异族。” 林听涛狐疑地看它一眼,“他一个人就能杀了吧?” “废话,杀得慢了,他想跑都来不及,”蛟妖白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发话。 这一场战斗,它确实配合了,这话就说得理直气壮,若没有它,陈太忠在短期内,肯定拿不下两个中阶玉仙——什么叫一加一大于二?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炫耀过后,它脸色一整,“陈上人说了,坚守够五十个时辰,大家马上撤退,不要等他,他要继续为大家殿后。”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有一个大眼厚嘴唇的女修,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五十个时辰,在大部分小湖修者眼中,是那么地漫长,但是……终于熬到了! 而异族的援兵,此刻还没进入视线范围。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撤退,”猛犸大妖第一个发话,“陈太忠有自保之术,大家无须太过担心。” “发个集结的焰火,让他一起走吧,”刘真人提出了建议,陈太忠不但胆识过人、战力超强,还是真意宗的下派供奉,异位面征战,缺的就是这样的好手。 “不能发这个焰火,”关键时刻,林听涛发话了,“大家要相信陈上人的脱身能力,猛犸真人跟他的关系很不错,它都认可咱们可以先走。” 大家的目光,扫到了猛犸大妖身上,它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明支持这个说法。 林世子面沉似水,“我知道,我有一些不太好听的绰号,但是这时候,我必须指出……若是把陈上人召回来一起走的话,异族援军没了阻碍,衔尾直追怎么办?” 他顿了一顿,缓缓地扫视一下四周,一字一句地发话,“我们能安全撤离,才能为陈上人留下腾挪捭阖的空间,他还欠着我东西……我绝对希望他活着!” 陈太忠欠着他一块一级阴气石,至今还没有交易。 “呵呵,”蛟妖笑了起来,“陈上人是要借此机会,去见他的心上人……他都跟马伯庸要了地图。” 众人闻言,也不再出声,陈太忠和狐族公主的恋情,对小湖营地的修者来说,不是秘密。 最初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一传十十传百,就多了起来——这能解释,陈上人为什么要一力护着狐族,搞不赚钱的聚灵阵了。 反正都是来异位面征战的修者,活过今天不一定能活过明天,这样的八卦,大家也没啥不敢传的。 “你们走吧,我要等他,”宁伶仃面色铁青地走向战舟,“我的战舟,不搭载人了。” “陈上人说了,”蛟妖的身子前蹿,抬手一掌,直接将她打晕,然后笑眯眯地四下看一眼,“小宁可能会有抵触,要我打晕她带走,你们不会以为……我是要昧陈上人的战舟吧?” 猛犸闻言,冷笑一声,“你可以试一试。” “我不敢试,”蛟妖一呲牙,冲它笑一笑,“狐王再加猛犸大尊,还有浩然宗和翡翠谷主人、燕舞仙子……我蛟族虽然不惧,但是为了这点东西,值得吗?” 它嘴上说不惧,但是这五股势力真的一起找上门的话,蛟王能直接吓尿了。 “你知道就好,”猛犸闷声点点头,在它的心目中,都不用提那四股势力,只要猛犸大尊出面,就直接碾压蛟王了。 “走了,”蛟妖长笑一声,“收起防御阵,快点……” 陈太忠诛杀两个中阶玉仙异族,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虽然有蛟妖的配合,但是正面作战,还是他完成的,为此,他又吞服了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 原本,他的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这一颗回气丸吃下去,不但旧伤复发,还增了不少新创,状态非常不好。 不过身为气修,这点小伤患,他完全扛得住,正经是,就像蛟妖说的那样,他要去找老易、去找于海河了。 风黄界的远征军,已经转入了有序的反攻中,小湖营地的安危,不需要他再记挂了——这样的大趋势下,小湖是很安全的。 当然,若是遇到马伯庸这种人,强行指派完成某些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任务,就算他自己在小湖,也是无力抵抗的——除非他不想要赦免的名额。 那么,他当然要为自己做点事了,那就是去寻找老易,去保护她——寻找于海河,那只是个捎带。 第九百章 扰敌 此次异族来的援军,其实是很强大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有四个高阶玉仙,还有十余个中阶玉仙。 若是围攻的五支队伍没有撤走,这支援军……起码能解了寄生蜂群落的围困。 真要硬拼的话,它们甚至能留下绝大多数的围攻者——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陈太忠催促后方的人赶快离开,说自己通过骚扰,来迟滞对方的进攻,但是事实上,他一直在被一只高阶玉仙锁定追踪着。 对于被锁定,他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有诛邪网和九阳棍这种克制性的战器,他相信自己单打独斗,还是不用怕高阶玉仙的异族。 更别说甩开了蛟妖之后,纯良就可以公然和他联手了。 所以他缩地踏云跑出几十里之外,就停了下来,挑衅似的回头看一眼。 “混蛋,”那高阶玉仙登时就怒了,这是一只吞冥兽,嘴巴一张,一道阴雷就打了出来。 两者相距不到四十里,雷电的速度是奇快的,正正地打中了陈太忠。 陈太忠身子一软,就跌落在地,他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开,对方是高阶玉仙,修为足够高,雷电范围也足够大——对它来说,击杀一个小虫子,雷电的范围,无须太集中。 当然,没有杀死对方,这也正常,它很清楚,来自异位面的侵略者,很多都有比较古怪的防身之物。 陈太忠中招之后,不敢再怠慢,又是连着几个缩地踏云,跑出十几里之外,又停了下来,挑衅似的回望。 其实,他若是使出万里闲庭,还是可以轻松走掉的,但是所谓牵制,可不就该是这样吗?他更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激怒对方,贸贸然追过来。 但是这吞冥兽也不傻,对方在它出动接应之前,已经诛杀了己方三名中阶玉仙,证明有非常强力的手段,它若追过去,再陷入陷阱,会让整个大军陷入被动。 所以,见到那小虫子再次挑衅,它又是一张嘴,一道阴雷打过去——我就是远攻,反正这样的攻击,你也不好受。 陈太忠再次掉了下来。 如是者三,他还无所谓,他肩头的纯良不干了,它也被电得不轻,“我说,你这不是受虐狂吗?你喜欢挨雷劈,我还不喜欢呢。” “你当我喜欢?”陈太忠苦笑一声,再次缩地踏云,“我想把它引过来杀。” “反正是个杀,为什么不冲上去杀?”纯良不愧是胆大包天之辈,“你的万里闲庭,只是用来逃跑的吗?” “别逼我啊,”陈太忠呲牙咧嘴地发话,“我一发飙,自己都害怕。” 第四次,他再一次地挑衅回望。 吞冥兽有点不高兴了,又吐出一道雷电,这道雷电,格外地大了一点,它打算给对方一个重重的教训——能杀死的话,就更好了。 然而,雷电过后,它竟然没有看到人跌落,忍不住就怔了一怔:说好的惯例呢? 不等它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出现在它面前,相距只有半里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耀眼的白光就击中了它。 这吞冥兽做为援军赶来,也是有点准备的,它身上有得自侵略者的防器,能对防御加成。 防器不能防雷,可是吞冥老祖不希望它陨落,在它身上加持了庇护,可以减轻任何的攻击伤害,当然也包括防雷。 阳雷对异族的伤害,是很大的,但是这吞冥兽本是高阶玉仙,身上又有老祖庇护,所以也仅仅是僵直了一瞬而已。 但是有这一瞬,就足够了,空中现出一只长满鳞片的胳膊,重重地冲它拍了下去,“我让你再电,很爽是吧?” 纯良的麒麟臂,可远攻可近攻,近攻的时候威力奇大,而且频率奇快。 说一句话的工夫,它的麒麟臂已经上下挥动了近百次,在空中掠出无数道残影,形成了一个有若实质的麒麟臂扇面。 但是,猛则猛矣,它的攻击,并不能给加持过老祖庇护的高阶玉仙,造成太大的伤害。 那吞冥兽只是被这一系列的打击,砸得有点头晕罢了。 不过下一刻,一张大网重重地罩了上来,老祖的庇护,并不能帮助它冲破大网。 陈太忠收起诛邪网,转身就跑,面对围攻而至的异族,纯良噗地喷出一口火去,“我去……这么多埋伏啊。” 其实也算不上埋伏,高阶玉仙吞冥兽的身边,护卫本来就不少,它此刻又是前锋的角色,有异族暗中跟随,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些跟随的异族,阶位都不是很高,纯良的真火,对它们也有极大的克制,一口火喷出去,顿时有七八只异族哀嚎了起来。 事实上,他俩从逃跑到反杀,变化实在太快,不但跨越了空间,时间又极短,从陈太忠喷出束气成雷,到擒获高阶吞冥兽,还没有超过三息。 这短短的时间里,异族发起的反击,基本上都是战场上下意识的反应,还有不少异族,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俩不是远在几十里之外吗? 得手之后,陈太忠转身就走,却是没敢用万里闲庭,只是一路折向,使用缩地踏云身法——真要使用万里闲庭的话,他又得服食浩然宗的回气丸了。 那回气丸,真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意儿,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 有老祖庇护的高阶玉仙,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了,这一下,就连援兵都不能淡定了,援兵统帅热血上头:给我追! 两只高阶玉仙,顿时就追了过去,至于说救援寄生蜂……反正那个族群也灭亡了,前进得慢一点也无所谓。 两只高阶玉仙的追杀,登时让陈太忠和纯良陷入了亡命奔逃中。 他俩加起来,对付一个高阶玉仙没问题,甚至陈太忠可以独力对付一个,但是两只高阶玉仙出动,那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更别说两只异族身后,还有大片的接应部队,一旦陷入缠斗,那是想走都走不了啦。 要说这援兵的统帅,不去着急了解寄生蜂群落覆灭的情况,不去追踪侵略者的大部队,而是跟他俩置这个闲气,真是没有大局感,很是缺乏战略眼光,不是合格的统帅。 但是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不合格的行动,未必是错误的行动。 老话说得好,所谓战争,不是比哪一方的决断更英明、措施更合理,很多时候比的是,哪一方犯的错误更少!率性而为不一定是坏事。 这统帅追杀的决定,就没有错到哪里去,反正它们的前行,也是要一步步地探路,等赶到防御阵的时候,那边也跑路了。 但是衔尾直追陈太忠,却是咬住了一股能斩杀高阶玉仙的战力,不算亏。 当然,对陈太忠来说,这个决定,就太令他不愉快了,这两只高阶玉仙里,竟然还有个会放雷电的,那是一只阴风夔。 他连用三招万里闲庭,距离倒是不远,就是四五里的样子,试图躲避雷电攻击。 然而,他一旦不按照直线逃跑,其他的异族就追上来了。 然后那阴风夔放大雷电攻击范围,他又被电了一下。 灵气将尽,他真的不敢再托大了,少不得又吞下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 灵气一旦暴涨,他又是狠狠的一个万里闲庭,九阳棍狠狠扫出,将距离他原本二十余里的一只高阶天仙阴风夔打杀,然后收起阴风夔尸体,亡命地奔逃而去。 其实他是可以斩杀一只高阶天仙寄生蜂的,那寄生蜂距离他,差不多也是这么个距离,而他也是最痛恨寄生蜂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身后既然有高阶玉仙的阴风夔,他又挨了一记阴雷,那他肯定要优先选择杀阴风夔——如此一来,才能更好地吸引追兵,换得小湖修者的安全撤离。 论起拉仇恨的水平,真的很少有人能强过陈太忠。 那高阶玉仙阴风夔见状,果然勃然大怒,角上的雷电,不要命一般地连续放出——在被追杀中,还不忘诛杀它的同族,这是它绝对无法忍受的! 更别说,那被追杀的阴风夔,还是它的后代! 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异族,爆发起来是非常可怕的,这阴风夔连统帅的话都不听了,衔尾直追,跟它搭档的高阶玉仙见拦不住,也只能跟着它使劲跑。 但是陈太忠一旦决定逃跑,又岂是它俩能追上的?回气丸下肚,他体内并不缺灵气,连着是哪个万里闲庭,直接奔出去近千里。 到了这时候,他才停下来,扰乱一下天机,然后继续两个万里闲庭,又是六百多里出去了,接着又是扰乱天机…… 他的谨慎得到了回报,狂怒的阴风夔在不久之后,就追到了这里,但是这里的天机被遮蔽,气息也被扰乱,它完全失去了线索。 不过就算是这样,它也没打算放过凶手,而是郑重地向统帅提出,要撒出兵马,在四周查找那厮——起码我要找回儿子的尸身! 你开什么玩笑?统帅冷冷地拒绝了它:麻烦你搞清楚点,现在是在战场上! 对了,咱们还要去寄生蜂群落那里看看呢。 第九百零一章 悟真 幽冥界,一处荒丘旁,长了几丛杂草,有几只冥蛾栖身其上,不紧不慢地吸食着枝叶。 一只灵仙级别的寄生蜂慢悠悠地飞过,惊得冥蛾四散奔逃。 对它们来说,那是无法抗拒的庞然大物,必须要躲开的。 待寄生蜂飞过,它们又渐次飞回来,继续享用食物。 猛然间,空间一阵波动,一个虚影慢慢地显现了出来,像是一个投影,又像是一种幻象,甚至那些冥蛾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过了一阵之后,虚影渐渐地凝实,正是陈太忠。 他在通天塔内待了三个月,终于彻底养好了伤势,补足了精血,波澜不惊地晋阶玉仙。 悟真之后,他的各项战力都有了极大的提升,体内的灵气更是凭空增添了八九倍,这时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为什么修者们都说,成就玉仙才能修习神通。 神通都是非常耗费灵气的,只有悟真之后,才能保证海量的灵气供应。 陈太忠晋阶所需要的灵气,原本就是惊人的,悟真又会扩充他体内的灵气,所以他晋阶玉仙,让整个通天塔内的灵气,都减少了差不多半成。 多亏他在翡翠谷中,用通天塔吸收了不少麒麟骨骸引来的灵气,要搁给通天塔原来的情况,起码要损失一成多的灵气。 对于灵气的损失,陈太忠有点心疼,虽然现在通天塔内的灵气,支撑他晋阶到高阶玉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打算给通天塔补充一点灵气。 补充灵气,当然是神骨最好,猛犸大尊曾经送他一块神骨,用在这里,最是恰当不过。 然而,纯良坚决制止他这么做,“神骨不能这么浪费!” 陈太忠很是怀疑它的用心,“这神骨是猛犸送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完全是浪费嘛,”纯良气得大叫,“与其用神骨增加灵气,不如用极品灵石……你搭建一个吸灵阵,放进去灵石,可不就转化成灵气了?” “我去,”陈太忠上下打量一下通天塔的空间,狐疑地发问,“提升这么大空间的灵气,我得花多少极品灵石?这不是亏死了吗?” “合着你也知道亏啊?”纯良狠狠地瞪他一眼,“提升相同的灵气量,你觉得找极品灵石容易,还是找神骨容易?”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几百万的极品灵石虽然难找,努努力还是找得到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偷去抢,但是神骨这东西,可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然而,陈太忠依旧怀疑这厮的动机,“你小子才悟真,想要吃得动这块神骨,怎么也得是证真之后的事了吧?” “我是那么贪嘴的吗?”纯良抹一下嘴角的口水,大义凛然地发话,“我是不想让你糟蹋这种好东西……嗯,我已经悟真了,可以靠吸收灵气修炼了,别拿老眼光看人。” “其实你想吃,也不能商量的,我在翡翠谷,还用通天塔吸收了你不少灵气。” “那是你帮我稳定翡翠谷的灵气,”纯良说得越发地大义凛然了,不过下一刻,它咽一口唾沫,“你先留着,我有需要,会跟你换的,我可是讲究人……讲究麒麟。” 得,这厮还是想吃,陈太忠算是明白了,不过纯良的话还是提醒了他:神骨如此难得,贸然地用掉,实在有点可惜。 所以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由于进来时间不短了,其中光悟真就用掉了一个多月,他试用了一些术法之后,也着急出去看一看。 事实上,悟真之后,他不光是灵气增加极多,就连对本源的认知,也强出不少,束气成雷的威力陡然提升,万里闲庭也越发地精妙了。 像他出通天塔的时候,先出现一个淡淡的虚影,再渐渐地凝实,就是对空间规则的运用,精通了许多,若是出现虚影的时候,周边有什么不妥,他还能猛地退回来。 虽然实体出去,也能马上退回来,但是虚影终究是比较难发现,要便利很多。 小小的便利,却是体现出了对空间规则感知的不同境界。 身影凝实之后,陈太忠一弯腰,从草丛掩映下的一个小洞中,摸出通天塔,又唤出纯良,“走了,去找老易。” 一人一猪,风驰电掣一般地离去。 找老易是目的之一,陈太忠还要继续寻找九幽阴水,他已经悟真,该炼制本命法宝了。 九阳石髓炼化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正在切割的那块九阳石,他可以确定,石髓已经够用了,但是九幽阴水还缺不少,需要尽快地寻找了。 因为境界的提升,他尝试一下,发现万里闲庭的距离,也远了很多,万里不敢说,一步千里,还是轻轻松松的,而且连着迈三四步,也不成问题。 这个步法,真的是极其变态,怪不得董明远念念不忘。 陈太忠自认,以他现在的修为,遇到人族的高阶真人围攻,可能打不过,但是只要对方没有设下禁锁空间的阵法,他绝对逃得脱。 只要他决意逃跑,真仙之下,基本上没人可以奈何他。 晋阶真人,还有个好处,就是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吃浩然宗的回气丸了,虽然经脉还是有些略略的不适,但那是因为灵气补充得太快——水流得快了,还会冲刷河床呢。 起码,他现在的河床够宽大够深了,不用担心吃一颗回气丸,就决堤溃坝什么的。 反正浩然宗的丸药,是真的霸道,身为初阶玉仙,他吃一颗回气丸,依旧要受到点暗伤。 由此也可以想到,昔年的浩然宗气修,是如何地强横霸气——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当然就更狠了。 如此狠辣的修者,却不欺压风黄界的弱小,常年征战于各个位面,每每念及于此,陈太忠心里都要忍不住伸出个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讲究人! 除了测试万里闲庭和回气丸,他还尝试了一下,能不能使出无名刀法第六式——无念。 无念是比无意更高的境界,无意只是刀意大成,大音希声,此为无意。 但是无念根本不光没有刀意,甚至都没有刀式了。 陈太忠初得那无名刀法,就只能看到五招,第六招看不到。 现在他倒是能看到第六招了,但是这第六式只有描述,也有一些刀法的示例,但那是解释,何为无念,并不是无念的精髓刀式。 那么,他使不出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不过他的无意一式,也因为修为的上升而威力大涨,近战的手段还是不缺的。 陈太忠琢磨了好几天,对无念根本摸不着什么头脑,恼怒之下,他忍不住就想:若是实在参不透的话,把本命法宝祭炼为一把刀好了。 当然,这样的想法,大抵还是临时起意,其实他更倾向于把本命法宝炼制为青钟冠之类,拥有强大的防御,还能防雷防毒,又能发出音攻。 不过眼下九幽阴水尚未收集齐,他也只是稍微计划一下罢了,至于到底要炼制什么法宝——到时候再说吧。 他和纯良并不着急赶路,东游西逛几天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冥气团,他直接将那神念藏身的罗刹石取了出来,“这个地方……有九幽阴水没有?” “这里是哪儿,我都不清楚啊,”神念战战兢兢地回答,幽冥界是有方位、有地图的,但是环境大同小异,没有标志性建筑,没有特色风景的话,它哪里看得出? 陈太忠也不知道这里是何方,马伯庸给了他一张幽冥界的大致地图,但是他起码要确认三四个关键点,才能推算出自己身处何处。 于是他脸一沉,“真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道啊,”那神念叫了起来,“我要敢骗您,就在您的神通之下,魂飞魄散!” 陈太忠晋阶玉仙之后,最先试验束气成雷的效果,就是对着罗刹石施展的,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对罗刹石使用束气成雷,那神念居然硬生生咬牙扛住了——我看这次你扛得住不? 结果一道束气成雷打出,神念就哭爹喊娘地求饶命。 陈太忠表示说,我再试验一次,你且扛着。 结果那神念表示,我真扛不住第二次了,要不这样,你还想知道点啥? 然后,陈太忠就又知道了幽冥界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的帮助,并不是很大。 见这神念是真不知道,陈太忠收起罗刹石,看纯良一眼,“杀进去?” “那就杀进去呗,”纯良毫不在意地回答,“这冥气团又不大。” 它对陈太忠的战力,也知之甚详,现在的陈太忠,单打独斗不用歪门邪道的话,大约能硬扛一个人族的高阶真人。 但是对上异族的高阶玉仙,陈太忠眼下,一打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此刻的修为,若是搁在三个月前,绝对不会被两个高阶玉仙的异族追得到处跑,应该是他酝酿着如何搞定那俩才是真的。 为什么有这样的差异?很简单,异族不如人族先进,使用战器、防器的能力很一般,防护手段要少很多,只靠自身硬扛,很容易破防。 而陈太忠还偏偏有克制它们的手段,且不说蘑菇、红尘天罗和九阳棍,他的束气成雷神通,也是异族的克星。 所以就算一敌二,陈某人的胜算都不低。 “等等,”陈太忠哼一声,“且待我换个容貌!” 第九百零二章 四处侵扰 陈太忠换了容貌之后,带着纯良,很干脆地杀进了冥气团。 没有了牵挂,没有了忌惮,他俩杀得那叫个酣畅淋漓,陈太忠手执灵宝长刀,肆无忌惮地砍杀,纯良一张嘴,吐的不是火球,而是一片火海。 这火海是阳火,烧得阴兵阴将叫苦不迭。 没有用了一天时间,这方圆八百里的冥气团,就被他俩占据了,两个阴帅一死一逃。 没错,阴帅吓得直接跑了,连老巢都不要了——打不过,惹不起啊。 陈太忠拿出罗刹石,感受一番,发现这里没有九幽阴水,于是带着纯良扬长而去,“我呸,真够倒霉的,只得了一块二级阴气石,其他都是三级以下的……晦气!” 残存的阴兵听到这话,真是欲哭无泪,这异位面的侵略者,实在太不讲理了,我们好端端在家呆着,你们进来就是一通乱杀,最后还嫌我们财富少…… 没过几天,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冥气团,也被异位面强盗闯进去一阵乱杀,唯一的阴帅阵亡,强盗嫌抢得少,临走还狠狠地放了几把阳火。 就这样,在游荡中,陈太忠和纯良扫荡着一切他们能见到的冥气团。 终于,在扫荡第三个冥气团的时候,他们获得了惊喜,两个阴帅被斩杀之后,他俩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团不小的九幽阴水。 那没得话说,直接取了走人。 其实他们算比较取巧,这里其实是有四个阴帅的,不过有两个被征用走,对付异位面的侵略者去了,剩下这俩,舍不得放弃九幽阴水,被一锅端了。 他俩进攻第五个冥气团的时候,遭遇了伏击——一人一猪在疯狂找冥气团的麻烦,这消息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所以,冥族策划了这次伏击,并且聚集了六个阴帅,以及大批的阴将,还有庞大的冥气锁网。 冥气锁网,类似于风黄界的……禁灵加缚灵大阵。 这锁网,原本是冥族对阴族的战争利器——前文说了,冥族和阴族,相处也不是很融洽,就像风黄界的兽族和人族一样,一方总想消灭另一方。 当冥族祭起这冥气锁网之后,阴族吸收不到任何阴气——当然,这对陈太忠来说,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同时,阴族想突破这锁网的话,会被冥气锁禁锢。 后一点,对于陈太忠也有同样效果。 陷入包围之后,陈太忠斩杀了一名阴帅,然后他就发现,对手有点多,硬打的话,有点不划算,于是打算展开游斗。 这一游斗才发现,合着……外面还有一层冥气锁网? 冥气锁网对于人族的禁锢效果……其实不是特别好,但是也没那么差。 陈太忠是被阻住了,不过他使出万里闲庭之后,还是轻松脱身了——禁锢类的手段,遇到空间类的应对方式,基本上是无效的。 不过陈太忠火了,直接就一个万里闲庭回去,丢了一个蘑菇之后,又万里闲庭出来——玉仙了,灵气多,就是这么任性。 蘑菇很珍贵,但是他要打压这股歪风邪气,竟然敢埋伏我? 不狠狠地给你们一个教训,倒是我软弱了——要让你们看一看,自不量力的代价! 一个蘑菇,报销了两个阴帅,剩下三个阴帅,被他和纯良斩杀。 他俩甚至没有在这里多等,原因很简单,爆炸中心的温度,降低得很慢,而冥气没有恢复的征兆,反倒是越来越消散。 简而言之,一切迹象表明,这里没有九幽阴水,那么,还等什么呢? 从此开始,一人一猪,拉开了疯狂进攻冥气团的大幕。 陈太忠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搞清楚了身处何方,他距离狼族大营,差不多有二十万里——如果马伯庸给的地图,比例没有太大问题的话。 二十万里,是个什么概念?如果他使用万里闲庭的话,全身的灵气,能支持他全力连续使用五次,每次一千里。 也就是说,他赶路五千里之后,就必须恢复灵气了,如果服食回气丸,两颗有点不够,三颗就撑着了。 当然,没要紧事的话,最好是用通天塔回复灵气,他已经晋阶为玉仙,需要的灵气很庞大,如果正常恢复的话,差不多要用三天。 简而言之,三天时间赶路五千里,赶路二十万里,差不多要用一百二十天。 这是一直赶路的效果,若是不惜代价拼命赶路的话,他用二十天也赶得过去,但是要消耗不少回气丸,到了地方,除了精疲力竭,估计还会有不小的暗伤。 而且赶路过程中,万一遭遇异族,也是麻烦。 所以陈太忠也不着急赶到,一边冲着狼族大营前进,一边优哉游哉地攻打沿途周边的冥气团——反正他和纯良搭档,根本不怕冥气团里出现任何状况。 阴帅少的话,他们就大杀特杀,阴帅多的话,就直接放蘑菇,然后万里闲庭走人。 冥族被他俩杀得焦头烂额,又组织了一次埋伏,不光是有阴帅,还有一只会空间扰动的吞冥兽,想禁止陈太忠用万里闲庭逃走,然后通过冥气锁网将其抓获。 这算盘打得不错,陈太忠感受到身边那种空间的扰动之后,也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顾忌这个呢? 空间的规则,最是神奇,而且人族修者远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奥妙,所以空间规则的叠加,后果基本是不可预料的。 像风黄界的修者,第二次大举投放幽冥界的时候,被空间规则干扰了,不得不散落在幽冥界各处,看起来是很惨,但是扪心问一句——异族原本的目的,仅仅是打散远征军吗? 显然不是这样,它们扰动空间秩序,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估计最少也是要达到流放的目的,才算比较满意,能用空间之力绞杀对手,那就更好了。 但是最终,效果只是打散,异族那边骂娘的,应该也不会少。 总之,空间之力这种不是很透明的规则,容易让人生出忌惮之心来。 陈太忠真要豁出去,也不怕这点小小的扰动,大不了万里闲庭的目的地出现偏差,也差不到哪里,倒不信能你把我放逐到不知名的空间——真有这本事的异族,根本没可能来对付我这种小人物。 但是话说回来,他好不容易知道身处何方了,被扰动一下的话,方向感就没了,想查明自己在幽冥界的位置,怕是还要再摸索一段时间。 他稍微一犹豫,纯良的麒麟臂已经出手,重重地砸向了冥气锁网,“我去,什么鬼东西!” 冥气锁网跟阵法有点类似,跟缚灵索是截然不同,不是实物存在,所以一般来说,物理攻击的作用不大,而锁网能隔绝阴气和灵气,那么用术法攻击,也起不到什么好效果。 然而纯良的麒麟臂不同,这是它觉醒的本命天赋,虽然麒麟臂本身是幻化出来的,但是借支了血脉之力,论起物理攻击来,一点都不差,又能达到术法的效果。 麒麟臂一出,冥气锁网顿时被打了一个大洞出来,隐隐然还有崩溃的意思。 那吞冥兽见状,直接给他俩施放一个空间扰动——潜在的威胁,变成了现实。 硕大的麒麟臂再次挥出。 麒麟可是能在虚空中行走的神兽,纯良虽然还未成年,但是对较小的空间之力,也是有些抗性的。 麒麟臂一出,小小的空间扰动,顿时就不见了踪影。 陈太忠悟真之后,对空间的感受也相当直观了,感觉到那种潜在的威胁消失,毫不犹豫地丢个蘑菇出来,然后万里闲庭走人。 蘑菇爆炸,是需要个过程的,其他阴帅见到蘑菇,惊叫一声,转身没命地奔逃,它们从同族那里,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威力——非常可怕,但是跑得快点,还是有可能幸免。 这个消息,来自于一名被斩杀的阴帅,它侥幸躲过了蘑菇的爆炸,但还是被陈太忠所杀,临死之前,它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判断。 有那侥幸逃得性命的阴兵,将消息传递给了同族——这可是玉仙用自身的陨落,判断出来的。 所以附近的冥族,对蘑菇不算太陌生,情知不敌,不跑等啥? 事实上,还有更不怕死的,一名中阶阴将猛地冲向蘑菇,竟是要将这东西扔出冥气团外。 但是它这么想,还真是有点一厢情愿了,还不等它靠近刚刚亮起的白芒,它的身子就化作了一团雾气——蘑菇是阴族和冥族的天然克星。 这次逃走的阴帅比较多,足有五个,那个吞冥兽也跑得不慢。 陈太忠先斩杀了那吞冥兽,又连杀三个阴帅,纯良也杀了一个,但是终究有一只阴帅逃脱了。 逃脱就逃脱吧,他也不着急追赶,而是要看这个冥气团,有没有九幽阴水。 结果还真有,陈太忠等温度降低到自己能忍受的时候,进去取了,那是足有篮球大小的一团。 至于说等待降温的时间里,会不会等来异族的援军,他是一点都不在意,终究是玉仙了,打不过也跑得了,而且现在他身边,并没有碍手碍脚的拖累。 但是这种行为,看在冥族眼中,就实在太嚣张了……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第九百零三章 四面树敌 冥族对突然出现的这一人一猪,有相当深的怨念,但是位面战争的烈度,越来越白热化,它们真的没能力诛杀他俩。 埋伏的力量小了,那一点用都没有,事实上,它们认为,要留下他俩,最少需要五个高阶玉仙,并且还要有足够强大的空间封锁能力。 真要有这么一支力量的话,也要去支援大战,不可能专门来对付这一人一猪。 说来说去,陈太忠和纯良虽然走一路打一路,但还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吃亏的只有冥族,而且还是生活在冥气团里的冥族。 种类繁多的阴族,基本上没受到什么影响,当然,若是野外遭遇了,战斗也是难免的,但是陈太忠对阴族的各个群落,没什么兴趣。 这就导致阴族对他俩也提不起来兴趣,冥族想要邀它们助战,都比较困难。 冥族真是苦恼,打是打不过,跑也不能跑——单独的个体能跑,但是冥气团是跑不了的,虽然能缓慢移动,可大多数冥气团运动的速度,跟地球上地壳运动的速度差不多。 而有九幽阴水的冥气团,移动速度更慢,基本上是静止不动的。 没用了多久,冥族就发现,这一人一猪的目的,是比较明确的,除了要杀死阴将阴帅获得阴气石,就是要搜集九幽阴水。 于是冥族在商量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管他俩进攻哪个冥气团,只要一发起攻击,阴将以上能跑则跑,跑不脱的就藏起来,不要被他俩发现。 这个决定实在有点耻辱,面对异位面的侵略者,竟然不敢应战。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真的打不过,硬要战,那叫找死,倒不如躲出去,等对方离开,再回来不迟。 至于那些有九幽阴水的冥气团,躲肯定也是要躲,但是离开的时候,要将所有的九幽阴水带走——这东西对陈太忠固然重要,但是对冥族也极为重要,这可是能催生冥气的! 冥族打不过对手,只能很委屈地坚壁清野了。 陈太忠进了一个冥气团,发现没有任何抵抗,他和纯良来回找了半天,只斩杀了一个撞上来的阴将,再没有别的收获,只能悻悻地离开。 第二个冥气团,又是这样,什么都没有,九幽阴水也没有。 待到第三个冥气团也是如此的时候,陈太忠火了,直接三个万里闲庭,回到了第二个冥气团处,无视了那些惊慌奔跑的阴将,直接拿出罗刹石测试。 此处没有九幽阴水,他又是两个万里闲庭,来到第一个冥气团——我去,这里还真有九幽阴水,明明上次还没有! 此刻,陈太忠的灵气,基本上就降到底儿了,他丢一颗回气丸进嘴,二话不说,直接放一颗蘑菇出去,然后万里闲庭离开。 十二个时辰之后,温度稍降,他走近冥气团,取走了九幽阴水——我让你们再给我藏! 这也是九幽阴水对冥族太过重要,临时带走是可以的,但是一旦回返,就要将此物放回原位,以表示敬重。 至于说私下挪用,那是万万不敢的,起码也得是得到许可,才能适量地使用一些。 陈太忠的这个蘑菇,放得有点没道理,自打他悟真,开始嚣张地收集九幽阴水以来,是他放出的第五个蘑菇,而他手上的蘑菇,也只剩下了九个。 但是虽然没道理,他还就这么用了,他希望,异族能有点眼色,猜到他这么做的缘故。 然后他又原路返回,放过了第二个冥气团,来到了第三个。 这里依旧是没有任何的阴将,罗刹石也没反应。 陈太忠也懒得再猜了,直接放一个蘑菇出来……就剩下八个了。 这次他待了两天,等到基本上彻底冷却,发现冥气团恢复不了,反倒有消散的迹象,他就明白,这里是真没有九幽阴水。 否则的话,就算水被取走,地脉还在,冥气团不可能越来越淡。 于是他撇开这里,继续前行,没用几天,来到了下一个冥气团。 这个冥气团,依旧是坚壁清野,看不到什么阴将以上的存在,阴兵倒是有,可是陈太忠连斩杀它们的兴趣都没有。 他直接就又放一个蘑菇……就剩下七个了。 蘑菇爆炸之后,他又待两天,发现冥气没有恢复的迹象,于是就寻找下一个冥气团。 下一个冥气团,在三千里之外。 在距离这冥气团三百余里处,陈太忠遇到了一个百余人的小队伍,见他独行,就想征用他。 这一百余人,全是镇南公府上的人,带队的是个初阶玉仙,他大喇喇地表示,你最好规规矩矩地听令,否则我战兵将你拿下,就不好看了。 傻逼!陈太忠白他一眼,都懒得说话,直接缩地踏云走了,直奔冥气团而去。 “这厮……是傻的吧?”镇南公的队伍里,有人疑惑地发话,“那个冥气团里,起码三个阴帅,他就直接过去?” “跟上去看看,”带队的初阶玉仙发话了,“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以捡。” 他全力使出身法的话,能跟上对方,不过既然带了队伍,就不能任性——还要照顾队伍安全呢。 结果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有点傻眼,一个阴帅正站在冥气团的边缘,跟那带着小猪的人族修者讨价还价。 “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九幽阴水,”阴帅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沮丧,“阁下,你可以杀掉我,我不反抗,保证是一颗纯净的三级阴气石,但是请放过这个冥气团,好吗?” 陈太忠这种不管有货没货,先丢一颗蘑菇的行为,在他来说,只是要出气。 反正他现在晋阶玉仙了,各项指标大幅提升,蘑菇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这还是在幽冥界,在风黄界的话,意义就更小了,在幽冥界,起码蘑菇是阴族和冥族的克星,但是在风黄界,只说这蘑菇启动慢的弊端,就足以让很多玉仙脱身。 倒不如他手持一把刀狠杀,来得更保险。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行为,却是深深地吓到了冥族,须知冥气团是冥族存身的根本,每一个冥气团的消散,都象征着冥族一个基地的消失。 尤其是,大部分的冥气团,其实是没有九幽阴水的,对方不管有没有,先炸了再说,这么一通炸下来,冥族还能剩下多少基地呢? 更悲催的是,冥族并不知道,陈太忠手里的蘑菇,是有数的,它们真的担心……他就这么一溜炸下来。 这阴帅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跟他讨价还价——它可以死,冥气团真的不能再损失了。 “你说的这个,我不信,”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你送上门来,肯定别指望活了,不杀你的话,倒像是我怕了你冥族,但是同时,蘑菇我是肯定要放的……你们冥族的话,我是信不过的。” “我们要如何做,你才肯放过这个冥气团?”阴帅咬牙切齿地发问。 “给我送上拳大的九幽阴水,”陈太忠想一想,伸出个拳头来,“然后你留下纯净的三级阴气石,我就放过这个冥气团。” 那阴帅呲牙咧嘴地考虑了好一阵,才艰涩地发话,“你若说话不算,老祖会出面,解决掉你的。” “切,我好害怕,”陈太忠不屑地一笑,“你就告诉我,行不行吧。” “我需要回去禀报,你等着,”阴帅转身走了。 跟在陈太忠身后的镇南公的队伍,直接看傻眼了,好半天之后,才有人低声发话,“我没有中了幻术吧,怎么我看到……他在勒索一个阴帅,那阴帅还很害怕的样子?” 另一个高阶天仙艰涩地咽口唾沫,“感觉……像是在收保护费?” “这厮在要那阴帅的命啊,”一个中阶天仙发话,“还要九幽阴水……我去,这真的是咱风黄界的人族修者吗?” 九幽阴水,不但陈太忠需要,冥族和阴族视为珍宝,对风黄界其他修者来说,这也是绝顶的好东西,至阴之物,还强过万年玄冰。 除了冰系修者,在其他修者的眼里,九幽阴水的价值,是远超万年玄冰的。 这种东西,谁都想要,但是见此人如此勒索对方,大家竟然没胆子上去插一脚。 好半天之后,那初阶玉仙才哼一声,“位面大战之际,与异族私相授受,此人可算是咱们人族的败类!” 陈太忠闻言,缓缓扭头看他一眼,轻笑一声,“刚才你征用我,我没跟你计较,现在竟然给我扣屎盆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那玉仙犹豫一下,想着自己报过身份了,估计对方不敢冲动手,于是冷哼一声,“你既然做了,还怕别人说?” “去尼玛的,”陈太忠脸一沉,身子一闪,手中长刀一闪,直接将此人斜劈为两段。 他上前捡起此人的储物袋,冷冷地扫一眼其他人,然后微微一笑,“镇南公府是吧?不服气尽管上……战兵很牛吗?”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若他只杀了镇南公的初阶玉仙,大家还是不怎么怕的,桀骜的修者,谁没见过? 但是对方敢跟异族收保护费,还是又要保护费,又要三级阴气石,面对这种生猛的存在,谁敢多说半句? 只能说那初阶玉仙是自己找死了。 第九百零四章 简单粗暴 陈太忠在冥气团外,等了差不多十二个时辰,心里有点懊恼:该约定个时间的。 就在他等得不耐烦,就要动手的时候,猛地头一侧,看向一处天空。 不多时,那初阶阴帅走了出来,递出一块石头,冷冰冰地发话,“里面有拳大的九幽阴水,阁下可以验看一下。” 陈太忠的神念一扫,就知道里面确实有那么多的九幽阴水,至于这储物的物件,像一块石头,那也正常了,幽冥界制器的水平,比风黄界真的差远了。 于是他收起石头,淡淡地发话,“算你们识相。” “储物石还请还来,”阴帅伸出手,“没说这个也给你。” 这幽冥界,果然寒酸得紧,远处围观的镇南公府之人,暗暗地感慨,心中对位面战争的胜利,又多了一分自信。 陈太忠才不会还它,他看不上储物石,但是你说让我还,我就还,那我的面子何在? 反正是无足轻重的小东西,他懒得理会,只是勾一勾手指头,“你的三级阴气石呢?” 那阴帅见他赖账,也不计较,只是惨笑一声,掣出一柄大锤来,“三级阴气石就在这里,麻烦阁下亲自来取吧!” 它已经交了九幽阴水出去,剩下的就是一条命了,指望它老老实实地束手就缚,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也要拼一下——阴气石就在这里,拿不走,是你没本事,须怪不得我! 它的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子一轻,它在空中,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只觉得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 陈太忠一刀将它斩杀,顺手收起了阴气石,冲着冥气团轻笑一声,“这次算你们幸运,下一个冥气团……我也是这条件!” 要说他身为人族修者,轻松地放过了一个可以碾压的冥气团,真的是有吃里扒外的嫌疑。 可陈太忠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最清楚,冥族忌惮的并不是他,忌惮的是他手中的蘑菇,但是他手中的蘑菇,真的是不多了。 当然,冥族现在并不知道实情,可是他想瞒,也未必能瞒得了多久,就是师郢麻说的那句话:人族有奸细,就在前三排。 当冥族知道,他蘑菇不多的时候,这个威慑就失去了意义。 那么,他为什么不趁对方不知情的时候,多勒索一点九幽阴水呢? 须知他炼制本命法宝,需要不少的九幽阴水,人都是自私的。 反正他的蘑菇,还是要用在异族身上的,早用和晚用,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在勒索九幽阴水的同时,每个冥气团,他都能轻轻松松、坦坦荡荡地收割一枚三级阴气石,何乐而不为? 要说他只顾自身利益,没有有效地杀伤异族的战斗力,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收起阴气石之后,他转身就走,身后镇南公的人马见状面面相觑:我去,这尼玛……是个啥意思? 这厮杀了咱家的初阶真人,莫非就白杀了? 他们回去之后,将情况上报了上去,不过这时候,陈太忠已经走得远了。 镇南公这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查明了此人的来历——这可能是东莽散修,后来投入西疆浩然派的陈太忠,但是……面貌有点不符。 冥族一方,其实也一直在查证,这厮到底是谁,然后在不经意间,它们猛然发现:这不是数千年前,闯入咱们幽冥界的位面扰乱者吗? 陈太忠行事,其实是百无禁忌的,但是考虑到自己身后,还有浩然派、还有于海河,还有宁伶仃和成战荒等,所以他闯冥气团的时候,用的不是本来样貌。 数千年前,在幽冥界掀起波澜的位面扰乱者,也是来搜集九幽阴水的,而他从神念那里,大概知道了这浩然宗前辈相貌,自然是要借用一下。 其实这个面目,已经被不少异族猜到了,所以它们并不奇怪,他是来搜集九幽阴水的。 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太忠和纯良,一人一猪,一边走,一边向各个冥气团收保护费。 他俩不问冥气团里有没有九幽阴水,反正人到冥气团跟前了,要的就是一颗三级阴气石,还有拳大的九幽阴水。 对冥族来说,这真的是莫大的耻辱,而且很多冥气团,并没有九幽阴水,这个时候,就只能通过协调,从其他地方调过来了。 被拿走九幽阴水的冥族,肯定很是不甘心,但还是那句话,打不过,不信邪的话——YOU CAN YOU UP,你能你上。 若说九幽阴水是对冥族财富的剥夺的话,三级阴气石,那就是对冥族赤裸裸的侮辱和欺压了——一块三级阴气石,可就是一个初阶阴帅啊。 把自家高阶修者送上去,让异位面侵略者杀害,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所以,也有那不信邪的,不但拒不交出九幽阴水,还组织同族,跟陈太忠死拼了一场。 那场面极为壮观和惨烈,三十余名各阶阴将,三个阴帅,向一人一猪发起了攻击。 之所以说惨烈,并不是说它们打得有多猛,而是战斗中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悲剧色彩。 从一开始埋伏,它们就没打算活下去,三十多个阴将,一发起攻击,就是损伤本源的蚀灵腐液,铺天盖地地射向他俩。 蚀灵腐液发射完,它们又是三五成群地冲上来自爆。 要说这冥族的自爆,似乎也有点说法,组队自爆的话,比单独自爆,威力要大很多。 陈太忠的感觉就是,这些家伙们的自爆,好像也有战阵的雏形。 不过那蚀灵腐液,对他的威胁也不是很大,他在提防对方有没有后手的同时,竟然仗着缩地踏云的身法,收取了不少蚀灵腐液。 这东西拿回风黄界,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虽然比不得九幽阴水珍贵,但是对人族修者来说,没有好的收取手段的话,却是比九幽阴水还罕见一些。 当蚀灵腐液组成一张大网,不住逼近,要将他罩在其中的时候,陈太忠才使用万里闲庭,脱出这张网,将蚀灵腐液招入手中的玉瓶。 接下来纷纷自爆的阴将,也不能伤他分毫。 最后,是三只阴帅喷射蚀灵腐液,并且根本不等着看结果,喷射的同时,直接自爆。 阴帅喷射的腐液,比阴将的又强出很多,不但本源属性更强,速度和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它们决死一般的自爆,导致陈太忠光顾着躲闪,并没有收取这相对更为高级的腐液。 而且三只阴帅组队自爆,还是带给了他不小的困扰——体内甚至被阴气侵蚀了些许。 这个结果,让陈太忠勃然大怒,没错,冥族是死伤惨重,从战争角度上来说,他有效地消灭了敌方的有生力量,但是……他一块阴气石都没有拿到手啊。 不但战功无法统计,也没有实打实的战利品——那点蚀灵腐液是他冒险收取的,不能算在内。 所以,在埋伏的异族全部死去之后,暴怒的陈太忠来到冥气团中央,也不去查探有没有九幽阴水了,直接放出了一个千万吨级的蘑菇:我让你们再敢挑衅! 这冥气团不算小,方圆几达五千里,否则的话,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阴将和阴帅来——事实上,有些阴将,是从外面冥气团过来,跟它们“共襄盛举”的。 这么大的冥气团,真是有存在九幽阴水的可能,但是陈太忠知道,他肯定查不出来,人家都前仆后继地组队自爆了,会留下宝贝供他享用吗? 随便想一想,也知道不可能。 倒不如撂出一颗大蘑菇,直接荡平这冥气团,以为敢抵抗者戒! 五千里方圆的冥气团,真吃不住千万吨级的蘑菇,耀眼的光芒之下,浩浩荡荡的冲击波面前,所有的冥气,如汤沃雪一般地消融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陈太忠按照惯例,等了两天,发现没有丝毫的冥气产生,知道这里没有九幽阴水,只能哼一声,转身悻悻地离开。 不过,能彻底毁灭这么大个冥气团,也算出了口恶气。 他不知道的是,在百余里之外,有两个阴将躲藏在山石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我去,地脉……地脉被这位面扰乱者毁了,”一名阴将哀嚎了起来。 这个冥气团,其实是有九幽阴水的产出的,不过数量极为稀少,三千年的时间,也才凝出了保龄球大小一团。 也就是说,这地脉并不强,而这不强的地脉,又比较靠近地面,所以被千万吨级的蘑菇,直接毁掉了。 “那咱们怎么办?”另一个初阶阴将颤声发话了,它才晋阶不久,气息有点不稳,不过也难说,是不是被吓得,“咱们手上的圣水……” “带走啊,”另一个阴将咬牙切齿地发话,“竟然敢毁掉圣水地脉……这么恶劣的事情,一定要报给老祖知晓!” “嗯,”这位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叹:老祖估计也不会管,谁让咱们先跟人家大打了一场,破坏了以往的共同认可呢?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些,确定了这里没有九幽阴水的地脉,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心里有些许的怅然……只剩下六个蘑菇了! 第九百零五章 我爱好和平 很快地,陈太忠的蘑菇,从六个变成了五个。 他在上一个冥气团遭遇大战的消息,传到了周边的冥气团中。 所以五天后,他来到下一个冥气团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些阴兵阴将,也不知道是吓跑了,还是变相地抵制他收保护费。 总之,就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冥气团。 陈太忠将此视为挑衅,所以毫不犹豫地又释放了一颗蘑菇,六个就变成五个了。 等了两天,冥气没有恢复的迹象,他转身离开。 到此为止,陈太忠在晋阶玉仙之后,为了收集九幽阴水,已经用掉了九颗蘑菇,用得相当地率性,相当地随意。 但是这一颗接着一颗的蘑菇,明明白白地告诉冥族:交出保护费,否则……后果自负! 基地一个接着一个被毁,冥族坐得住吗? 所以在下一个冥气团,又有阴帅出来接洽:想要九幽阴水?有啊。 但是……这三级阴气石,有点欺人太甚了,你看,若不是你行事太过,我族也不会先是蚀灵腐液,然后自爆,以此来跟你拼命。 是不是改一下规矩,会比较好一点?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吗?”陈太忠冷笑一声,“我也无所谓,你们可以尽情地反抗,其实吧……我这人挺讨厌不劳而获的。” 那阴帅闻言,真的是义愤填膺,然后,它交出了一颗准备好的三级阴气石——这是我们以前收获的阴族战利品,希望你能满意。 没办法,打不过,只能花钱买太平了。 “啧啧,又是不劳而获,”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又抬头看两眼对方。 那阴帅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忍不住倒退两步,“喂喂……我们可是按规矩交足了。” “我记得,”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你刚才好像对我口出不逊来着,是吧?” “我还有一颗五级的阴气石,”那阴帅的嘴角抽动一下,拿出来一颗阴气石,放在手上,战战兢兢地发话,“这是我自己的收藏,我刚才的建议,有点冒犯了……但确实不仅仅是我的意思,我也只是帮着转达一下。” 陈太忠又看它一阵,收起五级阴气石,悠悠地叹口气,“有意见,可以表达,我是讲理的,但是下一次……五级阴气石就不够了,明白吗?” “明……明白,”阴帅战战兢兢地点头。 “唉,”陈太忠伸出手,在对方肩头拍两下,“其实我这人,一向是讨厌战争的,你们有点眼色,不比什么强?” 这阴帅鼓足了勇气,才没有后退,它赌对方不会无故地诛杀自己。 它赌对了,看到对方转身离去,又撑一阵之后,它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去,哪个混蛋提出的这种建议?害得我差点就丧命了……” 半年之后。 荒原上,二十几个人族修者,正在匆忙赶路,他们的身上,都带着明显的伤,还有两人,竟是被一名高阶天仙裹着前行。 “还有多远?”一个女性修者发问,赫然是八级的天仙。 “大约……四千里左右吧,”带着人的高阶天仙轻叹一声,然后又猛地咳了起来。 “符上人,往那边走,应该可能还有个小营地,”有人冲着一个方向指一指,“应该不超过两千里……” “我绝对不去那里,”符上人很干脆地摇摇头,“那里不是宗门的营地,官府那帮混蛋,我已经受够了!” “我是说,可以暂时歇脚,”提建议的修者,苦笑一声,“连番遭遇大战,咱们必须要歇息一下了,要不然……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可惜大家的灵舟都损毁了,”又有人叹息,“否则多少还有点自保之力。” “哼,”那裹着修者的高阶天仙冷哼一声,“再遇到异族,杀就是了,大不了一死,征战幽冥之前,我就想好了……符上人你说呢?” “我雪峰观,从没有贪生怕死的修者,”女修者冷冷地回答,面带寒霜,“战死,我是不怕的,但是被人算计,请恕我不能答应。” “符上人说得有理,”一个断了一只胳膊的中阶天仙点点头,肩头上血迹宛然,是新伤。 猛然间,那裹着人的高阶天仙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看来……咳咳,这里就是大家的埋骨之所了,咳咳、咳咳……” “叶上人你先回复一下灵气,”符上人冷冷地发话,掣出了长剑,一脸的凝重,“区区的吞冥兽,也敢独自上前?” “你有旧伤,先歇一歇,”叶上人将裹着的两个人放下,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摸出一张符箓来,凝神发话,“我尚有灵宝符箓,不怕它小小的玉仙。” “你还祭得出来?”符上人冷冷地反问一句,“精血损失掉起码七成了吧?我来!” 越阶激发符箓,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太忠当初都因此损失过精血和寿元。 “我有宗门秘术,”叶上人毫不示弱地回答。 “那你一张符,能保证杀死一只玉仙吗?”符上人反问一句,然后又幽幽地一叹,“不用争了……大家都要拼了。” 那现身的玉仙吞冥兽,只是初阶修为,它并不着急发起攻击,而是在远处天空不紧不慢地打转,不过此刻,地面上烟尘四起,却是十余只噬脑石猴,和几十只赤獒赶到——其中有七八只,是金色的。 这样的阵营,修者们在全盛的时候,也拼不过,只能求败得不要那么难看,此刻人人带伤,一个个精疲力竭,结果早已经注定了。 “拼了,”一个低阶天仙喷出一口血来,身体登时膨大不少。 “操!”一个九级灵仙头顶冒起一团青气,正是气修的青气燃天。 眨眼之间,双方就战做了一团,人族修者几乎在瞬间,就倒下了两人。 那低阶天仙眼见三只噬脑石猴向自己扑来,抖手打出一颗霹雳子,然后根本不顾霹雳子爆炸的威力,合身就扑了上去。 “轰隆”的大响中,他的身体涨得愈发地大了,一枪挑飞一只噬脑石猴,才说要自爆,猛地身后传来一股威压,雄浑无比、浩荡巍然,竟然将他自爆的气血,硬生生地又压回体内。 他骇得猛然回头,却见身后多出一个陌生人来,此人衣衫破旧,满面的风尘,肩头趴着一只毛发凌乱的灰色小猪,不管人还是猪,都显得有点沧桑。 来人的手上,提着那使用了青气燃天的气修灵仙,不过这灵仙已然陷入了昏迷中。 此人乍一看,不但平凡,而且有些落魄,眼神中也没什么感情,他淡淡地发话,“你们负责扫荡漏网之鱼……谁有异议?” “是你?”符上人眼睛一亮,然后干脆地点头,“我们都没有问题。” 来人嘴巴一张,只听得晴空连连响起霹雳,三道白光之后,大多数异族,都被电得倒地不起,只有少数漏网。 那吞冥兽也吃电了一下,不过它终究是初阶玉仙,不等落地,就再次飞起,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猛蹿。 落魄男人身子一晃,似乎动了,又似乎没动,但是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块三级阴气石,而远处的吞冥兽,此刻尚未跌落到地上。 其他修者见状,登时劲头十足,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其他的漏网之鱼,又看向了那些被电得起不来的异族。 “阴气石,挑好的给我留几块,”男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发话,一边搭起一个灵气转换阵来,将手里的灵仙扔了进去,“我挑完了,才是你们的。” 这话说得很是目中无人,但是谁又能叫真?且不说来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只说人家抬手间,灭掉了他们为之头疼的异族队伍,就有资格傲慢。 于是众人纷纷上前斩杀那些异族,将剔出的阴气石,都放到男人面前,竟然无人敢请教男人的姓名。 不过,看到那来自浩然派的区区灵仙修者,被区别对待,众人心里,也有了猜测。 陈太忠手一招,将几块品相不错的阴气石收起来,然后下巴微微一扬,“剩下的,你们分了吧……帮我照看好我浩然派弟子。” “浩然派……竟然有真人?”那叶姓天仙愕然发问,心里却是有些轻松,原来是宗门的人。 “啧,你竟然成就真人了,”符上人走上前,抬手一拱,“见过陈真人!” “唔,”陈太忠点点头,除了在进冥气团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保留着本来面目,“符上人……你们怎么会这么狼狈?” “唉,一言难尽,”符上人叹口气,然后又出声发话,“陈真人这是要去何处?” “搜集一些九幽阴水,”陈太忠笑一笑,“活儿太危险,所以不跟别人同行。” “九幽阴水?”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九幽阴水的名气老大了,基本上是个修者就听说过,不过对大多数修者来说,那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哪怕绝大多数的高阶玉仙,存的也是“随缘”的打算,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没谁会一门心思地去收集。 眼前这位陈真人,应该是才晋阶真人不久,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第九百零六章 宗门互助 符上人很快为大家解开了谜团,“这是浩然派的供奉,陈太忠陈上人……应该是在来到幽冥界之后,才悟真的,陈真人,我说得对吧?” “唔,”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多说。 “原来是散修之怒!”不少修者的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 原因无他,这二十多个修者,全部都是宗门弟子——散修之怒在散修中口碑甚好,但是对宗门体系来说,这个人……终究是灭了一个称门宗派。 “陈真人既然没有固定目标,可否将我们护送到玉衢大营?”符上人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发问,“已经被您所救,本不该再打扰陈真人的,但是尚有四千余里路……恳请宗门互助。” 宗门互助,也是宗门体系不成文的规矩,就像官府体系的人,去外地办事一样——不管当地官府愿意不愿意买账,大家都是官府一脉的,有些事情你不能拒绝。 而符上人所在的雪峰观,本来就是真意宗的下门,跟浩然派是同一个老大,雪峰观和浩然派关系也不错,并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宗门互助”要求。 “玉衢大营,距离这里仅有四千余里?”陈太忠讶异地发问。 马伯庸给的地图上,就标出了狼族大营和真意大营,还有个别特殊的山川河流,基本上没别的内容。 就连他要查找的冥气团,也是边走边查探,所幸的是,只要是冥气团,那就是黑气漫天,隔上几百里都看得到。 “是的,”叶上人抢着回答,“我们原本不至于如此狼狈,是被官府中人坑了,还望陈真人看在宗门一脉上,伸出援手……在下晓天宗弟子,感激不尽。” “四千里地……”陈太忠皱着眉头,沉吟一下发话,“我看你们伤势都很重,为何不先找个地方,休整一阵?” “这附近连场大战,”符上人冷冷地回答,这不是她对陈太忠有意见,而是雪峰观的功法所致,冰属性的女修,能指望她热情到什么程度?刚才的客套,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阐述事情的时候,她一般是没什么表情的,“现在都不乏斥候和猎杀小队,我们的实力不济,一旦被缠住,就是全军覆没,无法停下休整。” “有我在,你们先休整吧,”陈太忠一摆手,“谁能把附近的情况,跟我说一说?” 听他这么说,众人齐齐松一口气,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想好好地休整一番? 虽然大家都知道,陈太忠也不过才刚刚悟真,但是知道散修之怒的人,就知道这家伙战力超强,毁灭巧器门,确实是用了蘑菇了,可此人越阶杀敌,也是平常事。 且不说此人刚才惊人的表现,只说人家敢孤身闯荡幽冥界,四下寻找九幽阴水,那就绝对是有真本事的。 众人商量一阵之后,AA制搭起一个灵气转换阵,据说此前队伍里还有阵法师,但是前不久陨落了,大家的阵法材料都不就手,只能凑着搭起一个阵法来。 包括符上人和叶上人,都进灵气转换阵疗伤休整去了,叶上人还拿出精血丸来,缓缓补充精血——宗门弟子的身家,还是相对丰厚的,只不过此前一直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整。 二十多个人,只留了一个人,是洞霄宗问剑门的初阶天仙,此人只是亏损了一些灵气,算是状态最好的。 洞霄宗跟陈太忠有点敌视,但是这问剑门的剑修,姿态放得极低,陈太忠自然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都已经把人救下来了,有必要再内讧吗? 这剑修就跟陈真人解释,为什么这一支队伍,会如此狼狈。 他们也是投靠了一个营地,这营地跟万山和小湖类似,不是第一批修者建的,而是第二批修者自发汇合起来的。 要命的是,这营地不像小湖,更像万山,是由官府中人做统帅,征用物资什么的,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宗门修者自成一体,这时候就要抱团取暖,所以他们的物资,倒是没怎么被征用。 不过自打半年多以前,风黄界的修者在幽冥界全面发起反击,这个营地的宗门修者,就屡屡被推到战场第一线。 此营地有浓厚的官府背景,接的大战也不多——就像万山营地一样,摧毁大型寄生蜂群落的时候,小湖冲在第一线,最后总攻,万山就出来参与。 一个多月前,这营地接了一个阻击任务,宗门修者全被派到了第一线,最后撤退的时候,又是宗门弟子殿后。 非常明显,这是官府在有意识地消耗宗门体系的力量,可是对于叶上人和符上人来说,不服从不行——战争从来不是儿戏。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扛过时间,完成了任务,但是也真的不想再回那个营地了。 于是这些人做出一个决定:去求,咱们投奔宗门营地去! 但是想脱离营地,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战时,通常是禁止人员流动的。 所以他们托唯一的真人回报,说撤退途中,遇到了大股异族,只能零散突围,各自为战。 那真人不怕受到为难,而对于真人之下的修者来说,就算安全回去,还有不知道多少更艰难的任务在等着,倒不如豁出去,去投奔宗门营地。 他们的战场,距离玉衢大营,足有一万五千里之遥,但是他们宁可死在半路上,也不愿意回去再受委屈了——死,并不可怕,死得窝囊,死得毫无价值,才最让人不甘心。 这支队伍,在阻击的时候,自家的灵舟战舟,就被打得差不多了,这一万多里下来,仅剩的两艘灵舟,又被摧毁了,只能靠着十一路艰难地前行。 所以,在大部分第二批修者,在失散之后已经找到组织的时候,这一支小队伍,反倒是深陷在异族的控制区之内。 一路行来,有多艰难,那也不用说了,六十多人的修者队伍,现在变成二十多人了。 所幸的是,大家都是宗门弟子,做出选择之后,没有太多的抱怨,也就没有影响士气,有些连走动都困难的修者,还被伤势较轻的天仙裹着带走。 不过,今天若不是遇到陈太忠,这些人怕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而将来的战报,只会显示:他们在分散突围之后,失踪了!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陈太忠听完之后,又问一句:这支队伍里,玉衢宗的修者多吗? 玉衢宗的修者不多!问剑门的剑修很干脆地回答,但是无论如何,大家去了宗门的大营,哪怕宗门之间,有这样那样的明争暗斗,可终究在同一个体系之内,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若是遇到合适的条件,修者们要求归建,玉衢大营也不可能拦着——这东西都是相互的,你为难其他四宗,就要小心其他四宗为难你。 “好了,我知道了,”陈太忠听完之后点点头,“我看你暗伤也不少,去转换阵休整吧。” 这些人足足休整了四天,再出来的时候,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有些伤势,是不可能一下好的,尤其那些断肢的,至于伤了根基的,回风黄界都未必养得好。 但是,终究是不一样了。 浩然派的灵仙,回复得也比较好,他不但单独地使用一个灵气转换阵,还从陈真人那里得了一些精血丸,补充气血。 不过这东西,别人也是羡慕不来的——谁让自己没遇到宗门长辈呢? 这灵仙在最后的半天,驾驶着陈太忠借给他的战舟,很低调地四下巡视。 其实,有纯良在,有陈太忠的天目术,一般的异族小战队,根本靠不到近前。 这四天里,陈太忠还是消灭了两只异族小队,里面没有玉仙,但是一共有七八个天仙,这支人族小队真要被骚扰到了,又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休整完毕,大家就再次踏上了旅程,因为符上人所在的雪峰观跟浩然派交好,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陈真人的主要沟通对象。 陈太忠表示,去了玉衢大营,我就不进去了,只想要你帮我打听点消息。 他这一路行来,也听说了两个人族营地,但是他已经被征用烦了,根本不想靠近,省得拒绝的时候大打出手——位面战争时期,能不内讧,还是不要内讧的好。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一些最新消息了:起码他想知道,老易还在不在狼族大营。 所以对于护送这一支队伍,他并不排斥,更别说这队伍里还有浩然派的弟子。 符上人虽然冷漠,却表示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她这两年寄人篱下,深明其中的不自在,就说没有问题,你救的这些人,虽然阶位都不高,但却都是深受官府体系之害,知道自由的可贵,他们都会帮你说项的。 尤其是,其中还有三个玉衢本宗的弟子。 符上人还表示,我会帮你打听一下,附近哪些冥气团,是可能有九幽阴水的——她为人冷漠,却不愿意欠人人情。 “那就多谢符上人了,”陈太忠笑着回答,然后他头一侧,眼睛一眯,“咦?那里有个冥气团?” 冥气团尚在四五百里之外,隐约能看到一点,不过看起来规模不小。 看到他抬脚向那里走去,符上人急了,“陈真人,咱们先得商量个章法啊。” 话没说完,陈太忠已经去得远了。 第九百零七章 收保护费 看到陈太忠箭一般地射向那个冥气团,符上人是真的急了,她冷冷地发话,“叶上人,我是要去帮陈真人的,你的意思呢?” 叶上人其实也听到他俩的谈话了,心里非常地……万马奔腾。 那么大的冥气团,怎么也得有两三个阴帅吧? 你问都不问,直接就往那边跑,这是要干什么啊?嫌大家活得太长? 然而,腹诽归腹诽,这个时候,他是不能犹豫的,于是只能苦笑一声,“还真是散修。”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散修没见识!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惹,什么东西不能惹。 当然,牢骚是发了,他还是要跟着过去的,现在大家是一体的。 说得更现实一点:陈太忠若是出事,他们剩下的这段路,依旧不太好走。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得,这条命是陈太忠救的,还给他也不算亏,好歹多活了几天。 他们的速度,比陈太忠要慢一些,待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 一个低阶阴帅,站在冥气团的边缘,冲陈太忠点头哈腰地笑着,那态度,真的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了。 众人集体齐齐石化:我去,阴帅这种玩意儿……竟然还有拟人化的表情? 不是说……阴帅生于冥气团,没有喜怒哀乐吗? 事实上,阴帅是真的没有喜怒哀乐,它们的感情,是通过气势来表达的——我很生气,我懒得理你,我现在喜怒无常。 喜怒无常,就是气势伸缩不定,是阴帅最喜欢用的气势。 但是,为了更好地跟陈太忠打交道,冥族开始钻研异位面来者的表情,并且效仿之:别因为表达不顺,沟通不畅,又毁个基地……这就亏大了。 所以,叶上人等人,就看到了这个足以令他们崩溃的场景。 但是更毁灭认知的事情,还在后面:阴帅说了一阵之后,递给了陈太忠一块石头,而陈太忠微皱,就大喇喇地收下了。 那石头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修者,都能非常地确定:这石头绝对不简单。 然后,阴帅又拿出个石头,献给陈太忠,这块石头,就有不少人认识了。 围观的众人沉默半天,终于有人承受不住,直接风中凌乱了,高声叫了起来,“我艹……艹艹艹,那是三级阴气石?”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在凌乱中——一个阴帅,恭恭敬敬地向陈太忠献上了一块三级阴气石,这里……真的是幽冥界吗? 陈太忠大喇喇地挥一下手,那阴帅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冥气团。 在陈太忠走回来的时候,围观的众人,依旧处于石化中。 他讶异地看一看众人,然后一挥手,“该走了,这是等啥呢?” 陈太忠其实知道大家为何惊讶,不过他偏偏要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是……这是……”符上人早没了雪峰观女修固有的冷清,她犹豫好一阵,才鼓足勇气发问,“它们为什么给你阴气石……好像初阶玉仙的吧?”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它们要是不给我,我就杀中阶玉仙、高阶玉仙。” 他的话说得轻松,但是叶上人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你真的杀过吗?” “很难吗?”陈太忠都不带看他的,淡淡地回答,“我杀得多了,异族就是贱皮子,不打不老实……我本来还想再杀,但是想一想,让它们自己杀自己算了。”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里,都没有人想说话。 直到隐约见到了玉衢大营,符上人才问一句,“那个阴帅……给你的石头,是什么?” “储物石,里面有九幽阴水,”陈太忠笑着回答,“目前我收集了一些,你雪峰观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交换。” 这个回答,又是砸得众人半天无语——我去,那么多高阶真人都视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九幽阴水,就被你这么得到了?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符上人也是好一阵无言,最后才叹口气,“你就是这么收集九幽阴水的?” “幼稚,”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有本事,你也这么收九幽阴水给我看看……只看表面文章,我感觉你雪峰观没这么浅薄吧?” 符上人受人奉承惯了,虽然她也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这话让她有点下不来台,于是脸一红,“你不说,我看到的,自然就是表面文章……我是在问,你怎么做到的?”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吐出三个字,“打服的!” 这话一点不假,对他来说,异族就是不打不行,在他收保护费的日子里,前不久又用去了一个蘑菇,现在他手上的蘑菇,满打满算,就剩下四个了。 蘑菇不多了,但是对他来说也够了,他已经搜集够了足够多的九幽阴水,甚至可以跟雪峰观做一些交换。 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多勒索到一些九幽阴水,那都是白赚的。 事实上,陈太忠已经喜欢上这种收保护费的感觉了。 要不说,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枉他以往还自称,不喜欢不劳而获。 距离玉衢大营还有千里左右的时候,就有了其他依附的小营地,营地的斥候们,很快就发现了这帮人族修者。 喊停之后检查身份,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二十余人是一色的宗门修者,负责检查的人,态度也是中规中矩。 检查完毕之后,小营地就想将人留在这里,但是众人都表示,想去大营看一看,这营地就派了一名修者随行。 在距离大营两百余里的时候,陈太忠停下了脚步,搭了一个简易的营帐,“符上人,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了。” 那浩然派的灵仙弟子,想要留下来服侍他,被他直接撵走了,“跟着大部队才安全,外面这么危险,我也顾不上招呼你……帮我问一下狐族的一些消息,问得清楚的话,我有奖励。” “有奖励好啊,”符上人浅浅地一笑,“我也想要,陈真人不能厚此薄彼吧?” “只要有价值,奖励不成问题!”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一路行来,蘑菇成就了他的凶名,也帮助他搜刮了大量的财富,财富来得太过容易,现在三级之下的阴气石,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修者们进了大营,只留下他一人在营地外,有巡查的修者过来,问了他两次,查明他的身份之后,就好奇地问一声,为什么不进大营? 我有事,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然后亮出真意通行令牌——我是宗中跨域行走。 跨域行走,其实是风黄界的名堂,不过在幽冥界,他亮出这样的身份,倒也能省去很多是非——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得了真意大营的授意,在这里搞什么联络。 问过几次之后,那些巡查的修者,也就不再来找他了,只是要求,他的营帐不能合上,必须要有一面开着,方便旁人从远处观看。 陈太忠也知道,这是营地防范的手段,倒不是怀疑自己,小湖营地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营地外等了两天,正说这符上人做事,真有点不靠谱的时候,浩然派的灵仙弟子到了,还带来了大营中另一个浩然弟子。 身为同派弟子,两人对陈上人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现在该叫陈真人了。 而且,这宗门大营,原本也是流言蜚语盛行的地方,各宗弟子说起他宗的趣事,真的不要太轻松,反正不是自家宗门的事儿,就可以随便说。 于是两人就打听到,狐三公主,目前应该还在狼族大营,她参与了几场大战,表现颇为不凡。 狼族大营距离这里,倒是有点距离,三万多里地。 不过,这点距离在这俩灵仙看来,很是有点漫长,但是对陈太忠来说,那就无所谓了,二十万里都走下来了,区区三万里算什么? 陈真人又问了几句,没有得到花捷竺和于海河的消息,于是只能作罢。 他在储物袋里划拉两下,找到了两颗六级阴气石,赏给了两人,就打算动身离开。 这俩对视一眼,期期艾艾地发问:陈真人,能不能借点灵石给我们?待回了风黄界,我们一定还您。 这种借贷,其实是很不靠谱的,战场上借钱,万一死了,那可就是一笔烂账了。 而且两人各收了一颗阴气石,这个东西,也是可以换灵石的——虽然在战场上,阴气石的估价并不高,但也可以抵押借贷灵石,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既然是自家弟子,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所以他一人给了十块极品灵石——赏你们的,也别说还了,打出咱气修的气势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正在此时,两道人影掠了过来,一个是符上人,一个是他没见过的女人,面容娇艳,却是冷若冰霜。 “陈真人,这是我观中的舒真人,”符上人非常客气地介绍,“你们俩应该见过的。” “啊?”陈太忠愣了一愣,心里冒出一个印象来,那是一尊晶莹剔透的人像,于是嘴角扯动一下,心说地球界的话果然没错:穿上衣服,我真不认识你了。 第九百零八章 人眼大小 舒真人现在,是七级的玉仙,传言没错,她果然晋级高阶了。 陈太忠的天目术,并没有瞒过舒真人,她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发话,“陈真人的修为勇猛精进,可喜可贺。” “侥幸而已,”陈太忠点点头,他不喜欢跟这个傲慢的女人打交道——须知两人上一次见面,他还莫名其妙地吃了对方一记,不过是没有受伤罢了。 所以接下来,他又看向符上人,“我要的消息,你打听到没有?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我晚来两天,就是为了帮你解消息,”符上人淡淡地看那两个浩然派弟子一眼,“消息渠道不同,我的消息,应该是更准确的。” 要不说这雪峰观的女人不招人待见,就是在这里了,她们很喜欢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优越感,在风黄界是这样,在幽冥界也是如此。 不过陈太忠也习惯了,这种事儿,计较不过来,“那还请符上人明说。” “狐三公主出任务去了,目前不在狼修大营,大约五六日之后回转,”符上人斜睥他一眼,目光虽然依旧冷清,眼神中却似乎大有深意,“狼修大营,不喜欢人族修者,我建议陈真人,还是在半路等待的好。” “唔,”陈太忠点点头,心说雪峰观的人虽然傲慢,做事却是真的很靠谱,晚来些时候,是为了得到更确切的消息,这种做事精神,值得人钦佩。 这里虽然是宗门营地,但是毫无疑问,真意宗在这里的存在感,应该是比较弱的,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 “陈真人若是需要有人帮忙出面协调,我可以代劳,”舒真人缓缓发话。 “嗯?”陈太忠讶异地看她一眼,“代劳?你说的代劳什么?” “跟狼族的沟通,”舒真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我雪峰观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这个啊,”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倒是不用了,我所在的营地里,也有狼族,跟我相处尚可,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是这样吗?”舒真人的眉头微微一扬,心里有些不喜,以她的傲气,能放下身段主动提出帮忙,真的是很难得了,哪里想得到,对方竟然不买帐? 不过,她也不会太在意,话说到这一步,她就继续说下去了,“既是如此,也好……听说陈真人手上有大量九幽阴水,不知我雪峰观用何物才能换取?” “哈哈,”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我正奇怪,雪峰观为何会主动帮忙,不过以你们的性子,能先予后取,也殊为难得了。” 这话说得太直了,舒真人都忍不住嘴角抽动一下。 不过雪峰观一向以不近人情而著称,并以此为骄傲,她也不认为这个评价有多么糟糕,所以她面无表情地发话,“九幽阴水,于我雪峰观有大用,希望阁下能开出价码来。”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认识,”陈太忠伸出左手食指,淡淡地摇一摇,“我有一些九幽阴水,但并不是很多,自己还要用不少,剩下能用来交换的,是极为有限的。” “哦,”舒真人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发话,“其次呢?” “其次就是,我有点好奇,”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不解地看着她,“雪峰观不是以冰属性为主的功法吗?怎么会对九幽阴水有必得之心?” “你真是……”舒真人气得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无奈地摇摇头,“冰和阴原本就是一体两面,纯冰体质的修者能有几个?这至阴之物,只要是女修,十有八九不会放过,跟功法都没什么关系。” “哦,原来如此,”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一撇嘴,不无得意地发话,“分阴阳来修炼的……还是比不上我气修,修上古混沌和浩然正气,才是王道嘛。” 这人废话多的,舒真人很无奈地翻个白眼,“你气修不需要?甚好。” “谁说不需要了?”陈太忠看她一眼,想一想之后回答,“我可以答应你人眼大小的一团,再多也就没有了。” 他本来想给对方拳大的一团,却想到气修也需要这个,来凝练本命法宝。 虽然短期内,风黄界的气修中,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玉仙,但是他身为气修的老大,为气修们储存点好东西,是很有必要的。 就像浩然宗,会为后来的气修,留下相当数量的藏宝一样,他既然享受了前人的余泽,自然也该有为后人打算的义务。 然后他又想起,此番征战幽冥界,可不就是为了攫取最多的资源,充实门派底蕴吗? 陈某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听到对方的回答,这才意识到,哥们儿除了凝练法宝,也该留下些九幽阴水才行。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符上人,要交换一些,当然也不能否认,少不得就要把量减少。 “多大的人眼?”舒真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就是……人眼啊,”陈太忠愕然地看着她,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有点莫名其妙,“普通人的人眼,其实就是鸡蛋大小。” “我不知道鸡蛋是什么,”舒真人摇摇头,风黄界确实没这玩意儿,“像我的眼睛大小?” “那是当然,”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总不能是兽人的眼睛……我去,你干什么?” 笑容凝结在他的脸上。 舒真人的面孔蠕动一番,嘴巴鼻子急剧地缩小,左眼也缩小下移,右眼慢慢地移到中间,开始缓慢地扩张。 差不多用了十息的时间,她冷艳的面孔不见了去向,整个一张脸上,就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不是被异族附体了吧?”陈太忠忍不住吐槽,心说女修不是都很在意容貌的吗? “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眼,”舒真人的下颌处,发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她的嘴巴不但缩小成黄豆大小,还移到了下巴上,根本看不见嘴巴开阖。 “哈哈,”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舒真人,咱们不带这么作弊的,而且……你不觉得这太影响你的形象?” “只要有足够的九幽阴水,形象什么的……很重要吗?”舒真人的下颌处继续出声,然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一般来说,美女眯眼是件比较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是陈太忠看到这么大一只眼睛,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那个……我没有那么多九幽阴水。” 舒真人的脸上,泛起一层水波似的波动,恢复时,人已经显出了原貌,她淡淡地看着他,“散修之怒……听说从来一诺千金。” “这完全不是我的问题好吧?”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摊手,“是你在偷换概念!” 舒真人淡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微微一笑,“人眼大小……不够!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不会吃亏的。” “问题是,我真没有那么多,”陈太忠再次强调一遍,事实上,他不是个擅长讨价还价的主儿,为了省下麻烦,索性一口咬死。 “每个冥气团,你都能勒索到不少九幽阴水,”舒真人幽幽地看着他,“提示你一下,镇南公的第十六女,纯冰体质,在雪峰观修行……她还是我的弟子。” 我去!陈太忠终于明白,对方为啥如此贪婪了,合着上次当着镇南公的人卖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她就知道,自己每次出面,都要拳大的九幽阴水。 都是虚荣心惹的祸吖,陈太忠心里暗暗一叹,脸上却是微微一笑,“不管你消息正确与否,我有多少,是我的事,我愿意拿出来多少交换,也是我的事。” 舒真人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据说陈真人不喜讨价还价,这个事情,我可以跟浩然派的上人们商量吗?” “当然可以,”陈太忠点点头,心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以毛贡楠那抠门的性子,比我更擅长追求利益最大化——反正他也是打算留点九幽阴水在浩然派的。 若是浩然派觉得,交易出去划算,那就交易呗,不过,“这事儿要等战争结束了。” “浩然派受到污魂界异族的进攻,雪峰观正在帮忙抵挡,”舒真人淡淡地看着他,“西门长老就在浩然派,她跟东易名熟识。” 陈太忠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心也沉了下来,“浩然派的损失如何?” “宗产被损毁,不过弟子全部撤进了本派基地,”舒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浩然派的大阵极为精妙,又有灵宝,周边不少修者和黎庶,也躲了进去,目前人满为患……可以称为浩然大营了。” 陈太忠只觉得,胸口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不过最终,他还是勉力笑一笑,“五上人没有什么损失吧?” “终究是本土作战,防御阵精妙的话,损失应该不会很大,”舒真人答非所问,“两个位面沟通困难,我不可能无休止地问下去。” 在最初的愕然过后,陈太忠也想开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离得这么远,再怎么操心也是没用的,反正他的心意尽到,就可以了,至于说结果如何,很重要吗? 所以他倒不如问问别的,“会不会有真仙降临幽冥界?” ※※※ (PS:这里说的人眼,不光是露在眼皮外的部分,所以是鸡蛋大小。) 第九百零九章 好长的广告 这个问题,令舒真人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你觉得这种消息……我能知道吗?” “也是,”陈太忠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无所谓了,他们来不来吧,身为修者,自己的命运,终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很多东西一旦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了,他转身收拾营帐,收拾好之后,丢给符上人一颗四级阴气石,“你的消息,还算令我满意,这是报酬。” 说完这话,他一转身,向着远处电射而去。 “师伯祖,这个……”符上人掂一掂手上的阴气石,看向自家的真人,一脸的无奈。 “啧,可惜了,我本来想先跟他交换点九幽阴水和九阳石髓,再冲一冲境界,”舒真人幽幽地叹口气,“我就奇怪了,他怎么在幽冥界悟真的……” 陈太忠得了消息之后,一路奔向狼族大营,因为时间有富裕,少不得又去两个冥气团收了保护费,不过在抵达第三个冥气团的时候,老问题又出现了:整个冥气团内,空无一人! 这就是欠收拾,他对这种意外,其实也习以为常了,总有些冥族,觉得不含糊,或者脾气太差认不清形势,想要挑战一下。 反正还有四颗蘑菇,陈太忠打算再拿一颗出来放。 不过剩下的这四颗蘑菇,都是超大当量的,他决定选一个比较好的爆点,直接强力摧毁这个不算小的冥气团,通过震撼的视觉效果和爆炸结果,让这些不开眼的异族认清现状。 于是他走出冥气团,观察一下方位,才待做出决定,然后就是猛地一怔:“我去……蘑菇?” 一千多里之外,一颗蘑菇冉冉升起,那耀眼的白芒,在昏暗的幽冥界,显得分外地刺眼,而那熟悉的蘑菇云,更是令他分外确定——这是来自地球界的蘑菇。 “我擦,老易遇险了!”纯良叫了起来,它看蘑菇爆炸,不是一次两次了,绝对看不差,而且它也知道,老易手上,是有两颗蘑菇的。 为此,它不止一次嘲笑过陈太忠,因为它认为,你拥有十来颗蘑菇,只给自己的女人两颗,这真的太丢人了,不像个男人。 知道老易遇到了麻烦,它暴跳如雷,“万里闲庭、万里闲庭!必须的……两个万里闲庭足够了,老易,只能被我欺负,别人不能欺负……喂,喂喂,你干啥?” 陈太忠一把将它拽下肩头,扔到一边,身子一晃,直接万里闲庭走了。 只能被你欺负……你凭啥欺负老易? “混蛋,赤裸裸的见色忘友啊!”纯良的蹄子在地上狠狠一敲,腾空而起,身子一晃,化作一只火红的麒麟,跟着电射而去,“你等等我……我去,又用本体,这次亏大了!” 陈太忠接连两个万里闲庭,直接赶到了现场,然后就是头皮一麻:我去……这么多的冥族? 他的目光所及,全是黑压压的冥族,腾空飞行的冥族,起码有数百——数百天仙以上的存在。 “老易你这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啊?”陈太忠手上有蘑菇,但是数百阴将,几十阴帅,让他看得都头皮发麻。 老易和狼族的两个大妖,正在向他所在的方向,急速地退来,还有二十来只狼修,数百只灵仙级别的灵狼。 老易依旧带着斗笠,身形也裹在一件宽大的长衫中,背向着他,但是陈太忠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老易,不会是别人! 大多数的灵狼,跑得不够快,很快就被阴兵阴将按倒在地,一顿狂啃,眨眼之间,就化作一团白骨! “我去你大爷的,”陈太忠直接暴走了,一个万里闲庭,前蹿出三十余里,抖手放出一颗蘑菇,“混蛋,敢欺负我朋友?” 下一刻,一颗硕大的蘑菇闪亮登场,正正地砸在了无穷无尽的冥族中! 这时,陈太忠已经裹了老易、狼妖和一大群狼族,暴退到了数十里开外,大喊一声,“卧倒!” 他的话,不怎么管用,不过老易紧跟着大喊,“听陈真人的!” 她在狼族中的地位,似乎是很高的,众狼听到这话,齐齐卧倒。 大号蘑菇的威力,令天地变色,地动山摇。 冲击波和热浪,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开始缓缓退去。 冥族伤亡惨重,但多是小喽啰,真正有眼色的主儿,都知道蘑菇有多可怕,能躲过第一颗,对第二颗的威力,就有了更强的戒备。 事实上,都有阴帅认出了陈太忠的来历,它们大声喊着,“竟然是位面扰乱者?” 陈太忠不关心它们的反应,待冲击波过后,他笑着冲老易打个招呼,“又见面了。” “怎么才来?”老易的面孔,藏在硕大的斗笠之下,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三天之前,就该到了吧?” “哈,”陈太忠听得乐了,“原来你一直在关心我的行程?” “我只是担心你死在半路上,”老易轻笑一声,“你没死,我也就放心了。” “伤自尊了我,走了,”陈太忠站起身,假巴意思地往来路上走,“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没想到其实没啥大问题!” “老易,我来救你!”随着一声大喊,一团火红猛地扑了过来,正正撞上陈太忠,他登时被扑出老远! “我擦,”陈太忠被撞得呲牙咧嘴,“找事儿?” 这时,对方的冥族,已经认出了陈太忠,“既然是位面扰乱者,咱们就走吧。” 它们倒是想不走,陈太忠刚才的蘑菇,是两千万吨当量的,能躲得开的,就躲了,小喽啰全死完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冥族,眨眼之间就四散逃逸了,形势的变幻,真的令人瞠目。 它们跑了,老易站在那里不做声,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来,“广告之后,马上回来……你这广告时间真的好长。” “哈,”老易闻言,就笑了起来。 好一阵之后,她深吸一口气,“你可以来找我嘛。” “你就不能去找我?”陈太忠翻个白眼。好半天才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他哼一声,“我说了,悟真了才会来找你,还好我很快就悟真了。” “你明明是在来的路上悟真的,”纯良叫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戳穿他的谎话。 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笑了起来,“那个啥……丸,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我不是输不起,你捏造事实,这行为太恶劣了。” “好吧,我捏造的,”纯良垂头丧气地回答,心说你有血髓丸,你牛叉! 陈太忠不想在悟真时间上纠缠,于是岔开话题,“你做啥事了,怎么这么多冥族来围攻你们?不是完成任务在返回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老易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些冥族,都是被你毁了冥气团的,它们没有去处,遇到谁就围攻谁!” 我去!陈太忠觉得汗都要下来的,“合着都是被我强拆的……有种找我来啊。” “那不是惹不起你吗?”老易哼一声,“所以就来欺负我。” “那个……三公主,”旁边的狼妖战战兢兢地发话了,“要不,你们先聊着,我们回营地?出来很久了。” “那你们先回吧,我们送你们一程,”老易做事,倒还算靠谱。 另一只狼妖见状,也壮起胆子发话,“那……您还回来吗?” 狐族三公主在狼妖大营的地位,远远超出舒真人的想象,根本不需要旁人说项,来去自由得很。 她原本就血脉高贵——兽族非常吃这一套,再加上她的天赋幻梦灵眼,也随着悟真而成熟,这种能迷惑群体的大杀器,成为了狼妖大营的一个杀手锏。 而且,她在毒上的造诣颇深,这也是群战中的一大杀器。 所以她在狼妖大营,还真没吃什么亏,就算现在她想离开,也是一句话的事——禁止修者流动的禁令,困不住她。 老易沉吟一下,抛出二十来颗阴气石,“我得走了,下一步是回狐族大营,多谢你们这些日子的收留,这些战利品……算我的谢礼。” “三公主你这……可不是见外了?”一只狼妖麻利地收起了阴气石——这里面可是有两颗三级阴气石呢。 “好了,你们回去吧,”老易沉声发话,“我和我朋友,送你们回营。” “总共不到两千里地,送什么送啊?”纯良叫了起来,“它们真要死在半路上,咱们替它们报仇就好了嘛。” “你找揍吗?”老易冷哼一声,然后侧头看向陈太忠,“你说吧,送不送?” “送,”陈太忠点点头,心说哥们儿不知道当了多少回保姆了,两千里地的护送,算个毛线啊,“不过,听说有个狼妖,打算冒犯你来的?” “它已经战死了,”老易淡淡地回答。 两只狼妖中的一只,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大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也被三公主教训了。 “战死,那就不用说了,”陈太忠点点头,大喇喇地发话,“它要是还活着,我一定要它后悔自己还活着……敢欺负我朋友?” 那只狼妖抖得更厉害了。 “好了,不说那些闲话,咱们三剑客又聚首了,”老易笑了起来,“大家都悟真了,一定要折腾个天翻地覆。” “必须的!”纯良重重地点头。 第九百一十章 可怕杀戮 这三个互道了一番离情之后,陈太忠猛地想起,“有个冥气团,还欠收拾,一起去?” “倒也不急,”老易很无所谓地回答,“慢慢走过去就行。” 这倒是,既然团聚了,赶路就很没必要了,两人一猪走出去了六百多里之后,老易直接放出了她的洞府,“走累了,歇一歇。” “还是有个洞府好,”纯良大叫一声,就冲进了小院里,大声嚷嚷着,“陈太忠那小世界倒也不错,可是他不敢拿出来,遮遮掩掩的,还不如你这个洞府。” 陈太忠懒得理它,而是愕然发问,“这么使用洞府,会损耗很大的吧?” “我也不怎么用,”老易笑着回答,“大不了再补充灵石呗。”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陈太忠笑着回答,“来,先弄点吃的吧。” 两人动手,就在庭院里操作了起来,不多时就弄了两个菜,又架起炭火,烧烤灵兽肉。 陈太忠拿出了一瓶皇家特供,“跟马伯庸勒索的,来,祝贺咱们三个,都成功悟真……上次实在是等不到你回来,门派那边催得又紧。” “我知道,”老易笑一笑,转身走进了小楼,“稍等我一下。” 等她再出来,已经摘去了斗笠,又换了一身衣服,不是什么盛装,仅仅是女修日常所穿的劲装,却也明艳无比。 “老易这容貌,可是比那舒真人强多了,”纯良看一眼陈太忠,“你说对吧?” 怎么感觉你小子在使坏?陈太忠不理它,给老易的酒杯里斟酒。 “什么舒真人?”老易走了过来,貌似很随意地发问,“以前没听你们说过啊。” “那女人挺好看,就是冷了一点,”纯良伸出小蹄子,化作一只爪子,抓向酒瓶,嘴里漫不经心地发话,“前两天她想跟着太忠来找你,太忠没答应。” “哦?”老易淡淡地看陈太忠一眼,“为什么不让她来?我正好看看,有多漂亮。” “纯良你再胡说八道,神骨绝对不会给你了,”陈太忠气得哼一声,他也知道老易的心意,不过他练的是童子功,也就不往这些方面考虑。 但是纯良这厮故意使坏,希望看到他和老易对掐,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看一眼老易,“舒真人是雪峰观的,在玉衢大营,我一路二十多万里走过来,没去过修者营地,正好路上救了几个修者,就去玉衢大营打探一下消息。” “你救的那个雪峰观符上人,比舒真人略有不如,但是比较热情,”纯良又插嘴,“难怪,你俩是素识嘛。” 陈太忠看它一眼,脸拉了下来,“咱俩悟真之后,还没有打过,要不现在试一试?” “我要吃饭了,”纯良很干脆地拒绝。 老易听到它的话,也很是有点不舒服,雪峰观可是风黄界五域中,大名鼎鼎的女修门派,因为修习的是阴系和冰系功法,雪峰观的女修,一向是以冷艳著称。 相较热情似火的百花宫,雪峰观的女修,更能勾起男修的征服欲望。 不过,当她听到陈太忠说,他是从二十余万里之外,一路走来的,心中的那点点醋意,登时就不见了去向。 二十多万里异族控制的区域,从没去过修者营地,就算是有通天塔,一路下来,也真的是辛苦了。 不枉我来幽冥界一趟!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好了纯良,再胡说八道,我可不支持太忠帮你种宝草了。” “我是怕你被蒙蔽啊,”纯良叹口气,“你知道不知道,太忠的战舟……” “闭嘴!”陈太忠和老易齐齐地瞪了它一眼。 “得,我喝酒,”纯良举起了酒杯,心说那宁伶仃跟陈太忠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老易你既然不让我说,那将来你吃亏,须怪不得我。 一顿吃喝之后,两人一猪又摆上茶水,聊了起来,因为有太久时间不见,竟然聊了十来个时辰,大家才停下来,各自找地方打坐休息。 陈太忠的心情极度放松,很容易地进入了深层次打坐中,待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听到洞府之外,喧闹之声不绝。 “发生什么事了?”他腾空而起,向院外看去。 却见洞府之外,聚集了近千的阴族,远远地围着洞府,纯良和老易都站在洞府外,冷冷地看着它们,纯良的左前臂,才刚刚收回来,三四里之外,一只阴风夔牛被它拍成了馅饼。 “你可算醒了,”纯良见他露头,大声地嚷嚷,“这些小虫子烦死人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早就动手了。” 陈太忠扫一眼那些异族,没发现玉仙——就算有,也是藏得比较好的。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他并不将对方放在心上,而是很愕然地发问,“我打坐了多久?” “打坐了四十多个时辰,真是好样的!”纯良哭笑不得地发话,“真没想到,你比我还能睡……若不是怕惊醒你,我们早就大打出手了。” “你也才醒了十来个时辰,”老易没好气地看它一眼,“你俩都辛苦了,该好好歇息一下。” 两人一猪侃侃而谈,根本没将对面千余异族当回事。 诸多异族直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它们在前面两位身上,已经吃了不小的亏,知道打不过,只能远远地盯着这里,默默地等援兵来。 陈太忠也没扯太多的闲话,毕竟现在还是有异族在对峙,于是问一句,“这些家伙,是被洞府吸引过来的?” “这太正常了,”老易笑着回答,“幽冥界里,灵气充盈的洞府,搁在咱风黄界,就是阴气森森的器物,怎么可能不会引来关注?” 陈太忠打量一下对手,很随意地笑一笑,“我负责一半,谁对付另一半?” “何必这么麻烦?看我的幻梦灵眼,”老易笑着发话,然后,一只巨大的眼睛,从她身后慢慢地浮现在空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漠然地看向对面的异族。 “¥#&*¥!@#¥”有异族大声叫了起来,大意就是,不要看这只眼睛。 但是战场上,谁又会主动放弃自己的视觉? 看到这只眼睛,异族们纷纷陷入了恍惚中,因为阶位的压制,其他异族想叫醒同伴都难! 幻梦灵眼是狐族中顶尖的天赋,可单独输出,也可以群攻,老易虽然是悟真不久,但是迷惑一些境界不如她的低阶修者,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若是对手过多,也是会影响到效果的。 有十余只异族没有中招,眼见同类都深陷其中,而且又唤不醒,说不得一声大喊,齐齐转头就跑。 “咦?好玩,”纯良笑了起来,吐出个半人高的火球,虚悬在离地一尺多的空中,“老易能不能控制它们,主动撞上这个火球?” 老易看它一眼,双唇紧闭也不说话,不过她身后的巨眼,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丝。 下一刻,众多神智被控的异族,奋不顾身地向火球冲来,有若飞蛾扑火一般,毅然决然,根本无视了生死。 火球太小,异族太多,甚至导致了推搡和踩踏。 纯良看得哈哈大笑,“过瘾,老易你这一招,真的厉害,我能学吗?” 老易哼一声,这是她狐族的天赋觉醒,才能练成的神通,你一只麒麟,瞎惦记什么? “你这家伙,都懒出一定的境界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除了不劳而获,再不会想别的事情……不过老易,不能让它们排着队走向火球吗?” “哈哈,”纯良大声地笑着,“太忠,我发现你比我还懒!不过这个建议……我喜欢。” 老易又哼一声,缓缓开口,“排队上前……那还得过几年。” 她维持幻梦灵眼,并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尤其是,她要迷惑那么多异族冲向火球,现在异族数量少了一些,她才能分心开口说话。 在三人的谈笑中,异族的数量急剧地减少着,这很正常,纯良的麒麟真火,原本就是阴族和冥族的克星,杀戮的速度极快。 但是在那十几个侥幸逃脱的异族眼中,如此的屠戮,简直是凶残到了极点,绝对地令人发指——杀戮的速度太快,而且,纯粹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两个位面之间的大战,也好几年了,努力杀死对手,是任何一方都会做的事,而异族更习惯了,自己的同类被杀死之后,阴气石会被敌方拿走。 这是非常正常的,所谓战争,就是抢夺资源、争取生存空间,它们杀死人族修者之后,也会掳走储物袋。 可是现在,对方的两人一猪,根本不在乎阴气石,异族扑向那个火球之后,因为属性相克,哪怕高阶天仙,也会被焚烧得丁点不剩,根本留不下阴气石! 这样的杀戮,怎么能不令它们睚眦欲裂? 如此高效的屠戮,只是单纯的为杀而杀,不在意唾手可得的战利品,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聊得那么惬意——这是怎样的一种凶残? 有些异族甚至有冲回去,死拼一把的冲动: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总算还好,就在此时,远处黑气滚滚,援兵赶了过来。 第九百一十一章 威名赫赫 陈太忠三个并没有想到,他们的战斗,竟然引发了异族的公愤。 不过这实在是可以理解的,老易和纯良,都是标准的“身后有人”,并不将阴气石看在眼里。 老易原本都可以不来,战功对她来说真的无所谓。 她曾经是比较潦倒的,但是后来就不同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远在九重天的便宜老爸,天狐已经来认亲,但是她很清楚,她是这一辈狐族中,悟真最快的一个,并且引发了惊人异象。 身负狐族天才之名,她只需要安心修炼,其他的都不需要考虑。 所以,因为在狼族大营待得比较舒心,她甚至将大部分的阴气石,都赠与了对方,手上就留了几块一级和二级的阴气石。 若说老易是不怎么把阴气石放在心上的话,纯良那就是根本看都不看阴气石,身为标准的壕二代,它根本不会操心跟它无关的东西——太累了,没劲儿。 在它看来,与其小心地斩杀对手,获得阴气石,还不如让它观看一场“飞蛾投火”——很显然,后者要有趣得多。 陈太忠还是比较在意阴气石的,但那也仅仅是跟他俩相比,在其他人的眼中,陈某人也是个大气的主儿。 既然老易想要卖弄,纯良玩得开心,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阴气石——还不够丢人的! 千名异族被烧死七八百的时候,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老易和纯良不为所动,陈太忠正闲得无聊,长笑一声迎了上去,“混蛋,竟敢大呼小叫,活得不耐烦了?” “是你?”两只气势汹汹扑过来的阴帅,登时就愣住了,他们身后的十多名阴将一见,想也不想地就喷出了蚀灵腐液,“位面扰乱者!” 陈太忠在初开始的时候,是冒充浩然宗前辈的样貌,后来他的气息被冥族记下了,不改换样貌,也能被认出来,到现在,他常用的两个样貌,都被冥族记下了。 蚀灵腐液?好东西啊,陈太忠取出一个特制的小瓶,伸手一招,就将腐液引了过来。 上一次他被围攻,没有收集太多,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作战了,又不是被围攻,正好多收集一点,也算弥补那些阴气石被焚的损失。 “且慢动手,”一名中阶阴帅大喊一声,“位面扰乱者,你提的要求,我们都已经做到了,你为何还要违约,对我族下手?” 诸多阴将闻言,登时停止了喷射蚀灵腐液,陈太忠见对方收手,悻悻地收起小瓶,斜睥那阴帅一眼,“我对你们违约,何须理由?不过我倒是奇怪……我哪里违约了?” 位面之战,说违约啥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己方的残忍,但是他还真有点莫名其妙:我做了的话,就认了,可我并没有做,你这么说是啥意思? “前一阵你在那处,”阴帅冲一个方向指一指,“又放了一个大蘑菇,可对?” “嘿,”陈太忠哼一声,“我又没炸冥气团,你跟我说什么违约?” “可那都是被你毁了家园的冥族!”阴帅大声喊着,气息波动得十分剧烈,“你怎能再次下手?” “不交保护费,就是这下场了,”陈太忠哈哈大笑,然后脸一拉,“它们竟敢围攻我的好友,死不足惜!” “好吧,我们知道了,”那阴帅猛地话题一转,“既然如此,现在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们可以走了吗?” “敢找上来门,还想说走就走,哪里有这么容易的?”陈太忠微微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头勾一勾,“交出保护费,我就原谅你们这一遭。” 这尼玛……两个阴帅交换一下眼神,也是颇为无奈,其实,在认出对方是谁之后,它们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能活着离开。 至于指责对方违约什么的,不过是在求饶之前,多加点道义砝码罢了——虽然这砝码极可能没用,但是说出来,也不会比不说更糟糕。 可是陈太忠现在要它们交保护费,这真的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中阶阴帅想一想,硬着头皮回答,“三级阴气石倒还好说,九幽阴水我没可能带在身上……打个欠条行不行?” “哈,”陈太忠气得乐了,战场上向对手打欠条,你们冥族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哥们儿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他做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勾一勾手指头,“没带九幽阴水?那就多来点蚀灵腐液吧。” 两个阴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喷射蚀灵腐液这东西,真的会动摇阴将的根基。 它俩也不是没想过撒腿就跑,可是位面扰乱者对冥族的残忍手段,它们一清二楚——冥气团经受了太多的骚扰。 而且一旦逃跑,别的阴将什么的,倒可能幸免,它俩是阴帅,绝对会受到重点关照,以位面扰乱者的手段,它俩最终肯定难逃一死。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陈太忠收保护费,收出偌大的恶名,冥族都失去了跟他战斗的胆子——遇上别的人族高阶玉仙,它俩都不怕一战,但是对上位面扰乱者,还真没这勇气。 最后,它俩还是一咬牙,“那就……蚀灵腐液吧。” 辛苦等来援兵的十来个阴族,登时就傻眼了,没想到没动手的这个异位面侵略者,竟然更厉害? 傻眼归傻眼,它们还是得低声抗议一下——两位大人,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聒噪,”那中阶阴帅抬手一刀,直接将这异族斩杀,另一个阴帅一抬手,又罩住了其他的阴族——今天这事儿挺丢人,传出去可不好…… 最终,这群援兵留下了一块三级阴气石,和大量的蚀灵腐液,十几个阴将转身离开的时候,身体不住地打晃,身形都有由实转虚的架势,快掉到阴兵的档次去了。 “不远处有个冥气团,很不听话,”陈太忠对着那俩阴帅的背影,长笑一声,“上次收保护费,竟然没人在,是不是想吃蘑菇啊?” 俩阴帅的身子顿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场战斗结束,老易和纯良都损失了点灵气,于是又回到了洞府,也不着急迁走,而是继续坐着喝茶聊天,休整一下。 “太忠你在冥族中,真的是威名赫赫啊,”老易笑吟吟地看着他,“前些日子,我听说你四处收保护费,还以为是以讹传讹。” “你怎么也听说了?”陈太忠愕然发问。 “消息都传到我外公那里了,”老易笑着回答,“听说还有人主张治你的罪,与敌私通,不过猛犸大尊强烈支持你,说蘑菇是有限的,你摧毁了不少冥气团……我外公也支持你。” 陈太忠登时愕然,心说这背后有人还就是不一样,前两天,我还以为舒真人的消息,就算特别灵通的了,哪曾想老易知道得更多。 他狐疑地看她一眼,“你也能联系上风黄界?” “我哪里有这本事?”老易端起茶杯来,低下头轻啜一口,“我外公托旁人,给我捎两句话就是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来之前,她缠了外公好久,才争取到这么一个承诺——这还是狐王看中她的潜力,才特意答应,可以代为传递陈太忠的消息。 “哦,”陈太忠点点头,“有浩然派最近的消息没有?” “没有,”老易摇摇头,心说你的消息,我都了解得很不容易,吃撑着了去打听浩然派?“既然是浩然宗苗裔,应该是有些底牌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陈太忠又想一想,“风黄界的玄仙,有可能来幽冥界吗?” “玄仙的事情,很微妙,”老易收起笑容,难得地摇摇头,“说出来会影响天机的,我只能说,风黄界不会将咱们丢掉不管。” 顿了一顿,她又发话,“其实你我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你觉得呢?哦对了……还有纯良。” “我去,”纯良本来听得挺高兴,听到这话,气得一敲桌子,“凭啥是‘还有’我呢?” 陈太忠不理它,想一想之后又问,“你知道我来找你,为什么不去迎我?” “哈,”老易笑了起来,笑得灿烂无比,然后才面容一整,“也许你是找舒真人,或者符上人的,谁知道呢?我又……恰好有任务。” 她总不能说,我就是想等着你找上门,体会一下那种幸福。 “莫名其妙,”陈太忠瞪她一眼,“让你外公帮着打听一下,浩然派怎么样了。” “我都跟你出来了,怎么联系他?”老易白他一眼,“要不,你跟我回狼族大营,或者……狐族大营?” “那就算了,咱们三个在一起,挺自在的,”陈太忠耸一耸肩膀,放下了那个心结,“离浩然派这么远,怎么都够不着,有些坏消息,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浩然派在你眼里,终是不如我,老易听得心花怒放,然后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发话,“看起来,你收集了不少九幽阴水?” “也不多,我炼本命法宝,要用去不少的,”陈太忠实话实说,“你说你要多少吧。” “我狐族多为阴属性,”老易叹口气。 这话不假,要不然,为什么狐族能在幽冥界驱动聚灵阵,而无需灵石? 第九百一十二章 浩然宗的承诺 陈太忠被老易的话将住了,好半天之后才回答,“你需要多少,我努力满足,但是你的族人……这跟我真的没什么关系。” 老易幽幽地看他一眼,“这样的话,你还许过谁?” “许过谁?”陈太忠想一想,很干脆地摇头,“没有。” 你许过舒真人啊,纯良嘴巴动一动,才待挑拨一下,好看看热闹,不成想陈太忠冷冷一眼瞪来,眼中竟然有些许的杀气。 “九幽阴水,那可是女修的最爱,”老易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原本我不知道,也是来了幽冥界,想为你找一些九幽阴水,才知道这东西的宝贵。” “嗯嗯,舒真人也这么说,但是被太忠拒绝了,”纯良看一眼陈太忠,那意思很明显: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当然,它这一眼,也不无要挟之意:我能成事也能坏事,你最好巴结着我一点。 陈太忠知道,这事儿越说越麻烦,只能表明态度,“除了许给你的,我用不到的九幽阴水,主要是充实宗门底蕴,气修能出现第一个真人,出现第二个也正常……到时候也需要炼制本命法宝的。” 这话说得没错,但也有点太高瞻远瞩了——哪怕是上古时期,也不是每个气修玉仙,都能有九幽阴水炼制本命法宝的。 “那就算了,”老易笑着摇摇头,她不想让他为难,不过九幽阴水这个东西,对狐族真的是很有用的。 在来之前,她只想着找到九幽阴水之后,都拿给他,但是他既然已经自己够用了,她就要考虑,为狐族争取一些了。 当然,她不会跟他讨要,令他为难,只是表示,“咱们三个以后抢到的九幽阴水,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谁不服气,咱们三个一起上,看谁敢不交保护费。” “这个……好吧,”陈太忠犹豫一下,就点点头,己方三个在一起,真仙不出马的话,基本上没啥太大危险了。 “这个……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纯良低声嘀咕一句,然后勃然大怒,“为什么三个人抢,是你俩二一添作五?我呢,我呢?” “你堂堂神兽,又是阳属性的,不会看得起这点小玩意的,”老易笑吟吟地看着它,“早先你也不在意的,是吧?你身家丰厚,血脉高贵。” “我的血脉当然高贵,”纯良洋洋得意地回答,然后脸一沉,“但是,你们也不能这么占我便宜,三个平分。” 陈太忠真的不介意三个平分,但是纯良这么说,让他有点恼火,“你要这九幽阴水又没用。” “没用……我可以卖给你俩啊,”纯良洋洋得意地回答。 这货是壕二代,根本不差这点东西的,只不过看到他俩二一添作五,心里不平衡。 陈太忠脸一沉,“你拿走麒麟遗骸的时候,我说要跟你平分了吗?说要卖给你了吗?” “可是……”纯良想一想,很不服气地回答,“可是,浩然宗宝库内的其他东西,都是你的,我争了吗?血髓丸我都放弃了。” “宝库是浩然宗的,是气修的,”陈太忠冷冷地看着它,“麒麟骸骨,按说都是气修的。” “可是,”纯良想了半天,又找出个理由,“不是我坚持,你找得到浩然宗的宝库吗?” “所以我给了你麒麟骸骨啊,”陈太忠看着它,“我也会卖,但是这东西对你意义非凡,我这人做事厚道,不跟你争。” “是啊,你也不该跟我俩争,”老易出声帮腔,“等你哪天知道,哪里还有麒麟骸骨,咱们一起去抢,抢到都是你的。” 纯良被他俩说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又嘀咕一句,“怎么总觉得……哪里亏了?” 三人又在原地待了一天多,才打起精神,优哉游哉地冲着冥气团进发,心情很是放松。 不过陈太忠的威胁,还真不是盖的,待来到冥气团旁,那里又出现了一名阴帅,它面无表情地发话,“上次阁下来的时候,我们有公干,出去了。” “你们运气不错,”陈太忠冷哼一声,“若不是我朋友有事,你们就已经失去家园了。” 老易遇险的地方,距离这儿才一千多里,蘑菇的亮光都看得见,后面那颗大号蘑菇,这里想必会看得更清楚。 这阴帅其实心里也清楚,后面那颗大号蘑菇的威力,也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威力,这个冥气团中的冥族才改变计划,准备捏着鼻子交保护费。 所以它并不多说,很干脆地拿出了一颗三级阴气石,和一块储物石。 三级阴气石,陈太忠取了,然后他一摆手,“老易,这储物石你收了吧,下一个冥气团,收获归我。” 老易拿过储物石,少不得要好奇地看两眼,储物石的空间并不大,比风黄界的储物装备差远了,但这是冥族所制造的,她此前没见过,此刻就要多看两眼。 阴帅交了保护费,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犹豫一下,沉声发问,“我已经交过费用,你不会再翻脸击杀我了吧?” 陈太忠正要离开,闻言看它一眼,“若是你自己寻死,那须怪我不得。” 阴帅怔了一怔,才委屈地回答,“只是传两句话,是老祖的意思。”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尽量说得婉转一点,不要让我拿你泄愤。” “老祖的意思是,你收获的圣水已经不少,堪堪可比上次来的位面扰乱者了,”阴帅小心地四下看着,同时低声发话,“老祖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逼得它老人家大欺小。” 异族还说大欺小?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我只是很和平地讨要点资源,这么大的战场,你家老祖竟然会关注到我?” “这绝对是老祖的意思,”阴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战场虽大,值得我家老祖关注的,却没有多少,位面扰乱者……必定是其中之一。”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心说浩然宗果然好大的威名。 “你的存在,已经带给了本界修者很多的惶惑,扰乱了战场秩序,”阴帅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沉声发话,“老祖希望你记住,位面扰乱者的承诺!” “承……承诺?”陈太忠真的无法不惊讶,浩然宗那帮子狠人,也会跟异族定下什么条款?这未免也太颠覆他的认知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认同了自己浩然宗修者的身份。 所以听到这话,他表示不理解,“我们何须承诺什么?” 阴帅幽幽地看着他,“你们曾经承诺,不涸泽而渔的。” “哦啊,是这种承诺?”陈太忠目瞪口呆,他再次被震撼了,浩然宗的这些前辈,在异位面都是怎样的嚣张啊? 不涸泽而渔,就算给对方面子了! “我此前也没听说过这种承诺,是老祖说的,”阴帅小心地发话。 它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辛秘,而且它非常理解,这种承诺为什么传不出去——这会对本族的士气,造成不可想象的打击。 所以,陈太忠的愕然,被它当作是位面扰乱者的傲慢,“你或许不知道,但是你可以问你的长辈,我家老祖,不会说假话的。” 听到这话,陈太忠就只有苦笑了,浩然宗哪里还有什么长辈?第十四任宗主,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不过,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保护费,收得这么爽了,合着还是浩然宗前辈的余荫,在遮护着他。 非常不幸地,他的笑容,被阴帅当作了一种不屑,它很认真地表示,“记住了,适可而止,否则我家老祖不怕玉石俱焚,也不介意大欺小。” “我如何行事,何须你们指点?”陈太忠冷冷地看它一眼,“马上消失,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是肯定打不过冥王的,就算加上纯良和老易,那也是送菜,但是既然被认作是浩然宗传人,他就不能给气修掉链子——浩然宗的霸气,哥们儿得学着点。 反正他也不缺乏这种霸气的心态,就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应该没有辱没了气修吧? 阴帅看他一眼,不敢多说,转身离开了。 他也没有找碴的兴趣,带着纯良和老易,慢吞吞地离开。 今天收到的消息,令陈太忠感到一些意外,走了好一阵,他一直在消化这消息所带来的震撼,所以并没有说话。 “奇怪,”老易猛地出声了,她一直在琢磨手上的储物石,现在才若有所思地发话,“冥族对空间的利用,很一般啊。” “这地方,能开化到哪里去?”纯良很不屑地表示,刚才的对话,它听得明明白白,“一个浩然宗,能让整个位面投鼠忌器,实力很一般。” 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浩然宗在巅峰时期,有资格让整个风黄界投鼠忌器!” “你们不用吵,”老易很不客气地打断他俩,“我是说,就这种空间利用水平,凭什么能全面干扰了风黄界第二批修者的投放?” 这俩登时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陈太忠才叹口气,“据说……是有内奸。” 第九百一十三章 冥王的疑惑 “有内奸?”老易闻言,登时愕然,“我怎么不知道?” 陈太忠忍不住又想起师郢麻说的,根子就在前三排,现在看来,是在人族的前三排吗? 不过身为人族,他肯定要稍微维护一下本族的体面,于是笑一声,“不用理它们,我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在,又有你俩,咱们用得着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吗?” “还是专心寻找九幽阴水的好,”老易点点头,“我去狼族大营,弄份冥气团的分布图来。” 狐族三公主的面子,还是很大的,狼族大营很干脆地给出了分布图。 接下来,他们就在周遭开始了对冥气团的洗劫。 初开始,冥族很不高兴地表示,说老祖已经警告你们了,要你们适可而止。 可是这三位,又有哪个是讲理的?且不说纯良和陈太忠,就算老易这种相对比较讲理的,遇到了稀缺资源,也要张口勒索。 这一下,冥族没办法了,打是打不过,还担心对方使用蘑菇,只要老祖不出面,它们真的是别无选择。 不过,三人勒索的频率,也不是很高,他们在异族的控制区里,优哉游哉地散步,根本不怕被异族围住。 这是实力使然,以他们的战力,只要不中了埋伏,基本上不用担心异族真仙之下的围攻,就算打不过,也绝对跑得了。 陈太忠在一开始,还惦记着争取多杀伤点异族,但是纯良和老易都表示:咱们三个,仅仅是自保有余,想左右战局进展,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别说风黄界的真仙出马,就是投放到幽冥界的皇族大营,人家做出什么决定,也不是咱们能置喙的,倒不如就在这里闲逛。 除了收集九幽阴水,看到什么值得参与的事儿,也可以参与一下,自由自在的多好? 陈太忠并没有想到,位面大战这种事,关系到风黄界存亡的大事,不但纯良不怎么关心,就连老易的兴趣,也不是很大——看来她来幽冥界,还真是为了陪伴自己。 不过老易有一点说得也有道理,幽冥界的风黄修者势力中,目前是皇族独大,就算谁想积极参与战争,也得考虑被人顶上前当炮灰的可能。 这种事,不光是陈太忠遇到了,老易也遇到过,所幸的是,她所在的狼族大营,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狼族的势力也不小,皇族方面不好太过相逼,大致还是以协商为主。 陈太忠顿时就想起了小湖营地的遭遇,那种死伤惨重的情况下,竟然还被安排殿后,若不是异族的援兵到得太慢,想坚守够五十个时辰,估计活不下来几个人。 所以他被说服了。 陈某人愿意为抵抗异族而拼杀,真有必要的话,牺牲也是不怕的。 但哪怕是陨落,总要有一定的意义才好,若是死得不疼不痒甚至不明不白,那么抱歉了,他没有奉陪的兴趣。 四个月左右之后,不光是冥族和阴族,就连风黄界的修者,都知道在异族的控制区内,有两人一猪这么一个组合,在四处游荡着。 这三位在大多时候,不会刻意地攻击异族,不过异族想要对付他们,则会遭到血腥的屠杀,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 若说这组合没有阵营观念,却也不对,他们一旦看上了异族的什么东西,就会极其凶残地冲上去砍杀,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组合更像是来自风黄界的独行客,标准的探险队伍——打着位面战争的旗号而来,目的却是发冒险财。 这样的队伍,在第一批中也有一些,不过现在公然在异族控制区活动的,是绝对没有了,或者有人敢偷偷地活动,但绝对不敢这么高调。 事实上,这个组合的口碑,比一般的探险队伍还要好一点,因为他们没有抢夺人族和兽族修者的记录——对这种性质的队伍来说,能控制住自己的贪欲,非常地不容易。 也许有人会说,这组合没准将抢过的人修和兽修都灭口了,才有了比较好的名声。 必须承认,这种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类似的例子也不胜枚举。 但是有不止一批修者,为他们洗刷清白:他们曾经遭遇了这个组合,对方的态度也许算不上热情,却绝对不介意帮一些顺手的小忙。 至于说抢劫?那三位甚至都不屑收取他们的谢礼! 这个争议,在三人的身份被揭开之后,就瞬间平息了下来。 狐族公主加散修之怒,这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意小钱的人,狐族公主的高贵自不必多说,而散修之怒虽然凶名在外,却从来没有抢夺他人财物的先例。 正经是,他对抢夺仇人和对手的财物,比较感兴趣。 至于说那小猪,当然就是东易名留给陈太忠的宠物了。 于是又有人建议,说这样的战力,任其在异族控制区游荡,委实可惜了,为何不将其征用过来? 打这个主意的人,还真有一些,不过狐族公主的脑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的,狐族在幽冥界有大营的,而强行对陈太忠发难的话,后果……不太好预测。 所以这件事,还是需要地位比较高的修者来做决定。 地位比较高的修者,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他们甚至知道,陈太忠甚至加入过一个营地,在营地中一如既往地桀骜,并且在一次殿后战中,跟营地脱离了。 这样的人,真的不好征用,而且以他目前在敌方控制区活动的行为,也算不上临阵脱逃,无法追究其责任,正经是很多冒险队伍,就是以这样的行为,来博取可能的巨额财富。 所以高阶修者们给出的答案就是:由他们去吧。 更有人以战略的眼光指出,这个组合在异族控制区的活动,还是有效地牵制了异族不少注意力——我们不是不敢征用,而是说,他们以这种形式存在,对战争的发展是有利的。 陈太忠他们并不关心这些,事实上,自从决定我行我素地活动,他们的日子过得是相当地惬意,想打就打,想跑就跑,想歇,就选一处地方歇息几日。 甚至他们偶尔还会拿出洞府,坐在洞府里喝酒休息。 在异族控制区放出洞府,是赤裸裸地挑战异族的神经,是极其拉仇恨的,不过在击杀了几批过来“维护秩序”的异族之后,洞府所在之地,没有谁再不开眼地找过来。 当然,三人都知道,异族不会容忍他们一直这么嚣张下去,只不过围剿他们,需要足够强的战力和周密的部署,目前战事紧张,它们暂时抽调兵力围剿的话,成本太高。 而且他们三个并不接受别人的投靠,这么小小的队伍,看起来影响也不算太恶劣。 总之,闲散归闲散,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大而放松警惕。 相较这份闲散,保护费收得就不算太顺利,前几个冥气团都很郑重地强调,老祖说了,要你们适可而止,不要把它的话当作耳边风。 后来几个冥气团,倒是不这么说了,不过那些出面交涉的阴帅和阴将,眼神都是怪怪的,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当然,这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冥族的反应,真的是比较怪异。 “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老易手里端着一杯茶,皱着眉头发话,他们今天没有放出洞府,只是随便摆了一个防御阵,在防御阵里搭起营帐来聊天,“冥族的反应太怪了,那真仙不会真打算大欺小吧?” “了不得派个分身,”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我还真不相信,它有胆子本尊过来。” “这混蛋……欺人太甚啊……”数十万里之外,一座冥气形成的宫殿内,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小人高踞大殿中央,身形和面目极为模糊。 它的身体剧烈地膨胀和收缩着,显示出它现在的情绪,极为不稳定,“竟然敢说我不敢……我不敢吗?” 这便是幽冥界的冥王,它原本是自称阴帝的,结果万余年前,被某个位面扰乱者狠狠地嘲笑了一番,那人自称是山猫,口齿异常毒辣,问它将来有了夫君,夫君是否会被称为鬼头? 老子没有性别的!就算有,也该是雄性! 然后它花了大力气,了解什么叫阴帝,什么叫鬼头,然后……就自称冥王了。 它对位面扰乱者,有着近乎于本能的畏惧,幽冥界里,关于位面扰乱者的传言,可以上溯到万余年前,他们每次来,都要收走大量的九幽阴水。 幽冥界曾经整个位面做出抵抗,但收获的是惨败,最后以两败俱伤相要挟:杀了我们吧,我们会毁掉所有的九幽阴水。 位面扰乱者投鼠忌器,最后双方才商定,每隔一段时间,位面扰乱者会来一次,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收取九幽阴水,你们就得认栽。 做为交换,位面扰乱者保证:我们不会涸泽而渔。 至于说那神念所说,上一次的位面扰乱者,是被幽冥界的真仙联手逼走,那纯粹是冥王为自己脸上贴金! 事情的真相是:人家收集得差不多,主动走人了。 不过现在,冥王又陷入了困惑:因为有人告诉他,位面扰乱者这个邪恶的组织,已经消亡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 求保护 凭良心说,对于位面扰乱者覆灭的消息,冥王是不怎么相信的。 因为它对位面扰乱者的能力,相当地了解:这一批人,肆虐的不仅仅是幽冥界,它知道好几个位面,都受到了这帮人的欺压。 要不然,位面扰乱者这称号,是怎么来的? 而且它也不相信,风黄界会是位面扰乱者的大本营,真是如此的话,你们位面还至于跟我们搞什么位面大战? 它认为这个传言,可能是个阴谋。 现在幽冥界出现的散修之怒,确实是引起了它的关注,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它认为此人也许真的跟位面扰乱者有点关系——起码勒索九幽阴水这行为,有点那个味道。 当然,陈太忠仅仅是初阶的玉仙,修为低了一点,它出手教训的话,那是轻而易举,但是……这是大欺小啊。 若对方没有位面扰乱者的背景,大欺小也就欺了,冥王做事,从来都不古板——你没有大背景,就敢勒索我冥族,真当我这冥王是假的? 但是可能有这背景,它就不敢乱动,而它方便派出的战力,最多也就是巅峰阴帅,这还得是对方行事太过。 现在,对方一个劲儿地搜刮九幽阴水,它是有点不能忍——若来的是真仙,再多搜集一点,我也只能咬牙忍了,但是你一个区区的玉仙,不知道见好就收吗? 可是真想发作的时候,它又犹豫了,因为事实上,它跟位面扰乱者保持着“相当默契”的关系,这种默契真的不好打破。 风黄界那边有人再三强调,位面扰乱者真的不见了,不过,不是同一个种族的,它要是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那就是傻瓜了。 现在的问题是,就算它相信了这话,它也最多是分身出去惩戒那厮,本体是绝对不可能出去的——它不可能无条件地相信所谓的合作者。 否则万一是陷阱的话,本体被若干真仙围攻,再加上那冥族的克星——恐怖的蘑菇,太容易陨落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还仅仅是假设,假设那散修之怒背后没有位面扰乱者。 想到这里,冥王的头都是大的,小小的黑影,剧烈地膨胀和收缩着,“这个事情,必须要有足够的借口,而且……为什么出面的必须是我?” 陈太忠并没有发现,冥王竟然在远远地观察他,原因也很简单,撇开双方巨大的修为差距不说,这里终究是幽冥界,冥王作为土著,有些隐秘的手段,是很正常的。 身为异位面修者,发现不了这些手段,也是正常的。 尤其是,冥王是非常小心的,当老易拿出洞府的时候,它绝对不会靠近洞府附近——灵气和阴气、冥气是相抵触的,它一点都不想被发现。 三人聊了一阵之后,陈太忠幽幽地叹口气,“这幽冥界,真没啥待头,也不知道,这场大战还要持续多久。” 老易白他一眼,“你很着急回风黄界?” “回去之后,我也是给纯良种宝草,”陈太忠笑了起来,“你也可以一起啊,到时候,咱们都在纯良的家里,无忧无虑地生活……” “王子和公主,从此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纯良笑了起来,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贱兮兮的样子,“但是……也许会有人伤心吧?” “你这家伙,整天挑拨离间,”老易恶狠狠地瞪它一眼,心里却是在嘀咕:快说,谁会伤心,你倒是快说啊…… “有人来了,”陈太忠抬头看向远方。 在游荡的这些日子里,他们见过太多的异族,也见过不少的人族——这些人,不是躲避异族追杀的,就是求助其他事项,比如说保护他们回营地,或者乞求加入他们的。 其实,陈太忠并不怎么在乎有人来,不过他不希望纯良继续刚才的话题,换个话题,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来的是三个人,一个初阶的玉仙,两个天仙——此刻的异族控制区,人族若是没有玉仙随行,真的不敢随便走动。 那初阶玉仙走到防御阵外,抬手一拱,“敢问可是散修之怒及同伴?” “有话直说,”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态度异常倨傲。 这态度也正常,在他最近的经历中,有太多人是来相求的,被人求得多了,他就懒得客套了,更别说,他原本就是个倨傲的人。 “有保护任务,不知道阁下接不接?”这初阶玉仙也知道他的心情,没有更多的废话,“价钱好商量。” “价钱足够的话,当然接,”陈太忠笑着回答,“不过,我接任务有两点要求,一个不能伤害风黄界的利益,一个嘛……你必须得价钱足够!” “没问题,”初阶玉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们发现了一个矿,希望阁下的组合,能掩护我们开采,采出矿藏的两成,你看可好?” 挖矿,当然不损害风黄界利益,两成的保护费,也不少了。 “嘿,我的矿没挖,反倒保护别人挖矿,”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什么矿?” 初阶玉仙犹豫一下,低声回答,“阴晶矿。” “什么?”陈太忠一听,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们接了,保护费要三成,”老易直接答复,“随采随给,概不赊欠。” “我去,你这学会抢答了?”陈太忠侧过头来,笑眯眯地瞪她一眼。 “您是狐族公主吧,抱歉,我们要散修之怒的答复,”初阶玉仙冲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陈太忠,“您怎么说?” 陈太忠怔了一怔,然后笑了起来,“看起来,我的信用比她高一点。” “您是人族,而且,是讲究人,”初阶玉仙毫不犹豫地回答,话里带了奉承,却也不得罪老易,“狐族公主,身份太高贵,我们接触得不多……并不是有意冒犯。” 老易也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冷哼一声,“太忠,必须三成。” “好吧,你看到了,”陈太忠很无奈地一摊手,对着对方发话,“她是我的朋友,她的意思,当然也就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是吹牛,我确实比较讲究。” “两成五,”初阶玉仙很干脆地回答,“再多的话,对我们的意义就不大了。” 陈太忠侧头看老易一眼:你做主吧。 老易闻言,也是颇有点犹豫,要知道幽冥界的阴晶矿,就相当于风黄界的灵石矿,是极其抢手的。 必须指出的是,阴晶矿对异族的意义重大,对人族也有极高的价值,同等体积的阴晶,是极品灵石价值的数倍。 就像九幽阴水对女修意义非凡一样,阴晶也能帮助女性修炼,同时还能用于制器等方面,男修在调解体内阴阳时,同样可以用到,有些阵法,加入阴晶的话,威力会大不相同。 总之,阴晶对老易的诱惑相当大。 不过,她终究是狐族三公主,虽然已经很心动了,为了保持形象,她不会去讨价还价,于是淡淡地发话,“我不喜欢改变主意,就是三成。” “我们不会让三位牺牲性命,来完成保护任务,”初阶玉仙强调一下,“我们很有诚意。” 老易淡淡地看他一眼,“以性命为代价的保护任务,我们也不会接……换句话说,你们出不起那样的价钱。” 她拒绝接受这种诚意,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样的资格,能让我们三个玩命掩护你? 这话说得不算婉转,明确地展现出了她的自傲。 这初阶玉仙也明白,人家是有资格这么说的,于是沉声发话,“你们只是帮我们抵挡异族,在发现力有不敌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们,并且尽可能地帮助我们撤离……这样的任务,伸缩性很大,两成五真的很有诚意了。” 老易想一想,然后干脆地点点头,“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释……太忠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太忠是个撒手掌柜的脾气,但是老易也同样不善于抠细节——或者说遇到这种事,不屑抠细节,而纯良……它甚至不想显露身份。 所以有些问题,还得他来问,在战争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接了这个任务——万一是陷阱呢? “这个阴晶矿,储量有多大?” “不能确定,是我的一个族人,在土遁逃逸时,凑巧发现的,”那初阶玉仙回答得很干脆,“但是我确定,不会太少。” “土遁逃逸时?”陈太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那画面太美,简直不能想象。 “是女修,”初阶玉仙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一句,“若是男修,他没有回来汇报的可能。” 哦,陈太忠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他又问,“为什么这样的矿,你敢直接跟我说?” 不小的阴晶矿,搁在风黄界,可能惊动无数的玉仙,对方这么说,不怕他到时候心生贪意,杀人夺矿吗? “散修之怒的口碑,我是信得过的,”初阶玉仙淡淡地回答,“而且我天星东门一族,负责中州龙马场,跟东易名上人,有点小交情。” “最重要的是,我们没能力独自守护这个秘密……那就是采一天算一天。” 第九百一十五章 疯狂开采 中州龙马场?陈太忠想起来了,他能在望月谷收获两块九阳石,还是得了东门家的提示。 不过东门真人的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打消疑惑的根本:这样的矿藏,真的不是一个封号家族能吞得下的。 搁在风黄界,封号家族可以吃得下玄铁矿、白晶矿甚至玉晶矿,吃下一个灵石矿,那是不可能的——起码得是有侯爵称号的封号家族,才有这样的可能。 浩然派能拥有安太堡灵晶矿,那是因为,他们是宗门体系里的一环,上门不好意思下手,而其他门不能下手。 而且围绕安太堡灵晶矿,也发生了很多事情——玉仙月古芳都被请了来。 毫无疑问,若这灵晶矿不属于宗门体系,会有更多的玉仙参与进来。 而在这幽冥界,就更是如此了,所有的地方都是无主的,你占了就是你的,能采多少算多少,尤其是在战区,你就算发现了矿藏,想划到自己名下,也无法有效管理。 以东门家的实力,想保住这个矿藏是很难的,而且他们并不能确定,这个矿藏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没准人家都已经申报了,只不过目前无法有效管理罢了。 所以东门真人首先考虑的,并不是申报什么的,那是以后才可能会做的事——万一申报撞了车,他都不好下手开采了。 他要做的,就是不问这里有主没有,先破坏性开采,能采多少算多少! 这种情况下,他贸然邀请不熟悉的外人保护,就说得过去了,陈太忠这块牌子还算有点口碑,而且因为东易名的缘故,散修之怒跟东门家,多少还能拉上点关系。 陈太忠也想通了其中因果,认为这件事情是陷阱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不少,不过他还是一抬手,亮出了一个小玉瓶,“我需要测试一下。” 这当然是要用九阳石,测试一下对方是否是幽冥界的探子。 这种测试要是搁在风黄界,是有点屈辱,不过在战场上,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对这样的要求,这三人无法拒绝,至于说陈太忠能测试他们,他们却不能测试对方,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强势,而他们又有求于人呢? 测试的结果,就是都过关了,嫌疑进一步缩小。 两天之后,东门真人将陈太忠三人引到了一处荒野,然后提出一个请求,“还请狐族公主放出洞府,隔绝周围异族的窥探。” 现在两人一猪的组合所放出的洞府,在周边的异族中,很有一些名气,等闲不敢上前挑衅,也是对采矿的一大保护,起码能延长被发现的时间。 老易对此并不排斥,在放出洞府之后,她还拿出百来块极品灵石,为洞府补充灵气,他们固然被对方借用了名头,但是多采出的矿,他们可是能提取两成五的保护费。 洞府一放出来,东门真人就放出一只通讯鹤,不多时,一艘灵舟自远处贴地疾驰而来,灵舟停下来之后,上面稀里哗啦足足下来有一百多人。 “这东门家族的动员力,还真不能小看,”老易看得微微颔首,“竟然能找这么多人来。” “呵呵,”陈太忠闻言,就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东门家族能拿得下来的……我看到了熟人,估计是合作开发。” 那熟人是雁行派的天仙,似乎叫什么姬神霄,他还从对方手上,抢过雁行派的法宝,不过那法宝叫什么名字,他是真记不得了,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不过当时他是用东易名的面目跟对方接触的,倒也不怕对方识破。 三公主的洞府,威慑力果然是不小,这边在热火朝天地挖矿,异族却是连靠近的胆子都没有。 不过东门真人的安排,也算低调,他弄了三个大型的障目阵,来掩护这里的行动。 这百余人挖矿的速度,也是极快的,效率奇高且很少休息,在恢复的时候,用的是灵气转换阵——什么时候省,也不能这个时候省。 仅仅七八天的时间,他们就将周边挖得千疮百孔,平均每个修者,每天能挖四五百方出来,绝对是玩命了。 不要命地干活,收获当然也就不会小,仅仅这七八天,挖出的阴晶的价值,就超过了十万极灵——这还是战场上的价格,带回风黄界的话,价值起码翻两倍。 要不说征战异位面,是挑战和机遇并存,这话一点不假。 看着他们像勤劳的小蜜蜂,不停地忙碌着,陈太忠忍不住发出感慨,“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搁在风黄界,哪家的上人,会挥汗如雨地亲自挖矿?” “可惜挖不了多久了,”老易轻声叹口气,“阴晶的气息,已经开始泄露了。” 大部分的矿,一旦开采,多少会有一些气息泄露,尤其这阴晶矿的气息足够强大,可以媲美风黄界的灵石矿——就算风黄界采灵石,一般也要用阵法遮蔽气息。 但是在这里挖矿,没必要架设遮蔽气息的大阵,太耽误时间,而且大家是破坏性开采。 野蛮的开采方式,导致气息逃逸得极为厉害,想要遮蔽也不可能。 还有就是,冥族和阴族对阴气的波动,分外地敏锐,什么地方出现异常变化,它们很快就能注意到。 所以老易对接下来的挖矿行动,并不怎么看好。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小组合的威慑力,直到第十一天,阴族才派出了探查的队伍。 第一次来的,是两只中阶天仙的吞冥兽,飞得极高,距离地面有十里出头,它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就那么在远处的高空看着。 它们知道,这个洞府里住的人有多么难缠,但是阴气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探个究竟——之所以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它们希望,能够不激怒对方。 当然,到底会不会激怒对方,这谁也不敢保证,以它们的经验,若是能跟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短时间的停留,还是不那么危险的。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这次它们估错了对方认定的安全距离,在距离洞府还有三十里的时候,一道白光就打了过来,白光之后,是一声厉喝,“滚!” 两只吞冥兽像两块石头一样,直接堕向地面,所幸的是,除了它俩之外,来探查的队伍中,还有多只冥气鹄。 冥气鹄凌空接住它俩,一转身,电一般地飞蹿。 正在挖矿的人听到这样的响动,齐齐愕然地看去,目睹了这一幕之后,有人低声嘀咕,“这就是束气成雷神通吧?果然厉害,可是……为什么不杀死这些异族?” “挖你的矿吧,瞎操心什么?”旁边有人冷哼一声,“杀不杀异族,不关咱们的事儿,上面自有安排,咱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挖矿……多挖一天,就少奋斗五年。” 两人都是灵仙,一百多人里面的两个,这十天,就算是灵仙,每人每天也能挖出价值五六十极灵的阴晶,拿到风黄界,最少价值一百五十极灵。 灵仙挖矿,可得一成,那就是十五个极灵,怎么也够普通灵仙奋斗五年的。 这样的工作,真的跟抢劫差不多,有一天算一天。 不过后面这位的猜测也没错,陈太忠是故意不杀死那些异族。 这跟他们以往的行事风格类似,如果异族没有靠得太近,那就是打走算了,真有那不开眼上门挑衅的,他们才会狠杀。 说穿了,就是陈太忠也希望,这些人能多挖几天矿,他们三人每天的保护费,差不多就是价值三千极灵的阴晶,这种躺着都能挣钱的机会,可真是不多。 阴族没探明原因,当然不肯就此放手,两天之后,又是大批的阴兵阴将出现在远方。 按说,冥族最是明白他们的实力,是不敢凑得太近的,不过这次来的阴兵阴将,全是傀儡——这是有御魂兽躲在远处,暗暗地操纵。 通过视线共享,阴族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能怪它们的好奇心如此强,实在是这里的阴气波动太不正常,而且那两人一猪的组合,也没有过长时间逗留某地的经历。 陈太忠他们三人,确实从不固定停留在一处,最多呆两三天,肯定要走人——呆得久了,被异族在外围设下陷阱和埋伏,那就有麻烦了。 他们不怕麻烦,但也没有闲得无聊自找麻烦的兴趣,而且不管怎么说,就算实力强横,在战场上还是要小心为上——谁知道人家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拿出来呢? 此次前所未有的长时间停留,当然会被异族视为异常。 这一次,陈太忠就不留手了,连续地打出三道束气成雷,纯良也使出了麒麟臂,挨个打爆那些阴将,“想找死吗?” 老易没出手,她能远攻的手段不多,幻梦灵眼虽然也有点远攻效果,但是对方是傀儡,没有神智可以迷惑,这神通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有点得不偿失。 异族连续地出没,引起了东门真人的警觉,他很敏锐地意识到,估计再挖不了两天了,于是找到洞府门口,“看样子形势有点不妙。” 第九百一十六章 冥王之约 “我们最多再收你两天的保护费,”老易很直接地告诉东门真人,“下一次阴族来人,我们应该挡得住,但是你方的人员,我们不负责保护……一百多个人,我们保护不过来。” “那好吧,”东门真人叹口气,对方的回答,真的是算厚道,人家甚至承诺挡住下一波的攻击,至于无法保护挖矿人员,也说在了明处。 所以他也明确地表示,“这个矿,我们不可能放弃,能挖多久算多久。”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易叹口气……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那就两天吧,”东门真人约定时间,“二十四个时辰之后,你们可以离去了。” 陈太忠听得大奇,“我们走了,你们还要在这里呆着?” “只能向人族大营求援了,”东门真人很沮丧地回答,“他们知道这里有阴晶矿,肯定会派人来支持……我们的收获会大不如前,但终归是有收获。” 一个阴晶矿,在报上去之前,先疯狂地采了十来天,这种情况……倒也不罕见,就是那句话,多采一天是一天,这里面的利润,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接下来,东门真人还不想放弃这矿,就只能共享给大家了,虽然他的利润会剧减,但他是汇报者,别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有利润,总好过没利润。 事实证明,阴晶矿的诱惑,对人族大营也是致命的,二十个时辰左右,远处就驶来了五艘战舟和五艘灵舟,战舟旁边护卫飞行的,是四名玉仙。 这些人到来之后,直接无视了旁边的狐族洞府,先匆匆地看一下阴晶矿的情况,然后就开始布阵,最后才找到洞府,希望他们能配合作战。 “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老易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还有三个时辰,就算撑过了最后的一天,我们拿了任务奖励就走人。” “此地已经被我们接管了,哪里还有三个时辰?”一个初阶玉仙很不客气地回答,这里一天产出的阴晶就逾万,少接管一天,得损失多少? “嗯?”老易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说话的人,“信不信我有把握,让你们三十个时辰之内,都接管不了这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初阶玉仙登时就恼了,眼睛也瞪了起来。 他争利益是真的,同时,没有戴斗笠的狐族公主,也让他神魂颠倒,所以他决定强势一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乘之机。 老易根本不理他,而是看向另一个中阶玉仙,沉着脸发问,“我确认一下,你们确定要昧掉我们一天的收入吗?” “这个……也不是这个意思,关键是我们已经接到消息来了,”这中阶玉仙笑着回答,他的回答,就要婉转许多。 当然,他也不想放弃这一天的收入,不客气地说,他认为这个阴晶矿,大规模开采的话,估计也就是三五个月可以解决,价值差不多就是三百万到八百万极灵。 不过就算这样,一天的开采量,也不算小,而且需要强调的是,这里开采出来的是阴晶,不是极品灵石——在风黄界,这是有灵石有不好买到的东西。 他若认可了狐族公主收分成,那就是认可了东门真人在这一天的收获——战舟和援兵都到了,还要等三个时辰才算收获,这不太好吧? 所以他笑眯眯地表示,“堂堂的狐族公主,不会在意这一天的收获吧?” “她不在意我在意,”陈太忠火了,冷冷地发话,“小子,别逼得我征用你。” “你征用我?”这中阶玉仙登时愕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是拒绝被征用了?” 中阶玉仙见他认真了,还真不敢再放肆了,散修之怒若是没两把刷子,能在异族控制区活得这么滋润吗?所以他冷冷地问一句,“你想征用我,我只想问你三个字……凭什么?” “凭我现在就能杀了你,凭我实力比你强,”陈太忠慢吞吞地向前迈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微微舔一下嘴唇,眼睛一眯,“想试一下?” 中阶玉仙还真不相信,一个初阶玉仙能杀了自己,败敌容易杀敌难,这是玉仙的共识,更别说对方还低他一个阶位。 但是同时,他真的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浓浓的杀气,虽然他确定,自己并不怕这杀气,但是为了这区区的三个时辰……何必呢? 于是他微微颔首,“也罢,让你们双方完成任务交易……我这人还算讲道理吧?” “呵呵,”陈太忠干笑一声,却并不回答。 这中阶玉仙打蛇随棍上,“那么,可以谈一谈接下来的配合吗?” “接下来,我们会离开,”陈太忠白他一眼,转身走了,“没时间配合。” 门外的几个玉仙相互交换一下眼神——这小子是不是狂得没边了? 不过,不管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他们都不愿意去招惹这个二愣子,无非就是三个时辰,坚持到了就算了,跟以后庞大的利益相比,眼前这点小事,真不值得计较。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陈太忠三人收了当天的保护费,收起洞府,直接破空而去。 “这种性格,早晚要倒大霉,”那觊觎老易美色的初阶玉仙,悻悻地嘀咕一句。 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高阶天仙神色仓皇地飞了过来,“周边发现大量阴族在聚集,目标正是咱们这个地方……” 半天之后,这里发生了大战,并且演变为旷日持久的战事,战事异常地惨烈,直到半年之后,人族将阴晶矿采集得差不多,战斗才告一段落。 这个矿不算大矿,精华部分,也在一开始就被采走了不少,但是价值八百万极灵的阴晶矿,人族不可能放弃,阴族更不可能放弃。 吃了头汤并且安全撤走的陈太忠三人,自然是被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没有人指明,若不是陈太忠拿着蘑菇,在冥族里炸出好大的名头,三人组在异族控制区横行无忌,阴族非常忌惮老易的洞府,这阴晶矿很可能在一开始,就被阴族抢回去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存在假设。 事实上,陈太忠三人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轻松,也遭遇了设伏的阴族。 不过他的招牌神通“束气成雷”使出,再加上纯良的火海战术,让阴族认出,这正是那个很恐怖的组合。 于是有惊无险地,他们闯出了包围圈。 又游荡了些时日,他们来到一个冥气团,要求对方献上保护费。 这次交保护费的,是个阴将,它在交了保护费之后,嗫嚅着发话,“你们的行为已经过界了,老祖要面见你们……你们若是不敢见,这就是最后一次,老祖也不会计较。” “你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纯良喷出一口火,直接将阴将烧没了,“我凶残起来,自己都害怕!” 说是凶残,但是见不见冥族的老祖,这是一个问题。 三人从来没有觉得,己方组合能抵挡得住一个真仙,不过此刻,距离老祖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年,若是肯豁出去见一面,那么这半年之内,还可以勒索很多冥气团。 不勒索的话,自然就不存在见面一说了,勒索的话,想不见面,人家也会追着过来。 纯良表示,自己不怕见什么劳什子老祖——我是神兽二代我怕谁? 老易倒是不希望见它,但是……半年时间,能多勒索多少九幽阴水啊。 这时,陈太忠的意见就很关键了,他想一想之后认为,哥们儿不能给浩然宗丢人! 大不了就是陨落,浩然宗的名声,不能砸在他这个第十四任宗主身上,他就是这么拧的一个人——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还是要去做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认为自己并不一定会死,有万里闲庭,没准能从真仙手下逃命。 若是看不到希望,注定必死无疑,他也不会犯傻去求自杀。 那么,大家就去好了,老易和纯良的胆子,也不比他小多少。 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又收了十四个冥气团的保护费,九幽阴水得了不少。 然后,在约定的时间里,他们来到了一处荒野,表现得都很放松——这时候紧张只会露怯,还紧张个啥? 不过,一阵灵气波动之后,前方出现一人,三人齐齐一怔,“是你?” 老易不认识此人,但是她很奇怪,冥族老祖约见,居然出现个人族——这是什么意思? 可陈太忠和纯良,是彻底地愣住了,这位,他俩都见过——异姓王马伯庸。 好半天之后,陈太忠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根子就在前三排。” “紧赶慢赶,终于是及时赶到了,”矮胖的马王爵笑眯眯地一拱手,“最近事情有点忙,所以时间拖得久了点。” 陈太忠的心理素质很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闻言他直接发问,“马准证这是代表冥族老祖前来的吗?” “你要说代表什么的,有点没意思,也不太好解释,”马伯庸笑眯眯地回答,“我能说,你是位面扰乱者的代表吗?” 第九百一十七章 皓首穷经 陈太忠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阁下果然是通古博今,什么样的名词都知道,佩服!” 话音未落,他果断地裹起老易和纯良,直接就是连着两个万里闲庭。 他不喜欢在别人预设的战场作战——太被动了。 然而,非常悲催的是,两个万里闲庭,以他现在的修为,足以遁出两千里了,可是凝神一看,马伯庸还站在对面,自己好像没有丝毫的动作一般。 “这便是浩然宗的万里闲庭了吧?佩服,”马伯庸笑眯眯地抬起双手,轻轻地拍了两拍,“很强大的术法,果然不愧是上古气修。” “空间封锁?”陈太忠眼睛一眯,然后缓缓点头,“马准证还真看得起我。” 上次攻打大型寄生蜂群落,马伯庸仅仅拿出了空间扰动的符箓,还舍不得用,现在竟然拿出了封锁空间的手段,这可真的是下了血本。 “我想,你大概是对我有点误会,”马伯庸笑眯眯地发话,“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好好地沟通一下……三公主,我这只是个投影,你下毒是没用的。”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老易说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笑嘻嘻的。 然后,他又看一眼纯良,“还有你,虽然你没动手,但是我知道,你是麒麟幼兽……我不希望你白费力,这无助于培养良好的沟通气氛,当然,你若是不信,可以尝试一下。” 纯良的眼中泛起一丝疑惑,似乎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在下一刻,它的左臂在陡然间变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砸向对面的人影。 马伯庸的身子微微扭曲一下,就像水波一样,非常诡异地躲过了这一击。 麒麟臂一旦出手,就是异常快捷的攻击,然而,面对麒麟臂带起的残影,形成恍若实质的扇面,他的身影有些虚幻,有些波动,但还就是在那里站着,任那麒麟臂扇面穿过他的身体。 纯良见状,哼一声之后,收回了左臂,懒洋洋地发话,“虽然我比较懒,但是不喜欢被人吓住……其实你这并非是完全的投影,不过嘛,勉强是够资格跟我们说话了。” 老易也哼一声,她面色凝重地发话,“你这个带分身性质的投影,我杀得死……不知道你是否相信?” “呵呵,”马伯庸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显然是不太相信,不过他也无意计较,“就算杀死了,又能怎么样?你们依旧离不开这里。” “这样的投影死亡,本体也会受创吧?”陈太忠笑了起来,悟真之后,他对空间规则的了解,也多了不少,“当然,马准证身为异姓王,家大业大,也许真的不会在乎。” “我本意是想好好地沟通一下,你们为何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呢?”马伯庸很苦恼地叹口气,一脸的无奈,“不能听我说几句吗?” “且慢,”老易淡淡地发话,紧接着,她发髻后面的空中,缓缓地升起一只眼睛,这眼睛不大,却是正宗的幻梦灵眼,“好了,你可以说了。” 陈太忠和纯良还以为她要发动进攻,正要配合,猛地听到后面那句,登时泄了气。 马伯庸却是知道她的用意,眼里掠过一丝惊讶,“幻梦灵眼……为了防止我迷惑他俩?三公主的见识非凡,天赋也真的惊人啊。” 幻梦灵眼既然号称灵眼,那就不仅仅是能迷惑对方,同时也是破解各种迷惑和幻术的利器,她是担心马伯庸表面上是说话,暗地却是想通过其他手段,来控制太忠和纯良的神智。 类似的手段,在风黄界极多,当然,能控制了陈太忠和纯良的,绝对不多,但她还是不放心,就使出幻梦灵眼,意图破解对方可能使出的手段。 马伯庸的惊叹,则是在于幻梦灵眼在狐族中,也是顶尖的天赋,比迷情尾之类的天赋,要高明很多,更重要的是,迷惑人的幻梦好修,看穿迷惑术的灵眼,却是极难修的。 对方此刻使出,显然是灵眼也有一定的造诣,初阶大妖就能修成,前途真是不可估量。 “我的手段,还不仅仅是这些,”老易淡淡地回答,“不过马准证的眼力和见识,也很不凡。” 知道幻梦灵眼的人很多,明白这涉及到两个用途,并且深明其中难易的,却是不多。 “在我成就‘算无遗策’的名声之前,我的绰号是‘皓首穷经’,”马伯庸微微一笑,里面夹杂着些许的傲然,“我不知道的事,真的不多。” “少说废话,”陈太忠冷哼一声,“有什么话,赶紧说,大家都挺忙的,别以为你封锁了空间,我们就走不了。” 他这话也不是妄言,空间封锁固然可怕,但是……遇到空间叠加呢? “好吧,咱们尽快地进入正题,”马伯庸从善如流,很痛快地点点头,“陈上人……哦,现在该叫陈真人了,我先问一个问题,你知道浩然宗的修者,为什么被叫做位面扰乱者?” “浩然宗的修者,进入过太多的位面,”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号称皓首穷经,连这个也不知道?” “果然是跟浩然宗有点关系,”马伯庸轻声嘀咕一句,然后笑着发问,“那你知道,现在浩然宗是什么样子了吗?”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好半天,他才笑着反问一句,“你想要知道谁的消息?十三任宗主吗?” 对方这话,很可能是在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他当然不会中计。 “十三任宗主,已经陨落了,我无须向你打听,”马伯庸淡淡地回答,“你当我算无遗策四个字,是白叫的吗?”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和自大……只差那么一丝。” “我的天机术不会骗我,”马伯庸信心满满地回答,“而且我更知道,浩然宗现在差不多是全军覆没了,别说真仙,应该是道统都快要断绝了,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你的天机推演术,是师娘教的吧?想象力还真够丰富,”陈太忠大声笑了起来,“天机术若是真的无往而不利,就不用故意吸引那些想对浩然宗不利的人跳出来,直接上门斩杀就行了。” 他当然不肯承认,对方算得非常准,事实上,这天机术算得有点过于精准,他甚至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跟董明远关系不错? 若是董明远那里出了岔子,就说什么都没用,若不是的话,这答案绝对敷衍得过去。 真要相信天机术的人,自然也会相信,有些事情是天机术探查不到的,甚至探查的结果,可能是被人为地故意扭曲。 马伯庸的天机术虽然高明,但也不过是一个高阶玉仙罢了,真要有高明的真仙设套,骗过他不成问题,误导他也不会很难吧? 而浩然宗的历史上,从来不缺少惊才绝艳之辈,区区天机术,很难吗? 马伯庸果然被忽悠住了,他微微错愕了一下,才笑着回答,“你若不肯承认,那也就算了,回到刚才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被叫做扰乱者呢?” “无非是抢夺一些资源罢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若是他没有抓住那个神念,大约回答不出来这样的问题,但是现在,他当然不会被难住,“风黄界的资源比较匮乏,浩然宗的人,应该是不屑于内斗。” “哈哈,不屑于内斗?哈哈……”马伯庸仰天长笑了起来,他笑得是如此地疯狂,直笑了有两分钟,才擦一擦笑出的眼泪,“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倒也不奇怪。”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马伯庸笑了好一阵,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收起了笑声,“呵呵,请恕我无礼,你的回答,真的很有意思,我不是要故意失态的。” 陈太忠还是不说话。 异姓王也觉得有点没意思,沉吟一下发话,“这么跟你说吧,你可能想不到,浩然宗的修者,是被风黄界其他修者,联合逼出风黄界的!” “一派胡言,”陈太忠不屑地一笑,“原来你就是这么皓首穷经的?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令我失望。” 他这么表态,并不怕自己露馅,因为他接任宗主的时候,没收到类似的信息,说什么浩然宗跟风黄界修者交恶。 浩然宗在风黄界的形象,也是相对比较正面的,如果真的跟风黄界闹翻了,怎么可能不被妖魔化?就算宗门体系有意遮掩,官府体系也不是吃素的。 更关键的是,他所接触的各类修者中,没有谁对浩然宗表示出过任何的敌意。 甚至清阳宗的真仙,都没有体现出过丝毫的敌意——这种修为的存在,就算可能惹不起浩然宗,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冷笑一声,“马准证,我建议你还是说正题吧……故作惊人之语,装神弄鬼,你不觉得是件很失身份的事吗?” “啧,”马伯庸咂巴一下嘴巴,又扬一下眉毛,很是无奈的样子,“你真是……对我成见很深啊,那我换个问题,你知道气修为什么会凋敝吗?” 第九百一十八章 不可抗力 气修为何凋敝,风黄界已经有了公认的认识,而且浩然派对这个问题,也做过分析。 陈太忠对此更是明白,不过他不想跟着对方的节奏走,所以摇摇头,淡淡地发话,“这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是说你想说的吧。” 马伯庸的脸上,又泛起一丝微笑,他大有深意地看着对方,“你是不敢回答吧?” 这屁大的问题,我有什么不敢回答的?陈太忠看他一眼,“你若认为我不敢,那也随你,就算你说对了……继续!” 马伯庸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空气中。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简单的,但是他想借着这个问题,看看对面的年轻人,对自己的提防,到底有多严重——从而可以判断一些事情的真假。 若是对方正面回答了,证明这厮此前对一些话的不置可否,也许是虚言恫吓。 那么马伯庸就可以确定,浩然宗十有八九是真的完了,就像他推算出来的一样。 或者,他还可以再借此机会,多打听一点浩然宗的消息。 但是对方不予理会,证明人家不但提防心重,也说明浩然宗,说不定真的遮蔽了一些天机。 陈太忠承认不敢回答,直接废掉了马伯庸所有的算计——气修的没落,不少修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为气修的散修之怒,更是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看来你提防得我很紧啊,”马伯庸苦笑一声,他有点意兴索然,“气修的没落,是因为现今的灵气凋敝,天才地宝相较上古时期,也少了很多,这个你不否认吧。” “唔,”陈太忠点点头,鼻子里轻哼一声,淡然的眼神,真实地表达出了他的意思——你继续! 你不要活得像个万年老怪物一般,成吗?马伯庸又问一句,“那么,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凋敝的只有气修呢?” 这一次,他也不等对方回答了,直接自问自答,“因为气修对灵气的需求,比别人多很多……这个你是没办法否认的。” 说完之后,他停了下来,仔细观看对方的眼神。 陈太忠的眼中,掠过一丝恍然,原来……是这样? “你看,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马伯庸很敏锐地抓住了那一丝恍然,他笑着发话,“那么,你还认为……浩然宗是自愿去异位面征战的吗?” 这个问题,有点那啥,不过陈太忠想一想,还是傲然地回答,“浩然宗的前辈,不会被任何人胁迫……我非常确定这一点,他们是自愿的!” 他的答案也许不正确,但是这代表了他对浩然宗前辈的景仰之情,仅仅如此。 “呵呵,”马伯庸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心里越发地确定,此人应该跟浩然宗有些关系——起码这是被“蒙蔽”的主儿。 “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他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争辩,辩赢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你知道,当年浩然宗为什么从气修宗派中独立出来吗?” 这真的是一个谜团,或许有人知道,但绝对不会说出来,而现今的风黄界,对于这个问题,都是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没有权威的解释。 陈太忠对于事情的真相,也是相当好奇,不过他并不愿意完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所以只是笑一笑,“对于你的皓首穷经,我并不感兴趣。” 你明明是非常感兴趣的,马伯庸微微一笑,也不说破,而是径自发话,“说句实话,我对浩然宗的两名创立者,是非常景仰的……他们看出了气修的危机。” “据我得到的资料显示,当时气修占据太多的资源,有人指出,风黄界这样发展下去,会比较早地进入末法时代,虽然这个早,应该是以万年为单位计算,但这是一种趋势。” “浩然宗的创立者,就是将主意打到了其他位面,并不在风黄界发展,但是非常遗憾,愿意跟随他们的人很少……这世界上,总是蠢货占大多数。” “事实证明,浩然宗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通过掠夺其他位面,获得了比其他气修更长远的发展,而风黄界的气修,却是很快地衰落了下去。” “浩然宗的前辈,确实走出了一条不寻常的路,他们在跨位面作战中,收获了很多,但是也付出了太多血的代价,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并不仅仅是对他们的景仰……” “事实上,他们可以说是被变相逼出风黄界的,而且……浩然宗隐藏山门,也是他们立宗时,其他宗派的修者逼迫的,因为太多人担心,浩然宗通过掠夺异位面壮大之后,回来统治风黄界。” 陈太忠原本是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一段,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皓首穷经果然了得……竟然解开了上古未解之谜。” 前面说的,或者有理,最后一段,不管怎么听,都夹杂了太多的私货。 马伯庸不理会他的嘲笑,继续发话,“人总是自私的,浩然宗的创立者,会离开风黄界发展,但是谁能保证,继任者之中,有没有野心膨胀之辈,想要回来一统风黄界?” 不等陈太忠反驳,他继续自说自话,“浩然宗若是能在风黄界多招收一些弟子,又怎么可能陷入青黄不接的地步?浩然宗现在面临传承断绝,就是被风黄界这些修者逼的!” “你不要总卖弄你那不成熟的天机术,成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浩然宗的传承不会断绝,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这种无聊的消息的。” “好吧,不会断绝,但是他们现在遇到了一定的危机,这我可以肯定,”马伯庸也不跟他计较,“如果没有遭遇危机,他们不会让我推算出来这种天机,也不会缺席位面战争。” 对于这样的言论,陈太忠无法做出有效的反驳,马准证的天机术如何,他不得而知,但是这推论是非常符合逻辑的。 就算浩然宗传承没问题,可若没有遭遇大事,又怎么会闲得没事去误导天机? 不过他还是可以小小地纠正一下对方的说法,“我只能说,浩然宗从来没有缺席任何一次位面大战,信不信在你。” “哦,这个我信,”马伯庸先是一怔,然后就笑着点点头,这一刻,他表现出了惊人的反应和判断力,“但是,他们低调到不愿意让人知道……这难道不是遭遇了危机吗?” “好吧,其实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浩然宗会一直存在下去,”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然后一摊手,“现在嘛,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风黄界就算进入末法时代,也未必会有多么糟糕,为此而打压气修,我认为是不公平的,”马伯庸笑着回答,“你也来自末法位面,还是气修,但是你们的生活,依旧精彩……我看过一些电影,嗯,盗版的。” 陈太忠摇摇头,“你这么套近乎,到底想说什么?” “蘑菇的制作原理,”马伯庸黏糊起来很黏糊,干脆起来,也是异常干脆,“我是一个组织的发起人,提前为末法时代做准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很为气修遭到的不公正待遇,而感到愤慨,我对末法位面没有偏见。” 这时,老易幽幽地叹口气,“为此,你不惜跟幽冥界异族勾结?” 马伯庸淡淡地看她一眼,眼中有异样的火焰在跳动,“我的志向……你不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圣狐庇护!”老易噗地喷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变得刷白,一个巨大的狐影,出现在虚空,九条巨大的尾巴,狠狠地扫向马伯庸。 马伯庸被狐尾重重扫中,整个身子剧烈地抖动,随时可能要崩溃的样子。 “穿空!”几乎在同时,纯良咬碎了一块玉符,同时身子一晃,化作一只火红的麒麟,两只前爪牢牢地抓住了陈太忠和老易。 它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咬碎回家石,未必能传送会翡翠谷,但是叠加的空间,打破空间封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也是陈太忠所考虑的脱身方式之一。 现在它恢复本体,抓住二人,就是想利用麒麟穿空的特性,在空间中保护两位朋友。 空间一阵扭曲。 须臾,恢复了平静,马伯庸依旧在面前,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吃了那一记圣狐庇佑的亏,他狞笑一声,“竟然能用精血召唤祖脉,还是小看了你们……不过,麒麟的空间手段,我还是算准了,知道什么叫算无遗策吗?” “原来你是天工门人!”陈太忠猛地大声叫了起来。 “你!”马伯庸惊骇地看着他,一直以来,他脸上都没什么很夸张的表情,此刻却终于不淡定了,“你想死,别拉着你的朋友陪葬!” “你绝对是天工门余孽,”陈太忠大声地发话。 话音刚落,天际划过一道白芒,迅疾无比,在阴暗的幽冥界,异常地耀眼。 哪怕是在被封锁的空间,也能感受到那凌厉无匹的气势,和无与伦比的天威。 “是真仙降临!”纯良叫了起来。 “只是流星而已,”老易淡淡地发话,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天工门三个字,哪里是随便能说的?太忠这一招,真的很妙。 “其实就是陨石,”陈太忠轻笑一声。 第九百一十九章 异姓王之死 马伯庸真的没有想到,陈太忠为了脱困,竟然使出了这样的大杀器。 他再是算无遗策,也想不到,对方会喊出“天工门”三个字,要跟他玉石俱焚。 天工门这禁忌,可不仅仅限于风黄界,是九重天都挂了号,必须要灭杀的。 通常情况下,只要是涉及天工门的,都是有杀错无放过,这种情况下,马伯庸固然要倒霉,陈太忠三人,十有八九也要陪葬。 陈太忠也知道严重性,但是他更清楚,马伯庸十有八九,真是天工门的余孽。 若非天工门人,不会对风黄界现有秩序有这么大的仇恨,竟然不惜勾结幽冥界的异族,也要让风黄界乱成一团! 这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就是,马准证一直在试图拉拢他,又是浩然宗的委屈,又是末法时代未必可怕,这说明此人不是很在意末法时代,起码表面上不太在意——他只在意蘑菇的制作原理。 风黄界中,惦记蘑菇原理的修者很多,但是能拿出封锁空间的手笔,来获得蘑菇原理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修者。 现在不少修者都已经知道,蘑菇对玉仙级别的修者,杀伤力就很一般了,只要有戒备,十有八九可以躲得过——以马伯庸的消息渠道,没道理不知道这消息。 大多数修者都不想因为蘑菇,跟已经悟真的陈太忠放对,这实在划不来。 而马伯庸这么精明的人,反倒要以大手笔获得蘑菇的制造原理——能让麒麟的回家石失效,连扰动空间都做不到,这手笔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蘑菇的制作,也是有相当难度的——起码看起来就很有难度,凡器能杀灭玉仙,一般的制器修者,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码他们不会愿意付出太大代价,得到制作原理,因为这是一件太过渺茫的事——有原理在手的话,大家会不吝尝试,但是没有原理,要花很多代价去得到,傻瓜才去会做。 这就像地球界,一个普通的泥瓦匠,他得到一栋楼宇的精装修方案,会去琢磨,但是让他花掉大部分身家甚至欠债,去得到这个方案,这实在太不现实——楼宇装修,并不仅仅是泥瓦匠的活,涉及了很多方面。 而马伯庸为了得到这个方案,不惜代价,不惜得罪狐族甚至神兽麒麟,那就只能说明,他有完成这个方案的能力。 在这个讲究个体实力,漠视末法时代科技力量的世界,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才有自信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可能是天工门的人! 至于说可能给马伯庸陪葬,陈太忠顾不得那么多了,事实上他想的是,我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天工门的余孽,以九重天的神通广大,不该让我陪葬吧? 这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吗? 而且纯良和老易,也都是有根底的,你们就算执行,也不该那么草率,对吧? 他想的一点都没错,那陨石就像认准了马伯庸一样,直接砸了过去。 封闭空间内,马伯庸的身影左右躲避,不复面对老易和纯良时的轻松。 很显然,这陨石针对的,并不仅仅是他的投影,还循着气息,找到了他的本体。 “是,我是天工门的人,那又如何?”马伯庸闪来闪去,终于抓狂了,他铁青着脸高叫,“陈太忠你不觉得,科技的力量,被他们歧视了吗?” 陈太忠闭嘴不言,这厮算计太多——你是想把我也拉入天工门的阵营吗? 对不起,哥们儿还真的不奉陪! “科技的崛起,是未来的趋势,”马伯庸继续高叫着,“风黄界早晚要进入末法时代……天工门未雨绸缪,真的错了吗?” “陈太忠你想一想,你从末法位面飞升上来,曾经受过怎样的歧视,你难道希望将来风黄界的修者,飞升九重天的时候,也受到这样的歧视吗?” “你能更不要脸一点吗?”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但是你为了个人的目标,勾结异族坑害同族……只这一点,你罪无可逭!” 陨石终于落下,马伯庸不见了踪迹,而被封锁的空间,也在瞬间被打破。 三人一震,再看向前方,就是平坦坦的一片荒野,不但没有马伯庸的尸体,也不见那硕大的陨石,仿佛就是一场梦一般。 “那厮死了,”纯良轻声嘀咕一句,麒麟神兽不但能感受到空间的异样,对某些事物,也能有近似于直觉的感应,“混蛋,居然浪费我一块回家石……老易,你怎么了?” 老易的身子,已经瘫软在了陈太忠的怀里,那一招圣狐庇佑,大大地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这是狐族通过血脉,召唤祖狐的力量,要透支大量的精血。 别说是她,就算她的外公狐王,召唤这力量,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她仅仅是一个才悟真的狐妖,若不是有天狐血脉,她会直接精血枯竭而死。 当然,她召唤到的祖狐力量,远远不能跟狐王相比,否则马伯庸直接就被碾成齑粉了。 但就算这样,马准证能扛住这一招,那也是极为可怕的——天工门的恐怖,可见一斑。 老易躺在陈太忠的怀里,脸色通红,有气无力地发话,“帮我祭出洞府。” 她的洞府,陈太忠也能祭出来——好朋友嘛。 陈太忠直接祭出了洞府,将老易放在一张躺椅上,拿出了几只玉仙级别的阴风夔的心脏,还有他前不久斩杀的玉仙尸体——这都是能转化为最纯正的精血的。 纯良的眼,登时就看得直了,有意无意地凑上来,“这个……我担心她会消化不良,有点浪费了,我精血损耗也很大。”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陈太忠怒视着它,“老易都拼成这样了,你好意思跟她抢?” “其实你抱住她,给她点心理上的慰藉,她会恢复得很快,”纯良一本正经地发话,“说真的,不开玩笑,狐族那个啥……其实很讲念头通达的。” “要不我抱着你,精血都留给她,成不成?”陈太忠沉着脸反问,“你们麒麟是神兽,一定更讲念头通达的。” “我擦,你抱我?”纯良一蹦老高,大声嚷嚷了起来,“我是雄性,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陈太忠我警告你,别逼我翻脸啊。” “那你就不要胡说八道,”陈太忠冷哼一声。 “老易,你也听到了,太忠不肯抱你!”纯良大声嚷嚷着。 老易已经陷入了昏迷中,不过这句话刚说完,她嘴巴一张,噗,又吐出一口鲜血来,脸色越发地白了。 “看看,这就是狐族的念头不通达,”纯良狠狠地瞪陈太忠一眼。 “我抱她,当然没问题,”陈太忠走到躺椅旁,弯腰抱起老易,坐进躺椅里,一时间觉得,温香软玉满怀,心里一种怪怪的感觉。 下一刻,他摇摇头,强行驱散了这种情绪,然后侧头看一眼纯良,丢出一颗丸药,“算了,看在你损失一颗回家石的份儿上,给你一颗血髓丸。” 对于血髓丸,他一向看得比较紧,因为纯良这家伙太能缠人了,倒是像极灵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不是很在乎,因为纯良那厮也不是很在乎。 “神兽制作的回家石,只值一颗血髓丸?”纯良一抬手,捞住了那颗丸药,阴森森地看着对方,一脸的不善,“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十颗!” 陈太忠白它一眼,知道这厮是借机狮子大张嘴——你小子自己也不怎么看重回家石的。 神兽制作的,这个不假,但是这厮得来太容易,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肯定不会太珍惜,于是他轻哼一声,“主要是没起到效果。” 纯良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但是它还没办法反驳,只能悻悻地哼一声,“姓马的这厮,太过狡猾,真没想到,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来对付咱们……总算是侥幸脱身。” “眼下说脱身,还为时过早吧,”陈太忠沉着脸发话,“估计还有九重天意念来调查。”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威压,自上方压了下来,这威压浩瀚似海,直似无边无际;厚重若山,雄浑巍峨到令人提不起反抗的意念。 这威压并不是特别的霸道,但是给人一种浓重的、粘稠的束缚感,似乎连意念转动,都异常地艰难,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 像是掌控,但是比掌控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以陈太忠的狂放不羁,都生不出半点的遁逃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威压蓦地消失,陈太忠因为一直在苦苦相抗,不让自己昏迷过去,眼下猛地压力一轻,气血激荡之下,真是异常地难受,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去,终于过关了,”纯良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就算它是神兽后裔,想起刚才的恐怖威压,也是后怕不已。 陈太忠顾不得理它,赶紧低头向怀中的老易看去——老易原本就受伤不轻,这一下,别弄出更大的毛病吧? 老易长长的睫毛抖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淡而无神,她调整了半天焦距,才发现陈太忠正盯着自己,然后微微扭动一下身子,意识到自己是被他抱在怀中。 她又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明显地放松了下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嘴角却是若有若无地翘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章 冥王之怒 陈太忠并不知道,那威压对他们做了什么,不过对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想必就没事了。 所以他在原地逗留了两天,待老易再次醒来之后,他收起了洞府,拿出一艘小型战舟来,疾驰而去——他不想在这里多待。 待战舟停下,走出来的就只有他和纯良,老易已经不见了去向。 他把她带到了通天塔里,那里的灵气,比她的洞府还要强出不少,有利于她的恢复。 纯良很支持这个做法,同为血脉修者,它非常清楚,老易以初阶大妖的修为,召唤祖脉庇护,会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而且它认为,老易的这一击,虽然没有杀死马伯庸,但是绝对令其遭受了重创,所以来自九重天的陨石,才能轻松地砸死异姓王,否则马准证没准可以逃过一劫。 纯良一向是不服气老易的,不愿意承认她的强大,但是涉及到召唤祖脉庇护,它是绝对不能贬低的——狐族有狐祖,麒麟也有始祖。 陈太忠不需要它分析,也会尽力照顾老易,撇开私交不谈,想一想马准证逃过这一劫的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天工门的报复倒是无所谓,但是九重天没抓住元凶,定然会在风黄界掀起腥风血雨,别的不说,他们三个的审查,就不可能轻松过关。 在老易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陈太忠又恢复到了单人独猪闯荡风黄界的日子。 经过这一仗,他越发地痛恨起了冥气团——说好的冥族老祖呢?说好的双方沟通呢? 他承认,冥王或者会比马伯庸更难斗,但是每每想到,差点不知不觉被人族同胞算计,他就气愤难当。 这一日,他又放出一颗蘑菇,毁灭了一个冥气团——他的保护费,已经提升到了两团拳大的九幽阴水,以及两块三级阴气石,不给的话,就是蘑菇伺候! 看着远处的缓缓升起的蘑菇,他坐在地上,任那奔腾而至的冲击波,冲得长发飘飘衣衫猎猎。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脑中也在胡思乱想:上一次马伯庸派小湖营地的修者殿后,若是那异族援军到得早一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马准证目标在蘑菇上,应该不会坐视他陨落,不过想卖人情的话,也得等他身边的修者死个差不多。 想到若非是异族的援兵出了问题,他好悬就成了害死诸多小湖修者的元凶,他的汗就下来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他看一眼纯良,“帮我盯着点,凉了看看有没有九幽阴水……我去看看老易。” 说完之后,他身子一晃不见了,地上就留下一个侧倒的玲珑小塔。 “这都是什么嘛,”纯良嘟囔一句,小蹄子发力,一脚就把小塔踩到土里半截,“你俩卿卿我我,让我守门,还得干活……难道这就是麒麟的宿命吗?” 陈太忠对老易的伤势,真的是很上心,停在通天塔里的时间很多,而且为了帮她补充精血,他还冒险隐身偷袭了几支异族队伍,杀了两只玉仙级别的阴风夔。 阴风夔的心脏,可以直接被风黄界修者食用,是幽冥界比较罕见的、补充精血的好东西。 他为了杀这两只阴风夔,差点陷入围攻之中——虽然已经晋阶玉仙,但是对于战斗队伍来说,他的隐身术还是有点不够,所幸的是,他的万里闲庭有了长足的进展。 因为经常进通天塔,他的时间耽搁得比较多,又因为要搜集新鲜精血,他用的时间更多,所以,虽然对冥气团的怨气比较大,但他还真没找过多少冥气团的麻烦。 老易在通天塔中,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伤,才算是恢复了一点元气,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起码还得三个月。 当初陈太忠透支精血,养伤也花了三个多月,那还是老易帮他收集了不少精血,她这次使用圣狐庇护,比他当初付出的精血还多。 不过,老易对使用的效果,非常地耿耿于怀,“这一击,我本想诛杀其分身的,顺势就可以突破空间的封锁,真是没想到,马伯庸竟然还有其他宝物护身……这一门的修者,委实难斗得很。” “能重创他,已经不易了,”陈太忠笑着发话,“别想那么多了,还需要多少精血?我去给你弄来。” “不用了,”老易摇摇头,“剩下的……用血髓丸就行了。” “血髓丸,补充精血的效果很一般,”陈太忠摇摇头,“能帮你弄到新鲜的,何必去吃那干巴巴的?” “呵呵,”老易轻笑一声,又白他一眼,“往日倒是少见你这么勤快,若是纯良大量损失精血……你也会这么对它吗?” “那当然不会了,”陈太忠很干脆地摇摇头。 老易的嘴角,才刚刚要上翘,又听得对方继续发话,“你帮我收集过精血,我当然要回报,纯良没有这么帮过我,那就只能给它血髓丸。” 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闷哼一声,“一起出去看看吧。” “外面又比不上这里,”陈太忠站起身来,向玉石外走去,“你安心休养就好,我去看看灵谷……这次丰收,就可以吃一些了。” 他在通天塔内,终于培育出了大规模适应塔内环境的灵谷,不过遗憾的是,灵谷不能高密度地生长,种植得再密,长出来也是稀疏的。 不但稀疏,长出的灵谷也很干瘪,卖相极差,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灵气十足,比外面卖相最好的灵谷,还要高出最少一倍的灵气。 塔内的植物似乎约好了一般,长出来都是这种样子,也算“通天塔出品”的特色了。 陈太忠看了一圈回来,老易已经站起身来,执意要跟他出去,看起来兴致也不怎么高。 他俩出来,发现纯良正在那里发呆,于是有点好奇,“怎么了?” “刚才那老不死的又传意念给我,”纯良很有点不耐烦,“奇怪,它怎么不给你俩传意念?” 它嘴里的老不死,正是冥族的老祖冥王。 最近一段时间,它已经用意念骚扰过纯良三次了,每次都是一个意思:你本为麒麟神兽,何必参与这不搭调的位面大战?离开陈太忠吧,我不想伤害你。 这意念是从哪里发出的,纯良感受不到,冥王乃是真仙修为,自有其手段。 令它郁闷的是,那老不死的不骚扰陈太忠,也不骚扰老易,就是对着它来,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四次了——“这是看着哥们儿没化形,好欺负吗?” “哪儿的事,”陈太忠笑了起来,“这老混蛋是想分化咱们,然后趁机下手,你这神兽后裔,它估计是不想惹,不像我和老易,没什么来头。” 真要说起来,老易是天狐之后,并不比纯良的血统差,不过关于这一点,别说冥王不知道,就连陈太忠也不知道。 所以乍一看,他们三个中,也就是麒麟后裔不宜招惹。 纯良却不认可这个观点,它摇摇头,“这老不死的就是想恶心我,趁机下手?我看它也没这个胆子,估计九重天还没调查完它。” 它这话倒也不差,陈太忠这边,跟马伯庸是对头,是揭发出“天工门”身份的修者,九重天当然会更信赖他们一些。 至于说跟马伯庸沆瀣一气的冥王,对天工门有多少了解,存在的利益输送中,涉及到天工门没有,这可真值得追究一下。 “哈,看不出来,纯良你也会推算了,”老易听得就笑了起来,她也比较认可纯良的判断。 “第四次了,不能忍了,”纯良黑着脸,“是兄弟的,就跟我报仇去!” “没问题,”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纯良帮他打架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二话,这个时候,他当然也不能含糊,“只要不去找冥王本尊拼命……我绝对奉陪!” 这话有点灭自家威风,但是找冥王本尊的话,那不叫拼命,叫送死! “进洞府商量吧,”老易放出了洞府,冥王虽然是真仙,但是冥王城距离这里极远,只要它不是本尊出动,想悄悄地进入她这个洞府,那是不可能的。 “嘎嘎,”与此同时,冥王殿中的矮小黑影,阴阴地笑了起来,“真是给脸不要啊,我不能出手?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纯良猜得倒也不错,冥王遇到的审查,比他们三个要严一些,但是它也有它的门路,只不过被多审查了十来天,证明它跟马伯庸的交易,与天工门无关之后,事情就过去了。 正经冥王是真的恨上陈太忠这三人了,它的徒子徒孙,遭遇了无穷无尽的勒索,又因为它的纵容,导致一个阴晶矿被人族修者强采一空,阴族甚至公然对冥族发出了嘲笑。 它忌惮浩然宗,就想着借刀杀人,逼迫马伯庸处理好此事,以表现双方的合作诚意,结果马伯庸死在了陨石之下不说,它也遭遇了来自九重天的审查。 这就是对它这个冥王赤裸裸的打脸,它当然不能忍,尤其是这三位现在收保护费,更加地变本加厉了。 它之所以不本尊出手报复,一来是担心被伏击,二来就是有点忌惮麒麟的身份——麒麟不仅仅是神兽,那真火更是冥族的克星。 不过这小麒麟再三再四地不懂事,那也不要怪它不给麒麟夫妇留面子了——你小麒麟有长辈,当我没有吗? 第九百二十一章 蘑菇太小 冥王做好了出手的打算,而陈太忠这边,也制定出了报复计划。 计划很简单,因为惹不起冥王本尊,所以纯良建议,去干掉一个冥王分身。 这个分身,并不是小湖营地旁边那个,冥王的分身不止一个,而那神念恰好还知道两个分身的所在,就指了出来——它这个带路党,当得非常称职。 他们要下手的分身,距离这里六万里左右,那个冥气团里,极可能有九幽阴水,而距离冥气团不足万里,就是北域大营。 是北域大营,而不是洞霄大营,说明这里是北域官府的体系——北域军团的大营。 要不说这马伯庸真的是奸细,距离小湖营地几千里的冥气团,有冥王分身,他不让进攻,反而是进攻很远的寄生蜂营地。 而距离北域大营不足万里的冥气团,也有冥王分身,他依旧不让进攻。 当然,北域大营的作战计划,未必是他负责拟定,但是毫无疑问,他可以发挥一些影响。 灭掉冥王分身?老易和陈太忠都觉得,纯良的建议有点疯狂,不过这样的建议,也点燃了陈太忠的血性——他还有两颗蘑菇,操作得当的话,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老易对这个决定,有点犹豫,不过纯良说了,只要你帮我出了这口气,以后老易你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跟我说,我绝不二话。 要说纯良这厮,也真的很奇怪,平常不见有什么脾气,但是脾气上来了,别人也拦不住——它都敢抛开爹妈,直接离家出走,可见是被宠坏了的那种。 老易倒是很希望,有一只麒麟小弟,对于狐族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于是她想一想,认为此事可行,甚至她还想到了一层。 咱们实在躲不开的话,可以往北域大营逃跑,相信北域大营还是有一定抵抗力的。 既然做出了决定,三人就拐个弯,直奔北域大营而去。 六万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老易的身体还很虚弱,三人组合就一边游荡,一边灭杀沿途敢于冒犯的异族。 为了不让冥王猜出目的,他们是曲线行进的,然后非常棘手的是,他们在行进过程中,又遇到了冥气团。 “去不去收保护费?”陈太忠有点头疼了,“我只剩下两颗蘑菇了……老易你那里还有吗?” “你总共就给了我两颗,”老易狠狠地瞪他一眼,“都用了……没了!” “还有一颗蘑菇,你用到哪儿了?”陈太忠愕然地发问,他不是怀疑她说谎,而是有点奇怪……你不是一落地,就是在狼族大营附近吗? “我一落地,正好掉进一个冥气团里,”老易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的毒,对冥族的效果不是很大,然后……蘑菇引来了狼族的关注。” “你也够点背的,”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想一想之后,又歉然发话,“当初该多给你几颗的,是我小气了。” 当初他是因为人兽大防,没多给她,后来想多给两颗的时候,她“广告之后”去了,再也没等到她回来。 想到自己的一些蘑菇,纯粹是为了震慑冥族扔出去的,有点大手大脚,而老易的两颗蘑菇,都是用在了节骨眼上了,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她——给得太少了。 “你的防身利器,我也没想多要,”老易淡淡地回答,其实她的心里也清楚,他当初在忌惮什么,不过这话心里明白即可,说出来真是伤感情。 可是,顿了一顿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抱怨一句,“你给我的蘑菇……个头太小了!” 陈太忠登时无语,他给她的蘑菇,确实不大,其中还有一颗百万吨级以下的,至于原因嘛——大家都知道的。 八十万吨级和两百万吨级的蘑菇,杀伤力可能不太好明确判断,但是近几次,陈太忠丢出的都是千万吨级的蘑菇,这一比……就有明显的差异。 老易看到眼里,肯定不是滋味。 陈太忠干咳一声,随便找个理由,“那个啥,主要是怕你伤着自个儿,不过,你要是广告之后真的马上回来,我还想再给你几颗的。” 老易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陈太忠巴不得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于是轻哼一声,“这个冥气团,绕过去吧,只有两颗蘑菇了,好钢要用到刀刃上。” “没有蘑菇,也照样杀它们,”纯良沉着脸,阴森森地发话,“屁大的一个冥气团,咱们三个冲进去一通杀,就足够了。” “但是这跟咱们往日的行事不符,”老易表示反对,“他们会怀疑,咱们是不是没有蘑菇了……这个建议我不支持。” 陈太忠点头附和,“嗯,老易的身体还虚弱,不宜硬拼。” “你们公母俩……倒是一唱一和,”纯良狠狠地瞪他俩一眼,“好了,你们不用打,我冲进去,包打了,你们替我吆喝一声就行。” 陈太忠还待反对,老易果断地点头,“行,漏网之鱼我俩包了,你有怨气嘛……若是有九幽阴水,也是你的,我们就是支持你出气!” “这就对了嘛,”纯良转怒为喜,它的性子上来,才不管陈太忠还有没有蘑菇,也不管意义如何,就是想单纯地出口气。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它才走过去,那边就出现个阴帅,很干脆地交出了两团拳大的九幽阴水,以及两颗三级阴气石。 这一拳,就算打空了。 接下来的几个冥气团,依旧是如此。 纯良忍不住了,它洋洋得意地看着陈太忠和老易,“我发现你俩都不如我,我一出面收保护费,它们根本不敢叽歪……啧,你俩这气势,还是比神兽后裔差一点,差威慑力。” “你是有威慑力,要不冥王骚扰你呢,”陈太忠阴阳怪气地回答,“这是第……八次了吧?” 纯良登时就无语了,好半天之后,才悻悻地回答,“会给它一个沉重的教训的。” 六万里地,说远很远,说近也很近,三人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才走到了距离那个冥气团三千里左右的地方。 老易又放出了洞府,“这个距离,可以来一次远程偷袭了,太忠的万里闲庭,可以丢了蘑菇就走,纯良……咱们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冥王分身灭亡吧?” 纯良沉吟一阵,方始回答,“我就是想亲眼看到分身陨落,要不然念头不通达……我知道这个很冒险,老易你等着我俩就行,不用参与。” “你俩都去,我又怎么可能不去?”老易微微一笑,“太忠你说呢?” “这个嘛,让我有点为难,”陈太忠面现为难之色。 猛然间,他一抖手,就打出了通天塔,大声地笑着,“老易你身体才刚刚恢复,就不要……我艹,你竟然躲过了?” 老易不知道使了一个什么身法,硬生生地躲到洞府外去了。 一时间,三人相顾无语,好半天,陈太忠才干笑一声,“那个啥……老易,有点危险呢。” 危险岂止是“有点”?三个初阶玉仙,竟然敢打真仙的主意,听起来真是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了——哪怕这三个玉仙来头再大,哪怕他们针对的只是真仙的分身。 老易淡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问一句,“你觉得,你若陨落,我能独活吗?”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满意地看着她,“这活儿难度有点大,你不要给我们制造心理压力成不?” “你俩都不用去,我去!”纯良哼一声,探出了前爪,不耐烦地发话,“蘑菇给我……不过就是个冥王分身,你们叽歪个毛线,我擦,很厉害吗?” 陈太忠看它一眼,又侧头看一眼老易,“那就……一起去?” “一起去,”老易微微一笑,“不管遇到什么麻烦,我都跟你在一起……嗯,还有纯良。” “不用还有我,”纯良哼一声,很不高兴的样子,“我一个人就搞得定,你俩非要凑上来,有意思吗?” “有意思,”老易点点头,很认真地发话,“你有愿意跟你同生共死的朋友,这一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老易,易姐,”纯良冲她点点头,“你这话,我记住了,以后,你都是我……易姐了。” “来去的事儿,交给我了,”陈太忠大声发话,“你俩负责戒备即可。” “我要锁定那个分身,”纯良呲牙咧嘴地表示,“不见到它死,我不走!” 陈太忠和老易闻言,相互交换个眼神,都看得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无奈:这熊孩子…… 既然说要出手了,三人各自调整一下状态。 下一刻,老易猛地收起洞府,陈太忠一抬手就裹住了他俩,连着三个万里闲庭,就来到了冥气团边缘,然后吞下一颗回气丸,又是一个万里闲庭,目标是冥气团中央。 仅仅不到三息的时间,三人就从三千里外,冲进了冥气团,绝对的“兵贵神速”。 然而,才一冲进冥气团,陈太忠的心就是一沉:坏了,这个冥气团的冥气,太过粘稠,他的万里闲庭,遭受了极大的阻碍。 他从未见过如此粘稠的冥气团,换句话说就是:冥王在这里有准备! 第九百二十二章 被坑了 意识到冥王有准备,陈太忠想收手,却是晚了。 不过他并没有慌张,恰恰相反,此时他的头脑是出奇地清醒,传说中的战斗型修者,就是他这样的,一旦进入状态,只会更镇定,反应更快,而不会被任何意外动摇心境。 下一刻,他将身体略略地虚化一点——这就是体悟了空间真谛之后,带来的变化。 这些许的改变,让他摆脱了大部分的凝滞感,身形奇快地向冥气团中央射去。 然而,这种反应,并没有让他感到惊喜,而是令他越发地警惕:果然,不是冥气团粘稠了,而是附加了空间的手段。 这定然是冥王出手了! 他感觉到了这一点,老易和纯良,同时也感受到了,纯良更是大喊一声,“卧槽,又是空间封锁……不过这档次有点低。” 不等它说完,陈太忠摸出了蘑菇,直接引爆。 蘑菇在引爆之后,需要有三到四息的时间,才能变得彻底狂暴,陈太忠此刻拿出,相当于是提前引爆,危险性极大。 若是不能在蘑菇变得狂暴之前脱身,那就是玩火自焚了。 但是陈太忠别无选择,既然中了冥王的算计,他必须要冒险提前引爆蘑菇,若是中规中矩地引爆,没准等不到狂暴,蘑菇就会被冥王分身丢出冥气团。 以前就有一只阴将,尝试这么做过,只不过它的修为太低,扛不住蘑菇引爆时的至阳能量,直接化为了飞灰。 但是冥王分身出手,估计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想来总是能有些变通手段。 在蘑菇即将狂暴之际,陈太忠丢了出去,并且再次发动万里闲庭,要带着他俩离开——冥气团虽然粘稠,但他有对空间的新体悟,问题不会太大。 然而紧接着,纯良叫了起来,“空间……空间波动,蘑菇被转移走了!” 我擦!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终止万里闲庭,拿出最后一颗蘑菇,再次引爆,呲牙咧嘴地发话,“我去,倒要看你能转移几次。” 又等了两息,看到蘑菇开始狂野地绽放,陈太忠再次发动万里闲庭,带着纯良和老易冲出了冥气团,狂奔出一百里,停在空中扭头一看,蘑菇正在冥气团中华丽地盛开。 “好壮观,”纯良放声大笑,然后身子一晃,恢复了本体,那是一只火红的麒麟,它眯着眼睛看着蘑菇,“我要看那分身,是否逃走了。” 这正是他们三个不肯远离的原因,一定要确定冥王分身的死亡,否则就是战略目标没有达到。 至于距离这么近,一定会受到大当量蘑菇的冲击,大家却是顾不得许多了,反正对于风黄界的修者来说,蘑菇对他们没有属性克制,在这种距离上,撑起足够的防御就可以了。 耀眼的白芒之后,就是强大的冲击波,三人站在空中,像孩童的玩具一样,又像是狂风骇浪中的一艘小舟,被不停地抛起、跌落。 他们能为自己施加防御,却不能将自己固定在某个空间坐标上,遭遇这样的颠簸,也是正常——谁让他们要观察冥气团里,有没有异族逃出来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陈太忠的心情还是很爽的,他放声大笑,“转移啊,你倒是接着转移啊,切,竟然敢转移我的蘑菇,真是找死。” 他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将物品通过空间转移走,这种活儿难度很高,尤为关键的是,不太好连续使用——连续使用空间手段,相互之间会有影响,从而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虽然最后一颗蘑菇都用掉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展现出了自己的强硬姿态:一颗不行,我就用两颗,看谁先顶不住! 显然,是冥王先顶不住了,这令他得意非常:这就是招惹哥们儿的代价! 与此同时,矮小的黑影,却是气得在冥王殿里不住地跳脚,“混蛋,混蛋……竟然敢对我的分身下手,还能突破空间封锁,你麻烦大了!” 严格来说,它还是小看了陈太忠三人,或者说,是小看了马伯庸的天工门。 它知道马伯庸布下了空间封锁,困住了三人,正是因为那三个小家伙不能突破,所以才在绝望之下,喊出“天工门”三个字,从而惹来了九重天的执法者。 所以,它就有样学样地布下了空间封锁,认为能报一箭之仇。 但是此刻,它终于意识到,天工门的空间封锁,没准比自己的要高明一些——终究是能惹得九重天全力剿杀的势力呢。 事实上,冥王身为真仙,它的空间封锁,也有独到之处,比如说,它能将封锁的空间内的物品,直接空间转移走,这就又比马伯庸高明一点。 不过它真没想到,陈太忠看到一颗蘑菇不奏效,马上又来一颗,这种狠辣,出乎它的意料,而这种行为,也超出了……它的转移能力。 见到分身所在的冥气团,有蘑菇在盛开,它是终于按捺不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实在欺人太甚……真意降临!” 这次,它决意要狠狠报复了,直接将真意降了过去,这么做,比真身亲临的危险要小,虽然能发挥的战力,也会小一点,但是……应该足够了。 事实上,它是真的没有重视这三人,一直以来,它关注的是三人身后的势力,否则的话,以它真仙的能力,全力布置一个陷阱,陈太忠三人想要逃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错,这个陷阱不是它全力布置的,它在五个冥气团里布设了陷阱,防的就是陈太忠突然冲进去,大开杀戒。 前些天,纯良跟冥气团勒索保护费,勒索得很开心,但是它绝对没有想到,若是它不中规中矩地去收保护费,而是直接冲进去大杀特杀,那就会遭遇同样的空间封锁。 不过冥王还是没想到,这三个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奔着它的分身去了——三个初阶玉仙,就敢打这样的主意,这也太生猛了一点吧? 总之,冥王的陷阱不止一个,所以这里的陷阱不是它全部能力的体现,但是它的分身被攻击了,这对它来说,是严重的挑衅,不重视不行,所以真意降临。 陈太忠三人完全不知道,有一场天大的危机,正在迅疾地扑来,他们正在空中,一边经受着冲击,一边探看,冥气团中是否有存活下来的冥族。 别说,还真有存活的冥族,因为第一颗蘑菇引爆的时候,已经惊动了大多数冥族,待到第二颗蘑菇被引爆,有那心思活泛的阴帅,电射一般向冥气团外冲去。 蘑菇很大,千万吨级的,威力也奇大,有的阴帅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已经狂暴的蘑菇追上,化作了虚无,但也有阴帅,终于活了下来。 纯良已经化为了本体,仔细地观看着冥气团,时不时地喷出一口真火,将那些逃向这个方向的冥族灭杀,“咦……漏网之鱼还不少。” 陈太忠也打开天目术,硬扛着刺眼的白芒,细细搜寻着,哪里有高阶阴帅出没。 老易没有观察,因为这不是她的长处,她只是在四下戒备着,防人偷袭,“也不知道,第一个蘑菇被转移到哪里了。” “蘑菇的爆炸,会干扰空间的,”陈太忠不无得意地回答,他对自己提前引爆,还是颇为自得的——这个险冒得,还是非常值得得。 “没准冥王会吃一记暗亏,这也是它自找的……蘑菇是那么好转移的吗?” 老易笑一笑,才待说话,猛地眼睛一直,“我去……还真的转移得不远。” 陈太忠闻言,侧头一看,也是一愣,距离他们数千里外,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正在冉冉地升起。 猛然间,他头皮一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这个方向……那是什么方向?” “好像……好像……”老易“好像”了好一阵,才一嘬牙花子,直接脏话出口,“它大爷的,不是好像,而是确定,那里……是北域大营的方向。” “这尼玛……”陈太忠登时就无语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勉力干笑一声,“这老不死的……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散修之怒的蘑菇,扔到了北域大营的上空……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绝对是震撼到不能再震撼了,他有口都难辨。 冥王的行为,或者只是简单地“移祸江东”,让人族修者的蘑菇,去炸人族,这种手段,在位面战争中也不少见,能有效地打击对方士气。 但是对陈太忠而言,对方的应对,是直接将他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这一刻,他只觉得有一万头草泥马,在胸中呼啸而过:哥们儿跟北域不对付,尤其是跟北域官府不对付,是个人就知道啊~哥们儿参加位面之战,是求赦免来的,不是要加重罪行啊啊啊…… 也亏得是他,搁给别人,绝对笑不出来了。 这一刻,他是无比地痛恨冥王……真的不要让我抓住你,要不然一定让你求死不能! 老易也知道,这颗蘑菇的爆炸位置,对陈太忠意味着什么,一时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在战斗之前,她还设想过,己方三人万一不敌的话,可以直奔北域大营求庇护,就算北域不肯伸手,她也能将仇恨引过去一些,为己方争取逃跑的机会。 但是现在看来,她移祸江东的手段尚未奏效,对方反倒是结结实实地还了一记移祸江东。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三英战真仙(上) 人算不如天算啊,老易心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若是陈太忠跟北域的关系,没有糟糕到剑拔弩张和人所共知,这一颗蘑菇的爆炸,或者不会是太难解决的事情——战场上,误伤是客观存在的,也是无法完全避免的。 他们是在同一个真仙分身的战斗中,攻击手段被通过空间转移了,这种误伤理由,绝对是拿得出手的,甚至可以为之自豪——三个初阶玉仙,就敢对真仙的分身下手! 然后,他们再付出一定的代价,事情就算过去了。 但是现在……那真是不可能了,陈太忠是要倒大霉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老易还是出声安慰他,“没什么可怕的,不会比你毁灭了巧器门更糟糕,你有辩解的机会,现在咱们需要的是……先赢了这场战斗!” “这是当然,”陈太忠又笑了起来,注意力马上收了回来,再次用天目术看向冥气团——冥王做出的反应,让他完全不能轻视对手。 原本,他对冥王就是相当忌惮的,也给出了足够的重视,但那时他重视的是修为,至于智商什么的……他对异族有着根深蒂固的歧视。 但是现在看来,不管冥王知道不知道他跟北域官府的恩怨,能想出通过空间转移,移祸江东的法子,智商绝对不会太低。 修为奇高,也有一定智商,这样的对手,陈太忠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然而,由于遭受到意外的影响,他的走神,还是令他付出了代价。 天目术打开之际,他隐约看到一个影子晃动了一下,空间似乎也波动了一下。 “小心!”陈太忠大喊一声,手中的长刀对着前方,就是狠狠一刀斩下,正是第五式无意。 但是这一招无意,并没有锁定目标,因为他没有目标可锁。 下一刻,他的前方猛地出现一名阴帅,形容有些狼狈,但是气势庞大得惊人。 一招无意,对方一抬手,就空手接了下来,然后另一只手上的短棒,狠狠地扫了过来。 只一击,就打得陈太忠狂吐鲜血,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偏偏他手里的长刀,还被对方握着,他不愿意丢弃兵器,就无法退让。 起码是巅峰阴帅!他瞬间就判明了形势——对方有点偷袭的意思,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已经祭出了圆环护体,竟然吃不住对方的一棍,这种攻击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虽然口吐鲜血,但也绝对不肯束手待毙,借着张嘴的功夫,他一道白光吐了出去,“噗……死!” 刚才他不能使用束气成雷,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真身在哪里,无意都是随便斩出的,现在就可以用了。 下一刻,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阴帅不躲不让,硬生生地接了他这一记神通,全部接了下来——两人在夺同一把刀,相互之间可以算得上“贴身”了,这样的距离,束气成雷一点都没有浪费。 然而,那阴帅还真的就接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一阵波动,一条巨大的狐尾,狠狠地扫向了那阴帅,却是老易见状,果断地出手了。 同时她还喊一声,“纯良小心,可能是声东击西!” 纯良的头已经扭了过来,口中的火球就要喷出来了,听到这话,又强行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冥气团——它相信自己的队友。 这哪儿是声东击西啊,陈太忠心里苦笑,心说这厮若不是冥王分身,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但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没命地发出一记神识攻击,然后再度张嘴,又是一道束气成雷打了出去,同时就撒手后退,大声喊道,“是正主儿!” 一边喊,他又将两颗回气丸丢进嘴里——刚才他嘴里,原本有一颗回气丸的,根本没有来得及下咽,就混着鲜血喷了出去。 至于说撒手,那也是不得已的,他实在承受不住第二棍了,只能让老易小心。 这冥王分身果然了得,脖颈后又伸出一只手,手持巨锤,狠狠地砸向空中的狐尾,又硬生生地扛住了神识攻击和第二记束气成雷。 不过这一记束气成雷,陈太忠使出了四成的灵气,现在体内的灵气,已经不足一成了,只能勉强驱动着圆环护身。 这圆环吃了那短棍一击,现在都在震颤,都有损毁的迹象了。 陈太忠此刻,真的是遭遇了极大的危机,若是这一记束气成雷不能奏效,他绝对吃不住第二棍了。 所以他很干脆地后退,一边又打出一记神识攻击,一边观察着对方。 总算还好,他这亡命一击,还是让阴帅的身形微微滞了一滞,同时对方手一松,再也握不住那长刀,长刀向地面跌落——雷电造成的僵直,终于体现出来了。 没人注意到,那长刀还没跌落到地面,就已经四分五裂了——灵宝级的长刀,真的经不起这样的碰撞。 然而,就算有短暂的僵直,阴帅脖颈后冒出的第三只手,持着大锤,还是跟狐尾重重地相撞,老易登时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单纯论搏杀能力,她比陈太忠还是要差一些,狐尾一击,也许跟第五式的无意差不多,但是说防御,她哪里比得上有真器元胎护体的气修? 当然,她没有吃一记短棒,伤势要比陈太忠轻很多,不过同时,她是重伤初逾,身体还是要差一些,否则不至于直接被反震之力震得吐血。 这时候,纯良才反应过来,合着冥王的分身反杀了过来,登时大怒,张嘴就是一颗火球吐了出来,然后左臂一抬,狠狠地砸了下来,“老不死的,你可以死了!” 阴帅的头微微一侧,眉心一道黑芒射出,打向了纯良,“定!” 这道黑芒,直接将麒麟臂定在了空中,不过那一团火球,还是打在了它的身上。 阴帅躲闪了一下,火球打在它的右臂上,直接将右臂化作了虚无,不过它并不在意,手起棍落,冲着陈太忠又是狠狠一击。 它也知道,一加一加一大于三,伤三人不如杀一人,而它对陈太忠的怨念最大,心说只要能杀了此人,就可以满意了。 陈太忠是战斗型的修者。 在阴帅出手之前,他下意识地就知道,自己的仇恨值最大,见到对方出手,他就想用万里闲庭躲开。 但是想到老易在身后,自己倒是能躲开,可是老易吃不住对方的第二击啊,于是他怒吼一声,又掣出一柄长刀,狠狠地迎了上去,“老易让开!” 他这一刀,为老易的躲避,争取了宝贵的机会,但是他自己再度被撞得飞了出去,口中不住地吐着鲜血,一时间,神智都有点恍惚了。 刀棍相交,短棍登时碎裂,阴帅微微地愕然了一下,“这刀……没事?” 陈太忠这次掣出的长刀,是得自浩然宗宝库的高阶灵宝战器,不过现在的阴帅,是冥王降临了真意,按说短棍碎裂,长刀也该不保才对。 “老货你去死啊!”老易见到陈太忠又挡了一棍,眼睛都红了,她尖声叫着,抖手打出一团绿色的粉末,然后脑后浮起一只巨大的眼睛来,“今天我必杀你!” 剧毒和幻梦灵眼,对冥族的效果不是很大,而她最强的狐尾必杀,因为硬碰硬地接了一招,也有点损伤,不能发出连续的第二击。 就在这时,纯良的身子也动了,它刚才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冥王定住了身形。 要说突破空间封锁的能力,其实它还要强过陈太忠——陈某人的万里闲庭,是一种术法,而麒麟的空间能力,是一种天赋能力,它是吃亏在没有提防。 不过同时,纯良也知道,对方真的是有空间能力的,于是它也发挥穿空的本能,火球和麒麟臂,轮番使出,却不肯在一个地方停留。 这样的攻击,让冥王真意降临的阴帅,有点怒不可遏,“小子,我是给你父母面子,别太不识趣!” “杀你就是我的主意,”纯良的眼睛也红了,它已经意识到了,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两个朋友陷入了险境,一时间头脑有点发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纯良,注意游斗,”老易的头脑还是很清醒,此刻她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内疚,若不是她错误判断,对方可能是“声东击西”,陈太忠又怎么会受到如此重创? 她看得很清楚,阴帅的第二击,他是硬生生强行拦下的,只是为她争取一个调整的机会——公道自在人心,很多东西不需要明说,大家都看得出来。 想到自己的失误,可能导致他的陨落,她的心都要碎了,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 太忠你等着我! 她不要命地扑上去,反倒是令冥王有点难做:它解决掉这只蝼蚁,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但是对方招招是两败俱伤的架势,而它身侧,还有一只麒麟在不住地攻击。 冥王的意念心里暗叹,一加一大于二,马伯庸这话果然没错。 第九百二十四章 三英战真仙(下) 老易虽然怒火攻心,但攻击了两次,还是发现了阴帅的异常,“纯良,这厮绝对不是普通的冥王分身,估计是它留的后手,得当作一个真仙来对付……不要小看他。” 我明明就是一个真仙好吧?冥王的意念登时恼了,凭什么才仅仅是个后手呢? 不过这样的评价,它也能理解,凡是真仙,做事总是要留点后手的,比之一般的修者,身为真仙的后手,当然会难对付一些。 纯良这厮,虽然有点任性,有点熊孩子属性,但是身为神兽后裔,它还是听父母说过太多各种战斗,闻言登时就理解了,“老易,易姐……咱们要游斗,它蹦跶不了多久,撑到北域大营的修者来,它就跑不了啦!” 游斗是必须的,这是它出声提醒的初衷,至于说撑到北域大营的修者来,那就是很扯淡的事了——冥王的后手,或者别的不行,见势不妙,撒丫子溜号的本事总是有的。 它真正要说的是:咱们必须游斗,缠住这厮,不让它找陈太忠的麻烦。 陈太忠吃了冥王两记重击,此刻正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有气无力地喘息着,狼狈异常,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样子。 但是老易和纯良跟他搭档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或者会有狼狈的时候,可是以他的自尊心,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看到——舔伤口是正常的,但是他丢不起这人。 也就是说,陈太忠应该正在酝酿反击,这反击有多强力不好说,但是身为战友,在这个时候,坚决不能让冥王去找他的麻烦。 纯良和老易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这场战斗,两人都犯了一些错误。 纯良发现,自己的任性,导致发生了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而老易则认为,自己在战斗初期,判断失误,让他陷入了险境。 既然错了,那就要承担责任,纯良也知道陈太忠和北域糟糕的关系,它说的北域大营介入,它自己都认为,这是很不靠谱的。 所以它这么说,其一是告诉老易,咱们游斗即可,不用太过拼命,其二则是表明:阴帅你想逃,要摆脱了我俩的纠缠才行。 如此一来,阴帅想到北域大营的威胁,必然会全力对付他俩,那么陈太忠遭遇危险的可能,就大大地降低了——你有什么想法,先不要提了,解决了我俩的威胁再说吧。 简而言之一句话:纯良在努力地把仇恨拉向自己,为陈太忠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做什么?或者是疗伤,或者是反击,看陈太忠是怎么打算的了! 冥王当然不想这么就撤走,但是它想杀陈太忠,也得先搞定两个死死缠着它的家伙。 陈太忠的伤势,比表面看起来的重多了,纯良认为他是在算计反击,还真有点高看他,他那狼狈模样,根本就不用装,而是真的有那么狼狈。 不过他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不动,只是为了引得冥王分身过来,然后狠狠击出束气成雷——这次他豁出去了,起码要打出八成的灵气。 当然,他之所以躺在地上而不动作,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因为失血过多,以及受伤太重,他的眼睛暂时失去了焦距,根本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被动地等对手来攻击,无法主动出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只是一两息,或者有一炷香,他的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在失去视觉的同时,他也失去了时间的感觉,只觉得这一段时间,是分外地漫长。 然后他就看到,老易和纯良,正跟冥王滚滚地战做一团,老易披头散发,手中执着一把短剑,而纯良的口中正在淌血,一颗长长的犬齿,也崩断了半个! 陈太忠从来没见过,老易拿兵器战斗——不算那尾巴伪装的拂尘的话,也没见到过纯良用牙齿作战,现在竟然还……崩掉半个? 他一咬牙,翻身坐起,就这么一个动作,浑身都传来了剧痛,痛得他差点再度失去视力。 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强行冲上去的,他不怕痛,但是他感觉到了,他的意念,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所以他一边吞服疗伤的丸药,一边大喊一声,“束气成雷……咄!” 对他这神通,纯良和老易也颇为忌惮,这玩意儿可不分敌我的,一旦中招造成僵直,生和死可就是一线之隔了。 所幸的是,两人目前处在游斗中,注意一下身形,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齐齐地向外闪躲一下。 一道白光,正正地打到那冥王分身的前方,而好死不死地,分身正要追过去诛杀老易,这些许的提前量,让束气成雷打个正着! 现在,就是一加一加一远大于三了。 冥王分身大怒,一转身又扑向了陈太忠,脖颈后的手挥起重锤,眉间又是一道黑芒闪过——“定”! 看起来,它的攻击对象有点混乱,没有咬住一个痛打,实则不然,缠斗一阵之后,它发现地上的那厮暂时失去了战斗力,短时间对它构不成威胁,所以它就决定,先解决了这俩其中的一个,再干掉地上那个,只剩下一个麒麟,就很好处理了。 它最痛恨的,当属陈太忠,而它认为最好对付的,毫无疑问是老易。 陈太忠的束气成雷,能对它造成极大的属性杀伤,火属性的麒麟,更是全面克制它的属性,只有阴属性的狐族,对它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属性伤害。 但就是这么一只阴属性的狐族,不要命一般地缠住了它,还洒一点毒药迷惑一下神智,虽然它不是很在意,可终究不太舒服,它就想先结果了她。 但是陈太忠坐了起来,又吐出一道束气成雷,冥王分身就觉得:还是先结果了这厮吧——这阳雷挨一记,真的不好受。 所谓战斗,原本就是要瞬息万变的,根据不同的情况,及时改变策略也是正常。 纯良见它攻向陈太忠,而且使出了定身术,麒麟臂伸出,直接将陈太忠转移到了百米开外——定身术这玩意儿,真的太折腾人了。 这也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原因之一,三人配合,不但能攻敌必救,还能帮助己方脱身,这一招,刚才它和老易就使用过。 不过冥王也熟悉了这路数,顺着麒麟臂转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它吸取了刚才作战的经验,一定要先诛杀陈太忠。 这种感觉,跟陈太忠陷入围攻时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麒麟臂回扫,重重地击向了它,纯良的麒麟臂,救援己方队友的时候,可以较为轻柔,但是大多时候,还是狂野无比。 “滚开!”冥王分身大吼一声,巨锤挥出,重重地迎上去,直接将麒麟臂打到一边,巨锤再起,对着陈太忠狠狠地砸了下去。 它的身后,老易的短剑又斩了下来。 它根本没有理会,硬生生地扛下了,但是心里这个腻歪,也就不用提了——三只小蝼蚁,还真能折腾! 一打多,从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哪怕它的分身是高阶阴帅,哪怕它真意降临了。 说来说去,还是真意降临的分身,比不上本尊亲到,分身的修为,限制了真意的发挥,而且这个分身,不但被第一颗蘑菇的爆炸伤害到了,也被第二颗蘑菇的爆炸影响到了。 它的右臂,也被麒麟的一口真火打得没了。 这些伤害,对真意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是毫无疑问,这影响了冥王的发挥。 它硬扛了短剑的一击,然后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我艹,又换了一种毒? 狐族对它的属性伤害虽然小,但是这花样百出的小手段,也真是令它烦躁不已。 它手中的大锤,已经重重地击向了陈太忠。 陈太忠已然知道,不能跟这厮贴身近战,虽然气修的肉体和近战能力,都十分强大,可是跟冥王分身相比,真的不值一提——这厮可是能轻描淡写地打飞麒麟臂。 少不得他一抬手,打出了三颗霹雳子,然后一个万里闲庭——也没转移多远,就是七八百米的样子,躲过这一击即可。 他手里的霹雳子,还是初阶和中阶天仙使用的玩意儿,但是霹雳子爆炸,那也是至阳能量,多少又给冥王分身添加了一丝伤害——微不足道的一丝。 见他恢复了战斗力,老易和纯良也放下心来,专心地游斗了起来。 这三人的组合,猎杀别人的时候,是一等一的强悍,都是天仙的时候,就埋伏了两名玉仙,吓走一人,生擒中阶玉仙一名。 此刻,他们都晋阶了玉仙,而玉仙难杀,是出了名的,三人一旦不正面交手,改为游斗,纠缠能力的强大,更是令人发指。 陈太忠有万里闲庭,纯良能空间穿行,老易差一点,但是幻梦灵眼和毒药,也能给冥王带去一些困惑,而且狐族的身法,也是相当不能小觑。 于是这四位,在这里就大战了起来,竟然出现了僵持的局面。 这个局面,是相当诡异的,冥王不希望见到,陈太忠为首的小组合,同样不愿意陷入这么一场战斗中。 第九百二十五章 洞府护卫 要说冥王分身也挺委屈的,它一对一和一对二,都能比较轻松地踩死这些小蝼蚁,但是一对三,还真的有点苦恼。 首先明确一点,它要先干掉一个,才能确立优势,获得战斗的胜利。 但是紧接着,问题就来了:它能先干掉哪个? 干掉纯良,那是不用想的,纯良跟它属性相克,又有穿空的能力,虽然硬碰硬的话,吃不住它几下,但是有这么几下的时间,足以让陈太忠从容地发出阳雷了。 甚至,那厮还可能抽个空子,再引爆个蘑菇,冥王不知道对方的蘑菇已经用完,正经是它对这玩意儿,也是相当忌惮的。 攻击狐族?那也是不用想的,按说这狐族是最好杀的一个,但是想杀掉她,它得先硬扛那俩的属性攻击——这是最不划算的一种选择。 既然如此,它就只能追着陈太忠打了:此人也身受重伤,正好下手。 但是陈太忠一旦决定,不正面接敌,想杀他还真的很难,哪怕是他已经身受重伤。 冥王分身游斗一阵之后,发现战斗进展极慢,终于急眼了——它担心惊动了北域大营,若是那里的战兵再出手的话,很可能将它留在这里。 于是它身子一闪,远远地退开,这是战斗开始以来,它第一次后退。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它一旦放下自己的身份,调整一下战略,并不步步紧逼,就有了新的选择。 陈太忠他们三人,虽然在对抗中不落下风,但是撑得也非常苦,不间断的高强度战斗,不管对于意念还是肉体,都是巨大的折磨。 如果可以分散而逃的话,他们早就分头跑路了,不过三人都清楚,一旦跑了一个,剩下两个必死无疑,极有可能第三个都逃不了多远。 他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过些小口角,但是论相互之间的信任,那是绝对不缺。 看到冥王分身退开,老易和纯良对视一眼,齐齐地发出了攻击,同时身子向陈太忠的方向退去——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放弃击杀冥王分身的打算了。 老易心里有点不服气,若不是她前不久遭遇马伯庸,才用过圣狐庇护,因而导致精血大损,此番使出来,绝对要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这冥王的分身,竟然在一开始就偷袭陈太忠,也是够不要脸的——这个时候,她就忘记了,其实是己方最先开始偷袭的。 简而言之,不光是她,连叫嚣得最凶的纯良,也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此次杀不了你,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既然要跑路,两人就要往陈太忠方向退去,在冥王分身面前跑路,没有比万里闲庭更可靠的了。 当然,在撒开腿跑路的时候,三个火力点,会逐渐汇合在一起,那就要注意不能让对方包了饺子,这一点尤为关键。 所以老易和纯良一边攻击一边缓慢退却,也是必须的战术。 对于这一点,陈太忠当然也看得明白,他不住地打出束气成雷,同时往嘴里塞着回气丸——你丫想要重新调整战术,也得先能扛住我们三个的攻击。 在三人的轮流攻击中,冥王分身被打得浑身乱颤,千疮百孔,一副马上就要崩溃的样子。 但是偏偏地,它还就是不崩溃。 老易因为再次失血,脸色本来已经变得苍白,见此情景,她的脸色猛地变成了惨白,高声叫了起来,“这绝对不仅仅是分身……大家加把劲儿!” 喊声未落,那高阶阴帅的分身,猛地消失不见,旁边多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高阶阴帅! 都是右臂消失,都是残破的盔甲! 其中一个阴帅狞笑一声,一招手,手里就多了一只低阶阴帅,身子一晃,竟然直接到了陈太忠的面前,正是空间挪移之术。 纯良和老易,则是被对方的分身术弄得呆了一下,待发现其中一只冲向陈太忠,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陈太忠倒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见状直接一个万里闲庭,就来到了老易身边,想借这个机会,将她裹起来带走。 然而,那会空间挪移的阴帅,竟然锁定了他的气息,直接空间挪移跟了过来,而另一只阴帅,却是跟纯良战了起来。 分身术幻化出的两具身体,能有同样的战力吗?陈太忠不太相信这一点,否则那冥王分身早就该一分为二,各打各的了。 倒是这一只分身,手上还拎着一只低阶阴帅,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那低阶阴帅,明显是冥气团里逃出的漏网之鱼,眼下被擒过来……这是? 不妙!陈太忠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嘴巴一张,又是一道束气成雷打了出来,同时掣出了九阳棍。 白芒正正地打中了这两只阴帅,那高阶阴帅的身子抖动一下,消亡在了空气中,而那低阶阴帅虽然被电得僵直了,身体却猛地膨胀开来。 要自爆!陈太忠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此刻他还是能万里闲庭离开的,但是现在,他离得老易太近——他本来是想裹着她离开的。 这时候他若是让开,可就坑了老易了,于是他想也不想,棍使刀招,直接使出第四式刀法,迎了上去。 “砰”地一声大响,低阶阴帅自爆,而陈太忠的身子跌出老远,直接昏迷了过去。 另一只高阶阴帅见状,得意地轻笑一声,撇了纯良,对着陈太忠猛扑了过来。 这正是它调整的战术。 冥王分身眼见一敌三比较费劲,又猛地发现,有一只低阶阴帅虽然活了下来,却在远处张头张脑,不敢上来参战,登时勃然大怒——对方有帮手,你就不知道上来帮忙? 于是它分化出两具身体,这一具是真身,另一具则仅仅比幻像强一点,不过假身剥离了空间能力出来,捉着那低阶阴帅,要利用它的身体自爆。 陈太忠的反应,落到了它的算计里,第一次空间转移的时候,他没有打出束气成雷的手段,而是挪移到了老易的身边。 对于冥王分身来说,对方的选择,简直令它有一种中奖的感觉,一个低阶阴帅的自爆,能重伤对手中的两个,真的是太划算了。 战斗至此,因为冥王分身多了一个低阶阴帅助战——虽然是不情愿的,战场上的优势,再度向它倾斜。 这一次,它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绝对先杀死那个人族再说。 老易看出了它的心思,一咬牙,直接抛出了洞府,将陈太忠收了进去,同时摸出一把丸药,塞进嘴里,巨大的狐尾再次重重地扫向对方。 冥王分身的狠命一击,直接打到了洞府上,那洞府猛地颤了两颤——还好,扛住了! 老易却是脸色一变,这洞府,她是祭炼过的,感受到了这一击的威力,再来几下,洞府要完蛋! “纯良你自己小心!”她大喊一声,合身扑向洞府,直接跃了进去——如果有她的掌控,再加上灵石的补充,洞府能多扛两记。 冲进洞府之后,她直接撒出了大量的极品灵石,差不多有七八万枚,同时扶起陈太忠,给他服食了两颗丸药。 “纳尼?”冥王分身见到洞府出现,生出些郁闷,战术再次受到了干扰。 老易祭出了洞府,战局虽然再度缓和下来,但是有一点致命的缺陷——他们失去了瞬间遁逃走的可能。 洞府有防御阵的功能,也能向外发起攻击,但是这终究是洞府而不是战舟,攻击力虽然也很强大,但却是全方位的攻击——这主要是因为,洞府通过全方位的攻击,可以在周边清扫出一片空地,方便洞府主人出入,从而选择战斗还是逃走。 若是集中在一点的攻击,冥王分身也要遭受重创,但是一勺盐撒进一杯水里,和撒进一锅水里,口感是截然不同的。 分散的攻击,不但没什么威胁,而且非常地……耗费灵石。 老易和陈太忠躲进了洞府,老易不擅长远程攻击,而陈太忠还在昏迷中,所以能发出有效攻击的火力点,就只剩下纯良一个了。 不过这冥王分身也是奇怪,也许这异族的智商,真的不是很高吧,开始的时候,它打伤陈太忠后,转为攻击老易,后来的经历告诉它,这是错误的选择。 所以此刻,它并不理会纯良的攻击,而是一门心思对着洞府狂轰滥炸。 事实上,它心里还是有点忌惮麒麟,希望能斩杀人族和狐族之后,将麒麟生擒了,这样能圆满完成战斗计划,并且不得罪上界神兽。 纯良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毕竟,攻击有洞府保护的修者,真的不如攻击它这只没有保护的麒麟。 不过冥王分身既然这么做,纯良也不介意火力全开地攻击对方,它打得是如此痛快淋漓,因为灵气输出得太过厉害,它不得不吞服宝贵的血髓丸,来支持自己的攻击。 “两颗了,”它对着老易高声叫着,“我要双倍补偿……不,十倍补偿,必须的!” “亏你好意思说!”老易维护着洞府,百忙之中不忘瞪它一眼,“最多双倍,还不是你犯二,才发生了这种事?” 三人之间,相互的信赖是没得说了,但是因为纯良的任性,导致陈太忠重伤,她心里是相当地不满。 第九百二十六章 融合 陈太忠并没有昏迷了多久,不得不说,气修的体魄,确实是极为变态的。 当然,老易给他喂食的两颗丸药,也是难得的珍品——她给他的,只会是最好的东西。 他醒过来之后,先是花几息的时间,了解了情况,然后出声发问,“这洞府还能坚持多久?” 老易的两腮,不引人注目地微微鼓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只管疗伤,多坚持不了,几十个时辰,还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陈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觉得这话……似乎有点吹牛了。 “真的,”老易干脆地点点头,“你先疗伤,没准……没准过一阵,北域大营就有人来了。” “北域大营,”陈太忠的眉头扬一扬,心里生出一点烦躁来,于是盘腿一座,抬手又取出一套阵法,摆在面前,忙乎了起来。 老易紧张地修补着洞府,直到纯良再次吐出一个火球,逼退了冥王的分身,她才回头看一眼,愕然发问,“你不疗伤,这是做什么?” “祭炼本命法宝,”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的伤势,实在凄惨了一点,甚至连坐都坐不直了,“我也在疗伤……我能一心二用。” “胡闹,”老易狠狠瞪他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发话,“先疗伤,祭炼法宝回头再说!” 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拼命地为你争取疗伤的时间,每一息都是宝贵的? 陈太忠身子一挺,一咬牙,用尽全部的意念,终于将身子坐得笔直,努力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发话,“伤势,我自会疗养,这法宝祭炼……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话也不算假,一直以来,他都在准备凝练本命法宝,最近也收集了不少九幽阴水,材料什么的,都没有问题了。 至于说本命法宝该炼成什么样,原本他还是有点犹豫,但是现在,他做出了决定,就将青钟冠糅合进去好了。 以董明远的意思,真器元胎加灵宝胚胎,祭炼一件本命法宝,实在太亏,太暴殄天物了,但是这个时候,陈太忠没得选择! 一直以来,他除了凝练九阳石髓和九幽阴水,就是在温养青钟冠,他并没有决定,一定要将两件胚胎糅合,但是多做一些准备,总不是坏事。 青钟冠已经被他温养得褪去了所有额外的修补,成为了如假包换的灵宝胚胎。 现在,他只需要将这两件胚胎融合在一起,本命法宝自然就诞生了。 这个过程,不会很长,更漫长的是,他需要不住地添加材料,完善自己的法宝,待到法宝完全跟自身融为一体的时候,接下来就是跟着他晋阶了。 当然,初步融合成功的时候,本命法宝的威力,要差很多,可是现在他对上冥王分身,除了束气成雷,也没有更好的杀伤手段了,只能提前催生出法宝胚胎,跟对方一拼了。 按说他还可以用九阳棍和诛邪网,但是这冥王分身实在太抗揍了,九阳棍打出去,或者能造成一定的属性杀伤,可那厮若是拼着吃一棍,也要夺下九阳棍的话,他就亏大了。 而且,九阳棍终究是天工门造的,谁知道马伯庸那厮,有没有夺取九阳棍的法子? 那可是号称“算无遗策”的主儿! 至于说诛邪网,陈太忠一直都很想使出来,但是就像他在四级灵仙的时候,对上九级灵仙南宫锦标一样,他能祭出红尘天罗,但对方身法太过奇诡,罩不住怎么办? 所以说,诛邪网虽然好,可是对上冥王分身这种大块头,不能轻易使出来,一旦出手,就得让对方避无可避——否则的话,毫无意义! 那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仓促融合一下本命法宝,如果问题不大的话,六个时辰之内,这本命法宝就能发出攻击了,效果什么的,也不能多指望,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反正比北域大营的救援,多少是要可靠一点。 他现在担心的,是纯良能不能撑过这几十个时辰——须知冥王分身虽然一直在埋头攻打洞府,也不能保证这厮下一刻转性,突然袭击纯良一下。 别说,关于这一点,他还真想对了。 冥王分身攻打了一阵洞府,它对灵气波动什么的,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感觉到这个洞府,吃不住自己的狂轰滥炸,很快就会崩溃。 但是纯良的掣肘,让它也分外地恼怒,这导致它不能全力去攻打洞府——攻得正兴起,身后飞来个纯阳的火球,躲是不躲? 对风黄界的真人来说,麒麟臂可能更可怕一点,但是对冥王分身而言,最可怕的是麒麟真火,那是一个火球就能烧掉它一部分肢体的! 更为悲催的是,自打老易开始操纵洞府,它猛地发现,观察不到洞府内的情况了! 这原本也是正常的,既然是洞府,那就是高阶修者的自留地,想让外人看到里面,外人就能看到,不想让你们看,你们就看不到! 冥王的分身,看不到陈太忠已经醒转,洞府的防御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它在一边躲避麒麟的攻击,一边攻击洞府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这洞府看着就要打破了,怎么一直打不破呢? 这个时候,我突如其来地袭击一下麒麟的幼兽,会不会得到意外的收获呢? 于是,在猛攻洞府之后不久,它突然转移了目标,对纯良发起了攻击。 纯良虽然比较中二,比较容易热血上头,但是智商并不低,它在酣畅淋漓攻击的时候,时刻提防着对方的反击。 冥王分身发起的突然攻击,对它来说并不奏效,而且它也存下打游击的心思了,眼见对方转移目标,它二话不说,先跑了再说。 硬碰硬的话,它打不过冥王分身——麒麟臂都挡不住对方一击,但是……它何必硬碰硬? 冥王分身对它的攻击,也仅仅是个试探,见它不硬扛跑开了,于是就丢弃所有的念头,专心攻打洞府。 对老易来说,她的生命中,没有比此刻更难熬的了,时间仿佛是中止了一般,每一息每一瞬,都是那样的漫长。 洞府再一次剧烈震动了起来,这一次,震得格外厉害。 她的身后,传来了陈太忠的声音,“要我出手攻击吗?” 老易扭头一看,他的身子坐得笔直,眼睛也亮了起来,虽然气息极度不稳,但是看起来比刚才强出了很多。 “不用跟我装,”她不屑地哼一声,“老实疗伤,还轮不到你出手。” 陈太忠融合本命法宝,也到了关键的时刻,他隐约觉得,似乎有点不妙了,不过,他希望老易能再坚持一阵,只要能将两件胚胎融合到一起,他就又多了一种进攻的手段。 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大不了将这才成型的本命法宝,直接自爆,倒不信不能重创对方。 陈太忠之所以选择此刻融合法宝,自爆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说真器元胎和灵宝胚胎会因此损毁,真是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下一刻,洞府又是猛地一震,陈太忠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妙,直接抛出一艘战舟来,“老易,准备进战舟……” 洞府已经被打出了一道裂缝,灵气疯狂地向外逃逸,老易拿出的七八万块极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着,很显然,这洞府吃不住同样的一击了。 “老易,你坚持住!”纯良的身子猛地再度胀大,麒麟臂已经由青色转为褐色,显然也是使用了透支精血的秘术。 “哈哈,”冥王分身得意地一笑,它也能感受到,这洞府只是强弩之末了,再有一击,它就可以收获胜利了。 到了这个时候,它反倒不着急进攻了,轻轻松松地让开那麒麟臂,同时聚集一下气势,好发出致命一击。 闪开小麒麟的纠缠,它来到洞府旁,正要发出攻击,却猛听那小麒麟大叫,声音煞是凄厉,“不要,老易……千万不要自爆啊。” 自爆?冥王分身先是一愣,然后身子一闪,没命地向后遁去——灵气疯狂地外溢,看起来还真有点自爆的样子。 “你才自爆,你全家都自爆,”老易铁青着脸,低声嘀咕着,她知道,纯良这么说,是在为她修复洞府拖延时间,但是洞府伤成这样……真的是太难修复了。 看来还真要使用战舟了,她一边徒劳地修复着洞府,一边将战舟摄了过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唉……据说这洞府,是父亲给的呢。” “混蛋,竟然敢骗我?”冥王分身等了一等,发现没有任何自爆的趋势,狂野地冲了过来,手起锤落,重重地砸向残破的洞府。 这一击,它蓄势已久,相信绝对能一锤打爆对方。 然而,就在击中洞府前的一刹那,它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因为一道庞大无比的气势,已经遥遥锁住了它。 好歹也是真仙的真意降临,对气机的反应,敏锐到无以复加,它非常确定,只要这一锤砸下去,洞府会怎样,那不好说,但是它绝对会陨落,甚至可能连累到本尊。 “是麒麟来了?”冥王殿的矮小黑影,都被吓呆了。 “咦?”空中传来一声轻咦,似乎很近,似乎又很远,像是低声自语,却是清晰到天地间都听得到,“我的洞府……怎么会在这里?” 第九百二十七章 路过 我的洞府?冥王分身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破开空间逃走。 但是非常遗憾,整个战场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锁住了,空间……破不开! 下一刻,一条巨大的狐尾,蓦地出现在天空,施施然向洞府卷去,似缓实急,没有人看到它是如何移动的,却已经将洞府卷了起来。 巨大狐尾的尾巴尖微微抖动一下,有意无意地扫向冥王分身。 “够了!”又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一根巨大的哭丧棒,蓦地挡在了尾巴尖的前方。 棒子和狐尾轻轻碰撞一下,没有任何的声响发出,周围的空间,像是水波一样,又像是盛夏烈阳灼烤的地面,荡漾了开来。 阴森声音冷哼一声,“插手下界事务……天狐你好大的胆子!” “是冥族金仙!”冥王殿内,矮小黑影激动得全身直颤,“是上界金仙!” “偶尔路过罢了,”被称作天狐的那位轻笑一声,“我是被人追杀至此,见到自己的东西,关注一下,何来插手下界事务?” “这话未免太没有担当,”阴森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看到故物,就可以大欺小吗?” “玄仙真意降临,欺负几个区区的初阶玉仙,就不算大欺小?这是明明是欺我天狐一族无人,”天狐冷笑一声,“你家小辈不反省勾结叛逆之事,还要肆无忌惮地欺负人,莫不就是仗着有你撑腰,勾结叛逆也不算大事?” 好一阵之后,阴冷声音才不屑地哼一声,“天狐一族,专会蛊惑人心,你且先逞你口舌之利,待我汇报给跨界事务管理委员会,倒不信你插手下界事务能占了理去。” “哈哈,我都说了,是被人追杀至此,纯属路过,”天狐哈哈大笑。 “有谁敢追杀你天狐?”阴冷声音很不屑地反问,“你无须跟我解释,自有人问你!” “不要脸的天狐,吃老娘一记!”就在这时,一个暴烈的声音响起,“竟然敢偷袭我,我跟你没完!” 一团火球,蓦地出现在空中,狠狠地砸向狐尾。 “老……老妈,”纯良看着那团火球,眼泪登时就下来了,“老妈……他们大欺小,欺负你儿子!” “谁敢欺负我儿子?”那火球猛地涨大了许多。 “咦,不关我的事儿,”天狐的尾巴蓦地消失了。 而那火球狠狠地砸了下去,直接撞开了哭丧棒。 冥王分身瞬间就被烧得不见了踪影,连残骸都没剩下丁点。 冥王殿内,矮小的黑影浑身一颤,哇地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来。 “不要脸的狐狸,你休走!”那暴烈的声音再度响起。 狐尾蓦地再次出现,轻轻一摆,一座完好的洞府被甩了出来,然后就是一声轻笑,“不敢惹欺负你儿子的家伙,反倒找我的麻烦,真不愧是……脾气火爆啊。” 说到最后,那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唉,”阴冷的声音重重一叹,哭丧棒登时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纯良愕然地看向洞府,“老易……你家人和我家人,打起来了?” “叫易姐!”老易从洞府内飘了出来,她的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她狠狠地瞪它一眼,“用点脑子好不好?他们能是恰好路过吗?” “此话怎讲?”纯良有点不摸头脑。 “此事不便明言,”老易叹口气,“待太忠伤势恢复,咱们进他的小世界说。” “那小小气修,竟然还有小世界?”正在虚空中遁逃的天狐,登时就愕然了。 “他那小世界,还吸收了我翡翠谷不少灵气,”母麒麟在它身后衔尾直追,她洋洋得意地发话,“死狐狸,这次你报信有功,上次偷袭我的事……吃我一记火球,就算了事。” “切,我看你挨揍不长记性,”天狐很不屑地哼一声,“欺负你儿子的,又不是我狐族,真是莫名其妙……走了!” “你敢!”母麒麟奋起直追,“不吃我一记火球,这事儿没完……” 冥王分身被打爆了,插手的三个上界人物,也都离开了,只余一座洞府,孤零零地留在当地。 纯良受伤颇重,也进了洞府疗伤,不过三人里伤势最重的,依然是陈太忠。 他用了一个时辰,将本命法宝粗粗糅合在一起,然后不顾伤势,睁开了眼睛,“这次可是沾了你俩的光,有个靠山,还真是好啊。” 搁在以往,纯良就又该卖弄,同时讨要血髓丸了,不过这一次的祸事,原本就是它的坚持所致,它还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朋友一场,不要在意这些,”倒是老易比较看淡此事,她的洞府,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天狐修复得完好一新,所以她心里更疑惑的是:这天狐到底是跟我是什么关系? 下一刻,她的耳边传来了低声的轻语,正是那天狐的声音,“傻孩子,早年没有顾及你,是为父的不是,不过当时,你母亲遭逢大难,我实在分身乏术……” “我不想听!”老易大喊一声,直接抬手捂住了耳朵。 那天狐轻叹一声,“好吧,给你几天时间,让你先静一静。” 老易痛苦地闭上了眼,待她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那俩都盯着自己。 “你们不疗伤,这是要干什么?”她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发话。 那俩交换个眼神,纯良懒洋洋地发话,“原来老易你也是跷家的?不对啊,这可是上界的天狐……怎么能跟你有关系?” 老易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行了纯良,”陈太忠轻叱一声,然后沉声发话,“我觉得先离开的好,老易你呢?” “嗯,再不走就怕走不了啦,”老易点点头,一抬手,就收起了洞府,“先寻个地方疗伤吧,伤好之后,再看北域大营是什么说法。” “我去,还有这档子事儿,”纯良闻言,登时傻眼,然后它冷哼一声,“咱实话实说,他们爱信不信,大不了就是比谁拳头大呗。”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老易白它一眼,抬手裹向陈太忠。 “我还没虚弱到这个程度,”陈太忠冷哼一声,挺直身板,直接平移进了战舟,用的却是万里闲庭。 这不是卖弄,而是他连坐直身子都很艰难,更别说走路了,而他绝对不允许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谁都不可以,哪怕那个人是老易。 老易眉头一扬,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她也伤得不轻,所以没有再说话,只是迈步进入了战舟。 “我老妈可以为咱们作证,”纯良不服气地喊一声,也跟着跃入了战舟。 “上界人物,哪里是你说用就能用的?哪怕是你老妈,”老易很随意地回答,心里也是暗叹一声:估计那只天狐,也不会为此事开脱的。 下一刻,战舟蓦地飞起,划破长空,眨眼不见了去向。 十来个时辰之后,一支人族小队伍出现在这里,有人轻哼一声,“果然,这里也出现过陈太忠的蘑菇,那个冥气团,似乎被蘑菇消灭了……” 陈太忠三人,一消失就是两个月,而北域大营遭遇蘑菇袭击,也已经在远征军中传开了,其中尤以北域的修者反应最为激烈,有那极端分子更是提出——宁赦异族,不赦陈太忠! 至于距离北域大营万里左右的冥气团,也被蘑菇平灭,却是无人提及。 北域跟散修之怒的仇结得太大了,他们只看到了陈太忠对人族的杀戮——那厮杀不杀异族,关我们什么事? 不过,也许是担心事情传出去之后动摇士气,北域大营之外,此事的传播,是被控制的,真人级别的修者,差不多都知道,但是他们不能随便说。 但是除了这些真人,出身北域的修者,也在私下传播这个消息,并且积聚着怒气,后来还是几个大营的高阶修者严惩了传播者,才按下了此事。 不过北域修者对陈太忠的印象,可以说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两个月之后,陈太忠再次出现,同行的有老易和纯良。 三人来到了最后一场大战的地方,他们走得过于匆忙,并没有观察,这里是不是有九幽阴水,也没有欣赏最后的杀伤效果。 千万吨级的蘑菇,在地上留下一个直径十余里的大坑,大坑的表面已经玻璃化,坑的中央,竟然积聚了一小汪水,差不多有七八丈方圆。 冥气团并没有完全消散,反倒是有恢复的意思,可以确定,这里是有九幽阴水的地脉,不过拿出罗刹石来测一下,却没有发现九幽阴水的痕迹。 “情理之中,”陈太忠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他的面色不怎么好看,那是因为他的伤势,并没有完全地复原。 三人中数他伤得最重,老易和纯良加起来,伤势都没有他严重,其中纯良断了半颗牙,是最难恢复的,但是经过这两个月的休养,新牙也长了出来。 不过陈太忠坐不住了,他很想知道,现在外界将他传成了什么样子,而老易和纯良自告奋勇,要去帮他打探,却被他拦住——要去,咱们三个一起去。 所以在身体伤势刚刚恢复,他就出来了,然而,就算身体不如以前,再遇到真意降临的冥王分身,他也敢一拼,因为他的本命法宝,也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融合。 第九百二十八章 北域激愤 陈太忠在战场上完成的法宝融合,其实只是强行糅合到了一起,离融合成功,还差得很远。 在这两个月里,他一边休养伤势,一边融合本命法宝,其中真器元胎的圆环,因为遭受冥王分身的两次攻击,出现了点问题。 圆环没什么损失——毕竟是真器元胎来的,但是跟他的联系不是特别紧密了,有点运转不灵,他还要重新温养。 至于说灵宝胚胎和真器元胎相糅合,有些浪费,这话说得太迟了,就在两个月前他强行糅合之际,说这些就已经晚了。 虽然有些浪费,但是底子打得太奢华了,两件逆天的胚胎之外,还有至阳的九阳石髓和至阴的九幽阴水,融合的难度大大降低,除了需要海量的灵气滋补,就没什么困扰人的了。 而通天塔内,最不缺的就是灵气。 这两个月里,陈太忠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融合本命法宝上,海量的灵气通过他的身体,融合和温养着新生的法宝,不但淬炼了法宝,也淬炼了他的身体。 温养本命法宝,本来就兼具了温养自身的效果,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然而,现在他的身体,也只能说是恢复得差不多,暗伤什么的,都因新生法宝的完善,得到了修补,可是伤势痊愈,并不代表彻底的恢复。 新愈合的伤口,还是不能经受太大的冲击,容易重新开裂或者断裂。 “你俩在这里等着,”纯良沉声发话了,“我去北域大营打探一下,看看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若是遭遇危险,我会放出焰火。” 陈太忠和老易相互对视一眼,默默点头,纯良打探消息,还是很拿手的,若是它真想逃,只要不是遭遇圈套,高阶玉仙也留不下它,“一路小心。” “知道,”纯良不耐烦地回答,然后从他肩头跳下,一条白线,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远方。 “北域对你的仇恨很深,”老易叹口气,茫然地看着那一小汪积水,“实在不行,你跟我去狐族大营,总要护得你周全。”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原本以为,战冥王分身,就是最大的困难了,哪怕它是真意降临,但是……我宁可再战十次冥王分身,也不想面对现在这个问题。” “那就跟我走吧,”老易发出了邀请,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怎么说,我狐族都会作证,你是被冥王阴了,倒不信再给你发一次通缉。” “走……为什么要走?”陈太忠的嘴唇抿着,眼睛微眯,一字一句地发话,“这个问题,我不会逃避,那不是我的风格,就算走,也要说清楚了再走。” 老易的嘴唇动一动,心说就怕人家不给你说清楚的机会,不过最终,她还是没这么说,只是重重地叹口气,“何必这么任性?” “就是这么任性,”陈太忠笑了起来,“误伤的人,我认,但是谁想借此兴风作浪,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只能说……他们欺负错了人!” 因为已经悟真,而且本命法宝融合成功,他说话,更多了一些底气。 嗯?下一刻,两人似有所感,齐齐望向一处,然后交换个眼神,电射而去。 五十余里外,一支人族小队正在四下搜索,带队的是一名高阶天仙,猛然间,他厉喝一声,“战斗准备,弓手注意隐蔽……我去,是、是……是陈太忠?” 陈太忠和老易飘然而至,两人站在空中,看着地上的十余名修者,老易淡淡地发话,“你们……是北域大营的吗?” 一名中阶天仙手一抖,就打出了一团焰火,不过陈太忠一抬手,直接将焰火吸了过来,冷冷地看那天仙一眼,“不敬上位者,何罪?” 这中阶天仙嘴巴动一动,很想指责对方一番,但是他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冷漠的表情中,蕴含着淡淡的杀气,终于是没敢说话。 “陈太忠,别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一个初阶天仙却是忍不住了,他面色铁青地发话,“往北域大营施放蘑菇,造成无数的死伤……你终是难逃一死!” “聒噪,”陈太忠看他一眼,连束气成雷都懒得使用,直接一记神识攻击,将此人击晕,然后看也不看此人一眼,而是扭头看向高阶天仙,“死伤……几何?”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高阶天仙铁青着面皮回答,“真人们不许谈论,我只知道死伤极重。” “极重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我却不这么看。” “你当然可以不这么看,”高阶天仙没好气地回答,“人家北域的修者都说了,肯定没巧器门死得多。” “哦?”陈太忠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不是北域的?” “我是南荒的,目前在北域大营效力,”高阶天仙沉声回答,“总之,阁下是捅了大漏子,我要是你,马上回真意大营……看他们能不能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陈太忠很随意地笑一笑,“蘑菇爆炸之处,距离北域大营有多远?” 高阶天仙愣住了,好一阵才愕然发话,“什么……有多远?” “你看,不老实了不是?”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问题是,你告诉我,蘑菇距离北域大营有多远;一个问题是,你叫什么名字?” 高阶天仙的脸,登时就黑了,第二个问题,他是不敢随便回答的,虽然他的名字很好打听,但是此刻他选择第二个问题的话,那就是明确表示,他做好了接受陈太忠报复的准备。 可是第一个问题,他也不是很方便回答,否则就是摆明要得罪北域的人了,于是想一想之后,他反问一句,“阁下难道不知道?” “我只是现在不知道,”陈太忠微微一笑,“我能确定的是,蘑菇绝对不是在北域大营上空爆炸的,甚至不可能是在很近的地方。” 那高阶天仙再次愕然,“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我在问你,”陈太忠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你这么对待上位者,真的很不礼貌,不过,我格外开恩,告诉你答案……蘑菇是我用来杀冥王的。” 虽然他其实是用蘑菇炸冥气团,诛杀的对象,也仅仅是冥王分身,不过既然冥王真意降临了,他也不怕说得夸大一点,“冥王通过空间转移,将蘑菇转移到了北域大营,我并不认为,北域大营及其附近,能任由冥王布设空间阵法。” 这是陈太忠要自辩的缘由之一,冥王确实具备空间转移的能力,但是空间转移也存在距离远近的问题,而且重量越大,转移的距离也就越近。 打个比方说,陈太忠的万里闲庭,是空间转移自身,这来自九重天的术法,也只能让他遁出千里左右。 而冥王转移的不是自身,是他物,距离当然会大大地缩短——转移自身的话,在转移过程中,自身会针对自己对空间的感悟,做出种种的配合,距离就长,而他物只能强行转移。 大号蘑菇的重量,有五十多个陈太忠那么重,别说只是巅峰玉仙的分身,就是冥王的本尊亲临,转移个千数里,也算了不得了。 所以冥王这个坑,是早就挖好的,它打定主意,要将蘑菇引到北域大营——其心果然可诛。 不过这万里之遥,真不是那么容易能转移过去的,所以冥王必然会在另一边,布设一个空间转移的接应点,虽然不需要很完善,但是哪怕很草率,也必须得有。 这个接应点,可不是那么好布设的,在北域大营内部布设,那是做梦,就算在北域大营周边,也不太可能布设成功,这是战争中必须考虑的。 这么说吧,在战争中,哪个军营的附近,会允许敌方布设一个传送阵? 这传送阵真的要布设成功了,那还了得?战争一爆发,军营旁边哗哗地涌出异族的军队——这种画面太美,简直不堪直视。 就算小湖这种杂牌营地,也有修者在自家的控制范围内巡视,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漏洞,北域大营是第一批修者建立的,是官方体系的营地,更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来自南荒的这高阶修者,初次听到这样的解释,登时就愣住了。 他其实心里清楚,蘑菇的爆炸之处,距离北域大营差不多还有两千五百里。 那里附近还有两个小营地,而爆炸地点,正是两个小营地的交界处,是平日巡查的死角,一般没有人去查探——探查那里的意义也不大,一马平川,没有任何的战略要地。 不但是死角,蘑菇爆炸的距离也有点远,这是因为……冥王其实没有将蘑菇转移到位,陈太忠打了一个提前量,冒着自身走不脱的危险,提前引爆,冥王本想将蘑菇转移过去,不过半路上就爆炸了。 这次爆炸,北域大营及那两个小营地,折了八十余人,大多都是在执行探查和巡查任务的小队,猛然遇到蘑菇爆炸,真是无妄之灾,想跑都来不及。 折损了八十余人,不过北域大营宣传的,是折损过千人,甚至有人说折损数千人——吃空饷这玩意儿,在风黄界也是很常见的。 更别说造成折损的那厮,是北域的老冤家。 第九百二十九章 夸大其词 南荒的这高阶天仙,因为身处北域大营,也听说了,折损的人数,似乎没有那么多。 但他本是南荒修者,在北域大营是客军,而且吃空饷这种事,他一旦说穿,就坏了别人的财路,智者所不为。 至于说蘑菇爆炸的距离,他心里清楚得很,然而北域修者的舆情汹汹,他依旧不敢说明白——这事儿很好查明,但是这么得罪人的事,他这个局外人来捅破……何必呢? 陈太忠所说的“冥王出手,空间转移”,他其实也听说过一些类似的猜测,须知北域大营也不全是北域修者,自然有那闲得无聊的人,去尝试挖掘真相。 当然,必须承认的是,他亲耳听到始作俑者的解释,心里还是相当的震撼。 然而震撼归震撼,他依旧不打算去做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修者——那样的人,通常会死得很快。 更别说他本人也是官府体系的,不可能胳膊肘向外拐。 不过,他也没打算得罪陈太忠,恶了北域大营的修者,以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但是恶了陈太忠——有没有以后的日子,那都很难说了。 于是他苦笑一声,“陈真人,我是外域的修者,消息不太灵通,蘑菇爆炸的时候,我是出任务去了,距离什么的,我真不知道。” “你在挑战我的智商吧?”陈太忠眉头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算当时你不知道,后来你没去现场看过?” 高阶天仙眼皮一耷拉,缓缓摇头,也不看对方,“我真没去过……陈真人你别为难我。” 他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能装死狗了。 “那你就是选择了第二个问题,告诉我你的名字,”陈太忠脸一沉,火了——尼玛你有苦衷,我还有苦衷呢,不敢惹北域大营,难道我陈某人很好惹? “陈真人既然很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看?”这时,那中阶天仙出声了,他沉着脸发话,“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你得认吧?” 这绝对是北域的修者!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少不得掣出一块留影石来,微微一笑,“小子,来,你告诉我,我做出了什么事情?” 有留影石在手,对方敢胡说八道,他就敢一刀下去——冥王我都敢斗,还怕杀你这蝼蚁? 中阶天仙见状,登时不言语了,他身为北域修者,知道此事里有猫腻,而他更知道,散修之怒一旦翻脸,有多么无法无天。 “算你命大,”陈太忠等了一阵,见他不回话,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然后他扫一眼在场的众人,“谁能回答我的问题?” 能回答他问题的,不止三五个人,但是……谁可能回答?没人去冒这个风险。 “一帮垃圾,”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好了,既然这样,你们都别走了,我等着北域大营来领人。” “我不是垃圾,爆炸地点,距离大营最少两千里,”终于有人出声了,是一个初阶的天仙,他一脸的决然,“陈太忠,我是奇巧门的……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怎么保证你安全?”陈太忠上下打量对方两眼,不动声色地发问。 “带走我,东莽、清阳、真意、西疆大营……你随便,”那奇巧门弟子沉声发话,“我要去清阳大营找我的叔父,一直去不了。”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颔首,“玉衢大营距离这里不远,可以吗?” “当然可以,”奇巧门弟子点点头,对于他来说,宗门体系的大营,比官府体系的大营可靠太多了,去了那里,哪怕不能传送到清阳大营,他的安全也会得到极大的保障。 不像官府大营,宗门弟子不但受排挤,生存条件也很恶劣。 “多谢陈上人,”他抬手一拱,“北域大营的伤亡之数,我不是非常的肯定,他们封锁了消息,但是应该在百余人左右。” “应该?”那北域的中阶天仙登时就恼了,他眼睛一瞪,“混蛋,你就是这么臆测……” 老易一抬手,一道青芒打出,直接将此人击得飞了出去,“话多!” 她是很随意的出手一击,但是她现在的修为何等了得?轻轻一击,对方还没等落地,就口吐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面孔冷艳无比,肌肤雪白,却又带了些晶莹剔透,还有一些类似大理石般的纹路,漂亮得令人窒息,而出手却是如此狠辣。 “你!”其他人族修者见状,齐齐怒视着她。 “你们应该感激我才对,”老易收回小小的手掌,淡淡地发话,“是我出手,所以他还活着,若是太忠……陈真人出手,你们现在就该收尸了。” “偏你事多,”陈太忠不满意地白她一眼,又冲那奇巧门的修者指一下,“你继续。” 这也没啥可继续的,就是那么点破事,北域大营被蘑菇炸了,距离很远,伤亡也不大——起码没有他们说得那么惨重。 但是因为,蘑菇是陈太忠的独门手段,北域修者尤其是北域官府,早就看此人不满了,自然就不肯轻轻放过。 再加上战兵系统内,有空饷一说,北域这边正好利用这场灾难,做平一些账目。 距离远近,这个是不好改的,但是伤亡人数,可是全在人说,所以就算北域大营内部,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确切的数字。 奇巧门的这位,估计在北域大营也被欺负狠了,真是有什么说什么,甚至连吃空饷一事,他都敢明白地说出来。 其他人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也没谁站出来反驳,看起来是畏惧陈太忠和老易的淫威,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有数——就是那点事,没什么可驳斥的。 “有人证明他说得不对吗?”陈太忠淡淡地扫一眼在场的其他人。 真的有人有点不服气,不过看到陈太忠的架势,还是明智地闭嘴了,说来说去,有些胡搅蛮缠的事,还是要看人的。 “那你们就都留下,”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待过两日我搞清楚情况,自会放你们离开。” 这就相当于把人软禁了,不过北域大营的修者,也不敢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日,那奇巧门的天仙,把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也告知了陈太忠。 目前的幽冥界战事,风黄界修者保持着进攻的势头,不过战争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若是没有后续的支援力量,再打下去,远征军的前景,也不是特别乐观。 此时这边的冥气团被灭,北域大营对这个方向发起了一场攻击,现在的普通斥候,都可以探到这里了,倒是近期幽冥界战场上,少见的亮点之一。 当然,没有人说陈太忠这一组合,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还有一个消息,据说各个大营开始搭建新的位面接收阵,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迎来第三批的远征军——至于这不久的将来是多久,奇巧门的人并不知情。 这不是扯淡吗?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风黄界自顾不暇,哪里有机会能力再往这里投放修者?根本就是张空头支票。 想一想这奇巧门的天仙都被蒙在鼓里,陈太忠也是深有感慨:这官方体系对于信息的封锁,实在有点过分,竟然连宗门体系的修者,都不知道风黄界的实情。 看到对方一脸兴奋的样子,他扬一扬眉毛,也不想再问真仙会不会来——这位根本不可能知道实情。 纯良这一趟,走的时间有点长,足足五天之后,它才赶了回来,一脸的疲惫,“爆炸地点距离大营还有两千多里,伤亡八十余人,我还听人说,北域大营要真意大营给个说法,说他们死伤过千。” 很多消息,虽然是封锁的,但是真正的当事修者,也不怕在内部议论此事——在北域大营看来,他们就是要公然打击报复陈太忠,在自己人交流的时候,那点猫腻也不用藏着掩着。 当然,纯良能打听到这消息,还是下了一点功夫的,难怪它回来晚了。 随便他们怎么来,哥们儿我接着,陈太忠想一想,直接将扣下的人放走了。 来自南荒的那位高阶天仙发问,“你可否在此稍等两日?” “等两天干什么?”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管双方此前的事情,是不是误会,总是说清楚的好,”这位很诚恳地表示,“陈真人既然在此光临,为何不等我北域大营的真人前来,将事情说开?” “那就等等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他并不喜欢对方胡乱放风,而此刻的他,也不怕对上官方的真人高手和战阵。 “咱们哪里有那么多闲暇时间?”老易直接插话,否定了他的话,她不耐烦地表示,“还要将人送往玉衢大营呢……北域若要讨说道,去玉衢大营等我们吧。” 她这反对,也是为陈太忠好,在北域大营旁边,跟北域官府讲道理,何若去玉衢大营门口讲道理?不管怎么说,陈真人现在算是宗门体系的修者,还是相当还是战力极强的那种。 陈太忠豪气干云,不怕可能出现的硬碰硬,但是她不想让他多遇到哪怕一丝的危险。 第九百三十章 各说各话 来自南荒的天仙还想尝试挽留一下,说什么你们留在这里,可以体现出解决问题的诚意。 但是老易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屁的诚意,你们造谣中伤我们的时候,诚意何在?我们的事也很多,没时间陪你们玩儿。” 陈太忠本来还有点不想走,他感觉自己不在这里等着,有害怕对方的嫌疑,听到老易的话,觉得这说辞也不错——哥们儿不等你,不是不敢,而是不屑! “我们北域大营,有去玉衢大营的传送阵!”这高阶天仙最后大声挽留,“何必费时费力地走过去?” “你当我们是白痴吗?”老易淡淡地看他一眼,放出了战舟。 北域大营或者有直达玉衢的传送,但是这个大营,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更别说传送阵上做一做手脚,不但隐秘,也不好查,一旦出了问题,可以直接推到“技术因素”上去。 战舟才破空离开,这边的示警焰火就放了出去。 援兵在半日后抵达,比想象中来得快,因为他们这一行人,已经五天没有消息了,眼见他们示警,怎么可能不尽快赶来? 赶来的人中,有两名玉仙,不过当他们听说,小队是遭遇了陈太忠之后,也没胆子直接追向玉衢大营,而是带着人火速回营。 南荒的高阶天仙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北域大营和玉衢大营之间,真的是有传送阵的。 事实上,第一批修者大营设立的传送阵,不但相对简陋,而且没有统一的规划——大家来幽冥界,是破坏性开采来的,不是长久经营,没必要把传送系统搞得那么正式。 这就导致很多大营的传送非常混乱,想到哪里就建到哪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北域大营倒是不用担心传送不到玉衢,但是有一个问题,困惑着他们:陈太忠说要去玉衢大营,真的会去吗? 那厮若是随口说说,而北域大营的高阶修者倾巢出动的话,还真不够闹笑话的…… 陈太忠并不知道他们的纠结,一艘战舟载着四个人,优哉游哉地驶向玉衢大营,一路上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歇息。 老易心急如焚,恨不得第一时间赶到,但陈太忠就是不着急,潜意识里,他希望北域大营的人,在玉衢大营里等着他——这种恶心事,他不想拖得太久,快刀斩乱麻处理了最好。 老易也知道他的脾气,催促了他几次之后,终于放弃了。 四人来到玉衢大营,就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距离玉衢大营千余里之外,也有小营地,战舟就停在距离小营地两百里处。 这时,有修者过来检查,陈太忠亮出了身份,并且表明自己没打算进营地。 巡查的修者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做过九阳石检测之后,不再关注他。 奇巧门的天仙表示,他要投靠玉衢大营,寻找时机归建,于是被巡查的修者领走了。 老易拿出了洞府,三人进去歇息,引来了周边无数修者的围观。 征战幽冥的过程中,有洞府随身,那就算得上奢华了,而在营地附近不进营地,反要拿出洞府休息,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炫富。 不过这三位都没放在心上,他们不想跟营地有太深的纠葛,反正以这个组合的实力,基本上是可以横行幽冥界了。 第三天,洞府外来了不速之客,六名玉仙以及十二名天仙。 “打扰洞府主人,”一名黑脸初阶玉仙在洞府外虚空悬停,他大声发话,“人族叛徒陈太忠,可在里面?” “有种你再说一遍?”陈太忠直接蹿出洞府,眯着眼睛,黑着脸发话。 几乎在同时,纯良和老易也冲了出来。 黑脸玉仙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发话,“用蘑菇屠戮我北域修者的,可不就是你这人族叛徒?” “原来就是你同冥王勾结?”陈太忠哈哈一笑,一道白光吐出,“奸细……死!” 旁边一个高阶女玉仙见状,手中团扇向前一挡,正正地迎上了那道白光,面无表情地发话,“且慢动手!” 这团扇煞是了得,虽然只挡住了一小束白光,可是被挡住的那一小束白光,登时倒卷而回,射向陈太忠。 陈太忠这道束气成雷,是有意立威的,用了三成的灵气,比他在巅峰天仙时,使出全部的灵气,还要多出一倍多,威力可想而知。 那团扇只是挡住了一小束白光,起码还有三成的白光,打到了黑脸玉仙身上,吃白光一扫,他登时跌落出几十丈。 陈太忠也没想到,自家的神通,竟然被人反射了回来,不过他一见高阶玉仙拿出团扇,身形顿时虚化,待白光击中他的时候,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十余丈外,再次显现出来。 这是万里闲庭,不过又不同于以往他施展的万里闲庭,若是团扇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虚化的身影会再度实化,若真的有伤害,自然就会发动万里闲庭。 这是晋阶玉仙之后,他增长了对空间规则的领悟和运用,用在逃命的时候,意思不是很大,跑路就跑路,还弄个虚影做什么? 但是用在这种场面上,能让他在进退之间,显得游刃有余,不但展示出了空间造诣,也达到了一定的装逼效果。 万里闲庭之后,他的脸黑了下来,诧异地发话,“真器?” 反射术法的宝器和灵宝,比较罕见,但是真的有,月古芳就有一面镜子,中阶宝器,被他抢了,给了乔任女。 但束气成雷不是一般的术法,而是神通,尤其在他悟真之后,是绝对的玉仙神通。 能对付神通的,只有神通,能反射神通的,一般灵宝根本做不到。 “不是真器,”那女玉仙收回团扇,下巴微扬,傲然发话,“只是巅峰灵宝,加持了反射神通……你没有听说过玉女扇?” “皇族九大灵宝之一?”陈太忠眼睛一眯,“你是何人?” “你无须知道我是谁,”女玉仙傲然回答,“你只需要知道……北域大营惨遭屠戮,你应该拿出一个交待,现在,你跟我们走。” “惨遭屠戮?”陈太忠笑了起来,“不知道死伤几何?” “死伤几何,这并不重要,”女玉仙还是扬着下巴,浑身上下,是满满的傲气,“我只知道人数众多。” “死八十也是死,死一千也是死,”老易冷冷地发话,她看她非常地不顺眼,“这能一样吗?” “一样,”女玉仙点点头,一副吃定了他们三人的模样,“都是人数众多,都是屠戮……杀了几十人族修者,就不算屠戮吗?” 老易登时语塞,对方的话非常有技巧,并不纠缠具体的人数,可她还不能说人家说得不对。 而且对方的自信满满,也是有缘故的,撇开玉仙众多,以及可能的天仙战阵,人家还有皇族九大灵宝之一的玉女扇。 能在皇族中称得上九大的灵宝,每一件都不含糊,遇上惊才绝艳的真人,可以仗此击败甚至击杀真仙! 有太多的初阶甚至中阶真仙,使用的也不过是灵宝,真器哪是那么好祭炼的? 而皇族九大灵宝,中阶真仙拿上,也不丢人,月古芳那面能反射术法的镜子,不过是中阶宝器,她在初阶玉仙的时候,还仗此防身。 而且对他们这个三人组合来说,能反射神通的灵宝,克制性太强了,纯良的火球、老易的幻梦灵眼、陈太忠的束气成雷,都没了用武之处。 对付这种灵宝,最有用的是剑修这样修器的,或者修习阵法攻击的,至于术修,只有束手待毙的选择。 当然,陈太忠的无名刀法是可以用的,纯良的麒麟臂,虽然也是神通,但那是血脉天赋进化出的神通,克制得不算太厉害。 这个仗不好打!老易瞬间就判断出了这一点,不过她也没有气馁,一边悄悄地施毒,一边淡淡地发话,“蘑菇爆炸的距离,离北域大营尚远,而且,当时我们在围攻冥王,是被它空间转移走的,并不是我们所为。” “你的说辞,我们会考虑的,”女玉仙不置可否地发话,“但是现在,陈太忠必须跟我们走,接受调查……你愿意跟着,我们也无所谓。” 这话是没错,但是老易怎么可能就此答应?被带走调查,那还不是任由对方搓揉了? 以陈太忠跟北域糟糕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受到公正的对待? 所以她冷冷地发话,“这无须调查,北域大营万里之外的冥气团,也是在那一战中,被蘑菇摧毁的,准证阁下可以自己去看!”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一些,”女玉仙淡淡地回答,“这两者之间,目前还看不出必然的联系,现在我只问一句……陈太忠你接受不接受调查?我看你是不想配合?” 陈太忠嘿然不语,良久,才抬起头呲牙一笑,“那黑脸的货,我怀疑他跟冥王勾结,现在要带走他做调查,这位女准证……你放不放他走?” “呵呵,”女准证轻笑一声,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有的只是浓浓的讥讽,“带他走……你凭什么?你配吗?” 话有点伤人,但她是皇族九大灵宝的持有人,有资格这么说。 第九百三十一章 九大之二 “凭什么?”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开心至极,笑得阳光灿烂。 “凭我修为强过他,凭我跟冥王作战过,凭我毁了一个冥王真意降临的分身,冒昧地问这位女准证一句……你杀过异族真仙的分身吗?” 对于这种问题,女玉仙不屑地笑一笑,“这是很值得骄傲的战绩吗?我只是没有遇到……杀它们很难吗?” “也许不难,但是这证明了我跟异族战斗的决心,”陈太忠一般不喜欢长篇大论,但是他的口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眼下遇到这种事,他如果不想被通缉,也只能先尝试以理服人了,“你没有这样的战绩,所以没资格置疑我,或者……我应该把你也请走,毕竟勾结冥王的人,不止一个。” “大胆,”女玉仙的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我本以为,秋韵看好的人,是个知道进退的,你竟然敢冒犯于我?” “秋韵?”陈太忠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想了想才记起,那是燕舞真仙的体己人儿。 搁在以往的话,他没准还要考虑,利用燕舞仙子的名头,吓退对方,但是对方是九大灵宝的持有人,他不但可能吓不退对方,很可能暴露他跟燕舞仙子从无交往的事实。 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如实话实说,“我跟她不熟,但还就是想让你跟我走,老老实实接受我的调查。” “嘿嘿,”女玉仙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好大的胆子。” “说这些都很扯淡,”陈太忠笑了起来,“你跟我走,还是我跟你走,说到底……还是看实力吧!” “我……”女玉仙很无语地指一指他,“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知道珍惜。” “我也给过你机会了,”陈太忠哈哈大笑,一时间狂态大发,“我数三息,不相干的人让开……玉衢大营的前辈,我不想误伤。” 有两名玉仙闻言,登时电射而去,奔出十余里,才大声发话,“不管是谁调查谁,必须在我玉衢大营内,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这话听起来强硬,但其实扯淡,陈太忠心里明白得很,你现在都不敢出面挡着,就别说以后的不讲情面了。 于是身子猛地前欺,对着那女玉仙就是一刀斩下,嘴里大笑一声,“拿命来吧!” “你还真以为,冥王分身是你杀的?”女玉仙气得一咧嘴,一抬手,一张锦帕迎了上来,同时身形一闪,“真是坐井观天之辈。” 一般来说,锦帕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真做为防御手段用的话,一般是能克制剑修或者刀修的进攻——柔能克刚。 当然,境界上有差别的话,至刚也能破柔,不过显然,陈太忠还没强大到那种程度。 同时,这女玉仙轻笑一声,“此人桀骜,我缠住他,先拿下他的同伴,倒是要看他有多少蘑菇,拿去皇族放。” 我擦,陈太忠听得登时火冒三丈,他是最不喜欢当阿舅的,为什么?他真的不愿意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这女玉仙直接挑战了他的底线,这让他忍无可忍,于是身子一闪,索性不再刀斩对方,直接利用万里闲庭,围着对方转一圈,吐出了四道束气成雷。 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有玉女扇吗?我倒要看一柄小小的扇子,能不能防住我全方位的神通攻击。 这样的战斗,灵气消耗得极快,不过陈太忠不在意,直接丢了三颗回气丸进嘴里,今天我还非要拿下你不可! 他这么愤怒,也不是无因,刚才那女玉仙说了——冥王分身,不是他斩杀的。 牛皮戳破了,这是小事,问题的关键是——对方显然知道那一场大战的细节。 知道细节,就是知道蘑菇为什么会在北域大营外爆炸,既然如此,你还这么难为我,显然是有别的打算,这让他怎么忍? 这女玉仙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手上的玉女扇,不能将她遮蔽得周全,但是连吃几记束气成雷,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连僵直都没有出现过——这说明除了玉女扇之外,她身上还有防雷的灵宝。 这种情况,越发地显示出,对方的处心积虑。 然而,女玉仙也没有想到,自己受到了陈太忠的重点照顾,连吃几记束气成雷之后,也有点气血翻涌,于是直接将玉女扇扔出去,彻底地祭起。 玉女扇一旦祭起,顿时化作一团瑞云,将她团团罩住,不受束气成雷的攻击。 同时她冷哼一声,取出一柄长枪,向陈太忠一指,“凤鸣!” 枪头陡然虚化,幻化做一只青色的凤凰,轻唳一声,狠狠地扑向陈太忠。 “术器双修的枪法?”陈太忠冷笑一声,抽出长刀,身子一蹿,重重地迎了上去。 才冲进青凤的威压范围内,他就觉得身体一滞,忍不住眉头一皱:我去,又是空间之力,什么时候,空间之力变得这么滥大街了? 其实这还是他经历得太少,踏入高阶真人的修者,修习空间规则真是常态,就以大名鼎鼎的次神通掌控来说,绝大部分修者,修不成其后的真正神通身禁,但是只要是高阶真人,只要他们愿意,学会掌控这次神通,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说真仙,掌握空间规则,简直成为了一种必然,且不说不会这个,可能导致无法飞升九重天,只说别的玄仙都会,就某人不会——这还能够公平一战吗? 这女玉仙的枪法来历不凡,也是皇家嫡传,叫做傲凰破阵枪,走的是战场杀伐的路子。 这枪法气势凌厉,术器双修,专冲各种战阵,枪法登堂入室之后,蕴有空间之力,可以迟滞对手的反应。 但是陈太忠又哪里是个怕事的?他也听说过这一套枪法,当然,皇家嫡传的枪法,他不会知道得太详细,他心里只是生出一股不平之气来:皇家嫡传,那又如何? 他挺着长刀猛然冲了上去,一时间只听得“叮叮”的响声不绝于耳。 两人对战的区域,耀眼的白光不住地闪耀,旁观的两名玉衢宗真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战斗的过程。 “这陈太忠,不愧好大的名头,”一名中阶玉仙情不自禁地感慨。 “遇上女杀神,也算他不幸,”另一玉仙叹口气,“这可是燕舞仙子的师尊,皇家底蕴深厚,不是一般的准证能比的。” 女杀神见自己的枪法与对方势均力敌,忍不住心里大怒,张嘴厉喝一声,“受死!” 这却是音攻的神通,正正地击向对方。 陈太忠的身上,若有若无的灰芒一闪,直接扛住了这一记神通,他气得大叫一声,“老女人,有种撤了乌龟壳来打!” “粗鄙不文之辈,”女玉仙不屑地冷笑一声,皇族出手,宝物众多原本就是实力之一,你没有这底蕴,就别胡扯,徒惹人耻笑。 不过她对对方能轻描淡写地接下自己的音攻,也是颇为好奇,“那灰芒为何物?” “撤了乌龟壳,我便告诉你!”陈太忠长笑一声,身子猛地一闪,已然出现在另一个位置,手中的长刀狂野地攻了出去。 “小子找死,”女杀神脸一沉,然后大喊一声,“速速擒住那两个!” 陈太忠顿时勃然大怒,手中的长刀舞得更急了,厉声发话,“你真的要寻死?” 女杀神正是要激怒他,闻言微微一笑,“就凭你吗?唔……手中的灵宝战器不错。” 她的长枪也是实打实的高阶灵宝,双方的激烈撞击之下,对方的灵宝长刀竟然没有什么损伤,这令她有些惊奇。 “您放心,它们跑不了,”一名中阶玉仙高声叫着,“哈哈,还想用毒,这也太过小看我皇家战阵了……毒性反噬的滋味,好受吗?” “哼,”老易铁青着脸哼一声,“不过尔尔,我是不想伤你们,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她和纯良,被两个玉仙和十二名天仙组成的战阵,死死地缠住了,她施毒无用,纯良想要破空而出,也是无用。 要说麒麟神兽的空间能力,其实不是很强大,它破空移动的速度,甚至远远不如陈太忠,它最擅长的,是无视虚空对自身的影响,是承受空间之力的能力。 比起对虚空的承受能力,陈太忠远不如它,但是突围而出,不是它的强项,这种能力是相对比较被动的,简而言之就是比较扛得住。 突围不是它擅长的,所以面对两名玉仙和十二名天仙组成的战阵,它和老易还真突不出去,不过他俩还是占据主动,左冲右突,对方只是在苦苦地封堵。 两名玉仙见形势危急,其中一个急得大喊,“监察何在?再不出手,对手便要逃了!” “唉,”空中传来一声轻叹,两名鸡皮鹤发的老者,蓦地现身出来,都是高阶玉仙,每人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圆环,往空中一丢,“身禁,”“锁魂”! “灭魂生缚环?”老易一见两个黑色圆环,脸色登时一变,姣好的面容,也变得扭曲了起来,她阴森森地发话,“这是你们逼我的,须怪不得我出辣手……” 第九百三十二章 三才毁灭 灭魂生缚环,跟玉女扇一样,也是皇族的九大灵宝之一。 此灵宝比那女玉仙所持的玉女扇,还要出名很多。 玉女扇可以算是一桩奇物,是术修的克星,但这是防御类的灵宝,而且遇到近战类或者阵修之类的修者,并无多少用处。 灭魂生缚环则不然,是攻击类的灵宝,可锁定修者的神魂,并且将之动摇,将人生擒。 被擒者就算有空间之力,想要在神魂被锁定的情况下逃脱,也是极难的。 这灵宝须由两名高阶修者祭出,威力之大可想而知,被擒获的修者若是神魂不太稳固的话,很可能直接被摧毁,从而变成白痴。 此灵宝名气太大,皇族通常用来肃清内部不稳定因素,对普通修者使用的时候极少,但是有限的几次出现,无一失手,被擒获的,也都是凶名极盛之辈。 打个比方,陈太忠用蘑菇毁掉了巧器门,皇族也是清楚的,但是那时的散修之怒,还不配皇族监察使出灭魂生缚环来缉拿。 现在,这凶名赫赫的灵宝,要擒拿老易,可见皇族对这一战的重视。 “混蛋!”陈太忠见状大怒,张口就是一道束气成雷打了过去,他现在被高阶女玉仙缠住,不能分身支援,但是远攻还是可以的。 他没有攻击那两个高阶监察,白光直接对着灭魂生缚环打了过去——此灵宝威名赫赫,倒是不知道它们怕不怕雷电! 与此同时,他对一名监察发出了神魂攻击——重重的一击。 然而,一朵瑞云恰好地出现在前方,正正挡住了束气成雷,女杀神冷哼一声,阴森森地发话,“跟我对战,竟敢分身,小子你勇气可嘉啊……” “老不死的,你烦不烦?”陈太忠脸色一沉。 他的神识攻击,正正地击中了那名监察,然而那监察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只是侧过头来,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我去!”陈太忠火了,也顾不得保密了,头顶猛地显出一个灰色小钟来,猛地一震,“叮”的一声轻响,声震四野。 饶是女杀神有玉女扇护身,听到这声音,识海也忍不住动荡一下,她猛地脸色一变,“真器?错了,是本命法宝……不!是真器元胎!” 她活得够久,对气修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气修里最后一个玉仙,晓天宗的阴阳殿主,跟她还有一定交情。 她曾经见识过阴阳殿主的本命法宝,威力极为不凡……但是无论如何,区区灵宝发出的术法,根本不可能穿破玉女扇的防御。 这叮的一声轻响,虽然撼动了她的识海,但她却知道,这是音攻的术法,那么对方的本命法宝,起码得是真器的品阶才行。 然而,一个初阶玉仙,怎么可能拥有真器?就算他有逆天的气运,侥幸得到了一件真器,也不可能催动不是?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此人果然拥有逆天的气运,竟然得到了气修的真器元胎!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好解释了,怪不得玉仙初成,就拥有了本命法宝,而且威力还这么大。 这一击,不但令她的攻击为之一缓,就是那两个监察玉仙,行动也为之一滞。 机会!陈太忠不愧是战斗型修者,这仅仅的一丝机会,被他抓住了,他的身子一闪,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那十二名天仙身边,嘴巴一张,又是一道白光吐出,“开!” 在他看来,那两名皇家监察玉仙,和灭魂生缚环虽然厉害,但是最讨厌的,还是这天仙所组成的战阵,若是没有战阵的牵绊,老易和纯良联手,未必就敌不过那二人。 所以,还是先将战阵击溃,才能获得转机。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太小看这个战阵了,十二个天仙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还有两个玉仙居中策应。 白光打到战阵之上,战阵只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刹那,然后就是一股奇大的气势,猛地向他压了过来。 这不是神通反射,而是战阵杀气的反击。 凭着战阵中催生出的杀气,众多天仙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记神通,仿佛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事实上,他们还是受了一些伤,不过正是因为那强大的战斗意念,让他们暂时忘却了伤势。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过于亢奋的战斗意志,可以将自身的痛觉神经弱化,甚至可能在打完仗之后才发现……咦,我的耳朵哪里去了?身上这十来支箭,又是怎么回事? 战阵的玄奥,并不仅仅体现在阵法技巧上,更体现在气势的运用上。 所以那战阵受了陈太忠一击,不但看起来效果不大,反而做出了凌厉的反击。 糟糕!陈太忠心里一沉,知道这个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机会,被自己浪费掉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于是长笑一声,硬顶着扑面而来的气势,一刀斩了过去,“挡路者……死!” 一时间,又是漫天的刀光飞舞,他在阵外,向战阵发起了攻击。 就在这震天的打斗声中,阵中的一名玉仙出声了,“放他进来!” 众天仙抵挡得也很辛苦,有人甚至已经受了重伤,只不过在战阵的气机牵引之下,还能咬牙坚守位置。 听说要放人进来,战阵登时裂开个口子,向陈太忠奔涌而来,仿佛是一只怪物张开了一张大嘴,要一口将他吞下。 这样的阵型反击,显然是有点小看陈太忠了,若是阵中没有纯良和老易,想要将他卷进来,或者还有那么几分可能,而现在的情形,基本上属于做梦。 陈太忠再度使出万里闲庭,就在对方扑向他虚影的时候,他也借着对方变阵之机,咬住了豁口处的两个天仙,一刀斩了过去。 这一刀,他是没有留手的,一旦斩中,那两个天仙战兵,是必然陨落,然后……估计他就又得考虑四处流浪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对方都对老易使出了灭魂生缚环这种大杀器,撕破脸,那就是必然了——他不会容忍自己的朋友被如此欺负。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他的战术,再次失误了,就在他即将发起攻击的一刹那,他的身后,传来一股奇大的威胁——女杀神对他发起了攻击。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战阵裂开一个口子的真实用意:人家不但想将他裹进战阵,更是为那个女玉仙让出了攻击方向——她不用担心误伤友军了! 要躲避攻击吗?陈太忠当然不会这么做,开什么玩笑,他的本命法宝是白炼的吗? 那灰色的小钟可以发出强悍的音攻,但本质上讲,它更是一件防御性的法宝。 灰芒一闪,同时,他并不放弃自己的攻击。 “定,”一名监察玉仙一抬手,颤巍巍地冲他一指。 老易正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抵御战阵的攻击,一边躲避那追踪的灭魂生缚环,猛地见到陈太忠被定住,而他的身后,一道彩色光芒,正在重重地击向他。 色分三种,红色,绿色,蓝色。 “三才毁灭之光?”老易登时大骇,她非常清楚这东西的威力,所过之处无物不毁,虽然她也知道,太忠的本命法宝,防御力超强,但是对上毁灭之光这大杀器,那真的不好说。 她直接打出一道白芒,却是狐后赠与她的保命符箓。 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和战力,保命符箓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上一次与冥王分身的一战,也证明这东西只能迟滞一下对方的攻击。 但是老易求的,也就是这一迟滞,下一刻,她喷出一口血来,“圣狐……” 经过这两个月的休养,她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原样,虽然气血还是有点不足,但是豁出去的话,再请一次“圣狐庇护”,也还是可以的。 至于身后追来的灭魂生缚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此刻,她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我宁可自爆,也不会去做那可怜的白痴。 以后的岁月里,他定然会救我出来,可是真不想让他看到我白痴的样子,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懂得计较这些了,但是……我还是宁愿在此刻战死,让他记住眼前这一幕。 “我艹,”陈太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老易你,咋就不相信我的本命法宝呢? 他被定住,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纯良直接伸出麒麟臂,将他转移走了,这也是此前大战冥王分身,培养出的默契——要不说,战斗配合,都是实战里练就的。 不过下一刻,纯良也怔了一怔,“毁灭之光,要不要这么狠?” 就在老易即将喊出“庇护”两个字的时候,空中传来一声轻哼,“我说,圣狐不能这么随便请吧?三糖儿,他们有灵宝,我给你的东西……还能差于他们?” 是那只天狐!陈太忠和纯良登时就听出来了。 老易却是更明白,因为她感觉到一股气势自天而降,庇护两个字,被这气势堵在了嘴里,想喊都喊不出来。 恭请祖狐血脉保护的时候,硬生生地被人打断,谁会这么在意她的气血衰竭? 可是,你又给了我什么呢?似乎……只有一个洞府吧? 下一刻,她心领神会地祭出了洞府。 第九百三十三章 备忘 洞府一出,不像往日那样,只是一个灵气充沛的庭院,似乎是感受到四周的战争意念,一边放大,一边向四周射出了白蒙蒙的光雾。 紧随着老易的两个圆环,灭魂生缚环抖动一下,也落入了光雾中,缓缓飘进庭院。 两个圆环似乎知道这不是好路数,不住地微微颤动,仿佛是在挣扎,但是很显然,这挣扎是徒劳的、微不足道的。 而战阵,也在光雾的照射下,转动得异常缓慢,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老易可是很会抓战机,见此情景,巨大的狐尾一抖,狠狠地抽向一个主持阵法的玉仙,直接将此人抽得口吐鲜血,跌出了战阵之外。 纯良也会捡便宜,一记麒麟臂,将另一个主持战阵的玉仙,打进了地里,然后口吐火球,喷向了监察的玉仙,狞笑着发话,“孙子,捡便宜捡得很爽,是吧?” 两名监察的玉仙,还是有相当实力的,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击。 不过他们也不敢再还手,而是愕然地四处张望。 女天仙见状,微微一怔之后,冷笑一声,“狐尊,你打算进入这个位面了吗?” 她以为是狐王出手了。 “我做事,也是你这半死的玉仙能问的?”空中传来一声冷哼,“你是打算不敬我这上位者?” “本人是皇家太上供奉,燕舞仙子执弟子礼,”女天仙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回答,“你若想要大欺小,须得考虑燕舞仙子一怒!” “燕舞仙子,你吓死我了,”天狐哈哈大笑,“我也不大欺小,三糖儿,取了这女人的玉女扇,这种垃圾,我不看在眼里,不过……我的女儿,可不是随便什么玉仙玄仙就能欺负的!” 老易闻言,径直走上前,直接从女人手中取了那个团扇,又收起了灭魂生缚环,然后冷冷一哼,“你再不敬上位者试一试?” 她从不杀人,但是这女人对她、对太忠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一点,所以她也不介意找个借口,杀掉对方。 女玉仙却是不信邪,她冷冷一笑,“真仙欺负玉仙,真的好威风……燕舞也不敢如此待我。” “我欺负你们了吗?”空中的声音发话,“我出手了吗?小娃娃别太嚣张,真仙……真仙算什么玩意儿?” “阁下……”远处玉衢宗的玉仙倒吸一口凉气,“阁下……大人来自九重天?” 女玉仙听到最后三个字,脸色刷地就一片惨白。 “算你有眼色,”天狐淡淡地哼一声,“既知冥族的小家伙,不是死在气修手里,还敢如此欺负我的女儿……真当我天狐一族,断了血脉传承?” “天狐一族,”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说话,风黄界里说的,都是狐族,了不得自称狐尊,敢自称天狐一族的,自然是来自九重天的。 女杀神的脸色,却是越发地苍白了,她此番为北域出头,是碍于一些情面,也是看不惯某些无根无底的散修,敢跟官府放肆。 她知道冥王分身是被外力所杀,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自认,自己当时在场的话,也一样能斩杀冥王分身。 倒是某些散修,敢自称散修之怒,威胁皇族的统治,此种事情,不能不追究。 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是九重天的修者出手了——这种情况真的太罕见了,上界的修者,不能随便干涉下界事务的。 若是能随便干涉,这位面之战也不用打了,九重天上的人族和冥族先开打吧。 总之,是这次她消息探听得不足,又受了北域大营的蛊惑,想维护皇族的尊严,贸然出手,结果导致了如此被动的局面。 这时候,再说别的也晚了,收队之后,她走到纯良面前,淡淡地发话,“我皇族同麒麟一族的关系,源远流长,今天我们也没有针对你……可否跟你的同伴说一声,将两件灵宝还来?我可以道歉。” 合着她知道,这白色的小猪,是麒麟的后代。 “上一辈是上一辈的交情,”纯良懒洋洋地看她一眼,“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警察是什么?”女杀神愕然发问,她这个太上供奉,真的就是天狐说的那样,已经半死的玉仙了,还差几百岁,就该寿终正寝了,等闲也不跟外界接触。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沉浸在皇族往日的荣光里,被人一撩拨,就跳了出来。 纯良呆呆地看她一阵,好半天之后,才难得地说句正经话,“你应该知道……蘑菇不是陈太忠故意放的吧?” 它做事通常是随性的,听对方说皇族和麒麟的关系,才说句靠谱的话。 女玉仙迟疑一下,老实地回答,“陈太忠对皇族有成见,我想教训他一下。”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不远处的老易听到这话,登时恼了,“他对皇族有成见……我也没见他杀了秋韵真人。” “咳咳,”陈太忠干咳两声,“老易,那啥……我跟秋韵真人不熟,真的。” “好吧,我是听说,他对北域有成见,”女杀神倒是光棍得很,直接改口,“所以这蘑菇到底是怎么丢的,该不该这么巧……闲话很多。” “闲话很多,你就拿九大灵宝的两件,来对付我?”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还是看我好欺负吧?” 女玉仙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吐出四个字,“意气之争。” 这四个字,真的令人哭笑不得……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一时间,所有人的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此刻老易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奇怪,她的两只耳朵,不停地抖动着,脸色也是忽喜忽怒,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 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在玉衢宗玉仙的见证下,双方经过友好协商,打算签订关于北域大营遭遇蘑菇袭击的备忘录。 备忘录会说明,这场是一场误会,是冥王处心积虑制造的矛盾,不过风黄界的修者精诚团结,识破了异族的阴谋,取得了相互的谅解,以后不会再为这件事纠缠…… 这个备忘录,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相当主旋律的,也相当正能量,但是到底有多少人会相信,那只能呵呵呵了。 女杀神纠缠的要点是:她要收回两件灵宝,否则无法向皇族交待。 但是不用陈太忠反对,天狐就断然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都出面一次了,你们还敢接着欺负我的女儿,真当我这天狐好欺负? 此次它的出面,也不是有意的,纯粹是感觉到女儿陷入了危机,才匆匆赶来。 凭良心说,它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它自己也这么认为——唯一的女儿,被遗弃在人族社会里,它没有接回来,这是它的失职。 不过,就像它解释的那样,当时它也处在危机中,无暇分身。 待它腾出手来,知道女儿无恙,就沟通狐尊,给女儿送去了一个小小的洞府。 以它的身份来说,这洞府实在是小意思,甚至有点拿不出手,不过它的女儿,也不过是风黄界一名普通狐修,给得东西太高档,反倒对她不好——它又不可能时时守护在旁边。 当然,对这个失散的女儿,它还是很关注的,所以才不允许麒麟夫妇欺负她。 待到老易悟真出现异象,它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儿,也是极为不凡,估计飞升九重天也不是问题,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它知道得有点晚了,女儿已经去了异位面征战。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它恨不得痛骂那下界狐尊一顿,不过最终,它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女儿已经大了,该有自己的主见,不经历点事情,也不利于她的成长。 当爹的,通常心肠都是比较硬的,但是当老易遭遇马伯庸,使出圣狐庇护的时候,天狐通过血脉感应,立刻知道女儿遭遇了巨大的麻烦——刚刚悟真,就要召唤圣狐庇护,这跟自爆也相差无几了吧? 不愧是我的女儿,大妖的修为,就能召唤圣狐庇护!天狐立刻撇下手头的事情,赶往幽冥位面。 然后,它就很愕然地发现,九重天有巡查修者出面,诛杀下界的叛逆。 这时它就不敢贸然现身了,然后它感应到,冥族的人仙,也来到了幽冥界附近的虚空。 于是它火速传递消息给母麒麟,说你儿子被人大欺小了,手里捏着回家石,都没跑了,若不是我女儿使出圣狐庇护,它就得交待了。 母麒麟其实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对儿子是持放养态度,但是本质上,它是相当护犊子的,旁人大欺小,它绝对不能答应。 所以这俩做了一出戏,“合理”地干预了一下冥王的算计,冥族人仙见状,也没什么法子。 按说,天狐帮女儿修复了洞府,并且加持了一些意念,就可以放心离开了,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它还是留了念头在幽冥界,感受到女儿遇险,匆匆赶回来。 见是人族修者出手,它心里火大得很,我上次出手,你们这些小真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风黄界的一干真仙,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这种情况还敢下手,当真欺我天狐一脉无人? 所以皇族九大灵宝里的这两件,它是抢定了,什么燕舞仙子,别跟我说这个,让九重天的白家,来跟我张嘴吧,我倒看他们有脸说! 第九百三十四章 相约九重天 天狐此举,痛快是痛快了,但是它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身为上界修者,它对下界干预得太多了。 它仅仅是八尾天狐,不过相当于真仙之上的人仙,下界的修者,将他们称为金仙,但它还真不是金仙,九重天里真正的金仙,是紫府金仙。 那是比罗天上仙还要高的存在,而天狐就算生出九尾,突破人仙范畴,也不过才堪堪是罗天上仙。 简而言之,在九重天里,它这个修为有点不够看,贸然插手下界事务,必须要给出一个交待,否则就算九重天的执法者愿意放过它,冥族和白家,也可以大做文章,令天狐一族被动。 陈太忠当然不知道这些,双方签了备忘录之后,他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总算不用再次面临被通缉的困境了。 不过老易的样子,却不是很开心,签订备忘录之后的几天里,她时不时地走神发呆,显得心事重重。 陈太忠的战斗嗅觉异常敏锐,但是对一些平常事务,他不会去用心观察。 三人在玉衢大营外,补充了一些物资,再度踏上征程的时候,纯良低声跟他交谈,“你有没有觉得,老易最近有点怪?” “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是情绪不对的,”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心里还觉得自己的答案,比较幽默。 “可不是你说的那样,”纯良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他的观点,“你还是去问一问的好。” 陈太忠就去问了。 老易的表情很怪异,而且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的混元童子功……何时可以破功?” “你问这个干什么?”陈太忠有点脸红,熟归熟,这么羞人的问题,你也问得出来? 不过,考虑到两人是“好朋友”,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怎么也得证真之后,若是想根基稳固……最好是真仙后期吧。” “唔,”老易点点头,脸上也掠过一丝红晕,她沉吟一下,鼓足勇气又问,“我若要你飞升九重天之前,不要破功,你可做得到?” “这个……是我的隐私好不好?”陈太忠怒视着她,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约束自己。 看她低着头,没什么反应,他想一想之后,叹口气,“好吧,其实我也……答应你了。” 老易微微颔首,“那下一步,去解决了小湖旁边的冥气团?” “这个……离得有点远吧?”陈太忠讶异地看着她,“咱们不是说好,不去找九幽阴水了吗?” 自从上次跟冥王分身一战,虽然三人最终获得了胜利,也知道冥王因此而遭遇重创,但是同时他们也深知,跟冥族的梁子结得大了,以后想大摇大摆地勒索保护费,是不可能了。 更有可能的是,冥王会咽不下这口气,在某个冥气团,设局坑他们三个一次。 冥族的智商不算太高,但也不低,下一次冥王设局,凶险绝对会倍增,而三人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们:哪怕是类似于上次的陷阱,他们也没有必然脱身的把握。 既然是如此,倒不如不去招惹。 “我的洞府经过了加持,”老易拿出洞府来,幽幽地看着他,“一日可达那里……去吗?”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点点头,“你想去,那就去呗……我怕什么?” 三人进入洞府,一道白芒闪过,洞府破空而去。 同一时刻,风黄界的皇家园林内,一名绝色的宫装女子,将手里的一枚白色棋子,不动声色地放到了棋盘上。 同她对弈的,正是曾经出现在浩然派的秋韵真人,她呆呆着看着棋盘,好半天才嫣然一笑,“仙子这一手棋,秋韵拜服……呃,这棋子?” 刚刚放入棋盘的白色棋子,隐隐有裂开之势。 燕舞仙子并不看她,而是微微仰头,看向一处虚空,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小小天狐……真是欺人太甚。” 秋韵真人眉头一扬,也跟着望去,讶然发问,“幽冥界……又生变故了吗?” “一个小小的变数罢了,”燕舞仙子轻描淡写地回答,“你还是加紧修炼,我最多再在风黄界停留三百年,我走之后,就算你扛不起白家这一摊,也要有自保的能力,莫要弱了我燕舞的名头。” “三百年晋阶真仙?”秋韵真人倒吸一口凉气,“仙子您真是看得起我,除了您这样的万载不遇的天才,谁又做得到?” “那地球界的浪荡子,绝对做得到,不足百载而悟真,再有三百年,注定飞升九重天,”燕舞仙子淡淡地回答,不旋踵,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过,想仗着天狐撑腰,冒犯皇族,却是他想错了!” 老易的话,还真不是吹的,十余个时辰之后,洞府就抵达了那个冥气团,陈太忠甚至在空中看到了那个小湖,以及小湖旁边的营地。 洞府飞得极高,距离地面足有数千里,老易将洞府虚停在空中,侧过头看陈太忠,笑着发问,“我这时候再说‘广告之后马上回来’你俩会不会生气?” “你果然有心事,”纯良的眉头扬一扬,懒洋洋地发问,“是不是得去九重天了?” “小纯良很机灵嘛,”老易笑着看它一眼,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什么?”陈太忠的眉头一皱,脸也沉了下去,“这是啥意思?有谁在逼你吗?” “怎么说呢?”老易皱一皱眉头,最终还是看一眼小麒麟,“纯良说吧。” “这事儿……”纯良的小蹄子敲打两下桌面,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字斟句酌地发话,“天狐这次,做得有点过界,而且倾向性明显,可能影响位面大战的结果。” 它沉默一阵,见那俩都不说话,又叹一口气,“这些都是我父母亲说的,我也不是很懂……我只是觉得,天狐想要消除影响的话,带走老易,是个比较简单实用的法子。”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老易,“它说的都是真的?” 大致是不差的!老易耷拉着眼皮,默默地点点头,也不说话。 陈太忠火了,“问你呢,说话!算了……我知道了。” 他还想再发火,却看到她的鼻尖已经红了,暗叹一声,不再发问——以她对他的感情,如果可以不走,她又怎么可能离开? 洞府里,谁都没有心思说话,好半天之后,老易才抬起头,看向陈太忠,“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话?” 陈太忠犹豫一下,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两个字,“保重。” 老易呆呆地看着他,眼睛慢慢地红了,然后她将头扭转,哽咽着发话,“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嗯?”陈太忠先是眉头一扬,然后才想起来她指的是什么,于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 “你答应了她什么?”纯良好奇地发问,这家伙竟然还有一颗八卦的心。 陈太忠没好气地瞪它一眼,“答应她给你种宝草,谁让她就你这么一个小弟呢?” 唔,纯良点点头,然后又眨巴一下眼睛,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嘿,”老易被陈太忠的谎话逗笑了,不过等了一等,她还是强调了一遍,“是你气修功法的事,嗯,我在九重天等你……们!” “我上九重天,是水到渠成,”纯良不以为然地哼一声,身为神兽,只要不陨落,上九重天是早晚的事,“从翡翠谷就可以直接去……倒是陈太忠有点危险。” “你陨落了,我也陨落不了,”陈太忠瞪它一眼,才笑一笑,“呵呵,老易你等着,三百年内,我必去九重天寻你。” “咦?”老易听他笑出声来,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他一眼,讶然发问,“你居然不难过?” 她的两只眼睛红红的,显然有点不忿陈太忠的心硬。 陈太忠笑着一摊双手,“难过有用吗?既然有重逢的日子,你还是努力修行,不要被我甩下。” 他原本就是心硬之人,虽然也舍不得与对方分离,但也没什么儿女情长的习惯,正是那种率性而为的草根性子,“记住,弱者是没有资格跟我为伍的。” “好吧,”老易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冲着他一抱拳,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说了……广告之后马上回来!保重!” 说完之后,她站在阁楼顶上,独自驱使洞府,狠狠地向下方的冥气团冲了过去。 纯良看一眼陈太忠,“不用上去帮忙?” 陈太忠微微摇头,“没必要,天狐肯定在接应她,否则,她凭什么之上九重天?” 纯良嘿然不语,它跟老易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拌嘴,但是三人组一旦少一人,它还是相当地不习惯。 陈太忠也不想说话,看着那洞府迅疾远去,眨眼间由大变小,待接触到冥气团的时候,只有针尖大小,而阁楼上的人儿,更是看不分明了。 他不认为自己应该伤离别,此前去寻找老易,是不放心她的安危,现在人家有了大靠山,没什么危险,相聚还有期,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又点不舒服,好半天之后,他才嘀咕一句,“我靠,老易的名字到底是啥呢?” 第九百三十五章 老易之名 令陈太忠感到奇怪的是,老易似乎听到了他这个问题,并没有“广告之后,一去不回来”。 天狐加持过的洞府,果然是厉害,老易驱使着洞府,在偌大的冥气团里纵横驰骋几次,很快就将冥气团分割为无数个小块,不多时,便黑气尽散。 然后,她又驱着洞府回来,冲着他点点头,“这次可是回来很快的……我就要走了,太忠你若是遇事,可往狐族托庇。” “只要不是真仙出面,打不过,逃总不是问题,”陈太忠傲然回答,然后迟疑一下发问,“你好像……已经给自己起好名字了,对吧?” “你终于记起来问我这个了,”老易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开心,“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地球界管母亲叫什么?”她的眼睛,变得开始迷离,“萱亲、萱堂……我忘不了人族的养母,我要永远记住她。” 说话间,她不光眼神迷离,身体和洞府,也变得虚幻了起来,只有她的声音,还飘飘渺渺的传来,“记住了,我叫易萱……忆萱。” 旋即,这虚幻的影像,急速地向上攀升而去,紧接着,一道灰色的雷电,劈向了幻像。 “快走,雷劫来了,”纯良大声呼喊。 陈太忠带着它,猛地向下方冲去,他知道,兽修飞升九重天,必然要渡雷劫,老易不是飞升,但是想脱离这个位面,获得九重天的认可,这一劫,也是必须要撑过去的。 两个万里闲庭之后,距离地面就极近了,他忍不住停下身子,回头望去,那里,雷电正酣。 “好了,不用担心,老易扛得过去的,”纯良果真是没心没肺的主儿,“这又不是真雷劫,堂堂天狐,连这个都扛不住,还真不够丢人的……” 自打跟老易分别,陈太忠不管做什么,都有点提不起精神,他甚至没兴趣去近在咫尺的小湖营地走一趟。 这种状态,差不多持续了三天,他才恢复了正常。 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小湖营地,也不想再进入规矩众多的营地,不过他终究在这里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所以还是带着纯良,去小湖了解一下近期的战况。 他并没有进营地,只是在营地的外围,拦住了几个修者发问。 这些修者,泰半还是旧人,于是他很轻易地得到了消息:小湖营地,大不如前。 在经历了殿后一战之后,小湖营地的修者回来,怨气冲天,师郢麻带着玉衢宗的弟子离开了,和他同行的,还有马疯子和真意宗刘真人,康准证正好要去皇族大营,也一起走了。 猛犸一族和狼妖,也相携着离开,对于这种杂牌炮灰营地,大家都失去了兴趣,猿妖则是投奔了万山兽族联盟。 目前营地里,势力最大的,就是蛟妖和林听涛,随着修者数量的剧减,小湖的影响力,也急剧下降。 可见这战场之上的形势,真的是瞬间万变,几日不见,便是沧海桑田。 不过,林听涛真是有些管理水平,蛟妖也号称是“具有卓越的领导才能”,他俩不能吸引来更多的修者,可是小湖一直以来的规矩,从没有改动过。 这一点,就留住了不少老人的心,去别的营地,没准还有什么不公平,小湖这里,起码是相对公平的,出战机会公平,战利品分配也公平。 既然这样,又何必冒险转投他处呢?小湖现在是不太景气,可是营地、突出部、补充点、藏兵堡之类的建设,一样不缺,又法度森严,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尤其是,因为小湖实力大减,万山等营地,都不太有兴趣夺取这里的控制权。 也有人说,小湖的实力虽然差了许多,但还是有被收编的可能,毕竟没人嫌炮灰少。 然而,早期离开队伍的陈太忠,并没有明确表示放弃小湖营地,想收编小湖的势力,就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扛得住散修之怒的怒火。 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小湖的修者锐减,已经是很糟糕的事了,这时候再收编了这个营地,等陈太忠回来,看到这副惨样,怎么可能不计较? 就算他不想计较,面子上也下不来不是? 遭遇到的修者,强烈要求陈上人回营地坐镇。 但是陈太忠拒绝了,跟纯良和老易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肆无忌惮地在异族控制区纵横,让他的心变得野了,他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快意恩仇,想出手就出手,打不过就跑人,不用考虑掩护啦,殿后啦这些,他骨子里是非常讨厌做保姆的。 所以他又问起了其他人,结果得知,宁伶仃也走了,跟着真意宗马疯子走的。 成战荒消失不见了,有人说他身为散修,只顾抱陈太忠的大腿,得罪了太多不该得罪的人,可能是“被消失”了,也有人说他见机不妙,悄悄地溜号了。 总之,就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陈太忠听得也有点不是滋味,于是在距离小湖营地五百里远的地方,放出了一艘战舟,和纯良躲进去歇息——谁让他没有洞府呢? 经过这些年的异位面征战,陈太忠也总结出经验了,好东西固然要藏着掖着,不能一次用完,但是太过委屈自己,也划不来,跟个守财奴一样,一点都舍不得花,这个心态不对。 人生苦短战阵危险,该享受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苦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陨落了呢。 当然,最关键的是,风黄界和幽冥界的联系已经打通,这就不是孤军奋战的局面了,陈某人携带的财富,不弱于其他人,通天塔的灵谷也开始大面积种植,完全没必要担心自己撑不住。 歇息了六个时辰,他正要收起战舟走人,却发现蛟妖和林听涛全赶来了。 这两位也是邀请他回小湖营地坐镇的。 蛟妖甚至很直白地表示,只要你回营地,五个真人和大妖以你为首,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哪怕你决定攻击皇族大营,大家都跟你走。 当然,陈太忠不可能吃撑着了,去攻击皇族大营,所以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事实上,在劝说的同时,蛟妖婉转地表示:你的决策,我们绝对支持,但是具体的执行手段,需要一个“具备领导才能”的修者来完善——你放心,它不会抢你的功劳。 相较蛟妖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林听涛就现实得多,他发现陈太忠没兴趣回小湖营地,就果断地退而求其次:我们知道,你跟北域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能不能……你以后就在附近活动?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陈太忠的心早就野了,附近没啥值得下手了对象了,对了……那个冥气团也被我打掉了,还有什么不含糊的异族群体吗? 那个冥气团,也被你干掉了?林听涛和蛟妖闻言,都大惊失色,他们早就从陈太忠口中得知,那个冥气团里,是有冥王分身的。 而根据其他营地最近传来的情况来看,这消息有九成九的可能是真的。 打掉冥王分身所在的冥气团……这个消息,让小湖营地的两大势力之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当初你在的时候,都是不建议去打的! 不过没用多久,就有斥候传来消息,那个硕大的冥气团,果然是消失不见了。 于是林听涛果断地退而求其次,只是希望陈太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小湖营地。 这倒不是多大的问题,陈太忠绝对可以答应下来,不过想到宁伶仃和成战荒都不在营地,真意宗的一干修者也离开了,他非常怀疑,自己履行承诺的动力有多大。 林听涛似乎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反而支支吾吾地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啥,陈真人……你还答应我一块一级阴气石呢。 “给你,”陈太忠随手丢给他一块一级阴气石,这东西以前还很罕见,但是他跟老易和纯良配合,弄这个玩意儿,真的不要太轻松。 “这个……什么价位呢?”林听涛犹豫一下发问。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很无所谓地摆一下手,“你先拿着,回了风黄界再说,我去伏海侯府讨要,你准备好灵石即可。” 这段时间里,他接触的大人物实在太多了,母麒麟、天狐自不必说,冥王也不必说,只说那燕舞仙子的恩师、异姓王马伯庸,以及执掌皇族监察的两个高阶玉仙,就没一个好惹的。 相较而言,伏海侯府真的不算什么,他也不怕对方不给。 林听涛闻言,当然很高兴,但是他忍不住要问一句,“可是陈真人你这么做,有点风险,你就不怕我中途陨落?” “那我收回来?”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 “别介,”林听涛笑了起来,“哪怕我陨落了,伏海侯府认这笔账。” “你要真的陨落了,我还真无所谓要不要,”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死在跟异族作战的战场上,值得敬佩,就当我随了丧礼的份子。” 林听涛登时无语,好半天才干笑一声,“您真耿直。” “对了,我还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陈太忠猛地想起,自己的消息渠道,似乎有点滞后,“能打听到幽冥界的最新消息和战况吗?” 第九百三十六章 晋阶秘诀 陈太忠的要求,对林听涛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随着第二波修者逐渐归纳入建制,风黄界和幽冥界的消息渠道打通,整个幽冥界战场的形势,也变得透明了起来。 伏海侯不算多大个爵位,比他来头大的人多了,不过经营了这么些年,获得一些差不多的情报,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现在的幽冥界,风黄界的修者掌握了主动,但因为后续力量跟不上,进攻有些乏力,如若不能从本土再调集修者过来,战争可能无限期地持续下去——打个一两百年都正常。 不过,林听涛的消息渠道,还真不是白给的,他甚至打听到,战争双方的高层,正在商量停战。 当然,停战绝对不是风黄界的修者撤回去,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他们当然会对幽冥界提出利益要求。 而幽冥界是绝对不肯答应的,说想停战可以,你们这些侵略者,先无条件地将队伍撤回你们的位面。 双方的要求差得太远,根本不可能谈得拢,然而这谈判却还在继续——一边打一边谈,倒也是位面战争史上常见的。 不过这样的消息,一般的修者是不可能知道,传出去的话,就太影响军心了,林听涛能打听到,也是殊为不易。 意识到这一点,陈太忠猛地反应过来:他正缺少了解这种高端消息的门路。 在他们三人组游荡的日子里,虽然很自由,也收获了不少战利品,无拘无束地很是开心,但是他们还真的缺乏对整个战争局势走向的了解。 在太多的时候,他们路过一些营地,都不会主动地跟对方接触——事实上,就算他们想接触,也不会了解到这种极为隐秘的内幕。 当然,陈太忠也没必要太过妄自菲薄,他掌握的很多辛秘,也是林听涛不了解的。 比如说,林世子就不知道,九重天已经出手,斩杀了风黄界的人奸、天工门的余孽。 陈太忠还以为,是林听涛的消息渠道不太完善,但是蛟妖也不知道这个,由此可见,他不是接触不到隐秘,而是接触的隐秘,有点太高端。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太高端的消息,也没太大的用处,正经是知道一些相对比较隐秘的消息,就足以让他不脱离主流社会,并且做出正确的应对。 站在这个角度考虑,在小湖营地四周游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能够轻易地得到一些隐秘的消息——这是其他营地不能提供给他的便利。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陈太忠也没有远走,就是在小湖周边游荡,最远也不会超过三万里。 不过他也明确地表示,拒绝再次入主小湖,只是表示营地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会不吝出手——毕竟他是这个营地的创始人之一。 然而,对小湖的修者来说,有这样的承诺也够了,陈太忠在身为上人的时候,就已经是营地的定海神针,现在已经悟真,战斗力只会更加恐怖。 事实上,对于他的悟真,林听涛和蛟妖,也是极为好奇的,婉转地打听了一下。 不过陈太忠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我是通过灵气转换阵,大规模地使用灵石,才晋阶的。 这个回答,令林世子和蛟妖有点无奈,这种晋阶方式,不具备大规模推广的意义——实在太耗费灵石了。 远征军中的修者,有的是为了博取战功来的,有的是为了求富贵来的,也有人是为了保卫家园,深入敌后牵制和打击异族。 还有一种人,是修为到了瓶颈状态,到位面战场,寻求晋阶机缘。 不过幽冥界这个位面,实在太特殊了一点,半点灵气都没有,就算修者们寻到了晋阶机缘,可以突破瓶颈了,但依旧是没能力突破——灵气不够。 林听涛和蛟妖就是因为这个,想从陈太忠那里得到点窍门,毕竟陈太忠在幽冥界的经营,还是非常令人惊艳的,搞出了狐族聚灵阵,又弄出了蛊修的防治寄生蜂污染方法。 面对陈太忠的这个答案,两人颇为无语,但却又不能不相信——毕竟这家伙为了一个女人登仙,就用去了上万的极品灵石。 对一般的修者来说,悟真比登仙要难很多,但是真正明白这个修炼体系的人,才会知道,其实在异位面登仙,尤其是没有任何灵气的异位面,登仙的难度要远大于悟真。 别的不说,只说那位面排斥之力,就是横亘在头上的一座大山。 悟真需要的灵气更多,但是因为不需要登仙柱,遭遇的位面排斥之力,反倒要少一些。 所以这么看来,陈太忠的晋阶,纯粹就是用灵石堆出来的,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转眼之间,又是两年过去了,幽冥界的战斗,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小湖营地还是那个样子,修者不见增多,反倒又少了一些,除了战死的,还有一些修者,找到了更合适的去处。 陈太忠依旧在四周游荡,也不跟其他人为伍,只是一人一猪,走到哪里算哪里。 他跟小湖营地的关系,是若即若离,除了林听涛和蛟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态度,而这两年里,小湖的存在感,也是越来越弱——各个营地的整合,越来越完善了。 传说中的第三批修者,迟迟没有投放到幽冥界,这令太多的修者躁动——来的人就是这么多,死一个少一个,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在这种烦躁的气氛中,小湖再一次接到了征召令,令出皇族大营,目标直指阴族三大聚集地——无尽深渊。 阴族三聚集地,都是有真仙坐镇的,以小湖营地的实力,攻打这样的地方,真是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皇族大营对他们的要求是,在无尽深渊之外,牵制对手可能的援军——说句良心话,小湖营地打硬仗的水平很差,但是打滥仗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什么叫滥仗?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哪怕是能全歼对手,代价太大的话,也不会去硬打,逮着机会的话,咬一口就走。 这是陈太忠在创建小湖营地时,为营地制定的战术,虽然被很多人不耻,但是小湖还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并且形成了浓郁的特殊风格,旁人一提起小湖营地,就知道是“那个擅长打滥仗”的营地。 不过小湖的修者,一直强调说,我们这是游击战——十六字真谛的奥秘,你们不懂吖。 皇族大营如此安排小湖,倒也算用对了这支队伍,不存在逼迫其充当炮灰的嫌疑。 但是不尽人意的地方也有:皇族要求,小湖营地只留下最多两成的战斗力量,守护营地,如果条件许可的话,可以直接放弃这个营地。 若是陈太忠还在小湖营地,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就算是现在,林听涛也不想放弃这个营地,他婉转地表示反对:小湖营地设立起来,很不容易啊。 而且它的存在,极大分散了周边修者营地的压力,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皇族大营来的使者,也没计较这个,只是很不屑地表示,马上要一战定胜负了,这些破烂玩意儿,也亏你看在眼里。 一战定胜负?这种话听听就可以了,林听涛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小湖接到的任务是外围游击,他也不会对战斗方案发表什么意见。 惹得对方火了,把自己安排到攻击第一线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蛟妖也是这个想法,事实上,蛟族的逃跑速度是一流的,是仅次于鹏族的种族,它们最喜欢打的,就是游击战了。 不过紧接着,使者又传达了一个糟糕的消息:皇族大营指定,此次陈太忠必须出战! “陈真人根本不在营地里,”林听涛可不敢代陈太忠接下这任务,“自打五年前攻打寄生蜂营地之后,他就没有回来过,悟真都是在外面。” “据我们了解,他这两年,就在附近活动,”使者并不理会林听涛的叫苦,他淡淡地发话,“不管你能不能通知到他,风黄界有话,他若不听令……不赦其罪!” “不赦其罪?”林听涛登时愕然了,心说不是自打出征开始,可赦之人就全部赦免了吗? 蛟妖听得也是一愣,它跟陈太忠的关系尚可,而且身为兽族,对人族的皇家没有太大的敬畏,于是很不屑地发话,“你们这么出尔反尔,徒惹人耻笑。” “你知道不赦他什么罪吗?”使者冷哼一声,嘴角一撇,“不知道,就别胡乱冒犯皇家威严,否则小心治你的罪。” “我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蛟妖还一声冷哼,“我只知道他战功彪炳,远超绝大多数真人。” “具备卓越领导才能”的它,已经从陈太忠那里,得到了好几块阴气石,拿人的手短,当然要帮他说话。 使者走后的两天,消息就传到了陈太忠那里。 “我艹,”陈太忠一听就火了,他当然想得到,对方是要拿蘑菇炸了北域大营来做文章。 合着天狐离开了,备忘录就可以当做无效?“这帮混蛋!”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不平则鸣 虽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但是陈太忠还是决定,去无尽深渊走一趟。 因为他也很好奇,这次风黄界的修者,会展开怎样的进攻。 不过,他不可能跟着小湖营地的修者同行,既然已经决定脱离营地,决定做个独行客,他就不会再接受任何的累赘。 皇族若想拿他没去现场文章,他这不是去了吗?脱离开这帮修者,别人想要算计他,也就很难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太忠不愿意被人驱使,却也不想错过位面大战,尤其是他挺好奇,皇家失去了九大灵宝的两件,会如何对付那个阴族的真仙? 若皇族想要强行为难他,少不得,他就要把备忘录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总之,他现在是自由身,惹得火了大不了翻脸。 小湖的修者用了十天时间做准备,然后前往万山大营,通过一级一级的传送阵,赶往无尽深渊——终于是正规战斗的集结方式了。 不过幽冥界的传送阵,搭设得十分简陋,乘坐体验极其糟糕,而且,因为异族有破坏传送的先例,每次传送的修者,都要用索子连在一起,这使得传送的体验越发地糟糕。 每传送完一次,修者起码要用一天时间恢复。 陈太忠早就得了消息,他当然不会走传送阵,所以只能用万里闲庭来赶路了,不过,他和小湖战队基本是同一时间赶到集合地点——黑水营地。 这个营地也是第二批修者所建立的,距离无尽深渊只有两万里,是人族修者距离无尽深渊最近的营地,原本非常弱小,在反攻中逐渐扩大了起来。 出了黑水营地,再往前方走万余里,是人族和兽族的联合指挥营地,原本是个临时营地,现在早就修得固若金汤,占据了近千里的方圆,四处都是营帐,极具规模。 小湖战队还没到大营,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巡查的队伍。 陈太忠距离小湖战队极远,差不多有千里之遥,在这千里之内,还有零散的七八支队伍,有十余人的,有数百人的,也在赶往指挥大营。 巡查修者检查陈太忠的时候,总是有点好奇地看他两眼——在幽冥界,人族独行客真的是很罕见的。 他们对陈太忠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们最在意的,还是九阳石检测——这么大的战役,严防奸细是必须的。 陈太忠一路通过重重检测,来到距离大营两百余里的时候,他决定转向了,不进大营——反正他来此地的消息,已经获得了多重验证,其中还有猛犸族的修者,他不缺证人。 然而,他刚一转向,旁边就过来了一队修者,带队的是个高阶天仙,他面带不悦地发问,“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儿?”陈太忠瞪他一眼,“我不想进大营,不行吗?” “这里由不得你放肆!”高阶天仙脸一沉,“不想进也得进!” “我得的是游猎之令,”陈太忠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凭什么必须进大营?” 这队修者,也是以检查奸细为主业,看到有人路过大营而不进,肯定是要问一下原因,大营的检测手段非常多,奸细更难藏身。 当然,并不是所有不进大营的人,都有奸细的嫌疑,四面八方赶来的修者中,有不少就是奉了游击之令,直接赶往战场也是可以的。 不过对于大多数修者来说,路过联合指挥大营,还是很值得进去转一圈的。 因为这里不仅是指挥中心,还是周遭最大的商业区,里面专门划出了四分之一的区域,供各族修者交易。 都要上前线了,谁不想采购点必需品?还有很多修者,想见识一下,幽冥界到底都出产些什么样的物资——这里的物品种类,应该是比较全的。 所以,路过大营而不入的修者,总是有点怪异。 不过令拦路巡查的这位不忿的,是陈太忠对他的态度,心说我代表大营巡查,你一个初阶的真人,就很了不得吗?于是冷冷回答,“不想进大营?我看你有奸细的嫌疑。” “你还真敢说啊,”陈太忠气得笑了,“找事儿吗?” “就是找事,”这高阶天仙冷笑一声,“乖乖束手就缚,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一记神识攻击打出,身子前蹿,直接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找揍?哥们儿成全你!” 一记神识攻击,就打得对方天旋地转,再加一记耳光,那高阶天仙口喷鲜血,打着旋儿倒飞了出去。 “混蛋!”“你敢袭击巡查?”“区区初阶真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瞬间,七八个修者就围了上来,还有修者拿出了焰火,准备发信号。 “想见血吗?”陈太忠掣出一块留影石,冷冷地发话,“我奉命游猎,无须进大营,再敢妄动者,死!” 这些修者闻言,登时就是一愣,对于规矩,他们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心忿对方不给面子,但是人家说得明白,也掣出了留影石,若是再无故纠缠,那真是死了都可能白死。 一个中阶天仙出声了,“阁下的身份牌拿出来,我们先检查一下。” 他这是要探明对方的来路。 陈太忠再是恼火,也不能拒绝这个要求,这是巡查修者的本职工作,他若不配合,那就是他的问题了,于是他拿出了身份牌。 “陈太忠?”那位看到身份牌,嘴角抽动一下,看向他的眼神,颇有点古怪。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有问题?” “阁下自身麻烦不少,”中阶天仙淡淡地回答,也没有任何的怯意,“好自为之。”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陈太忠向前踏了一步,笑眯眯地发问,“麻烦你重说一遍,大声一点……是在威胁我吗?” “我……我没有威胁真人你的意思,”中阶天仙很想强硬下去,但是他深知对方是何等人物——这可是敢把蘑菇丢到北域大营的主儿。 他忍不住倒退一步,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提醒我?”陈太忠笑了起来,又向前踏了一步,“你不是胆子挺大吗?敢不敬上位者吗?来……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话是笑着说的,但是他浑身的杀气,挡都挡不住。 中阶天仙深吸一口凉气,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对方的一念间,一时间有点后悔,我看明白身份牌就行了,为什么要多事,占嘴上的便宜? 说来说去,他们检查的人太多了,因为身份特殊,就养出了目空一切的傲气。 谁都知道,他们是大营里派出的巡查,一般来说,别说初阶真人,中阶真人被查了,也不过就是说两句风凉话,面对面找碴的,基本没有。 可是这位,是真敢下手的啊,于是他调整心情,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我冒犯了,请真人恕罪。” “这就对了嘛,”陈太忠走上前,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几下,笑眯眯地发话,“知道自己是蝼蚁,就要摆正位置……好好说话,很难吗?” 他手上真没用多少力道,但是这个动作的侮辱性太强了。 可是这中阶天仙,还真不敢计较,只能硬生生地咬牙受了。 “欺负你这没胆子还手的,不算本事,”陈太忠一侧身,向远方走去,“你要不服气,尽管让你的后台来找我,不过……你最好先想清楚后果。”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中阶天仙的嘴角抽动一下,若是他此刻能拥有真仙的修为,将此人斩杀,他真的不惜付出五百年的寿命,来洗雪这番耻辱。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陈太忠很快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对于这种贱皮子的人,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何必记在心上? 离开大营一千里左右,还是在大营的有效控制范围内,周围各种战队极多,巡查的修者也不少,但是再前进一千多里,就比较混乱了。 在这里,人族和兽族的修者虽然很多,但是异族出现的次数也极多,战斗无处不在,这里已经相当靠近无尽深渊了。 做为阴族的三大聚集地,它们不能容忍异位面的侵略者,如此逼近。 陈太忠和纯良一路走来,斩杀了一些不开眼的异族,对于遭遇到的修者,他们没有任何收编的意思,至于有人露出招揽的意思,他们根本连话都懒得回,直接给出一个“你是傻逼”的眼神。 没过几天,周边的人族势力就知道,这里出现了一对非常狠辣的“游猎者”。 所谓游猎者,是区别于游探者的称呼,两者都算是游击者,不过后者主要是探听各种消息,类似于斥候,但不在正规斥候的编制内。 游探者主要凭着探听到的消息,获得战功,斩杀对手也算战功,但那是副业。 游猎者主要是靠斩杀异族建功,探听消息是副业。 游猎者收获的战功,要更丰厚一点,周围也有不少修者组成的游猎队伍,不过陈太忠和纯良的配合,还是很抢眼的。 于是就有游猎者的队伍找上门来:有没有兴趣做一票大的? 陈太忠的回答很干脆:没兴趣,我们有自己的打算。 第九百三十八章 前线开店 陈太忠确实不想跟别人配合,他实在烦了这种合作方式。 单枪匹马杀来杀去,就挺好的,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考虑营救合作伙伴。 不过他们越是拒绝,别人求配合的心思也就越强——这俩杀异族的效率,实在太高了。 然后,就出现了令人一种哭笑不得的现象:抢怪! 知道他俩厉害,异族加大了对这片区域的关注。 所以陈太忠和纯良一旦出击,经常就遇到异族的围攻。 既然是围攻,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他俩斩杀那些高阶异族的时候,身后就会猛地多出一些修者,扑向那些不太高阶的异族。 这种行为令陈太忠非常地恼火,他甚至找这些人说理:战场这么大,你们何必跟在我们身后呢?哪里没有异族? 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命讲究人,觉得是别人斩杀的异族,他不好强抢其功劳。 他讲道理,别人就跟他讲规则:战场很大,你杀你的,我们杀我们的,这有错吗? 讲规则是吧?陈太忠也不怕,他直接划出了一片区域:这里我承包了,你们想杀异族,去别的地方吧。 他划出的区域不小,太小了自己都吃不饱,然后,那些修者就来跟他讲感情:地方就这么大,你占了,我们就没有了,同是风黄界的远征军,大家又都是人族……你不要划地盘划得这么狠好不好?这不是包场的意思吗? 陈太忠身为散修,其实也很讨厌包场,想来想去,他终于火了:行,那我不游猎了,这总可以了吧? 于是他索性歇下了,如此一来,别人也没招儿了,于是就又有人来问:你这儿还收游猎者吗? 这么问的人还不少,陈太忠被纠缠得受不了,但是那些人知道他不好惹,态度极为客气,他还不方便直接动手——若是搁在风黄界,面对这些不识趣的人,他也不怕动手,但这里是位面战场的前线啊。 不堪其扰之下,他为了表明自己不再游猎,索性支起个营帐来,在营帐前摆上一瓶灵谷,开始做生意了。 皇族让他来游猎,他来了,也猎杀了不少异族,而且他的手里,并不缺阴气石,所以他只要在交战区待着,谁也找不出他的毛病。 摆出来的灵谷,就是通天塔内出产的,陈太忠也没指望靠这个牟利,直接定了一个奇高的价钱:一块灵晶,可购买一石灵谷。 这价钱,真的是高到不能再高了,风黄界的一石灵谷,约莫也就是十个中灵左右,就这样,也不是普通小家族子弟能随意享用的。 灵谷在幽冥界的价格,就是飞涨了,第二批修者落地之后,因为跟风黄界断了联系,没用多久,灵谷就涨到了一个上灵一石,后来又超过了两个上灵。 到现在,第二波修者来到幽冥界已经八年了,灵谷的价格更是涨到了十个上灵一石。 十个上灵所蕴含的灵气,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一石灵谷。 但是灵石不能当饭吃啊,用灵石修炼得久了,总会觉得肠胃有点不舒服,倒是不会对修为有什么影响,纯粹是一种心理作用。 打个比方说,地球界有不少喜爱饮茶的,并不代表他们不喝白开水,只不过喝茶能让人更舒服、更享受一些,没茶可喝,人生就未免少了很多乐趣。 所以哪怕很多天价的茶叶,只要口感好,照样卖得出去,好这一口嘛。 灵谷的市场,也是如此,因为有很多人喜欢,而幽冥界显然是没办法种植灵谷的——太划不来了,于是就导致了灵谷的价格飞涨。 不过再怎么涨,也涨不到一个灵晶一石。 尤其是……陈太忠摆出来的灵谷样品,干瘪瘦小,绝对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他一摆出摊子,就有其他修者上前查看,看过样品,再看一看价格,直接就有人嘀咕一句,“这是穷疯了吧?” 旁边有同行的修者,将说话的人嘴巴一捂,直接拽走了——你活腻歪了,我们还不想死呢。 也有修者,真是想买灵谷——都来到前线了,今天活着,明天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先享受了再说。 不过这个价格,实在太离谱了……于是他们上前搞价。 两天之后,陈太忠换了一个牌子——“每石灵谷一块灵晶,概不还价,拒绝赊欠。” 如此一来,他的耳根就清净了不少,但是紧接着,麻烦又来了。 他的营帐,前出指挥大营三千多里,已经是相当混乱的地方了,不过既然扎下了营帐,他就不想动,有那不开眼的异族过来,他直接出手击杀。 所以没过两天,他的营帐周边,就聚集了一帮修者,都是恶战之后,找不到休整的地方,知道这个营帐的主人强悍,借块地方休整一下。 陈太忠也不理会他们,倒是纯良嘀咕一句,“咱们可以……收费的吧?” “收费好说,但是收了费,就有保护的义务了,”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他并不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更关键的是,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光是托庇也就算了,第三天头上,竟然有一队修者,将两只异族的玉仙带了过来——他们实在打不过,知道这里安全,就没命地奔过来,指望营帐主人解救。 陈太忠这个恼火,也就别提了,这么多人,没一个买灵谷的,反倒是把怪引过来了? 当然,他既然扎下地方不想动了,少不得就主动出手,清理掉了这两只玉仙。 见他捡起两块阴气石,那一队的修者,很是有点跃跃欲试,不过他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又回了营帐。 那一队修者商量一番,一个颇具姿色的女修走了过来,搔首弄姿地发话,“这位真人,此两只异族,是追踪我们而来,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将其击伤,您看能否……” 陈太忠根本不等她说完,大手一挥,直接将她卷起,送到了两里地之外,剧烈的罡风灌入她的口鼻之中,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憋得脸色通红。 见到这般情况,大家就明白了,知道此人不是好相与之辈,美色也不能令其动摇。 又过两日,有一名熟人见到陈上人在这坐镇,登时大喜过望,马上脱离了队伍,要为陈真人服务。 此人名唤董毅,三级的灵仙,是依附于浩然派的外围帮派的帮主,在浩然派侵蚀隆山剑派地盘的时候,果断反正,并且充当了急先锋的打手。 不过他这个身份来风黄界,还只能算是散修,没人重视,通常就是炮灰角色,最糟糕的还是投放时遇到了干扰,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命大了。 他断了一臂,还瞎了一只眼,满脸全是疤痕,算是彻底地毁容了。 陈太忠好半天才认出他来,他原本不想接受其他人的托庇了,可是见到这厮的惨样,又想到此人是散修,心说别人能在这里受庇护,顺便庇护一下此人,倒也无妨。 董毅所在的队伍,不敢多说话,转身匆匆离开。 待他们离开,陈太忠顺口一问,果然是那么回事:董毅在遭遇这支队伍之后,不多的物资就被“统一保管”了起来。 所以这队伍一见他认识一名真人,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根本不敢计较什么脱队。 真人已经是很可怕了,敢在交战前线大明大方做买卖的真人,就更可怕了,不但要提防异族,还要防着人族亡命徒的攻击——都已经到了前线了,还有啥不敢做的? 他们非常担心董毅请求真人做主,将他们的物资剥夺,毕竟做了初一,就要防人做十五。 但是事实上,董毅并没有将此事看得太重,所以他才没有告状,任由队伍离开。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挺生气,身上的伤势,也跟东西被收走有关,不过再一想,若是没有遇到他们,以我的修为,十有八九命都没了,保留下东西又有什么用?起码我现在还活着。”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微微颔首,感触颇深地说一句,“是啊,活着就好。” 在这些年里,他见到了太多的修者,由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尸体,战场就是这么无情。 然后他就忍不住想起了于海河,小于的身家,起码百倍于董毅,却一直没有音讯,要是能像这小董一般,被人统一管理了,只要能活下来,那些身家,丢掉也是无妨的。 “是啊,”董毅也跟着叹口气,然后苦笑一声,“其实意识到传送出问题之后,我最怕的,是遇上隆山剑派的人……”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居然很不厚道地笑了,没办法,身处位面战场,时时紧绷着弦的话,自己会疯掉的。 董毅也笑了,“陈上人,这些灵谷……我帮您卖?” “你看着就行了,”陈太忠也不是一定要交易,他只是给自己找点事罢了,“不用推销,愿意买的就买,也不差这点灵石。” “唔,”董毅点点头,然后眼珠一转,指一指不远处休憩的修者,“陈上人,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陈上人早就悟真了,”有人冷哼一声,“小灵仙,你的眼光欠佳。” 第九百三十九章 小董当家 当董毅知道,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要仰仗陈太忠威名庇护的时候,马上就提出建议:收费! 他本是一个帮派的老大,做这种事非常得心应手。 陈太忠却告诉他,自己不想收费的原因。 董毅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么奇葩的理由,在帮派中人看来,收保护费就是做出适当的保护,甚至不保护都行,允许你在我们附近待着,就值这个保护费了。 至于说异族杀来,打不过就跑,这是再正常不过了——咱收的是保护费,不是保镖费! 陈上人……现在该叫陈真人了,竟然是因为不想承担责任,才不收保护费,这理由真的令董毅很是无语。 不过他也不敢置疑陈太忠的决定,只能感叹:陈真人做事……真的是太讲究了。 然而,董毅还是很需要赚钱的,他的物资损失殆尽,收获的战利品却极少,眼瞅着这一趟位面之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得找点生财的法子出来。 跟陈太忠张嘴要,他张不开那个嘴,人家已经将他纳入庇护之下了——陈真人的庇护,听起来有点像收了保镖费的意思,能力范围之内,不会让他死的。 陈太忠原本也有厚待自家人的口碑……想一想巧器门是因何灭亡的? 不过,董毅终究是一帮之主,哪怕不收保护费,照样能找出赚钱的门路。 一天之后,他背着手,在周围休息的修者身边转一圈,“你们也知道,陈真人这里是比较安全的……但是我要强调一点,休息可以,不能在这里交易物品,陈真人厚道,你们也不能打扰他修炼,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候敢在前线搏杀的,大多是天仙之上的修为了,看到一个三级灵仙如此大言不惭,大家都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休整地方,陈真人修为又高,多数人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还真有人听出了名堂,就找到董毅,低声发问,“我有拳大阴晶一块,想要换一些疗伤的丸药和灵石,你愿意收吗?” 阴晶是好东西,陈太忠三人为了保护人挖掘阴晶,收取了大量的保护费,此人竟然有拳大的一块阴晶,最少也要值近百极灵。 前线的修者龙蛇混杂,来历不一,此人仅仅是四级天仙,要搁在风黄界,或者没人打这块阴晶的主意,可是在位面战场的前线,那就真不一定了。 中阶天仙是很牛了,但也吃不住高阶一击,如果有那些品行恶劣的修者,为了这么一笔财富,也不会介意大欺小——甚至可能是整支队伍出手。 这样一来,不仗势欺人的陈太忠,无疑是最好的收货者,在前线,口碑也是很重要的。 “我没有丸药和灵石,”董毅摇摇头,他就算没被抢的时候,计算灵石也是以上灵为单位,哪里做得起这么大的交易? 当然,他还提供了别的选择,“你愿意缴纳半成佣金的话,我允许你交易,并且保证交易公平。” 说完这话,他扭头看了陈太忠一眼。 陈太忠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也猜得到,董毅现在应该是弹尽粮绝了,不过他跟此人的关系不太密切,虽然他不介意给此人一点物资,但是无缘无故地给……凭啥呢? 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不过董毅若是能自力更生找到财源,而且不坏他的名头的话,他还是很乐意支持的。 这中阶天仙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站到董毅旁边,拿出那块阴晶放在手上,低声发话,“交易了……阴晶换疗伤丸药和灵石,价格低廉,诸位切莫错过。” 为啥声音低?怕惊扰了陈真人! 其他修者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眼见这么大一块阴晶,登时怦然心动。 不过大家也知道陈真人的厉害,于是马上有人走上前来,低声发问,“只有灵石……换吗?” 中阶天仙缓缓摇头,“还要疗伤药,没有灵石无所谓,没有疗伤药不行。” 对方是名八级天仙,若不是身后站着陈真人,他真不敢随便拒绝。 所以说这半成佣金,交得还是很划算的,不但能防人杀人夺宝,也能防人强买强卖。 八级天仙悻悻地走了,又来一个中阶天仙,双方以九十极灵的灵石和疗伤药,完成了交易。 阴晶卖得有点低了,不过这种现象实在不奇怪,在前线,最抢手的东西,永远是疗伤药和回复灵气的灵石,没有这些东西,宝物再多,没了命还有什么意义? 得到阴晶的这位,也缴纳了半成的佣金——他希望在这里再等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有高阶天仙来接应他。 这半成的佣金,就是要求董毅保证,别人不能在这里出手对付他。 董毅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种事他也不少做,收了市场管理费之后,肯定要保证交易双方安全。 事实证明,散修都是挑通眉眼的,两边收钱之后,他就将收到的九个极灵,乖乖地交给了陈太忠——老大,这是我给咱们挣来的。 陈太忠有点啼笑皆非,哥们儿这么好的灵谷卖不动,你随便撮合一桩买卖,倒是弄了九个极灵过来。 事实上,他还有点欣赏董毅的商业头脑,尤其是这家伙很识趣,没有仗着认识自己,就开口借灵石,收来的佣金,也是乖乖地交了上来,任自己分配。 “这点灵石,我还看不在眼里,你收了吧,”他很随意地一摆手,“你损失惨重,弥补一下亏空,不过这种操作,你都得放到明面上……别败坏我的名声。” “这个是一定的,”董毅赔着笑脸发话,想一想之后,他拿起五块极灵,放在陈太忠面前,“陈真人,我买五石灵谷。” “嘿,”陈太忠笑了起来,这小子实在有眼力价,见自己不收灵石,就购买灵谷,换一种巴结方式。 不过灵谷就不能不收费了,要不然他竖的牌子就成了笑话,于是点点头,“你小子占便宜了。” 董毅也一直在好奇,陈真人不像个缺灵石的主儿,怎么把卖相这么难看的灵谷,卖到一块灵晶一石。 真要缺灵石的话,随便斩杀几个异族的高阶天仙甚至玉仙,阴气石到手,灵石少得了? 耳听得对方说自己占便宜了,他眼珠一转,接过陈太忠给的灵谷,直接丢一颗进嘴,生着就嚼了起来。 一嚼,他就知道这灵谷的妙处了,于是直接升起一堆火来,开始做饭——买了五石灵谷,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不是正常的吗? 谷香四溢,旁边的修者闻着都舒服,想一想就知道,来了风黄界近十年,口腹之欲早已是奢侈的享受了,乍一闻到这香气,越发地饥肠辘辘。 须臾,饭熟,董毅舀了半盆饭,也不就菜,就那么吃了起来,吃得酣畅淋漓,吃得风卷残云,真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这点还不够,董毅吃完了,还想再吃,不过他还是错估了灵谷的灵气,现在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异常充盈,再吃的话,就是纯粹的口腹之欲,是糟蹋了。 还是存起来,下一次吃吧,他也是精于算计的人,正要将灵谷收起,想一想之后,拿出两个小碗,给那交易的两名天仙,一人盛了一碗,“沾你们的光,这两碗灵谷,送你们的。” 这种恢复灵气的东西,又能让肚皮舒服一下,谁会客气?反正是白给的。 “我艹,”一口灵谷下肚,一个中阶天仙就叫了起来,他也是喜欢口腹之欲的人,但是囊中存货真的不多了,不舍得吃。 只一口,他就知道这灵谷为什么这么贵了,“这玩意儿看着一般……还真值这个价钱。” 接下来,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看他那个陶醉的样子,心中的舒爽可想而知。 另一个天仙,是卖出阴晶的那位,他的表现就有点不堪,先是吃了一口,怔了一怔之后,然后没命地往嘴里划拉,五息之内,就吃完了一碗饭。 吃完之后,他闭上眼睛闭上嘴,屏息良久,摸出一瓶水来,大大地喝了一口,又屏息一阵,才重重地长出一口气,“爽……终于没让灵气流失出去。” 这位的日子,明显过得比较苦,要不然也不会拿出阴晶来交易了。 他俩吃得舒服,旁人看得奇怪了,“这灵谷极差,真值那个价钱?你们不是托儿吧?” 前线的修者,大多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不是要有意冒犯陈真人,实在是今天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何必忌惮那么多? “切,”买阴晶的那位不屑地看他一眼,“凭你……也配说灵谷好坏?” “董小哥,”真的有人好奇了,就招呼董毅,“你那灵谷,可否卖我一碗?我出一个上灵。” 风黄界的计量单位,灵谷一石,约莫是八十斤左右,董毅这一锅饭,用了四斤左右的灵谷,折合灵石,了不得七八个上灵,他给那俩盛的两碗,每碗就是四两的模样。 一个上灵,买一碗灵谷,董毅应该不算亏,但是也赚不了什么钱。 董毅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将灵谷收回储物袋,“这位上人,我抽了他们的佣金,你又没交易,想要买灵谷,你可以去找陈真人。” 交了钱和没交钱的,待遇当然不一样。 第九百四十章 画禁地 董毅不愧是一帮之主,简简单单的一个临时聚集地,还被他玩出花了。 他是绝对不拦着陈真人挣钱的,也不给陈真人掉身价,更不收保护费,却能赚了钱,还帮陈真人打出了灵谷的牌子。 陈太忠一向不屑于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但是董毅的作为,他都看到了眼里,也明白其用意,心里禁不住暗暗地感慨: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被董毅驳斥的这位,脸上有点挂不住,拿出一块巴掌大的晶块,“我也挂一件物品,宝级维修晶石,换蚀灵腐液或九阳石……是九阳石,九阳石甲就不要凑热闹了。” 维修晶石是好东西,可以强行修补战器,宝级的就是可以修补宝器级别的战器,这么大一块,足以修补高阶宝器的普通损伤。 能修补战器的东西,在前线也是抢手货,尤其对器修来说——比如说楚惜刀的太玄刀受损的话,那必须要修补,同时自身加强温养。 虽然他们身后三千多里,就是指挥大营,里面有维修战器的修者,但是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像楚惜刀那样的刀修,一旦战器受损,御刀飞行的速度都要受到影响,不好逃了。 不过大体来说,维修晶石还是属于奢侈品,身家丰厚的会考虑买一些应急,没啥身家的,就只能撑到回大营修理——毕竟这么做,比较便宜。 所以在指挥大营里,维修晶石也不是特别好卖,前线才能卖得好。 当然,好不好卖只是个比喻,这种东西,一般就很少见到,基本上属于有价无市。 要卖维修晶石的这位,显然是身家比较丰厚的,而他要换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问津的,蚀灵腐液自不必说,九阳石早就是风黄界的战略物资了。 指挥大营里,九阳石也有卖,但是要凭宗派和官府的配额来买,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要说维修晶石,是只有清阳宗和皇族才能制造的,珍稀程度,比九阳石不遑多让,但是在征战幽冥界的战场上,九阳石成为了战略物资,维修晶石不是,它只是珍稀物品。 不管怎么说,有人要卖维修晶石,换取九阳石或者蚀灵腐液,这样的交易,基本上不会出现在指挥大营,只能在某些非官方的场合出现。 事实证明,这块维修晶石,也真不容易交易出去,足足用了三天,才被人交易走了。 陈太忠一度对这块晶石也很感兴趣,不过他想一想,自己除了得自浩然宗的灵刀,还有九阳棍,买这么一块维修晶石,有点过于骚包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宝级的维修晶石,只能维修宝器,而他已经过了这个阶段。 在维修晶石交易完成之前,陈太忠的营帐前,还发生了两笔交易,不过那两笔交易乏善可陈,董毅只赚到了三个极灵。 维修晶石交易之后,陈太忠的小卖部名气大增,不少人慕名前来买卖物品。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大多时候,交易双方都是以疗伤药、战器之类的做交易,原因也很简单,战场上,广泛实用的东西才更重要,奢侈品的交易量,比不上日常用品,差得很多。 这么说吧,交易双方都有兴趣尝一尝那干瘪的灵谷,到底有多么神奇,可是花钱买的话——还是算了吧。 董毅做买卖,却是做出了甜头,只要他收佣金超过一个极灵的,必然会给赠送对方一碗灵谷,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为什么不做? 当然,佣金不到一个极灵的,他就不给了,灵谷多,也不能这么糟蹋不是? 逐渐地,周遭不少修者就都知道,这里有个真人的小店,在此地买卖物资的话,不但能得到真人的庇护,交易数额大了,还可以得到一碗高端灵谷的馈赠。 没错,就是高端灵谷,至于灵谷糟糕的卖相,早就没人说了,每一个吃过的修者,都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这灵谷看着一般,但是在风黄界,也没谁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但是然而可是,陈太忠的灵谷还是没人买——除了董毅。 要说前线战斗的修者,危险是危险,苦起来也真苦,东西是好东西,买不起啊。 事实上,在陈太忠这里交易的修者,很多时候交的佣金,都不到一个极灵——能交一个极灵的佣金,交易的起码得是二十极灵的物资。 甚至有不少修者,为了得到馈赠的灵谷,联合起来跟别人交易。 这个有点矿藏,那个有点草药,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死去修者的储物袋里,弄到了两柄战器,集中起来,换取疗伤药或者灵石,差不多就能凑够二十极灵的价值。 疗伤药和灵石,永远是战场上的硬通货,比灵谷还要硬——灵谷现在的价值,已经超高了。 得到那碗馈赠的米饭,几个修者分一分,你吃两口我吃两口,看起来很有点砢碜,毕竟多是天仙以上的修者,在风黄界,谁见过这种场景? 但是大家都不在乎,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还是一脸陶醉的模样——在前线能得到这样的享受,夫复何求? 这种感觉,就像地球界的战场前线,大家突然间找到了一根烟,瘾君子们你一口我一口,生死之间,还要图个啥呢? 不过让他们买灵谷,是真买不起,有灵石也不是这样造的,战场上拿钱买烟可以,拿子弹、食物和急救包换烟——可能吗? 灵谷的名声在外,当然就引出了另一种情况:有人仗着修为高,想强买灵谷。 陈太忠的名声在外,他们不敢贸然动手,但是这董毅不过区区三级灵仙,还是偶遇的陈真人,这个人……是不是可以打一打主意呢? 这一天,董毅见证了一起交易,因为一方的灵石不凑手,他很侥幸地得到了一块五级的阴风石,反倒还找出去了一些灵石。 不过这无所谓,他还是很高兴,五级的阴气石,是中阶天仙的异族才能掉落的,这样的战利品,可以核定战功。 董毅只是区区的灵仙,还是初阶,阴气石根本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他能收集的战利品,也不过是一些异族的牙齿、角和心脏。 想他来了幽冥界近十年,都没有攒下一块阴气石,有一次,他侥幸捡到了一块六级的阴气石,直接被队伍里的天仙拿走了,连句话没留下。 这还是董毅会做事,天仙已经算给面子了,不给面子的话,还会动手打人——阴气石也是你这小灵仙能惦记的? 区区几天功夫,他的收获,抵得上这些年的总和,还有多,可见抱上一条大粗腿,有多么重要了。 董毅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努力经营,如果这段时间经营得好了,战后回到风黄界,他不但能将断臂复原,还能积攒下不少财货。 甚至,他还可能攒到足够的战功,他现在属于宗门外围势力,但实质上还是散修,足够的战功,可以让他进入官府体系——哪怕他不方便加入,他的后人也用得着。 人嘛,总是要有追求的。 不过,就在他美不滋滋地想心事的时候,两名天仙交换个眼神,挤了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收到阴气石了?小董,这是大喜事啊……给大家散点灵谷吧。” 说是要他散灵谷,其实这两位的手,已经牢牢地捉住了董毅的手臂,另一手则是向那一大盆饭抓去。 这时候,董毅就面临着一个问题,对这种可能的恶意,该不该叫真? 叫真的话,对方可以说,他们是在贺喜,凑个热闹开个玩笑;但是不叫真的话,这是个不太好的开头,占了便宜的主儿,只会得寸进尺。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么小的事情,堂堂的陈真人会为他出头吗?须知收取佣金这一套,都是他搞出来的。 不过,董毅终究是管理一帮人马的,刹那的惊愕之后,他的脸一沉,“两位上人,恭喜是可以的,我也不差这点灵谷,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股庞大的气势,直接将那两名天仙震得口吐鲜血,紧接着,一声冷哼传来,“再有下一次……死!” 两名天仙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陈太忠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一眼董毅,不耐烦地发话,“你废话太多了,告诉他们,营帐百里方圆内,能主动出手的,只有我,最多再加上你,其他人敢出手……死!” 说完之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尊真人谕旨,”董毅恭恭敬敬地鞠个躬,挟持他的两名天仙被震得吐血,而他这个小灵仙,只是气血微微激荡了一下,陈真人的手段,真的是越来越精妙了。 见过这一幕之后,某些心存侥幸的人,登时偃旗息鼓——哪怕小董是灵仙,只要陈太忠愿意支持他,那就没人惹得起。 后来又有修者在交易的时候,发生口角,甚至到了即将动手的程度,董毅总会冷冷地出声警告,方圆百里之内,主动出手者……死! 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些不信邪的修者,吵架吵红了眼,也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就打,下一刻,不信邪的就横尸当场。 第九百四十一章 来历不明 陈太忠杀了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口碑传出去之后,营帐周围的修者不减反增——这意味着这里的主人,有掌控局面的能力和决心。 指挥大营听说了此事,派了修者来调查,前线上同族自相残杀,不过问不行。 但是陈太忠甚至没有理会来人,只是由董毅去接待。 来的这位,也是个初阶玉仙,他也知道散修之怒的恶名,了解完情况之后,看一眼陈太忠,“既然是下位者冒犯陈真人,杀也就杀了,不过能少杀,还是尽量少杀,驱逐了便是。” 陈太忠依旧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就当没听见。 这位脸上青气一闪,也不多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渐渐地,来的修者越来越多,经常都有两三百号人在这里歇息,多的时候,可达四五百人。 而异族也逐渐知道,这里是何人的地盘,对它们来说,不主动出击的位面扰乱者,就是好的扰乱者,由他去吧——听说冥王都被灭杀了两具分身。 没过多久,有人就向董毅提出要求,想要摆摊贩卖——很多人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很杂乱,无法集中交易。 董毅断然拒绝,说这里原本就不是让你们交易的地方,摆摊做生意,吵吵嚷嚷的,惊扰了陈真人怎么办? 结果拒绝了没两天,他又开始主张摆摊了,原因也很简单——他收了一名二级天仙做小弟。 这二级天仙名叫田翰,是一个称号家族的供奉,做人老辣得很,看到董毅不用参加战斗,就能赚得盘满钵满,还能交易到战功,也是非常地眼红。 于是他放下身段,主动找到董毅,说你不支持别人摆摊,大约是担心他们交了摊位费之后,私下大额交易,损失了佣金,我猜得可对? 董帮主不置可否地反问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吧,我给你打下手!田翰说这话,丝毫不觉得丢人,我帮你监督他们,你多少给我点劳务费就好,你看如何? 董毅对摆摊不感兴趣,也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摆摊的卖的都是一些零散东西,能收几个钱?要是他一个摊位收一个上灵,人家不如辛苦一点,回一趟指挥大营商品交易区了。 可是一个摊位收两个中灵的话,赚的这点,还不够他费心的。 当然,董毅出身散修,两个中灵也看得到眼里,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嘛。 但是想到这摊位很可能销售出价值数个极灵的货物,他就又不能平衡了,你挣那么多,我只挣万分之一甚至不到万分之一的管理费,还要维护秩序,这叫什么事? 他倒是可以设置交易上限,可是别人表面遵守,私下继续偷偷交易怎么办? 不过,既然有个天仙上人帮着他监督,此事就易操作得很了。 于是他带着田翰,来到陈太忠面前,老老实实地把情况说一遍,然后请示真人上谕。 陈真人微微颔首,随手向前一抓,“掌控!” 他正在习练掌控这门次神通,掌控这东西,说难练也不难练,尤其是堪破了些许空间规则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难度了,这也是高阶真人基本上都会使用掌控的缘故。 陈太忠习练这门次神通,并不是一定要学身禁神通,神通这个玩意儿,很大程度上是要看天赋的,也看自身的属性。 更关键的是,身禁神通属于传说中的十大神通之一,修炼之法,连浩然宗的密库里都没有,现在哪个宗门或者哪里有,他也不知情。 他只知道,南荒再往南的南海之中,有龟族的大妖,修炼了这神通,但似乎也只有一到两只,人族修者中有谁修炼了,他并不知情——大概知情人,都已经丧身于身禁神通下了吧? 他也不觉得,自己一定要修习这神通,气修修自身,自身强大,比什么神通都强——若是什么都想学,那就可能什么都是半吊子。 庾无颜就曾经后悔,学的东西太多,没有专精——那厮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只要有利于报仇的就去学,有点饥不择食。 眼下修习掌控次神通,不过是他觉得此时比较闲暇,这门神通又较易修炼,而且使出来的时候,也有一种装逼的感觉,很爽。 掌控一出,直接将那田翰禁锢住了。 田上人的脸,刷地就白了——我去,你要不要这样啊。 “啧,还是有点凝滞的感觉,”陈太忠不满意地摇摇头,松开了手,然后看一眼董毅,淡淡地发话,“我知道了。” “尊真人上谕,”董毅见他使出掌控,也是微微一怔,闻言才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拽着田上人就走了。 走出老远之后,田翰沉着脸低声发问,“陈真人这是啥意思……给我下马威?” 董毅很不屑地看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四个大字——凭你也配? 不过,他终究是要开发新项目的,也懒得跟对方计较,只是笑着回答,“陈真人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搞了,但是有一点……不能坏了陈真人的名声,你懂吧?” “这个我太懂了,”田翰笑眯眯地点点头,他总算反应过来了,陈太忠想要挣钱,根本用不着这么费事,想给他下马威,更不用这么麻烦,“你说这个摊位费,该设定多少才好?” 两人对商业都有一定的理解,很快就商定——五个中灵。 五个中灵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在风黄界,一个初阶灵仙卖苦力的话——比如说帮人修建院墙之类的,一天挣十来个中灵是绰绰有余。 当然,摆摊就不一样了,一天都未必卖得出东西去,在道治的城市摆摊,一天也不过十块灵石的管理费,最繁华的地方,也了不得二十灵石。 所以他们定的这个价格,真不算低了。 然而这并不是对摆摊者的唯一要求,他们还规定了上限,销售超过五十上灵的话,要按实际销售额,抽取百分之五的佣金。 换句话说,交易额达到管理费的千倍之上,就要按实际销售额抽佣金了。 打个比方说,地球界的早市,五块钱一个摊位,随便卖东西,可是超过五千块,这就得按百分之五纳税——卖六千块,要交三百的税。 这规矩绝对不算苛刻,比地球界的稿酬扣税宽松多了,不过难点真的就在于监管。 田翰自告奋勇负责监管,董毅想一想,给他两成的分红,并授予他临机处置的权力——二级天仙虽然比他修为高很多,但是别人想跑,田上人不动手的话,未必拦得住。 可是一动手,必然会遭到陈太忠的惩治。 董毅又将这个授权,禀告陈真人,请示自己是否越界了,陈太忠根本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就当没听见。 这就是默许了,事实上,陈太忠心里有点好奇:也不知道这董毅,能将这摊子做到多大? 摊子的兴旺,远胜陈太忠的想像,十来天之后,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摆摊的足有三、四十个,每天的人流量,超过了一千。 有人说了,这点流量也算多?别说,这点流量还真的不算少了,须知这里可是战场,周边方圆万里,修者数量也不过几千人,换句话说,每天的流量,相当于万里方圆之内的修者,每隔几天就要来一趟。 来一趟就算买不到什么东西,能借机休整一下,也算不错。 很快地,董毅拥有了第二个天仙手下,三四十个摊位,每天总有六七个摊位,交易额能超过五十上灵的,光收取管理费,就能收二十来个上灵。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大宗交易。 不过随着来的修者数量的增多,有些修者就借着“不得动手”的禁令,私下交易贵重物品——这样一来,能免去半成的佣金,也不怕对方强买强卖。 这个漏洞,很快被董毅发现了,他一时间大怒,要两个天仙手下拿下交易的双方——那两边有鉴于陈真人的恶名,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束手就缚。 然后,问题就又摆到陈太忠面前了,“买卖来历不明的物品?” 这种问题,其实董毅也能处理——就像此前他处理的一些问题一样,但是对他来说,不管自己能不能处理,得报于陈真人知道。 陈太忠喜欢的,也是董毅这种态度,他不介意让对方做主,但是就像他对军中弓修郭保宗一样:我可以让你做主,但是你目中没有我,自行其是的话,这是不行的。 董毅把问题报了上来,而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他没有报上处理意见。 陈太忠想一想,“这种情况多吗?” “太多了,”董毅很干脆地回答,“若是可以买卖来历不明的物品,咱们的交易额,起码要扩大三到五倍。” 所谓来历不明的物品,其实换句话说……就是来历很明的物品,比如说,有印记的战器和法宝,高门大户的功法。 持有这些东西的人,跟物品来历不搭调,这就叫来历不明,搁在风黄界,这种东西只能在黑市卖,一旦被查住,就是天大的风险。 “滚蛋,”陈太忠笑着回答,“那是你的交易额,跟我有屁的关系。” 第九百四十二章 掩耳盗铃 陈太忠是笑着回答的,但是他对这个事儿,也有点拿不准:允许赃物交易,好不好呢? 他是不沾这些收入的,不过他也愿意看到董毅多挣点钱,然而,名声也很重要吖。 而且他炸了北域大营,皇家正在找他的麻烦,允许这样的交易,可能是送把柄给对方。 但是他对皇家的出尔反尔,也是很不甘心,于是他沉吟一下之后发问,“允许这种交易,有什么正面和积极的作用没有?” “那当然有了,”董毅理所当然地回答,“出售这些东西的人,是用不上它们的,而想要得到这些物品的人,是有需要的,这对提升人族的整体战力,很有帮助。” 这个理由很强大,位面战争,一切的行为,都要为人族的利益让路,为风黄界的利益让路,而允许来历不明的物品交易,能提升风黄界修者的战力。 “唔,那就交易吧,”陈太忠也不是个黏糊的主儿,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当然,他还要强调一句,“记住,那些是捡了死者的储物袋,咱不交易那些杀人夺宝的。” 在风黄界,交易来历不明的物品,说明物品的来源,就是很大的问题,但是在幽冥界,这就不是多大的事儿。 第二批修者投放失败,修者各自为战,绝对会导致很多的杀人夺宝,但是很多修者也是死于异族之手,随身物品散落,如此一来,只要强调是捡来的东西,问题不会很大。 战争就意味着混乱,让太多没出处的东西,可以光明正大地洗白。 “哈,”董毅登时就笑了起来,笑得心领神会,笑得异常开心,好一阵之后,他才点点头,“您放心好了,肯定要交易捡来的物品,不能交易抢来的。” 看到他笑得这么爽,陈太忠脸一沉,“很可笑吗?” “没有,”董毅赶紧收起笑容,绷着脸摇摇头,心说陈真人的脾气,越来越大啊。 看着他转身离开,陈太忠暗暗地叹口气,一时间有点神智恍惚:唉,若是藏弓捡自幽冥界战场,王艳艳也不会……遭到那样的对待吧? 董毅来到交易市场,鉴于那两方的交易,是出于对交易物品的担忧,也就没再追究责任,只是没收了交易双方的物品——不管允不允许卖,你先问我一下很难吗? 同时他宣布:只要不是杀人夺宝抢来的物品,尽管在这里交易,数额大的,我来主持。 他说得含糊,但是旁人听得明白——咱不说是抢来的,说是捡来的就行了嘛。 其实很多人储物袋里的东西,还真是捡来的,怕被别人追究,不敢出手——有资格追究的主儿,并不是他们扛得住的。 现在好了,通过这个市场,可以直接卖掉,毫无后顾之忧,为什么不卖? 于是这一片临时营地的交易额,再次暴涨,甚至有修者从四五千里地以外赶来,为的就是将手里不好出手的东西出手。 当然,必须承认的是,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是杀人夺宝抢来的,但是对陈太忠来说,真的无所谓——能增强风黄界修者的战力,哥们儿支持这样的交易,问心无愧。 很快地,董毅又收了两名天仙小弟,其中还有一名高阶天仙。 陈太忠看得都有点目瞪口呆,初阶灵仙收了高阶天仙做小弟——到底你是主角,还是我是主角? 总之,他的营帐周边,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市场,两个月之后,每天的人流量,几达两千人。 没办法,来历不明的东西,在指挥大营是不可能出手的,不认识的人之间交易,又有相当的风险——别说强买强卖,万一被人拿住把柄也不好,所以这里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很多有需求的修者,听说这里能淘换到一些官府和宗门禁物,隔着万八千里的,也要过来碰碰运气——你们敢卖,莫不成我还不敢买?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不识好歹或者自命不凡的主儿,于是这两个月里,又有六名修者被斩杀,其中还有一名初阶玉仙。 要说这名玉仙,还是陈太忠遭遇过的,只不过是未曾看到——青罡门的吴真人。 这厮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真意宗的一名中阶玉仙,青罡门跟浩然派因为冰洞而交恶,吴真人吃了舒真人一记,逃走了,心里就恨上了浩然派。 此次是有人拿出一块人头大的万年玄冰交易,这块万年玄冰的来历成疑,不过陈太忠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出自浩然派的。 此次出征,浩然派只有他和花捷竺两个天仙,剩下的弟子一水儿的灵仙,这么大的万年玄冰,根本不是一个灵仙能拥有的,也没必要带到幽冥界——气修里又没有冰修。 出自雪峰观弟子的可能性,倒是有一些,但是陈太忠并不在乎,那关他什么事? 吴真人仗着己方有两个玉仙,同行的还是上宗真人,眼见众人争得激烈,其中还有雪峰观的初阶天仙,于是直接提高声音,阴森森地发话,“此物……我青罡门要定了,两百二十极灵,还有人争吗?” 说话的时候,他故意放出威压来,然后看一眼身边的上宗真人,有意无意地笑着发话,“当然,祁真人若想要,那我定然退避三舍。” 祁真人知道他是借自己的名头,震慑他人,不介意地笑一笑,“我要这东西做什么?你少打我的主意。” “两百二十五极灵,”一名中阶天仙犹豫一下,报出一个价位,他是跟雪峰观天仙一起来的,报完价格,还侧头看身边的佳人一眼,给出一个笑容。 “嗯?”吴真人火了,冷哼一声,就使上了音攻的手段。 那中阶天仙如受重锤,身子向后退一步,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刷白,“你……我是黑水门弟子,你敢如此大欺小?” 吴真人不屑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卖主,皱着眉头发话,“喂,还不拿过来?” 货主没在场——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很多人为了避免麻烦,是托董毅出面交易,他呵斥的当然也是董毅。 董毅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音攻手段?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出手,你是活腻了?” 灵仙敢如此呵斥真人的,数遍幽冥界战场,估计他是独一份了。 这不是董毅嚣张,他的天性里不乏热血,但是散修做得久了,亏吃得多了,也就圆滑了,他其实是可以使用委婉一些的说法。 但是陈真人嫌他废话多,他就尽量简短一点——表达出意思就行了。 “小辈……张狂!”吴真人好悬没气歪鼻子,抬手就向董毅抓去。 “掌控!”就在此刻,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张大网就罩向了吴真人。 虽然是罩向吴真人,但是祁真人也被捎带了,他身子一挣,猛地挣脱了那凝滞的感觉,向后方电射而去,脸色铁青地大叫,“陈太忠,你竟然敢对我下手?” 掌控还是练得不熟啊,陈太忠心里轻叹,不过,他也没将掌控做为杀手锏的意思,能凝滞同阶修者瞬间,他已经可以满足了,祁真人终究是中阶玉仙。 一抬手,他将网中的吴真人拎了过来,抬手下了禁制,然后打开网,将人抖了出来,直接就是一刀斩杀,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甚至都没有站起身子。 “你敢杀我……”落地的人头,兀自一脸的惊愕,可惜,他不能再多说出一个字。 “陈太忠,”祁真人气得大喊,脸上也是一片的铁青,“你竟然敢同宗相残?” “不服气的话,你动手试一试?”陈太忠呲牙一笑,露出了雪亮的牙齿,同时一抖手,将吴真人的储物袋收起,又一抬手,将此人的尸身也收了起来。 祁真人哪里敢动手?两人来此之前,已经听说了这里的规矩,也知道此方主人就是战力惊人的陈太忠——撇开给巧器门种蘑菇不说,此人在西疆绝对称得上威名赫赫,极难招惹。 但是就算再难招惹,终归是同宗弟子,祁真人可也是长老团的,还是庚组的组长,吴真人也是己组的副组长,而陈太忠是丁组的副组长,位面战场之上,只可能相互配合。 正是因为有如此仗恃,两人根本不认为,陈太忠会招呼都不打直接翻脸,而且痛下辣手。 此刻再说这些,就都晚了,祁真人气得怒视陈太忠,“有什么问题,不能说吗?竟然要直接动手杀人?” “在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规矩,”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谁都一样,除了我打不过的……不服气的话,你也可以试一试。” 姓吴的曾经埋伏在浩然派门外,意图不轨,被舒真人打走,一个初阶玉仙埋伏在称派宗门之外,真的是满满的恶意,他此次诛杀同宗,没有任何的压力。 不过,陈太忠无心解释跟吴真人的旧怨,原因无他——没必要。 “那你收起他的尸身,又为何故?”祁真人厉声发话,“莫非是要出售给兽修谋利?” 嗯?纯良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你敢动我的口粮? “你想多了,”陈太忠放出吴真人的首级,淡淡地发话,“董毅,把头挂起来,以为后来者戒!” “谨遵真人上谕!” 第九百四十三章 以大局之名 吴真人的首级被挂了起来。 祁真人本来想呵斥两句,说陈太忠你不但同宗相残,还严重地损害了真意宗的形象。 但是想一想,自己打不过对方,多吵几句,也无非是被其他人看真意宗的笑话,于是愤然转身离开,“不知道归建长老团,反倒自行其是……也好意思指责别人。” 因为对方说了,要暴尸示众,他也不再追究那尸身,转身悻悻地离开,“阁下如此辣手,自有人来找你分说。” 哪怕是对真意宗而言,玉仙也是极为珍贵的战力,在位面战场上,被同宗所杀,这事不仅会令青罡门暴跳如雷,真意宗也会高度关注。 浩然派跟青罡门的仇再大,也不能这么斩杀玉仙,须知此次是擒住之后杀死的,并不是战斗中误伤,对于真意宗而言,这种行为太过恶劣。 人都擒住了,有什么事儿,不能协商解决吗?哪怕是将其收为奴仆,等着青罡门交出满意的赔偿,再撤去奴印也不迟。 竟然敢在吴真人无力还手的时候斩杀!祁真人的心中不但有气,也有一丝浓浓的惊骇:这陈太忠的杀性,真不是一般地大。 两名玉仙一死一走,吴真人的首级,更是挂在了木杆上示众,其他修者见状,哪里还敢再生事端? 黑水门的天仙买下了万年玄冰,递与了那雪峰观的女天仙。 这女天仙犹豫一下,还是上前同董毅打个招呼,“敢问董小哥,这万年玄冰得自何处?” 要是别人发问,董毅肯定直接顶回去了,不过既然是雪峰观,他还是保持了一份礼貌。 “这是其他修者无意中捡拾到的,本不想卖掉,但是考虑到能增强人族修者的战力,还是拿了出来。” “可否将这修者请出来?”女修拿出一块极灵,面无表情地发话,“我问他几个问题,一个问题一块极灵。” “有病吧你?”旁边登时有人出声嘲笑,“人家不露面,就是不想出这个风头。” “阁下不会好好说话吗?”黑水门的天仙脸一沉,不怒而威地发问。 “有本事你动手啊,”另一个修者不屑地哼一声,前来参与这种买卖的人,多数都是不愿意旁人追查根源,否则大家就不能愉快地交易了。 “你!”黑水门的天仙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可是还真不敢动手,只是怒视着对方。 雪峰观的女修叹口气,努力向董毅解释,“我雪峰观同浩然派关系极佳,同陈真人也颇有渊源……我只想请教两个问题。” “切,”又有人不屑地插话,“是想用搜魂术请教吧?” 别看这帮人怕陈太忠怕得要命,其实敢于参与这种交易的修者,多为心狠手辣之辈,行事桀骜不驯,也就是陈太忠的恶名太盛,血淋淋的例子太多,他们才会如此老实。 对上雪峰观、黑水门之类的主儿,他们就不怎么害怕了,隐隐还有挑衅的意思。 “你闭嘴,想惊动真人?”董毅冷冷地看他一眼。 这位登时讪讪一笑闭嘴了,不说董小哥身后站着陈真人,只说他手下有四个天仙效力,也没谁愿意招惹。 喝止了他之后,董毅看向那雪峰观弟子,“在风黄界时,我便在浩然派下行走,知道两家的关系,但是上人的要求,会影响人族提升战力,请恕在下不能答应。” “行了,快走吧,”一名高阶天仙不耐烦地出声催促,“陈真人此举,是帮助人族提升战力的,你能照顾点大局吗?” 陈太忠听到这话,好悬没笑出声来,心说哥们儿这行为,竟然也靠得上“大局”了。 眼见群情激奋,黑水门和雪峰观的弟子也不能再说什么,想要离开还不敢马上走,只能默默地回到人群中,等着搭上一支熟人的队伍,再行离开。 不过经过这番争辩之后,“为人族提升战力”的借口,终于传了出去,并且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了这里买卖来历不明物品的理由。 这名头,甚至传到了前线指挥大营中,大营里的不少真人听说之后,是相当地恼火,纷纷要求惩治陈太忠——买卖赃物,还要冠以这么高大上的名义,你敢做得更卑鄙一点吗? 惩治好说,不过雪峰观的舒真人表示,谁想惩治谁去,我雪峰观不掺乎。 谁去?谁也不想去,叫得凶的都是中阶低阶真人,正经的高阶真人,有几个不知道陈太忠真实战力的? 甚至被蘑菇炸过的北域大营,也表示说,我们只能出一个战队和一个初阶真人——不过这个初阶真人特别能打,战力可媲美中阶真人。 嚷嚷得挺凶,执行起来没啥动力,于是就有人建议说,青罡门真人的头颅,还挂在哪里,青罡门和真意宗……总不该坐视吧? 消息很快传到了真意大营,真意大营正在对阴族的另一聚集地发起进攻,顾不上理会。 他们很干脆地表示:对于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很遗憾,但是惨剧已经发生,人死不能复活,你们想怎么处理,我们都没意见,可我们还是希望,以沟通为主,以大局为重。 其实真意宗对陈太忠斩杀无力抵抗的吴真人,是相当恼火的,祁真人也歪嘴吹风——那厮根本就是养不熟的东西。 可是真意宗麾下,玉仙就那么多,死一个少一个,陈太忠虽然无礼得很,但是战力极强。 而且青罡门跟浩然派交恶,牵扯到雪峰观这个宿敌,须知真意宗内,还有两名出身于雪峰观的玉仙,再加上浩然派是白驼门的下派,起码涉及了三个称门宗派的恩怨。 按说下门之间夹缠不清,上宗应该高兴才对,这有利于他们对下门的掌控,尤其是雪峰观势力有点大了,打击一下倾向雪峰观的浩然派是正理。 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真意宗折损得太厉害的话,须防战争结束之际,其他势力趁火打劫,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天极宗和阳明宗,那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算不会被灭宗,但是真意宗实力大损的话,很可能千八百年都缓不过来,长此以往下去,日复一日地凋敝,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真意大营内部,倾向于对陈太忠略施薄惩即可。 可是无尽深渊指挥大营传来这消息,真意宗马上就感觉出了满满的恶意,反倒要将此事轻轻揭过——我们自己都不打算计较,你们想计较,那你们看着办。 来自官府体系的算计,不得不防啊。 狼狈离开的祁真人,望眼欲穿地等待宗中传来惩治陈太忠的决定,哪曾想,竟然等到了这样的回复,禁不住傻眼了:这个亏……就这么吃了? 不过没用多久,他就从指挥大营的反应,猜出了一些眉目,忍不住长叹一声,在各大势力的角逐中,小小的真人,也不过是随波逐浪,真的是身不由己。 陈太忠地盘上的黑市,名头越发地响了,买卖也越发地兴隆。 虽然做的是黑市买卖,可董毅打出的,是“提升人族战力”的幌子,敢找麻烦的,反倒是目无大局之辈,有不少真人谈及此处,禁不住扼腕长叹:天底下可笑之事,莫过于此。 一个小小灵仙,竟然敢如此颠倒黑白,还是如此地肆无忌惮。 但是恨归恨、骂归骂,没谁能奈何了这个越来越大的黑集市,谁让人家的后台硬呢? 事实上,随便换哪个高阶真人做后台,都未必扛得住这样的压力。 可是陈太忠战力太高出手太狠,而且他在风黄界是孤家寡人,没什么后顾之忧,穷横穷横的,没谁愿意撕破脸,跟他做一次鱼死网破的争斗——穿鞋的,谁愿意跟光脚的斗? 也有真人看着其中的利益眼红,心说你能“提升人族战力”,我也可以啊,不就是开个黑市,谁不会? 所以他们有样学样,也把黑市开到了战场前线——指挥大营里,实在开不成,某些物品真的太敏感。 而且商业区里,那些做正经买卖的势力也不会答应,谁身后还没点势力?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们漏算了一方的态度——异族不会容忍出现第二个固定交易点。 惹不起位面扰乱者也就算了,你们区区的几个玉仙,就想要再开辟一个固定场所,真的欺我幽冥界无人? 事实上,陈太忠的凶名赫赫,固然跟他和浩然宗的关系有关,但不能否认的是,他这残忍的名声,也是他硬生生地打出来的。 蘑菇一闪,万里方圆玉石俱焚生灵涂炭,亲自攻击的话,两个冥王分身,就此陨落。 真仙不出,谁与争疯? 所以说,黑市这东西,羡慕不来的,几个真人设立黑市,才说要考虑跟陈太忠一样,抵御来自人族的压力,不成想先到的,是异族的压力。 几番大战之后,真人们就扛不住惨烈的损失,纷纷打消了这样念头。 不过这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聪明人,有人撤走了,有人却是考虑:我不能独立地开黑店,挨着陈太忠开,总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就有人将集市,开到了陈太忠的隔壁,距离不过五百里,这里不但相对安全,还能蹭走一些陈太忠的人流量,何乐而不为? 第九百四十四章 给脸不要 黑市开业不到十个时辰,董毅就收到了这消息,登时暴跳如雷。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没市场的时候,你们不说下功夫,现在市场培养起来了,你们要来摘桃子? 于是他再次来到陈太忠的营帐前,恭请“上谕”——我该如何应对? 现在的陈太忠,基本上都不现身了,就呆在营帐里,又设了障目阵,一般人难得一见。 就在董毅认为,陈真人绝对忍不下这口气,起码也要默许他动手脚的时候,陈太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本来是要帮我卖灵谷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董毅登时就愕然了,好半天才回答一句,“可是……他们这么做,实在太欺负人啊。” “身为修者,莫忘初心,”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不再说话。 董毅嘿然不语,沉默良久才点点头,“真人教训得是,我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不光是说你,也是在提醒自己,”陈太忠轻喟一声,眼下市场越来越大,他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舍本逐末了,这样真的不好。 不过要说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他还能淡然视之,那也是假的,可是他装高人装上瘾了,总觉得五百里外的黑市,超出了他自己规定的百里方圆,打上门去,显得自家小气了。 反正竞争上门,以后要发生的事儿,多着呢,他也不着急——谁让他是讲究人呢? 董毅见陈真人表情异样,也不敢再说,只要能紧跟陈真人,这个黑市不要又如何? 于是他主动岔开话题,笑着发话,“陈真人你那里,灵谷还多吗?” 因为来的修者越来越多,陈太忠的灵谷,也渐渐地卖了出去,不仅仅是董毅一个人买了——总有一些人,宁可别的方面受委屈,也不愿意委屈了肚皮。 事实上,某个高阶天仙肯给董毅打下手,有部分因素,就是为了放开肚皮吃灵谷。 所以现在的陈太忠,每天卖十来石灵谷,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陈太忠在通天塔内种植的灵谷,足有上万亩,这灵谷产量不高,可两亩也能产出一石来,一季的产出,就有六千多石将近七千石。 灵谷生长期四个月出头,一天卖十来石,四个月也不会超过两千石,除了留下必要的种子外,陈太忠一天卖三四十石,没有任何的压力。 不过他暂时也不打算扩大种植面积,下一茬种两万亩,足敷使用了,毕竟种田这玩意儿,还是很耗费精力的——哪怕他已经是玉仙。 所以他笑着摇摇头,“这点量算什么?不过我也不差这点钱,随便卖着吧。” “哦,”董毅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不远处开了一个黑市,对陈太忠这里,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尤其是那边在开张的时候,打出了交易物品百抽三的口号。 陈太忠这边收的佣金是半成,也就是百抽五,明显高于对方,被分流也是难免的。 董毅手下四个天仙非常不忿,摩拳擦掌地表示,要教训对方一顿——董小哥,这可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长此以往,这还了得? 董毅已经知道了陈太忠的意思,所以淡淡地表示,先不管他们,埋头做咱们的。 这个表态,委实令大家有点泄气,不过他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只能坐看对方的发展。 因为有陈太忠这边打底,隔壁的黑市,发展得异常快捷,大约过了一个月,那里的人流量,基本上就可以达到这边的四成了。 四个天仙看着隔壁越来越红火,就越来越坐不住了,于是整日里在董毅耳边聒噪:咱是不是该想点法子,给对方添点堵呢? 就算不能明目张胆上门挑战,恶心人的手段,他们也不缺。 然而在董毅的眼里,这四位的抱怨加起来再乘以十,也抵不上陈真人的一个眼神,于是很淡定地表示:着什么急? 话音未落,隔壁就出事了:阴族偷袭了那个黑市。 一开始黑市开张的时候,阴族就注意到了,因为这个据点距离陈太忠太近,就像某些人的算计一样,阴族不敢随意下手——陈太忠的存在,确实是一张护身符。 但是随着黑市交易量的增大,异族越来越关注这里,最终愕然地发现:这里根本跟陈太忠无关,而是有人借着位面扰乱者的名义,又开设的一个集市。 是可忍,熟客不能忍!阴族怒了:我们能忍受陈太忠,不能忍受你们胡来啊。 于是阴族派出一支队伍,奇袭了隔壁的黑店,不过,为了避免引起陈太忠的误解,它们屠戮一番之后,果断撤走,并没有波及不远处陈太忠的势力范围。 这边也是有维护秩序的修者的,但是面对阴族有目的的突袭,这点修者……完全不够看,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中阶玉仙,都在被重伤之后,亡命逃走。 这一次袭击,在隔壁黑店休憩的修者,死伤惨重,其中有不少修者脑瓜灵活,或者也可以说,是被这一次偷袭打懵了,下意识地逃到了不远处的“陈太忠区域”内。 “走走走,”董毅这边的一个天仙,很不高兴地撵人离开,“滚回你们的地方去,一帮见利忘义的小人。” “算了,”董毅出声制止了他,“买卖归买卖,战争归战争,不能混为一谈……他们是被异族追杀的。” 这一次,异族突袭的时间极短,基本上是打了就走,用时不到半柱香,有两只玉仙气息的异族,撤离时有意无意地靠近陈太忠方向。 陈太忠根本无动于衷,恍若不知情一般,一只异族还想再靠得近一点,被另一只拽走了,“再近的话……想逃都难了,离开吧。” 它俩才一转向,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猛地升起,狠狠地压了过来。 这俩没命地遁逃,还是受了轻伤,逃出老远之后,它俩骇然相顾,心里是满满的后怕:幸亏没再往近走,要不然铁定没命。 异族撤离之后,那边是哀嚎一片,损失太惨重了。 按说大家都是上了前线的修者,并不缺乏战斗经验,也淡看了生死,但是这场几袭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太过血腥,让看惯生死的人都有点接受不了。 有人悲痛欲绝,哭喊一阵之后,竟然转身向陈太忠方向冲来,嘴里厉声嘶喊,“混蛋,你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不援助同族……你还算是个人吗?” 不用陈太忠发火,董毅听到这话,就直接毛了,“我艹你大爷,能要点脸吗?好像我欠你的……这厮敢踏进这里一步,诛杀!” 四名天仙齐齐应一声,他们早就忍得不耐烦了。 不过那边终究还是有明白人,拦住了喊叫的那厮。 董毅五人冷冷地看着哭喊的那位,将此人的样貌,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这位虽然被悲伤冲昏了头脑,但是还真有几分胆子,接下来也没到陈太忠这里避难,而是不管不顾地孤身离开,令董毅五人颇感遗憾。 经此一战之后,参与那边交易的修者数量锐减,而董毅他们也适时宣布,去其他地方交易的,本地不欢迎你们休整——你在哪儿交易,就在哪儿休整好了。 有人觉得这条件太过霸道,但是大多数修者还是明白事理的:人家陈太忠根本就不收庇护的费用,你们跑到别人的地盘交易,还想享受免费的庇护,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 隔壁的黑市修者锐减,又有中阶玉仙受伤,前些日子赚的那点灵石,还不够补贴亏空。 左右是开不下去了,这边心一横,又将营地向陈太忠方向挪了三百里,两家现在相距,不过两百里。 卧槽!陈太忠有点想翻脸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于是直接让董毅通知对方:滚远一点,要不然杀无赦! 那边很不服气:陈太忠说,周遭百里方圆是他的地盘,没说这里也是。 “现在是了,”董毅淡淡地发话。 这边主事的,是一名玉仙真人,见到一个小小灵仙,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禁不住勃然大怒,“蝼蚁,你是在冒犯上位者吗?” “有种的话,你就出手惩治我,”董毅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玉仙想一想,还真是没这胆子,他甚至都不敢放出气势来逼迫对方——这里距离陈太忠,不过两百里地,以那厮反脸无情的做派,他这边才一出手,那边的反击怕是转瞬即到。 可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他的脸一沉,“陈太忠就可以出尔反尔吗?” “对你们这种小人,出尔反尔又如何?”董毅的脸上,是满满的嘲讽,“以陈真人的身份,也不叫出尔反尔,他想到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怎么……看起来你要拒绝?” 这玉仙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蝼蚁,希望你能一直跟着陈太忠,别落单啊。” 董毅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玉仙真的不敢回答,陈太忠的心狠手辣,他听得太多了。 “没有异议的话,就赶紧滚蛋!”董毅冷着脸发话,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我只给你十息的时间……时间一过,别怪我动手。” 第九百四十五章 前推 被小灵仙呵斥,堂堂玉仙的心里,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了。 于是他故意慢慢地收拾,心说倒要看十息之后,你敢不敢出手——事实上,十息时间也太短了,根本来不及收拾。 他打定主意,你敢对我动手,我都不需要还手,反震的力道,就够你喝两壶的。 不过,想到自己堂堂的玉仙,竟然无法第一时间还击灵仙的挑衅,还要视情况而定,一时间,心中也不由得泛起浓浓的哀伤。 然而当十息时间一过,两名天仙开始动手打砸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不仅仅是淡淡的哀伤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恐。 因为他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不加掩饰地锁住了他,别说还击了,他相信,只要自己使出反震的力道,那股杀意绝对会转化为行动。 ——敢在陈太忠指定范围内动手的,杀无赦! 于是他阻拦了己方修者的还击意图,二话不说,裹着他们转身遁逃,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直逃出五百里之外,他才长啸一声,面红耳赤地大喊一声,“陈太忠……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有种,”下一刻,他的耳边响起一声轻笑,然后,一个人影从虚空中显现了出来,那是一条高大的人影,肩头趴着一只白色小猪。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来,为了表示你有种,再说一遍行吗?” “算你狠!”这玉仙二话不说,卷起其他修者,又没命地奔逃走了,速度比刚才还快了一倍。 “啧,”陈太忠看着他们逃遁的身影,站在那里并不动作,好半天之后,才轻轻咂一下嘴巴,又叹口气,“哥们儿还是太讲究了啊。” 他认为自己很讲究,因为他就没打算杀这个玉仙,才会流露出杀气,这是一种明确的、无声的警告——你悠着点。 对异族,他就不这么客气,那天那俩异族有意试探,他没有半点的反应,只等对方靠近,就一举诛杀,不成想,有一只异族觉得不妙,拉着另一只离开,他才猛地出手,略施薄惩。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他忍不住又叹口气,“想不到,人族还比不上异族有眼色……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呢?” 说白了,人族总是欺他要念同族之情,所以行事比较肆无忌惮。 “好了,”纯良闷哼一声,“快回去吧,先看好自家的地盘。” 陈太忠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喜欢承担责任,拒绝做阿舅,但是千名以上的修者,在他宣布的庇护范围之内,他也不能视若无睹。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心软,而是认为,那里真出点问题的话,哥们儿丢不起那人! 须臾,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几家效仿他的黑店,都处于半关门的状态,偶尔才显示一下存在,交易两天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门路,他们也能吸引一些特定的顾客,前去交易。 可大体来说,陈太忠的势力范围内,人流量最大,持续的交易时间最长,口碑也最好,所以越来越兴旺。 那几家黑店,就不是很令人放心,又因为交易稀少,管理就不甚严格,甚至还出现过一些杀人夺宝的丑闻,去那里交易,真是得做好各种心理准备。 可以说,陈太忠这里的集市,属于半洗白的状态了,非常可靠,仅次于指挥大营的商业区,而这里还能交易到很多来历不明的物品,却是官方的商业区都比不了的。 不过,随着战况的进展,陈太忠所处的位置,渐渐地远离了前线——战况激烈的地带,已经前推了千余里,这里出现的异族越来越少。 异族少,休整的人就少,交易也就少——因为安全了许多,修者们的很多东西,可以到后方的指挥大营交易了。 事实上,在陈太忠这里交易的人,绝对数量并不少,不过董毅相信,如果能将交易场所再往前推一千里的话,交易量还会增加不少。 可是这种事儿,想一想也就行了,他绝对不会撺掇陈真人转移地方。 人心是杆秤,得意不可再往,陈真人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当然不会因为自己想多赚,就胡乱提一些建议。 知道进退的人,会收获到意外之喜,没过两天,陈太忠通知董毅,咱们要换地方了,前推两千里。 “两千里?”董毅闻言,登时愕然,前推一千里的话,是最合适开办集市的地方,人流量大而且风险相对小。 前推两千里,不但危险大大增加,同时会因为危险系数的增加,导致人流量锐减。 不过愕然归愕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迟疑,直接安排自己的手下拔营,身为小弟,就得有做小弟的觉悟。 陈太忠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说不错,也不枉我带挈你富贵一场——你若敢叽歪的话,我二话不说,撇下你就走了。 他不愿意被皇族找到什么借口,所以战线前推,他就跟着向前推进,至于能杀多少异族,他也不太在意,反正谁敢不开眼撞上来,他就绝对毫不留情地诛杀。 集市收益什么的,他并不看在眼里,那是董毅要考虑的——小董将灵石双手奉上,他都直接拒绝了。 三天之后,他们前推了两千一百多里地,然后扎下营帐,这里是双方厮杀最激烈的地域,异族的势力,还要强过人族不少。 没用几天,旁人就知道,“陈太忠的灵谷店”前移了,虽然前来交易的人少了,但是求庇护的人又多了起来。 陈太忠又对异族出手两次,宣告了自己的到来,很快地,这里就又成为了异族的禁区。 有些异族是真的不服气,凭什么就要避让这个人呢?长此以往,对咱们的士气,打击很大啊。 结果不服气的异族被告知:这也是无奈的选择,陈太忠目前并不主动出手,若是围杀得他狠了,人家开始主动出击,咱们的日子会更艰难。 可还是有异族不服气:他不主动出击,但是他庇护其他人族修者,让那些修者有了休整的机会!这不是在跟咱们为难? 它们得到的回答是:稍安勿躁,不要影响大局,别激起他的杀心,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那些异族再不甘心,也只能悻悻地作罢。 然而,就像陈太忠抱怨的那样,异族对他的敬畏之心十足,但是人族修者,还真是…… 这天,陈太忠正在营帐里呆着,猛地感觉哪里不对,直接蹿了出去,一张嘴,一道束气成雷就打了出去,“滚!” 原来,外面来了十余名兽人,其中一名狼头人,正要对董毅等人出手。 这些家伙也实在霸道,赶到现场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出手,搞得陈太忠都差点没防住。 出手的狼头人是中阶玉仙,不过陈太忠深知兽人有多不好对付,直接用上了束气成雷,同时身子前蹿,猛地一刀斩了下去。 但是他还是慢了一点,狼头人上方猛地又降下两个兽人玉仙,同时他的身侧,隐约传来了空间波动,显然是有人隐身。 与此同时,两只箭自远处射了过来,奇快无比。 兽人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它们的配合,有战士、有隐身的刺客,有弓箭手,更重要的是……还有法师。 这法师有点像地球界游戏中的牧师,不光能发出攻击法术,还能治疗自家的战士,最离谱的是,还能施毒! 跟这样的组合战斗,就算陈太忠晋阶了玉仙,也是很头疼,不过对方一来就展开攻击,他也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你们难惹?我陈某人也不好惹!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难缠,闪开了射来的箭支,他正要不管不顾,冲上前一刀诛杀那狼人,前方猛地多出一团暗紫色的云雾。 “找死!”陈太忠越发地怒了,嘴巴一张,一道奇亮的白光喷了出去,正正地打中一个中阶玉仙的牛头人——这厮是法师,而兽人中的法师,在战斗中都应该是第一顺位被干掉的。 这一道束气成雷,他动用了四成的灵气,真要打实的话,那牛头人起码要丢掉大半条性命,与此同时,他身子再一闪,一刀斩向旁边的虚空。 叮地一声大响,一条人影被从虚空中打了出来,是隐藏的豺人刺客,这厮手上的匕首被斩为两段,而那匕首上绿蒙蒙的反光,说明是涂了剧毒的。 就在牛头人向地下跌落的时候,陈太忠又是反手一刀,将那豺人斩为两截,“敢在我的地盘惹事……找死!” 组合在一起的兽人队伍,相当地不好对付,起码要废掉两种职业,作起战来才能比较得心应手,刺客不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是也很令人头疼。 “混蛋,”三名兽人战士恼了,直接冲了过来,陈太忠冷哼一声,身子一闪,直接万里闲庭追向那牛头人——没了刺客的阻拦,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斩杀对方的法师。 其他低阶兽人,却是没有想到,己方的豪华战队组合,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眼见法师要命丧敌手,一个高阶天仙的兽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它的面前。 第九百四十六章 奇葩兽人 “死吧,”陈太忠冷哼一声,直接将拦路的兽人斩做两段。 若对方出面的是玉仙的话,他可能还会通过万里闲庭,绕过去追杀,但是区区的高阶天仙,一刀杀了便是,能阻碍他的时间,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是这样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那牛头人蓦地消失了,陈太忠下意识地身子一闪,又躲过两支箭之后,才眉头一皱,“空间……转移?” “陈真人何必大动肝火?”一个声音冷冷地传来,“斩杀友军,破坏大局,当是不赦之罪。” “我去尼玛的,”陈太忠身子一闪,电一般地破空而去,“你们人多,咱们慢慢玩。”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不见了踪迹,这个据点,哥们儿不要了! 獠人这次,起码来了六个玉仙,而使出空间转移的这位,又是一个玉仙——极可能是人族。 至于董毅他们,自求多福吧,不过……哥们儿会为你们报仇的。 “我们此来,是为了采购物品,”远处一个马头兽人高叫着,它是一个弓箭手。 回答它们的,只有沉默——陈太忠在用万里闲庭遁走之后,已经隐身了。 “陈真人,我有秋韵真人的谕令,”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果不其然,还有人族的玉仙隐身在一旁,“兽人只是来采购灵谷的……这是一场误会。” “你放屁,”陈太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摸不清他藏身于何处,“敢在我的地盘动手……这叫误会?” “兽人嘛,一向是这样,”一个高阶玉仙显出身形,苦笑着发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都建议了,要它们对你客气一些,但是它们不信啊。” “想买灵谷好说,”陈太忠冷哼一声,“最先动手的那个狼人,坏了我的规矩……你自尽了吧。” “这不可能!”诸多兽人齐齐一声吼,再次调整战阵。 “阁下的要求,有点过分了,”高阶玉仙冷哼一声,“它只是打算出手,尚未造成什么后果,而你已经杀了两个兽人,再大的误会,也该到此为止了。” “我求你们来这里,求你们出手了吗?”陈太忠大笑了起来。 不过,想一想秋韵真人的谕令,他决定暂时不出手,只是隐藏在虚空中,淡淡地发话,“不自尽也行,那厮须得为奴三百载。” 十多名兽人闻言,登时就炸了,一个个脸色通红,红得都要发紫了,额头的青筋不住地蹦跳着,齐齐地大喊一句,竟然是声嘶力竭的样子,“兽人……永不为奴!” “很强的即视感啊,”陈太忠在虚空中轻笑着。 “这一切都源于误会,”人族的高阶玉仙叹口气,“陈真人,赦与不赦……在你的选择。” 射与不射?哥们儿还是童男呢……陈太忠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于是显出身形,冷笑一声,“我做了什么不赦的罪行?” “眼下这便是一桩,”高阶玉仙一扬下巴,淡淡地回答,“兽人是来买灵谷的,我承认,它们的态度不太好,但是……你已经杀了两名兽人。” 陈太忠还是比较在意赦免的,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来前线了,想一想之后,他发问,“买灵谷,出灵石就行了,为什么一上来就这副架势?” “这个……听说你的灵谷比较贵,”那身为弓箭手的马头人面带尴尬,“而我们采购的数量比较多,希望你能卖得便宜点。” 卧槽!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买不起可以不买,少买一点会死吗?” “怎么可以少买呢?”最先出手的狼头人叫了起来,“我们买灵谷,是为了酿酒……买得少了,酒不够喝!” 泥煤!陈太忠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为了酿酒?” 这么多人族修者,纷纷将交易集中起来,就是为了分一碗灵谷,享受那么一口两口,你们兽人为了酿酒,就要买大批的灵谷? “你的灵谷好嘛,”那弓箭手的马头人,讪讪地回答。 原来,经过这么多时间的交易,陈太忠手上灵谷的口碑,也渐渐地发酵了,虽然灵谷的价钱飞涨,已经是绝对的奢侈品,但是对兽人的高层来说,吃饱不是目的,还得喝好。 兽人的社会相对落后,等级也森严,在金字塔顶端的兽人看来,下面的死活跟它们无关,哪怕低阶兽人饿死,也不能阻挡它们享受奢华的生活。 第二批修者投放失败,兽人也经历了这样坎坷,很多高层的兽人,觉得自己受尽了磨难,待秩序整顿好之后,它们觉得,要将失去东西,加倍找回来。 兽人好酒,也带了不少酒来,不过在失散的时候,这些酒基本上都消耗完了,想继续享受的话,就得酿酒了。 但是要酿酒,得有原料,灵谷在幽冥界可是抢手货,而兽人高层享受惯了,一般不太好的灵谷,还看不到眼里。 ——额外说一句,兽人并不富裕,恰恰相反,它们是相当贫穷的,因为风黄界大部分的地盘,是被人族和兽族瓜分了,兽人虽然自吹是可以跟人兽两族比肩的势力,事实上它们不是! 但是话说回来,整体的贫穷,并不意味着高层的贫穷,只要下层足够贫穷,上层的生活质量,还是能够保证的。 这些就扯得远了,简而言之,兽人高层目前缺酒,缺好酒,听说有个地方卖灵谷,灵气十足,它们就想买来酿酒。 然而……兽人高层虽然挥霍无度,可购买能力并没有多强,灵石不多怎么办? 那就只能强买强卖了,反正是位面战争期间,也不怕人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对兽人发威——你逼得我急了,就不怕我投靠到对方? 抱着这么一种心态,兽人来找陈太忠买灵谷,为了防他不识趣,先期使用点霹雳手段,也是为了震慑他,至于说恶意,倒也谈不上有多少。 陈太忠听到这解释,气得笑了,“为了想买便宜货,所以坏我的规矩?” 这可不是好话,人族的高阶玉仙闻言,只能讪讪地一笑,“兽人的智商……你懂的。” “它们不懂我的规矩,我为什么要懂它们的智商呢?”陈太忠冷冷一笑,他最看不起这种替外族考虑的主儿了,你到底是人族呢,还是兽人呢? “看在秋韵真人的面子上,我也不多说了,留下一万极灵,滚蛋!” “你若不便宜卖我们灵谷,那我们就可能做出一些不好的选择,”发起攻击的狼头人冷笑着,发出了威胁,“其实风黄界由谁来统治,对我们兽人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够胆的话,你就再说一遍?”陈太忠淡淡地看着它。 他心里恼火,却不知道兽人也很恼火,它们此来是想强抢的,若不是存了强抢的心思,它们行事也不会如此地突兀。 都说这里的灵谷好,风黄界都难得一见,又是黑市——不抢还等什么? “好了,你们是来买灵谷的,”那高阶玉仙出声和稀泥,“不要多事!” “我的灵谷……不卖兽人,”陈太忠双手一背,淡淡地发话,“留下一万极灵的压惊费,要不然,我保证你们离不开这里。” 说完之后,他的身子变得虚幻了起来,明显地打算随时走人——也可能是隐身。 “陈太忠,你已经杀了两个兽人,再大的怨气,也该化解了,”高阶玉仙赶忙出声,“它们终究不是异族,而是风黄界的战友,你现在对异族,都很少赶尽杀绝……”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但其实很有点歧义,不过陈太忠也不在乎,只是冷冷一笑,“因为异族不敢招惹我,我把它们杀怕了,兽人……我杀得还是太少!” “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有兽人高声叫着,其实它们也知道,打不过面前此人,但是头脑一发热,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陈太忠冷冷一笑,才待说话,猛地听到下方传来一句,“其实我们这次,也是被人算计了,陈真人愿意听我解释一下吗?”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那个牛头人法师,它坐在地上,浑身毛发被电得根根直立,看上去就像个特大号刺猬,嘴唇开阖之际,还冒出一股一股的青烟,显然被电得不轻。 不愧是牛头人法师,吃了四成灵气的一击,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可见是有点手段。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一扬下巴,你说! 他是很讨厌兽人的嚣张,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奇怪,自己并没有主动招惹兽人,这些家伙来到人族的聚集点,竟然二话不说就出手进攻,也不是盟友间正常的沟通方式。 既然还有别的因素,他当然是要听一听的,省得被人利用了还不知情——陈某人杀兽人没问题,但是得心甘情愿地动手。 兽人的法师,智力还是没问题的,发现对手的恐怖战力之后,它马上就意识到——这次恐怕是被人族算计了。 被算计也无所谓,能打得过、抢得到东西就行,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打不过,于是它主动揭发,“其实你这里有灵谷,是人族修者主动通知我们的……” 第九百四十七章 细说缘由 为什么掉链子的,总是我的同族呢?陈太忠听完兽人法师的话之后,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也非常地腻歪。 用牛头人的话来说,它们的战场不在这里,所以根本不关心这个方向,只是有两个联络代表,在前线指挥大营。 前不久,有人族修者主动找上这联络代表,说前线有个人族,手里有大量的高质量灵谷——你们兽人,现在不是正收集灵谷酿酒吗?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此人还拿出了一些样品,供那联络代表品鉴。 兽人代表见到灵谷的卖相,差点直接翻脸,不过抓两颗丢进嘴里之后,脸色登时多云转晴——我去,这灵谷……不便宜吧? 听说是一个灵晶一石灵谷,它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们不如直接抢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代表的心里也清楚,有些质量极好的东西,是不能拿普通行情来衡量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它表示出愤怒。 而且它尤其知道,这样品质的灵谷,绝对会酿出口味极佳的酒来,所以紧接着,它就很干脆地表示,这种重要的战略物资,你们这里应该无偿支援我们一些。 那是人家私人的东西,爆料者直接拒绝了这种要求,我们没办法送你。 不是可以征用的吗?兽人代表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再开这种玩笑,小心翻脸哦。 那是个很厉害的修者,爆料者悻悻地表示,临走的时候,又暗示一句:不过……是个散修。 兽人代表一听,就明白了,少不得向本族汇报一下:这儿有肥羊。 不是兽人,就理解不了它们对酒的爱好,尤其糟糕的是,兽人高层为了获得好酒,那真是不管下面底层的死活。 所以在这大战的时刻,兽人还是派出了一支强悍的队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强买陈太忠的灵谷——如果条件允许,可以直接抢。 直到它们碰了一个极硬的钉子,才反应过来:爆料者未必存了什么好心。 喝酒还重于战争!面对这种奇葩,陈太忠真的是无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吧? 不过很显然,人族中也不乏猪队友,躲在暗中算计的主儿,就是明证。 陈太忠想了好一阵,才有了一定的猜测,然后侧头看向人族高阶玉仙,“既然你是跟着它们来的,跟此事脱不了干系吧?”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高阶玉仙断然否认,“我只是暗中保护兽人,以免发生意外,指挥大营不好向盟友交待。”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不好向人族交待的事儿,你们考虑过没有?” “其实……其实,”高阶玉仙其实了半天,最终硬着头皮回答,“它们若是对人族修者造成威胁,我也会出面阻拦的,你可以不信,但我说的是实情。”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陈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少捕少杀从宽处理,可不就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提出来的?”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出声发问,“挑唆这些兽人来找我的,是什么人?” “这我哪里知道?”高阶玉仙沉着脸反问一句,他虽然不知道王八蛋是什么东西,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不是好话,心里一时间有点恼火。 “你得罪的人,数得过来吗?允许赃物自由买卖,你可知道,多少人恨你入骨?” “那是赃物吗?你说话注意一点,”陈太忠脸一沉,“不过是捡拾的一些物品罢了,不反思投放为什么失败,反倒阻碍提高人族的战力,还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能要点脸吗?” “杀人夺宝的事情,你也遭遇过吧?”高阶玉仙冷笑着反问,“你还真信捡拾二字?” 他这话,就隐隐指出了陈太忠飞升之后,遭遇的一系列不公正的对待,可谓一针见血。 但是陈太忠的着眼点,并不在这上面,闻言也是冷笑一声,“公开征用修者的私人物资,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一个是明抢,一个是暗夺罢了,偏偏要占据道德的至高点,指责他人,我呸,好不要脸……还是那个问题,谁为投放失败买单?谁为明抢私人物资买单?” 高阶玉仙不能回答,只能暗暗腹诽:左右不过是一些惯例,你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 “陈真人说得太好了,”有休整的修者大喊,大家是来休整和交易的,但是这一场惊天大战,让所有人都无法安心地休整。 “陈真人,兽人要逃,”也有明眼人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你们敢!”陈太忠厉喝一声,“谁敢跑,后果自负!” “这……是个误会,”牛头人法师都打算拔脚走人了,被人喊破,只能讪笑着回答,“你看,我族都有两名修者战死了,我们也没打算计较。”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它,所有兽人修者见状,也不敢乱动,气氛为之一凝,无人敢说话。 须臾,他轻笑一声,“撺掇你们来找我的……是谁?” “这个嘛……我们也不知情,”牛头人硬着头皮回答,“要不,我们去前指大营找一找?” “只许离开三个兽人,”陈太忠的拇指和食指一扣,做出一个“三”的手势,“将那人的脑袋提来见我,我免你们一万极灵压惊费……否则的话,留下的兽人全得死!” 对于那些不住暗算自己的同胞,他是真的恼了。 “你是一定要为难我们兽人了?”那牛头人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显然是动了真怒。 “我本来也没求你们来抢我,”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的要求已经一再地降低,别逼我改回原来的主意。” 牛头人看了他好一阵之后,才缓缓点头,“好,就按你说得,我们去将那人杀了,此事就到此为止。” “呵呵,”陈太忠又笑了起来,“随便找个天仙杀,那是不行的,记住了吗?” 兽人办事没节操,是风黄界出名的,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点头,兽人绝对不介意,在战场随便选几个人族修者杀了,拿了首级来充数——本来就是死无对证的事。 牛头人闻言,再次大怒,“你敢怀疑我兽人的信用?” “在我眼里,你兽人从来就没什么信用,”陈太忠毫不在意地回答,“记住了,我要玉仙的首级,而且……我需要知道,他们为何会看我不顺眼。” 听到对方直承怀疑兽人的信用,牛头人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它们最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了,可是眼下,它还偏偏没实力跟对方计较。 于是它狞笑一声,“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算计我兽人!” “这我倒是知道,”陈太忠笑了起来,“你们足够笨呗。” “你再侮辱我兽人,我们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伤你,”牛头人眼睛一眯,冷冷地发话,“就算打不过你,自爆总是能伤了你。” “呵呵,”陈太忠不屑地笑了起来,他才不吃这套威胁,“那你自爆一个给我看,别光说啊,做出来给我看看……” 做事没节操的兽人,遇到不信邪的散修之怒,真的是完败。 兽人也不是没自爆的勇气,但是为了现在这点事……那真是不值得。 牛头人想将最先动手的狼头人带走,被陈太忠断然拒绝——谁都能走,它不能走。 兽人法师也没了脾气,打是打不过,威胁和恐吓也不顶用,反倒容易惹来对方的难听话,平白地自取其辱。 于是它选了马头人弓箭手,和另一名玉仙修为的狼头人,转身离开了营地。 陈太忠想要给剩下的兽人下禁制,遭到了激烈的反对——它们怀疑他想奴役己方。 “不接受禁制的,杀,”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现在开始计数……” “且慢,”这时,那人族高阶玉仙再次发话,“我愿作保,陈真人给我个面子如何?” 陈太忠收起笑容,眯着眼看他一眼,“你脸很大啊。” 他越来越反感这厮了,一直在反复插话,帮兽人说情——我说你还没完了? 这高阶玉仙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反问,“你总不会担心,我不认账吧?”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脸上是满满的不屑,“我只是嫌麻烦,你要是躲起来,我会找得很辛苦的。” “我可比不上玉女扇尊贵,”这高阶玉仙面无表情地回答,眼神却是颇值得玩味。 “卧槽,”陈太忠一呲牙,脏话忍不住出口,他实在是太震惊了,“这也能算到我头上?” 听说皇家有不赦自己的打算,他一直以为,是北域大营那档子事儿,心说就算你们不认备忘录,但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泼污水扣帽子。 直到听到玉女扇三个字,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其实不说北域大营的事,皇族也有对付他的理由——九大灵宝的两件,被抢走了! 但是,那两件灵宝,是你们欺负老易,被老易的靠山抢走的……这关哥们儿什么事? 有本事你们找天狐去啊。 第九百四十八章 真相 陈太忠很想辩解一番,但是燕舞真仙的师尊还在幽冥界,眼前这厮怕是做不了主。 既然如此,他也就懒得解释了,徒惹人耻笑。 不过对方敢拿玉女扇说事,他倒也不执着于给兽人下禁制——两者的重要性相比,兽人这才算多大点事? 正经是他比较好奇,“秋韵真人……没有来幽冥界吧?” “现在不来,不代表以后不来,”高阶玉仙含含糊糊地回答,“阁下关碍的事情颇多,处境颇为微妙,还望阁下好自为之。” “你可否留下姓名?”陈太忠冷冷地发问。 “南荒白凤鸣,”高阶玉仙淡淡地回答。 “哪个白?”陈太忠继续追问,皇族姓白,但是皇族之外,也有白姓——比如说百花宫器堂,就有女修名为白洁。 “能是哪个白?”白凤鸣看他一眼,抬手一拱,“话已经传到……告辞了!” 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空中,陈太忠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才降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他才斩杀了两个兽人,心中实在有些不爽,不过有白凤鸣在场,他想斩尽杀绝,也极为不易,别的不说,只说此人那手空间转移的能力,就颇令他忌惮。 当然,空间转移不是那么好施展出来的,技能冷却的时间没准会很长,但是人家有这个能力,就足够了。 他心里不爽,殊不知其他修者早就看呆了——居然敢连杀兽人的玉仙和天仙,威胁其他兽人,更是不将人族高阶玉仙放在眼里,陈真人的强横,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降落下来之后,因为心情不太好,陈太忠勒令留下的兽人围坐在一起,谁有一点不听话,他就掣出九阳棍,狠狠地抽打。 兽人其实是有点贱骨头,好好说话它们不听,狠狠教训一下,就老实多了。 教育完兽人,他让董毅安排人看守,“不经允许,谁敢乱动……就出手教训!谁敢反抗,我自会杀之!” 安排完之后,他又吩咐一句,“你问一下,这白凤鸣是什么来历。” 话音刚落,就有修者大声回答,“陈真人,此人以前是鉴宝阁在南荒的大掌柜!” 我去,鉴宝阁的人?陈太忠的脸色,有点怪异,想一想自己跟鉴宝阁的恩怨,微微摇一下头:一个分部大掌柜,都是高阶玉仙? 他不知道的是,白凤鸣在南荒时,也不过是中阶玉仙,晋级高阶之后,就回总部做了长老,只是南荒分部情况复杂,他暂摄南荒事务,来幽冥界之前,才刚刚脱身。 陈太忠经此一役之后,名头越发地大了,来休整和交易的修者,也越来越多,若是有那新来的,对这里心存疑虑的话,旁人就会指一指那十几个围坐的兽人——看到了吧? 不知是何缘故,这些兽人都相当地老实,也不生事,很久之后,陈太忠才知道,合着里面有个低阶天仙,认出了纯良,并且告知了同族。 一听说那小白猪来自翡翠谷,众多兽人的头皮就有些发麻,须知那是獠王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当然,这里是幽冥界,是战争前线,兽人想不买帐,也就真的不买了——钱到赌场人上战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反正翡翠谷主人的手,又伸不到这里来。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就算翡翠谷主人不在,依旧有人能让兽人们吃了眼前亏,这种情况下,硬挺着是毫无意义的,寻衅挑事,也只是自讨苦吃。 一眨眼,就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陈太忠有点奇怪了:那牛头人离开这么久都不见回来,莫非是放弃了自己的族人? 这么多兽人聚集在一起,天天干坐着,他还得小心提防,这也不是个事儿——啧,莫非那牛头当时就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有意没有限定时间? 谈条件的时候,没有约好期限,这让陈太忠意识到,他在某些领域,还是不够狡猾的,居然被兽人算计了一把——不过,这牛头人真有这么聪明吗? 不管怎么说,想到可能被愚蠢的兽人算计了,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就喊来董毅,让他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使用合理的手段,从这些兽人身上榨取到灵石。 专业的事儿,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董毅接到这个任务,也是苦思冥想了两天,榨取灵石不难,合理手段这四个字才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牛头人回来了,它只带来了一个天仙的首级。 “嗯?”陈太忠不高兴了,淡淡地看着它,“看来你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啊。” “怎么会呢?”牛头人愁眉苦脸地回答,“传递消息的就是这厮,他背后的玉仙,我们也查出来了,但是……那厮一直在指挥大营里躲着,我们总不能在大营里杀人,那厮唯一的一次出去,我们想要埋伏,还被白凤鸣缠住了。” “白凤鸣?”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向虚空中的某处,“这是要接过这段梁子吗?” “你休听这蠢牛胡说,”空间一阵波动,白凤鸣显出身形,然后竖起个大拇指,笑眯眯地发话,“陈真人的天目术,果然了得。” “嗯,”陈太忠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表示,“就算没有天目术,我眼里也不揉沙子……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首先我要承认,我猜错了一点,”白凤鸣做事非常光棍,什么都没说,就先承认错误,可见能执掌鉴宝阁一域分部的主儿,真的都有两把刷子。 “算计你的人,不是因为你买卖来历不明的物品……而是因为你买卖得太成功!” 以前他一直认为,陈太忠因为买卖赃物,得罪了太多的仇家。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是眼红我买卖的那些人?” 好几个黑店,想有样学样,但是都没成功,有一家最不要脸的,还想紧挨着他发财,结果他忍了又忍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出面将人逼走。 这种事儿,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理亏,想到这些同族的卑鄙之处,他真的怒火中烧,“那你拦着不让杀,是想接下这段梁子?” “无非是买卖上的恩怨,”白凤鸣一摊双手,“虽然他们的手段,有点恶劣,但是我听说你做事……一向就事论事,讲究得很。” 我当然是讲究人啦,陈太忠对这个评价,还是认可的,但是这不代表他好糊弄,“他们要砸我的饭碗,你却要庇护……信不信我砸了你的饭碗?” “你弄错了两点,第一,他们只是跟你有经济上的冲突,并没有想杀你,”白凤鸣竖起一根指头,“经济上的事儿,经济上来解决,可以吧。” 陈太忠微微扬一下下巴:你接着说。 “再有就是,这其实不是你的买卖,是小董折腾的,”白凤鸣又竖起一根指头,“你并不把这点灵石看在眼里,你的眼光在玄仙,在九重天,我说得可对?” 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老白,奉承话我爱听,但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承认就好,”白凤鸣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语速变得快了些许,“你已经杀了两个兽人立威,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打算赔付一万极灵……够了吗?” 这个……陈太忠有点挠头了,他觉得这条件有点侮辱人——好端端地,我被你们来回算计,赔一万极灵就算完事?不带这么糟蹋人的。 可是身为讲究人,他不得不承认,白凤鸣的话,句句都在理上,想要找点碴,也是无从谈起——本来就是利益之争,赔钱也就是了。 反正他总觉得有点不合适,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合适,于是哼一声,“我让兽人赔,就是一万极灵,他们赔,拿十万极灵来!” “陈真人,咱不能这么搞啊,这终究不是你的买卖,”白凤鸣听到这话,有点急了,“再说了,赔不出来十万极灵,兽人就要杀咱人族……你觉得很有光彩?” 陈太忠登时语塞,别看他跟老易——现在该叫易萱了,别看他跟易萱和纯良处得不错,可是从本质上讲,他是个小集体主义情结非常浓重的主儿。 白凤鸣的话,正中他的软肋,只觉得说再多,也是苍白的,最终还是叹口气,“不愧是鉴宝阁大掌柜……揣摩人心,是把好手。” “别介,我只是以前南荒分部的大掌柜,”白凤鸣被这话吓了一大跳,“鉴宝阁的大掌柜,轮不到我,陈真人你别玩我。” 玩你?陈太忠白他一眼,“我要玩也是玩女修……你措辞严谨一点。” “噗,”纯良打个喷嚏,尼玛,你练童子功的,也好意思说玩女修? 白凤鸣看纯良一眼,眼神中有点说不清的东西,然后收回目光,“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陈太忠苦笑一声,下一刻,他眉头一皱,“但是,我总应该知道,是什么人在算计我吧?你说是不是?” 白凤鸣扭捏半天,最后还是重重地叹口气,“是北域官府的,他们托了北域分部的人来说情,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第九百四十九章 瞩目者众 听说是北域官府中人做的事,陈太忠二话不说,直接将兽人放走了。 奇葩的是,兽人离开的时候,拿出两千灵晶,买了两千石灵谷,它们还要回去酿酒。 陈太忠对此,是相当地无语:你们到底有多爱喝酒啊? 不过,这也只是个小小的感慨,他更多是困惑:哥们儿似乎陷进了一个局里,乱七八糟的局,非常混乱的样子。 这事儿比较闹心,他甚至都没兴趣打听,北域那边,到底是具体哪个人出手了。 打听这个,基本上没啥意义,现在他已经是北域的公敌了。 可他就想不通了,最先是血沙侯算计的我,责任不在我,后来北域大营的事,是冥王做的,责任也不在我——怎么北域的人就这么恨我? 一万极灵的赔付,很快就被送了过来,白凤鸣身为鉴宝阁分部的大掌柜,这点面子还是有的,陈太忠想了很久,没想通这件事的因果,也就懒得再计较了。 他的地盘上,交易还在持续地扩大,没过多久,竟然出现了单笔交易上万极灵的现象。 这真是了不得的交易,在幽冥界里,这么大的交易不是说没有,但是大多时候,这样的交易,只会出现在官方交易区,黑市上,真的是太罕见了。 这就像地球界路边一个烧烤店,一桌四五个人,吃个百十块是正常,几百块钱算有钱,上千的话,就算非常奢侈加大肚汉了,若是上万……你们到底吃了点啥? 严格来说,吃了点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烧烤店一桌能卖出上万块的东西,这就说明,这个店子,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街边烧烤了。 陈太忠的地盘,现在享有的,就是这个名声——这里凭啥能有这么大的单笔交易? 其实也没交易什么稀罕东西,一颗二级阴气石罢了,这个东西官方也收,如果不在意战功的话,卖出上万极灵没问题。 问题的关键在于,卖这颗阴气石的,据说……是个灵仙! 尼玛,只是个灵仙啊,风黄界的其他修者要是听到这消息,九成九都会疯狂了,这人竟然手上有一颗二级阴气石! 当然,这只是据说,真正的情况,没什么人知道,物主托董毅出面卖掉。 董毅也是灵仙,不过他身后是陈真人这棵参天大树,没人敢为难他。 可是没见到陈太忠的时候呢?他的五级阴气石,直接就被别的天仙抢走了。 大家对物主的选择,也表示理解,通过官方卖,物主也不会损失多少——甚至可能赚得更多,但这厮确实仅仅是灵仙的话,还真不方便通过官方的途径。 走官方渠道卖二级阴气石,各种门槛,就不是灵仙能走得通的,不要说层层刁难,只说一个问题,物主就无法回避——你怎么得到这阴气石的? 若是回答得好,有充足的理由——其实就不存在这种可能,回答绝对不会好,理由也不会充足,有太多的人,会抠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细节,请物主回答。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你区区灵仙,不配拥有二级阴气石,识相点的,破财免灾吧。 所以,陈太忠这里的集市,就是这灵仙最好的选择,不问出处,半成的佣金也不高。 上万极灵的单子出现,彻底奠定了集市的地位,不同的数量级,所意味的影响力,也绝对不一样——街边摊和大酒店,能是一个级别的吗? 接下来的日子,数千极灵的交易频频出现,甚至前指大营里的真人们,都注意到了这里。 又过几天,大营里有巡查队伍赶来,想了解这里的交易额。 董毅直接就拒绝了,他不认为自己有提供这个的义务,更担心对方想借机收税。 他从来不是一个按规矩交税的主儿,在风黄界就是这样,而他对浩然派付出的宗门供奉,也是定额的。 而且他真的不认为,自己有上税的必要——我在战场上开个集市,危险这么大,你又不庇护我,我凭什么给你交税? 什么,你说没危险?咱不带这么逗的,别说跟异族作战了,前一阵兽人来了,跟陈真人直接开打,根本不顾及旁边还有别人。 真要交税,也是交给陈真人,根本轮不到你。 董毅担心收税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也担心前指大营把手伸进集市里——你现在问的是收入,下一步没准就要问交易清单了。 这个事儿,绝对不能答应,他已经想好了,对方真要计较的话,他大不了关停集市一段时间,反正本来就是没手续的黑市。 他拒绝得很干脆,不成想,巡查的修者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指出,你们有些单笔交易,数额实在太大,因为可能涉及到很多战略物资,前指大营不能不重视。 “你别跟我扯那些花腔女高音,”董毅很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有话直说,你们想干什么?” 别看他仅仅是初阶灵仙,但是这话说得毫无压力,在这方圆百里,他就是老大,两千多名修者,谁敢对他不敬? 别说天仙了,就算是玉仙真人,不守规矩的话,他照样敢呵斥对方,这不是吹牛,而是就有过这样的例子——那些上千极灵的交易中,通常最少也有一个真人。 真人们倒是想跟他计较呢,敢吗? “咳咳,是这样,”巡查的修者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表明来意,“对你这儿的交易,大营的真人们……也想淘换点东西,你懂的。” “这没问题,”董毅一听是这话,笑眯眯地点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生出极大的满足,“不过……要守规矩。” 规矩是啥?不能打听东西的来路,不能强买强卖,谈不拢就拉倒,当然,最关键的是——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动手。 “这个,我们知道,”巡查修者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就不怕说得更明白一点,“不过真人们不可能一直看着这里,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董毅虽然牛气,却还没有陈太忠的底气,不敢说什么“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之类的话,他微微颔首,“说说看。” “有什么好东西,能否给大营的真人留下?”来人斜睥他一眼,“真人们肯定给出合适的价格,这点你放心……交好真人,对你也有益无害。” 交好真人……我凭啥敢惦记这个?董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最近,他过得扬眉吐气颐指气使,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但他终究是散修出身,见到的丑恶太多了,近十年在幽冥界的遭遇,更让他分外明白,没有实力,说什么交好纯属扯淡。 与其想那些不靠谱的东西,他不如踏踏实实巴结好陈太忠。 至于说陈真人万一出现意外,他可能一夜之间返贫,他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些东西不能看得太重。 散修有散修的生存之道,必须摆正位置,否则可能连命都搭进去。 所以他很干脆地指出这一点,“我没交好真人的那份荣幸,而且,我只提供场所,不参与任何的交易,这一点,恕我爱莫能助。” 依旧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收点佣金就可以了,过界的事情不能做。 巡查的修者闻言,眉头皱一皱,有点不高兴,不过这集市的气候已成,身后又有陈太忠这种庞然大物,他决定还是多付出点耐心。 于是他点点头,“也是慎重之举,那有好东西的话,你传句话总可以吧?” 董毅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什么才叫好东西,我传话好说,你赶得过来吗?” 巡查修者想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于是又皱一皱眉头,“那你说怎么办吧?” 董毅对此也有设想,交易的时候,前指大营若有人感兴趣,他可以将交易日期顺延一天,方便大营的真人参与——哪怕赶不来,也可以委托在场的人交易。 如此行事,不但不得罪前指大营的真人,也能让交易额提高不少,更能将集市的名声传出去。 可以想像得到,前指大营的真人都关注到了这里,想在里面淘换东西,集市的兴旺,真是指日可待。 另一方面也说明,对来历不明物品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小人物,很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有这样的需求,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他们不便明目张胆地支持,可是在能淘换东西的时候,他们绝对不吝出手。 可见这集市,真的是应运而生,想不兴旺都难。 不过,董毅在高兴之余,不忘再三强调:不管是谁想买东西,只能单纯地买东西,别问来路,否则别怪我不给面子。 这是集市立身的根本,也符合集市一贯宣传的、提高人族战力的宗旨。 说来说去,也只有非官方的集市,才能做到这一点。 终究是黑市性质!巡查修者的嘴角,露出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屑,不过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不会再多事,于是笑着点点头,“规矩……我们知道!” 第九百五十章 提升防御 因为有了前指大营真人的关注,“陈太忠的灵谷店”越发地兴旺。 最高峰的时候,这里同时出现过九名真人,不过来的真人不是一路的,也没有哪一方,想要挑战陈真人的权威——有太多的事实证明,这么做是愚蠢的。 短短的二十余日内,交易量再次大增,甚至出现了有修者通过传送阵赶来,只是想出售自己得到的烫手货。 这种情况的出现,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很多东西的交易,要讲天时地利,在混乱的时候,最容易洗白。 那些不合适的东西,真带到风黄界,不但不好解释清楚,甚至极有可能殃及族人,以那个上万极灵的灵仙为例,他若真敢把一级阴气石带回风黄界——那就当啥也没带回去得了。 甚至他得专门考虑一下,如何才能安全地毁掉那块一级阴气石。 又过月余,这里聚集的修者已经突破了三千人。 不要小看这三千人,须知真意宗第二拨修者大举出征,举全宗之力,也不过凑出了六万人,而这六万人现在存活的,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三分之二的减员,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那么,再考虑一个问题,若是这两万人都在附近万里左右的话,能让这个集市保持三千人的规模吗? 很明显是不可能的,有些人来一次就足够了,恨不得让别人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就算有些修者有购物癖,也不可能天天泡在这里不是? 简而言之,现在集市的交易量,已经可以供应第二拨真意宗修者的全部需求——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买卖做到这样的程度,董毅都开始心虚了,他不得不找到陈真人请示上谕:咱们是不是要见好就收? 随便你吧,陈太忠对此不太热衷,想一想之后,他又强调一点,你想继续开下去这个集市的话,得考虑多招人手了,防御阵也必须建了。 陈太忠很清楚异族对自己的忌惮,然而同时他也清楚,哪怕对方不知道他的蘑菇已经用完了,对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就像上一次他接保护任务,保护东门家的人挖矿一样,哪怕易萱和纯良都在,面对阴晶矿的诱惑,异族最后还是动手了,所幸的是,那时他们三个已经脱身。 他的威慑力,在某个限度内有效,若是涉及的利益过大,威慑力什么的,那就是玩笑了,说什么都没用,直接动手开打吧。 陈太忠认为,眼下集市红火成这样,极有可能已经接近了异族的底线,不得不防了,须知异族很善于伪装,也不缺乏小聪明。 虽然这个集市,是董毅折腾起来的,但是大多数人来这里,还是冲着“陈太忠”三字。 他已经决定了,不会对这些修者做出任何庇护的承诺,不过适当地提醒一下董毅,小心异族偷袭,还是很有必要的——终究都是人族的战力,终究涉及到了他的颜面。 董毅一听这话为难了,他最近的收入大增,但是玩防御阵,还是力有不逮,而且他的小弟也不多,想要防范异族偷袭,那不但得组建巡查队伍,还得有一些斥候。 想到这些,他的头都是大的,我赚的这点灵石,根本玩不转啊。 可是陈真人已经提示过他了,那他就必须这么搞了,敢无视陈真人的意愿,人家不用动手,甚至都无须生气,直接换个地方休息,放弃回护他的心思,他就完蛋了。 除非他关掉集市,撒手不干。 然而关掉集市,董毅还是有点不甘心,搁给谁也不会甘心——正红火着呢,过一阵还可能更红,虽然这战地买卖,注定长久不了,可是多一天,就多一天的收入啊。 面对这个难得的机会,董毅思索好久,终于一咬牙,豁出去了! 做完这一票,啥都不用干,窝在大营里别出来,撑到战争结束,这一趟远征就赚大发了。 以他的财力,豁出去也是白搭,不过他豁出去的不是灵石,而是集市的股份和收益——他打算找几个有实力的修者合作。 集市这么红火,利益令人眼红,有人是另起炉灶来仿造,也有人直接找到董毅,说想入股这里。 对于这种要求,董毅此前是一概拒绝,现在却不得不考虑这一步了,不引进合作伙伴,他无法完成陈真人的委托。 看好这里的人很多,他一放出风声去,就有七八家实力强横的主儿,来谈入股。 董毅选了两家,一家是中州阵法世家公输家的高阶天仙,他家的防御阵法相当有名,号称铁壁公输,此人前来幽冥界,主要任务就是搭设防御阵。 另一家则是前指大营的一名中阶真人,此人是官府中人,此前一直想入股这里,这次终于如愿,他最大的长处就是,手下有自己的族人,还有调动巡查修者的权力。 这真人负责营地的秩序,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还可以假公济私,让巡查修者多巡查周边,为集市通风报信——他只需要少少地付出一点即可。 董毅将两家叫到一起,敲定一下股份,他独占五成,官府真人占三成,公输上人占两成。 官府的真人有点不甘心,但又不好说董毅,就说公输家才修几个防御阵,就要占两成,是不是有点多了?须知防御阵的材料,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我这材料,将来要留六成给小董的,公输上人淡淡地回答,等回了风黄界,还要负责帮小董架设防御阵——若是异族来袭,防御阵被毁,我还得负责出材料修补,怎么就轻松了? 听他说着,小董的脸色就慢慢地变了,最后一呲牙,“我改主意了,你俩,一家两成五,一家一成五。” “嗯?”这两家一听不干了,沉着脸看向他,“你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董毅一摊双手,嘴角不住地抽动着,“我忘了给陈真人留股份……” 他是真的忘记了,因为陈太忠一直就不要他的灵石,他习惯成自然了,这次听这两家争,才猛地想起来:外人都有股份,不向陈真人意思一下,我还算是人吗? “……”那两家一听这奇葩理由,齐齐地怔住了。 好半天之后,公输上人才苦笑一声,“小小灵仙,陈真人对你还真是不薄啊……” 找好合作伙伴之后,集市里就忙碌开了,公输上人不但架设了一大三小防御阵,还架设了一个聚灵阵,能将部分阴气转化为灵气——这需要相当高的阵法造诣。 至于聚灵阵的收入,是他独得的,他只需要每天向集市上交一个上灵的管理费,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那两家默许了他的行为,毕竟有些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挣得了的,而集市里有了聚灵阵,就相当于城市有了客栈,有助于聚集人气。 官府真人这边,除了安排巡查修者多在附近走一走,还安排了十余名族人前来,参与维护集市的秩序——不过这些人,都要听小董手下四大天仙的指挥。 至于说斥候,官府真人私自动用权力,协调了两队斥候,在这个方向加强探查。 看到公输上人搞聚灵阵赚钱,他也不甘示弱,通过自己的关系,弄了七八十个女修来,做起了皮肉生意——也是象征性地给集市交点钱。 这里做皮肉生意,危险比较大,但是利润也高,尤其是前线上的修者,都是过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主儿,心理压力大,也舍得花钱,买卖居然相当不错。 董毅看他俩的副业欣欣向荣,都插一脚的冲动,不过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算了,心说下一个战场,我还是要把这些服务都搞起来。 总之,这个战场中发展起来的集市,越来越有点小型营地的意思了。 这两家参股不到一个月,战线又向前推进了千余里,他们正考虑,要不要搬迁集市,以及这样做会带来多大的损失,白凤鸣又来了。 这一次,白真人是直接求见陈太忠,商谈一阵之后离开了,可他带来的三十名战兵,却留在了集市。 陈太忠将董毅召了过来,说咱们不用搬迁了,前指大营已经定了,这里就是一个自发性的集市,并且还派战兵来保护。 摘桃子?董毅的脑海中,瞬间飘过这三个字,“那这收益怎么算?” “收益……没说,”陈太忠的目光有些茫然,显然他的思路不在这个上面,哪怕是董毅许了他三成的收益,在他看来,这仅仅是小董比较会做人而已,“估计不会有变化吧。” “啊?”董毅再次愕然了,“不问收益,反倒派战兵保护,凤鸣真人这搞的是什么名堂?” “这跟我想的也不一样,”陈太忠皱着眉头回答,“不是白凤鸣的意思,而是上面的意思……好像是看咱们这里的集市,有很重要的存在意义?” 其实白凤鸣不止说了这些,他还说,大战在即,希望陈太忠能保护好这一片的平安,至于说进攻无尽深渊,你就不用参与了。 大战在即的消息,陈太忠不可能透露出去,他有点遗憾,自己看不到战阵围攻真仙的场景了,不过更令他琢磨不透的是:看起来官府对我……也没有太大的恶意? 第九百五十一章 “捡漏” 就在官府派来战兵之后的第三天,自前指大营方向,出现了一波一波的灵舟,越来越多浩浩荡荡,直似无穷无尽。 陈太忠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规模的战舟出动,数千艘的战舟,遮天蔽日地开向前方,那种视觉效果,真的是很令人震撼。 要说他也遭遇过围攻,上万只的寄生蜂,但是那感觉,完全不能跟战舟相比。 起码他感觉,在这么多战舟面前,他不但只有掉头就跑的份儿,而且极有可能跑不掉。 庞大的战争机器,根本不是单个修者所能抵抗的。 他只有一个念头:这肯定是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了,看来是要玩真的了。 就在战舟逐渐减少之际,两艘宝级的灵舟向集市驶来,落下之后,里面走出二十余名修者,其中有四五名女修,他们也不言语,直接选个地方,搭了一座简陋的防御阵。 这时,集市的几个管理者走了过去,要检查他们。 管理者不是查看身份——这里不看身份牌的,但是肯定要验看有没有异族的卧底。 一个中阶玉仙闻言,勃然大怒,“混蛋,竟然敢检查我们?” “幽冥界哪里都一样,没人可以例外,”面对玉仙的震怒,负责检查的天仙毫不在乎,“你最好配合一点,不配合这种检查的,人人都有权力诛之!” “嘿,”这中阶玉仙气得笑了起来,猛地放出了气势,“诛杀我……蝼蚁,凭你也配?” “找死!”空中猛地多出一道人影,一道白光正正打向中阶玉仙。 这中阶玉仙吃了这一击,虽然没有出现僵直,但是陈太忠用了四成的灵气,还是直接将他击得飞出去里许。 此人有防雷的宝物!陈太忠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不过那又如何?敢坏他的规矩,那就得死!说不得他一个万里闲庭,就待冲上去斩杀对方。 “陈真人且慢!”有人高叫一声,却是白凤鸣自远处飞来,“看在我面子上,饶他一次可好?” 陈太忠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行,给你这个面子,交出一万极灵赔罪。” “你!”那中阶玉仙眼睛一瞪,才待说什么,白凤鸣冷冷地一眼扫去,“出来办事,谁许你这么大权力?不知道要低调吗?” 中阶玉仙登时闭嘴,却是一脸的悻悻。 “这是皇家顶级特供百瓶,”白凤鸣冲陈太忠笑一笑,递过一个储物袋,“足以低万枚极灵,卖给兽人,两三万极灵都没问题。” “凤鸣真人有心了,”陈太忠大喇喇地收下了储物袋,他不是嗜酒之辈,这百瓶顶级特供,并不看在眼里,但这终究是身份的象征,他还是比较爱好虚荣的。 至于说值不值万枚极灵,这更不是问题,他只是要个面子,于是看一看那些修者,“不过检查是必须的……这规矩你应该懂。” 白凤鸣面现难色,“几名女修中,有我鉴宝阁太上长老……能否通融一二?” “太上长老?”陈太忠侧头看一眼,猛地发现,这几名女修,都看不清楚修为,登时一怔,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鉴宝阁的太上长老,没准是真仙啊,第三批修者到了?他想一想,为难地表示,“我这里也有女修能检查,如若不想接受检查,请远离千里扎营,可好?毕竟是大战将临!” “那就检查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过检查没问题的话,有什么宝物,我家须优先交易!” “这交易不是我弄出来的,”陈太忠不卑不亢地回答,“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跟董毅沟通。”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原来是想大战之后捡便宜啊。 说话间,集市管理方就找了一个女修过来,拿着九阳石,象征性地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忙不迭转身就走——鉴宝阁的太上长老,就算不是真仙,也是顶尖的玉仙,谁敢在这种人面前多呆? 检查过后,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总有点心神不定,所以也没回营帐,就在集市上溜达,结果一不小心,在一个摊点上,发现了十来个圆乎乎的东西。 纯良的小蹄子,狠狠地敲打他的肩头,那意思很明显——买下,必须买下! 能令它如此激动,原因很简单,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麒麟草的种子。 很显然,摊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麒麟草的种子,跟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一起——那些杂物,每样的价值都不会超过一个上灵。 哥们儿这是身在宝库中不知福啊,陈太忠有点微微的后悔,自家开了个集市,却不知道在集市里淘换点东西,在地球界的网路小说里,这是大名鼎鼎的“捡漏”啊。 还好,现在后悔也不算晚,他也懒得用那些捡漏的伎俩——丢不起那人,直接一指那麒麟草种子,“这个东西,怎么卖?” “这个东西嘛……一个极灵,不,十个极灵一颗,”那摊主眼见是大名鼎鼎的陈真人开口,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场富贵?狮子大张口,那是必须的。 他并不担心得罪对方——陈太忠虽然是集市之主,但口碑还是很好的,最了不得,对方用强,他大不了白送,还能怎么样? 正经是错过发财的机会,那才是不能原谅的错误,反正,试一试总死不了人。 “都买了,”陈太忠懒得跟他搞价,百十来块极灵,对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刚才一出手,万枚极灵就到手了。 “啊?”摊主登时愕然,他只是小小的初阶天仙,这十来颗不知名的玩意儿,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并不怎么珍惜,此次来幽冥界,不小心带来了,就在这黑市里胡乱卖了。 正是因为不知情,听到陈真人问价,他才壮着胆子开出了十个极灵一颗的价格,可是陈真人的态度说明——我似乎开价开得低了? 这时候再说后悔,那是找死,不过不问一问明白,他也有点不甘心,于是勉力笑一笑,“陈真人,我卖了,但是冒昧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麒麟草的种子,”一个声音回答,说话的却不是陈太忠,而是一个相貌平庸的女修——是鉴宝阁那些女修里的一个。 要不说鉴宝阁三个字,真不是白给的,眼力太厉害。 陈太忠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我去,真的看不清楚修为,这鉴宝阁的宝物,太多了吧? “种子这东西,种下去就能长,值钱不值钱,你没必要太计较,”女修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她侧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纯良,又看向陈太忠,“但是……你知道怎么种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鉴宝阁就很厉害吗?陈太忠最讨厌别人跟他摆谱,说不得摸出两颗麒麟草的种子,在手里抛一抛,斜着眼睛发话,“你说呢?” “原来如此,”女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种子的异常——已经萌发绿意了,于是她眉头一皱,“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他有点怀疑,这女人就是鉴宝阁的太上长老。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一句,“我去鉴宝阁鉴定宝物,你们都要收费的。” 我鉴定宝物,你们要收费,你张嘴就问我窍门——合适吗? 女修的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一皱,“你开价吧。” 开价?陈太忠哈哈大笑,“你先满足二五八线再说吧。” 想起自己在鉴宝阁遭遇的那些不愉快经历,他也不介意刁难对方一下。 “二五八线……我是全满足的,”女修不动声色地发话,“需要我把白凤鸣喊来证明吗?” “那是你鉴宝阁的二五八线,不是我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转过身去,给了对方一个脊背。 同时,他摸出一瓶皇家顶级特供,递给摊主,“今天我心情不错,这一瓶皇家顶级特供,能顶百块极灵,够吗?” 摊主知道这十几颗是麒麟草种子,心情真的很不平静,理论上说,种下这玩意儿,是可能引来麒麟的,至于说值多少灵石?无价! 可是买种子的陈真人,自己就有种子,而且似乎还是可以生长的种子,比他的还强,所以他也无法抱怨,说对方行事不讲究。 正经是鉴宝阁那位说得对,种子这东西,只要有,就不怕没有更多,所以单价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得会种。 于是他试探着问一句,“要不这样,我送您一半,其他的我留下……成不?” 他还想把其他的种子卖个好价钱呢。 “嗯?”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有点不高兴了,敢跟我出尔反尔? “光是让你知道,这是麒麟草种子,你就可以偷笑了,”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正是那疑似太上长老的女修,“你还是乖乖地卖了吧,信我一句话,你种不了!” 她是在帮陈太忠说话,但是陈太忠还真是不喜欢她,因为那话里淡淡的傲气,跟鉴宝阁的鉴宝师,是一个德性。 摊主犹豫一下,决定不再试探,于是赔着笑脸发话,“陈真人,那您能用极灵来购买吗?伤药折价也行,这酒是好东西,但是……小本买卖,我享受不起。” 第九百五十二章 敏感 摊主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修者的心声:皇家顶级特供,大家都知道是好东西,可是这种奢侈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战场上的硬通货,终究还是灵石和伤药,土豪的世界,一般人不懂。 他卖这麒麟草种子,算是赚了一笔,但是换成一瓶酒,那就太败家了……更悲催的是,他还得自己拿出几个极灵,来交佣金! “这瓶酒我买了,”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初阶玉仙,看一眼陈太忠,又看一眼摊主,“我帮着付了极灵,这瓶酒就是我的了……可以吗?” 这也是集市上常见的现象,两家交易中,一方拿不出对方需要的东西,第三方可以介入,这样有利于促成买卖,也能多收一些佣金。 很明显,这初阶玉仙也是个土豪,而且他看出,陈太忠似乎缺少极灵。 不过陈太忠不打算卖他这个面子,只是四下看一看,抬手冲远方的董毅招一下,“来,帮我付一下账,回头我给你灵石。” 董毅匆匆走过来,问明白情况之后,笑着发话,“百来块极灵的事儿,陈真人拿着东西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陈太忠将皇家顶级特供往他手里一塞,拿着麒麟草种子走了,“这瓶酒顶账了。” 若非不得已,他其实是不想使用顶级特供的,毕竟这东西用来装逼,是极好的。 他之所以将酒给了摊主,是感谢对方有麒麟草种子,转头又给了董毅,却是他知道,小董主持这么大个集市,其实也需要一些特殊的商品,来满足某些贵宾的需求。 至于说为什么不使用极品灵石,是因为他的极品灵石,大多都放在通天塔内中,身上的储物袋里,极可能凑不出百来块极灵。 既然可能不够数,他就不想拿出来数,那样还不够丢人的,而从通天塔取极灵,他得考虑会不会被身后的女修看出根脚——那可是鉴宝阁的人,能认出麒麟草种子的! 他拿了麒麟草种子走了,那女修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进了障目阵之后,纯良才哼一声,不满意地发问,“为什么不用极灵买?” “那女修很危险,”陈太忠压低声音发话,“我怀疑她能听到咱们的谈话,有些敏感的东西,别多说。” “敏感的……东西?”七八里外,女修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想一想之后,她抬手招过一个人来,“陈太忠卖的灵谷,买两石来尝一尝。” “咱们带了贡米的,这些山野村人的东西,不保险啊……”这位先是愕然,然后猛地抖个激灵,“好的,我马上去。” 女修冷哼一声,淡淡地发话,“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明白?” 那位顿时就颤抖了起来,哆里哆嗦地回答,“明明明……明白。” “敏感的东西?”纯良琢磨一阵,也不知道想出来什么没有,然后就喜眉笑眼地发话,“反正多出这么多宝草种子,感觉生活充满了阳光……啥叫二五八线?” “没啥,”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故意为难那女修的,看她不顺眼而已。” 七八里外,女修脸上青气一闪,“好胆……这话都不算敏感的东西?” 不多时,有人买来了灵谷,女修也进了营帐,抬手捏出几颗灵谷,微微一用力,将灵谷碾为粉末,搓揉两下之后,嘴角划出一个极小的弧线,“好了,今天就做这灵谷吃。” “这灵谷这么难看,比咱们的贡米还好吗?”另一名女修出声发问。 “有点名堂,灵气凝而不散,”疑似太上长老的女修回答,然后又轻哼一声,“最关键的……这是新出产的灵谷。” “新出产的灵谷?”女修闻言,眼珠一转,倒吸一口凉气,“您是说,陈太忠他……他身上有浩然宗的洞府?” “洞府种灵谷,不可能卖得这么便宜,更不可能卖这么多,”太上长老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那是……小世界?”女修惊骇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真是小世界的话,足以令真仙出手抢夺了。 “他的极灵,估计都放在小世界中了,”太上长老淡淡地发话,然后一摆手,“好了,去做灵谷吧,我倒想尝一尝……蕴含了哪个小世界的味道。” 两艘宝舟下来的鉴宝阁高层,引发了集市上的一些关注,不过陈太忠在这集市中过于强势,修者们倒也不是很敬畏鉴宝阁,更多人是想将手里的一些东西,卖给鉴宝阁。 鉴宝阁的规矩多,但是同时,他们也财大气粗,买东西不会太坑人,主要赚的是鉴定费。 修者们一波一波地过来讨教,鉴宝阁的住处,被骚扰得厉害,不过因为有陈太忠在,他们还不好对那些修者动粗。 于是白凤鸣再次找到陈太忠,说我们鉴宝阁打算在这里开个临时的鉴宝门面,你给划块地,顺便说说怎么收费。 收费好说,一天五个中灵,交易额超出五十上灵的话,须缴纳半成的佣金,陈太忠不耐烦低一摆手:这屁大点事儿,你找董毅就行了,找我做什么? 白真人的脸,登时变得好黑:你这岂不是把我鉴宝阁,跟外面的小摊点等同了? 莫非你以为你的摊点有多大?陈太忠不屑地反问一句,那这样,一天五个上灵,交易额超出一个极灵的话,须缴纳半成的佣金,这样可好? 超出一个极灵,就要收半成佣金,是集市的铁规矩,不过相较五个上灵的摊位费,这个底线是有点低了,他这么说,是在将对方的军——你不是灵石多吗? 没问题,白凤鸣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你须得派四个战兵守卫,有不开眼的家伙,得允许我们主动出手。 他争的是动手的权力。 陈太忠想一想,觉得也可以理解,人家一天的摊位费,是普通摊位的百倍。 于是他表示说,战兵的事儿,你自己去跟前指大营协调,我们使唤不动,至于说主动出手的事,你跟董毅商量,但是我有个底线:不能以伤人为目的,最后处理要交给集市管理方。 就这么点儿权力?白凤鸣对此,是相当地不满,想我鉴宝阁在风黄界的城市中,也有权力击伤恶意冒犯者。 其实所谓的有权击伤,就是极端情况下有权击杀——大不了算失手了,适当地赔偿一点就算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不过陈太忠不打算给他们这样的特权,他对鉴宝阁的高高在上,一直是有些反感的,于是他表示说,你们如果真想争取击伤的权力,搬到距离集市一千里外! 那样的话,你们不但可以出手,甚至连摊位费都省了,何乐而不为? 他这不咸不淡的话,气得白凤鸣不轻,不过最终,白真人还是点点头,好吧,那我知道了。 于是这集市里,又多了鉴宝阁的招牌,真是越来越全了。 对于鉴宝阁的出现,修者们一开始还是有点拿不准,毕竟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皇族的买卖,于是又有人寻到董毅处咨询:这里的鉴宝阁鉴宝,是否也不问来路? 得到他的亲口回答之后,很快地,鉴宝阁也热闹了起来。 别的不说,只说鉴宝阁能用灵石直接收购宝物,对很多修者来说,就是个好消息。 战争打到现在,修者的灵石都不多了,很多修者甚至都不想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东西,直接就卖了——如此一来,可以省下宝贵的鉴定费。 当然,那些身家比较丰厚的修者,就未必愿意跟鉴宝阁交易了——他们不缺灵石,缺的是各种奇物和宝物。 总之,鉴宝阁的生意很是不错,营地管理方甚至派出了一名修者,专门统计鉴宝阁的收入…… 前方的战况,越来越激烈,不时有重伤的修者从前方撤下来,其中就有人停在集市处歇脚,然后不知道怎的,伤者越来越多。 在这期间,退下来的伤者和集市之间,也发生了一些冲突。 这大抵是因为,受伤的修者心情都不是很好,就算有人知道这个集市的规矩大,也未必会在意——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你们才能享清福,区区的一个黑市,跟我们讲规矩? 抱着这种心态,冲突就在所难免了,集市这一方不会理会这些人说辞:说得好像谁没打过仗似的。 几场冲突之后,陈太忠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出手击杀了一名初阶玉仙。 说起来也是那厮自己作死,他的伤势不重,是路过的时候,为了其他人出头,嘴里还说,我是为了救皇族受的伤,所以提前退下来疗伤。 你们敢动我,就是跟皇族过不去,明白不? 真的是自己作死,前几次冲突,基本上陈太忠都不出手,集市这边的管理者,也多是将对方驱散,就算完事,都是来自风黄界的修者,大家也能理解受伤者的心情。 这话一出口,陈太忠想留手都不可能了:哥们儿得罪皇族也不止一次了,不差再多杀一个小喽啰! 他出手之际,远处的白凤鸣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是想阻拦,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插手。 第九百五十三章 同流 在陈太忠斩杀了退下来的修者之后,集市的秩序很快稳定了下来。 其实那些伤者的折腾,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但是同时,大家心里也有一种顾虑,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在位面战争中受伤的,贸然对付他们,会有道德压力。 但是陈太忠就敢毫不犹豫地杀人,对于这种情况,大家也只能感叹:散修之怒果然是跟传说中的一样,翻脸无情百无禁忌。 事实上,大部分的伤者,也不是无事生非之辈,这场风波过后,在集市上歇脚的伤者,不减反增。 在斩杀初阶玉仙后的第十天,有数十艘灵舟落下,却是前指大营派来了战兵,宣布这里为修者的临时疗伤营地。 没过多久,大家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合着在前方的战事中,一股阴族偷袭了后勤大营,在那里疗伤的修者死伤惨重。 那么,做为距离前方较近、较安定的集市,就成为修者疗伤的最佳地点。 此事是由前指大营定下来的,陈太忠也没有拒绝的权力,不过散修之怒实在恶名昭彰了点,前来接洽的真人表示:我们无意干涉集市的运转,只希望在旁边驻扎。 前指大营希望在疗伤营地遇到危险时,陈真人和集市的管理团队,做出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些要求都是正当的,也不容陈太忠拒绝,同时他们还提出了点非分的要求:疗伤营地不归集市管辖,若是发生口角和斗殴事件,集市一方不得干预! 这要求是坏了陈太忠的规矩,毕竟疗伤营地就紧邻着集市,也无法搬得更远——否则万一有事,就不能得到集市方面的及时支持。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应允了,不过同时他也提出要求:你们最好划定营地的范围,营地范围内的事情,我不过问——只要不是异族进攻,死了人我都不过问。 但是出了疗伤营地,在我集市范围内,就要听我的规矩。 前来交涉的真人犹豫一下,很痛快地答应了。 陈太忠通过董毅,将双方沟通的结果公开,好让集市内的修者都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这个交涉结果,令大多数的修者颇为震撼,他们震撼的不是陈真人改规矩了,而是前指大营……居然只划出一小块地方治理,其他地方还要听从集市的。 陈太忠的面子,竟然有这么大? 对于远征的修者来说,官方大营绝对是最强势的存在,一旦发出号令,绝对容不得别人挑衅,而且执行力度,要远强于在风黄界位面——这里是战场,可以执行战时规则。 陈太忠或者很蛮横,集市也一直没人管,但那只是官方没有关注到这里,一旦打算关注这里,说征用就征用,说裁撤就裁撤,根本不给你讲道理的时间。 在这种大环境下,前指大营都要在这里设立疗伤点了,竟然不剥夺陈太忠的管理权,反而只给自家划了一小块地——这画风明显不对嘛。 不过,集市上南来北往的修者太多,有些人听说过小湖营地发生的事,就给大家一一讲来,然后众人才明白,合着人家陈真人,拒绝征用是出了名的。 一个字,牛!两个字,真牛! 很明显,前指大营对此人的前科也很清楚,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不伤和气的建议。 接下来,集市的管理,就分为了很明显的两个区域。 伤者来集市的时候,肯定是恪守规矩,他们不但会交易物品,也会使用聚灵阵。 疗伤营地也有聚灵阵,但是不大,效果也一般,不像公输上人一样,精益求精地设计聚灵阵——自家的买卖和公家的买卖,那态度绝对是不一样的。 更有伤者来这里,是为了宣泄一下紧张的情绪——女修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集市一方,有些修者在开罪了管理者之后,会迅速逃到疗伤营地的范围,直着嗓子大骂这边,也不怕被人追杀过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直到有一天,鉴宝阁一个女修,再次来找陈太忠。 来的倒不是疑似太上长老的那位,而是另一个女修,依旧看不清修为,她淡淡地发话,“你的万里闲庭,最远可达多远?” “什么?”陈太忠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除了董明远,还有人知道我会的是万里闲庭? 想到鉴宝阁这帮家伙,古怪实在太多,他也懒得否认,只是冷哼一声,“咱俩很熟吗?” 这个问题真的太冒昧了,须知万里闲庭是他的一大杀手锏,不管是战斗还是逃跑,都是一等一的底牌,他怎么可能将底牌暴露给陌生人? “决战在即,”女修也不生气,缓缓地发话,“要用到你的万里闲庭,这是很关键的一环,你不希望被强行征用吧?” “决战……在即?”陈太忠的眉头一皱,要拿下无尽深渊的真仙了吗? 鉴宝阁的手,还伸得真长啊,他禁不住感慨一下,不过,他真的很讨厌对方说话的语气,“前指大营已经通知我了,守好这一片就行,决战什么的,别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 女修默默地看他一阵,轻哼一声,“你真的不想被赦免吗?” “我已经被赦免了好不好?”陈太忠嘴巴一撇,不屑地回答。 “呵呵,”那女修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是跟麒麟同行,现在已经被拿下了,明白吗?不得不说,你有两个实力强大的伙伴,是你的荣幸。” 纯良本来在那里装小猪,听到这话,很不满意地哼一声,“知道我是麒麟,你就说话客气点,别逼我翻脸。” “你母亲已经出手过一次了,”女修淡淡地看它一眼,“她再出手第二次的话,后果比天狐严重得多……她在下界的翡翠谷,本身就是不该存在的。” “切,当我是吓大的?”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心说我母亲在风黄界也出手过呢。 不过它也知道,老妈在风黄界出手,属于民不举官不究,风黄界没人反对就行,可是在幽冥界出手第二次,幽冥界的异族就不会放过这机会。 严格来说,麒麟夫妇在风黄界设翡翠谷,只要不出去骚扰人,对风黄界绝对是利大于弊,虽然麒麟对风黄界的认同感不强,可是有个翡翠谷,总比没有强。 就像地球界,某个小区内,有市长的一套房子,大家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坏事,水电暖煤气有线啥的,都会得到一定的保障,治安也不会太差。 不过纯良还年轻,并不清楚这些,听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也就不再说狠话。 它不说狠话,但是陈太忠不干了,“拿下我……凭啥呢?” 女修怪怪地看着他,“你在北域大营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这不扯吗?”陈太忠笑了起来,“既然你知道天狐和麒麟都出手了,就该知道,备忘录都有了,天狐可以作证。” “让备忘录失效,很容易的,”女修轻笑一声,“阁下方才悟真,千万莫要小看真仙之能。” 你这不是作弊吗?陈太忠嘿然不语,心里这个气,也就别提了,好半天才干笑一声,“那你们就只管大欺小好了,且看有没有人找后账。” 纯良会不会帮他找后账,这不太好说,但是易萱绝对会为他报仇的——虽然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非人族的身上,让他觉得有点耻辱。 “指望天狐吗?”女修冷冷地问一句,“它夺我白家的两件灵宝,若是敢再出手,你当九重天没有白家吗?” 陈太忠听到这里才确定,撇开北域大营的恩怨不提,对方记恨的,还是两件灵宝被夺,若不是身边还有纯良,没准就真拿他泄愤了。 不过,“这是天狐干的,你算到我头上,实在不太科学。” “皇族尊严,不容亵渎,”女修傲然发话,“此番用到你的万里闲庭,你若做好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你身为人族,真的指望麒麟或者天狐帮你报仇?” 陈太忠又愣住了,这话说到他心上去了,良久,他才轻叹一声,“看来我必须得答应了。” 女修也沉默了几息,才轻声发话,“你放心,不是让你去厮杀,没什么生命危险。” “我倒宁可去厮杀,”陈太忠气得冷哼一声,“你若是明白人,就知道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我特么的真的冤枉。” 女修沉默一阵,方才轻嘿一声,“你若厮杀,十死无生……万里闲庭之后,速逃!”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陈太忠听得有点不服气,不过他还是听得出好赖话的,也就懒得计较了,“万里闲庭之后,不会再要我做什么了吧?” “这个嘛……”女修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回到风黄界之后,可能你还是不能公然活动,但是也不会有通缉,反正你也习惯了离群索居。” “你这是什么话啊?”陈太忠有点不高兴,登时嚷嚷了起来,“怎么叫我习惯了离群索居,为啥不能公然活动?” 他是不太喜欢各种社交活动,但那是他的性格使然,公然活动是他的权力,凭什么放弃? 女修沉吟一下,“因为你杀了异姓王,官府不可能坐视。” “神马?”陈太忠嘴巴张得老大,连小舌头都看得见。 第九百五十四章 秋韵燕舞 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又好气又好笑地发问,“你说那谁……是我杀的?有没有搞错?” 女修摇摇头,淡淡地发话,“没有搞错,他就是你杀的,也只能是你杀的。” 这不是扯淡吗?陈太忠笑了起来,“他是那什么的余孽,九重天下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情。” 女修呆呆地看他好一阵,才缓缓吐出六个字来,“事关皇族颜面!” “我去!”陈太忠这次,是真的听懂了,皇族不可能容忍马伯庸天工门余孽的身份曝光! 这不仅仅是涉及到皇族的颜面,也涉及到太多的责任——第二批修者投放,因为空间被扰乱,各大宗门死了多少人?各地官府又死了多少人?各大家族、各个封爵又死了多少? 再延展开来,因为投放失败,幽冥界的战事持久,而此刻污魂位面入侵风黄界,又给风黄界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这一切算下来,要是罪魁祸首算到马伯庸头上,皇族也扛不住这天大的怨气——哪怕仅仅是异姓王,也是白家封的不是? 他愣了好一阵,才苦笑一声,“我若是拒绝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 不会被灭口吧?他心里生出这么个念头,跟这种大事相比,似乎仅仅有纯良在身边,是不够的,就算加上九重天上的易萱,也得防白家狗急跳墙。 “你应该信得过我才对,”女修脸上一阵扭曲,显出了另一张面孔,清秀中透着些许的艳丽,“还记得我吗?” 好像从来没见过,陈太忠微笑着点点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修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似乎春回大地,又似乎百花齐放,让人说不出的心旷神怡,“我叫白秋韵,有印象吗?” “原来是秋韵真人,果然我没记错,”陈太忠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惊喜,“承情不少,一直念念在心,不敢或忘。” “承情不少是对的,”秋韵真人笑着点点头,“但是其实你没见过我……我知道,当时你在你的小院里,我没说错吧。” 喂喂,要不要这么直接啊?陈太忠这一刻,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只能干咳两声,硬着头皮回答,“这话……也不对,后来我看了你的肖像。” “呵呵,那真是很荣幸,”白秋韵捂嘴轻笑,“现在信得过我了吗?” “信得过了,”陈太忠点点头,要是来的是别人,他信不过,但是秋韵真人的话,他没道理信不过,“我真没想到是你,你的修为?” “修为相貌这些,遮蔽一下就行了,”白秋韵笑着回答,“你不是也有吗?” “好高明的遮蔽术,”陈太忠禁不住叹口气,“我可是有天目术的。” “是太上长老有奇术,”白秋韵此刻,是有问必答,看向他的眼中,也带了一丝柔情,“她出手就行了,无须我们修炼。” “鉴宝阁的太上长老……是真仙吗?”陈太忠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白秋韵犹豫一下,方始回答,“反正……她能让你的备忘录失效,至于是不是真仙,我也不知道。” 一边说,她一边就笑了起来,笑得山花烂漫,笑得炫彩夺目。 你不知道才是假的,定然是真仙,陈太忠心里有谱了,不过他还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我记得你不是第二批修者里的,难道第三批修者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二批?”白秋韵终于收起了笑容,“至于有没有第三批修者,我不知道,你也不用问,好吗?这才是真的敏感内容!” “原来你们一直在监听我,”陈太忠一抬手,狠狠地拍一下额头。 “太上长老之能,远超你想像,”白秋韵倒是算光棍,并不否认。 陈太忠想一想,然后发问,“你们鉴宝阁杀真仙,是想得到什么?” “想得到的东西很多,”白秋韵的回答,总是云山雾罩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万里闲庭有多远了吧?” “万里闲庭,其实可以组合起来用,”陈太忠沉吟一下,并不道出全部的实情。 这种压箱底的东西,他不可能对陌生人抖搂干净,哪怕是传说中很赏识他的秋韵真人,于是又问一句,“是从这里到无尽深渊吗?” 他含糊,白秋韵更含糊,她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吧,多久能到?” 陈太忠算计一下,轻咳一声,“我带一个人的话,二十息时间吧……这是极致了。” “二十息……倒也够了,”秋韵真人盘算一下,微微颔首。 陈太忠眼珠一转,又狐疑地发问,“搞个空间转移阵法,不是更快吗?冥王分身都会这个。” “空间扰动……你忘了第二批修者投放失败的原因了?”秋韵真人白他一眼,“而且空间转移阵法,很容易被真仙发现,你在北域大营被设计,那是你修为不够。” 真是尴尬啊!陈太忠听到“北域大营”四个字,心里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不过,失败了就要承认,这也没啥可丢人的,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既然是这样,你们鉴宝阁为什么不把营地设到战场附近呢?那都不需要万里闲庭。” 这个问题,是白秋韵无法回答的——不是不知道,而是她不能回答。 所以她白他一眼,很不耐烦地发话,“我说,这是多大点事?你好歹是个男人,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行不行?” 对你来说事情不大,对我来说性命攸关啊,陈太忠无奈地扯动一下嘴角。 不过对方一介女流,都能把这么大的事,看做一件小事,说得豪气干云,他也不想被人小看了,于是笑一声,“好吧,你定时间好了。” “给你三天时间准备,然后随时等待好了,”秋韵真人转身向账外走去,走到账门口,才扭头过来,“到时若是情势危急……你可以躲进你的小世界。” “小……世界?”陈太忠又是一阵愕然,然后叹口气,我去,还是被发现了,这太上长老,真是牛叉啊。 接下来,他用了三天的时间,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不过他还是没有使用通天塔,只是用灵气转换阵——对方固然猜到他有小世界,但未必知道,这小世界就是通天塔。 他有种直觉,通天塔一旦被认出来,肯定比小世界还要令人眼红。 接下来,就是等待对方的通知了。 等待的时候,他没什么事儿干,就跟纯良商量,“这一趟冒险,你就别跟着去了吧?太危险了。” “战真仙这种事,怎么能错过?”纯良跃跃欲试,满脸的兴奋,不过,它嘴角的口水,暴露了它的真实目的,“万一能弄到点啥,这不是……我马上要晋阶了吗?” “你这吃货,”陈太忠顿时无语了,“我说,上次战冥王分身的教训,你还记得不?” 上次它执意靠近冥气团看效果,搞得三人差点陨落在那里。 “这个……”纯良被他说得无语了,它也很为那次事情自责,若不是它任性,老易现在没准还在两人身边。 不过,纠结过去的事情,也没啥意义,它没心没肺惯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那啥,咱不动手,看一看总是无妨,这可是战真仙啊,我不放心你……一世人,两兄弟。” “我打定主意了,去了之后,马上就拔腿开溜,”陈太忠提前给它打预防针,“秋韵真人已经做过警告了,听人劝,吃饱饭。” “没错,正该如此,”一个声音缓缓传来,却是那疑似太上长老的女修,缓缓地走进了障目阵,她淡淡地发话,“你俩再修炼两百载,或可插手……此刻却无必要。” “两百载,没准我都真仙了,”纯良不屑地发话。 “真仙又如何?”女修看它一眼,眼中有淡淡的不屑,虽然淡,却是深入骨髓的那种。 陈太忠最看不得这种傲慢,不过想到对方是真仙,也只能将这点不服气,深藏在心里,“时间到了?” “暂时没有,”太上长老一边回答,一边放出一套桌椅,缓缓地坐下,姿态雍容端庄,有一种说不出仪态美,所幸的是她样貌平常,否则定然会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就是属于真仙的魅力了吧?陈太忠不好女色,但仍然忍不住这么想。 太上长老也不管他俩,坐在那里淡淡地发话,“一旦启程,你只管使用万里闲庭,我只须气机牵引即可。”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才出声发话,“还未请教太上长老尊姓大名?” “既知秋韵,不知道我是谁吗?”女修拿出一张玉制棋盘,纤纤玉指轻伸,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之上,头也不抬地发话。 陈太忠只觉得全身的毛发,刷地一下乍起来,“你……阁下……原来是燕舞仙子?” 他来到风黄界,从未见过真仙——了不得见过一个猛犸大尊,第一次见真仙,竟然就是巅峰玄仙,就算他再是眼高于顶,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太上长老却不回答,而是看着棋子,发起呆来。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一战定乾坤 “仙子此来,风黄界那边,不要紧吧?”陈太忠忍不住出声发问。 其实他有点混不吝的性子,轻易不会被高阶修者夺了心智,可是……这是皇族最大的王牌,大名鼎鼎的燕舞仙子啊。 “风黄界无恙,”燕舞仙子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乔装到此,为的是诛杀来援的异族真仙,所以借你的地盘歇脚,再靠近前方,却是怕惊走对方,不能一战定乾坤。” 白秋韵不敢说的话,她可是敢说。 一战定乾坤!区区五个字,陈太忠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刷地就燃了起来,“燕舞仙子放心,这消息我定然不会泄露出去。” 你泄露得出去?太上长老抬头看他一眼,眼中明白无误地写出了这六个字,她面无表情地发话,“到时真仙混战,我互不得你周全,你能及时离开,便是明智之举。” 尼玛……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面皮也一阵燥热,只觉得自己此生听到的难听话,莫过于此。 可是他还没办法计较,谁让自己太弱呢? 真仙混战——眼前这位巅峰真仙,很可能存了一打二甚至一打三的心思,他这小身板,真的不够看。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有泪流满面的冲动,游仙的时候,觉得晋阶灵仙才能畅快人生;到了灵仙,却觉得天仙之下,真的是蝼蚁;待到了天仙,才知道玉仙才能在风黄界活得有尊严。 眼下到了玉仙,却是被真仙华丽地无视了——错了,不是无视,而是被视为了包袱! 果然,修为才是硬杠杠啊。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燕舞仙子你自去杀敌,我不会拖后腿的。” “秋韵说了,你可以躲进小世界,”白燕舞很随意地回答,然后又问一句,“你的小世界,我感觉不出来名堂……方便给我看一看吗?” 她品尝了灵谷之后,并没有察觉出小世界的属性,也是有点好奇。 这要求若是出自别人的嘴,可能会有点别的意思,但是她说得却是堂堂正正,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不方便,”陈太忠很干脆地摇头拒绝,而且很快就找出一个理由来掩饰,“前方战事正酣,燕舞仙子当以战事为重,毕竟你是专程来幽冥界的,要一战定乾坤。” 白燕舞很少遭到这样的拒绝,尤其是在近三百年里,所以她有点不高兴,“我借你万里闲庭的气机,也是为你脱罪,别以为我没有别的途径,你可明白?” 区区的初阶玉仙,有点空间移动的术法,我堂堂的巅峰玄仙,肯用你,是看得起你!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他终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对方这么说,反倒激起了他的性子,“那我终究是途径之一,燕舞仙子你说对吧?” 白燕舞又深深地看他一眼,“传言果然非虚,你真的很桀骜。” 陈太忠也火了,怒气冲冲地反问,“我本无罪,何须脱罪?” “好了,”燕舞仙子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话,“口舌之争并无意义,没有实力,就不要说那些废话。” 你!陈太忠好悬没有被这句话噎死,混蛋,有实力就可以不讲理吗? 原来所谓的真仙,也不过如此,还是信奉拳头最大。 他对白燕舞的那点好印象,登时荡然无存,又是个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主儿! 似乎是窥破了他的情绪,燕舞仙子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未曾强抢你的小世界,你已经该知足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盯着棋盘,连头都没抬一下。 对这种“不抢就算恩赐”的言论,陈太忠是彻底无语了,什么狗屁真仙,真的是一丘之貉。 而且,真是不想强抢吗? 若是我身后没有麒麟、天狐、猛犸和浩然宗的话,恐怕你也不会介意大欺小吧? 没准这四股势力少那么一两股,你都会直接下手了! 他对白燕舞生出了极大的厌恶,厌恶其蛮不讲理的作风,厌恶其高高在上的态度。 不过,现在的燕舞仙子,根本不是他能力敌的,而且对方是此战的主力,他也不可能因为个人的感受,让整个人族的计划付之东流。 所以他索性闭上了嘴巴,对方已经不打算讲理了,他再辩解,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沉默良久之后,白燕舞盯着棋盘,却突兀地问一句,“你很不服气?”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沉声回答,“对于燕舞仙子一战定乾坤的豪气,我非常佩服。” 身为人族,哥们儿佩服你的豪气,但是其他的嘛,还真是令我有点不耻。 “果然不愧是修浩然正气的,”白燕舞轻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摸出一颗白棋来,轻拍到棋盘上,又发起呆来。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默默地打起坐来,也不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白燕舞一抬手,收起了棋盘,抬眼向远处看一眼,沉声发话,“走!” 陈太忠更不答话,身子一晃,直接使出了万里闲庭,不过他有意藏拙,每次只遁出五百里,连遁五次之后,抬手塞一颗回气丸进嘴,然后又是连遁三次。 他可以隐藏自己万里闲庭的远近,但是体内的灵气多寡,想是瞒不住巅峰真仙的。 走到这里,他已经看到了远处下方漫天飞舞的灵光,杀声震天,战斗中心有一团团的白芒亮起,在黑压压无尽深渊中,显得格外地刺眼。 他等了一下,没听到白燕舞说话,才待继续前行,一声冷哼传来,“就到这里吧。” 陈太忠二话不说,身子向斜前方一侧,就是一个万里闲庭,然后才彻底转身,又是一个万里闲庭,直接向来处奔去,连一个字都没说。 白燕舞知道他心中不甘,尤其向侧前方的移动,更是在赤裸裸地表明,对她有所防范。 不过她也没以为然,她全部的心思,全部放在打好这一仗上,若非如此,她根本无须借用陈太忠的气机赶路——她要保持最佳的状态,同对方的真仙厮杀。 陈太忠心怀愤懑,只想尽快赶回去,不过下一刻,他觉得身后空间一阵波动,似乎有恐怖的能量爆发,忍不住扭头看一眼。 这一眼,给他留下了印象极深的一幕:一只硕大无比的黄色凤凰,怕不有数十里方圆大小,在空中发出一声轻唳,狠狠向下扑了过去。 “这是……傲凰破阵枪?”陈太忠看得登时傻眼,这枪法他不是第一次见,不过上一次白燕舞的师尊使出来,只能幻化出五六尺大小的凤凰,还是在枪尖前方。 就这样,他当初都非常惊讶这术器双修的枪法。 而白燕舞此刻幻化出的凤凰,强出她师尊何止百倍?巨大无比不说,而且就在空中翱翔,根本不像幻化出来的,彻底脱离了枪法的范畴,强大得令他只能遥望。 “不愧是巅峰玄仙,”他轻叹一声,也不继续看下去,转身继续亡命狂奔。 若是搁在其他时刻,对这种难得的真仙对战的景象,他肯定要观看一番,并且细细揣摩,但是白燕舞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真的不想观看。 而且这里毕竟非常危险,白秋韵让他抵达之后速速逃命,他决定听从她的劝告。 当然,追根溯源地说,还在于他觉得自己受辱了。 不过陈太忠暗暗安慰自己:心绪不定之下,也看不出什么精妙来。 然而,就在他为自己找平衡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奇大的威胁袭来,他想也不想,直接祭出了灰色的小钟,紧接着,一道强大无比的阴雷,重重地劈在了小钟上。 小钟的防雷效果,是一等一的强悍,就在阴雷击上来的同一瞬间,小钟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鸣响小钟之后,他更不停留,一个万里闲庭,同时掣出九阳棍,在偷袭者因受到音攻,失神的一刹那间,狠狠一棍砸下! 无念! 因为心中有不平之气,鬼使神差一般,他竟然使出了一直使不出的无名刀法第六式——无念!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没有人告诉他,他现在使出的就是无念,原本他也只想使出第五招无意,痛击对方。 但是就在出手的一刹那,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无意,是无念,没错,绝对的无念! 气修修的是什么?是浩然之气,是胸中一口不平之气,他一腔的憋屈,淋漓尽致地挥发了出来,却没有太在意刀势,无形之中,正合了无念的真谛。 人有势,刀无念,是为无念! 一棍击出,偷袭的阴风夔登时被打成了两段,齐刷刷的切口,就像被刀砍的一样。 这是一只高阶玉仙的阴风夔,在有心埋伏之下,竟然被一招击杀! 与此同时,纯良的麒麟臂狠狠地砸下,直接将另一只高阶玉仙的吞冥兽砸到了地上。 这一道阴雷,就是这俩合力发出的,远比一般的阴雷强大。 纯良的麒麟臂,威力也很大,但是比陈太忠含恨出手的第六式无念,还是差了一些,一通猛砸之下,那吞冥兽只是被砸得头晕脑胀,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它嘴巴一张,就要吐出阴雷,哪曾想陈太忠身子一闪,又是一棍砸了过去:无念! 第九百五十六章 大捷 陈太忠非常清楚,无念这一招,他是机缘巧合下使出的,下一次未必能如愿,所以当然要趁着有感觉的时候,重复一遍。 一棍过去,吞冥兽被他斩为了两段,“走了!” “别啊,”纯良的麒麟臂伸出,抓向它们的尸体,“战利品,战利品!” 它对两颗一级阴风石的兴趣不大,但是高阶玉仙阴风夔的心脏,就太令它垂涎了。 阴风夔的心脏,是比较少的、风黄界修者能吃的肉食,对纯良来说,这当然也是大补之物。 反正麒麟臂使出,爪子是绝对够大,它不但将两具尸体捞了上来,连阴风石也没放过。 “行了!”陈太忠丢一颗回气丸进嘴,不满意地一哼,等它收起所得,继续亡命狂奔,“这里危险,你懂不懂啊?” 其实他也不认为这里有多么危险,只是白燕舞的态度,令他十分不爽,他就想速速回到集市,再不掺乎这狗屁的决战——反正该我做的,我已经做了。 虽然不知道,那万里闲庭的气机有什么奥秘,但是哥们儿不打折扣地完成任务了。 他甚至隐隐希望,白燕舞能在这一战中吃点小亏——当然,吃大亏是不行的,那意味着风黄界修者达不到战略目的。 我这战力,跟真仙相比虽然不值一提,但也不算含糊,你既然如此小看我,那我乖乖退走,由你们折腾还不行吗? 狂奔回集市之后,他直接进了障目阵,并摆出灵气转换阵,回复损失的灵气。 集市里的修者,此刻正在遥望远方,无尽深渊虽然距离此地还有五千里,可是大战的气息,已经传了过来,运足目力看去,也能隐约看到点东西。 真仙混战,那气势真的是惊天动地,威力也骇人听闻,远远超过蘑菇爆炸。 这么说吧,真仙一怒,赤地万里不敢说一定有,赤地千里绝对是绰绰有余。 五千里之外,也只能说是可能不会被波及。 此刻陈太忠的返回,就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了,他经历了一场短暂的战斗,虽然没受伤,但是气息不太稳,衣衫也有点不整,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遇到事情了。 他不跟人分说,直接进了障目阵,大家的好奇心就提起来了,尤其是鉴宝阁的这帮修者。 他们是以鉴宝阁的名义来,打的是收购宝物的旗号,但是参与此事的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在这个小集市逗留,是掩饰燕舞仙子的存在,迷惑异族的耳目。 此刻陈太忠回来了,那边又打起来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鉴宝阁的修者都想知道——须知燕舞仙子是皇族的主心骨,是定海神针。 白凤鸣是居中协调的人,最明白事态的性质,于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障目阵外,“陈真人,白凤鸣求见。” “滚!”里面传出一声厉喝,一股浓浓的威压,从障目阵中散发出来,“不滚就死!” 白凤鸣登时连退几步,他从这威压中,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意。 按说他也是七级的玉仙,身为鉴宝阁中人,身上的宝物更是不缺,可是对上陈太忠,还真没有什么必胜的信心——他倒是很怀疑,自己可能遭受重创,甚至……陨落。 一个面目平庸的女修走过来,轻轻拽他一下,微微摇一下头。 “啧,”白凤鸣嘬一下牙花子,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了,走出好远才问一句,“秋韵真人……这陈太忠似乎不太正常。” “不正常又如何?”白秋韵白他一眼,淡淡地发问,“你以为他伤得了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在鉴宝阁,本就是个虚名,根本不固定的,鉴宝阁有太上供奉,那是皇族远支之人,既是自家人,又不是嫡系,比供奉近,又不能算长老,所以叫太上供奉。 但是太上长老,那真没有,每每鉴宝阁出动太上长老的时候,都是皇族高手打着幌子来的——不过鉴宝阁成立以来,太上长老出动的次数都是有限的,倒也不虞人识破。 当然,白凤鸣知道,这次出动的太上长老,过于大牌,在皇族里都是第一号人物,于是他讪笑一声,“我就是关心一下。” 秋韵真人看着营帐处,若有所思地发话,“不该问的事情,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虽然她的修为比白凤鸣低,但是身为燕舞仙子的体己人儿,实际地位可是比他高很多,所以呵斥的话,张嘴就来,也不怕他不满意。 事实上,她知道燕舞仙子的通盘打算,而白真人却不知道,这足以说明问题。 白凤鸣撇一撇嘴,也不敢驳斥她,只能讷讷地回答,“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也无用啊,”白秋韵重重地叹口气,“你我都插不上手的。” 白凤鸣嘿然不语,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只能心里着急。 陈太忠休整了十来个时辰,而无尽深渊那里,还在大战,看不出是谁占了上风。 收功之后,他也没出来,只是出声招呼董毅来商量事情。 见了小董,他也不多说,“你做好准备,随时丢弃这个集市。” 董毅闻言大惊,“陈真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太忠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毕竟是很丢人的事,“没事,我就是通知你一下,这场大战,很可能关系到位面战争的走向……你做好准备,总比不准备强。” 董毅愣了好一阵,才微微颔首,“好的,我现在就着手去布置。” “不要声张,”陈太忠强调一遍,因为他在白燕舞那里受了冷遇,所以推己及人,对小董的态度比较和蔼,“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明白,”董毅重重地点点头,身为散修,他非常清楚,消息不对称的重要性,现在得到了绝密消息,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多时,他又回转来,手里拎着一个储物袋,“陈真人,这是您该得的份额,一共有六千九百六十三块极灵。” “你先收着,”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你做好准备即可,至于到底如何,还要看情况,反正你别离我太远。” “好的,”董毅真是明白事儿的主,不再多问,默默地将灵石收起。 三天之后,前方传来战况,风黄界联军大胜。 皇族第一高手燕舞仙子在战况危急时出现,力挽狂澜。 紧接着虎族大尊也赶来,在三个诛仙战阵的配合下,诛杀异族真仙两名,重伤三名,燕舞仙子目前在追杀冥族第一悍将——冥气鹄里的真仙。 冥气鹄已经受了重创,被皇族第一高手追杀,授首只是时间问题。 就像白燕舞说的那样,经此一役,位面战争的大局已定。 幽冥界在三名真仙陨落之后,基本上是全面退守之局,虽然还有十到十二个真仙,可是冥王基本上被废掉了少半,还有两名真仙重伤,怎么看都赢不了。 风黄界现身的真仙,只有燕舞仙子和虎王,但是大家有理由相信,风黄界二十余名的真仙,已经来了两个,就可能来了第三个第四个。 陈太忠的集市,不用解散了。 但是他的心情依旧不是很好,因为他已经知道,将来班师回风黄界之后,他还得背负诛杀异姓王的罪名,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哥们儿只想成为一个正常人啊,他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这因素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巅峰玄仙的强横和傲慢。 哪怕白燕舞并没有抢夺他的小世界,诛杀异族的时候,也相当蛮横和狠辣,当得起人族的定海神针,但是他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无尽深渊收尾的战斗,又进行了差不多半个月,扫除一切漏网之鱼,并且对战功做出统计。 陈太忠并没有参与的兴趣,战功什么的……就算争取得再多,他回风黄界依旧是要藏头藏脑,有什么用处? 扫除了这一处之后,前指大营就指挥大家,直奔阴火山而去,那是阴族的又一个聚集地。 成建制的修者都离开了,集市的买卖也就一落千丈,虽然还有一些修者,自远方慕名而来,但是集市管理者都知道,这摊子开不下去了。 不过,大家也都赚得差不多了,就算股份最少的公输上人,因为集市没有被阴族聚众攻击过,也获得了不错的收益——哪怕他将布阵材料留了六成给董毅。 “去阴火山?”前指大营的中阶玉仙发问了,那里的战事正酣。 “我去九曲坡,”陈太忠淡淡地表示,“那里是真意大营围攻的目标。” 其实他哪儿都不想去,集市的这点收入,他完全看不到眼里,而一旦布设集市的话,没准又要招来白燕舞的关注,他真的很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但是不参与战斗也不好,风黄界现在已经是全面地转守为攻,捞取战功正当时,他要不参与的话,没有战功倒也无所谓,关键是……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既然要选一处战场,他当然要选取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阴火山是下一步联军的主攻方向,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真意宗长老团的成员,尽可能地帮助真意宗获取胜利,才是他最该做的。 第九百五十七章 回归宗门 不得不承认,跟燕舞仙子打过一次交道之后,陈太忠整个人都有点觉得不好了,很想尽快地摆脱她的阴影。 之所以赶赴真意大营,他心里还有个算计:燕舞仙子是很牛气,但是真意宗据说也有巅峰玄仙,到了自家地盘,白燕舞那厮,做事总该收敛一点吧? 对他的意见,公输上人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去阴火山,集市也做不了几天,马上大战就开始了,正经是去九曲坡……能多做一些时间。” 此言甚是,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然而,集市的一帮管理者,还是失算了。 去阴火山固然做不了几天的集市,但是在九曲坡,集市……也没能坚持多长时间。 从无尽深渊赶路到九曲坡,飞的话起码要月余,不过集市一起转移的修者里,有不少人跟各个大营有这样那样的联系,所以众人用了五天时间,就来到了九曲坡。 这里也有前指大营,真意宗在传送阵旁,派设了接引者,负责接引本宗门下之人。 负责接引的人,是两名高阶天仙,一个是青罡门人,一个是雪峰观的女修。 真意宗这么安排,也是利用两家糟糕的关系,相互监督,以免被接引的修者,出现什么问题——须知真意宗内部,远远不是铁板一块。 不光下面的门派之间有不合,宗内也有不同的势力,其间的恩怨纠缠,异常错综复杂。 这两家死对头做接引,能保证来的修者,不会被有敌意的对手暗算——雪峰观和青罡门在宗内也有共同的敌人,但是一方敢算计的话,另一方绝对会将事情捅出来。 看到陈太忠从传送阵出来,青罡门的弟子简直是睚眦欲裂,门中吴真人被这厮杀死,还挂了首级示众,这可是奇耻大辱。 雪峰观的女修,眼睛却是微微一亮,微笑着打个招呼,“原来是陈长老驾到……还请登记一下,然后去宗中驻地歇息。” 其他势力的接引者见状,忍不住要小小地惊讶一下,雪峰观的女修,一向以冷漠著称,能笑着跟人打招呼,真是不小的异数。 不过很快地,众人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来者是谁了,一时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初阶真人好大的排场,原来是真意宗新锐陈太忠! 近十年的位面大战,人族中崛起了无数的新锐修者,风云人物数不胜数,多少默默无闻之辈,以骄人的战绩横空出世。 这其中,陈太忠算不上曾经默默无闻,毕竟散修之怒的大名也不小,但是若要说战绩骄人,他绝对是所有修者中最耀眼的。 不是说没有人比他战绩还高,毕竟他很多时候斩杀异族,根本就没有旁观者,而又有很多修者,是指挥团队作战,取得了优异的战绩。 在已知的总体战绩上,他或者不如一些高阶修者,但是论单打独斗的战绩,他遥遥领先,尤其是他长于单独作战,一个人就敢在异族的统治区游荡。 这是一个豪杰倍出的战场,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战场,不过无论如何,孤胆英雄都是受人敬重的,而风黄界远比地球界更看重个人勇武。 陈太忠的风评,并不是很好——简直可以说是糟糕,他不光杀异族,也杀人族,兽族兽人什么的,只要撞到他手里,就没有好下场。 但是偏偏地,他对上异族,是异常地悍勇,有传言说,他在身为天仙之时,就能独斗三名异族玉仙,并且杀掉其二。 这个说法,有人表示不信——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也有人猜测,也许是功法和战器的克制,导致他有如此杰出的战绩。 而他的蘑菇,在毁灭冥气团的时候,也一次次地大放异彩。 总之,随着战事的发展,各营地之间的交流猛增,而陈太忠的大名,也时常被人提起,有传言说,他可能拥有接近十块的一级阴气石。 也就是说,他可能诛杀了差不多十名异族高阶玉仙。 当然,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传言,但是他的大名,还是不胫而走。 陈太忠来到真意宗的驻地登记,这里有七千多人,基本上全是真意本宗和下属门派的修者,听说他来了,马疯子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果然是成就真人了……欢迎回来!” 马真人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很难想象,他竟然出自隆山剑派。 “你这热情得……有点过分吧?”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马疯子断然摇头,“我撮合了隆山剑派和浩然派,强调一致对外,不能内讧。”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是你隆山剑派,欺负我浩然弟子了吧?” “两家有点成见,这是真的,”马疯子坦坦荡荡地回答,“不过我以前执掌的身份强调,禁止他们挑衅浩然弟子。” 他是已经入了上宗修行的,按说再关注隆山派,都有点犯忌了,而他偏偏做出了这样的事,可见他对化解这段冤仇,真的是下了狠心。 至于为什么下狠心——这还用问吗?浩然的某客卿,不但战力强悍,而且睚眦必报。 “老马你倒是积极,”陈太忠笑一笑,对此也没太大的兴趣。 浩然派和隆山剑派数百年的恩怨,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开的?隆山强盛的时候,差点就要灭了蓝翔的传承,而后来蓝翔大兴,又反攻到了隆山的山门附近。 数百年的恩怨,太多弟子因此而丧生。 用董毅的话来说就是:投放失败之后,被人抢了物资不算什么,幸亏没遇到隆山弟子。 陈太忠对此兴趣不大,说得再好听,在没人关注的地方,还是难避免纠纷,反正一旦捅出来,动手就是了,一致合作什么的,还是要靠拳头打出来。 当然,马真人态度殷殷,他也不会泼凉水。 “陈太忠来了吗?”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人来,却是一名烈姓真人,他是九级玉仙,长老团的团长,“丁组副组长,归建吧。” “我暂时不想归建,主要是惹了点麻烦,”陈太忠坦坦荡荡地回答,“来此就是登记一下。” “你惹的岂止一点麻烦?”烈真人皱着眉头,淡淡地发话,“北域大营的事,我们也听说了,放心好了,咱真意宗门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咦?陈太忠眉头一扬,这是他飞升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有体制的力量保护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是……很棒的。 真意宗里,他得罪的人也不少,一直对这个宗门,没什么认同感,乍一听到这样的言辞,一时间竟然有点感动了——怪不得庾无颜说,一定要混进体制里。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反倒不想连累真意宗,于是讪讪地一笑,“北域大营……那倒不是什么大事。” “啊?”烈真人的嘴巴,登时张得老大,“还有……更过分的?” 北域大营在遇袭的时候,就义愤填膺地通知了各个势力的高层,他做为真意大营长老团的团长,当然是知道此事的。 但正是因为接到了通告,他觉得陈太忠应该没那么丧心病狂,所以托人了解了一下,就知道了真相——合着陈太忠在炸一个冥气团的时候,蘑菇被异族转移了。 而且这个真相,不止一个人知道,只不过大家跟陈太忠非亲非故,也就懒得出头。 在确定了消息来源之后,烈真人觉得,这事儿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官府体系和宗门体系,原本就不同,他并不想让官府体系觉得,真意宗好欺负。 陈太忠诛杀青罡门的吴真人,他也听说了。 这样的内斗,他十分不喜,但这是宗中的内部事务,眼下陈太忠都来了真意宗驻地,他断没有推出去的道理——要不然岂不是说,本宗怕了官府? 维护陈太忠的心思,他是有的,但这是站在宗门的角度上考虑,并不是说他的维护意愿有多么坚定,耳听得陈太忠还闯了其他祸,顿时就胆战心惊了起来。 闯祸也不算啥,问题是他听对方的意思,是比炸了北域大营还过分的事,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是,”陈太忠点点头,也不说自己闯了什么祸,“反正我归建的话,对方可能找过来,孤身一人的话,他们反倒不便冲我下手。” 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白燕舞也将话说得明明白白,让他隐世不出,他若是再回真意宗,没准会导致别人对真意宗门人下手。 事实上,他也不想跟宗门修者合作,觉得孤身一人就不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真要谈合作,他也只愿意选择易萱和纯良。 “哦,”烈真人点点头,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话,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陈太忠孤身在外的话,基本上也没人去找他麻烦,“怪不得你在无尽深渊开集市,并无人找碴。”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详细问一下,对方闯了什么祸,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冷哼,“能有多大的麻烦?我倒是想听一听,看真意宗如何就护不住你?” “郝真人?”陈太忠一眼认出了来人,“咱真意宗,真的投放第三批修者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不可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真意宗的着名高手郝无忌,虽然他是八级玉仙,却可以叫板大多数的巅峰玉仙,在五大宗门中,也算数得着的高手。 烈真人虽然是九级玉仙,拼战力绝对拼不过他,郝真人未满千岁,可说是年富力强,加上超强的战力,被真意宗宗主简兴腾赏识,视为宗中可以培养的栋梁。 所以第二批修者投放的时候,他留在了风黄界,否则长老团的团长一职,未必轮得到烈真人。 陈太忠对此人印象不错,他化身东易名的时候,就差点和此人并肩作战。 而且郝真人在真意宗的口碑,也还将就,此人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处事上算公道,也敢打敢杀,属于那种性格刚毅、心思比较少的主儿,大多时候也是埋头修炼。 眼下此人出现在九曲坡,很明显是经过位面投放过来的——区区真人,不足以撕破虚空。 郝无忌看他一眼,微微颔首,第三批修者的投放,此前还是秘密,但是自打无尽深渊一战,人族猛地冒出了几个强悍战阵,以及两名真仙,在异族的眼中,这消息就不是秘密了。 不过他也无心解释这些,径直发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陈太忠沉吟一下,终于叹口气,“我杀了异姓王马伯庸。” “什么?”屋里的三个真人闻言,齐齐就是一惊。 马疯子是最先反应过来,他哈地笑一声,“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会天机术。” 三个真人里,就是他不知情,在他想来,马伯庸或者打不过悟真之后的陈太忠,但是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再加上天机术可以示警,怎么可能被陈太忠杀掉? “怎么可能?”郝无忌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精彩,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往日里不苟言笑的高阶真人,他真的是太吃惊了,“马伯庸不是那啥……那啥的吗?” 烈真人的眼睛,好悬瞪出眼眶,他和郝真人都是高阶玉仙,是真意宗真仙之下顶尖的存在,很清楚异姓王到底是谁杀的,死于何因。 至于马疯子……他的地位太差了一点,不但修为不够高,还是下派升上来的真人,没有什么根脚,消息自然也就不够灵通。 良久,烈真人才叹口气,看一眼郝真人,“看来……就是那样了。” “哪样啊?”郝无忌不耐烦地反问一句,不过,看到烈真人大有深意的眼神,他就怔住了,好半天之后,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呸,真够无耻的!” 他的脾气火爆,心眼比较少,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活了近千年的主儿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略略一想,就明白官府为何要这么做了,于是才会那么鄙视。 然而,鄙视归鄙视,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官府已经做出了嫁祸的决定,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玉仙能扛得住的。 事实上,细细一想,此事事关重大,简仙都未必扛得住,老祖宗出马还差不多。 如此一来,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太忠不愿意在长老团,以及为什么陈太忠开的集市,官府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马疯子见这俩高阶真人表情古怪,说话也是吞吞吐吐含含糊糊,一时间也顾不得嘲笑陈太忠了,等了好一阵,他见这俩真人还是不说话,终于壮起胆子发问,“你们在说什么?” 郝无忌淡淡地扫他一眼,很不客气地回答,“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烈真人根本顾不上理会马疯子,听到郝真人发话,他也从发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那……郝真人,咱们该怎么办?” “别问我,”郝无忌不耐烦地回答,他的脾气真的不算好,尤其是遇上这种事,要让他承认接受这个现实,那还真不够丢人的,他甚至不想提及此事。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开,不过才一迈步,又想起个问题来,于是看向陈太忠,“你为什么就要接受呢?我觉得你也是宁折不弯的……是为了登仙柱的缘故?” 幽冥位面出现登仙柱,对于风黄界定位对方,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虽然勾连幽冥界的污魂位面,也因此锁定了风黄界,但是想要查探别人,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有人说登仙柱一出,风黄界就面临以一敌二的问题,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污魂位面和幽冥位面早就有默契了,二打一是早晚的事儿,而这种事,早发生比晚发生要好。 只要有脑子的,就能想到,如果在幽冥界和风黄界展开决战的时候,猛地出现污魂界这个帮手,风黄界会遭遇怎样的打击。 不一定会输,但是精英大损是必然的,风黄界从此凋敝下去,也是可能的。 所以幽冥位面有人族修者登仙,对风黄界来说,应该是利大于弊——起码是相等的。 这么说吧,若不是登仙柱引来了污魂位面,风黄界的第三批修者,会在设定一些空间保护之后,比较快地投放到幽冥战场。 那时候污魂位面再大举袭击风黄界的话,后果真的是不堪想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二批修者投放到幽冥界近十年,才等来了援兵——此前风黄界其他修者,一直在为扞卫本位面作战。 哪怕是这样,第三批来的修者都非常少,主要就是一些战阵和高端修者——污魂位面在风黄界还有存在,只不过是势头已经被遏制,高端战力能暂时腾出些手来,支援远征的修者。 郝无忌在风黄界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引发登仙柱的,是一个第二批修者建立的小营地,掌控这个营地的人里,真意宗占了两个,其中那女修,更是陈太忠的追随者。 有那些受到污魂界攻击的势力,说要治这女修的罪,但是真正的明白人都知道,若不是这女修登仙,风黄界没准会蒙受更大的损失。 但是这个事儿,要看怎么说,利益受损的势力,叫嚷得肯定厉害,而真正明白事的人,未必愿意为这女修出头——说老实话,容易得罪人。 为了一个区区的初阶天仙,划得来吗? 当然,也有个别人唱反调,一个小灵仙,怎么可能想到,她的登仙,会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人家是无心之失,又没人说不许在幽冥界登仙——身为修者,谁不想努力提高境界? 郝无忌就是这种人,不过他只是心里这么认为,没有公开唱反调。 但是现在,陈太忠明显是受了胁迫,他就要问一句:你是不是受此事所扰? 若真是因为此事,咱真意宗还真不怕跟官府好好说道说道。 位面大战很重要,真意宗的颜面也很重要,不明不白被官府官府冤枉了,这怎么可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真意宗怕了他们! 陈太忠犹豫一下,苦笑一声回答,“登仙柱……这不算什么事儿吧?” “啊?”郝无忌又吃了一惊,合着登仙柱都不算事儿?“那你到底做了什么呢?”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想到就问,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这个嘛……陈太忠犹豫一下,他很想说明,是因为天狐的女儿被皇族追杀,天狐一怒之下,授意她抢了九大灵宝中的两件,白家因此发飙了。 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哥们儿是无辜的。 不过再想一想,他真把这消息捅出来的话,皇族的颜面绝对挂不住,没准燕舞仙子直接找他来谈心了,而此刻,易萱已经跟着天狐离开了。 偷驴的走了,他这拔橛子的被人迁怒,是正常的,但白燕舞一怒,谁挡得住? 真意宗的老祖宗出手的话,可能差不多,但是——人家跟他非亲非故,凭啥帮他硬扛一个巅峰玄仙? 再说了,皇族九大灵宝失其二,消息一旦传出去,对位面战争也有诸多的不利。 这人呐,说来说去还是得靠自己,修为才是硬杠杠。 念及此处,他就叹口气,“郝真人你也别问了,燕舞仙子亲口对我说,修为不济,就不要逞口舌之利……事情就是这样了。” “啊?”郝真人又张大了嘴巴,这次张得格外大,都能看到喉咙里的小舌头。 燕舞仙子出现在幽冥战场,这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 但是为了避免重蹈第二次的覆辙,各大势力的第三次投放,都是各行其是,没有准确的时间和地点,所以白燕舞是何时来的幽冥界,来了之后行踪如何,没人知道。 郝无忌知道陈太忠在无尽深渊开了集市,也知道那集市里有鉴宝阁,但是直到现在,他也绝对不知道,白燕舞就曾经藏身在那里。 听说皇族的巅峰玄仙顶梁柱,直接找到了陈太忠施加压力,郝真人在震惊之后,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实在是没有协调的能力。 算求,不问了,问了也闹心!他一甩袖子,果断离开,“你不归建也行!” 他离开了,烈真人听了这么多,也傻了,马疯子则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良久,陈太忠才出声发问,“咱真意宗的老祖宗,来了没有?” “呵呵,”烈真人干笑一声,“算了,燕舞仙子也没做别的,你该庆幸了,你还打算开集市?要人手不?” 第九百五十九章 要出气 真意宗的老祖宗来了没有,没有人知道,就算烈真人知道,也不会告诉陈太忠。 目前风黄界的远征军中,暴露出的真仙有两名,有没有更多真仙藏在暗处,这是绝密。 烈真人已经知道,让陈太忠归建不现实,他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那个集市,听说收益不错,官府又不会去管,何不插一手? 当然,对于真意宗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几万或者几十万极灵,也不是很大数目,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蚊子也是肉,地主家也没余粮。 这点极灵看着不多,但是足以驱使几个真人玩命了。 陈太忠对这是真不感兴趣,于是把上一个集市的股权结构说了一下,烈真人很痛快地拍板,“你和那个小灵仙六成的股份,压缩成五成,剩下的五成,给咱真意宗吧。” 他可是不在意官府的中阶真人,至于说公输家的阵法,更是扯淡了——堂堂真意宗,还少得了阵法师?夺了这俩小虾米的股份,根本不需要解释。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嘴角微微一咧,“凭啥?” “咦?”烈真人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能吃里扒外呢?别人赚你的钱,你没意见,宗里赚你的钱,你就有意见? 不过总算还好,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面前的陈太忠不但战力超群桀骜不驯,更是连燕舞仙子都没有出手抹杀,于是他呵斥的话,硬生生地憋进了肚子里。 于是他轻咳一声,随手找出点理由,“真意宗帮你看护集市,能起到同样的效果,而且能婉转地表示,宗里对你有回护之心……官府想要动你,也要掂量一下。” 陈太忠想一想,终于还是摇摇头,在他看来,夺了官府的那两成五股份,他没意见,但是自己和董毅的股份,从六成缩到五成,这让他不好跟小弟交代。 而公输上人的那一成五,他也不想夺来。 公输家的阵法有多精妙,倒是在其次,关键是人家跟他合作,玩的是技术,没有过任何的刁难,该送给董毅的六成阵法材料,说送就送了,毫不含糊——他还从里面拿走一些材料。 对于这种技术流又讲信用的修者,他有很大的好感,更别说人家直接传送跟随了过来。 你若是讲究,我必然讲究!陈太忠就是这个性子:哥们儿从来不让讲究人吃亏。 真意宗若想插手,也好说,就是官府那两成五,多了没有! 大不了哥们儿不开这个集市,也就是了,倒不信董毅自己能开得起来。 他将理由哇啦哇啦一说,烈真人愕然了,“这么少的股份,宗里怎好大力回护?” “老祖不露面的话,这回护要不要吧,”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回答,“对了……这两成五里,我要留半成给浩然派,听说这里浩然弟子也不少。” “都是些灵仙,”烈真人气得一翻眼皮。 生气归生气,他改变不了陈太忠的决定,陈太忠现在的名头太大,隐隐有真仙之下第一人的感觉,他甚至连呵斥的话都不敢说。 陈太忠在真意宗的驻地休整一天,第二天就出了前指大营,带着一干人前出四千余里,为新的集市划地盘。 这次有点小小的不同,官府的中阶玉仙没跟着来——听说真意宗有意接手,他很明智地放弃了努力,身为官府中人,他太明白了,脱离了自己的势力,他屁都不是! 取而代之的,是五名浩然派弟子,以及真意宗的一名简姓中阶真人,还有一些天仙啥的,也不用提了,他们是受了集市的委托,负责维护秩序。 据说这简姓真人,是真意宗简宗主的族人——这很正常,关系无处不在。 不过陈太忠第一时间就跟这仙二代说明白了,“跟着我可以,规矩点,我敢杀马伯庸……也不怕多杀一个中阶真人。” 简真人的心里,还真的看不起陈太忠,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下界飞升的野修,凭你也敢威胁我? 但是同时,他还真不好表示出来自己的看不起,陈太忠的杀伤力,已经被太多人证明了,而且陈太忠的威名,也是一个个血淋淋的脚印铸就的。 身为宗主亲族,来经营这集市,说明大家并不看好他战阵厮杀的能力,换一句话说,就是说你乖乖地呆在宗主的余荫之下,就可以了。 选址是很简单的,杀退周边的异族,也很轻松,公输上人开始架设防御阵,而跟随陈太忠前来的不少商家,已经开始摆摊叫卖了。 其实跟着来的人里,最多的就是商家,无尽深渊的集市,可以说是风黄—幽冥位面战争开打以来,第一个上了规模的黑市。 并不能说此前绝无黑市,但是规模绝对不大,尤其是第一批修者,都是成建制投放的,管理也是井井有条,哪里有黑市生存的土壤。 第二批修者投放被打乱,这就多了太多的无序和混乱,不但无法有效管理,同时也因此多出了太多来历不明的东西。 所以近十年里,有了些小规模的黑市,但是因为各营地的修者成分复杂,黑市无法开得太大——毕竟战争才是主流。 而“陈太忠的灵谷店”,一开始只打算卖灵谷,因为董毅的折腾,就搞起了以物易物,到最后,终于发展成了赫赫有名的黑店。 这黑店能做大到集市,跟陈太忠有直接的关系,首先,这黑市在后方,是不能光明正大开的,只能开在前线,官府才会不追究。 可是一般人将黑市开在前线,异族也得答应不是?多了异族的骚扰,哪怕是黑市,别的修者也得愿意来才行。 而陈太忠对异族,有足够的威慑力,再加上他出身散修,连卑微的散修都愿意关照,有这不错的口碑,旁人不担心他黑吃黑,才有了这幽冥界第一个上规模的黑市。 而这样的黑市,催生出了一批独行商人。 所谓独行商人,并不是说一定就是孤家寡人,这样的行商,是相对坐商而言的。 坐商就是那些有势力和后台,在营地里开店的,大多时候,他们本来就是某些势力的利益代言人——普通人想做坐商,难度比较大。 而黑市的出现,让不少修者发现,咱们可以在本集市内买卖东西,那么收集到足够低廉的东西话,转手就能挣钱。 总有些修者,是不喜欢战斗的,而他们若是能在集市里赚取到足够的利润,需要战功的,买点战功也不难——黑市嘛,什么都能交易。 所以他们跟随陈太忠前来,打算专心做买卖,甚至有些人都想好了,若是陈太忠不支摊子,他们就自己干——成不成的,总要试一试。 眼下陈太忠愿意出面,大家自然就跟着来了,很短的时间内,就搭起了摊子。 至于说集市的股份拥有者换人了,这关他们什么事? 摊子一起,陈太忠就格外地忙碌了起来,原本他的初衷,是想将集市交给董毅和真意宗打理,他就专心卖自己的灵谷,顺便看护一下集市,也就是了。 怎奈天不如人愿,也不知道异族是不是发现,燕舞仙子是从集市里出动,偷袭无尽深渊的,它们对刚刚驻扎下的集市,发起了进攻。 所幸的是,公输上人对防御阵的造诣极高,先建起了两个防御阵,而简真人此来,不但带了三才柱组成了三才阵,更是带了一艘战舟。 陈太忠也抛出两艘战舟,要浩然派的弟子驾驶,自己则是带着纯良,狂野地冲了上去。 一战打了足足五六个时辰,眼见这边防守严密,异族留下十数块阴气石,匆匆退去。 阴气石中,只有一块二级的,两块三级的,其他的级别更低——现在异族跟陈太忠打仗,也打出经验了,能游斗绝不硬扛,能群殴绝不独斗。 不过它们没想到,这次陈太忠一方的战力,也提高不少,尤其是防御能力大增,所以发现力有不逮,直接遁逃,其中有一名高阶玉仙是重伤。 简真人收获了一块三级的,然后就盯上了陈太忠手上那两块。 他行事很直接,飞到陈太忠旁边,低声发话,“那块二级阴气石,能让给我不?” “让?”陈太忠侧头淡淡地看他一眼。 你怎么就听不懂话呢?简真人有点无语,我的意思是买,“你开价吧。” 要买啊,那倒好说,陈太忠微微颔首,“好了,我知道了。” “不是公开买啊,”简真人低声强调一遍,他可不想通过公开的方式购买,贵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若出面买,就被别人看在眼里了。 他想的是私下交易,当然,他也无意占陈太忠便宜,“价格好说。” “知道了,”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身子向前纵去,“你帮我看一下集市,我出去一趟。” “喂……”简真人想出声叫住他,心说咱们没谈妥呢,你跑个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大声问一句,“你去哪儿啊?” “去杀几个阴族玉仙出气,”陈太忠早去得远了,只留下声音,在空中回响,“敢围攻我的地盘……找虐不是?” 简真人登时就怔了一怔,然后嘴角扯动一下,杀几个阴族玉仙出气? 他咽一口唾沫,低声嘀咕一句,“我去,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狂啊。” 第九百六十章 内外有别 陈太忠一去,就走了三天,而这三天里,集市硬是没敢开张。 公输上人在众人的掩护下,又架设了两个小防御阵,大家就躲在防御阵里,外面则是简真人带着两艘战舟巡查。 简真人其实是很想证明自己的勇武和不凡,但是宗里太多的真人,对他的评价是机敏有余果敢不足,他不这么看自己,但也无法强行扭转别人的念头。 所以在条件许可的时候,他愿意适度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武,像眼下就是了。 三天之后,陈太忠回转,也不多说,“好了,开张吧。” 看他一脸的疲惫,别人也不好意思问,开始摆摊做买卖,公输上人也开始架设聚灵阵。 倒是简真人问了一句,“杀了几个玉仙?” “重伤的那个高阶玉仙,想借空间传送逃走,还是死在我手上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屠了两支小部队,我就回来了。” 收获不少吧?简真人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发话,“辛苦了,我有点好的伤药,找个地方……谈一谈战局发展?” 伤药什么的,我倒是不需要,陈太忠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他看到这厮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于是微微颔首,“行,正好我要用灵气转换阵,回复点灵气。” 他抛出个小障目阵,走了进去,简真人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 约莫半柱香之后,简真人走了出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笑眯眯地发话,“真意弟子,都动起来,还有浩然派的弟子……维护好集市秩序。” 他的心情确实很好,得了两块二级阴气石,以及一块三级,而且没付出多少代价。 其实他是不缺灵石的,而陈太忠也不把这些阴气石看在眼里,交易谈得非常成功,双方当然是皆大欢喜。 在简真人看来,陈真人是很豪气的,又极为强悍——敢追着异族报复,所以对于此人此前警告带来的不快,他就丢到了脑后,决心好好配合此人一番。 不得不承认,有实力的人,真的比较容易赢得别人的敬重。 集市开张不到两天,就有大批修者赶来,他们在无尽深渊旁边,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口碑,而好的口碑,是很容易发酵的。 尤其是有些修者,本是去无尽深渊交易的,知道那里的集市关闭,又听说这里开张,半路上转移了目的,直奔此处,“这里就是陈真人的灵谷店吧?” 三天之后,集市的每日交易额就超过了万块极灵,是异常兴旺的势头。 不过同时,也有一些不好的现象发生,这里虽然是黑市,却是真意宗正式入股的场所,来集市的真意宗弟子比较多。 觉得是自家地盘,这些弟子在交易时,就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傲气,这傲气很容易发展为纠纷——不光是在买卖的时候,还体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说跟那些女修欢好,也存在个谁先谁后的问题。 总之,真意弟子觉得不含糊,管理者大多出自真意宗,也不好计较,但是董毅的人不干了——我去,这是黑市,不是你真意宗的宗产。 可宗派弟子,又怎么可能看得起散修? 前两次还好,只是口角一番,第三次,是真意宗一个内门弟子,看上了一块冥铁,谈定价钱才要交易的时候,旁边又过来一位,提高价钱收购。 真意宗弟子顿时大怒,想都不想,直接一个神识攻击打了出去,然后就要拔剑将其斩杀。 他是高阶天仙,身份也比较高,一旁的真意弟子不好阻拦,而董毅这方的修者,都离得比较远,想要救援也晚了——事实上,真要打起来,董毅这一方,无人能赢得此人。 “嗯?”不远处一声轻哼传来,同时一股威压涌来,牢牢地锁定了这天仙。 这弟子的手停在剑柄上,顿时就不敢再动了,他感觉得出,自己若再稍微动一下,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他停在这里不动,那威压却是越来越强,直似有万钧重物,自上方缓缓地压下,随着重量一点一点地增加,他的双腿有些不堪重负,竟然微微地打起颤来。 而他却异常倔强,并不出声求饶,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顶营帐。 “陈真人,我们是宗中弟子!”跟他同行的弟子喊了起来,他们当然猜得到,这是此地的主人出手了。 但陈太忠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施加着威压,对方的双腿开始明显地打晃。 “陈真人,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一声轻笑传来,却是简真人从远处赶了过来,“既是同宗,留点面子成吗?” 随着他的到来,威压也为之一轻,那名天仙弟子终于直起身子,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滑落。 “若非他身上这张皮,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陈太忠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留点面子?在我的地盘上,不守我的规矩……他的面子有了,我的面子呢?” 简真人怒视那高阶天仙一眼,“混蛋……还不给陈真人道歉?” 这弟子觉得自己太冤枉了,于是低声回答,“简真人,今天的事不怪我……”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陈太忠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杀你,也不接受你道歉,董毅……把这厮剥光了,倒吊十天,让他们看一看,坏我规矩的,都是什么下场。” 那高阶天仙听到这话,是又气又怒,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在本宗的地盘上,被人剥光倒吊示众,遭受同宗师兄弟的围观,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眼见一个小灵仙从远处走来,他头脑一热,就要将剑掣出来,“你敢!” “混蛋!”简真人怒了,直接一个神识攻击,将他击得一晕,抬手打出一条缚灵索,直接将人捆了。 他听说太多陈太忠的说一不二了,而且也亲眼见识过他的睚眦必报——因为营地受围攻,就直接出去屠了两支异族的小队。 这弟子现在的举动,真的与找死无异,陈太忠能放过他一次冒犯,怎么可能容忍他第二次的挑衅? “哈哈,”陈太忠笑了起来,听起来他笑得是很开心,不过在场的众人,心里齐齐生出一股凉意,事儿要闹大? “好,真是好样的,董毅……倒吊他三十天,剥光,一丝布条都不许留在身上。” “陈真人,他没来得及出手,”简真人有点不高兴了——我先替你把人制住了,“他是我师兄的弟子,能否看在我面子上,通融一次?” “那我的面子怎么办?”陈太忠阴森森地发问。 “此事原本错也不在他,”简真人据理力争,“明明谈好的事情,后来者来搅局……这种气,搁给你也不能忍吧?” “不能忍?呵呵,”陈太忠又笑了起来,“集市管理者是干什么用的?无非仗着自己是真意宗的弟子,以为我不会管他……竟敢替我拿主意?”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好?”简真人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赔本也要硬挺本宗弟子。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行,这次我看你的面子,要他留下十块极灵做赔偿……下次再有真意宗弟子犯戒,简真人你替我执行规矩,没问题吧?” 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已经是不错的了,于是点点头,“没问题,本该如此。” 原本他对宗中弟子,还真的存了点放任的心思,不过下一个弟子要他来杀的话,他还是必须狠狠强调一下集市规矩——这里首先是陈太忠的地盘,其次才是真意宗的地盘。 陈太忠此次公然处理真意宗弟子,也是要整顿一下集市上已经冒头的不好风气,至于说没杀人,这也正常,谁让他算真意宗的人呢? 陈某人的小集体主义情结,从来都很严重。 不过他这番出手,还是令集市风气焕然一新,真意宗弟子听说,堂堂的简真人,求情好悬都不顶用,谁还敢再乱来? 其他的修者听说此事,心里却是更佩服陈太忠了,不愧是散修之怒,人都没出营帐,就严惩了滋事的真意宗弟子,并且逼得简真人答应,下次亲自执行规矩。 其实陈太忠不露面,也是想等简真人主持大局之后,自己近期再主动出击一下四周,他有种感觉,异族的态度有所变化,集市不是特别安全。 这一次出击,他用了七八天,发现猜测果然没有错,周边千里范围内,起码有四支隐藏的阴族斥候小队,隐藏得极好的那种。 在无尽深渊的时候,没有一支阴族斥候队伍,敢进入集市周边千里之内。 想算计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得让你们涨涨记性啊。 将四支小队屠杀干净之后,他回到了集市,没过两天,又出来走一趟,结果又发现了三支小队,隐藏得更隐秘了。 你们敢来,我就敢杀!陈太忠继续出手,并不担心集市的状况——他已经托付了简真人,没什么后顾之忧。 简真人也真对得起他的信任,待他再次回转,才发现此人不但将集市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为他找了一条生财之道。 第九百六十一章 异族奸细 事实上,简真人并不认为,自己是找了什么生财之道,他很扭捏地问陈太忠,“不知道你的一级阴气石,是否出让?” 说句实话,陈太忠此前,并没有想过出让阴气石,对他来说,四、五、六级的阴气石,是比较拿得出手的小费,一、二、三级的,偶尔做个什么交易,或者会用到。 现在简真人要买一级阴气石,很让他吃惊,“你要这个干什么?” 此人不过是三级玉仙,想杀异族的高阶玉仙,不用战阵基本是不可能,而且以其身份,出入危险地方的时候,肯定跟着战阵的,这一级阴气石的来历,不好解释吧? “有个朋友要用,”简真人讪讪地回答,心说你这么问,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价格好商量。” “我不差那点灵石,”陈太忠很傲慢地拒绝了,“要是你用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让两块出来,别人嘛……切,我认识他们是谁?” “两块?”简真人眼睛一亮,赶忙发话,“那你就当是我用好了。” 陈太忠白他一眼,“当你用?你好大的脸,我的阴气石不是刮风逮来的。” 两人现在是在障目阵内说话,倒也不用忌讳那么多。 “你那么多阴气石,匀几块出来又何妨?”简真人着急了,竟然有点口不择言,“反正你的战功做不得数,浩然派也没谁能领这么多的战功。” 战功做不得数?陈太忠白他一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说话的!” 说是这么说,他也没在意,战功做不得数,他早想到了,正经是对方说话很直接,还算对他的胃口。 “呵呵,”简真人干笑两声,“口误,口误,不过咱真意宗,肯定是要保你的。” “保不保吧,”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叹口气,想到燕舞仙子那令人绝望的修为,他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能算战功,充实宗门底蕴,还是可以的。” 修者首先要考虑自身修行,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当然要考虑宗门传承,陈太忠手里大把的阴气石,在未来不短的岁月中,会成为浩然派发展的动力。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打算将一级阴气石,留在浩然宗的宝库内,二级的太磕碜,拿不出手——其实相较雷精什么的,一级阴气石也满磕碜的。 身为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哥们儿有愧吖。 不过未来的日子还长,他相信自己能为浩然宗留下更多更好的东西。 充实宗门底蕴?听到这个理由,简真人有点无语了,好半天之后才问一句,“若不是你手中的一级阴气石,你愿意出让吗?” 出让不属于我的阴气石?陈太忠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我可以提供一些高阶异族的动向,”简真人压低了声音,“阴气石在它们体内,杀了它们之后,就可以交易不是?” “哈,”陈太忠笑出了声,原来是买卖尚在异族体内的阴气石,这让他觉得分外地滑稽,“你是想让我跟人组队,前去杀异族?” 地球上的网络小说里,这是常见的情节,有人有宝物的消息,组织队伍去打怪寻宝——这样的队伍,通常都是很不着调的。 不过,简真人拿出了有新意的剧本,“组队干什么?我告诉你消息,你去杀,回来交易阴气石即可。” “你告诉我消息?”陈太忠的眼珠转一转,我凭什么信得过你呢?没准你是又一个人族内奸——到时候那边设下埋伏暗算我,我岂不是欲哭无泪? “没法组队,组队了,你打不过可以逃,别人可就交待在那里了,”简真人以为他胆小,所以很无奈地一摊手,强调一下组队的难处——你有很神奇的身法,别人没有。 不过下一刻,他也反应过来了,于是眼睛一瞪,“莫非你以为,我也是人奸?” 陈太忠也不理他,径自拿出一壶酒来,嘴对嘴轻啜一口,“这酒是马伯庸送我的,真的很不错……不愧是异姓王。” 堂堂的异姓王,都能是人奸,我凭啥就要信得过你呢?你脸大? 简真人却是听懂这话了,心中的些许恼怒顿时消失,不以为然地笑一声,“他不过是区区的异姓王,玉仙而已,我可是简仙的后辈。” 陈太忠白他一眼,“异姓王是皇族亲封。” 这能一样吗?那是异姓,我可是嫡亲啊,简真人忍不住又翻个白眼,可是再这么争辩下去,也毫无意义,“原来你是信不过我。” “无所谓信得过信不过,”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你要实力足够,可以逼着我去杀异族,实力不够……我凭什么要信你的消息?” 简真人呆呆地看了他好半天,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面皮才缓缓地松弛下来,诡异地笑了一笑,“你以为,我有资格知道这些消息?” 唔?陈太忠眉头扬一扬,知道里面还有说法,不过这事儿他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所以并不询问,反倒是尖酸地讽刺一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资格。” 这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简真人好悬没气得吐血。 但是他也知道,对方是要自己掀底牌呢,想一想之后,他还是不得不说实话,“你不会以为,只有异族渗透到人族,人族没有渗透到异族吧?” 咦?陈太忠听得大奇,“原来你能在异族里安插奸细?” “不是我!”简真人狠狠地瞪他一眼,“但是……我姓简!” 陈太忠听到这里,是彻底明白了,人族在异族安插奸细,一般人是不可能知情的,但是很显然,真仙简兴腾不是一般人,甚至这奸细,极有可能是简宗主授意下安排的。 那么简真人知道些线索,也是正常了,虽然此人修为低了点,但就是对方说的,谁让人家姓简呢? 至此,陈太忠已经相信了大半,认为对方不是胡说,再胡说,也不会拿出“异族奸细”这种惊天的内幕,从理论上讲,简宗主确实够资格拥有这样的消息渠道。 反过来说,简真人若真的是信口开河,那目的就只有一个:想要算计他。 可是这样的算计,不但赌上了简真人的前途,也赌上了简真仙的名誉,值得吗? 陈某人若是从埋伏中逃脱——这个可能性极大,简家可要面临天大的麻烦。 陈太忠认为自己绝对能逃脱,大不了让纯良召唤它妈,到时候纯良飞升九重天——没准他也跟着去了,正好能提前会易萱。 不过……那时候我还没证真,就别说人仙了,这样见到她,好不好呢? 他魂游天外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那个……还是算了,白日梦是不好的。 他已经决定要动手了,不过还是要问一句,“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这样帮忙?” “这个……”简真人犹豫一下,压低声音发话,“左相的人,在跟皇族争西疆的领军权。” “左相?”陈太忠眉头一皱,“得,当我没问。” “其实我也是猜测,”简真人也很干脆地回答一句,递过来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宗门插手官府事务,是大忌。 左相早有异心,这消息在风黄界不是秘密,有人说左相是为了自保,抵御皇族的打压,也有人说左相想取白家而代之。 陈太忠对这些事情,多少知道一点,他对左相没啥好感,初飞升上来的时候,若不是天下当铺泄露他噩梦蛛的秘密,他的路绝对不会这么难走。 不过在攻打寄生蜂群落时,小湖营地和天下商盟的合作,也还算默契。 至于皇族里,有赏识他的秋韵真人,但是也有傲慢的燕舞仙子——他真的很讨厌此人。 所以当他问出真相的时候,真的宁可自己不知情了,左相和皇族的人,争夺西疆的领军权……这关哥们儿什么事? 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一级阴气石会被人惦记了——争夺领军权,要拿战功说话。 大约是简真人也看到,自己不容于皇族,所以稍微透露点口风出来:左相可是白家的眼中钉。 不过,真意宗是倒向左相这一派了吗? 须知西疆基本上还是皇族的天下,有鉴宝阁而无天下商盟……当然,领军权或者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陈太忠胡思乱想半天,最后才幡然醒悟,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关我什么事儿? 于是他微微颔首,“那行,我就信简真人一次了,给我几个异族高阶玉仙的方位。” 他在集市,待得也真是有点无聊,现在有外快赚,为什么不赚? 见他答应得痛快,简真人反倒是有点担心了,“我能保证你找到高阶玉仙,但是它身边有什么力量,这我真不敢打包票……反正动手之前,你要小心观察。” “我敢动手,就是观察过了,”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听说事关左相的布局,他真的没啥道理怀疑简真人了——这样的秘密,真不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简真人长出一口气,总算谈妥了,“那你打算换点什么?灵石吗?” “等我斩杀了对方再说吧,”陈太忠现在不想谈这些,“八字还没一撇呢……谈了也白谈。” 简真人却是想歪了,“你不会想白昧我的消息吧?” 第九百六十二章 出击任务 听到简真人的问话,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看你这点出息……我差这点钱吗?” 简真人想一想,微微颔首,“反正赌一把了,你要是觉得我出价低,可以拍卖,大家比呗……不管怎么说,是斩杀异族的高阶玉仙,对咱人族是有好处的。” 他是要定一级阴气石了,连拍卖都不怕,不过很显然,他更希望悄无声息地得到。 “我要有收获,跟你交易就行,我真不差那点灵石,”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发话,然后他就又想到个问题,“若是我在袭击中,还斩杀了其他异族,可以自行处理那些阴风石吧?”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给宗门多留点底蕴,需要交易的,他不会不认账,但是额外的收获,这就要说道一下。 “你别跟我说不就行了?”简真人的态度倒是很明确。 总而言之,这还是个善意的表态——你可以留下一点,我主要是想要高阶的。 陈太忠对这个答案也算满意,于是就在营帐里回复一下灵气,同时静待消息。 三天之后,简真人上门,给出了三名异族高阶玉仙的消息,想对付哪个,你自己决定。 三选一,这也是打消对方的顾虑——我不可能同时设置三个陷阱埋伏你。 陈太忠对他的消息灵通程度,大为惊讶,须知这里距离前指大营还有数千里,异族奸细将消息传到大营,再传到这里,竟然还能保持极高的时效性,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二话不说,他就隐身离开了营帐,这种事情,是宜早不宜迟。 四天之后,陈太忠回来了,在进入集市之前,又打掉了两支埋伏的斥候小队,不过一支小队中,有只巅峰天仙的比目兽,竟然有罕见的空间天赋,通过空间转移跑掉了。 以他的能力,若专心一点,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说来说去,他还是杀异族杀得太顺手,生出了一点懈怠之心,结果一不留神,放跑了一个。 “有点托大了啊,”陈太忠自我检讨一下,然后又迟疑一下,要不要追上去呢? 此刻追的话,也有五成把握追得上,不过想一想,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漏网就漏网吧,哥们儿也不可能每次都将对手全部斩杀干净,让这厮回去汇报一下,异族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他不追踪,也有一点别的顾虑:万一那厮将他引到什么埋伏的地方,麻烦可就大了。 回到营地之后不久,简真人就兴冲冲地赶来了,“得了几块一级阴气石?” “你不知道?”陈太忠有意试探。 “我怎么会知道?”简真人猜得到对方的用意,不以为意地回答,“若是能那么方便地传递消息,位面战争早打赢了。” “袭击了两个高阶玉仙,”陈太忠见他回答得痛快,也就不藏着掖着,“关键是距离太远,赶过去诛杀第三个的时候,那厮已经改变了行程。” “杀了两个?”简真人一脸的骇然,算计一下之后,他不可置信地发问,“那你赶了起码两万里地?” 对初阶真人来说,四天赶两万里地,不算特别难,但是赶到之后还要观察情况,观察完之后还要发起攻击,作战完之后还要简单地休整,然后再出发…… 反正,他是没办法不佩服陈太忠。 “多大点事儿,”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心里却忍不住有点微微的得意,不过说实话,他真是没费了多少事。 区区的高阶玉仙而已,他知道行踪,设下埋伏,除了有纯良这帮手,他还有大名鼎鼎的诛邪网,这样都不能轻松解决掉对方,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连艳羡的心思都消失了不少,有些人天生就是被人仰望的。 他决定不再自寻烦恼,“两块一级阴气石?” “三块,”陈太忠摸出三块阴气石,在手中抛一抛,斜睥着他,“那噬脑石猴身边,有一条高阶的冥蛇随行,你的消息不太准确哦。” 那一仗,其实也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异族除了两个高阶玉仙,还有三个玉仙,算一支非常强悍的小队伍。 不过陈太忠先用诛邪网网住了噬脑石猴,祭出小钟敲一下,然后九阳石棍战冥蛇,而纯良的火球,第一时间打爆了一只初阶玉仙,接下来自然也就不那么难对付了。 “行踪没错就行,它们随行什么同伴,我哪里能知道?”简真人闷闷地回答,“我都说了,让你出手之前先观察。”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再次暗暗地吃惊——既然有两只高阶玉仙,肯定还有些其他等级的玉仙,然后就这么被你杀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陈太忠的强大,再次突破了他的想像,虽然他已经将对方想像得很强大了。 “我也没怪你吧?”陈太忠将三颗阴气石收回了储物袋,“说好的,只交易两颗啊。” “这才是……”简真人嘬一下牙花子,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认了,“你怎么收回去了?想换点什么?” “这事儿回头再说,”陈太忠大喇喇地回答,“再给几个信息。” “你这人怎么这样?”简真人不高兴了,“说好要出让的。” “我没说要零散交易吧?”陈太忠白他一眼,他觉得这样斩杀异族比较有效率——对方提供的,都是异族高阶玉仙出行的动向,知道行程,对方的防卫又低,实在太经济实惠了。 若没有这个便利,他想诛杀高阶玉仙,只能靠运气,碰到了才杀。 当然,不靠运气也行,异族大营里,高阶玉仙海了去啦,冲进去就能杀,但是……这现实吗? 他想多杀些高阶异族,又不想被低阶异族所扰,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眼前这个渠道。 所以他肯定不着急交易战利品,一来是逼迫对方提供新的消息,二来也是提防简真人使诈,给自己一些不靠谱的消息,甚至是一些异族的陷阱。 反正阴气石我就带在身上,你要是敢设计我,就要提防鸡飞蛋打一场空。 简真人却是恼了,“我可是听说,你是讲究人!” “说话注意点啊,”陈太忠脸一沉,“我哪儿不讲究了?再说了,集中起来交易,你更能喊起价钱来……两颗一组的阴气石平均价钱高,还是十颗一组的阴气石平均价格高?” “平均价格?这话有理!”简真人眼珠转一转,狠狠地点一下头,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很多东西是量大会冲击单价,但是珍稀的东西则不同,量越大,单价也就越高。 两颗一组的阴气石,想要收购十颗,得搞定五个卖主,还得跟别人反复竞争五次,而十颗一组的阴气石,搞定一个卖主就行了。 左相的人想要争夺领军权,一级阴气石是越多越好,自然也是越多越贵。 于是他点点头,“好吧,我再去打探消息。” 陈太忠眼珠一转,“其实一级阴气石这消息,你不光可以通知左相的人,也可以通知皇族的人……我是无所谓,只对你,但是你能卖起好价钱去。” 他对左相和皇族之间的恩怨,没有半分的兴趣,事实上,他看这两家都不是很顺眼。 这两家争,简真人能卖起好价钱,这不是有利于宗门的事吗? 至于说他只对简真人,不会增加多少获利,似乎有点亏了,但是他在意的,是其他的周边收获,二三级的阴气石拿回风黄界,正好用来充实浩然派的底蕴。 简真人兴冲冲地走了,两天之后,又拿来了两名异族高阶玉仙的消息。 这次陈太忠吃了个小亏,在诛杀第二只高阶玉仙的时候,遭遇了埋伏,不过还好,他见机得早,跑得也快,诛杀了一名中阶玉仙之后,溜之大吉。 打完就跑?哪里有那么轻松?异族当然不肯干休,于是衔尾直追。 它们之所以设下陷阱,就是因为高阶修者接二连三的陨落,九曲坡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眼下遇到了凶手,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然而,跟陈太忠比赛脚力,那真是自找不痛快,它们被引得团团乱转不说,一不留神,又被对方反杀回来,折杀了两名玉仙。 这是没办法了,追赶的异族决定不追了,事实上,当它们发现凶手是陈太忠的时候,就有点头大,而它们也听说了,游斗的陈太忠,是分外地不好惹。 但是它们现在决定不追,却是有点晚了,陈太忠的火气,已经被勾上来了,见它们停下,他反而又追了回去——我陈某人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的? 就在这一路的缠斗中,他将异族逼回了大营,才停下脚步,这期间又诛杀三名玉仙,其中两名是高阶——他仗着万里闲庭的身法,使出定点清除的手段。 这手段真的是吓坏了参与埋伏的异族,退进营地之后,兀自感慨:此人不愧是真仙之下第一人,一旦选择了游斗,真仙不出手,没人可以奈何他。 然而,对这些异族来说,噩梦还不算完。 陈太忠明显是被激怒了,他不敢冲进营地,就远远地埋伏在营地外,短短两天之内,又有两支出去执行任务的斥候小队,在距离营地不远处被诛杀。 第九百六十三章 闻风而动 这尼玛也太欺负人了,营地里的异族恼了。 堂堂的真人,躲在营地门口暗算小辈,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然而,恼了也没用,营地出动强大战力找场子,陈太忠拔腿就跑,不小心的话,还会造成一定的损失,它们一回转,丫就又溜回来。 若是分开战力四下搜寻的话,那相当于送战功给对方。 所以说陈太忠这“无耻”的行为,还是跟战力有关,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学得来的,这种战术真有用的话,异族早就对人族大营使用上了。 很恶心的事,但是异族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它们商量一下,也不找陈太忠了,直接拉出大队的人马,直奔集市而去——倒不信你不跟着。 这招挺狠,陈太忠当然不能放弃集市,原本他是不把集市放在心上的,想开想关都无所谓得很,但是集市越做越大,董毅主动地送上了份子,现在更是连真意宗都入股了。 硬要关的话,也能关,可是因为受到异族的骚扰利润大减,从而关闭的话,陈某人真丢不起那人——须知有真意宗在一边看着,他的表现,还关系到浩然派的未来。 所以他就远远地缀着异族大部队,也不隐藏身形,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你们敢对集市出手,我肯定要抽冷子暗算。 异族队伍没有动手,就是开到距离集市千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齐齐看向远处的陈太忠。 停了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异族大部队直接折返,合着兴师动众长途跋涉这么久,只是来了一次武装大游行,实在是有点滑稽。 不过陈太忠不觉得滑稽,因为他看懂异族的意思了:你再纠缠我们营地的话,就别怪我们对集市下手了——我们有弱点,你何尝没有弱点? 能逼得异族采取这种劳而无功的威胁,陈太忠也足以自傲了。 正是因为看懂了,陈太忠犹豫了:要不要继续骚扰对方呢? 他正犹豫着,集市那边来人了,来的是简真人,以及两艘战舟,异族部队在千里之外大举集结,集市这边也发现了,赶忙做好了防御准备,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就派人过来探查。 简真人已经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了,也向本宗发出了求援,只希望几艘战舟和防御阵配合,能坚持到前指大营前来支援。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陈太忠眼下不在,若是这次真意宗出了大力,那么集市的股份,就要重新说道说道了。 不成想赶过来之后,远远地看到陈太忠和他的小白猪站在那里,异族大部队早去得远了,他忍不住问一句,“这异族……怎么回事?” “见我来了,它们就吓跑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 “不是这样吧?”简真人的嘴巴张得老大,“这支队伍看起来很强大……起码两个高阶玉仙吧?” “有两位数的玉仙,”陈太忠叹口气,“如不是它们抱团太紧,我怎容它们跑掉?” “你厉害,”简真人竖起个大拇指来,诚心诚意地夸奖一句,“你这二十来天不见,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回集市吧?” 那就……回集市吧,陈太忠顺水推舟地点点头,他也不敢赌,自己若是继续骚扰的话,异族下一次的反应,还会这么虎头蛇尾。 看他不动声色地回集市,简真人心里暗叫一声侥幸:亏得他稳重了一下,还没跟宗中汇报,说要改变集市的股权,否则的话,那就激怒陈真人了。 只看那来势汹汹的异族大部队,被陈太忠一个人就吓走,就可以想像陈某人的难缠。 回了集市没多久,真意宗支援的战舟就赶了过来,足有二十艘,真人也来了五个——简真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他姓简啊,宗里不能容忍他有什么闪失。 听说异族退去,来援的修者也没怎么生气,搁给别人敢这么谎报军情的话,肯定会有点后果的,可眼下的真意弟子,更多的是长出了一口气。 简真人也会来事,不要这些修者白来支援,奉上了灵石若干——这是走了集市的账。 董毅和公输上人也认这笔账,享受到大势力的支援了,必须有所表示,虽然在援兵到来之前,异族就退去了,但是这次没眼色的话,下一次指望支援,就很难说了。 反正有简真人的面子,集市出的灵石也不算太多,干个七八天就赚回来了,而且在别的修者看来,集市的安全性又大大地增加,有利于集市的发展。 陈太忠这次回来,就没有再怎么出去了,偶尔出去转一趟,也是看周遭千里有没有异族的斥候——别说,还真的没有了。 不过……出去暗杀高阶玉仙的买卖,似乎做不下去了。 简真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异族提高了警惕,他无法得到更多高阶玉仙的消息——奸细那边,据说压力也很大。 所以,虽然陈太忠只收获了六块一级阴气石,并且只拿出四块来交易,简真人也没什么辙,反倒还要安慰陈真人,“四块也不少了……关键是异族那边提高了戒备,查得很厉害。” 陈太忠也能理解这种变化,异族虽然普遍智商不高,可是不代表人家看不出来某些明显的东西,“那你告诉我,你能出点什么东西?” 交易尚未谈拢,董毅前来汇报,说战线向前推进了,咱们要不要也前移? 前移,必须的!陈太忠还想再斩杀一些异族,四块一级阴气石,还是少了点。 还少?简真人听到这话,真有掐死他的冲动,四块一级阴气石,整个远征军里,有几个人能斩获这么多?大部分的一级阴气石,都是合作杀的,或者是战阵杀的。 不管他的感觉,陈太忠是要将集市前移的,周遭的异族斥候见势不妙退去了,火速前推的话,没准还能遇到两个不开眼的。 别说,敢想的人有福了,在前推的过程中,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不小心又斩杀了一名高阶玉仙,想一想之后,他决定将这一块阴气石纳入“可以商量着交易”的范畴。 事实上,这只异族正是上次威胁集市队伍的一员,上次收队回营之后,它们认真地讨论了一下:是什么原因,导致陈太忠大肆出手? 它们猜来猜去,估计是对集市的探查,把陈太忠惹恼了。 以前只知道这家伙不好招惹,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地不好招惹! 怪不得无尽深渊那里,宁可忍受嘲笑,也要无视集市的存在,以获得对方的平静——这家伙发起狠来,真不是一般的难缠啊。 若不是有一个集市羁绊着这厮,整个营地都要被对方堵得不敢出门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关注这个集市,是上面的意思,它们并不知道,上面为何这么强调,但是也没有置疑的胆子,现在将斥候都撤到了千里之外,怎么监视这个集市? 那只能派比较高阶的异族,远距离监视了。 被杀的这高阶玉仙,就是那个倒霉蛋,它才来到地点潜伏好,正遇到集市前推,撞到了陈太忠的刀口上。 单个玉仙,没有同族的掩护,它跑都跑不了! 集市选择了新址之后,陈太忠又在周围扫荡一圈,然后才回来跟简真人谈交易。 四块一级阴气石,陈太忠换了不少东西,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些,委托董毅去谈判。 董毅是个有想法的人,在谈判过程中,他最不在意灵石,法侣财地四个字,他看重的是“法”和“地”——浩然派固然是很缺灵石,但是更缺气修功法,以及发展的地盘。 对简真人来说,“地”根本不算什么,真意宗是西疆唯一的称宗庞大门派,他又是简宗主的亲族,划两块地出去,算多大事? 法有点难办,气修功法流失得到处都是,不能说是很贵重,但是关系到功法的交易,从来不会简单了,姑且不论买到假功法的可能性,只说这功法的价值,就不好估计。 能直指玉仙的功法,好不好?当然好了,但是好几个势力都有的话,卖不起价钱去。 混元童子功的奠基功法和灵仙时的功法,好不好?看起来很一般,但是搁给董明远,他愿意倾家荡产去买——他缺这个阶段的功法。 所以功法的价值,是很唯心的东西,这个谈判就是相当漫长,谈到简真人恨不得拔刀斩杀了面前的小灵仙,最终,他将谈判交给了一个初阶天仙。 等交易谈得差不多,集市里也来了一些神神秘秘的家伙,等闲不跟人接触,简真人还特意吩咐,不要去打扰。 这估计就是左相的人了,陈太忠心里有数,却也懒得计较,直到有一天,简真人找上他,“你好像打算多卖一块一级阴气石?” 他说的是第五块阴气石,陈太忠并不否认,“条件呢?” “东莽创封号家族,”简真人给的条件真的不低,封号家族的创立,不仅仅是族中有玉仙就可以,还有一系列的要求,就像封号家族不一定是侯爵一样。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操作的,陈太忠只要点头,那么他族中的丁口到了最低要求,中坚力量达到数量,就不存在任何阻力了。 哥们儿答应易萱了,飞升九重天之前不破功,你跟我说封号家族?陈太忠看着他,觉得有一点淡淡的蛋疼。 第九百六十四章 大局已定 撇开破功不谈,陈太忠也不可能答应“封号家族”这个条件。 很明显,他是上了白燕舞的黑名单的,回到风黄界必须低调生活,战功都可能不被承认,这种情况下,搞个封号家族——真是嫌皇族的刀不快吗? 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这条件肯定是左相这边的人提出的,对左相来说,只要能给皇族增添麻烦的事,他估计是一定会去做的。 天下商盟在东莽很红火,鉴宝阁的表现反倒是一般,而在西疆,基本上见不到天下商盟。 用地球界的话来说,东莽那里,左相占一定优势,西疆则是皇族的基本盘,所以东莽的封号家族,左相执行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是陈太忠对左相也没好感,他不想成为双方博弈的棋子,更别说他就没打算破功。 所以他明确地表示,“换个条件,把血沙侯一族连根拔起。” “你开玩笑吧?”简真人登时愕然,“那是皇家亲封的侯爵,你觉得一颗一级阴气石够吗?十颗也不够啊。” 封号家族和侯爵,里面差别太大了,别的不说,只说一点,封号家族的话,皇族认可就行了——你家族有玉仙,达到要求了,可以封号。 这样的程序,左相操作得来,就算皇族不认这个封号,地方上也可以先认,慢慢地拖着拖着,就形成既成事实了。 左相在东莽势力庞大,操作这些没有问题。 但是侯爵,必须有显赫军功,皇家亲自提名,经过下面认证,才能封爵。 左相也能帮人争取封爵,但是要看机缘,入了皇家黑名单的陈太忠,绝对不在此列。 同理,想要拔除一个封爵家族——还是侯爵,要面对的麻烦也很多,左相做不到。 他能打压跟自己不一条心的势力,但是拔除……还真得皇族点头,除非他打算造反。 “那就别提了,”陈太忠哼一声,“待我证真,自去取血沙侯首级。” 原本他想的是,悟真之后,就可以荡平血沙侯郑家了,可是幽冥界一行,他固然得到了赦免,却是恶了皇族,而且误炸了北域大营。 这种情况下,他回了风黄界,想去北域找回场子,修为是足够了,但是……皇族不会答应,北域官府也不会答应,他若有过分举动,肯定会遭到镇压——都让你隐居了,跳腾什么? 只有在证真成为真仙之后,这个仇才能报了。 简真人深深地吸一口气,“你真的想除掉郑家?” “是他郑家先找我麻烦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若不是他家,我的发展轨迹会截然不同,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左相办不到,我并不勉强。” “其实……”简真人犹豫一下,还是发话,“左相不是办不到,郑家就是靠着左相的。” “啊?”陈太忠登时愕然,“那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他还以为,血沙侯是皇族的人——想要封爵,不得靠向皇族吗? 所以他才会觉得,无法亲临北域报仇了——除非他证真。 “血沙侯是左相的有力臂助,手握兵权,”简真人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答应你?不过,你要真想找血沙侯麻烦……我可以帮你联系皇族,放开你前往北域的制约,你自去复仇。”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说,“但这颗阴气石,你就得卖给皇族了……换他们的默许。” “卖给皇族,”陈太忠低声嘟囔一句,然后眉头一皱,“这样也行?” “价高者得嘛,”简真人笑了起来,“你的认识有个误区,其实我并不是单纯支持左相的,咱真意宗就一个宗旨……官府系统,越乱越好。” 他笑得很开心,陈太忠听得却是有点毛骨悚然:这算计也太深了吧? 事实上,简真人的算计还真不错,只用了两天时间,他就帮陈太忠找来了两块玉符,是进出北域的免检令牌,一次性的免检令牌。 两块令牌,能保证陈太忠进入和离开北域,事实上,他若是继续使用真意通行令牌的话,只有在出北域的时候,才用得到免检令牌,这就是能进出北域两次。 集市一级阴气石的交易,已经在隐秘渠道传了出去——对高阶修者,很多秘密并不是秘密,官府大约也猜得出,想要进出北域的,是陈太忠,更猜得出是他是去复仇。 这种情况下,官府还给了他北域的通行令牌,可见皇家和左相的矛盾,尖锐到了什么程度,至此,陈太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禁止北域的皇族子弟看电影,皇族为什么直接就答应了——合着是要撇清跟血沙侯的关系。 这五块阴气石的交易,持续了大约十来天,而就在这期间,前线的推进很快,也就是九曲坡的地形复杂一点,要不然现在包围圈应该已经合拢了。 不过就算没有合拢,包围的势态也已经形成,又过几日,两支大部队开了过来,却是阴火山的战役结束,风黄界联军取得了大捷,现在转战九曲坡。 事实上,在取得无尽深渊大捷之后,位面战争就算是大局已定,风黄界只要不出昏招,获得最终的胜利,几乎是铁板钉钉的。 事态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无尽深渊大捷后不久,获得了臂助的阴火山修者,直接平推了对手,现在兵发九曲坡,获得胜利也是早晚的事。 这两支队伍的到来,让集市越发地兴盛,不过董毅等人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在担忧:照此发展,这个集市也存在不了多久。 来的修者多,桀骜不驯之辈也就多,所幸的是,集市大部分的管理者,都是真意宗弟子,谁想在这里炸刺,也要掂量一番。 大部队用了十来天休整,然后就发起了总攻,战舟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掠过集市上空,直奔九曲坡而去。 看着空中的战舟,董毅长叹一声,“唉,最多再做十来天生意,又得搬家了。” “就算搬家,也做不了多久的生意了,”有人跟着叹气,“看这架势,再有年余,位面大战就要结束了。” “结束不好吗?”又有人感触颇深地反问,“在这鬼地方呆了十年,我是不想再呆下去了……捡了一条命,赶紧回家吧,还不知道风黄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此人的感叹,唤起了大多数修者的心声,十年的征战,不管收获了多少,大多数人身心疲惫,也心系家中的父老乡亲。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简真人的警惕心还是足够的,“没准有阴族来援,很可能这里就是提前决战的战场,咱们嘛……还是做好集市,顺便收拢伤者就行了。” 他还是比较想上战场的,不过接到的命令,就是管理好集市,做好后勤接应工作。 事态的发展,也正如他所料,阴族起了一支大军来援,被阴火山方面大营死死地挡住了,这一战,风黄界又现出两名真仙,一为晓天宗的姚姓真仙,一为鹏族大尊。 九曲坡大营和无尽深渊方面大营,全力攻打九曲坡,五天之后,白燕舞的傲凰破阵枪,再现于战场。 陈太忠见到空中飞舞的凤凰,心里就是一团烦躁,索性坐在营帐里,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燕舞仙子的赫赫威名,那也是不服不行,战了约莫三四个时辰,红绿蓝三色的毁灭之光,浩浩荡荡地降临——这更是白家压箱底的绝学。 毁灭之光降下,实是挡者披靡,九曲坡的抵抗,登时土崩瓦解。 白燕舞却也不看结果,不等战斗结束,就冲向了阴火山大营方向,要诛杀来援的真仙。 还是早点离开吧?陈太忠见战事发展到这个地步,知道异族是回天乏力了,就不想继续呆着,看这傲慢女人发威了。 不过简真人正兴高采烈地忙碌着,集市这几天,不但收治了大量的伤者,不少人也因为决战的缘故,来到集市买卖物品。 以董毅的分析,这几日应该是集市效益最好的时候,等到两边的大战彻底结束,扫尾清理工作完成,约莫还会有半个月的时间。 接下来的十来八天,集市的生意只会更红火,然后才会逐渐减弱,而且他分析,这一战下来,买卖阴气石的不会少,集市绝对能大赚一笔。 看到他们兴高采烈,陈太忠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想要孤身一个人走掉,又觉得……不是很合适。 他是真不在意集市这点收益的,哪怕是简真人都很看重这一块,但是在浩然宗的密库里,极品灵石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他还是很需要董毅讨价还价的能力,须知在集市里,能得到的可远不止极品灵石,法侣财地四大里,除了侣不能交易,其他都可以。 但是靠着这个集市,本身就能聚集人气积攒人脉,也就有了“侣”。 我还是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趁乱再诛杀一些玉仙吧,陈太忠觉得,买卖阴气石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收获颇丰,也能带动集市的发展。 关键是战争快要结束了,再不搜刮阴气石,就没了。 所以他也没跟别人打招呼,直接悄悄地离开了集市。 不成想,出了集市才几百里,一道灰芒电一般地射来,他的眼睛微微一眯,“我去……真仙?” 第九百六十五章 冲动的尾随 没人告诉陈太忠,灰芒就是真仙,对方也没展示出真仙的威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直觉地认为,来的就是真仙。 闪!陈太忠想都不想,直接一个万里闲庭,就蹿出了千里之外,至于集市的安危,他是顾不上考虑了。 然而,他虽然跑得快,对方却是反应也奇快,一道气机,直接遥遥地锁住了他。 一个万里闲庭,陈太忠竟然没有摆脱对方的锁定,他不由得大骇,丢一颗回气丸进嘴,又是一个万里闲庭。 第二个万里闲庭,还是没用,就在他即将使出第三个万里闲庭的时候,对方传了一道意念过来,“就这样空间转移,我是人族的盟友,目前被同族追杀,需要你的帮助!” 神马?陈太忠听得好悬没一跤摔倒——异族的真仙里,竟然有人族的奸细? 这位面大战,还真是越来越出人意料了。 对方是这么说的,不过陈太忠当然不可能全信,反正对方要他跑,他跑就是了。 至于对方的用意,大约跟白燕舞征用他的初衷相同——想跟随他的气机,借用他的万里闲庭赶路。 陈太忠原本有心,将这家伙引到人族攻击的队伍附近,好让它得到人族真仙的帮助——比如说白燕舞所在的地方。 但是他实在不想再见到那女人了,而且真仙大战的地方,他也不敢靠得太近,战斗的余波,都能让他灰飞烟灭。 更别说,这异族到底是不是人族的盟友,这还是两说。 真仙级别的叛徒,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陈太忠也不想冒这个险——蘑菇在北域大营附近爆炸,已经让他相当被动了,若是再认错盟友引狼入室,那绝对是百口莫辩。 真要这么做了的话,估计连他自己都要怀疑,哥们儿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夺舍了? 总之,他是不可能把这真仙带到人族聚集地的。 可是……总也不能带到异族聚集地吧,现在他一路亡命逃窜,只要前面出现一支异族部队,稍稍阻碍他一下,身后的真仙肯定追上来了——至于这真仙是不是人族盟友,陈太忠也是不敢赌的。 一旦赌输,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挂在位面大战胜利的前夜,多不甘心啊。 不知不觉间,十几个万里闲庭使了出来,身后的异族真仙,还稳稳地锁定着他的气机,也不要求他停下,而陈太忠已经吞下了三颗回气丸。 当他吞下第四颗回气丸的时候,连纯良也意识到了问题,趴在他耳边,细声细气地发话,“后面这家伙,感觉不太地道啊。” 陈太忠早就意识到了,于是拿出通天塔来,冲纯良使几个眼色。 小麒麟不能很清楚地理解他的眼神,两人眉来眼去好一阵,终于是定下了对策。 下一刻,陈太忠的通天塔一抖,将纯良收了进去,两个万里闲庭之后,又将它招了出来。 后面传来了真仙的意念,“你俩在做什么?” 它距离对方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锁定了气机,很多小事都逃不过它的感知。 “真仙大人,我还得空间转移多久啊?”陈太忠又摸出一颗回气丸来,向嘴里塞去,“快撑不住了。” 他这话是用平常的声音说的,也不怕对方听不见,好歹是真仙呢。 “让你转移你就转移,啰嗦什么?”真仙的意念,是相当地威严,不容侵犯。 陈太忠并不知道,追在他身后的,是一只阴风夔的真仙,他只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应该是异族,连形体都没时间去观察。 这只阴风夔,确实是投靠了人族,但并不是奸细,基本上属于“战场起义”这种类型。 它族中的一支,被人族使用手段拉拢了,成为了奸细,向人族通风报信。 陈太忠能诛杀那么多的异族玉仙,就多亏了阴风夔的报信。 不过也因为他诛杀了不少的玉仙,引起了异族的怀疑,展开了内部调查。 阴风夔的老祖,发现同族中似乎出现了点不太好的迹象。 然而,它虽然不知道“亲亲相隐”四个字,却也不会太过苛责同族——局面已经糜烂了,阴风夔若是能不被灭族,得以延续种群,总不是坏事。 殊不料,在阴火山方面和无尽深渊方面的队伍赶来的时候,这一支的阴风夔,竟然找上了老祖,希望它能看清楚形势——不是咱们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了。 阴风夔真仙直接出手拍死了两只同族,它的脾气一向不好: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很难得了,你们竟敢撺掇我做阴族叛徒? 拍死两只之后,它才想起来问一下:到底人族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敢背叛幽冥界? 人族许我们的好处是阳雷洗礼,这一支的阴风夔战战兢兢地回答:如此一来,老祖你飞升九重天的时候,就可以不被夔牛视为异类,可以认祖归宗了。 要说起来这夔牛,在九重天也是个不小的种群,但是上界的夔牛,没有“阴风”二字,全部是阳性物种,打出的雷也是阳雷。 阴风夔出于夔牛种群,为什么会出现异变,已经不可考,不过自打迁居幽冥界以来,飞升九重天的一共有三只阴风夔真仙。 飞升之前,这三只真仙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上九重天了,忧的是上去之后,不会见容于夔牛一族,真的不好发展啊。 据说九重天里,对阴风夔打压最狠的,不是别的种群,正是夔牛一族。 它们不能容忍变异的夔牛,玷污了族群的形象。 风黄界是阳性位面,正是因为如此,阴风夔这一支听说,阳雷洗礼之后,能达到阴极阳生,转化为正宗的夔牛,它们才决定做奸细——这关系到了阴风夔族群的发展前景。 阴极阳生?阴风夔真仙对这说法嗤之以鼻:那些侵略者随口骗你们的话,亏你们还真的相信,真是拉低了我阴风夔一族的平均智商。 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不行呢?这一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是这句话,打动了阴风夔的老祖:是啊,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它身为真仙,知道阴极阳生这个道理,不过那么多飞升的同族,都没悟出其中的真谛,想来也是极其渺茫的事情。 眼下,却是可以试一试了——侵略者来自阳性位面,没准真有意外之喜。 说来说去,还是风黄界修者大军压境,阴风夔真仙为自己找了一个不用战死的借口。 这就是为什么身为异族真仙,它还要做叛徒的缘故,陈太忠想不通,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阴风夔老祖,背叛得稍微晚了点,战场起义沟通得不是太好,风黄界的修者,有理由怀疑它的诚意——这不会是圈套吧? 它想表示诚意,就要在真仙大战的时候,果断地反水,偷袭本方阵营——这是风黄界的要求。 所以它果断地出手,袭击了比目兽真仙,可饶是如此,它也被燕舞仙子发出的毁灭之光,捎带了一下。 好死不死的是,那比目兽真仙因为有它遮挡,被毁灭之光击中,也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眼见燕舞仙子离开,比目兽也不跟风黄界的修者缠斗,狂追阴风夔真仙。 两只受伤的异族真仙,又大战一场,比目兽伤得极重,几乎都要陨落了,但是它一口气不平,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跟阴风夔拼个两败俱伤。 阴风夔的伤势,其实也不轻,所以主动战略转移,待发现陈太忠的身法精妙,直接锁定他的气机,搭对方的顺风车,倒不信那短腿的比目兽,能追得上。 嗯,不愧是风黄界,修者兴盛的强位面,区区的小玉仙,也能有这么精妙的空间转移能力。 它心里正赞许呢,猛地发现:不对啊,这厮……我似曾相识! 它想了一想,猛地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明欺我阴风夔的那厮吗? 这番恩怨,还是发生在歼灭寄生蜂群落之后,异族有援兵来,陈太忠为了吸引仇恨,当着阴风夔高阶玉仙的面,斩杀了它的亲子,惹得做父亲的狂追不已,破坏了整个战术布局。 而这做父亲的阴风夔,正是族中最有望成就真仙的,老祖也很赏识它,前不久,陨落在这一场战役中,但是它留下了杀子仇人的信息。 认出陈太忠的根脚,阴风夔真仙哪怕是已经“战场起义”了,也有杀掉此人的冲动。 不过,既然已经起义了,杀人的事儿,就不能做得太过火,它尾随着对方,想要寻一处无人的地方——至于说那比目兽真仙,腿短而且伤重,早就被甩得不见了。 它想要杀掉陈太忠,但是它也知道,自己的战力严重受损,虽然靠眼下的战力,也能解决掉对方,可是能杀得稳妥一点,何乐而不为? 所以它才逼着陈太忠不住地使用万里闲庭,空间转移的法子,是极耗费灵气的,风黄界的功法再精妙,总不能违背规则不是? 而对方,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初阶玉仙,就算有丸药补充,又能补充多少? 就在它再次追随到对方转移的停歇点的时候,本来已经消失的一人一猪,猛地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第九百六十六章 底牌出尽 觉出不妥了吗?阴风夔真仙心里冷笑,那又如何?使用你的阳雷吧。 在它得到的消息中,对方会使用一种阳雷的神通,并且作为杀手锏——必须承认的是,这种攻击手段,对大多数的幽冥界土著来说,效果都很明显。 但是它并不在意,阴风夔到了真仙的层面之后,都会琢磨如何才能做到阴极阳生,想要飞升九重天之后活得舒心,这一点是必须考虑的——虽然基本上不可能有结果。 它不怕对方的阳雷,反倒是想借此感悟一些东西。 至于说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它一并接着了:一个精疲力竭的初阶玉仙,还能使出什么来? 就算对方肩头,可能是传说中的小麒麟,它也不怕——这个消息,最近在幽冥界传得很广,据说冥王的分身,被小麒麟的母亲一口真火喷没了。 小麒麟的母亲会很可怕,但是小麒麟的真火……呵呵,差得还远。 就在对方现身的一刹那,它发出一道意识,非常威严,“为什么不走了?” 它这么做,是要表示出一副毫无防范的样子。 纯良二话不说,一张嘴,一口火就喷了出去——我管你是不是人族盟友呢。 不过如此,阴风夔心里冷哼,头上尖角一亮,一道阴雷就要打出去。 然而下一刻,它猛地发现了不妥,“我去,竟然不是火球?” 麒麟的火焰攻击,一般都是火球,效率比较高,威力也比较大。 但是眼前这只麒麟,喷出的竟然是火海,漫天的火星。 火海是很惊人,但是阴风夔觉得有点受伤,你的火球喷出来,我都不怕,分散成火海,这是小看谁呢?拜托,我好歹也是真仙! 一道阴雷,迅猛地打了出去——你不发雷电神通,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在它发出阴雷的一瞬间,他看到火海之后,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撒了过来。 束缚类法宝吧?它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一个区区的玉仙,能束缚住我这真仙? 倒是你的阳雷,怎么不发了呢? 陈太忠根本没有想过使用束气成雷神通,这神通绝对了得,是他的杀手锏,横扫真仙之下的修者,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对方……是真仙啊。 他想的就是,万里闲庭之后,通过对空间法则的运用,再回到原位,打对方个冷不防,直接用诛邪网擒下。 当然,如何能打对方个冷不防,这也是需要算计的。 阴风夔无视那些火海,看着自己的一道阴雷穿过火海。 雷电有所削弱,这很正常,麒麟是阳火;穿过那张大网,雷电又有所削弱,这也很正常,对方的束缚类法宝,应该有防雷的作用,看起来还比较强,但是那又如何? 反正……慢着,那个灰色的小钟,是怎么回事? 它并不知道,诛邪网本身就能辟易邪气,阴雷过了诛邪网,就是强弩之末了,再遇到陈太忠那超强的本命法宝,根本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阴风夔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它就觉得,身体上传来了巨大的伤害,一时间只觉得痛入骨髓,它忍不住狂吼一声,“我艹……这是麒麟真火?怎么可能?” 能造成这种效果,当然不仅仅是麒麟真火,纯良的火球术,也造不成这么大的杀伤,更别说是火海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它的火海中,含了九阳石髓。 严格来说,九阳石髓的攻击力,并没有多么强大,至阳之物对阴物,是有很强的腐蚀性,就像幽冥界的环境对风黄修者的灵气,无时不刻都有侵蚀。 九阳石髓撒出去,对幽冥界的生物都有克制,但是这克制是渐进的,就像九幽阴水撒出去,并不足以灭杀任何一个风黄界的真仙。 当然,九幽阴水能造成一定损伤,这也是一定的。 不过,幽冥界不可能舍得拿出来九幽阴水来对付风黄修者,性价比太不合适了。 同理,风黄界也不可能拿出九阳石髓来对付异族,对风黄界的修者来说,九阳石髓实在太过珍贵——九阳石就足够了,何必多此一举? 但是,陈太忠有九阳石髓,还不少。 他祭炼本命法宝,需要很多的九阳石髓,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这些年他又破了两块九阳石,得到了不少九阳石髓,自己用是足够了,但是攒一点做为机动,也很正常。 毕竟是在幽冥界作战,而在这里,九阳石髓简直是万应灵药,能解决太多的问题。 事实上,集市上都交易过九阳石髓,只不过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陈太忠也一直不舍得使用九阳石髓,这东西实在太珍贵了,若不是他得了浩然宗的宝库,早就不敷使用了——用一点少一点啊。 可是面临真仙追杀的时候,他就不能考虑成本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过不了这一关,九阳石髓都是别人的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跟纯良眉来眼去半天,要它去通天塔内,拿出一个储物袋,那里面装了九阳石髓。 光是九阳石髓,还是不能克制异族的真仙——前文解释了,这效果比较慢。 所以他要纯良借着喷出火海的时候,在火海里夹带九阳石髓——火海对异族真仙造成杀伤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但是加上九阳石髓,那就截然不同了。 对异族真仙而言,九阳石髓不算什么,麒麟真火也不算什么,但是两者混合在一起,冲击力和腐蚀性就都有了。 那么,杀伤力也有了。 陈太忠为了对付这个可能是“重伤”的异族真仙,也是费尽了心思,而且他并不认为一定能成功——即使他使用了极为珍贵的九阳石髓。 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心甘情愿? 当然,纵然是使出了种种手段,他最终指望的,还是诛邪网——那些手段,只是能为了迟滞对方的反应,好保证诛邪网能够发挥威力。 这也不需要多么深谋远虑,实在是……他真的想不出,除了诛邪网,还有什么东西,可能困住一个真仙——哪怕是重伤的真仙。 至于说阴风夔的阴雷,他在见到真仙的面孔之前,就已经决定祭出本命法宝护身,看到对方是阴风夔,看到对方使出阴雷,他只是长出一口气——还好,能扛住。 这一切说起来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瞬间。 阴风夔一边痛苦地大吼着,一边看着阴雷击到小钟上,劳而无功,就在这个时候,那张大网,已经铺天盖地地遮住了它,令它逃无可逃。 真能困住我吗?它心里生出一丝不屑来:我再是重伤,可也是真仙,想束缚住我?真是白日做梦。 这阴风夔真仙也有空间能力,但是目前它不打算使出来,因为它觉得没必要。 于是它并不躲闪,反倒是重重地发出一道意念:你想做什么? 正值此刻,陈太忠也打出了一道神识攻击,正正地迎上了这道意念,否则的话,以他神识的强悍,怕是也吃不住真仙的神识一击。 没用?感受到自己的意念,并没有给对方造成杀伤,阴风夔登时就是一怔,不待它有所反应,耳边传来一声轻响,“叮”。 响声不大,但是令它吃惊的是,这个轻响竟然震得它的识海微微一荡。 这种程度的一荡,搁在它全盛时期,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它眼下却是重伤在身,身体也因此微微一滞。 这一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刹,但是已经足够了,诛邪网牢牢地罩住了它。 不等它挣扎反抗,纯良就使出了麒麟臂,狠狠地砸向网中的阴风夔,“我们想干什么?他么的,我还想问你,吐出阴雷想干什么。” 对于直接跟真仙开打,它和陈太忠也是颇犹豫了一番,打得过打不过先别说,只说对方是人族盟友,合适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手吗? 万一打错了,真仙一怒,不是他俩能承担得起的,更别说道义上也不占上风——他俩凭什么出手,只为对方可能不怀好意? 虽然这阴风夔的不怀好意,两人感受得是真真切切,但是这属于自由心证范畴,不能作为理由,冠冕堂皇地拿出手。 然而,不打的话,待对方追上来,那两人的死活,就操在对方的手中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动手不行了,陈太忠和纯良终究是桀骜不驯之辈,不会任由别人掌控自己的生死——就算打错了,也比任人宰割强很多,而且,他们不认为会打错。 这份担忧,在见到那道阴雷之后,不翼而飞,纯良更是心恨对方卑鄙:堂堂的真仙,竟然打算阴我们两个小玉仙?能再不要点脸吗? 一句话的工夫,它的麒麟臂挥出了百余下,将阴风夔和包裹着它的诛邪网,硬生生地砸进了地里。 然而,在出气之余,它的眉头微微一皱,“太忠,再拿点九阳石髓出来,这家伙皮糙肉厚,打不动,不破防啊。” “咱不带这么浪费的,”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 通过天目术,他已经发现,对方确实伤得挺重——一般情况下,他的天目术,不可能观察出真仙的情况,但是对方修为大减,又陷于诛邪网内,才被他看个端详。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还是把它带进通天塔吧。” 第九百六十七章 小塔生雷 对陈太忠来说,被他带进通天塔的生物,不是他特别相信的,就是他不打算再放出来的。 阴风夔被他带进去,显然他是不打算放出来了。 两名初阶玉仙想破真仙的防,是非常难的,不过谁说钝刀子就不能杀人了? 反正位面大战一时半刻完不了,他俩也不着急出去,就在这里慢慢地杀真仙好了。 阴风夔一入通天塔,就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小世界,竟然是阳性小世界?混蛋,你们有种的就放我出去。” 它挣扎得是如此厉害,诛邪网都隐隐有制不住它的趋势,纯良见状,直接将它拎出玉石外,麒麟臂雨点一般地砸下去,“我让你再狂,让你再打算阴人。” 麒麟臂基本上不能破防,但是也能消耗真仙体内的阴气,在它的一通乱砸之下,阴风夔无法打起精神来调理气息,只能硬生生地捱着。 它打了一阵,打累了,回到玉石上歇息,陈太忠掣出九阳棍,棍使刀招,想要使出第六式无念来教训对方。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他的第六式时灵时不灵,使用了几次之后,他颓然地收起九阳石棍,拿出一块硕大的九阳石,狠狠地砸了下去。 因为身子被诛邪网缠着,又有属性克制,阴风夔无法挣动,只能硬生生地吃了这一记。 石头的一击,不算多重,但是上面的九阳气息,令它十分地难受。 陈太忠将九阳石砸下之后,又收起来,再次砸下,跟纯良的麒麟臂相仿,但是频率……那就不值得一提了。 他砸了一阵,纯良看着,觉得挺好玩,“太忠,让我玩一玩,你歇一歇。” 陈太忠也觉得自己该歇一歇了,那二十来个万里闲庭,真折腾得他太狠了,八九颗回气丸下肚,体内也出现了点暗伤。 他打坐歇息,纯良却是像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麒麟臂抓着九阳石,不住地砸着诛邪网内的阴风夔真仙。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此刻的阴风夔真仙,心中是不尽的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使出空间转移,灭杀了这两个混蛋! 对它来说,空间转移并不难,不过那需要耗费不少的阴气,而且,这个技能冷却的时间,也是比较长的,想那冥王分身都不能连续使用,就足以证明。 更别说它还身负重伤,自然是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这时,它心里真的惶恐了,虽然它受到的伤害,还是微乎其微,但是待在这样的环境里,照这样下去的话,早晚有一天,它会体内的阴气耗尽,活生生地死在这两个小玉仙手里。 只要他们不放弃,一直这么砸它,它甚至连自爆都难以做到。 现在,他只能希望对方的灵气,不足以支持这种无限制的砸打。 纯良是真有耐心,一炷香的时间,就砸打了数千下,虽然到后来,它的麒麟臂速度有所减慢,但是丝毫看不出放弃的迹象。 陈太忠本来在打坐疗伤,看到这一幕,都有点奇怪,纯良这懒虫,什么时候也能如此不知疲惫地攻击对手了?“纯良你不累啊?” “真仙啊,这是真仙啊,”纯良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唇,眼中冒出了疯狂之色,“太忠,我这么辛苦,它的心脏,必须得是我的……这叫自食其力。” 你个吃货!陈太忠无语地翻一下白眼,阴风夔只有心脏部分,是风黄界修者能食用的,也能补充精血,纯良这么做,只是一个吃货的疯狂。 在“服食真仙精血”的动力下,它不停歇地砸了一个多时辰,才喘着气发话,“太忠,换你上吧,我歇一歇。” “稍等一下,”陈太忠冲着某个方向看一眼,阴笑一声,“有好戏看了。” “我去,子午阴阳潮吗?”纯良跟他配合得太久了,一看他这表情,就赶忙返回了玉石。 下一刻,狂风大作,子午阴阳潮的阳潮到来了。 阳潮吹在阴风夔身上,阴风夔直痛得嘶吼不已。 它不但身受重伤,连体内的阴气,也去了七七八八,又被诛邪网束缚着,这种程度的阳潮,虽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大伤害,但是皮肉之苦,却是难免了。 “混蛋,你们竟然敢暗算盟友,”它大声地喊着,这时候,它可不能说双方的恩怨了,只能拿盟友来吓唬对方,“我身上有燕舞真仙的印记,你们所做的一切,她都会知道的。” “少扯淡了,”陈太忠不屑地耻笑它,“以那女人的性子,她一枪杀了你是可能的,给你下印记……你当她真这么闲?” 他其实并不了解白燕舞,不过以那女人的傲慢,他感觉下印记的可能性不大。 这厮……竟然认识燕舞真仙?阴风夔再次愣住了,一时间越发地后悔,刚才为什么不使用空间转移了——就算狼狈逃走,也比被捉住强啊。 这时它就忘了,刚才是它一门心思想杀人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它是要拉上燕舞真仙做幌子的,因为它感觉到了,这两个小玉仙,是真的要杀死它这个真仙。 于是它放声大叫,“燕舞真仙的印记,又岂是你们两个小玉仙能知道的?速速放开我,我可以原谅你们这次冒犯。” “真有印记又怎么样?”纯良趴在玉石上,懒洋洋地发话,“你搞清楚,这是小世界,别说是她的印记了,就算白燕舞本人前来,能不能出去也是两说。”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不恭敬,但是它确实有它的道理,论起对小世界的了解,没几个比它强的,它所在的翡翠谷,就类似于一个小世界,那里可是曾经困住过西雪獠王的。 当然,白燕舞是巅峰的真仙,翡翠谷能不能困住她,那就是两说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纯良认为,无须忌惮可能存在的真仙印记。 “那我在你俩身上施下诅咒,不知道你们怕是不怕?”阴风夔真仙见对方软硬不吃,于是就换一种威胁方式。 话还没说完,它就惊叫一声,“我去……竟然有雷?” “有雷?”看着天空滚滚的乌云,陈太忠也愕然了,他可是没有想到,阳潮的时候,塔内竟然能出现雷电,他得到通天塔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一道粗大的闪电,就重重地劈向了地上的阴风夔,巨大的闪电击得阴风夔猛地一震,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混蛋,小小阳雷也敢欺我……我艹,又来?” 似乎是听到了它的咒骂一般,空中的闪电,认准了阴风夔,一道接一道的雷电劈下,不带任何的停歇,不会偏移丝毫方向。 “我擦,”纯良看得目瞪口呆,“这厮不是要飞升九重天了吧?塔里……也能飞升?” “这可不是雷劫,”陈太忠抱着肚子狂笑,“哈哈,这叫……强对流天气的形成要素!” 这是猜测的,不过他认为,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原因,阳潮可谓至阳之潮,而阴风夔则是至阴,尤其它还是真仙,体内有至纯的阴气,阴阳相遇,可不就是妥妥的“强对流”? “你们……哎,你们不得好死!”阴风夔开始怒骂了,雷电对它造成的伤害不算太大,但是痛楚实在难忍,就像有千万虫蚁在体内噬咬。 就在此刻,它有了新的明悟:原来这就可以算是阳雷洗礼,也可以称之为阳雷锻体! 它想的还真的没错,通天塔内的阳潮,最合适阴族锻体,就像南忘留三人要修习天目术,也要去晓天宗子午阴阳谷锻体一般。 不过子午阴阳谷是为灵仙锻体,而通天塔内的阳潮,可以为天仙甚至玉仙锻体,灵仙若是敢尝试,只有陨落的结果。 阴风夔若是在这里锻体,锻到阴极阳生也不难,再配以其他手段,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夔牛,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这名阴风夔的真仙老祖,醒悟得太晚了。 此刻的阳雷锻体,若是在它精气神圆满的时候,不算多大问题,虽然不能为真仙锻体,可是多感受一下其中精妙,阴极阳生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此刻,它精气神哪一样都不圆满,无法体会其中的奥秘不说,还享受到了锻体的痛苦,心中的这个懊悔,真的是无以言表。 一个时辰过后,阳潮渐渐结束,纯良又跑了出去,拿着九阳石,继续砸打阴风夔,这吃货为了真仙的精血,也是蛮拼的。 它砸了一个来时辰,又让陈太忠换班,陈太忠也没像它那么疯狂,就是不紧不慢地砸着——反正他不会给阴风夔喘息的机会。 又一个时辰之后,纯良换上来了,这次它也学乖了,放慢了麒麟臂的速度——这只真仙,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何必那么赶时间? 陈太忠觉得这重复操纵,也是很累人,就翻一翻须弥戒——哥们儿记得,地球界有打桩机来的,也不知道带上来没有。 翻了好一阵,他没找到打桩机,事实上,他连打桩机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说不得又在其他的储物袋里寻找一通。 正在翻看着,猛然间,他心里悸动一下,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再细细地感受一下眼前的储物袋,他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念,这意念来自于一个玉瓶。 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是……封印雷之精灵的玉瓶? 第九百六十八章 诡异雷精 这封印雷精的玉瓶,得自于浩然宗藏宝室,以浩然宗前辈的强悍,能将这雷精单独陈列出来,可见它的不一般。 火精、金精什么的,浩然宗的前辈肯定也有捕捉,不过那些精灵较为常见,说用就用掉了,估计是这雷精不常见,所以才被保留了下来。 打个比方说,陈太忠来幽冥界征战,除了希望得到赦免,更多的则是希望得到九幽阴水,这东西对气修祭炼本命法宝,算是难得的奇物。 浩然宗的修者,来幽冥界取九幽阴水,也不是一次了,但是浩然宗的藏宝室内,根本没有这种气修应该必备的珍稀材料。 为啥这样?以前陈太忠还有点遗憾,现在他真的想明白了:浩然宗的修者,认为这就不是多么稀罕的玩意儿,不值得搁在藏宝室里! 倒是九阳石,比九幽阴水还要少见几分,所以藏宝室里有——这东西得去找,九幽阴水嘛,挨个冥气团去搜就行了。 所以藏宝室里,没有其他的精灵,只有雷之精灵。 大多数的精灵,在成就精灵的时候,起码是玉仙修为了,兽族到玉仙经历化形劫,而精灵这东西,不到玉仙的修为,不足以诞生神智,根本不算精灵! 而且玉仙修为的精灵,只是有了神智,本质上还是混沌的,跟不足月的婴儿一般,不懂事,不过出于本能,它们会将自己藏得很好,躲避任何可能的危险。 所以人们发现的精灵,一般起码也是中阶玉仙修为,到了高阶玉仙的精灵,智慧程度基本上就可以媲美灵兽了。 精灵真正神智大开,还得是晋阶真仙之后。 陈太忠对这只雷精的了解不多,而浩然宗第十三任宗主,也没有留下太多的说明,就是一句话——封印了雷之精灵一只。 要不说前人太牛叉的话,后人追得也很辛苦:多写几个字会死啊? 这雷精是什么修为?陈太忠不知道;是不是听话,陈太忠也不知道,他总觉得这玩意儿说不定有用,就从藏宝室里带出来了。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这雷精不会是绝对忠于浩然宗的,否则的话,它会跟麒麟一样,守护浩然宗的藏宝室,而不是被封印起来。 而且他对浩然宗前辈的行事,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这些前辈对风黄界的修者,那是没话说,绝对讲同族之谊,但是对别的位面的生物,就未必了。 否则的话,怎么会得到“位面扰乱者”的称呼? 浩然宗没有对幽冥界赶尽杀绝,未必是心存了多少善意,大约只是觉得不值得——反正等九幽阴水丰产了,过来收割一下就是了。 所以说,这只雷精……对浩然宗到底是什么态度,很值得琢磨。 现在,雷精居然有了反应,陈太忠这就奇怪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雷精是被封印的,他倒是不怕对方能突破封印——前人太牛叉了,他选择了无条件信任。 不过,该不该把这个玉瓶取出来——待哥们儿想一想再说。 想了一阵,他不得其所,于是唤醒罗刹石内的残存意念,“听说过雷之精灵吗?” “没有,”残存意念很直接地回答,“不过你捉来的这只阴风夔真仙,在阴潮到来的时候,不能让它暴露在阴潮中。” 这我当然知道,陈太忠心里太明白了,“距离阴潮来临,还有些时辰,我怎么样才能尽快地杀掉这只阴风夔?” “你做到的这些,已经超过我的想像了,”残存意念回答,“不过它既然是真仙,一定要在通天塔内杀死它……能增加塔内的魔气,千万不要让它自爆。” 嗯?陈太忠狐疑地看它一眼,“为什么不早说?”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增加通天塔内的魔气,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塔内的魔气多了,对灵气有干扰,我不敢说啊,怕你以为我有别的想法,”残存意念倒是痛快,直接承认自己不敢说,“但是……你若能同时增加灵气的话,这对通天塔是极好的。” 增加灵气?陈太忠沉默一阵,摸出一件物事来,“用这个,能不能镇压住阴风夔?” “啊啊啊,”那残存意念一阵哀嚎,“这个当然可以,你快收起来,我受不了……这是上界的物事吧?” 陈太忠摸出的,是猛犸大尊赠与的那块神骨,上界人仙的骨头,可以增加塔内的灵气,更关键的是……神骨镇得住阴风夔! 果然能增加塔内灵气,拿出神骨没有几息,神骨开始散放出一种威压,甚至有将通天塔向外撑大的趋势——跟翡翠谷中拿出麒麟遗骸的感觉,是一模一样。 陈太忠马上就收了起来,这东西可不能瞎玩。 于是他摆出一个灵气转换阵,布满极品灵石,打算在阴潮到来之际,将阴风夔放在其中,然后再堆满九阳石甲,将神骨置于其上。 灵气转换阵,不算多高深的东西,只是能有效地转换灵气,搁在风黄界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比较鸡肋的阵法。 但是事实上,没有鸡肋的阵法,只要运用得当,照样能起到奇效。 陈太忠布设这么个阵法,就看重了一点,灵气转换阵转换灵气的功能极为强大。 外面再布设一个聚灵阵的话,就能保证神骨的气息不太容易冲出去,以此来强行压制阴风夔。 眼见子午阴阳潮的阴潮,还有两个时辰到来,阴气已经开始重了,陈太忠就拎起阴风夔,放到了灵气转换阵中,用他设计的方案炮制。 果不其然,在海量的灵气冲击之下,再加上神骨的镇压,以及九阳石甲的阳气冲击,阴风夔不住地哀嚎着,说咱们有话好商量,都是盟友,至于这样吗? 陈太忠不为所动,倒是纯良活动了好久,觉得累了,闻言就说,“你这个阵法,很神妙啊,要不然就这样熬死它?” 它终究是个懒鬼,见到使用阵法就可以做到某些事,就不想亲力亲为了。 “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你就不怕它琢磨出破阵的法子?好歹是真仙呢……还是亲自上手,比较好一点。” 说这话的同时,他用天目术扫视着阴风夔的身体,他才不会低估一个真仙的能力。 正像他说的那样,灵气转换阵+九阳石甲+神骨+聚灵阵,确实对阴风夔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但是同时,阴风夔体内的阴气,逐渐变得有序了起来。 它体表的阴气——包括它的体表,被摧残得惨不忍睹,但是体内阴气的运转,反倒逐渐变得规律了。 不过非常遗憾,运气不站在它这一边,阴气稍微有点规律的时候,阴潮已经过去了。 纯良又将它拎了出去,不知疲倦地蹂躏了起来——小麒麟真的太渴望得到真仙精血了。 阴潮退去,但是阴气还没有全部消失,陈太忠看了一阵,发现纯良输出的伤害,大于阴潮残余对阴风夔的补充,甚至阴风夔稍微调理好的阴气运转,都再度乱了起来。 既然是这样,他就放心了,才说闭目休整一番,猛地心血来潮,又拿出个储物袋,看一看那被封印的雷精。 感觉到他的意念扫来,那雷精又发出一阵虚弱的波动来,纯粹的意念波动,没有传递信息,不过可以感受到,雷精此刻的心情,很不太平。 “你这真是难为我啊,”陈太忠沉吟片刻,终究是难当心中的那份好奇,将玉瓶掣了出来,“你想说啥?” 那玉瓶又发出一阵微弱的意念,根本辨识不清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陈太忠拿起玉瓶,作势向储物袋塞去,“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玉瓶中的意念,再次波动起来,比上次强烈了些许,但还是微不足道。 不过同时,它发出了一个相对明确的信号:那边……那边! 陈太忠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纯良正在蹂躏阴风夔。 “阴风夔?”他皱着眉头想一想,试探着发问,“想要它的阴雷?” 意念剧烈地波动了起来,但是……依旧是微不足道。 “对不住了,我不会收它的阴雷,”陈太忠觉得有点无聊,打算把这厮塞回储物袋。 你是被封印的雷精,谁知道你被阴雷击打之后,会发生怎样得变化呢?他不想赌。 就在这一刻,蓦地,他脑中出现了几根线条,吓得他差点将玉瓶扔出去。 “我去,你还敢攻击我的识海?”陈太忠真没想到,一只被封印的雷精,居然能在他的识海中,勾勒出一幅图像。 这尼玛也太妖孽了,他毫不犹豫地将玉瓶丢进了储物袋,“小子,对浩然宗的第十四任宗主,你这么做,实在有点太冒犯了。” 将玉瓶扔进储物袋之后,他才发反应过来,“咦?这厮没有攻击我的识海,只是传递了一些图像……嗯,不过这个性质,也挺恶劣的。” 纯良并不知道这些,它一个劲地蹂躏阴风夔,差不多蹂躏了三个时辰,才满意地收手,“哈,太忠,该你了,没多久就是阳潮了……你能坚持到那会儿吧?” “我死活找不到打桩机,”陈太忠气得哼一声,“还有点暗伤没处理。” “咱兄弟俩加把劲儿,就是三五天的时间了,”纯良笑着回答,嘴角有晶莹的丝线落下。 第九百六十九章 雷精传艺 在又打了一天桩之后,陈太忠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将封印雷精的玉瓶拿了出来。 “我正在灭杀一只阴风夔,阴属性的真仙,你记住了,它是真仙……你想得到什么?” 下一刻,他识海中又出现了那些线条,不过这一次,线条出现得比较温柔,是一点一点出现的,显然这雷精也意识到了,说话的这厮,不太好说话。 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这纯粹是意外之喜了,因为他发现,这线条是一点点地画出来的,似乎好像——是个符箓的绘制过程? 对于符箓,陈太忠是一点都不了解,他除了会修炼和战斗,最多的也不过是对阵法略有涉猎,制器、制药、符箓……他都不懂。 不过雷精传过来的线条并不繁复,一共是一百多个转折,陈太忠闭着眼睛想一想,就将整个过程记下了,而且还在脑海中虚拟着重复了三遍。 然后他睁开眼,看向那个玉瓶,“这是什么东西?” 雷精又传来一些意念,却是弱得离谱。 陈太忠隐约感觉到,雷精对那阴风夔的渴望,不过他真的不知道,若是将雷精放到阴风夔旁边,会生出怎样的变数。 “听不懂你的意思,”陈太忠一伸手,又将玉瓶收回了储物袋。 不是哥们儿不讲究,实在是……我怕放个真仙出来,那就完蛋球的了。 雷精在储物袋中能存活,这倒不是多么意外的事情,百兽囊还能装活物呢,而且雷精本来就是元素中诞生出神智的奇物,对封闭空间有极大的忍耐性。 更别说,它还是被封印在玉瓶中,只要玉瓶能装进储物袋,就代表没问题。 陈太忠头疼的是,这货的意念,竟然能透出封印的玉瓶,怎么看都是很不含糊。 所以他暗暗决定:待到证真之后,才会考虑开启封印——或者,巅峰玄仙的时候,开启封印更为保险? 将雷精塞回储物袋,他又开始琢磨那个线条,为了避免忘记,他拿出一块玉简来,想要将其刻画在上面。 然而,第一笔刚刚落下,他就觉得一股奇大的阻力传来,玉简似乎在抗拒他的刻画,于是他加大了灵气的输出。 画了一个转折之后,他输出的灵气越发地多了,待第二个转折之后,需要的灵气更多。 随着灵气输出越来越多,陈太忠有点担心,这玉简是不是扛得住——毕竟是很普通的玉简。 但是奇怪之处,也就在这里了,按说他输出的灵气,足以粉碎上百块这样的玉简了,但是玉简依旧承受着他刻画出的线条。 直到他刻到第十二个转折,玉简抖动一下,裂做了几块,并且在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终于还是这样了,”陈太忠叹口气,心里虽然有点失望,却又有一些轻松,他猜到了一些缘由——这个符箓,果然是受到了规则之力的影响。 他在刻画时所输出的灵气,而是破开规则之力所必须花费的,并没有由玉简承受,所以玉简能一直坚持下来。 但是这个符箓,所能产生的效果,真不是普通玉简能承受的,所以在刻到第十二个转折的时候,终于承受不住,碎裂了。 那就换一块好的玉简吧,陈太忠在储物袋里挑挑拣拣,找到了一块软玉晶,这种东西,足以能承受玉仙的精血,大多数玉仙为小辈制作护符,用的就是这个。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在他刻画到第六十四个转折的时候,软玉晶也碎裂了。 此时陈太忠的灵气,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他盘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我去,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你是在画什么?”就在这时,纯良的声音响起,它已经结束了对阴风夔的蹂躏,站在他身边探头探脑,“我说,到你动手了。” “我哪里还有灵气动手?”陈太忠瞪它一眼,“不看我正忙着的吗?” “那我没劲儿了啊,”纯良气得大叫,“它不仅仅是我的敌人。” “唔,”陈太忠感受一下塔内的情况,“好了,阳潮快来了,那厮又要被雷劈了。” “我喜欢强对流天气,”纯良听到这话,喜眉笑眼地回答,然后皱一皱眉头,“但是,你这在搞什么啊?” “画符啊,”陈太忠一边回气,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雷精教给我的符……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不知道有什么用,那就放一放啊,知道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吗?”纯良气得又喊了起来,紧接着,它微微一怔,“雷精……浩然宗的那只?” 浩然宗的藏宝库,是他俩一起进去的,对那只封印了雷精的玉瓶,它有印象。 “嗯,”陈太忠心思重重地点点头。 “不会吧,”纯良此刻,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它冲破了封印?” “有一小点意念冲出来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它似乎对阴风夔有些兴趣,所以就教了我一个符箓。” 纯良的嘴巴,登时就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我艹……” 可以看得出来,它对雷精有相当的忌惮,这只小麒麟无法无天,对上老易都有很强的自信,眼下竟然如此失态。 好一阵之后,它才哼一声,“这厮不会是真仙吧?听说精灵在真仙之前,很难发现。” “不知道,我也不敢放出它来,”陈太忠决定打消这货的某些念头,“我可以给你点血髓丸,你别那么懒,这只阴风夔,还是咱俩打吧……它可是被封印的,善恶难辨。” “血髓丸?好啊,”纯良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才狠狠瞪他一眼,“我是那么懒的吗?看不到我现在很勤劳?对了……符箓是这家伙教你的?” “不是解封的符箓,”陈太忠点点头,有意安慰它,“我也把它放回储物袋了,不过……符箓似乎涉及到了规则之力,特别耗费灵气,也很难刻画到玉简上,软玉晶都碎了。” “哦?”纯良的眼睛张得老大,“虚空画出来给我看看?” “这个……”陈太忠一抬手,就想画一下,不过下一刻,他一皱眉,“没多少灵气了。” “给我两颗血髓丸,我去虐那家伙,”纯良伸出了小蹄子。 陈太忠递出两颗血髓丸,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小气,好不容易把一只真仙捉了回来,又虐得半死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战绩,他怎么可能坐视前功尽弃? 纯良塞一颗血髓丸入口,斜睥他一眼,又悄悄地藏起另一颗,冲出玉石蹿向了阴风夔,抓起九阳石又是一通猛砸。 一个多时辰之后,阳潮来临,它才退回了玉石,小蹄子敲打着陈太忠,“快,把符箓划给我看一看。” 陈太忠的灵气,并没有恢复多少,也不过是两成左右的模样,于是瞪它一眼,“着急什么……看不到我在回气?” 说是这么说,但是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虚空画符能耗费多少灵气,又回复了一阵灵气之后,他抬起手画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画到一半的时候,也就是刚才令软玉晶破碎的那个转折之后,一股阻力蓦地传来,害得他好悬出错。 使出一点灵气之后,他继续画了下去,不过随着笔画的增多,他所花费的灵气也越来越多,不多时,好不容易恢复的灵气就要见底了。 这才是见鬼了!陈太忠恼了,也不管此刻正是在通天塔内,直接塞了一颗回气丸入口,咬牙继续画了下去。 然而,还真是见鬼了,一颗回气丸,并不足以支持他将这个符箓画完,说不得,他又服用了一颗回气丸,堪堪地将这符箓画完。 就在他画完符箓的瞬间,异变陡然发生! 那阴风夔真仙,本来正被阳雷虐得欲仙欲死,此刻身体猛地一震,一股莫名的气息,向陈太忠方向涌了过来。 陈太忠和纯良对这气息,却是极为熟悉,阴风夔要发出阴雷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骇然,纯良倒吸一口气,“我去,居然是剥夺?” 陈太忠也吃惊不小,“摄取本源的符箓?那厮怎么会这个?” 惊讶完之后,他俩齐齐默然了:这雷精的来头,绝对不小! 纯良说的剥夺,和陈太忠说的摄取本源,其实是一个意思,就是将某些本源的东西,从难以摄取的地方,剥离出来。 这种手段,在风黄界极为罕见,基本上也算禁术,因为摄取本源,对环境的影响极大,太容易伤害各种灵地和矿藏。 就以浩然派发现的万年冰洞为例,若是那里有冰之本源的话,有人去摄取,冰洞在瞬间就会消融,若是因此伤了地脉,这冰洞就彻底地废了。 而且,在绝大多数时候,摄取本源铁定会伤及地脉。 这就是摄取本源的可怕之处,像这样的手段,风黄界的管理者,又岂能容忍人人都掌握?全力禁绝还来不及。 不过这剥夺本源听起来恐怖,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所谓本源,是五行之属以及其他的一些属性元素的至纯,并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凝练出本源的。 像灵石矿、灵晶矿就不存在本源,因为它们有灵气但没属性。 第九百七十章 无耻二人组 虽然灵石矿没有本源,但是想抽取空,也不需要使用什么摄取本源手段,来几个真仙,直接抽光里面的灵气就行了。 为什么需要“几个”真仙?因为一般而言,灵石矿都不会太小。 说到矿的大小,就又要说摄取元素本源了,想要剥夺一个矿的元素本源,也是非常耗费灵气的! 所以一般来说,剥夺本源指的是,剥夺修者体内的本源,剥夺矿的元素本源,真的是比较费劲的事。 但是能修出本源的,无一不是证真之辈,剥夺真仙的本源,难度也可想而知,起码得是真仙出手才行。 说了这么多,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抽取本源的手段,是很逆天的,就算实际操作中,有种种的不便之处,但是在风黄界,依旧是非常神秘的。 甚至没有人确定,哪个真仙修习了哪种摄取本源之法,更多的传言是——这种手段,在上古时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目前在风黄界已经失传。 但就算是失传了,这东西的理论,还是有不少高阶修者知道的。 陈太忠曾经博览群书,纯良则是神兽之后,一眼就认出了这符箓的根脚,一时间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艹……这雷精什么来历啊?”纯良低声嘀咕。 “快闪一闪,”陈太忠嘀咕一句,想一想,径直冲出了玉石,来到了阳潮汹涌的外界,同时祭出了灰色的小钟。 下一刻,一道闪电就重重地劈了过来。 他只是初阶玉仙,离真仙差得还远,又是凌空画符,引动的阴雷本源少得可怜——若不是阴风夔重伤,这点本源也不会被抽取。 但就算这样,空中的阳雷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少不得跟他也来个“强对流”。 所以他不得不冲出玉石,硬扛这阳雷。 总算是他勾动的阴雷本源极少,两道闪电之后,就没事了,但是这种阴阳碰撞的强对流,就算他有灰色小钟防雷,也被电得不轻——因为他自身就是两极中的一极。 不过,气修终究是皮糙肉厚之辈,目前通天塔内的雷电,也只能给玉仙锻体,对陈太忠来说,这是小事一桩。 待他回到玉石圈内的时候,真仙的阴风夔已经吓傻了,“我认栽,我投降,我愿认你为主,永不背叛……我真没想到,阁下有如此手段。” 它的见识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大名鼎鼎的摄取本源,它还是知道的,不过这种手段,对它来说也属于传说中的事,它怎么能想到,一个区区的小玉仙,就拥有了这种能力? 但是它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因为它能感觉到,自己的本源雷之力,减少了一丝,虽然只是极为微弱的一丝,但毫无疑问是减少了。 一时间,它吓得魂飞魄散,真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它绝对不会再去找此人的麻烦,而是会果断地有多远逃多远。 拥有摄取本源法门的主儿,求它杀,它也未必有胆子杀。 所以它很干脆地服软,不惜屈身为奴——不然的话,不但本源要被抽取,自身也要陨落。 陈太忠根本不理它,又丢了一颗回气丸入口之后,开始继续翻看储物袋,“这次我知道了,一定要找个结实的玩意儿,承载雷之本源。” 怪不得软玉晶会碎掉,那东西虽然能承载玉仙的精血和灵力,但是绝对承载不起元素本源——能修出本源的,除了各元素的精灵,可以是玉仙修为,其他全是真仙。 区区软玉晶,怎么可能承载得住真仙的本源? “我觉得九阳石甲就不错啊,”纯良在一边嘀咕一句,“绝对够硬。” “倒是……”陈太忠才微微颔首,然后就狠狠瞪它一眼,“滚蛋,九阳石甲上刻画符箓,有种你来啊。” 九阳石甲坚固异常,想用灵力在上面刻画符箓,怕是真仙也力有不逮——弄碎倒还容易点。 他寻找好一阵,终于发现了合适的物事,“咦,有块玉晶矿的玉核,应该够了吧……纯良?” “我怎么知道?”纯良白他一眼,想一想之后,方才点点头,“应该够了。” “那我回复一下灵气,”陈太忠盘腿打坐,又丢出三颗血髓丸,“教训那厮的事,就交给你了。” “嗯嗯,你放心好了,”纯良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既然你都能摄取本源了,我也偷个懒吧,随便教训一下那厮即可,三颗血髓丸……收起来先。 陈太忠这次恢复灵气,用了足足八个时辰,在阴潮降临的时候,他短暂地停了一下,将阴风夔又提到玉石圈子内,并且用相同的手段镇压。 这次,阴风夔都放弃调整阴气了,就是不住地哀求,所谓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它太明白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甚至为了说明自己对人族的友好,它将泄露几个高阶玉仙行踪的行为,也套到了自己的身上——你们人族能偷袭那些玉仙成功,有我一份功劳啊。 纯良眼珠一转,“太忠,我觉得它挺可怜的,要不……咱们放过它这次吧?” 你会觉得食物可怜?陈太忠心里不屑地一笑,要是别的食物,没准你还可能有恻隐之心,但是真仙精血的话……你别逗了成不? 不过,他也猜出纯良这蔫坏的家伙,有点别的想法,于是哼一声,“敢用白燕舞吓唬我,人族盟友又如何?” “得,听我一句话,”纯良一本正经地发话,“等你休整完毕,收它做了仆人算了,有个真仙的仆人,办事还是很方便的。” “对此我很荣幸,”阴风夔忙不迭地接话,没有丝毫的真仙尊严。 陈太忠猜出来了,纯良大概是想拖时间,于是他哼一声,“等我落实了,你真的传递了那些消息,再说饶不饶你吧。” 阴风夔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方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快,希望也比较渺茫,但是不管怎么说,它是有了存活的机会了。 于是它就放弃了某些暴烈的、鱼死网破的手段,它并不会愚昧到完全相信对方,但是在它看来,这些手段也未必能建功,反而会百分之百地激怒对方,倒不如赌一把。 但是非常遗憾,它赌错了,在阴潮刚结束之际,纯良就将它从神骨下捞出来,拎到玉石外继续痛殴。 “你不是要调查的吗?”它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 “是他要调查,又不是我,”纯良抓着九阳石,一下一下地砸着,“我说你做他的奴仆,你还真就去做了……混蛋,我就不值得你效忠吗?” “你……”阴风夔听到这话,思路登时就乱了,好半天才回答,“那你直说啊,我怎么知道,你是想让我做你的奴仆呢?” “直说的话,那多没面子?没想到你这么没眼色,”纯良抓着九阳石继续砸,“我让你扫我的面子……我让你没眼色。” “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阴风夔终于想起,自己放弃了某些手段,但是现在被打得阴气乱窜,想实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竟然还诽谤我?”纯良又是一阵乱砸…… 两个时辰之后,陈太忠收功起身,其实他的状态,距离完好还差很多,不过画那个符箓,并没有更多的危险,了不得多吃几颗回气丸罢了。 于是他拿出玉核,缓缓地刻画了起来,纯良也不阻拦,可见这家伙真的是忽悠对方。 阴风夔见状,直惊得魂飞天外,“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这人虽然讲究,但也很记仇,”陈太忠狞笑一声,一边慢条斯理地刻画着,一边幽幽地回答,“先算了你打我那一道阴雷的仇,其他再说。” “你抽取了我的阴雷本源,我怎么还活得了?”阴风夔又惊又怒。 雷之本源被抽取,其实它未必死,但是实力大损是必然,甚至可能直接跌落到玉仙修为——以对方的强势,会稀罕一个阴族的玉仙做奴仆吗? 而且它又重伤在身,跌落到玉仙修为的话,不用这俩出手,每天被阳雷锤炼一个时辰,它也是必死无疑了。 “活不了,那是你的事,”陈太忠又阴笑一声,“我收真仙奴仆不挑剔,死的也行。” 他是打定主意不放过对方了,若不是他和纯良胆大妄为,敢随意出手,现在死的就是他了,这种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不报? 而且他也非常好奇,收上来的雷之本源,会是什么样子,而那雷精的行为,又是怎么回事。 对方还有一点,也是促使他痛下杀手的原因——报出来白燕舞的名头,你就觉得大? 至于说这厮是人族的盟友,去求,又不是我的盟友……正经丫是想杀我呢。 带进通天塔的生物,不是好友,那就是死物,这一点,没有商量。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刻画符箓,并且冷冷地嘲讽,快后悔吧,哥们儿最喜欢看你死不瞑目的样子了。 “你你你,你真是无耻!”阴风夔气得浑身直哆嗦。 “哈哈哈,”陈太忠放声大笑着,真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了,顺手丢一颗回气丸进嘴,“你自己寻死,怪得谁来?” 第九百七十一章 仙陨之光 阴风夔感觉到自己受了愚弄,又气又怒之下,不住地挣扎着,差点再次挣开了诛邪网。 要不说垂死挣扎,这挣扎的力道,真是不可小看。 陈太忠一边操控诛邪网,一边刻画着符箓,虽然他也坚持得很辛苦,但是偏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笑着嘲讽对方,“你挣扎啊,你挣扎得越狠,我就越开心。” “噗,”阴风夔闻言,登时喷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是气出来的,但是同时,也是它喷出的一口精血,直取不远处的纯良,这一击若是能击中,起码能瘫痪对方一半的战力。 然而令它气愤的是,这一口精血喷出,起码被裹着它的大网吸收掉了八成,虽然它已经知道,裹着自己的大网,也有相当的神妙之处,但是它做梦也没想到,这大网竟然强悍若斯。 “这是什么网?”它觉得自己的心,跌向了深渊。 纯良见到精血喷来,麒麟臂陡然加速,硕大的九阳石,挡住了差不多一半的精血,只有一成的精血,喷到了它身上。 不过,这终究是真仙精血,哪怕只有一成,哪怕是重伤的真仙,也打得它嗷嗷直叫,“混蛋……竟敢玩这个,我砸死你!” 麒麟臂再次加速,不住地砸了下去,砸了没多久,它摸出一颗血髓丸来吞下——你真的惹我生气了,哪怕少贪墨一颗血髓丸,我也要出气! 事实上,这一口血,也算阴风夔最后的一击了,它倒是很想自爆,但是体内阴气有点不足,而且混乱,强行运起的话,身上的大网又要不住地吸收,根本不能完成自爆。 这网……实在是太邪门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他不知道的是,这还是陈太忠修为太低,真要是到了真仙的修为,这网困住一个真仙并且杀之,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纯良吞吃了一颗血髓丸,有点心疼——对方马上都要伏诛了,还浪费了一颗。 殊不知,陈太忠比它还要心疼,为了刻画这个符箓,他吃了整整九颗回气丸。 在最后一个转折的时候,他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直接抓了三颗吞下,又含了三颗。 最后一笔完成,一个一百二十八划的符箓,彻底收功,而且是一笔画出来的,有一百二十八的转折,其间不能有任何的停顿,其中的辛苦,不说也罢。 亏得是陈太忠在做事的时候,可以分心,要不然只说这个符箓,就要累死人,一笔画完,真仙的修为,差不多也是这样了吧? 收功之际,阴风夔发出一声惨呼,体内有一团浓郁的黑气飘出,晃晃悠悠地飞向陈太忠,上面是满满的莫名的气息。 那气息的威压极重,而且就像一把出鞘的剑一般,锋锐异常,仿佛能击穿一切,同时却又异常厚重和苍茫,一股古朴和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艹,好狠,”陈太忠只觉得体内的灵气,以奇快的速度下降,简直就像高台跳水一般,大惊之下,他咽下嘴里的回气丸,又抓出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这一把,足有七八颗,瞬间能补充三个他的灵气,再加上前面的三颗,若是接下来不再耗费灵气的话,他起码要用尽力气,奇快地喷出十几道束气成雷,才能避免爆体而亡。 可就算是那样,他体内也会被搅得乱七八糟。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摄取本源所需要的灵气,他吞服下的回气丸,根本不足以支持他的消耗,少不得他又抓了一把回气丸进嘴。 终于,那一团黑气,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他面前,钻到了那颗玉核内,这时陈太忠的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 玉核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印记,那是一道闪电的图形,而他在玉核上刻画出的符箓,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啊,”下一刻,陈太忠大吼一声,口中不住地喷出白色的光芒,人也冲了出去,眨眼间不见了去向。 “毛病,”纯良哼一声,抓着九阳石,依旧不紧不慢地砸着阴风夔。 没过多久,陈太忠回来了,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收这雷之本源,灵气下降得太快,甚至浩然宗这出名回气快的丸药,都比不上他的消耗,所以他不得不多吞服了很多回气丸。 但是自打黑色的闪电印上玉核之后,他体内灵气的消耗剧减,而且在迅猛地增长,随时都可能爆体而亡。 陈太忠真的是吓坏了,直接冲了出去,光是束气成雷还不够,他还不住地万里闲庭,以抵消灵气的增长——稍微慢一点,等待他的就是爆体而亡了。 但是海量灵气剧烈地输入和输出,后果可想而知,他浑身的鲜血不是别人造成的,纯粹是自己把自己玩成这样了。 “真尼玛惊心动魄啊,”他长出一口气,“我艹……这摄取本源的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太忠……打个商量?”纯良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干笑一声,“你身上这么多血,掉到地上也怪可惜的,终究是玉仙的血,你说呢?” 陈太忠冷冷地看它一眼,笑了起来,“有种你就吃了。” “哈哈,开个玩笑,不要那么没幽默感嘛,”纯良大笑了起来,“我逗你玩的,老易……易姐……哦不,易萱她要找我玩命的,给我看看雷之本源?” “阴风夔没死呢,”陈太忠冲着诛邪网内的阴风夔一努嘴。 要不说,修为越高越难杀,玉仙已经是这样了,败敌容易杀敌难,真仙就更是如此了,打败一个真仙就很不容易了,想要杀死的话,更难! 为什么有真仙的门派就能称宗?真仙太难杀了,以燕舞仙子巅峰真仙的修为,再加上官府的战阵,按说可以力压几大宗派了。 但是事实上,除了在遭遇位面大战之类的大事之外,宗门体系并不买官府体系的账。 这就是因为真仙难杀,她能在幽冥界诛杀真仙,还是靠了出其不意的偷袭,以及属性相克。 “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纯良不以为意地回答,“它扛不过这一次阳潮。” 它是拿着九阳石砸对方,多少也能感受到反震之力的强弱,在它的感觉中,这阴风夔现在的反震之力,大约也就是一个巅峰玉仙的模样。 陈太忠打开天目术,细细地看两眼阴风夔,微微地颔首,“那你折腾吧,对了,它的心脏,你可不能着急吃,绝对扛不住。” 通过对阴气的观察,他知道阴风夔已经是强弩之末,倒也不担心纯良收拾不下这家伙。 “我当然不会那么傻,”纯良嘿嘿地笑着,口水却是再次滴滴答答落下,“我就舔几口,舔一舔就行。” 那阴风夔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它堂堂的真仙,还未陨落,就听到对手肆无忌惮地谈论,要吃自己身上的什么部位——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到现在,它也接受了即将陨落的先是,但是陨落之后,也不能受此侮辱啊,心脏被挖出来不说,还……舔一舔? 想到这里,它挣扎着发话,“我好歹也是真仙,看在人族盟友的份上,陨落之后,能给我留点尊严吗?” “把你吃进肚子,就是最好的安排了,”纯良哼一声,“你们阴族对人族,也经常这么说。” 阴风夔身子一抖,竟然被气得晕了过去。 不过下一刻,它又硬生生地被九阳石砸得醒转了过来。 陈太忠没兴趣理会这俩,回到玉石上,他吞服两颗伤药,开始打坐,这次摄取本源,他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大了,简直跟大战了一场没啥区别,体内的经脉被狂暴的灵气冲得乱七八糟,想要将养好,没有三五个月是想都别想。 凭良心说,他就算慢慢磨死这只阴风夔,也绝对用不了这么多回气丸。 说起来,还是摄取本源这种事,实在太过逆天,相较而言,杀死一个真仙,都要比摄取一个真仙的本源容易很多——这还亏得是阴风夔重伤,否则这种念头,根本都不要打。 他正在安心打坐,猛地觉得哪里不对,紧接着,通天塔微微一震,他睁开眼看去,却见愕然地发现,不远处有五彩霞光升起,“仙陨之光?” 真仙陨落,是有异象的,五彩霞光只是一种。 随着阴风夔真仙的陨落,通天塔为之一震,封闭的世界里,有高阶修者死亡,对小世界会有很大的冲击。 紧接着,一道黑芒一闪,电也似地冲向了远方,陈太忠正在愕然之际,那罗刹石里的残存意念已经高叫了起来,“魔气,这就是魔气……哈哈,太好了。” 真有魔气?陈太忠忍不住出声发问,“你确定不是它的意念逃跑了?” “稍安勿躁,”残存意念稳稳地回答,“有你那张网,什么样的意念跑得了?” 没过多久,小世界又是微微一震,远处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直涨大了约莫两成之后,速度才减慢了下来。 但是这个速度还没停,依旧缓慢地增长着。 第九百七十二章 又一只 通天塔的魔气,涨了三天才停下来,魔气差不多涨了有三成那么多,整个通天塔的魔气,看起来都有点过于多了。 不过那残存意念说了,这是无所谓的,待它证真之后,能吸收不少魔气走。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陈太忠心里不爽,让不让你吸魔气,还得看我心情高兴不! 但是他也懒得跟这厮叫真,他没兴趣打嘴皮子官司。 看到阴风夔果真陨落了,他连疗伤都顾不得了,站起来看对方留下了什么。 阴族真仙没有阴气石,据残存意念说,阴族和冥族在证真之际,会化掉体内的阴气石,转化为魔气,只有那些转化不彻底的伪真仙,才会留下精粹的特级阴气石。 没有阴气石,陈太忠难免遗憾,而阴风夔的心脏,已经被纯良拿走了,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他也不会跟它抢这个,弯腰捡起阴风夔的独角,“真仙的独角,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你搞错没有?”纯良怒视着他,“真仙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啊,别说是独角了,这皮这骨头,拿出去都能卖大价钱的,这可是真仙啊。” “唔,也是,”陈太忠点点头,其实他也知道这个理儿,只不过他一向少做买卖,就忘了这档子事儿了,“阴属性的真仙材料……可以当压箱底的宝贝。” 阴风夔身上,最宝贵的就是心脏精血和魔气——他俩其实相当于均分了大头,剩下的东西,价值应该也超过一级阴气石,不过纯良不是很在乎。 他不在乎,陈太忠还是有点在意的,想要充实宗门底蕴,当然不嫌东西少。 至于说雷之本源,一般都是消散在天地间了,不能算到收获里。 接下来,陈太忠在通天塔里养伤三天,在这期间,他一直在琢磨玉核上的雷之本源:这肯定就是雷精想要的东西了。 但是陈太忠还真不敢给它:给了你的话,万一你修为大涨,冲破封印怎么办? 所以他根本就没打开那个装了雷之精灵的储物袋:眼不见为净,省得闹心。 “这个本源要收好啊,”纯良郑重其事地提建议,“这玩意儿绝对能引起真仙的争夺,我要是雷修的话,也会出手抢的。” “阴雷本源而已,”陈太忠笑一笑,在风黄界,还真没人修阴雷的。 “阴雷阳雷,本来就能互相转化的,无知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出来好不好?”纯良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麒麟修真火,照样也喜欢阴火。” “怪不得,去不了阴火山,你怨气那么大,”陈太忠看着它就笑。 “我稀罕吗?”纯良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切,不是阴火本源的话,我也看不上眼。” “反正先收起来吧,”陈太忠收起了玉核,笑眯眯地发话,“出去走走?” 纯良愕然地看着他,“那你这伤?” “切,咱哥们儿还怕得谁来?”陈太忠哼一声,经过这三天的休养,他表面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体内的暗伤不少,起码得细细将养三五个月,才能恢复正常。 但是他已经不想等了,集市那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而且,阴风夔的真仙莫名其妙地陨落了,他若是长久不出现,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才一出通天塔,陈太忠的虚影还没转实,他就猛地缩了回来,“我擦……外面又是一个真仙。” 纯良的身子甚至还没转移出去,闻言登时大惊,“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幽冥界的真仙……这是烂大街了?” “有没有烂大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咱们出不去了,”陈太忠愁眉苦脸地叹口气,“那玩意儿盯着通天塔……是一只比目兽真仙。” 他并不知道,这只比目兽真仙,是阴风夔的死对头,是循着阴风夔的气机和感应,找过来的,不过阴风夔被捉进通天塔之后,气机就彻底断绝,所以它在附近一阵寻找,发现这个小塔,它直觉地感到,阴风夔的消失,应该跟这个小塔有关。 这也怪不得陈太忠,他当初跟阴风夔大战,好不容易将其拖进塔来,还要不停地操控诛邪网,镇压真仙的反抗,根本就不可能分身出去,将通天塔藏好。 而且,比目兽虽然重伤濒死,可不管怎么说也是真仙,陈太忠就算将通天塔藏得再好,还能瞒过真仙的搜寻? “比目兽也有真仙?”纯良先是一怔,然后狐疑地看他一眼,“这玩意儿的眼睛可尖……奇怪,你怎么还能跑回来?” “你这叫啥话?合着我就该死?”陈太忠闻言大怒,狠狠地瞪它一眼,“不是吹牛,我对空间规则的掌握,远超……”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沉默半天之后,才猛地一拍大腿,“我去,这厮绝对是受伤了。” “又一个受伤的真仙?”纯良的小眼睛顿时一亮,口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它摩拳擦掌地发话,“那还等啥?快走啊……非要等别人抢怪不成?” “你个吃货!”陈太忠很无语地指一指它,“受伤的真仙也是真仙,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送你出去,独斗真仙好了……成就你‘风流麒麟小霸主,纯良公子斩真仙’的旷世威名!” 他俩杀一只半死的阴风夔真仙,都是用尽了手段,陈太忠更是搞得自己伤痕累累,他可不认为,以目前的状态,两人能再杀一只真仙。 除非那只比目兽真仙,伤得比阴风夔还要重——就这也不可能斩杀对方,人家已经发现了他,正在通天塔外守着呢。 “可是……”纯良愣了一愣,它可不认为,自己能单独斗一只真仙,别说斗了,人家躺在那儿让它杀,它都杀不动,刚刚死掉的阴风夔,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它就反应过来了,顿时跳了起来,“通天塔,通天塔哎……咱们再不出去,通天塔就要被人发现了,你就惨了。” “别闹,”陈太忠很烦躁地一摆手,他比它更早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还有安慰自己的话,“目前只是异族发现,倒不用太着急。” 纯良闻言,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这比目兽没有投靠人族呢,就像那只阴风夔?” 这家伙说话,有时候也挺损的,它知道陈太忠在意通天塔,就故意往不好的可能上猜。 尼玛!陈太忠气得狠狠瞪它一眼,“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能不能安静一阵,让我想个法子?” 他现在心情也有点乱,冲出去打,那是找死,呆在塔里,那是等死——通天塔也有暴露给人族的可能。 不过陈太忠有个好处,越是紧急的时候,他反倒是头脑越清醒,一边快速地思索,一边叹口气,“唉,这比目兽若是能吞下通天塔,就好了。” 能钻进真仙肚子的话,他就有几分胆子,在对方肚子里捣鬼了,但是那比目兽已经知道了塔中有人,以其真仙的修为,应该也能猜出这是空间类法宝,恐怕不肯轻易张嘴。 “它一定要吃下去吗?”纯良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人家直接攻击通天塔就行了……对了,你这小世界,经得起真仙的攻击吗?” 若是完整的通天塔,当然没问题!陈太忠心里暗叹,可惜这通天塔……不完整吖。 他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觉得通天塔微微一震……我擦,纯良这嘴巴,跟林明灯有得一比了! 下一刻,远处的魔气剧烈地波动了起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 纯良看得登时目瞪口呆,“我去,又一个真仙陨落了?” 陈太忠顾不得理它,没命地祭炼着通天塔,他怀疑是外面的比目兽,对通天塔发起了致命的攻击,所以他只能操控通天塔,没命地吸收魔气,以期对其造成沉重杀伤。 就像他在翡翠谷,操纵通天塔吸收灵气一般。 不过这个目标,也不是很好实现,此刻他若是在塔外祭炼,能比较有效地吸收魔气,但是他在塔内的话,作用几近于无。 用地球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力气再大的人,也不能揪着自己的头发,使自己离开地面。 陈太忠只能自我安慰了:虽然几近于无,但总是聊胜于无! 他一边祭炼着通天塔,一边快速地分析各种可能的手段,不知不觉间,他猛地发现:魔气急剧膨胀一段时间后,陡然减慢了。 机会!他想也不想,拎着纯良直接蹿出了通天塔,同时就祭出了本命法宝小灰钟。 他俩第一眼入目的,就是比目兽大睁着双眼,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我艹,陈太忠你就不能打个招呼先?”纯良气得破口大骂,“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去,这就死了?” 比目兽发现塔中可以藏人,用尽最后的本命阴气,对小塔发出了致命一击。 原本它还想着,对方肯定要抵抗,所以阴气全力击出之后,还能反弹回来些许,它不至于当场陨落。 但是它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塔根本没有抵抗,而是将它喷出的本命真阴,直接吸收了进去。 尼玛,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它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第九百七十三章 又是真仙 “我擦,发达了!”纯良发现,等在外面的真仙,竟然直接挂了,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来,“哥们儿这运气,真是没得说了……太忠你就跟着我沾光吧。” 陈太忠看它一眼,“能要点脸吗?它是死在通天塔之下的。” “它肯定是想救阴风夔,着急了,才这么冲动,”纯良瞎掰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阴风夔是死在谁手下的?是我!所以我也有功劳!” 不过紧接着,它就叹一口气,“我去,比目兽身上,好像没什么能吃的……我这高兴个啥?” 陈太忠也不理他,一抬手将比目兽的尸体收进通天塔,抬手扰乱一下气机,抓着纯良就是三个万里闲庭。 然后他落到地面,又扰乱一下气机,接着又摸出一颗回气丸吞下。 纯良纳闷了,“你这是……嫌自己的身体够好?” 陈太忠冲着来处一扬下巴,“自己看。” 纯良回头一看,登时愕然,“我去……仙陨之光?” 比目兽陨落的时候,也升起了仙陨之光,因为没有其他气息的遮蔽,这五色霞光还很显眼,隔得很远都能看到。 那么陈太忠果断跑路,也是必然的选择了,若是继续留在当地,不但可能引来异族的围攻,也可能遭遇风黄界修者的抢怪——毕竟是真仙的尸身,足以引得真仙来抢夺了。 事实上,他想得一点都没错,仙陨之光升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艘战舟自远处破空而来,噼里啪啦飞出好多的天仙和玉仙,眨眼之间就组成了战阵。 有人拿出个玉盘来,刷地撒出一把白贝,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须臾,响声停止,此人出声发话,“有异族真仙陨落于此,速速查明气机。” 真仙尸身,是位面战场上一等一的抢手货,众多修者咬牙切齿地开始寻觅气机。 不多时,又有几名修者破空而至,领头的是一个面目白净的瘦小男子,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柔之气,“异族真仙的尸身何在?” “你算什么东西?”先来的这一拨人里,一个中阶玉仙破口大骂,他识出了来人身上的服饰,“区区晓天宗,竟然敢……” 他的话没说完,阴柔男子身上,陡然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接将此人压到了地面,“搜他……你们所有人,老实交出储物袋!” 先来的修者里,有人识得此人,只能苦笑着一拱手,“姚仙见谅,我们是中州禁卫……下属不识仙君真颜,合该受罚,但是这搜查储物袋一事,可否看在燕舞仙子面上,就此作罢?” “燕舞仙子的面子,我自是要买的,但是你们坐视此人不敬上位者,也该受罚,”来者正是晓天宗的姚姓真仙,他面无表情地发话,“我不抢你们储物袋,只是看看里面是否有真仙尸骸……除了真仙尸骸,其他东西一概不动。” “可是……”答话的高阶玉仙面现难色。 “嗯?”姚仙根本不等他说完话,气势又锁定了他,阴森森地发问,“你是信不过我?” “不敢,”这位苦着脸回答,“可是我们来的时候,真仙尸身就已经没了……您若是不信,可以探看一下气机。” “嗯?”姚仙的眉头皱一皱,此刻有人来报,“姚仙,真仙气息确实消失一段时间了……” 陈太忠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但是他猜得到修者的贪婪,所以他连服三颗回气丸,万里闲庭出五千里,一路上还不停地扰乱气机。 然后,他才停下来,又服食两颗回气丸,缩地踏云向集市赶去,偶尔也用一个万里闲庭。 这几颗回气丸下肚,倒没有太多的不妥,毕竟是单纯地补充灵气,虽然回气的效果有点迅猛,但是相较他此前受到的伤,却也不值一提。 赶路途中,身后有高阶修者破空飞过,其中有人将气息锁定了他俩。 这群人,正是晓天宗姚仙一行,有一名高阶修者,直接上前拦住他俩,“你自何处而来?嗯……气息不稳,参与了什么战斗?” 泥煤,陈太忠看着空中的姚仙,嘴巴无奈地撇一撇,这是真仙要烂大街的节奏吗? 不过,见识过阴风夔真仙的难缠之后,他是实在没有勇气对真仙不敬了,于是哼一声,“浩然派陈太忠,战场游猎,诛杀了两名异族玉仙。” “储物袋……打开让我们看一下,”这名高阶玉仙淡淡地发话,目光扫过他的手指,“还有须弥戒……也要接受检查。” “凭什么呢?”陈太忠眉头一皱,脸色也一沉,随手摸出两颗回气丸来,“我乃真意宗下属,燕舞仙子也没检查我的储物袋,你晓天宗倒是管得多。” 他绝对不能接受检查,对方是子午阴阳谷的拥有者晓天宗,太容易看出通天塔的根脚了,更别说对方还有真仙,根本蒙混不过去的。 “嗯?”这高阶玉仙眉头一皱,显然是恼了,“陈太忠?倒是好大名头,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 “好了,不过就是个真仙吗?”纯良忍不住了,这一检查,它手里的阴风夔心脏,十有八九就不保了,这怎么可以?“来,你动动我试一试?” “咦,这白猪竟然会说话?”有人忍不住出声,“这不是东易名的宠物来的吗?” 纯良也不理他们,就是直勾勾地看着空中的姚仙。 姚仙可是知道,这厮是翡翠谷麒麟之子,而且此前的战争中,母麒麟也曾经悍然出手,维护自己的儿子,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修者来说,这不是秘密。 对上玄仙巅峰的白燕舞,他都要忌惮几分,就别说对上两只神兽了。 哪怕对方真的拿了真仙尸骸,他都不敢抢,开什么玩笑,母麒麟可是出名的护犊子,敢不顾上界禁令,公然干涉下界事务,那么,能干涉一次,就不能干涉第二次吗? 他沉吟一下,一招手,就将陈太忠手中紧握的两颗回气丸招了过来,随便扫了一眼,他笑着发话,“这是打算拼命了吗?” “士可杀不可辱,”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检查储物袋。” “大胆,敢对姚仙无礼,”有人大声呵斥,“姚仙肯检查,是看得起你!” 陈太忠也不答话,一拍储物袋,又摸出了两颗回气丸,淡淡地看着眼前众人。 刚才对方招走两颗丸药,他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这两颗,他就小心了很多。 “好了,”姚仙轻哼一声,淡淡地发话,“浩然宗的回气丸,果然名不虚传,陈真人还真是被浩然宗看重……不过以后,对上我们这些前辈,还是客气点的好。” “哈,”陈太忠听得笑了,“我不让你们检查储物袋,就是不客气?” 真仙之威,不是他能抵挡的,但他也不是受了气就往肚子里咽的主儿,正是因为这个脾气,他恶了白燕舞,眼下了不得再恶一个真仙,还能有啥呢? 身上虱子多了,也就不怕咬人了。 与此同时,他给纯良递个眼神——准备好回家石,咱们可能得跑路了。 他俩眉来眼去的,姚仙不用眼看,都能感受得到,于是他下巴微扬,“走了。” 姚仙不打算计较,旁人自是不敢多事,飞出老远之后,才有人出声发问,“姚仙,那小子对您,有点太不恭敬了。” “此人深受浩然宗看重,浩然宗终究是人族一面旗帜,要留点体面,”姚仙面无表情地回答,“而且这俩家伙,虽然战力不俗,总不可能斩杀真仙,没必要跟他们纠缠。” “我只是看不惯他的狂妄,”有人义愤填膺地发话,“对上姚仙都如此桀骜不驯,该给他一个教训,浩然宗终究不是以前的浩然宗了。” 姚仙叹口气,他是心性阴柔之辈,不愿意承认自己怕了浩然宗,于是解释一句,“陈太忠跟官府体系闹得很僵,都炸了北域大营,咱宗门体系内部不要纷争,免得被人利用了。” “那白猪煞是怪异,”有人在一边发话。 姚仙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出声发话,“那是翡翠谷少谷主,白燕舞也不敢下手……这事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不要乱说。” 陈太忠也没想到,赶路都能遇上这么一茬事,还好,对方终于没有出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他真的做好了跑路的打算,只是希望对方没有能力干扰纯良的回家石。 受了这一番惊吓,他又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赶回了集市,一回去,就直接宣布闭关——身体亏得实在太厉害了,必须好好休养。 但是就算休养,他也没敢进通天塔,就是用灵气转换阵恢复——现在真仙都烂大街了,万一被人发现通天塔,那就惨了。 其间,他匆匆进通天塔看了一下,主要是想看一看,比目兽的尸身有没有变化。 尸身倒是没什么变化,死得通通透透了,然后他才发现,尼玛……魔气变大了好多啊。 以前魔气距离玉石,差不多有千里的距离,但是现在,恐怕只有七八百里了,关键是魔焰冲天,给人的感觉,十分地不好。 他将比目兽的尸身收起来,想一想之后,还是出了通天塔,这些事情,回到风黄界再头疼也不迟,眼下位面战争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了,还是趁此机会,多搜刮一点财富才对。 他在集市休整了六天,董毅就前来汇报,随着九曲坡的战局结束,集市的修者数量,开始剧减——咱们的集市,是不是该往冥王城转移了? 第九百七十四章 无念成 阴族的三大聚集地被攻克,剩下的就是阴皇镇和冥族的势力了。 阴族有共主,目前是轮到吞冥兽真仙执掌,而这阴皇镇虽然号称镇,其实是阴族共主执掌的场所,可与冥王城比肩。 阴族的势力,消灭得七七八八了,而冥族所在的冥气团,被陈太忠摧毁了五分之一还多。 下面还有一些零散的小聚集点,也就不用说了。 董毅的意思,就是将集市直接开到位面大战决战的地方,应该能赚不少。 但是陈太忠接连遭遇真仙,对于将集市继续开下去的信心,不是很足——到了那种场合,哥们儿真的说了不算。 上一次遭遇晓天宗姚仙,连骗带吓的,外加豁出去了,才没有被对方检查储物袋,可是真遇到白燕舞这种自我感觉特别好的,人家根本不管你的感受,直接就检查了。 而且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这么做,杀阴风夔真仙,夺其雷之本源,将他的身体搞得千疮百孔,必须要好好休养了。 如果不注意调整,他的根基都有可能大损。 他在晋阶玉仙的时候,全面地修复了身体,将各种暗伤都消弭了。 但是晋阶玉仙之后,他遭遇了连番大战,战马伯庸、战冥王、战女杀神、战阴风夔真仙……全部都是越阶作战不说,对身体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那眼下,也该是好好修补一番的时候了。 陈太忠不想跟随集市走,简真人找上门来劝说一阵,眼见他拿定了主意,就说你把这个集市的幌子,借我用一用可好? 大战刚刚结束的这段时间里,集市收获颇丰,真意宗的股份不多,收获却不少,尤其是简真人这主事者,不但收获不少灵石,还利用职务之便,收了不少珍稀的物品。 所以这个集市,他是一定要开下去的,陈太忠无意前往,他正好接过其股份。 说是股份,其实开这个集市,根本就没什么成本,简真人是想借用“陈太忠的灵谷店”这个字号,哪怕出点费用都行——毕竟是闯出来的牌子。 陈太忠对此毫无兴趣,也不想让对方挂名,索性拿出千石灵谷,交易给对方——你可以说,灵谷是得自我,其他的……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简真人扫兴而去,既然请不动陈太忠,他当然也没必要请公输上人了,至于说小灵仙董毅——他根本眼角都扫不到。 眼见大部队拔营走了,公输上人想一想,也跟着走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赚点灵石,倒是董毅看得明白,知道离开陈真人,自己什么都不是,所以老老实实地打理变得萧索的集市。 总算还好,公输上人离开之前,留下了布设的防御阵和聚灵阵,跟董毅换取了部分灵石和物资。 接下来的日子里,集市变得越来越冷清,陈太忠也不在意,专心地休养身体,逐渐地淡出了风黄界修者的视野。 三个多月之后,集市越发地冷清,除了七八个散修行商,根本没有什么外人了——这几个行商对宗门和官府控制的集市不感兴趣,宁愿呆在这里,有买卖就做,没买卖就歇着。 萧索成这样,董毅也懒得收他们摊位费了,就是有大点买卖的时候,抽点佣金,佣金太少的话,请一顿吃喝就行。 这里还有买卖可供抽佣金?别说,还真有。 不远处的九曲坡前指大营,只剩下了留守队伍,收留战斗中失散的修者,同时看守传送阵,以保证大部队的传送——战争尚未结束,传送阵不可能撤销。 就算战争结束了,这个传送阵都有可能保留,毕竟接下来就要疯狂掠夺幽冥界的资源了。 留守队伍里,有一名玉仙坐镇,但是这点战力完全不够看,遇到游荡的小股异族,只能在防御阵里坚守不出。 对那些过路的修者而言,这里远没有集市安全,甚至在遇到异族的时候,负责巡查的留守人员,都选择向集市方向逃跑。 再加上陈太忠的灵谷店,也算是打出了名头,不少过路修者,在歇脚的同时,也愿意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淘换。 所以现在的集市,更像是一个驿站。 不过,在遭遇异族的时候,这里绝对是个值得信赖的地方,在这三个月里,这里出现了三支由异族玉仙率领的零散队伍。 其中两支队伍,被陈太忠出手灭杀,还有一支队伍,似乎是知道陈真人的规矩,远远地绕着走了,陈太忠也没去追击。 第四支异族队伍出现的时候,是在追击一支人族队伍,人族队伍中,还有两名玉仙,可见追击者的强大。 他们逃到留守大营的时候,大营根本不敢放他们进来,开什么玩笑,一旦闯进来,异族破坏了传送阵算谁的? 不过,留守的修者也没那么冷血,就告知对方说,你们冲那个方向去,数千里外,有陈太忠的灵谷店,应该可以护得你们周全。 一行修者不敢怠慢,一边骂娘一边狂奔,终于在损失了不少人手之后,来到了集市。 就在他们冲进集市的保护范围之际,空中蓦地出现一柄虚幻的长刀,长有数十丈,狠狠一刀,斩向追杀的异族。 只一刀,就将两名初阶玉仙斩杀,重伤一名异族的中阶玉仙。 这就是陈太忠琢磨出的无名刀法第六式,无念。 他使用无念一式,一直不怎么顺手,就将对空间的感悟,融入了这一式刀法中,再加上他看白家的傲凰破阵枪,也有一些体会,所以眼下使出的无念,就是这般模样。 “如此之威?”逃亡的修者见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起码是高阶玉仙的手段吧?” 一刀既出,陈太忠更不留手,直接万里闲庭出来,张口就是几道束气成雷,将来犯的异族队伍,打得溃不成军。 其他的行商见状,也是齐齐一声呐喊,就扑了上来,冲着那些被电僵的异族,挥起了屠刀…… 陈太忠又诛杀了一名高阶玉仙和一名中阶玉仙之后,转身回了营帐,那些行商诛杀了十来名异族天仙,拿着收获的阴气石,涌到一名小灵仙身边。 “这块六级阴气石,是我斩杀的!” “这块五级阴气石,是我和老古合作的……” 就在外来修者的目瞪口呆中,小灵仙将结果统计一遍,或是用灵石收购阴气石,或是放弃阴气石收灵石,做得井井有条。 总之,出手的行商,都会有收获,大约是占阴气石价值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所占比率,视具体情况而定,难得的是,小灵仙竟然将战斗过程看得明明白白,没人蒙骗得了。 想董毅能管理一个小帮派,这点眼力价是有的。 可是这些行为,看在来的修者眼中,就是异常震撼了:我去,怪不得陈太忠的灵谷店名声在外,战力强悍是一方面,关键是人家令行禁止,行事也公道。 对一般修者而言,自己电僵了的对手,那就是砧上肉盘中餐,不欢迎别人分润的,可陈太忠根本不屑对付这些小家伙,直接让给了跟随者,只是抽取部分利润。 当然,必须指出的是,追随者也得有一定的实力和胆量,才能获得其中的利润——董毅倒是很想上前杀敌,但是他区区的三级灵仙,根本破不了天仙的防。 总之,在大家眼里,陈太忠是个不错的管理者,不但战力高,地盘意识重,也舍得将手中的利益,分润出去——虽然他似乎有点大方得过头。 可是作为行商,不就是希望遇到这种痛快的管理者吗? 被追杀的这一帮人,是封爵联盟的人,总体来说战力不是很强,但是算上家中长辈的话,也是一股不容轻视的势力。 他们在集市待了三天,确定周遭没有异族了,才继续动身,前往留守大营传送离开。 不过就在这三天里,他们在集市上大肆交易了一番——有意思的是,很多人买的就是前两天被斩杀的异族,留下的阴气石。 这一场战斗,对集市的后续发展,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封爵联盟是个很松散的联盟,但正是因为松散,影响的范围才更大。 没用多久,就来了几波修者,也在这里摆摊做买卖,至于眼下的货物不多,那是无妨的,在这里混个脸熟,不但可以等到新的交易,更可能混点阴气石。 最为关键的,是这里很安全。 所以一段时间过去,这里的人气不降反升,竟然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导致人气发生根本变化的,还是冥王城那边简真人负责的集市,出了问题。 要说简真人也很努力地维护集市了,但是他身为宗门弟子,推脱不过的请托太多。 有几个售卖“来历不明”物品的修者,在交易完成之后,离奇地失踪了,因为这些修者在售卖的时候,就藏头藏脑,他们的下落,也没什么人关注。 因为这么做的后果很小,简真人再遇到别人请托,想调查物品来历的时候,也就不那么坚持了——反正他只负责泄露货主身份,其他的一概不管,出了事也就不算他的。 此事到后来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名修者,在遇到追杀后侥幸逃脱,才将此事彻底掀开。 第九百七十五章 名在江湖 这修者得到的物品,还真是捡来的,所以他逃脱追杀之后,就将此事宣传了出去。 他很聪明,将自己放在了公众的关注中,这样就没有了横死之虞,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他愿意接受比较安全的搜魂手段。 风黄界就没有绝对安全的搜魂,但是他愿意冒这个险,这总比他被人悄悄地捉走,接受刑讯逼供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强出太多太多。 此事一传出,集市登时就炸锅了,而简真人闻听消息之后,做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他宣布要将散布消息的人捉回来! 他将人捉回来,并不是要灭口,而是要跟对方对质,证明追杀他跟集市没什么关系——这件事不是我们所为,没准是你自己走漏的消息。 简真人的目的,是撇清集市方的干系,倒也不能说是错了,但是他用的手段,却实实在在愚蠢无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宗门弟子跋扈习惯了,哪怕是在自证清白的时候,也是气势凌人,根本不考虑别人的观感。 这个决定一宣布,是彻底地激起了公愤,无数人表达出了对集市的不满,并且有不止一股势力,在暗暗地推动着舆论。 简真人初开始还以为,这是竞争对手在使坏——眼下开集市的,不止他一家,而他的字号够老,大家都比较认同,买卖也最好。 所以他的应对方式,就是安排人给那几家使坏,你们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 到了后来他才发现,使坏的并不仅仅是竞争对手,更有一些人,跟此前失踪的那些卖家有关。 合着那些卖家在交易了货物之后,无缘无故地失踪,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情,谁还没有仨瓜俩枣的朋友? 更别说,有些稀罕东西,也是通过团队合作获得的,不管是杀人夺宝,还是组队探险。 既然交易的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为了低调起见,一般是某个人做为货主,上前联络,但是知道他身份的,不会仅是简真人。 此种情况下,货主莫名其妙地失踪,他的同伴绝对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谁敢声张?被人顺藤摸瓜找过来,连自己都要失踪了。 此前没人曝出这辛秘,不代表事情真就那么过去了,一直以来,不少有心人,都暗暗地盯着集市的一举一动,只等合适的时机,就猛地发作。 眼下既然有人曝出了真相,没有用多久,好几个莫名其妙失踪的案例,就被人捅了出来,而曝出真相的那位更绝,在某些人的帮助下,通过传送阵,传送到九曲坡留守大营,投奔陈太忠去了。 事情被捅爆之后,不少人也选择了重回陈太忠的小店,陈某人毛病或者很多,但是口碑绝对没有问题,那些拥有来历不明物品的修者,将那里视为最安全的交易场所。 人流量少一点怕什么?多等几天就行了,关键是要足够安全。 陈太忠也没有料到,自己只是想呆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静静地养伤,竟然将集市又重新做了起来。 事实证明,不止是个别修者怀念这里,很多的行商和修者,都因为人族出现了真仙,而有了危机感——真仙要调查什么东西,或者说要强买什么东西,哪里由得了你拒绝? 对修者们来说,真仙是根本不可抗拒的存在,虽然陈太忠基本上也属于不可抗力,但是人家没有强取豪夺的想法,甚至连管理集市都没兴趣。 陈真人以往就用行动表明,他唯一在意的,是维护自己定的规矩,维护自己的形象。 所以这远离前线的集市,在经历了几个月萧条之后,又重新兴旺了起来。 这一次的兴旺,是彻底地由口碑造就的,多少人专门通过传送阵来此,有卖货的,有买货的,但是没有来捣乱的——谁也不敢。 倒是还有人,跑来调查一些来历不明的物体,打的还是真仙的幌子,但是陈太忠哪里吃这一套? 你认识燕舞仙子?关我屁事,敢打听不该打听的消息,剥光吊起来示众! 有本事你倒吊的时候,接着喊你认识燕舞仙子,你不怕丢人,我还会在意你丢人? 被他倒吊的这位,真是皇族某一家的客卿,还有不少人认识,他在杆子上赌咒发誓,说燕舞仙子饶不了你,陈太忠就只当他放屁,只是警告他:你敢骂脏话的话,我就杀了你。 这一吊就是半个月,皇族有子弟听说之后,觉得自家颜面被涮,来找陈真人说理,不过来的人比较聪明,没有狐假虎威——人的名树的影,陈太忠的名头,是他自己血淋淋杀出来的。 他们的说辞也很委婉,说你已经把人吊了半个月,该放就放了吧,要不然,真是不给燕舞仙子面子了。 我都杀了异姓王了,还怕更得罪燕舞仙子吗?陈太忠冷笑着回答。 就在说话的当口,他又吊起一位来,是晓天宗的一名中阶玉仙,也是打着姚仙的幌子,长长短短地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晓天宗的人会来事,请示了姚仙之后,出了点灵石赔罪,把那玉仙救了下来——姚仙的意思很明白,没时间注意这些小事。 白燕舞其实也听说了此事,但是她有多少大事要办?这点小事她看不到眼里——就像她跟陈太忠说的那样,有实力的人,有权力嚣张。 白家的小辈,为了点小事,被陈太忠惩戒了,她真要出面,还不够丢人的。 当然,必须承认的是,陈太忠的复杂背景,也令她不愿意多事——跟天狐的账还没算完,再得罪麒麟和浩然宗的话,她哪怕能顺利飞升九重天,之后也要面临不小的麻烦。 若陈太忠真是光杆司令一个的话,她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有八九就会“借用”他的小世界,并且将其收在麾下——我收你,是看得起你,有本事你反对一个试试? 燕舞仙子不是个怕事的人,但也绝对不喜欢自寻烦恼。 皇族子弟见陈太忠连燕舞仙子的账都不买,又等了几天,最终还是悄悄出了点灵石,这名客卿才被放下来。 其实这些打探消息的主儿,多是替人跑腿卖命的,真正主事儿的,都比较身娇肉贵,不愿意丢人,见陈太忠执意维护,也就死了这份心思。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简真人开了集市,陈太忠也有集市,但是对于保障货主隐私的态度,两者相差不啻云泥,这让陈真人的口碑,又上了一个台阶。 两月之后,风黄界修者大兵压境,就在即将展开最后的攻击之际,九重天有冥族金仙下令,阴族和冥族,自封城池三百年,风黄界的修者,可自行开发幽冥界。 风黄界的修者很不想答应,但是冥族金仙说了,位面重合的时间,也不会再有三百年了,资源都让与你们了,只求留下冥族和阴族的传承,你们还想要什么? 这就是赤裸裸的护短了,但是经此一役,幽冥界元气大伤,没有个三五千年的,根本恢复不过来,考虑到资源可能被破坏性开采,幽冥界能用一万年恢复元气,就算不错的了。 更可能的是,幽冥界就此衰败下去,再也无力跟风黄界一较高低。 只求延续传承,冥族金仙的要求,也确实不高。 风黄界的修者,不是特别满意,他们还想得到剩下六个真仙的尸骸,但是这也只能想一想,真仙尸骸固然宝贵,可是破坏性开采一个位面三百年,利益更是大得惊人。 而且幽冥界剩下的真仙,全部都是强真仙,全力出手拼个鱼死网破的话,风黄界陨落两三名真仙,也是正常的,陨落四五名都不算意外。 异族真仙一旦决定逃窜,跟风黄界的修者打游击,那就更是一场灾难了。 所以说,见好就收才是正理,须知风黄界的老巢,还有污魂位面的异族在肆虐。 停战令一下,阴族和冥族浩浩荡荡地奔向阴皇镇和冥王城——只有三天的时间,去得晚了,就只能在野外游荡,遭受风黄界修者的围猎了。 但是这两个城池再大,终究是有限度的,无数阴族和冥族,根本进不了城池,只能在外面哀嚎,种种惨象,也就不用说了。 集市里的修者,对此也有感慨,但是董毅一句话,就压制住了这种流言,“此次位面大战,若是人族输了,哀嚎的就换做我们了。” 陈太忠也难得地表态,“生存空间的争夺,没什么同情可言,谁愿意替异族死的话,我就保一个异族活下来,谁愿意?” 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冥王搭上了燕舞仙子,他表示说,我的族人可以为阁下指出各种矿藏所在,能否为我的族人,留几个可以存身的冥气团? 燕舞仙子跟人族、兽族的其他势力磋商之后,觉得此事也还算划得来,于是划出了几个冥气团,供冥族容身。 陈太忠对这些不感兴趣,自打停战之后,他的集市反倒是越发地兴旺了——不少人带着收获,前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战争胜利了,接下来,大家就要分赃了! 他必须为浩然派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第九百七十六章 基本盘 战争红利,从来是最让人激动的。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风黄界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降临幽冥界的真仙们,又迅速地返回了风黄界,只留下了姚仙和鹏王坐镇。 所以这利益划分,也搞得磕磕绊绊的,很多人以自家真仙不在场的借口,拒绝商谈某些不利于己方的决定。 争吵了很多时日之后,鹏王和姚仙也恼了,直接下令,就按风黄界的势力范围,分为五大域和其中的各个阻断地盘,至于具体的地盘,看你们自家的修者,能抢到多少了。 其他势力的人表示不同意,说你俩真仙在,我们怎么抢得过你俩?除非你们答应不出手! 鹏王和姚仙,都不是风黄界顶尖的真仙,鹏王的修为比猛犸大尊、狐王、猿王和虎王都差,而姚仙在人族真仙里,也是排名相当靠后的。 他俩出手的话,风黄界其他真仙绝对不会答应。 于是他们表示,真仙不出手,高阶玉仙都不出手,就是中阶玉仙之下,咱们争夺地盘——嗯,要友好地争夺,不能弄出人命。 须知这一次位面大战,风黄界虽然胜利了,损失也很惨重,位面投放的失败,和污魂界的突然入侵,都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中阶玉仙之下,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姚仙表示赞同,然后他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想一想之后,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来自百花宫的玉仙,心说西疆方向,得安排百花宫的人防备,比较好一点。 “反对!”洞霄宗前来参会的,是一名巅峰玉仙,他很直接地表示,“有些人战力超强,应该加以限制,中阶玉仙……谁家的中阶玉仙打得过陈太忠?” “那是你洞霄宗培养不出来好手,”郝无忌冷笑着发话。 真意宗的简宗主,其实也悄悄地潜来了幽冥界,不过战事比较顺利,简兴腾没有来得及出手,此刻战局已定,简宗主没准已经回了风黄界——副宗主权赋槽终究不能挑起宗门的重担。 所以真意宗在幽冥界做主的,就是郝真人。 听到鹏王和姚仙的建议,郝真人就已经决定了,浩然派就负责北域方向——陈太忠对北域的仇恨,是个人就知道。 这里有必要解说一下,做为胜利者,鹏王和姚仙按地域划分各家的地盘,这是有先例的,甚至可以说是惯例。 征服一个位面之后,如何公平地分配战争红利,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在已知的位面战争中,不乏分配不公,自家大打出手,反倒被敌方所乘的例子。 所以,先给下属的各大势力,大致分出基本盘,这是必须的。 基本盘里如何划分,那就是各方势力要考虑的了,大体来说,大势力之下的中小势力,要争夺基本盘的各项利益,但是一般而言,中小势力也需要统一规划,需要连成片。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真意宗的基本盘里,浩然派可以参照风黄界的位置,获得相应的、成片的地盘,若是在清风谷的位置,再给浩然派划一片地盘,管理起来就不方便了。 按这么说,浩然派的地盘就已经定下来了? 并不是这样! 真意宗完全可以不按照风黄界的位置,划分地盘,这要视各个势力的实力而定。 最强大的中小势力,一般都会被安排到边界的位置,他们不但负责抵御其他大势力的侵蚀,也负责对外的扩张。 地盘被侵蚀了,是你无能,反正我划给你的,就是这块地盘,你守不住是你的问题。 能对外扩张,那是你的本事,打下来的话,也是你的江山。 不过,你有对外扩张的能力的话,就尽量减少对内扩张吧。 什么叫基本盘?这就叫基本盘,大势力划出了基本的范围,既然是基本,就允许一定程度的变通。 下面的中小势力若是够强悍,可以随便扩张,能对内抢,也能对外抢。 不过通常来说,抢外面人的,总好过抢自家人的。 对地盘的抢夺,除了实力之外,还有很多的因素,比如说仇恨。 若是把浩然派安排到跟猛犸接壤的位置,陈太忠有多少抢夺的动力,那就很难说了,若是同时,他身后是青罡门的话,毫无疑问,浩然派会对青罡门发起攻击。 所以郝真人决定,把浩然派安排到跟北域接壤的位置——不这么安排,天理不容啊。 洞霄宗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安排,虽然北域和西疆之间,有虎族是天然的间隔,但是不出动真仙的话,虎族应该也没兴趣阻挡陈太忠借道。 这里是幽冥界,不是风黄界,在风黄界,虎族或者不会答应,但是这里不一样,这只是临时的地盘,犯不着为此翻脸。 不过,想将浩然派分到面对北域方向,也仅仅是郝真人的一厢情愿,西疆的边界很长,其他方向也要针对性地做出安排才行。 比如说,雪峰观跟中州百花宫就不对眼,而这帮冷冰冰的女人,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把她们安排到中州方向的话,青罡门安排到哪里? 各方面的恩怨,都是要综合考虑的,不但要考虑五域之间的恩怨,宗门内部的恩怨也要考虑,这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不待他头疼完毕,白驼门的大长老杜真人表示,陈真人已经悟真,再做浩然派的客卿,不符合惯例,白驼门有意聘其为供奉。 他还表示,这是方清之掌门的意思。 要说这杜长老,在风黄界的时候,跟陈太忠还有些小梁子,他虽然没有出面,但是他的弟子,他势力下的彭堂主,都被陈太忠整得鼻青脸肿。 但是现在,杜真人赤裸裸地示好来了,原因也很简单,风黄界就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位面,打不过就要认,陈真人悟真之后展示出的实力,不是他能抗拒的。 尤其是,陈真人悟真之前,就跟方掌门交好,而杜长老跟门主大人之间,还有些龃龉——只从两人选择的未来掌门,就可以看出一二。 杜长老是毫不掩饰地支持自己的弟子,残雪双柱之一、八级的天仙项成贤。 方掌门没说项成贤不够格,但也不明确表态,至于方应物登仙之后,被人称作少门主,方清之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此刻陈太忠异军突起,杜真人若是再不知道示好,他整个一系的人马,都要遭受巨大的威胁,后果根本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然而,郝无忌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说陈太忠暂时就是浩然派的客卿吧——反正仅仅是客卿,又不是供奉。 嗯,这是简宗主的意思。 简兴腾也知道陈太忠恶了燕舞仙子,还要背上诛杀异姓王的罪名,这种人才……这种无法无天的奇葩,就缩在浩然派好了。 真意宗不会请他做客卿——虽然他的实力,做供奉也正常,而且,宗里也不会允许他做其他下门的供奉或客卿,那样的话,对真意宗都会造成一定的威胁。 杜长老完全不能理解,郝真人为何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既然是上宗真人发话,他有不理解,也只能保留了。 经过近半个月的争执之后,大体的势力范围划分完毕,浩然派的地盘,正对着北域和中州的交界处。 事实上,幽冥界比风黄界大出了七八倍,只是在自己分到的地方探矿,一两百年也未必够用,按说是不用在意地盘扩张的。 但是矿产这些东西,是从来不嫌多的,看到距离自家地盘不远处,开出了好矿的话,谁又会心里平衡? 陈太忠接到通知之后,收了集市,前往浩然派的地盘,浩然派在幽冥界,灵仙之上的修者,只有他一人,另一名天仙客卿花捷竺,目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九成九是已经陨落了。 派中的灵仙弟子,也陨落了不少,第一批和第二批修者,一共来了两百五十人,目前只余了八十人,其中二十多人,还是第一批投放来的,第二批投放下来的两百人,只剩下了五十多人。 投放被干扰,损失之大,真的是无法估量。 这区区八十名灵仙,被分配了一块面积足有九百万平方里大小的地盘,就算是正方形,也是长三千里,宽三千里,足有四个积州大小。 这么大的地盘,别说探矿,巡逻都巡逻不过来,不过还好,陈太忠身边,除了浩然派弟子,还有跟来的集市的行商。 要说幽冥界现在已经是大开发之际,找几处矿藏来挖,收益也绝对不会小,但是话说回来,开矿的危险性,也是很大的,照样有恃强凌弱,照样有杀人夺宝。 而陈太忠集市上的这些行商,不少人已经做出了名声,又跟陈真人保持着还算良好的关系,那么,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呢? 陈太忠对浩然派的弟子,还真是没话说,直接帮助他们修建了浩然营地,还将集市上的聚灵阵,也迁进了浩然营地内。 紧邻着浩然营地的集市,却是只有防御阵,谁想进聚灵阵修炼的话,得经过浩然弟子的许可,缴纳费用之后才行。 陈太忠有意将营地和集市分开,为的就是将来跟浩然派撇清关系,毕竟他是杀了一名王爵。 不过,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说很多似曾相识的人名都已经失踪,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小灵仙在这种战场上,真的什么都不是啊。 第九百七十七章 战争红利 陈太忠安顿好浩然派弟子之后,指示一个八级灵仙,暂摄大营事务——这灵仙乃是第一批投放下来的修者,来此博富贵的。 此人也有几番手段,休整了几天之后,开始安排弟子们探矿和巡查,同时强调,要记得多招揽人手。 以浩然派目前的修者数量和修为,根本没有能力大规模开发地盘上的东西,所以延揽外人,是必要的手段,让他们代为开发。 事实上,在风黄界,浩然派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大部分无关紧要的产业,都授权给其他依附势力管理,他们只享受供奉,宗派弟子,原本就是修行为主,不怎么沾染俗事的。 如此安排,大家都是比较擅长的。 董毅见状,赶紧授意其他行商也去争取,其实浩然派的地盘,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集市,大家各自出力,一旦出现利益,给浩然派上供利润就行了。 这些行商没兴趣开发别处的矿藏,但那是为了规避风险,对于在浩然派探查矿藏,他们还是很感兴趣的。 一来,是因为陈太忠真人做事公道,二来则是因为,这里距离集市很近,不耽误做买卖。 约莫用了一个多月,还真有行商探出了一个秘银矿,矿不大,但是品质极高,递交了开采申请之后,就招了一些修者来开采。 浩然派派了六名弟子轮流值守,监督他们的开采,并且收取百分之五十的秘银做为税费。 那行商要雇佣人手开采,还要做粗加工提炼,所得的利润,大约也就是三成左右。 可就算这样,依旧是很划算的买卖。 这么说吧,雇佣人手,其实是很简单的事,目前的幽冥界,专门有人干这种活儿,他们不管探矿,也不管守护,专挣这种苦力钱。 行商雇佣来了三十余人,其中竟然有近十名天仙。 很不可思议吧?但却是事实,在六名灵仙弟子的轮流监督下,这些人开始了疯狂的开采,用了仅仅二十天,就将秘银矿采集一空。 天仙挖矿者们,在此刻是不惜体力的,没了灵气,就去浩然派的聚灵阵,缴纳灵石补充灵气之后,返回来继续挖掘。 浩然派的弟子们,就有点想不通,觉得这不经济,开采尚未结束,这帮人就接了新的单子,至于说去哪里挖矿,雇主没告诉他们。 可见这职业挖矿,也是很有前途的,尤其是在幽冥界能肆无忌惮地开采,直接用水火术法炸开岩石,简直是百无禁忌。 相较而言,找矿才是真的头疼,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浩然宗的地盘上一无所获,不是没矿,而是找矿的人手严重不足。 对于这一点,陈太忠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风黄界的战事平息,浩然派再派弟子前来了,眼下他要做的,是守好自家的地盘,不要让别人把自家的矿偷采了去。 还是董毅有办法,他委托行商从外面弄了数千只寄生蜂,还有近百只赤獒,要它们帮忙探矿。 这些异族都是被下了奴印的,若是不听话,有的是收拾它们的办法——死都是轻的。 可见这位面战争一旦胜利,红利实在够丰厚,可以做的买卖也太多了,竟然有人专门将异族驯化为奴隶来获利。 陈太忠终究是出身于地球界,对奴隶制度有点抵触,哪怕是来自异族的奴隶,正好外院的皇甫院主得知了浩然派的位置,赶来汇合。 皇甫院主的运气还算不错,投放失散之后,他遇到的第一个修者,是清风谷的天仙。 两人同是宗门修者,再加上清风谷跟浩然派的关系尚可,皇甫院主倒也没受多少委屈。 后来队伍越来越大,他们也选择一个营地投靠,前不久的时候,他受了重伤,错过了最后的大决战——其实他在也插不上手。 眼下他伤势好了大半,听说浩然派也被划下了地盘,一路摸索着找了过来。 陈太忠见到的皇甫院主,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搁在地球界,上街要饭根本不用化妆——有没有搞错,你好歹也是九级灵仙呢。 “唉,别提了,路上光是被人抢,就抢了四回,”皇甫院主郁闷地叹口气,“还有人想直接掳走我做奴隶……亏得我有派里的腰牌!” “谁抢的你?”陈太忠听得眼睛就是一眯。 “算啦,都是过去的事啦,”皇甫院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也做过抢人的帮凶,可不就是这点事吗?与其惦记报仇,不如先开发咱自家的地盘。” 陈太忠见他这么说,也就熄了帮他找回场子的想法,这种事情,其实真计较不过来的。 皇甫院主的回归,让浩然派的驻地变得秩序井然了起来,不但日常的巡逻,还有对探矿业务的管理,都正规了许多。 没过多久,赤獒奴隶探出了一个净心玉矿,此物佩戴在身上,可以净心养神,若是运气好的话,可以从里面开出养神玉。 但就算是得不到养神玉,净心玉对修者的修行,也有极大的帮助。 这种东西在风黄界极为罕见,在幽冥界却不是多稀罕,这导致了净心玉价格的下滑,连带着养神玉也便宜了一些,不过大致来说,养神玉还是控制在高阶修者的手中。 净心玉实在多了点,用某些人的话来说就是:以后风黄界可以用净心玉盖房子了。 不过皇甫院主并不这么看,净心玉再多,用这玩意儿盖得起房子的,也没几个人,这种风黄界本土出产极少的东西,搜刮得越多越好。 回去之后,也不用拿到市场上交易——当下交易并不划算,就放进宗门的大库里。 这东西早晚是要涨价的,就算不为卖钱,自家慢慢用也行,这就是为宗门积攒底蕴。 然而,不管怎么说,眼下开采净心玉是有点浪费时间,不够经济,也就是浩然派这里,什么矿藏也没找到,闲着也是闲着。 没过多久,又有人送过来一批阴族奴隶,以阴风夔为主,原本是想在集市上叫卖的,陈太忠拿出一颗二级阴气石,将这些奴隶买下来,令它们开矿。 净心玉虽然便宜,但是开采起来,比昂贵的秘银要麻烦许多,秘银矿炸碎了都不怕,回头可以提炼,但是净心玉整块开采出来最值钱,越大越值钱。 这种活儿,也就只能让异族的奴隶去做,无法大肆破坏开采的东西,雇佣人族的修者,就太不经济了。 净心玉矿开采了三个月之后,一名刚被买下的噬脑石猴奴隶举报说,我知道哪里有催元沙,我希望你们能让我管理奴隶。 催元沙,这可是好东西,是生发阴气之物,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对阴族来说,它们有天生阴气,不是很看重这东西,但是对风黄界的修者来说,可算难得的宝物。 比方说,在种植灵药的时候,这玩意儿能刺激药材的生长,作用可以媲美灵石。 而浩然派这气修,在阴阳调和之际,使用这东西,也能帮助体内阴阳二气达到完美平衡。 皇甫院主觉得此事完全可以操作,就应允了下来,反正都是奴隶,用奴隶管奴隶,还省了弟子们的麻烦。 若是这噬脑石猴敢耍花样,就直接打杀了,还怕它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结果一问地址,他又去找陈太忠请示了:那地址在北域、虎族和百花宫的交界处。 陈太忠想一想,一抬手,“走,跟我去抢地盘!” 听说陈真人要出动,集市里的一干行商赶了过来:陈真人要帮忙吗? 现在浩然派的集市,人气也相当不错,虽然幽冥界进入了大开发时代,可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依旧很多,还有不少人,来此交易战功。 待风黄界的战事平定,就要统计战功了,谁知道还剩下多长时间? 而且最近又兴起了一桩买卖,就是奴隶交易,尤其是天仙修为以上的奴隶,价钱高得惊人,不但可以勒令其做事,待统计战功的时候,还可以杀掉换取战功。 天仙修为之下的奴隶,价钱不高,但是需求者众——陈太忠能想得到买奴隶采矿,别人自然也想得到。 奴隶交易,各处都在做,浩然派的奴隶市场不是最大的,但是这里交易有保障,而且卖家不问买家出身,你出得起我要的价钱,我就卖给你! 而其他的奴隶市场,奴隶多是大势力捕捉来的,买卖的数量大不说,还要受到不少请托,一般身份的人想买几个奴隶,不但要被调查来调查去,最终也未必能如愿。 集市又多了些敢捕捉阴族做奴隶的行商,这些家伙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插一杠子,挣的就是亡命钱,也就是不敢招惹陈太忠这地头蛇,做其他危险事,一点问题都没有。 甚至中州军方,都有两个玉仙,悄悄往这里供应奴隶——没办法,走官方渠道的话,要被层层盘剥,卖不起价钱,大家拼死拼活来一趟幽冥界,图了啥呢? 这些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陈太忠想一想,自己这边的战力,实在太孱弱了一点,于是就授权给皇甫院主:你跟他们谈一谈。 第九百七十八章 借道 皇甫院主长期在别院呆着,待人接物一点问题都没有,比圆滑和老谋深算的话,甚至还强过董毅,他跟大家商量一阵,定下了规矩。 我们去抢块地盘,大家去帮忙抢着,帮忙占住,如果有产出,你们可以分两成! 好事儿啊!众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要抢的地盘,里面肯定有说法的。 有什么说法?多数人不方便问,也有人壮着胆子问一句,皇甫院主笑而不答。 抢地盘、占地盘、分灵石——对于很多无法无天的修者来说,这不算什么事,更危险的事情,大家也做过,更别说此次出面的,是浩然派,是散修之怒陈真人。 而且他们也想得到,占地盘这种事,他们只能负责到某个层面,对方出现大块头的话,浩然派自有大块头应对,若是陈真人都扛不下,那就别怪我们守不住了。 一行人凑了四艘战舟,气势汹汹地杀向八千里之外的预定地点——区区八千里,距离真不算远,浩然派吃下这块地方,旁人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这其间要穿过虎族的控制区域。 虎族来的修者也不多,根本不能像风黄界一般,彻底封锁了西疆和北域的联系,它们也是建了一个大营,外加一些零散的小营地。 待发现战舟穿空而过,辨明来的方向,并且派出修者拦截的时候,陈太忠一行人已经前行了两千里。 出面拦截的,是两名虎族大妖,其中一个,还是小湖营地的旧识,那位升空之后,气呼呼地发问,“陈真人你这是何意?” “我这……就是路过,”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虎妖并没有招惹过他,双方配合得也算愉快,面对曾经的战友,他也不好恶言相向,“咱们这么熟,没有报备……不算什么吧?” 虎族控制的地盘,比浩然派不知道大了多少,真不可能检查所有路过的修者,而一旦报备,就得交过路费,倒不如埋头硬闯,万一遇到虎修巡查,塞点灵石也就过去了。 世间事,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他说得轻松,虎妖可不这么想,它面皮一绷,额头的王字煜煜生辉,“陈真人你别开玩笑,你大摇大摆路过,眼里何曾有我虎族?” 陈太忠脸一沉,“你这是打算打架?虎尊可是回风黄界了……你想想清楚。” “少来了啊,”虎妖哈哈一笑,爽朗地发话,“你是打算发财吧?带挈我虎族一把……别忘了,你我同为小湖营地十四巨头之时,也曾一同作战。” 这个事儿……终究是瞒不过的!陈太忠琢磨一下,点点头,“我要占你虎族一块地方,开采矿藏,你若同意,我分你一成!”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虎妖哈哈大笑,然后面皮一绷,“一成哪里够?五成!” 兽修的智商不算太高,但是这点事情,经得住琢磨吗? “那就只能做一场了,”陈太忠轻咳一声,掣出了长刀,阴森森地看着对方,“五成,你不如去抢,你输了……让路认栽!” “四成五也能商量,”虎妖见他要翻脸,还真有点发憷,“这么说吧……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我发现了什么,何须向你解释?”陈太忠脸一沉,“今天你让我过,我要过,你不让我过,我照样要过……唉,好歹战友一场,别逼着我对你不客气。” “明明是你在逼我,”虎妖叹口气,“我兽修在幽冥界战场出生入死,却不懂开采矿藏,收你一点管理费,真的是对不起你人族?” 这是它坚持不退缩的原因,位面大战之后,风黄界的修者会扫荡各种资源,但是兽修能利用的资源很有限,它们在炼制丸药和制器方面,全面落后于人族。 就算占住了很多资源,它们都不会利用,这是底蕴的问题。 别的不说,只说东莽百药谷想要采好药,都得进入横断山脉,就可见一斑——很多珍稀灵药,对兽修来说就是鸡肋。 要是其他位面的大战,也还罢了,别的不说,兽修能得到不少血食,但是幽冥界这位面,实在太坑了一点……尼玛,能吃的东西都没多少! 所以虎修将自己的地盘看得很紧,它们有很朴素的认知:我是不会利用很多东西,但是地盘上若是有好东西,你们想要得到,那么对不起……交管理费! 别说自己的地盘,若是临近地盘上,有什么了不得的矿藏出现,虎族也不介意冲过去,先行占住——想开采?可以,交管理费过来! 我们能利用的矿藏不多,但是……我们会打架啊! 陈太忠也被它这话将住了,虎族也挺可怜的哈。 他想一想之后才发话,“我们要占的地方,大致已经出了你虎族的基本盘了,你跟我收五成……我没办法交待,知道的人说我讲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怕了你虎族。” 虎妖的眼睛一亮,“是金属性的矿藏吗?” 若是金属性的矿藏,虎族是当仁不让的,虽然在风黄界,虎族只占了西方一小块,更多是横亘在北方,但也是身具庚辛金属性的。 金属性的矿藏,虎族自身就消化得了,还有部分水属性的矿藏,它们也吃得下,尤其是,万一发现了金属性元素精灵的话,虎族不会介意跟人族再来一场大战! 所以矿藏的属性,非常重要。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笑了,“阴属性的,成长属性。” “那就是催元沙了,”这虎妖的知识面,还真的驳杂,它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这对我虎族来说,意思不大,了不得培养出点壬癸水,看在战友的面子上……收你三成管理费。” 催元沙对人族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但是对虎族来说,真的不值得一提,壬癸水什么的,也就是理论上存在,没谁会用催元沙,培养壬癸水——太不经济。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疯子会这么做,但是,大家都是正常人不是? “三成?那不如咱俩做一场算了……我把实情说出来了,你还是这么胡闹,”陈太忠冷哼一声,他有点恼了,“我抢的地盘,在你虎族边缘,你虎族要催元沙,有球毛的用?” “但那也是我虎族的地盘,”虎妖大声嚷嚷着,“我让与你也无所谓,但是用你的话说……我这么不吭不响地让给你,岂不是我虎族怕了你陈太忠?” 陈太忠对这话,也是有点无语,人家用他的话来反驳他,他还能说什么? 他沉吟一下,决定让出点利润来,讲究人嘛,本该如此,“你再让让价。” “就是三成,”虎妖不肯让了,“催元沙对我虎族用处不大,但是……我们不会拿来卖灵石吗?” 兽修不太会利用矿藏和灵药,但是它们一直秉承这个理念:我是不会用,但是我会拿这东西卖钱啊,你给的价钱不合适,我就拦着你! “大不了我不要了,你找得到矿藏在哪儿吗?”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手执长刀,阴森森地看着对方,“一成半……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风黄界的修者之间,从来不存在温情脉脉,说到底,这是实力为尊的世界。 虎妖登时无语,它真不知道催元沙的矿藏在什么地方,找矿也是一个非常辛苦的事,而现在,对方打算对它出手了! 它想一想之后,一咬牙,“两成,不能再少了,要不你就杀了我吧。” “这是你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我,”陈太忠阴森森地一笑,顺便瞥一眼皇甫院主——到你出场了。 “陈真人且慢!”皇甫院主大叫一声,“既是素识,有话慢慢商量,何必伤了彼此和气?” “你俩就唱双簧吧,”虎妖气得大叫,它的眼力,看穿这点猫腻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悲催的是,就算知道是双簧,它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虎尊回了风黄界,其他的虎修,显然是打不过陈太忠——就算虎尊在,也只能起个威慑作用,等闲不便出手。 要不说实力才是硬杠杠?它咬牙切齿地发话,“两成,我绝对不会让了!” “两成好说,”皇甫院主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不能按管理费交,要按护卫费来算。” 这里面当然是有说法的,交管理费,就是默认地盘是虎族的,护卫费的话,跟地盘是谁的无关——浩然派不但要矿,也要地盘。 虎妖当然又不答应,它怎么可能把自家的地盘拱手让出去?“没得商量,我收的就是管理费。” “那里还真不是全算虎族的地盘,”皇甫院主据理力争,“收管理费都未必轮得到你!我们给你让两成,也是大家抱团挣钱,明白了吧?” 虎妖的眼珠转一转,“你说的这块地方,到底在哪里?” 我好说话,你也不能小看我的智商啊,皇甫院主很无奈地白他一眼,“要不你跟着我们走,到地方你再说,那里是不是你虎族的?” “走就走!”虎妖哼一声,心说到时候我就耍个赖,非说是我的地盘不可。 不过下一刻,它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扭头一看,发现陈太忠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它。 好吧,其实合作也是不错的…… 第九百七十九章 圈地 双方约好之后,一起赶路前行,远处早有别的修者,发现了这桩蹊跷事。 不过,除了人族的战舟和真人,虎族也有两名大妖在其中,这里又是虎族的地盘,谁敢不开眼地上前找事? 但是,不能上前找事,卖点消息赚点灵石,还是不成问题的,目前在幽冥界四处游逛的修者,都是寻找各种机缘赚钱的。 陈太忠也无意隐藏行踪,此番他既然出动了,就不会仅仅只争一个矿,他要大明大方地抢地盘了,北域的气,他受得够多了! 至于说眼下地盘太大,没办法开发,那算多大事?先抢下来再说! 所以他们赶路的闲暇里,还拿出酒食吃喝,陈太忠甚至还翻出了百来斤的灵兽肉。 现在的灵兽肉,在幽冥界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十来年的位面战争打下来,有人还攒得有些许灵谷、灵米,但是有灵兽肉的,就太少了。 两天之后,大家来到了指定的地方,这里是虎族和北域的缓冲地带,大部分的地域,还应当算到北域那边,不过相距不远的地方,就是中州的基本盘,这里也可以算中州的缓冲地带。 陈太忠拿出块玉简来看一看,大手一摆,“就这一片,以后就是我浩然派的地盘了,还望虎族的朋友,多多关照,嗯,合作愉快。” “这怎么也算不得你浩然派的地盘吧?”另一只初阶虎妖不干了,“明明是我族和北域相争的区域,你怎么就划到自家了?” “姚仙和鹏尊说了,有异议,可以战斗分胜负,”陈太忠冷笑一声,“中阶玉仙之下……你虎族随便挑人好了,我都接着。” “问题是……”那初阶虎妖看一看陈太忠来的方向,“就算有异议……也离得太远了吧?” “那算了,跟你虎族无关好了,”陈太忠不想跟它多墨迹,“我自去北域划地盘,你虎族也别挣那护卫费了。” “陈真人何必如此?”跟陈太忠有交情的虎妖发话了,它算看明白这块地方了,确实更偏北域一点,若是陈太忠直接去北域抢来,就没虎族什么事了。 至于说虎族平时擅长的,霸占邻近地盘的举动,对上陈太忠,是完全不好用,它们倒是想霸占呢,敢吗? 正经是这地方跟虎族有点重叠,陈太忠能借此霸占虎族一点地盘,虎族也不敢吱声。 就像它们以前霸占人族的地盘一样,只要不是太过分,人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总之,陈太忠撇开虎族,直接对上北域的势力,是虎族不愿意看到的,一旦形成既成事实,虎族似乎……就只能收点过路费了。 “你的族人,废话太多,”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地方已经指出来了,你是打算收护卫费,还是让我自去北域商量?” 这时候,他连管理费都不说了,要收就是护卫费,要不然就没有! 虎妖心里这个郁闷,也就别提了,既然管理费是没啥指望了,它少不得打点别的小算盘,“这块区域如此之大,你划的地盘,具体在哪里?” 陈太忠抬手向前一指,然后手臂一摆,“这块地方……我全要了,直到远处那片山脉。” “你没搞错吧?”虎妖纵然是有准备,也吓了一大跳,“这怕不有数万里方圆?” “我要先划百万里方圆的地,”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真意宗划给本派的地,过于贫瘠,所以我打算借这一块地来休养。” “借地?”虎妖不屑地冷哼一声,“是要借三百年吧?” 陈太忠闻言哈哈大笑,“两百九十九年,也是可以商量的。” 虎妖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对方要借的地,不但占了北域好大一块,三家共同的缓冲区,也被划走不少,这可是涉及到了虎族的颜面。 皇甫院主见它面目狰狞,少不得提示它一句,“这位真人,这里地方的划分,本就不甚明确,有个合适的合作伙伴,你族也能省不少心,不用跟其他人族口角了。” 虎妖想一想,其实也是这个理,这个地方可以算三不管地带,它们想要拿下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太忠难惹,北域和中州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过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劝说,就想让它同意,这也未免太小看虎族大妖的智商了,它额头的王字再次隐隐发亮,“那这片地盘上再有别的产出呢?” 不等皇甫院主回答,陈太忠身子一闪,已经挡在了他的前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虎妖,“这是我派中弟子,你想做什么?” 虎族最重气势,额头的王字闪耀,会有意无意放出威压来,能夺对方气势不说,也能影响了对方的心智。 它夺不了陈太忠的气势,但是皇甫院主只是区区的九级灵仙,不知不觉被影响心智都是有可能的,怪不得陈太忠不满意。 “手滑,不小心误操作了,”虎妖干笑一声,“你在小湖营地,可不也手滑,对我虎族修者下过手?” “那能一样吗?”陈太忠白它一眼,他已经忘记,自己在小湖营地是否教训过虎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无故出手。 身为讲究人,就是有这份自信!“你虎族修者不老实,我就教训它一顿。” 虎妖也不跟他争辩往事,而是一摊双手,“反正我就是不小心来的。” “你是不害臊!”陈太忠对上这种没皮没脸的家伙,也懒得做口舌之争,“皇甫,没事吧?” 皇甫院主还真是被威压震慑了一下,不过陈太忠保护得当,他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只是有点不适应,好半天之后才回答,“倒是没什么,虎真人还是留手了。” “它要是不留手,我也就不留手了,”陈太忠恶狠狠地看一眼虎妖,直接一个神识攻击打过去,“下次敢再大欺小,我必杀你!” 虎妖受了他这一击,也是面色一白,兽修是不怎么在意神识攻击的,不过陈真人的神识攻击,还是让它吃了点小亏。 当然,它自己不讲究在前,没办法计较这个小亏,只能继续刚才的话题,“皇甫,这片地盘上,若是还有别的产出呢?” “这个嘛……原则上也可以给你两成护卫费,”皇甫院主想一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他也强调一点,“如果你收了护卫费,不保护我方人员的话,那我们会拒付的。” 虎妖一听说,有其他产出也能收取护卫费,就满足了它的底线——对方终究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地盘,若是其他产出不给虎族分润一二,它除了选择一战,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接着,它又陷入了别的纠结中,“为什么是原则上给两成,不能直接说定?” 因为情况是会变化的,皇甫院主看它一眼,却也不想说破,“虎真人,你能换个虎修跟我沟通吗?跟您沟通,我压力特别大啊。” “其他虎修……”虎妖苦恼地皱一皱眉,“它们的脑子不太好用,比我差多了,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这小灵仙说话?” 不管怎么说,双方大致谈好了条件,陈太忠摸出些石头,做了几百块界碑,丢给跟随的修者们,“去,将界碑竖起,记得用留影石记录!” 界碑这玩意儿,其实是没啥用的,最有用的还是拳头,不过陈太忠认为,就算抢地盘,也总要注意点吃相,不能太不讲究了。 他打算强占的地盘,是一块宽五百余里,长约两千里的地段,这地方看起来不小,其实也仅仅相当于浩然派地盘的十分之一左右。 幽冥界实在太大了,陈太忠兴师动众跑这么远,占这点地盘,胃口其实不算大。 不是他不想多占,关键是浩然派的人手太少了,一百人都不到,光看护浩然派自家的地盘,都忙不过来,真的是没能力多占。 浩然派的弟子和集市的行商拿起界碑,驾驶着战舟,去划地盘了,陈太忠却是来到了地盘的中央地带,要皇甫院主着手架设防御阵。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前去布放界碑的修者归来,汇报说界碑安放妥当了,有留影石为证。 其中一队修者,碰上了北域的巡查修者,对方开始只想验看身份,没想到这边也要验看他们的身份。 待听说来的是浩然派的弟子,是树立界碑来的,北域修者勃然大怒,就想直接出手,不过浩然派弟子警告对方:我派陈真人就在不远处,他的脾气可是很不好。 听说陈太忠在不远处,北域的修者顿时就不敢乱来了,于是表示:我们绝不多欺少,也不大欺小,咱们做过一场再说。 做一场的话,你们就不阻拦我们树界碑了?浩然派弟子发问。 浩然派的弟子,普遍修为低微,但是跟同阶的修者打斗,他们还真是信心十足——我们境界低了点,但是同等修为下,气修绝对不怕任何人。 巡查的修者哪里敢答应这个?说我就是跟你切磋一下,其他的,我也没权力答应你。 没权力就滚一边去,两边推搡几下,浩然派的弟子强行竖起了界碑,其间有巡查修者想要动手,这边直接摸出了示警烟花。 回来的修者报告说:他们怀疑此刻界碑已经被破坏。 陈太忠关心的只有一点,“用留影石拍下了吗?” 第九百八十章 再见付莜竹 听说留影石拍下了界碑的树立,陈太忠就不再关心此事——面子上的功夫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就是开挖催元沙了,在四十多名虎族修者的围观下,噬脑石猴指出了催元沙的地点。 催元沙的埋藏,是比较深的,浅表层的催元沙,很容易被阴气同化,然后上面就长出一些植物,甚至能催生出伊藤群落来。 陈太忠执刀在手,砍出了几道深达百丈的刀痕,然后诸多修者纷纷钻下去,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捏着褐色的沙砾上来报喜,“果然有催元沙。” 开挖吧,皇甫院主发出了号令,尽可能快地开采。 催元沙跟秘银有些类似,有单独存在的砂砾,也有嵌在石头中的,不需要在意对环境的破坏,简单粗暴地下手就行,不过筛选有些费事。 同来的行商们早就忍不住了,一拥而上,还有人通过同心牌,调集留在集市的人手。 挖了两天之后,发现这里的催元沙储量惊人,皇甫院主给营地发去指令,要求他们尽快联系职业采矿者前来开采。 但是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走漏了出去,第三天的头上,远处驶来三艘战舟和一艘云舟,战舟尚未降落,就有人笑着打一声招呼,“陈真人,许久不见了。” 陈太忠看她一眼,微微颔首,“付上人竟然也来了幽冥界?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百花宫的大波女修付莜竹,她笑眯眯地回答,“我是第三批到的,幽冥界战事紧张,受到征召……前来治疗伤者,三宫主也来了。” 三公主?陈太忠心说,易萱跟你没交情吧,直到他看到一个鹅蛋脸的八级天仙,从战舟上下来,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百花宫三宫主。 不过,见过三宫主的是东易名,不是他陈太忠,所以他也没兴趣打招呼,只是淡淡地发话,“那你们且去忙,现在遍地是灵石,我就不耽误你们赚钱的时间了。” “陈真人这就是说笑了,”三宫主走上前来,微笑着发话,“你在我们百花宫的地盘发财,我们怎么也得过来打个招呼不是?” 陈太忠无意跟她们做什么口舌之争,直截了当地回答,“现在这里是我浩然派的地盘了,不服气的话,挑人来战……中阶玉仙之下的,随便来。” 三宫主脸色微微一沉,又勉力笑着发话,“挑人来战……您这中间还隔着虎族的地盘,不符合姚仙定的规矩啊,莫非虎族的地盘,也被你占了去?” 姚仙和鹏妖定的规矩是,若是有什么矿藏有争议,相邻的两个势力可以通过赌斗来赢取。 不过这规矩也仅仅是规矩,强大的势力,可以不遵从这些规矩,以往的位面战场上,强大势力跨地盘抢夺资源的事情,屡见不鲜。 就是那句话:规矩是用来束缚弱者的,对强者无效。 但是就算如此,有规矩和没规矩,还是不一样,起码是有块遮羞布,在那里挡着。 三宫主这话,隐约还有挑拨虎族和浩然派的意思,可谓一石多鸟。 虎妖闻言脸色一变,它这时才意识到,这块地方虽然跟中州的关系不大,但是眼下的幽冥界里,只有晓天宗和鹏族有真仙。 姚仙的战力,虎族并不是很忌惮,虎尊在四百年前,曾经暴揍姚仙,号称说你晓天宗双仙齐上,我也不怕。 但是它若真的不怕,也就不会这么说了,一加一大于二,大家都懂的。 总之,这块地方虽然跟中州的关系不大,可是目前只有两个真仙的情况下,中州硬要抢,虎族也拦不住。 而且这催元沙不比净心玉,是可以破坏性开采的,等到风黄界战事结束,虎尊重临幽冥界之际,这里应该已经被挖掘完了。 到时候它就算告状也晚了,总不能让别人把揣进储物袋的东西再掏出来,没准虎尊反倒要惩治它一番——我虎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想来想去,它觉得有必要支持陈太忠,不过,它还不想完全支持,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我虎族借路给他,共同开发,不行吗?” 三宫主看它一眼,微笑着发问,“这位真人,你们在开采的是什么矿藏?” 虎妖恶狠狠地看她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是催元沙!”百花宫的来人中,有人惊叫了起来,大规模的矿藏开采,都是露天的,在有经验的修者眼里,很容易判断出来。 催元沙?三宫主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竟然是此物? 她们是接到了线报,知道浩然派的陈太忠带人前来这里,一开始,她们不摸陈太忠的意图,也不想惹祸上身,所以只是采取关注。 陈太忠树立界碑的事,她们也听说了,但是界碑这玩意儿,真的是很扯淡的,有实力,没界碑也无所谓,没有实力,界碑算什么东西? 所以她们只是加强了对这里的关注,并没有阻止对方树立界碑——最坐不住的,应该是北域才对,咱们没必要为他们火中取栗。 但是当百花宫听说,浩然派在这里开矿,而且虎族在一边坐视,一副利益均沾的样子,她们就坐不住了,一定要看一看,浩然派在开什么矿。 当听说对方开的是催元沙矿,三宫主完全不能淡定了,那可是催元沙啊。 前文说了,百花宫以炼丹见长,炼丹最需要的,就是各种灵药,而催元沙是可以催生灵药的。 尤其是,只冲着百花宫三个字,就知道这个门派里,最看重什么了。 严格来说,百花宫最拿手的不是炼丹,她们最拿手的是培植灵药,培植各种奇花异草——有了培植灵药的能力,才有了炼丹的能力。 前文也说了,在风黄界,百花宫是个很奇怪的称门宗派,她们所管辖的下派,并不是连成片的,东一块西一块,跟其他称门宗派不一样,管理起来很不方便。 这里面原因很多,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培植灵药,要讲究水土,必须挑选合适的地方,而这些地方肯定不可能是连成一片的。 对其他风黄界修者来说,催元沙培植灵药的能力,可以媲美灵石,但是在百花宫修者的眼中,催元沙能起到的效果,灵石未必起得到。 至于说催元沙培阴的作用,对百花宫的意思就不大了,她们大多是女修。 但是不管怎么说,发现这里是催元沙矿,三宫主的眼睛登时就红了:怎么能是这样的矿呢?必须抢到手啊。 有鉴于虎族和浩然派已经同流合污,虽然她心痒痒得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手来,但还是很克制地问一句,“这位虎真人,你知道催元沙的真实价值吗?” 她无意冒犯对方,但是她必须指出:催元沙对你们虎族来说无足轻重,可对人族来说,真实的价值,根本不是你所能想像的。 虎妖一听却是火了,你敢这么小看我?于是它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在合作开矿,你若是无事,速速离去……走得迟了,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本来嘛,这里跟中州的关系就不大,你若是非想凑上一脚,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厮,说话好生托大!”就在这时,有人冷哼一声,“这里是我中州的地盘,你们开采,问过我晓天宗了吗?” “咦?”虎妖扭头一看,顿时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个老东西!” “这个地方,该如何开采,要细细商榷一下,”说话的这位,是个瘦小的老汉,他大喇喇地发话,“陈太忠,你已经过界了!” “你给我滚远一点,”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发话,他也认出了来人,正是曾经对他施以掌控的庞真人——当然,庞真人试图掌控的,是东易名。 他对这老东西,真是没有半分的好感,“要不你我战上一场,我就当你是中阶玉仙之下了,你输了,滚出这块地方,我输了也滚……敢不敢赌一把?” “嗯?”庞真人真的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区区初阶真人,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就这么说话,看不顺眼你上啊,”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发话,“输了的,滚!我就问你一句……敢不敢赌?” “赌了,”庞真人气得鼻子直冒烟,“是你要把我视作中阶真人的……输赢怎么判断?” 玉仙之间的战斗,败敌容易杀敌难,但是很多时候,到底败敌了没有,也存在争议——我有强大底牌,能跟你拼个两败俱伤,可是使出来的话,不但伤和气,还可能引发大战。 陈太忠笑一声,“能活下来的,就赢了……只要有一口气,不算输,你看如何?” 这话说得较为婉转,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咱们生死斗吧,谁死谁输。 好,就依你了!庞真人气得肝儿都要炸了,他才待开口应允,眼睛一转,不小心看到了对方肩头的白色小猪。 麒麟幼兽,是跟你在一起?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仗……不好打了。 可是此刻,也羞刀难入鞘了,他想一想,一指纯良,“我只跟你斗,不算它!” 第九百八十一章 谁先出手 陈太忠看一眼肩头的纯良,笑着点点头,“好,不算它。” 纯良也乖觉,听到这话,直接跳下了他的肩头——它不信陈太忠斗不过这么个家伙。 麒麟都无所谓?庞真人心里又是一咯噔,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战斗欲望,顿时泄掉了大半——这个仗,还真是不好打了。 他肯答应生死战,自然是有足以仗恃的底牌,而他所忌惮的,无非是麒麟幼兽,心说只要不让麒麟幼兽出手,就有九成赢的把握。 事实上,他更愿意相信,若禁止这麒麟幼兽出手,陈太忠应该都不敢接下这挑战——这仗本就打不起来。 哪曾想,竟然就发展到了眼下这一步——麒麟的表现说明,他庞某人就算有底牌,跟陈太忠的对战,胜负估计也是五五开。 庞真人可没兴趣为了五五开的胜率,就跟别人打一场生死战,关键是……这原本是百花宫跟陈太忠的地盘之争,他是晓天宗的人,何必强行插这一脚? 不够被别人骂傻帽的! 虽然是羞刀难入鞘,但是他脸色变幻好一阵,终于决定不冒这个险,于是干笑一声,“看来阁下的信心很足,我是有点托大了,这是百花宫的事,还是问一下三宫主的意思吧。” 三宫主是挑通眉眼之辈,她从小白猪的反应,以及庞真人的话语转变上,发现了极为明显的征兆:庞真人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 要是遇上个不知好歹的,没准要撺掇庞真人跟陈太忠大战一场:不管哪一方的死活,都不碍我百花宫的事。 可三宫主是谨小慎微之人,这也是女修的通病,她要考虑恶了庞真人的后果,她都不用撺掇,只要她敢坐视,将来消息传到晓天宗,她就会成为上宗高阶修者的公敌。 至于说她坐视的话,庞真人可能输给陈太忠,上宗的仇恨会被陈太忠拉走——别逗了,庞真人已经意识到性命攸关了,难道不能拒绝这场战斗吗? 哪怕庞真人真的做了这一场,输了的话,她自然会被上宗迁怒,就算赢了,庞真人对她也不会有好印象。 这一切因果,在她脑中瞬间就理出了头绪,所以她很干脆地表示,“两位真人说话,我一直不好插嘴,现在想说一句……同是宗门体系中人,何须生死斗?友好切磋即可,坐下细细商谈,也未始不可。” 我不支持你们生死斗,甚至都不撺掇你们切磋,我支持你们动嘴皮子! 这番话,就充分地体现了三宫主身为女修的算计,她不支持战斗,但是庞真人真的拿主意,要坐下谈的话,那就算被陈太忠抢了地盘,也不是她的问题——上宗在主持此事。 至于说百花宫就此受的委屈,当然也要向上宗汇报。 庞真人闻言点点头,“三宫主此言甚是!” 他并不知道女修心里的弯弯绕,不过他也不会怂包到不敢跟对方交手,“这样吧,陈真人,咱们来场文斗,你看可好?” “随便你,”陈太忠很无所谓地笑一笑,“怎么个文斗法?” “你我各出一招,另一方不得躲避,只能硬接,”庞真人淡淡地发话,“接不下的人……算输!” 他是有点头疼陈太忠的身法,硬生生地拼杀,他还真不怕。 “两边都没接下对方的攻击呢?”虎妖饶有兴致地发问,它是正经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要出第二招?” “那就算平手,”庞真人早想好答案了,“双方换人再斗。” 这种争斗方式,也是惯例了,不过他完全不看好陈太忠这一方——除了陈太忠,你们这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 陈太忠看重的却不是这些,他轻笑一声,“各出一招?好啊,谁先出手?” “这无所谓吧?”庞真人斜睥他一眼,“要不你先出手?”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你确定要我先出手?” 这尼玛笑声不对啊,庞真人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你觉得不妥,我先出手也行。” 陈太忠哪里会中这样的话语陷阱?他笑着回答,“只要你确定,我就先出手好了。” 他是桀骜不驯之辈,一般是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但是同时,他也绝对不是迂腐之人,在修者的战斗中,先出手意味着什么,他实在太清楚了。 还是那句话,在风黄界的修者中,各种秘术和绝招,真的太多太多了,越阶杀敌的手段也极多,令人防不胜防。 在陈太忠以往的战斗中,他一直强调的,就是“各打各的”,他有绝杀手段,别人也不是没有,甚至有多次,他都差一点阴沟翻船。 眼下有先出手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客气。 庞真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猜到了他这么说的用意,于是微微一笑,“看来陈真人对自己的信心很足啊,那就让你先出手好了。” 他终是自信之人,倒真不相信,自己身为高阶真人,可能会被对方一招击杀——只要你击杀不了我,那就轮到你好看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太忠掣出长刀,伸手一弹雪亮的刀锋,随着铮的一声轻响,笑着发话,“你准备好了,跟我说一声。” 庞真人双手一背,微微颔首,胸有成竹地发话,“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陈太忠微微一笑,头顶猛地多出一个灰色的小钟来,叮地一声轻响之后,空中出现一柄十余丈长的刀影,凌厉无匹地向对手斩了下去。 庞真人还只当对方会使用束气成雷神通,他身上带了防雷的护具,同时还打算祭出登天印,硬生生接下对方一招。 但是那灰色小钟一响,他只觉得识海微微一荡,心中忍不住大骇,这是什么鬼东西? 此刻,陈太忠的长刀已经斩了下来,延绵不尽的刀势,已经死死地锁定了他。 这一刀,无法硬接!庞真人瞬间就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胁,凭良心说,若是没有识海那微微一荡,他不怕跟对方硬碰一下,了不得也不过是登天印受损。 但是有了这一荡,他操控登天印,都有点凝滞感,不能得心应手,而高手相争,差这么一丝,效果就是天壤之别。 他头顶幻化出一个大印,长宽高各是丈许,正是晓天宗秘法修成的登天印。 但是那长刀并不与登天印硬拼,加了点侧磕的力道,直接将登天印扫到了一边,而长长的刀影仅微微一顿,就再次斩向庞真人。 庞真人这下,可是吓坏了,他身上还有防具,但是他有种直觉,知道防具绝对接不下这一刀,硬扛这一刀之后,他肯定会受伤,而且伤得不会轻。 就此陨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根基受损很正常。 不值得!庞真人的脑中,瞬间就闪出三个大字来,然后一抬手,一道黄色光柱打向陈太忠,“厚土之雷!” 厚土之雷,是晓天宗的一桩神通,严格来说,这神通并不仅仅限于晓天宗,中州属于中央戊己土,修者悟真之后,容易激发类似的土属性神通。 其实这厚土之雷,并不算雷属性的神通,只是很多修者认为,雷电除了分阴阳,也可以有五行之雷的说法。 像锋金之雷便是如此,取金精修炼出庚金锐气,化作神通杀敌,锋锐无比,而厚土之雷,则是取土之雄浑,以厚重击杀对手。 这神通也是相当了得,运用得当,可诛灭同阶对手。 但是庞真人原本答应的是硬接对方一招,眼下竟然使出了攻击的法子,却是已经违规了。 有人说,以攻为守,这也可以算是防守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必须说明的是,庞真人使用的是神通攻击,而陈太忠对他,压根没有使出神通来,他这个防守,有点防卫过当了——须知能扛得住神通的,只有神通。 他一道神通击出,陈太忠开口大笑,也是一道白光吐出,“哈哈!” 两道神通相撞,庞真人终究是高阶真人,灵气要厚重一些,积淀也深一些,而厚土之雷又以厚重著称,击散了陈太忠的束气成雷之后,又有部分灵力,重重地撞到了他身上。 灰芒一闪,他的小钟毫无困难地接下了这一击。 不过此刻,庞真人已经无心关心这一道神通的威力了,对方的长刀临近,万般无奈之下,他不得不身子一蹿,以精妙的身法避开。 这就是再一次违规了,说好是硬接对方的招数,他竟然采取了躲避的方式——没办法,他真没信心接下这一刀。 然而,以陈太忠刀法的精妙,又岂是那么容易避开的?循着对方退却的气机,他的长刀就追了过去,“哈哈,你能要点脸吗?” 庞真人被他笑得脸色通红,抖手打出两道白光,却是两枚尖锥,尖锥的尾部,有齿状尾钩,一看就是攻守兼备的利器,“你这使的算是一招吗?” 在他看来,陈太忠先敲小钟,然后使出刀招,也是两招齐出了。 “音攻是辅助攻击!”陈太忠不屑地一笑,这是风黄界的共识——除了音攻的神通,其他音攻都算辅助攻击。 这就像幻术也是辅助攻击一般,幻术只能迷惑人,精深的幻术,或者能算得上直接攻击,但是大多时候,就算用幻术迷惑住了对方,最后还是要靠其他手段来制胜。 话音未落,一刀已经斩到了两枚尖锥之上,发出叮叮两声轻响。 第九百八十二章 不了了之 这两枚尖锥硬是了得,竟然接下了陈太忠的这一刀。 但是陈太忠心恨对方拿神通攻击在先,躲避在后,长刀斩下之后,反手又是一记横扫——按说他这就是第二招攻击,违规了。 但是无念一式何等精妙?根本就是没有招式的,一刀可以算一招,十来八刀也能算一招,顺遂心念斩出,其间分寸,除了陈太忠本人,谁能看得明白? “你……违规了!”庞真人大叫,他直觉地感到,这一刀不对,“第二招了。” “井底之蛙,这是一招未完!”陈太忠狞笑一声,叮地又敲一记小钟,手中长刀不做停留。 他知道自己违规了,但是对方违规在先,他既然得了先手,断不会因为些许的迂腐说法,就停下攻击——你能不要脸,我自然也能! 这一记小钟敲下,庞真人的识海再次震荡,不过这次,他可是有了准备,身形猛地再次暴退,嘴里也大喊,“你怎能如此?算了……不打了!” 不打,那就不打吧,陈太忠及时收手,长笑一声,“你可算是认输了?” 我何曾就认输了?庞真人怒急攻心,才待出声指责对方,却是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顺着那种感觉看去,才发现一只白色的小猪,正阴森森地看着他。 他是断断不肯认输的,但是这文比也实在没办法比下去了,本想有心翻脸,可是想到麒麟幼兽尚未出手,他就被逼成了这样,心中也十分地骇然。 再加上小麒麟的话,他九成九会输掉,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划不来,为了百花宫地盘上的矿藏,实在是划不来。 于是他冷哼一声,“我自有手段可以败你,不过三宫主说得对,都是宗门修者,有些极端手段,还是不使出来的好……这话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对方若是敢说不信,他就有理由出手了,别人也不能怪他。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我也有些极端手段尚未使出,庞真人有没有兴趣换个隐秘的场所,再做一场?” 他的本命法宝小灰钟,已经在同女杀神的打斗中,被人看了去,不但有皇族的多名修者,也有玉衢宗的两个真人,想保密是不可能了。 但是他的诛邪网,秘密却一直保守得极好,旁人知道,他有束缚类的灵宝大网,却还没人想到,这就是上古的十大杀器之一,连白燕舞都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东西。 否则的话,她绝对不介意抢了他的诛邪网——虽然她并没有抢他的小世界。 小世界的价值,可能比诛邪网还大,但是皇家九大灵宝之二,被易萱硬生生地夺走,他身为她的同伴,身上有上古十大杀器之一,燕舞仙子若是知情,必然会以牙还牙。 所以他宁可露出本命法宝,也不敢露出诛邪网——哥们儿是真打不过白燕舞啊。 “换个隐秘地方,再做一场?”庞真人眼睛一眯,他是真的恼了,你这厮,就算狂妄也该有个度,真当我这高阶玉仙是摆设? 所以他阴森森地发话,“我的手段颇为隐秘……知道的人都死了。” 这话算威胁,但也是实情,很多人的绝杀手段,真的不能传出去——想一想陈太忠身上的诛邪网,就知道了。 “哈哈,”陈太忠长笑一声,“巧了,我的手段也不能令人知晓……寻个地方生死斗?” 尼玛……庞真人是彻底地无语了,你小子这还是没完了? 不过,他也不能把对方的话当作吹牛,心里真是纠结得无以复加,少不得就看三宫主一眼。 “两位真人何必如此?”三宫主见了这个眼色,也只能硬着头皮发话,“切磋点到为止即可,过犹不及。” 陈太忠看她一眼,沉声发问,“你这算是认输了吧?” 三宫主的鹅蛋脸上,泛起一片灿烂的笑容,“陈真人果然战力超强,小女子是万分景仰。” 她不说认输,更不能替庞真人认输,只能大拍马屁了。 “那你还不走?”陈太忠脸一沉,真的是翻脸比翻书快,“此地已经是我的了,莫非你还等着我请你吃饭?” 就在此刻,庞真人大叫一声,其实他只是想得出神了,没有控制好声音,“那灰色小钟……是气修的本命法宝?”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那轻蔑的眼神无声地表示:你才知道? 庞真人的眼神涣散,目光也没有焦点,嘴里轻声嘟囔着,“我就知道,唉,我就知道……你可不就是东莽出来的吗?” 嗯?陈太忠心里生出一丝诧异来,我是出身东莽,是个人就知道,你这话啥意思? “陈真人你听我说,”三宫主并不为陈太忠的言语所恼,她抬手掠一下额前的发丝,嫣然一笑,“你可知北域在此处负责的,是哪个门派吗?” “我有必要知道吗?”陈太忠轻哼一声,傲然回答,“这是我浩然派的地盘,没有什么北域的门派,倒要看谁敢不开眼地找事。” 他在占这块地盘的时候,真没打听是抢了谁家,反正他在北域就没朋友。 “呵呵,”三宫主又是一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个方向,是天幻门负责的。” “天幻门?”不等陈太忠说话,虎妖就愕然地叫了起来,“那个卑鄙的阵修门派?” 天幻门是个极为古老的门派,以阵法见长,不过在第二次人兽战争中,被诸多兽修协力打击,差一点断了传承,后来门中连出了几个天才,才又带天幻门重新称门。 不过那几个天才,没有一个是阵修出身,现在天幻门中阵法最精妙的,是两个下派,上门修者的阵法水平虽然也可以,却远远到不了“以阵称门”的程度。 然而就算是这样,其他的修者听说天幻门三个字,也无一不头疼——阵修这些家伙,真的很难对付,尤其在单挑的时候。 普通修者间单挑,是一对一,但是阵修单挑,阵法一摆出来,能借用天地灵气、天地之势以及各种规则和本源,旁人还不能说他们犯规。 以陈太忠之能,对上一个强悍的阵修,也未必能讨了好去,估计也正是因为如此,洞霄宗才会将天幻门放到这里——抢地盘或许不占优,防守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样的安排,或者仅仅会让陈太忠头疼,但是虎修一听,直接就炸了:尼玛,是这个混蛋宗门? 若是让兽修们选择最不喜欢的人族对手,战力超强的剑修、气修之类的,都排不上号,单挑的话,兽修不怕他们,它们最恨的,就是阵法——战阵和阵法师! 同人族斗,真的无所谓,但是跟阵法斗,那是在跟天斗、跟地斗,是在跟规则斗——陷入阵法中的话,兽修就算想拼命,都找不到拼命的对象。 正是因为如此,天幻门才会在人兽战争中,遭受到了重点对待,而兽修对此的说法是:阵法师都是一群不要脸之辈,只会躲起来偷偷暗算。 虎妖虽然带着小辈守在这里,却还真没打听,到底是什么势力在看守北域的地盘,在它们想来,该争就争该抢就抢,我管你是谁在看守呢? 不过听说负责看守的是天幻门,虎妖的脸登时就阴了下来,“还不如找战兵,直接拿战阵看守地盘算了,北域这些家伙,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三宫主微微颔首,“真有战兵……这地盘原本就是官府和宗门不分的。” 此话也不假,划给五大域的地盘,都是两个体系共有的,宗门可以探矿,官府也能探矿,就像在风黄界一样,两大体系是可以共存的。 不过一般来说,官府不会太在意地盘之争,起码不会像五大宗一般看得那么紧。 至于说原因,也很简单,五大宗之间是竞争关系,而五大域的官府,虽然也有竞争,但是他们有共同的老大——争得太狠的话,皇家就要出面收拾他们了。 总之,这些关系解释起来很复杂,若是用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官府的战兵,出现在五大域的边界看守地盘,这不正常。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些战兵所为何来,他们就是为了防止浩然派,防止陈太忠进入北域地盘——相较于洞霄宗,北域官府对某人的仇恨,可以说是爆表了。 不过天幻门能容忍,或者说可能纵容战兵在自家地面出现,味道显然也不简单。 “这洞霄宗,还真是没节操啊,”陈太忠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嘬一下牙花子,他也知道天幻门的难缠,“竟然让战兵巡查……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当年天幻门被兽修破门,是狐族打的先锋,幻梦灵眼破阵,”三宫主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陈太忠,“他们对你不友善,很难说是不是有这番因果在其中。”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也是无语了,千年前的恩怨,算到了他身上,而偏偏地,他跟狐族三公主是哥们儿,简直是路人皆知了。 易萱也确实是修有幻梦灵眼,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她已经上了九重天。 “陈真人,”虎妖面色凝重地发话,“要是跟天幻门放对,这个护卫费……要加!” 第九百八十三章 一战定乾坤 兽修对天幻门,真的是相当头疼,阵修带给兽修的杀伤,实在太大了。 打个比方说,中州楚家是人族抵抗兽修的一面旗帜,也有真血宝鼎这种宝物,但是很多时候,他们更多起的是精神领袖的作用。 为了避免人族产生强烈的情绪,兽修不愿意招惹楚家,但是一母六真人的楚家,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的楚家,连真人都没有,就是靠着往日的威名,号令人族,震慑一下兽修。 但是天幻门则不同,那大阵摆出来,是要杀人的,而且杀兽修,天幻门尤其有心得,错非不得已,兽修不愿意对上天幻门。 阵法这东西,实在不是兽修所长。 所以虎妖听说对面是天幻门,心里就先打小鼓了,所以它要求护卫费涨价。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它好一阵,一时间竟想不出说什么好。 “这地方若是算我百花宫一份,天幻门的阵法,交给我们了,”百花宫三宫主淡淡地发话。 她看出来了,陈太忠占据这一块地盘,态度非常坚决,而她带来的人……别说是她带来的人,就连上宗的高阶真人,也夺不回这块地方。 既然无法夺回,那么就要争取分一杯羹——催元沙对百花宫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陈太忠听得一咧嘴,他已经分给了集市上的行商两成,又许了虎妖两成,现在再多一个百花宫分润的话——我浩然派还挣什么? 不过不答应的话,似乎也不好,虎族明显是有点忌惮天幻门,而这天幻门的路子也有点野,陈太忠倒是不相信,自己的天目术会比易萱的幻梦灵眼差多少,应该也能看出阵法的名堂,但是……他不可能常驻在这里啊。 须知他此番带队前来采集催元沙,集市那边就已经没人坐镇了,他本来想把纯良留下的,但是此番抢地盘,很可能遭遇围攻,纯良又要求跟随,所以他就将它带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集市若是遭遇袭击,陈太忠脸上会挂不住——不用遭遇袭击了,就算有人不守规矩,董毅不能维护秩序,也是对集市名声的沉重打击。 于是他斜睥皇甫院主一眼,“皇甫,你怎么看?” 皇甫院主却是早有设想,闻言马上开口,“此事嘛……未始不能商量,不过我很想知道,百花宫愿意付出什么,然后又想得到什么?” 话音未落,庞真人一转身上了云舟,也不打招呼,下一刻,云舟就消失在了远方。 “啊?”虎妖登时傻眼,抬手一拍皇甫院主的肩头,“小子你口舌很厉害嘛,一句话就把这家伙说走了。” “这……恐怕不关我的事吧,”皇甫的脸,登时就皱了起来,真的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了……有皇甫院主出面,事情很快就搞定了,他又分给了百花宫两成,这么一来,浩然派只能占产出的四成,实在有点少。 不过他并不这么认为,而是强调:虽然让出了这么大的利润,但是开采的难度也急剧地下降,有人负责开采,有人负责戒备和战斗,还有人负责探看各种阵法。 而浩然派需要做的,就是派出六个灵仙,三班倒地监督采矿,并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在浩然派自家的地盘上采矿,也不会比这更轻松了,更别说这里距离浩然派的地盘,还有八千里。 陈太忠本人,并不是个贪心的人,事实上他是很大方的,很多时候他的斤斤计较,只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他可笑甚至可欺。 既然皇甫说得头头是道,他就表示支持,里面的各种弯弯绕,也懒得想了——四成就四成,反正是抢来的,有一点算一点。 定下规矩之后,他也没着急离开,而是坐等北域的反应。 对方若是按规矩来抢地盘的话,他不介意跟对方斗一斗,依姚仙定下的规矩来说,中阶真人之下,他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来几个打走几个。 对方若是想来脏的,他也一并接了,不就是几个阵法吗?幻梦灵眼破得了,我破不了? 百花宫和虎修都承诺保护了,但是陈太忠并不想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这不是信不过的问题,而是他要表现出自己的实力。 通过教训敌人,适当地展示肌肉,能很好地震慑盟友。 又开采了五天,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然后,北域方面来人了,一来就是铺天盖地,十来艘战舟,两艘云舟。 云舟上下来一人,冲陈太忠一拱手,“陈真人,我天幻门可曾得罪于你?” 来人直接视虎妖和百花宫如无物,就是跟他打招呼。 “我浩然派也没得罪你天幻门,”陈太忠坐在一张椅子上,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就那么大喇喇地发话,“这里已经是我浩然派的地盘,你身为客人,须得有个客人的模样。” “真是好笑,”这位是个中阶真人,闻言冷笑一声,“我天幻门弟子,十天前还在这里巡查,怎么就成了你浩然派的地盘?” “不服就来战啊,”陈太忠轻笑一声,“中阶真人之下,尽管来战,你要跟我打?” “我有一阵,阁下可敢破之?”中阶真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太忠看他一眼,“胜了的话,你天幻门便不再聒噪?” “这却是不行,”中阶真人摇摇头,很明确地回答,“你占了有百万里之大,一阵十万里,赌斗十场,决定这百万里归属。” “这太麻烦了,”陈太忠笑了起来,然后摇摇头,“不如你告诉我,你天幻门驻地是在何处,我一战定乾坤,也就是了。” “好个一战定乾坤,莫不是失心疯了?”中阶真人气得笑了,“风黄界的修者中,狂妄当属你第一,竟然敢如此说话。”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是学别人说话,我还真不是第一狂妄的。” “是谁?”中阶真仙傲然发问,“谁敢说一战定乾坤?此等狂人,当诛。” 陈太忠呆呆地看他好一阵,眼神中满是怜悯,并不说话。 “你这是什么眼神?”中阶真人眉头皱一皱,不高兴地发问了,“我问你谁说过这话。” 陈太忠嘴巴轻启,吐出四个字来,“燕舞仙子。” “嘿,原来是……”下一刻,笑容在中阶真人脸上凝结,然后他勃然大怒,“你敢阴我?” “我阴你个毛线,”陈太忠哈哈大笑,“这话是燕舞仙子亲口对我所言,你若不信,可敢跟我去对质?” 跟燕舞仙子对质?中阶真人哪里有这个胆量?他和巅峰真仙之间,差得太多太多了——高阶和中阶差得不多,但是真人和真仙,那不是差距,是鸿沟! “闲话少说,”他冷哼一声,“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一战定胜负?” “这不可能,”两边真的是各说各话,意见很难统一。 “我只给你们一战的机会,”陈太忠站了起来,大喇喇地发话,“输了就滚,谁敢再叽歪,我要杀人的……皇甫,留影石记录下了吗?” “回真人,记录下了,”远处一个浩然派的灵仙弟子大声回答。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躲在虎修中的,也不怕对方将留影石抢了走。 “那就先来一战,”中阶真人一抬手,指着一个高阶天仙发话,“罗霸道,你且去领教一下,浩然派天仙的厉害!” 罗霸道身材粗壮,一脸的横肉,一看面相就是不好惹的,偏偏眉毛和头发皆无,赤着双脚,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他走上前来,默默地站在那里,也不做声,只是阴森森地看着面前的众人。 然而,浩然派哪里有什么天仙?总共来了幽冥界两个天仙,一个晋阶真人了,一个生死不知——就算花捷竺在场,也不可能斗得过高阶天仙。 天幻门派出的人选,还真值得人玩味,此人估计在高阶天仙里,不会惧怕任何人,而真人出手的话,难免有大欺小的嫌疑,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是陈太忠又哪里是循规蹈矩之辈?他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这是欺我浩然派没有天仙在场吗?” 中阶真人微微一笑,目光扫向了虎族和百花宫的修者,淡淡地发话,“浩然派没有天仙在场,盟友中却是有天仙的。” 虎族和百花宫的修者,脸色都不那么好看——尼玛,你郑重其事派出来的高阶天仙,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虎修中也有沉不住气的,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前,就在这时,陈太忠淡淡地发话,“这是我浩然派争地盘,尚无须盟友出手……你天幻门真的连真人都挑不出一个了吗?” 这话说得,让天幻门的中阶真人很是挂不住,老子这么大一个人在你面前,你看不到? 但是他也不打算计较,只是微微一笑,“罗霸道乃是我弟子,有事弟子服其劳。” 陈太忠轻喟一声,向前迈出一步,“那我就替你管教管教弟子吧。” 中阶真人闻言,用一种异常惊讶的眼神看着他,极为夸张地叫了起来,“陈真人你这是……打算大欺小吗?” “没知识,就别乱说话,”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姚仙和鹏尊规定,中阶玉仙之下均可参战争夺地盘,你这个做师尊的贪生怕死,推弟子上前送死,又怪得谁来?” 第九百八十四章 天幻奇才 中阶真人闻言,真是怒不可遏,他气得大笑一声,“好好,那我就请教一下高明。” “师尊且慢,”罗霸道绷着脸发话了,脸上的横肉一跳一跳,也看不出是笑还是怒,“陈真人好大的名头,弟子愿领教高明。” “你……”中阶真人气得怒视着他,“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罗霸道面无表情地回答,“禀师尊,霸道总是跟那些天仙争斗,其实也烦了,倒是想多战几个真人,也有助于我悟真。”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自打飞升风黄界以来,从来都是他越阶挑战,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信心满满地越阶挑战他的修者,“小子,你知道出风头的代价吗?” “陈真人莫被他所激,”就在此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百花宫的三宫主出声了,“他们不过是做了一出戏,给大家看就是了。” “罗霸道乃是天幻门的奇才,阵道造诣极为精深,尤其以攻击性的阵法著称,以我来看,他在阵道上的水平,远超其师尊。” 原来……如此?陈太忠总算有点明白,对方为何会派出一个天仙挑战自己了。 他轻笑一声,“倒也有趣,这样的天才,天幻门既然不甚看重,那我就帮着扼杀了便是。” 中阶真人被说破心思,脸色就是一变,待听到这话,脸色越发地阴沉了,“陈真人,切磋争夺地盘,是分出胜负即可,谈扼杀什么的,未免有点小家子气了吧?” “我做事,由得了你置喙?”陈太忠不屑地一笑,“小家子气又如何?看不顺眼,你可以上啊,我又没拦着你。”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堂堂的真人,跟一个天仙赌斗,真是有点跌份儿,就想借此机会,激中阶玉仙出手。 不等中阶真人答话,罗霸道再次上前一步,抬手一拱,傲然发话,“陈真人,我有一阵,颇有点心得,想请陈真人指教!” “你算什么东西?”陈太忠二话不说,直接一记神识攻击打了出去,“我在跟你师尊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罗霸道受此一击,登时头痛欲裂,蹲在地上大声哀嚎了起来。 陈太忠挑衅地看向那中阶真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我就欺负他了,你来啊。 他终是想跟玉仙对战的。 但是这中阶真人嘴角抽动几下,最终硬是没有做声,毫无半点的师尊风范。 其实在来之前,天幻门的人就已经商量过了,虽然对兽修而言,天幻门是很令它们头疼的门派,但是在人族修者中,天幻门的地位并没有高到什么程度。 想一想百花宫的态度就知道,一个不擅长争斗的炼药门派,门中还净是些女修,就敢接下对峙天幻门的活儿。 虽然这是因为,她们也有自己的长处,但是浩然派之所以头疼对方,其实主要还是高端战力欠缺,不得不倚仗他人帮忙防守。 天幻门很有自知之明,估计是打陈太忠不过,但是就这么让出去百万里的地盘,天幻门也丢不起这人,就想着如何能展示门派战力的同时,将胜负的结果淡化。 于是他们就想到了门中的奇才——罗霸道。 罗上人的威名,能被外域的百花宫知道,可见他是有真本事的,他不但阵术超群,战力也非同凡响。 罗霸道在风黄界就有战胜真人的例子,他的巅峰战绩是在幽冥界,以一敌二,力敌两名异族玉仙,阵法困住一名,阵斩一名。 当然,这样的战绩,估计还是对付不了陈太忠,毕竟他在一敌二的时候,是先设下了阵法陷阱,引得异族上钩。 但是他自身的战力,已经可以媲美门中真人了,若是给他充足时间布下大阵,诛杀中阶真人,也未必就不可能,他甚至有信心困住高阶真人,只不过没机会尝试罢了。 所以天幻门就琢磨着,派出罗霸道挑战对手,若是陈太忠自矜身份不愿出手,那么对方的天仙修者中,绝对不会有人能强过罗霸道。 如果陈太忠不顾及身份,定要出手,天幻门则是希望,能拿话语激对方一下,好让罗霸道有机会先行布阵。 如果罗上人先布下大阵,都奈何不了陈真人的话,那么门中其他真人出手,也是无用。 天幻门如此设计的原因,主要还是不想堕了本门的名声——守不住地盘已经很令人郁闷了,若是再传出,陈太忠横扫天幻门真人的消息,那真是里子和面子都丢完了。 哪怕保不住地盘,也要保住名声!这是他们的共同认知,恰好,本门中还有罗霸道这么个奇才,所以才出现了天仙挑战陈真人的奇景。 这种情况下输了,真的不丢人。 不过陈太忠的反应,还是有点出乎天幻门的意料,此人不但不受激,而且毫无高人风范,对一个即将上场的对手,连点警告都没有,直接就悍然出手。 “阁下有点真人的威严可好?”中阶真人冷着脸发话,“霸道虽然是小辈,却是陈真人你的对手,纵然言语有所冲撞,你又何必出手偷袭?” “偷袭?你还真看得起他,”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样不知死活的蝼蚁,我若真想偷袭他,他早已身首两处了,只不过是代阁下管教一下这不懂尊卑的家伙。” “陈真人好脾气,搁给我,直接斩了这不知死活的小辈,”虎妖在一边阴森森地发话,“不若你给这厮展示一下,如何才算偷袭。” 虎修对天幻门的不满由来已久,刚才天幻门的人说话又不极客气,隐隐有挑衅之意,它索性就挑拨一下,希望陈太忠能斩杀掉对方的奇才。 敌方的奇才,自然就是己方的隐患,抓住任何可能得机会铲除,才是正理。 陈太忠当然不会听它的,他行事固然乖张得很,但大致还自认讲究人,对于没眼色的小辈,稍加薄惩即可,专门去偷袭诛杀,他也丢不起那人。 更别说眼下位面战争快结束了,人族和兽族的关系,显然又要产生新的变化,这时候他被虎妖教唆,斩杀人族希望之星,起码是有脑抽的嫌疑。 陈太忠不理会虎妖,那中阶真人也不理会,只是抓住他一句话,出声嘲讽,“既知霸道是蝼蚁,陈真人连让蝼蚁布阵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不够自信啊。” 泥煤!陈太忠听得暗暗咬牙,他虽然眼高于顶,但对战时从不缺少谨慎,听到对方如此激将,真是感觉有点不能忍。 不过对方越这么说,他就越觉得有猫腻,就越不想遂了对方的心思。 总算还好,他自说自话的本事也不错,所以只是冷冷一笑,“寄生蜂虫卵虽小,谁又能小觑?不管对蝼蚁,还是对上位者,陈某人从来都是全力出手!” “寄生蜂虫卵?”中阶真人先是一皱眉,然后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也是,多少总有点危险呢。” 这尼玛更有点不能忍了,陈太忠气得肝儿都要颤了,他侧头看一眼纯良。 纯良的小蹄子在他肩头敲一下:上啊,就算你能忍,我都不能忍了! 中阶真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的嘲笑越发地明显,“这小家伙想跟着进阵,也行……陈真人真的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纯良四肢微微用力,噌地从陈太忠肩头跳了下来,它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去尼玛,老子丢不起这人。 “行,你如愿了,”陈太忠冲中阶真人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等我破阵之后,你最好不要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中阶真人一摊手,很无辜地表示,“你说一阵定胜负,我都答应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再跟此人做什么口舌之争,而是冲着罗霸道狞笑一声,“小子,你的阵法,最好有点门道,若是我出手就能破掉,那可就是小看我……小看我,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他本来是不想跟着对方的节奏走的,但是对方的话实在难听,纯良都受不了啦,而且他的行为,也关系到浩然派的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赌一把了,人在江湖,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 当然,如果出现紧急情况的话,他相信纯良不会坐视,冥王分身那次,这厮已经坑过一回战友了,总不能再坑第二次了吧? 罗霸道也是桀骜不驯之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吃了他这一眼,只觉得心里微微一凉,一股寒意涌遍了全身。 所以他也不敢多说话,一抬手,打出了七七四十九面阵旗,又往阵中掷下一杆黑色大幡,然后一躬身,面现得色,“恭请陈真人入阵。” “记住我的话,”陈太忠深深地看他一眼,身子慢慢消失在原地,而阵中也出现了他的身影,由虚逐渐转实。 这是极为高明的空间规则运用,他如此卖弄,自然是有震慑他人的意思。 然后,他的头顶冒出一个灰色的小钟,虚虚地悬在那里,下一刻,他连眼睛都闭上了。 罗霸道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掐一个法诀,那阵中猛地烟雾大起,“呵呵,陈真人……得罪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 罗霸道的红颜阵 此阵乃是罗霸道吸收上古阵法,独创出的“红颜弱水骷髅阵”,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顶级的阵法了,他甚至想借此阵法,困死高阶真人,只是未曾得到过机会。 此阵可封禁空间,陈太忠所展示出的对空间规则的运用,应该也脱不开此阵。 同时这阵中,还有幻术和蚀骨祁毒,不能守住本心、毒抗不强的话,也很容易中招。 然而,封禁空间、幻术和蚀骨奇毒,只是一些羁绊人的小手段,能起作用固然很好,起不到作用也无所谓,此阵另有绝杀——弱水。 自打创出此阵之后,这阵法就面临一个极大的问题:布阵的时间极长。 如何才能快速地布下阵来?这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 经过不间断的改进,他终于将布阵时间缩短到了三息左右,但是……这依旧不够! 须知他创出此阵,就是要越阶杀敌的,而且是要越不止一阶,跟同阶修者相斗,他有把握布下此阵,可是越阶对敌,这三息的布阵时间,依旧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人家修为比他高,只要能分心扰乱四十九面阵旗中的一面,大阵就布不成,更别说最后还要投放主幡在阵中。 所以他这个红颜弱水骷髅阵,就是一个鸡肋一般的存在——能成功架设大阵的时候,不用此阵,他依旧能轻易杀敌;而真正需要此阵的时候,他一般没有机会布设。 最坑的是,这阵不能隐藏起来,想要埋伏人都不可能——看到那么多阵旗,谁吃了傻逼,会去闯啊? 没办法,天仙修为创出的惊人阵法,有点不足之处是正常的,没缺陷才是不正常的。 而且就算有这些缺陷,罗霸道设计的阵法,依旧得到了天幻门的高度称赞,他自己也不会因为其鸡肋属性,就舍弃不用。 他真的舍不得,所以只能选择不断地完善阵法,虽然想再提升属性,是非常难的。 现在,有人主动入阵,他终于可以全面发挥大阵的威力了,一时间,他忍不住热血澎湃。 “嗯,有空间封禁的效果,”陈太忠在阵中站立着,细细感受大阵的变化,空间之力不是很明显,但他还是感受到了。 待睁开眼睛之后,他觉得神智有点恍惚,说不得凝聚一下神魂,“竟然还有幻术,呵呵,也是难得了……我艹,还有毒?” 幻术什么的,对他不是太大的问题,他的识海远超旁人,都赶得上高阶真人了,天目术一打开,自然也能看清本质,不被幻象迷惑。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修为远胜罗霸道,若是换个高阶真人,也拿个类似的阵法出来,他抵抗得就会比较辛苦。 至于说这蚀骨之毒,搁给别人或者是麻烦,但是对他来说,真器元胎本身就有抗毒属性,眼下被凝练成本命法宝,抵抗这种毒性,真的也是小儿科。 就在他鄙视这阵法的时候,只觉得头顶一紧,有极大的威压罩了下来——有点名堂啊。 大阵之外,因为有烟雾遮蔽,旁人并不知道阵中发生了什么,只有罗霸道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主幡成功发动,降下了三千弱水。 这三千弱水,他收集得煞是辛苦,北方壬癸水,弱水资源并不缺,但是谁家都拿这当个宝,他想获得足够多的弱水,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弱水乃是水之精华的副产品,若水之精华讲求的是纯正,弱水的特点就是驳杂的纯净。 它拥有水精的一切特点,却又有水精所缺少的包容性。 这包容性是什么?就是水的易污,只要是水,就是易污的,只有水精是至纯,拒绝被污——水之精灵,是以纯净而著称。 弱水易污,不但会被各种元素污染,也会被情绪污染,被空间污染,被气机污染,简而言之,什么都能污染它。 所以所谓的三千弱水,指的是能污染弱水的因素极多,会生成三千种弱水,三千是泛指。 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的家伙,只能说——丫只喜欢那种感觉。 而罗霸道收取了弱水之后,将弱水凝练成了水的最大攻击模式,黄泉阴雷水。 这黄泉阴雷水,最是霸道无情,可以算是五行之雷中的水之雷,将水的至柔化为至刚,可冲刷世间万物,无欲无念,甚至连空间壁垒和时间壁垒,都冲刷得动。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的水,不够牛叉吗? “这是……下雨了?”陈太忠头顶小灰钟,看着上面的天空,有点愕然,他其实意识到了,刚才感觉到的天威,大约就是这一场雨了。 然而……这也仅仅是一场雨而已,虽然看起来,雨下得比较大,跟瀑布也差不多了,可无非又是一个强对流天气而已。 当然这雨下得,还是有点说法的,无数水滴重重地砸在小灰钟上,陈太忠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都因此加快了输出,好支持本命法宝的运转。 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冲击小灰钟的,竟然是水之阴雷。 风黄界所说的五行之雷,其实是有点牵强附会,但是既然能将这五行中的攻击,称之为雷,那就多少有点雷的属性。 而陈太忠的小灰钟,防雷的效果是一等一的,哪怕是对上冒牌雷,防起来也很轻松。 “嗯?”陈太忠等了一阵之后,忍不住嘀咕一句,“这灵气消失得还真快,吃一颗回气丸先。” 丢一颗回气丸入口,他继续看着四周的大雨,然后他发现,这大雨并没有在地面上泛滥成河,降下的大量雨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却是红粉弱水骷髅阵的功效,弱水攻击不果,自然会回收起来,好继续发出攻击,周而复始延绵不绝——弱水可是很宝贵的资源。 “莫非还有更强效的攻击?”陈太忠总觉得,对方的攻击有点弱,虽然有些威势加成,但是弱得远达不到他的期待——此事定有蹊跷,“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这里好整以暇地等待,罗霸道的脸色,却是有点阴沉了,弱水的攻击,看起来效果很一般?这不可能啊。 对方定然是在强撑着!他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又丢一把回气丸入口,运足灵气去操控大阵,心里也是满满的不服气: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 纯良在远处懒洋洋地趴着,眼睛却时不时地扫他一下,心里暗暗盘算:看这厮的脸色,我可以等一等再出手……本来嘛,以太忠那尿性,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小小的天仙制住? 陈太忠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对自己的本命法宝,还是颇有一些自信的,哥们儿这法宝是防御属性的,经过这许久的温养,一般高阶真人的攻击,还是能扛得下的。 不过,你能不能换一种攻击方式啊,拜托了,一直下暴雨,这不符合常识啊! 他在阵中,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暴雨,感受到暴雨的冲刷力度,他终于有了一些明悟:不会这就是此阵的杀手吧? 这可不是跟《封神演义》中,武王身陷红沙阵,是一个路子……无尽的红沙? 红沙阵虽强,但是挡不住,哥们儿有本命法宝啊,他四下扫一眼,心里生出微微的自得来,跟我斗?切! 既然这大阵无奈他何,陈太忠就放下了谨慎之心——纯良在外面没啥反应,显然是对方使不出更强力的手段。 你这阵不攻击我,那我就要攻出去了。 他知道这阵有禁锁空间之能,但是能不能锁住他的万里闲庭,这真的很难说,事实上,他相信对方锁不住——须知在他尚是天仙的时候,万里闲庭就能突破高阶真人的掌控次神通! 不过这么蹿出去,也有点不够霸气,而且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底牌——虽然他这万里闲庭的底牌,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但是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人知道好。 于是他轻笑一声,掣出了长刀,“技止此耳?” 罗霸道一直关注着阵内的情形,在这十来个时辰里,他已经吞服了无数的回气丸,气息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正是因为他这种表现,虎修、百花宫和纯良才坐得稳稳的,等着看陈真人的反应——阵内一直是烟雾弥漫,大家不太了解情况,而罗霸道设计红粉弱水骷髅阵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连神识都不能探进去查看。 然而,虽然烟雾弥漫,罗霸道身为大阵的操控者,看得清里面的情况。 眼见陈太忠有破阵而出的打算了,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我擦,受了这么久的黄泉阴雷水,你竟然还有余力破阵? 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他心里想的是不可能,但是对方已经打算出手了,他少不得又加大了对主幡的灵气输入——真不能让你这么出来。 然而,因为加强了对主幡的控制,其他控制,就不免略略地轻了一些,阵中的烟雾,逐渐地淡薄了下来。 见到这样的情况,其他人忍不住又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纯良已经很久没看阵内的动静了,发现那里出现了变化,于是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侧头看去。 第九百八十六章 服苦役 阵中的陈太忠,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大家最先看到的,是里面不尽的水流,透过水幕,隐约能看到里面陈真人的影子,不过他的表情,就看得不甚分明了。 然而,就算视线模糊,也能辨识出,他头顶的灰色小钟,已经涨成了直径六尺,高约三尺的扁平型大钟,水流不能伤害其万一。 而陈太忠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手执一把长刀,似乎在很随意地东张西望。 三宫主眼力非凡,一眼就认出了水流的根脚,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弱水炼制的黄泉阴雷?这罗霸道,还真是好生下了一番功夫。” 黄泉阴雷水,是极为霸道的攻击,而且还带有极强的腐蚀性,可伤高阶玉仙甚至真仙。 当然,若是由罗霸道本人发起攻击的话,能伤初阶真人就算不错了,不过眼下可是由阵法发起攻击的,罗上人只是阵法的操控者。 有了阵法的加成,攻击的力度和时间会大大加强,伤害中阶真人甚至高阶真人,也不是什么难事——高阶天仙体内的灵气是有限的,用阵法攻击的话,不会受到这方面的限制。 三宫主就算对陈真人有信心,也不能确定,他真扛得住这样的攻击。 纯良看一眼之后,继续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它对陈太忠的本命法宝之能,还是相当清楚的,心说用黄泉阴雷攻击这小钟,真没见过更笨的人了。 三宫主的话,也被别人听到了,忍不住脸色齐齐一变,这么大的水流,竟然是弱水炼制的黄泉阴雷?天幻门的上人,也太败家了一点吧? 就在大家猜测,陈真人能撑多久的时候,陈太忠的身形动了,他轻轻巧巧地一步迈出,似缓实急,于此同时,一道雪亮的刀光斩了下来。 这阵既然敢称大阵,当然有诸多变幻,阵中的人位置一变,大阵自然会生出相应的变化。 但是陈太忠一步万里闲庭,直接跟大阵的空间禁制碰撞到了一起,诸多变化虽然如影随形地跟了来,可他一刀出去,空间禁制顿时土崩瓦解。 一刀既出,他又迈一步,再次斩出一刀,整个大阵剧烈地抖动两下,轰然散去。 众人见状,尽皆愕然,他们不知道此前阵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陈太忠在黄泉阴雷的攻击下,防守得异常轻松,然后只出了两刀,就将罗霸道布下的大阵破开。 这可是罗上人寄予厚望的大阵,不成想被如此轻松地破开:这就是天幻门的阵修天才? 他们齐齐扭头看去,要看他此刻的表情。 罗霸道直接傻眼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却也没人听得清楚——看起来,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想到了阵法困不住对方的可能,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研究了多年的阵法,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一时间,他心如死灰,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在陈太忠破阵的一刹那,他其实还有阻拦的手段,既然敢称阵修,他还能施展别的便捷阵法,但是对方破阵实在太快,而且……他体内的灵气有点不足了。 这就是陈太忠在阵中待了半个时辰,所起到的连带作用了,他只是为了防备对方的其他杀手,却没想到,耗费了对方的很多灵气。 一个上人想困住一个真人,不耗费大量的灵气,是不可能的——哪怕他用了阵法。 而这阵法的消耗,也委实惊人,不说罗霸道这操纵者,就连陈太忠被困者,也耗费了大量的灵气,吞服了三颗浩然宗的回气丸。 那么,罗上人此刻体内的灵气成了什么样子,也就不用说了,他甚至使不出其他的手段,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大阵破了去,七面阵旗被大力冲得支离破碎。 一来是不能接受大阵被破,二来是心疼大阵的损伤,一时间,罗霸道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尖叫一声,“这怎么可能?” “小子,你这大阵……破得很是轻松啊,”陈太忠狞笑一声,身子前欺,探手向他抓去,“居然敢拿这种不成熟的大阵来侮辱我?” 其实他还是很恼火这个阵的,不是这阵有多么难破,而是让人特别恶心——禁锁空间、幻术、蚀骨之毒,再加上那带有天威的水流冲刷…… 你的小手段,敢更多一点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对方使出的是黄泉阴雷水——他身在阵中,很多东西看不清楚,所以他真没意识到,能如此轻松破阵,是他的本命法宝立功了。 他的本命法宝,全面压制了蚀骨之毒和弱水的威力。 若是将灰色的小钟换成别的防器抵御,或许早就出问题了。 反正他觉得,自己破阵破得痛快,少不得就要践诺,去找罗霸道的麻烦。 伸手抓人,不是托大,而是掌控次神通——这样会显得逼格比较高。 “陈真人且慢,”有人高叫一声,一座防御阵蓦地出现在罗霸道身前,却是那中阶真人抛出一个阵盘来,“此战我们认输。” 一边高叫着,他一边又掐一个阵诀,想要将罗霸道挪移走——罗上人是未来天幻门的希望,他可绝对不想让这门中奇才受到损失。 中阶真人只看陈太忠破阵如此轻松,就知道自己也不是对手,罗霸道此阵的攻击力,不差于他手头几个得意的攻击阵法,他没必要再去尝试。 既然硬扛不住,打不过总还能跑,而他在刚才,就布下了挪移阵,能将罗霸道瞬间转移到百里之外。 不过一发动挪移阵,他就是一愣,“我去……你竟然会掌控?” 挪移阵遭遇空间禁锁,那就是看谁的修为更高深了,眼下他想将罗霸道挪移走,但是罗霸道所在的这一片空间,已经被陈太忠掌控了,那么他想发动挪移阵,必须面对面碰撞。 但是这中阶真人还真没想到,陈太忠区区的一级玉仙,竟然熟悉了掌控次神通。 因为对情况的复杂性估计不足,这一碰,他登时傻眼——人没被转移走。 “认输顶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陈太忠轻笑一声,他在发出掌控的时候,也感觉到了空间之力的干扰,心里登时有了判断——这是挪移阵? 不过,挪移阵又如何?他是铁下心要去找对方的麻烦了,于是冷冷地看对方一眼,“别逼我动手啊。” “我们都认输了,你还要怎么样?”中阶玉仙的肺,好悬没气炸,“陈真人,你跟北域官府有恩怨,那是你们两家的事……跟我天幻门,跟我洞霄宗……毫无关系啊。” 话说得有理,不过陈太忠依旧气愤难平——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赢在了哪里。 不管怎么说,他是赢了,而且他认为,对方这个小阵,实在有点故弄玄虚,是对他的侮辱——亏得一开始,哥们儿把你看得那么高呢。 于是他狞笑一声,“拿这种粗制滥造的阵,来越阶挑战我这个真人,我要只是计较这一小片地方的得失,岂不是要被他人耻笑?” “那就当是我们故意输给你好了,”中阶真人没好气地回答,“送一块地方给你,行不行?麻烦你搞清楚,你的仇人在官府!” 这还是息事宁人的说法,但是陈太忠绝对不肯善罢甘休,“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未尽全力,是有意放水?” 这位并不知道“放水”是什么意思,但是只冲着字面意思,他也理解了七八分,不过他并不想解释太多,“输就是输了,我们认……你一个劲儿计较别的,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或许真的没什么意思,反正是把地盘抢到手了。 但是陈太忠依旧不能容忍,那小小天仙对自己的放肆——我得让那厮知道,随便使用激将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来都是哥们儿越阶挑战,还真没遇到过,敢越阶挑战我的! 有些毛病,真的是不能惯的,今天能有高阶天仙挑战我,明天就能有中阶天仙挑战我! 于是他微微颔首,“罗霸道留下,给我浩然派采催元沙,服苦役一百天,你若不同意,可以直接说!” 那中阶真人眼珠转一转,试探着问一句,“我说不同意的话……后果会是什么?” “催元沙很多,”陈太忠云山雾罩地回答一句,顿一顿之后,微微一笑,“我也不介意再多个中阶真人,帮我浩然派开矿。” 中阶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转头默默地走了,至于罗霸道一事,再没提起。 只是一百天的苦力而已,他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罗霸道不想接受这个结果,毕竟是很没面子的事,但是他别无选择——在陈真人的掌控之下,他想跑都难。 至此,天幻门的地盘争夺战,算是输到姥姥家了。 然而,仅仅是输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这是浩然派想要抵达的终点吗? 天幻门占的地盘大了去啦,原本对浩然派的警戒,只存在于理论上,但是现在,浩然派冲过了虎族的封锁,真的来抢地盘了。 能抢百万里的地盘,就不差再多抢几个百万里。 这才是天幻门最头疼的事情! 第九百八十七章 御敌之法 有鉴于陈太忠咄咄逼人的态势,天幻门之人认为,有必要做点什么,防范对方得寸进尺,无休止地扩张。 但是同时,此事还需要慎重对待,门中才失去了一块地盘,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对天幻门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若是再次失利,那丢人就丢大发了。 更别说门中寄予厚望的后辈奇才罗霸道,正在浩然派的矿上做苦力。 罗上人做的,不是甩开膀子卖力气的活儿,他架设了攻击阵法,对矿石狂轰滥炸,表面上看起来,起码还算较为体面——如果忽略那些灵石,来自于阵法师的储物袋的话。 天幻门若是算计失误,罗霸道因此而被迁怒,干一些没体面的活儿,那可就真不好了,没准会成为将来晋阶时的心魔。 天幻门首先选择的,是向洞霄宗求援,真意宗辱我太甚,恳请上宗出手。 洞霄宗哪里肯接这种烫手山药?就说我们不能出手,说好的各凭本事,我们一旦出手,引得真意宗过问,就不好了。 还是你们自行处理的好,不过你们也放心,若是对方斗你们不过,请出真意宗修者的话,本上宗绝对不会坐视。 真意宗也没人胜得过陈太忠吧?人家需要上宗的帮忙吗?天幻门来人的心里,暗暗吐槽。 然而,上宗这样的反应,大致也在他的猜测中,于是就又问一句,那我们是否能牵涉到其他方面? 上宗一听就明白了,合着这位前来,是抱着联络官府的打算。 眼下幽冥界的战事,基本上就算结束了,除了围剿零散异族势力的队伍,大多数修者,已经开始开发了。 到了这个时候,宗门和官府之间的关系,也即将面临新的调整,这个时候,下门想跟官府做点额外的接触,最好知会上宗一声,免得引起误会。 事实上,没有哪个势力,愿意看到下属势力跟对手势力走得近。 洞霄宗的人还算讲理,天幻门在此事中,真的比较无辜,而且下门之所以落到这步田地,跟上宗分配地盘时的安排,也是很有关系的。 下门此刻又请示在先,他们实在没有发作的道理。 于是上宗表示,你们注意一下尺度,讲求一下章法,须知北域跟陈太忠交恶,根源是来自于官府的血沙侯,咱宗派体系,本来就冤枉得很。 他就差明说一句:求官府支援可以,但是动手的时候,尽量让他们上,你们别冒傻气。 天幻门来人得了上宗许可,欣欣然离开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浩然派方向,不知不觉中,开采催元沙的时间,就过了一个月,又有不少修者在行商的介绍下,投入了采矿的大业中。 皇甫院主和董毅将集市打理得还不错,同时还押送了一批异族奴隶过来,供这边采矿用。 遗憾的是,异族奴隶的数量有所减少,直接或者间接地死在了管理者手上的不少,陈太忠听说了,都有点皱眉头:死去的是异族,受到损失的,可是宗门的底蕴啊。 不过,此事既然安排给别人去办了,他也懒得置喙,他醉心修炼,一向不喜欢麻烦。 此次在这里待这么久,主要是为了护卫催元沙矿,此矿真的价值非凡。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待这矿的情势稳定下来,他才会回浩然派的驻地,此刻因为他在这里,有新的探矿者前来此处探矿,等他离开的时候,相信有一部分人会跟着回去。 这里肯定也会剩下一些探矿者,至于他们可能遭遇的危险,他不会放在心上,那些探矿者也不会放在心上,没有危险哪来的利润?天底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至于说情势怎么才能算稳定下来,陈太忠认为,按这矿可以采三个月的规模来算,他起码要等两个月再离开——目前的平静,不代表天幻门放弃了找回场子的打算。 一旦人家通过赌斗找场子,他不在的情况下,虎族和百花宫都找不出来特别顶尖的战斗力。 事实上,陈太忠担心的不是宗派找场子,那只是个面子问题,赌斗也可以约定时间,他最担心的是,天幻门挑唆官府来找麻烦,这个矿就不好开了。 若是官府中人遮掩身份扮演强盗,那吃了哑巴亏都没地儿说理去。 等矿场开采过半,诱惑就小很多了,对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来说,抢夺资源还要冒很大的风险,那就得琢磨一下,划得来划不来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矿藏的规模也被查了出来——以现有的开采速度,这个矿最起码还要开采一年,才能将八成的催元沙采完。 剩下两成,不是不采,而是在开采过程中,要造成大量的浪费,大家暂时顾不得从海量的石块中,寻找那些残余的催元沙,那样有点耽误时间,不够经济。 而且现下的规模,也仅仅是已知的,随时可能有更多的资源被发现。 催元沙的储量远超预估,这个现实实在让陈太忠有点纠结,他当然不会嫌催元沙多,他纠结的是,哥们儿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里固然很重要,但浩然派的老巢,更为重要,陈某人一直待在外面不回去的话,保不齐就有哪些家伙胆上生毛,冒险捋虎须了。 分身乏术,这令陈太忠十分闹心,虽然对他而言,区区八千里,无非就是几个万里闲庭,再加两颗回气丸的事,但是错非不得已,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的赶路速度的。 他的真实速度,也就是白燕舞等有数的几个人知道。 要不……我再去抢两块地盘?陈太忠忍不住要胡思乱想一下。 在他的意识里,从来不存在“消极防御”四个字,哪怕他真的仅仅是想防御,那也要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来。 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攻击得别人怕了,自己的地盘就要安全很多。 但是这么猖狂地抢地盘,尤其是浩然派只有区区的几十人,根本不存在守住的可能,在他离开之后,真的是要考虑被人反击的可能。 以异族的智商,都知道拿集市的安全来威胁陈太忠,人族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地盘太大,这是个麻烦啊,陈太忠心里哀叹,但是让他放弃抢地盘,那也是不可能的。 浩然派穷得太久了,他身为浩然宗的第十四任宗主,哪怕不考虑跟浩然派弟子的交情,也断不可能让本宗的苗裔再受委屈——坚持到浩然派弟子投放过来,这地盘就能安稳很多。 那么……我就得考虑掩饰行踪了,陈太忠做出了决定,只要我行踪不定,谁都不知道我在哪儿,想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就要掂量一下。 这个决定,让他再次叹口气:在自家的地盘,也得鬼鬼祟祟……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过下一刻,想到以燕舞仙子的修为,都要遮遮掩掩地藏身于一个不正规的黑市,他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巅峰玄仙都能委屈自己,哥们儿为了大局,也没必要太斤斤计较。 才拿定主意,浩然派弟子前来汇报:天幻门来人了,请见陈真人。 陈太忠已经发现有人来了,不过没辨识出身份,他也不着急辨识。 听说是天幻门弟子,他心里生出点诧异,于是召见来人。 来的还是上次那个中阶玉仙,见到他之后,陈太忠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撺掇官府的人来,没想到你们又来了。” 这话说得很直白,而且洞霄宗的修者,确实也是这个意思,他算是一语中的。 但是对中阶真人来说,这直白的话,令他有点接受不了,这岂不是说,天幻门自身的实力,不足以找回场子,所以要采用某些非正常手段? 话是实话,但是真的有点侮辱人。 不过这位也无心计较,涉及很多的利益,一些难听话就不算什么了,他抬手一拱,笑眯眯地发话,“我此来,是为送浩然派一场富贵。” 这是……拿错剧本的节奏吧?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嗯?” “我想问一句,此矿开采完毕之后,陈真人是否打算离开这块地盘?”这位一本正经地发问。 “走不走,何时走,是我的事,”陈太忠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傲慢地发话,“就凭你……也敢问我?” 中阶真人无奈地苦笑一声,“我们是想收回这块地盘。” 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回去洗洗睡吧,这个愿望……你可以在梦中实现。” 中阶真人还是不着恼,收回地盘原本就只是一个说辞,天幻门根本没往这边想,他只是表示出自身的容忍罢了,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这块地盘,对浩然派来说,也不算小了吧?” 陈太忠很坚决地摇摇头,“既然以浩然为名,这点地方……远远不够!” 你问我还会不会对天幻门的其他地盘动手,对不起,我绝对不可能承诺“不会”! 中阶真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出声,“若是我能给出你一些官府采矿点的信息,你能否承诺,不再向我天幻门的地盘推进?” “什么?”陈太忠的眉头,登时就是一皱。 第九百八十八章 以理服人 陈太忠真没想到,天幻门为了维护自家的地盘,竟然打算出卖官府的利益。 在他想来,对方应该是选择勾结官府,共同对付自己才是。 然而,天幻门还真是这么算计的,他们讨论一番之后,一致认为,勾结官府对付陈太忠,风险不算小,但是却有可能将自身跟官府绑在了一起。 身为宗派体系中的一份子,这么做,得不到太多体系内的支持,更不符合天幻门的利益。 明明是北域官府得罪了陈太忠,他们何必上杆子去拉仇恨? 洞霄宗的修者之所以赞同下门去勾结官府,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痛,身陷其中的天幻门,才知道何谓正确的选择。 祸水东引才是王道,你们自去打生打死,我能借此护好自家的地盘,就足够了。 看到陈太忠诧异,这中阶真人心里也忍不住生出点自得来:就算你明知道我的目的,莫非你还能拒绝不成? 他微微颔首,“我们只负责提供消息,你同官府的纠葛,我们是不会参与的。” “想得真美啊,”陈太忠失声笑了起来,对方的手段和目的并不难猜,以邻为壑罢了。 但是所谓的阳谋,也就在这里了,这是堂堂正正的手段,别说对方没明白地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了,他也无法拒绝,虽然他很讨厌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所以他忍不住要尖酸地问一句,“你就不担心我告诉官府,消息是天幻门提供的吗?” “你不会的,”中阶真人信心满满地摇摇头,想一想之后,他又补充一句,“就算官府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对他们下手的,总不是我天幻门。” 官府和宗门,终究是两个体系,相互拆台,这并不算多么严重的事件。 陈太忠心头又漾起了淡淡的失败感,其实说句良心话,把其他修者摆到他的位置,谁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失落——白吃枣,你还嫌核大? 他是强势惯了,不喜欢落入别人的算计,尤其是这种无法抗拒的算计,所以才会觉得不舒服,想一想之后,他又刺对方一句,“那我若是宣扬,你天幻门也因此受益了呢?” 中阶玉仙呵呵一笑,“那我们自然会说,绝无此事,试图挑唆洞霄宗和北域官府作对的传言,不知道有多少了,不差再多几句。” “行,你们算计得深,”陈太忠哈哈一笑,将争执丢在了脑后,其实这些话,他只是说一说,压一压对方的气势,绝对没想过去实施,丢不起那人,“好吧,你们赢了。” “我知道你只是说一说,”中阶真人笑着回答,很露骨地吹捧一句,“陈真人是快意恩仇之辈,是讲究人,又有足够的实力,若是利用别人的争执,打击北域官府……难免遗憾。” 你可真能说,陈太忠听得颇有点无奈,不过心里也有几分舒坦,你说得没错,哥们儿的仇,是要自己亲手报的。 于是他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拿出足够好的矿点,矿点的价值,决定我对天幻门休战的时间……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天幻门的中阶真人点点头,他也不会奢求,随便给对方两个小矿点,能换得在这三百年之间,浩然派放弃觊觎天幻门的地盘——散修之怒或者暴躁,但是不代表没智商。 说到底,就是价值的交换,有多少价值,就能换回多久的平静。 “既然是明白人,我就不跟你说废话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半年之内,我不会对天幻门动手,半年之后,就看你能提供给我什么矿点了。” 半年之后,这个矿就开采得差不多了吧?中阶真人很是怀疑,陈太忠有拖延时间然后走人的意思,但是想到这么大的地盘上,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催元沙矿,心里就释然了。 既然浩然派要把这块地方霸占下去,拖延时间什么的,真是没太大意思,念及此处,他微微地颔首,“好的,那么……矿点价值和休战时间,如何换算呢?” “这种小事,该是你我谈的吗?”陈太忠一摆手,“好走不送!”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终于出了一口被人算计的恶气。 中阶真人的嘴角抽动两下,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陈太忠的营帐,却没离开矿场,而是授意跟随来的天仙,去找皇甫院主继续交涉,他自己则是去看望罗霸道了。 一天之后,天幻门的来人离开了——不是全部离开,而是留下了一个中阶天仙做联络员。 然后皇甫院主就找到了陈太忠,“陈真人,皇甫院主给出了一个净心玉矿藏的地点,这个该如何换算时间呢?” 净心玉果然是幽冥界不值钱的东西,浩然派的地盘开出了一个矿,这里又是一个矿。 可以想像得到,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风黄界的净心玉,都会保持一个相当低迷的价值,而这个“一段时间”,可能是五百年,甚至是一千年。 但是从充实宗门底蕴的角度上来说,净心玉有极大的持有价值,这玩意儿,风黄界基本上没有产出,攒得再多,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也许不到五百年,净心玉的价值就会有极大地提升,因为市面上肯定会缺货——有实力的势力,宁可存在库里,也不会拿出来交易。 垄断无处不在,对于风黄界的各大势力而言,资源的垄断,尤为重要。 这倒不是说,垄断者一定要赚取丰厚的利润,才肯销售某些东西,宗门的传承,起码也是按千年论的——毕竟是风黄界少有的产出物,我自己都未必够用啊。 “换算的事情,你自己把握,”陈太忠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但是他要指出,“净心玉虽然便宜,可是跟催元沙不同,同样是风黄界少有产出的东西,它没有替代品,催元沙有。” 催元沙是可以用灵石替代的,虽然对百花宫的修者来说,使用灵石的效果,甚至还不如催元沙,但是……它终究是有替代品的。 所以说很多东西的估值,是很复杂的,每一次位面战争的胜利,会令相当多的物资,产生价格混乱的现象。 皇甫院主并不头疼价格混乱,他虽然其生也晚,没有赶上任何一场位面战争,但是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然而,这些事情,总是要问得明白才好,拿出一个章法来,以后就不会因此而手忙脚乱,这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商量了一阵之后,陈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来,“这个矿,离咱们的地盘还有四千里的距离……我这么直接冲过去就抢,好不好呢?” “不好,矿又没有全部装在储物袋里,”皇甫院主很干脆地摇摇头,“开采是要时间的,地盘不连贯,起码要借道天幻门,多少要向他们意思一下。” 这天幻门的算盘,打得挺美啊,陈太忠扬一扬眉毛,借出卖官府的利益,保住自己的地盘不说,还能收一笔过路费,真是好算计。 不过这点小事,倒也不值得太过计较,他摇摇头,将心里的小不爽抛在脑后,借道费太高的话,哥们儿不能强行借道吗? 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皇甫又补充一句,“陈真人,咱们直接抢官府矿点的话,还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除非你打穿这一条通道,将地盘连成片。” 所以这借道该怎么操作,还真得说道说道。 从天幻门抢一条路的地盘出来?陈太忠想一想,终是不愿意出尔反尔,哪怕天幻门的阳谋,令他有点不开心。 哥们儿终究是讲究人啊,沉吟一下,他发问,“我可是听说,也有人能隔空占矿的?” 对这个问题,皇甫院主只能报之以苦笑了,他组织一下语言,婉转地表示。 “隔空占矿这种事,并不是很常见,除了因缘际会的巧合,多数就是一些利益交换了,通常情况下,只有那些实力强大的势力,才可以强行做到,陈真人实力超群,但是,但是咱这个浩然派……” 陈真人你再能打,架不住浩然派就是这么个摊子,别说现在才几十人,就算跟风黄界的通道打通,浩然派五上人齐至,想要隔空占地,也是远远不够看啊。 陈太忠一听,就又有点头疼了,他不喜欢考虑这种事情,“那你是什么意思?咱们放弃?” “其实,还是有一些强大势力的,”皇甫院主冲着虎修的方向看了一眼。 “啧,”陈太忠听得咂巴一下嘴巴,“这么占到手,岂不是又要跟它们分润利益了?” “不分润的话,就算抢到手,也看不住啊,”皇甫院主苦恼地回答。 也是,该舍的财,早晚是要舍的,陈太忠并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但是替宗派争取利益的时候,他若是太过大方,没准会被人认为好糊弄——毕竟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财富。 既然皇甫这么说了,他就决定答应,“这是你说的,我这人一向从善如流,反正虎族也不讲理习惯了,正好拿来利用……你去通知虎妖,来我这里议事。” 第九百八十九章 奸诈虎修 不多时,虎妖直接大摇大摆地飞过来,才一落地就是一阵抱怨,“我说,有什么事,你不能找我去吗?都是真人,让个小灵仙去通知我,这很掉价,你知道不?” “哪来那么多废话?”陈太忠也不理会它,“是这样……有个矿,有没有兴趣去抢?” 虎妖一听,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什么矿?阴晶矿吗?” “你还想啥呢?”陈太忠没好气地白它一眼,“是净心玉矿。” “这可没什么意思,”虎妖一听,就没了兴致,“我自家地盘上,还有个小净心玉矿呢,我嫌开采麻烦,就扔在那里。” 净心玉矿是有价值,但是对虎修自身来说,没太大的用处,卖灵石吧,这玩意儿现在又不怎么值钱,关键是开采太辛苦,连浩然派这种极小的势力,都是派了奴隶去开采。 对虎修而言,能抢的东西,绝对不会自己去做,虎修从来不走种田流的。 “你先去抢,抢到了,自然有我浩然派操作,”陈太忠也不喜欢种田,哪怕他将灵谷种得很是不错,“到时候你负责护卫,等分红就行了。” 虎妖还是不满意,可是它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想一想之后,它郑重发话,“那么,利润我要分一半,而且只要灵石,不要净心玉。” “可以,”陈太忠很干脆地点点头,然后丢出一块玉简来,“这是地图。” 虎妖抓起玉简,就转身离开了,没过半个时辰,一群虎修驾着腥风,呼啸而去。 其实,做个兽修也不错啊……陈太忠看它们走得如此痛快,心里竟然生出了不少羡慕:想做就做,活得真是率性啊。 当然,这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他还是很珍惜这副人族的皮囊的。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虎修活得……实在是太率性了。 六天之后,大群虎修回转,虎妖兴冲冲地跑过来找他,“搞定了!” “啊?”陈太忠都要忍不住吃惊一下,“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约我一起去赌斗呢。” 他让虎族出面,只是一个由头,真的需要动手的话,浩然派会以外援的姿态出现,毕竟将矿抢到手之后,还是要由浩然派来经营的。 “我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抢来抢去的没意思,”虎妖语出惊人,“所以我决定听他们的,只收两成保护费,出现问题的话,虎族和你都会出面过问。” “我……勒个去的,”陈太忠登时目瞪口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我知道你虎族不喜欢从事生产,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吧?” “这钱赚得轻松啊,”虎妖大大咧咧地回答,“不用费事,拿灵石就行了,大不了到时候帮人打架……多大点事?” 陈太忠越发地无语了,好半天才问一句,“我浩然派呢?那矿点可是我告诉你的……打仗的时候,你还要拉我去。” “你我一人一半,每人一成,”虎妖哈哈一笑,“我虎族做事,从来很痛快,不会亏待朋友。” “才一成?”陈太忠撇一撇嘴,不过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再计较,只能悻悻地哼一声,“倒真是便宜……我其实不想要灵石,看你这点谈判水平吧。” “你可以跟官府的人谈啊,要净心玉也正常,”虎妖摊开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这在于你谈了,反正你我一人一半。” “你去说就行了,”陈太忠对此兴趣缺缺,你都谈好了,我还谈什么?“两成中,一半支付灵石,一半支付净心玉好了。” “这个……”虎妖犹豫一下,又干咳一声,笑着发话,“这个最好你去谈。” “没那时间,”陈太忠断然拒绝,为了这点小破事,跑几千里,划得来吗? “呃……”虎修的脸色,越发地诡异了,它顿一顿之后,若无其事地发话,“其实官府的人,跟着来了矿点,正好你可以见一见。” “嗯?”陈太忠侧头看它一眼,略略思索一下,狐疑地发问,“你这家伙,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哪里有,”虎妖闻言,顿时高声吼了起来,惹得远处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过叫嚷之后,它吞吞吐吐地表示,“这个那啥……不是说咱们合作吗?官府的人,只是想落实一下,我说的是否属实。” 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别看这虎修似乎很鲁莽,没什么心机,但是真涉及到利益,没有谁是简单的——合着我让你去抢矿,你打着跟我联盟的名头,去收保护费? 于是他就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很怀疑地发问,“其实官府那边,我的名头,比你虎族的名头还要好用,对吧?” “你怎么知……”虎妖的眼睛瞪得老大,下一刻它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一阵之后,它才放下手来,悻悻地哼一声,“我虎族高手众多,浩然派只有你一名高手,若不是跟我虎族联合,你以为人家会买你的账?” 这话当然也有道理,但是陈太忠已经无心计较此事了,他冷冷地看着虎妖,“你是不是还答应了他们别的事情?” “没有,绝对没有,”虎妖的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它一瞪眼,“我警告你啊,不许这么看我,要不我可翻脸了。” “嗯?”趴在陈太忠肩头的小白猪,懒洋洋地抬起了脑袋,眼中有异光一闪——中阶大妖的精血,很久没有吃了啊。 我去,虎妖觉得脖颈后的软皮,登时变得僵硬了,它并不知道纯良的来路,但是前一阵,它亲眼看到晓天宗庞真人,对这只小白猪的忌惮——跟陈太忠赌斗,不许这小家伙上。 所以对这小家伙的来历,它有些猜测,尤其是现在,被对方盯上之后,它竟然能感受到,有一股极大的危机感,笼罩住了自己。 这厮绝对不是好路数!虎妖已经做出了判断。 但是虎族的尊严,不允许它退缩,于是它硬着头皮大喊,“有话你可以好好说,但绝对不允许怀疑我虎族的诚信!” “虎族的诚信?”陈太忠白它一眼,用力回想一下地球上的典故,果然,倒是没有形容虎族两面三刀的故事,最多不过一句“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但是,刚才它也是遮遮掩掩,不肯老实说话,害得自己还以为这厮真的很大方。 所以说,别以为虎修就不会小把戏,他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们都是直肠子呢。” “这不是……沟通不畅吗?”虎妖得了面子,马上就改变口风,“我都说了,保护费是两家一起收,也不知道你怎么听的。” 陈太忠闻言,无奈地翻个白眼,“好了,你去把官府的人叫过来。” 不管怎么说,他是不会主动去见官府的人的。 “凭什么是我去?”虎妖眼睛又是一瞪,然后眼皮一耷拉,悻悻地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囔着,“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没过多久,虎妖带着一个初阶真人走了过来,此人身材瘦小,双眼细长,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真人姓政,政令的政,不是血沙侯的郑,”虎妖简单介绍一句,就坐了下来,并不多说话。 政真人见到旁边还有椅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说话。 三人都不说话,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政真人才出声,打破了沉寂,“虎修抢我净心玉矿一事,据说是陈真人授意的?” 他的声音并不高,也没什么力气,但是偏偏地,流露出了浓郁的、不加掩饰的怨气。 尼玛!陈太忠闻言,又恶狠狠地瞪了虎妖一眼,心说以后谁要再说兽修实在,我一定一口啐到他脸上。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办法跟这厮计较,只能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只是答允与虎修合作,至于说授意……呵呵,政真人你想这么认为,也由你。” 这话说得霸气十足,政真人的小眯眯眼中,掠过一丝冷厉,“散修之怒,果然是傲骨铮铮……当初怎么会在血沙侯郑家的手下,亡命奔逃呢?” “嗯?”陈太忠闻言侧过头来,上下打量对方两眼,然后笑了起来,“呵呵,你这个人,很有趣嘛。” “我是很无趣的人,”政真人面无表情地回答,“从来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是我有个好处,从来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咦?”陈太忠眉毛一扬,越发地对此人好奇了,他微笑着发话,“以你这脾气,能躲过血沙侯家的追杀,想必也不容易啊。” “我不用躲,郑家也不敢找我,”政真人的眼中,又掠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恨意,“没想到……陈真人对我了解得不少。” “呵呵,了解的不少……”陈太忠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面皮一绷,刷地拉下了脸,“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去了解你?” 陈某人的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对方敢讽刺他,他当然不会客气,总算是,当年他修为不高,躲避追杀也没啥可丢人的,所以他只落一落对方的面皮就是了。 第九百九十章 北域政家 政真人听到陈太忠的话,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他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才轻声嘟囔一句,“原来……只是猜测?” “你都不够格让我猜测,”陈太忠继续穷追猛打——你丫敢主动挑衅,总得多挨几句骂,要不然你不长记性,“不过一听这姓就知道,无非是血沙侯家的私生子。” “你!”政真人一拍椅子的扶手,噌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你竟敢如此辱我?” “你算什么东西?辱你都是看得起你,”陈太忠见他生气了,自家反倒是念头通达了,他哈哈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怎么着,很不服气?谁让你先犯贱呢?”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以你私生子的身份,文化程度想必不高,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这种比较高深的话。” 陈某人一向不喜欢打嘴皮子官司,但是他的嘴皮子,其实也是一等一的阴损。 政真人气得脸色越发红了,胸口不住地起伏,喘了半天粗气之后,才冷哼一声,“没想到散修之怒的口舌……也是如此阴毒。” “是你自找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我手上的功夫更了得,你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对方若是敢先出手,他绝对不会留情,哪怕是他已经猜到,此人应当是属于皇家的势力,跟血沙侯还有仇——否则此人不会拿血沙侯来激他。 政真人看了他好一阵,才哼一声,“我此来是要敲定,若是净心玉矿跟人赌斗甚至混战,陈真人你是否会完成承诺,出手相帮。” 收了保护费,当然要尽责任,陈太忠这点素养还是有的,不过对方的冒犯,令他很不爽,所以他的回答,也不好听,“打得过的没问题,送死的话……莫非真仙前来,你也要我出手相帮?” “真仙,你当然是打不过的,”政真人说话的习惯,还真是不好,非常刺耳,“但是万一血沙侯请来高阶玉仙呢?” “高阶玉仙……好像超过规格了,”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是很痛恨血沙侯,但是对方也别想随便扣个血沙侯的帽子,就让他充冤大头出战。 “赌斗是中阶玉仙之下,但是阁下别忘了,还有偷袭和混战,”政真人淡淡地回答。 陈太忠沉吟一下,给出了答案,“这种事不能光指望我,不过既然收了保护费,只要证据确凿,我起码会为你们报仇的。” 政真人看他一阵,这个回答不好听,但是确实满足了他的要求,于是他缓缓点头,“散修之怒,果然当得起讲究人三个字。” 你的夸奖,我不稀罕,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你们的死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我说报仇,是不想砸了我自己的牌子。” 政真人闻言,脸上的肌肉再次跳动了起来,好一阵才平息。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回答,已经达到了他来此的目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两成保护费……你有兴趣知道,血沙侯一脉的人的矿点吗?” “咦?”陈太忠又好奇地看他一眼,“你这么痛恨你的野爹?” “陈太忠!”政真人气得大喊一声,“你若再辱我,别怪我不客气。” “嗤,”陈太忠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也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不客气吗?你吓死我了……尽管来啊。” 政真人又是一阵重重的喘息。 好半天之后,他才收拾心情,“血沙侯郑家,原本是我政家的分支,你可明白?” 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吐出四个字来,“关我屁事!” 政真人翻个白眼,也不能再计较了,没办法,真的计较不过来,“那么你就可以知道,血沙侯郑家,是你我共同的对手。” 凭你,也配跟我说共同?陈太忠斜睥他一眼,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他固然口舌便给,但事实上,他更喜欢直接动手。 政真人看懂了他的眼神,然后……只能继续不计较了,“我可以提供一些左相的矿点给你,你应该知道,血沙侯就是左相的人,而你在东莽的遭遇,也是因为在左相的势力范围。” 陈太忠继续不做声,事实上,他的思绪已经飘得远了,天下商盟是左相的势力,而他被追杀的时候,南特曾经出手相助。 一直以来,他以为南特只想做一个合格的城主,或者又看在庾无颜的面上,才会对他客气一些,但是眼下看来,似乎也许……南城主是皇家的势力? 再想到南特的叔叔,试图招揽他的南郭俊荣,他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了。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无须计较这么多了,血沙侯只是等闲,星砂南郭家虽然玉仙多,但也不看在他的眼里。 但他忍不住还是要计较一下:我在你们心目中,算是什么样的人呢? 朋友?抑或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打手?左相和皇家博弈的一枚棋子? 他不做声,政真人也不继续说了,等了好一阵之后,政真人才继续发问,“你考虑好了吗?” “我不知道该考虑什么,”陈太忠收回思绪,漫不经心地回答,“有话直说,再呲牙咧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有种你对我不客气啊,政真人很想以牙还牙地回一句,但是……他知道,自己真不敢这么说,于是他重申一遍,“我可以提供左相的矿点给你。” 陈太忠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套茶具来,开始着手冲泡茶叶,忙了好一阵,才随口问一句,“然后呢?” 他对血沙侯非常痛恨,但是对白燕舞也没什么好感,他并不想成为两家争斗的棋子。 “然后你们就可以去抢矿,跟你们前些日子做的一样,”政真人理所当然地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又补充一句,“我可以提供适当的便利。” 陈太忠看他一眼,继续忙乎冲茶大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我从来都不是,”对于这一点,政真人倒是勇于承认,“不过我觉得,咱们真是有共同的仇敌,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难道不是吗?” 这一次,陈太忠连眼皮都懒得抬了,“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这个事?” 政真人闻言,又是一怔,然后讪讪地回答,“这显然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是我负责净心玉矿,而且跟你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有人授权我来谈。” “是什么人授权?”陈太忠必须要问明白。 政真人苦笑一声,“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一旦事情闹大……我就是推出来的替罪羊。” 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这个问题,你问得非常白痴,”政真人真的不是一个做说客的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了,虽然他的理由很充分,“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和修为,可能知道左相那么多矿点吗?” “最后一遍提醒……你敢再这么说话,后果自负,”陈太忠做出了警告,不过他更关心的是,“抢矿点太麻烦……我也可以对左相的人,收取保护费。” 政真人听到这话,登时不干了,“你收左相的保护费,岂不是要跟我们赌斗?” 陈太忠看看他,又侧头看一看虎妖,“这么不懂事,你俩……到底谁是兽修?” “兽修就不懂事吗?”虎妖闻言眼睛一瞪,它也不干了。 “我是说,我们可以通融,为你们抢矿点创造条件,”政真人马上出声辩解。 他真的是不通变故的那种人,虽然跟陈太忠有共同的仇家,但是他看陈太忠,也相当地不顺眼。 他受命来此磋商,手里有很多牌可以打,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对方太得意,你一个小小的散修,何德何能,敢骑在皇族的脖子上张扬? 陈太忠看他一眼,觉得此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你的意思是……收保护费,就是给对方面子?” 你这个逻辑,怎么这么拧呢?政真人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有矿,为什么不抢?你若嫌开采麻烦,可以授权给我们。” 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会把途经的道路划给我,连成片,是吧?” “这怎么可能?”政真人叫了起来,他此来的目的,是皇家希望借助陈太忠的实力,打击左相,把自家的地盘划出去,那成什么了? 不过当初这个决定,是仓促决定的,有此疏漏也是正常,他扫一眼虎妖,马上来了灵感,“可以让虎修去抢嘛……跨区占地,你做后盾,这可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做恶人?”虎妖眉头一皱,闷闷不乐地发话,“我们其实挺讲道理的……我比陈太忠还讲究。” 虎修讲道理?政真人木呆呆地看着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嘴角抽动一下,“我知道,大家都挺讲道理的,这是我们能坐下协商的原因,但是……有更多的灵石可赚,为什么不赚?” “那要看你提供的是什么矿的信息了,”虎妖不等陈太忠发话,就高声叫了起来,“若是阴晶矿,那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财迷!陈太忠恶狠狠地瞪它一眼:保持一点虎族的矜持,很难吗? 第九百九十一章 拒绝火中取栗 政真人被虎妖的反应吓到了,你们……这是要闹内讧?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个矿的问题……目前,还没有阴晶矿,但是……” “但是什么?”虎妖又冲在了前面,它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发问,“我虎族一向是直脾气,说出阴晶矿在哪里,我不会亏待了你,陈真人这里,自有我分说。” 陈太忠侧头看它一眼,嘴巴抖动两下,最终还是没说话。 “但是阴晶矿要看以后了,目前是真没有,”政真人心一横,道出了实情,“不过真要说,有个亚金矿,不知……” “亚金矿在哪里?”虎妖一蹦老高,伸手就薅住了他的脖颈,“快说!” 虎族最看重的,就是金属性的矿藏,对人族来说,亚金矿的价值不算小,可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对虎族来说,这是真真正正能提升修为的好东西。 政真人的脸胀得通红,没命挣动两下,又干咳两声,才勉力发话,“不知……不知道在哪里,正在探索,但是可以肯定……咳咳,左相的人已经发现了端倪。” “你不说,那我就跟你耗上了,”虎妖放下对方,恶狠狠地发话,“你要是敢戏弄我,后果……哼,我也不说什么后果,你自己想!” 陈太忠看着它动手,心里也有些微的好奇:区区一个亚金矿,至于吗? 政真人若无其事地整理一下衣领,然后摆动一下手臂,一枚大印蓦地出现,狠狠地砸向了虎妖,“混蛋,竟然敢对我动手?” 大印出现之际,他又接着祭出了一根缚灵索,然后掣出一柄长枪,抖手扎了过来,所有的攻击一气呵成,凌厉无匹。 虎妖却是没想到,对方真的敢悍然出手,硬生生接下大印之后,它连退十余步,又掣出一条钢鞭,扫开缚灵索,迎上了长枪。 它的修为远高于政真人,但还是被打了一个措不及防,吃了不小的亏,禁不住勃然大怒,嘴巴一张,大吼一声,“呜嗷~” 这是虎妖音攻天赋,也算神通,那政真人见状,脸上一道青气闪过,抬手一指,几十滴赭红色的水滴,重重打了过去。 “果然是血沙侯家的神通,”虎妖脸一沉,手中的钢鞭蓦地变大,重重迎了上去。 一声闷哼,双方齐齐退了两步,神通相撞,谁都不好受。 “混蛋!”虎妖终究是修为高一筹,先缓过来劲儿,“找死!” “住手!”陈太忠的身子,蓦地出现在中间,阴森森地发话,“谁敢再动手,我揍他!” 政真人被他的身法吓了一跳,虎妖则是怒视着他,“陈太忠,难道你我的合作做不得数了?” “你的音攻神通,也捎带了我!”陈太忠眼睛一眯,“我陈某人在场,你再动手试一试?” 他跟虎妖有合作,但是虎妖并不是特别实在,总要耍点小聪明,而陈某人可是人族,就算跟北域关系很糟糕,也容不得兽修在自己面前欺负人族。 虎妖登时语塞,它本是欺政真人战力不高,怎奈那人胆子却不小,直接对它出手了,它恼怒之下,当然不肯干休。 可是想到刚才的音攻神通,确实波及到了陈太忠一点,它也只能压制住战斗的欲望,恶狠狠地瞪一眼政真人,“这次便宜你了。” “谁得了便宜,还不一定,”政真人冷笑着回答,“当我随身带的战阵,是白带的?” “我数十虎修健儿,怕你不成?”虎妖冷笑着反问。 “都挺牛逼啊,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陈太忠笑了,抬手勾一勾,“来,虎修战阵什么的,都拉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这两位闻言,登时就不吭气了,这些底牌,吓唬对手是可以的,但是谁也没信心,能接得下陈太忠。 “看来还是不够牛逼嘛,”陈太忠双手向身后一背,淡淡地发话,“不够牛逼就别找事,有话说话,没话……滚蛋!” 虎妖对这话无动于衷,它虽然看不起人族,但是它跟陈太忠接触得足够久,知道这人不是它能力扛的,对兽修而言,强者就应该受到尊重。 政真人却是有点不服气,他斜睥对方一眼,“陈真人愿意跟我的战阵切磋一下吗?” “凭什么?”陈太忠好奇地看他一眼,“跟我切磋……你脸很大?生死斗倒是可以。” 打斗中止,双方又坐下来说事,不过有了刚才的冲突,这气氛怎么也好不起来,政真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就说我为你俩提供左相的采矿点,换取你们不再向我们的采矿点动手。 这还真是有点荒唐啊,陈太忠很想笑。 他本是想凭着战力,硬生生打出一块地盘来,尽可能多地为浩然派抢夺资源,哪曾想,他打到哪里,哪里就乖乖认栽,而且为了保护住自家的果实,积极地祸水东引。 天幻门为了保护自家的地盘,甚至可以提供官府采矿点的动向,而对陈太忠恨入骨髓的北域官府,竟然也是同样心思——不同的是,他们出卖的是左相势力的矿点。 看起来,在异位面抢夺资源,真是很简单的事情,陈太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以哥们儿这半个通缉犯的身份,都能左右逢源。 当然,他非常清楚,这还是战力使然,他自身的实力到了,若是换成灵仙的他,甚至是巅峰天仙的他,也还会有太多的人,想要干掉他。 对于抢夺左相势力的矿点,他兴趣不大,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除非确定是血沙侯的矿,否则我未必会去抢,也可能只是收保护费。” “这怎么可以?”政真人修为不高,胆子还真的不小,他据理力争,“你要知道,你收左相势力的保护费,可就是跟皇家为敌,你想好了吗?” “为敌又如何?也不见皇家对我有多好,”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他对燕舞仙子的印象,真的是糟糕透了。 政真人却是会错了意,“你虽然身入宗门,总还是风黄界子民,而且……真意宗未必是气修最合适发展的地方。”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是个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家伙,“你觉得我收他们的保护费不好?” “当然不好,”政真人很干脆地回答,“除非你不打算履行保护的义务,你是这样的人吗?我看不像!” 这个马屁,拍得陈太忠还是很舒服的,尤其对方明显是个不擅长拍马屁的家伙。 所以他微微一笑,“那以后我专收皇家采矿点的保护费,你看可好?” “这话是怎么说的?”政真人登时就恼了,“我们不需要你收保护费,我们自己保护得过来……你这么收保护费,是掠夺我们的财富。”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我掠夺左相势力的财富,又哪里错了?” “我……这个,”政真人挥动几下手臂,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抢矿就行了嘛,何必收保护费呢?” “哈哈,”陈太忠笑了起来,“我胃口比较小,就只想收保护费,不行吗?” 你也算胃口小?那真不知道,什么叫胃口大了!政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吧,抢完宗门抢官府,若不是知道你是孤家寡人,早有人拿你满门老小说事了。 然而,陈太忠铁下心思不想抢矿,这也令他有点恼火,“有钱不知道挣,看来你还是怕了左相,枉我以为你是条汉子。” “想死你就直说,”陈太忠冷哼一声,拉下了面皮,阴森森地发话,“我想抢矿就抢矿,想收保护费就收保护费……陈某人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政真人脸色也是一沉,“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要矿点的信息了?” 只要是官府出来的人,身上就难免带着官威,他在官府中公干得久了,竟然不假思索地发出了威胁。 陈太忠当然不会吃这一套,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对方的语气,而是哈哈一笑,“随便你了,给不给是你的事,本来也不是我主动要的。” 政真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来,是要以给出左相的矿点为诱惑,保护己方的利益,顺便唆使陈太忠和左相的势力冲突。 我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把事情办成这样了?竟然以不给矿点的消息威胁对方? 他愣了一愣,才干咳一声,“好吧,消息我可以给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抢夺那些矿点,而不是收保护费……我们愿意提供相应的帮助。” 说来说去,这又绕回来了,陈太忠对这厮的表达能力,也是相当地无语,他一摆手,“你给我矿点的消息,是换取我不对你家的矿点动手……很简单的交换,你怎么搞得这么复杂?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要让我怀疑你的智商。” “但是……”政真人沉吟片刻,努力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和措辞,方才缓缓发话,“但是我们和你,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我的敌人是我的事,关你们屁事!”陈太忠沉着脸回答,“就你这点智商,也敢惦记让我为你们火中取栗?建议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第九百九十二章 集市的混乱 政真人是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的催元沙矿点。 严格来说,他没必要这么沮丧,不管怎么说,他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陈太忠和虎妖已经答应,暂时停止对其他矿点的攻击,等待他们拿出左相势力的矿点消息。 政真人遗憾的是,陈太忠这么快的一把刀,不能很好地利用起来。 身为官府中人,他一点都不觉得,唆使他人为自己火中取栗,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官府做这种事多了去啦——他们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谁让我是官,你是民呢? 从幽冥界的位面大战来看,官府才是风黄界的代表,相对而言,宗门体系都要差一些。 我代表风黄界,要求你去火中取个栗子,你凭什么拒绝?你怎么就敢拒绝? 这是为了风黄界的利益——没错,官府的利益,就是风黄界的利益。 至于说你的损失,身为风黄界的一份子,不该为整体利益牺牲小我吗? 所以政真人走得,是十分地不甘,但是对方的实力太强了,强到能将整支队伍留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语言的力量是软弱的。 不光政真人不甘心,虎妖其实也不甘心,它对亚金矿念念不忘,“陈真人,若是发现亚金矿,咱们一定要抢下来。” “要抢你去抢,我才不会抢,”陈太忠断然拒绝,事涉左相和皇族的斗争,哪里是一般人掺乎得起的?就算他不怕麻烦,也绝对没兴趣被人当作棋子。 正经是虎族强抢,不存在那些问题,“你抢下了,我可以有偿护卫。” “你不能这么不讲究吧?”虎妖恼了,它已经习惯了跟陈真人的配合,猛地要面临孤军奋战,它都有点不适应了,“以前你需要配合的时候,我虎族何时皱过眉头?”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白它一眼,“我跟你一起抢也行,但是矿产五五分吗?” “这怎么可能?”虎妖叫了起来,亚金矿对虎修的意义重大,它一丁点都没打算给陈太忠,“我可以给你灵石……你以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陈太忠开出的矿,虎修都不怎么感兴趣,换灵石就行了,陈某人反正也不缺灵石。 “五成的灵石?”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它一眼,他对这帮兽修再清楚不过了,不事生产不说,眼珠子里就见不得灵石。 陈某人的灵石多,它们不敢抢,但是到了手的灵石,想让它们吐出来,那也是极为肉疼的。 “五成的灵石……”虎妖嘟囔一句,想了半天,心里终是有点舍不得,最后重重地一叹,“那就两成护卫费吧,要以你们人族的价格折算,不能以虎族的价格。” “我要灵石没用,”陈太忠摇摇头,他对亚金矿也很感兴趣,这是能增加宗门底蕴的好东西——将来浩然派万一遭遇麻烦,甚至可能借此招几个虎族打手。 不过这个玩意儿对虎族有大用,他不多要就是了,“我也要亚金矿。” “这可不行,”虎妖又咆哮了起来,“我的矿产,你只是护卫,凭啥不要灵石?” “得了,还没找到矿呢,说什么都太早,”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有意思吗?正经是他有点好奇,“你虎族这么缺庚金之气吗?” “这个嘛……”虎妖的眼珠转一转,一看就是又打算撒谎了,“你们不是讲究个增强底蕴吗?我虎族自是不缺庚金之气的,但也不会嫌它多。” 不说老实话是吧?陈太忠白它一眼,“那算了,护卫费我也不挣了,都算你的,行吗?” “你这人……还真是无趣,”虎妖无奈地叹口气,“是这样,万一亚金矿内有金精之气,我就立大功了,若是保不住金精之气,我家大尊肯定是先杀我,再杀抢我宝物的人。” “亚金矿里能有金精之气?”陈太忠狐疑地看它一眼,“扯淡不是?” 金精之气是金属性的本源之气,对虎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本源之气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产生的,亚金矿产生本源之气的概率极低,甚至不如金属性玉晶的可能性大。 “总是有可能的吧?”虎妖也不跟他多辩解。 “随便你好了,”陈太忠也无意多探究,想一想前一阵自己的计划,就说一句,“最近我要四处走走,这里护卫的事情,就交给虎族和百花宫了。” 虎妖一听,又感觉有点不舒服,忍不住出声问一句,“去哪儿,走多久?” “能跟你说,我早就说了,”陈太忠看它一眼,自顾自地发话,“如果遭遇突然情况,找皇甫,他有同心牌可以联系我。” 虎妖沉默半天,才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好矿,想独吞吧?” “你真是好大的脑洞,”陈太忠气得哼一声,没好气地反问,“别说没有,就算有,我也打算独吞,你待如何?” 虎妖无言以对,只能心里暗暗腹诽:能打就很牛吗?身为一名智商超群的虎修,我不跟你这野蛮人一般见识! 陈太忠想的是,此刻的催元沙矿点,应该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天幻门不存在找场子的可能了,甚至官府都不会过问了——这两家祸水东引,好不容易换得他不随便出手的承诺,想必不会那么愚蠢,给他提供翻脸的借口。 那么,他也该回集市看一看了,终究那里才是浩然派的大本营。 跟皇甫打个招呼之后,他悄然地离开,只用了六个万里闲庭,就回到了集市。 不过他没着急进去,因为这么做,会暴露他的赶路速度,所以他只是找一片小丘陵,隐身在那里歇脚,顺便打开天目术,看向三十余里外的集市。 集市的规模,比他两个月前离开的时候,要大了不少,隐约可见蠕动的人群。 看了一阵,他觉得有点无聊,正要钻进通天塔中修炼,猛地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再次抬眼看向集市。 他看到两条黑影,电一般地冲出了集市,眨眼间就去得远了,紧接着,集市里冲出十余人,拔脚狂追,但是很显然,他们的速度赶不上那二人。 “咦?”陈太忠长身站起,抬脚就追了过去,因为他看出来了,追着的人里,有人穿的是浩然派的制服,使用的也是聚气缩地身法。 聚气缩地身法,对灵仙而言,就是一等一的身法了,不过想追天仙,基本上是属于做梦,更别说那俩人将狂追的几个天仙,也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敢在我的地盘找事?陈太忠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出,心里忍不住勃然大怒,隐着身就追了上去。 陈某人的身法,可是连高阶真人都甩得脱的,他根本无须使用万里闲庭,只用缩地踏云,就稳稳地缀上了二人。 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回来的时间,所以也不着急动手,就是一直跟着,心里却是在纳闷:这就是董毅说的,集市秩序尚可? 这两人一个是高阶天仙,个头瘦高,另一个是初阶天仙,身材矮小。 飞出三百余里之后,这两人落到了地面,高阶天仙抬手掐诀。 陈太忠一看乐了:扰乱天机?小子你的运气还真不好,我都追到你跟前了啊。 那身材矮小的初阶天仙,拿出两张符来,递给高阶天仙一张,下一刻,他的眉头猛地一皱,四下看一眼,“是谁?” 周围什么人都没有,陈太忠非常确定这一点,他的天目术可不是白给的,若是说对方能发现他的存在,这倒……也算奇才了啊。 不过那两张符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了此处,他也懒得再等,先是发出了神识攻击,然后一张口,一道白光打出,正中两人,“倒!” 白光及体,两人根本来不及有半分的反应,就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陈太忠给两人下了禁制,又蒙上眼睛,丢进了通天塔中,自己又回到了刚才的那片丘陵中。 这两人做了什么事,他都懒得去问,等着过两天,他回到集市,董毅自然会告诉他。 不过遭遇了这样的事,他也无心回通天塔修炼了,时不时地抬眼看一看远处的集市。 “我可懒得替你打听,”纯良难得地发话了,“反正看起来……也没啥大问题。” “你个懒鬼,”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不过,他也没心思用纯良——集市大体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等了两天之后,他懒得再等了,无非六千里地,用这么久赶路也可以了。 他才站起身子,打算撤掉隐身,猛地看到集市里又蹿出三人来,没命地奔逃。 这一次,有人在前方拦截,不过那三人煞是凶悍,强行闯了出去。 好死不死的是,这三位正是冲着陈太忠的方向来的——这里距离虎修的地盘近,冲过去之后,人族不敢随便追过去。 他们身后有不少修者,拔脚狂追,更有人大喊,“你们的气息,已经被记下了,若不想陈真人找上门去,还是老实停下的好!” 那三人也不回话,就是埋头狂奔——气息被记住了,总不能让声音也被记住吧? 就在此刻,空中有浩瀚的声音响起,“敢在我陈某人的地盘动手?死吧!” 第九百九十三章 人为财死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空中猛地显出一柄硕大的长刀,冲着三人斩了下去。 “陈真人饶命!”那三人直吓得魂飞魄散,其中的高阶天仙没命地叫了起来。 “陈真人手下留情!”喊出这一声的,却是一个初阶天仙,陈太忠识得此人,此人唤作田翰,算是第一个给董毅打工的天仙上人。 但是陈某人的规矩,哪里是喊两声饶命就能破的? 前两天那俩天仙拔脚狂奔,没有做出攻击,陈太忠就先捉了起来,今天的这三人为了闯出来,可是动手了,此刻别说田翰求情,董毅求情也不顶用! 刀光闪过,三人被齐齐地斩做了两段,不过陈太忠多少还是留了点手,只是将三人自胯部斩落,比正常的腰斩还靠下了一点。 修者的生命力本来就顽强,这样的伤势,一炷香之内应该无恙。 他显出身形,用奇快的手法,将三人制住,裹着三人向集市飞去,嘴里淡淡地发话,“通知董毅,安排人搜魂!” 在他的心中,这三人已经死了,连自爆的机会,他都不会给,想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事,搜魂最方便。 田翰一转身,就向集市中飞去,嘴里大声地喊着,“董毅,董老大……搜魂啦,搜魂啦!” 不等飞到营地,董毅就出现了,他也在拔脚狂追这三人,不过身为初阶灵仙,他的腿实在太短了点,所谓的追击,更像是表明态度。 陈太忠卷起他,风一般地刮进了集市,丢下三个半死不活的天仙,“董毅,给你半个时辰,我需要一个解释……这就是你说的集市还算不错?” 何须半个时辰?大约是半个时辰的一半时间,董毅就来到了陈真人在集市的营帐。 一进门,他就跪了下来,“陈真人,我该死。” “站起来说话,”陈太忠淡淡地发话,“跟了我这么久,连我这点习惯都不清楚?” 他是最不喜欢别人下跪的,陈某人不交没骨气的人,哪怕是下属,有点恭敬就行了,纯粹的软骨头,他看不上,也不需要。 按说身为上位者,他应该喜欢众星拱月的感觉,事实上他也喜欢这感觉,但是下位者恭敬到谄媚的地步,他就很不舒服——我不需要通过你们的谄媚,体现出自己的强大。 正经是你们跟我挂上钩,有什么委屈,我得出面——为了一个只懂得谄媚的人出面,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那些没骨气的人,不值得哥们儿承担一份责任。 “是,”董毅闻言,忙不迭站起来,其实他这一跪,是想表示他辜负了陈真人的信任,通过这个行为,体现出出自己的忏悔。 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到底怎么回事?说得简单点!” 于是董毅开口解释,其实事情也不复杂。 随着集市的名声越来越大,来的人越来越多,肯定就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陈太忠这三个字,在远征军中威名赫赫,不但战力超群,而且脾气相当暴躁,反脸无情六亲不认,还是有相当威慑力的。 然而,再强的威慑力,也挡不住财富的诱惑,集市的人流越来越大,交易额也逐渐在攀升,这些巨额灵石,真的令人眼花缭乱。 当然,最要紧的是,陈真人已经消失两个月了,据说是在跟中州和北域抢地盘,皇甫院主都跟着走了,其间回来过两次,但也没待了多久。 前文说过,集市上不规矩的家伙,其实是非常多的,做黑市买卖的,就没有几个循规蹈矩的主儿,陈太忠在是一回事,不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人敢公然挑衅陈真人的威严,但是既然陈真人不在,咱们抢一把就跑,总是可以的。 加上今天这一桩,其实已经发生了三次类似的事情,动手的人,绝对没有控制集市的欲望,也不打算跟集市硬拼,只是抢了就跑。 第一次,事情发生在十天前,那是一个独行的天仙,从摊位上抢了一件东西,电射而去,集市的护卫马上拔脚就追,可惜没追上。 第二次,是在两天前,集市主持了一场交易,结果交易完毕之后,主持交易的董毅,被一个天仙偷袭,双方的交易物品,都落在了那厮手里。 那厮夺路而出,旁边还伏了一个高阶天仙的帮手,轻松冲出集市,不见了踪迹。 这一次则是更狠,集市交易的是二级阴气石,这东西涉及到战功,而且非常容易洗白,交易还没结束,就有人上前抢了二级阴气石,电射而去。 要说这一次被抢,其实集市不算没准备,董毅也想借此找出一些不规矩的家伙,所以他打算记录集市内所有修者的气息——不登记的,你别在集市呆着。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有不少修者表示反对——你丫就是个黑市,还搞什么实名制? 反对的理由很充分,事实上,这也是黑市容易遭抢的原因之一——东西来路不正,抢也就抢了,只要能躲开陈太忠就行。 除了准备收集气息,董毅还埋伏了人手在周边,想着就算有人抢了东西,也要拦住。 交易的时候,搜集过信息的修者,位置都比较靠前,但偏偏地,就是一个靠前的修者,抢了阴气石就跑。 而且,他还有两个帮手埋伏在一边,若不是陈太忠突然出现,这三人就得手了。 真要说起来,这三件事的发生,最大的责任在陈太忠,他若是在集市的话,断断不会发生这种事——抢得了,也跑不掉啊。 但是董毅当然不能把责任归到陈真人身上,说得极端一点——陈真人不在,就不能做生意了吗? 还是他自己算计有误,埋伏的人没拦住这三人。 所以他见了陈太忠,二话不说先跪倒在地:这是我的问题,我认! “唔,”陈太忠听到这里点点头,将收起的那三人的储物袋拿出来,探看一下,“咦?竟然有两块二级阴气石……这仨还真是做大买卖的。” 三人都是天仙,但是二级阴气石是异族中阶玉仙掉的,他们基本上是干不掉这样的对手的,可见阴气石的来历,一定有问题。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一块二级阴气石,丢给董毅,“好了,拿出去交易吧……搜魂搜得怎么样?” “是来自中州的修者,一直在流窜抢劫,”董毅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主要是怀疑,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针对集市,以前根本没出现过这种事,这区区十天,就出现了三起。” 陈太忠哼一声,他倒未必觉得,这种事会是有组织的,关键还是在于他不在集市,让某些人生出了铤而走险的心思——若是他真在集市,有组织的也不敢来轻捋虎须。 说来说去,还是可用的人太少,他全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不过还好,他已经针对这种情况,做出了计划,“以后不会这样了,前两次的抢劫者,你打听到他们的来历了吗?” “没有,”董毅赧然地摇摇头,“留影石拍下了一些,但是很模糊……是我想得不周全。” “留影石拿来给我看,”陈太忠淡淡地发话。 董毅赶忙翻出四五块留影石,递了上来——他来找陈真人认错,准备得还是很充分的。 不过这留影石拍摄的效果,就很一般了。 看到陈真人的面色不好,他小心翼翼地解释,“以后,我会推行气息登记制度的。” 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摇头,他对此倒不是很看重,因为他自己就是讨厌登记气息的人之一,“这个气息登记……还是强调自愿好了,咱开的是黑市,保证交易者的身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最多就是,登记了气息的,给一些适当的照顾就行。” 董毅犹豫一下,出声请示,“您说得对,但是留影石不太顶用,这种抢了就跑的现象,以后会不会时常发生?” “抢了就跑,哪里有那么轻松的?”陈太忠冷哼一声。 他敢开口说这话,是因为他的通天塔里,就关着两个人呢,留影石虽然模糊,也足够让他确定,关着的就是那俩,“敢在我陈某人的地盘惹事,就要准备好倒霉,抓住的这三个,不管死没死……先吊两个月!” 没用一炷香的功夫,被抓的三人就被吊了起来,三人已经死透了,不过吊尸体也很正常。 三个半截的身子,就在集市外的长杆上晃来晃去,倒是显得集市越发有点黑市的味道了。 集市上的修者见惯了死亡,倒也没觉得不妥,陈真人回来了,就该是这番气象——虽然基本上没什么人能看到陈真人。 又过两天,陈太忠从营帐中走出,手里拎着两人,往地上一摔,“董毅,上次抢集市的,是不是这俩?” 董毅忙不迭地从远处跑来,见到这二人之后,狠狠地点头,“没错,就是这两个混蛋。” “杀了吧,”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储物袋我拿了,他们抢了什么,你报给我,我交还到集市上。” 不管是此前三人,还是这两人,储物袋里的东西,肯定都是属于他的,交还失物就是了。 “尊陈真人法旨,”初阶天仙田翰先蹿了出来,抬手一刀,就斩向了那个矮小天仙的脖颈。 刀起,头落! 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怔,“我去……改容易貌术?” 第九百九十四章 疑云 改容易貌?陈太忠闻言侧头一看,果然如此,那瘦小的天仙尸首分离之后,样貌起了极大的变化,连身材都发生了变化——起码没那么瘦小了。 “我去,真是开眼了,”董毅见状,也倒吸一口凉气。 改容易貌之术,他只是听说过,还真没接触到过,不过,想到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抢夺集市,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走上前狠狠踢了那头颅一脚,“老子跟你真有那么大仇吗?” 头颅骨碌碌地滚开,旁边却是有人轻声嘀咕,“这不像是改容易貌术啊,陈真人都制住此人气机了,再厉害的改容易貌术,也该失效了。” 嗯?陈太忠闻言,看此人一眼,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应该不是改容易貌术,所以他没想到,人被杀死之后,竟然还出了这样的变化。 “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董毅识得此人,“莫非有别的说法?” “倒也不是,”老王摇摇头,他是个中阶天仙,不过也不介意小董对他的称呼,“我觉得这应该是易容丸,而且时效长的那种,人死之后,药丸才会失效。” 易容丸在风黄界也不多见,据说一开始,是毒修炼制毒丸时,误打误撞研究出来的,非常少见,但是有门路的话,不需要多高身份也能买得到。 临时使用的易容丸,比较抢手,时效长的,市场并不大,易容是解决不时之需,三五年的易容药效……除非打算去当卧底。 不过这不在陈太忠琢磨的范围之内,他只需要知道,为什么自己下了禁制,对方还没现出原形即可。 倒是董毅又动了点心思,“陈真人,这个……要不要搜个魂?” 他问的是那还没被杀的高阶天仙。 他本以为,抢劫集市的家伙,可能是有组织的,但是上一次的搜魂说明,这些人只是一些利欲熏心的亡命徒,陈真人也不支持他的猜测。 但是看到对方竟然使用了罕见的易容丸,他忍不住就要动摇一下——真的没组织吗? “除了陈真人出手,集市没谁搜得了他的魂,”还是那老王发话了,他是中阶天仙,当然能看到一些董毅这小灵仙看不到的东西,“这是高阶天仙。” 于是众人将目光又转向了陈太忠。 搜魂术并不是搜不了高阶修者,但是这种术法本身就不是特别稳定,高阶搜低阶都可能遭遇一些反噬,低阶搜高阶,反噬的可能就更大了,就算没反噬,搜不到有用的信息,也是白瞎了。 陈太忠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一直就缺少对搜魂术的修炼,于是淡淡地一摆手,“杀了就是了,挂起来!” 这个命令,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高阶天仙人头落地。 然后才有人猛地发现,“这个小个子,可不就是第一次抢劫的家伙吗?” 小个子服用了易容丸,脑袋又被陈太忠踢出老远,大家只知道此人用了易容丸,还真没几个人去端详相貌。 而第一次抢劫的家伙,抢的是一个摊贩,当时是抢了就跑,能认出他的,也寥寥无几。 听到有人嚷嚷,才有更多的人看过来,“我艹,果然是这厮!” 然后,就又有人认出了此人的来历,“这不是……这不是六眼盗吗?” 六眼盗是西疆数得着的抢盗好手,他的修为不算太高,大约就是中阶天仙,但是机敏异常,善于隐身、缩骨等各种手段,逃跑的速度也极快,在西疆做下了不少大案。 他在西疆肆虐了足有百年,无人能抓住他,有几次他被堵住,还是侥幸逃脱了。 不过人的自信心一旦爆棚,离出事就不远了,这家伙竟然去盗取鉴宝阁西疆分部的年供,真的是妥妥的作死。 鉴宝阁的年供,是每年向总部敬奉一些珍奇宝物,再由总部敬献给皇族,涉及到的物品之珍贵,怎么想像都不为过。 令人瞠目的是,这六眼盗区区的中阶天仙,在护送的真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真的将东西盗走了,虽然离开的时候被人发现,重伤而逃,但终究是得手了。 年供被盗,这性质可不是一般的严重,鉴宝阁马上通知了官府,撒下了天罗地网,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六眼盗能在真人手下逃生,不仅用了遁术符箓,在接应的地点还用了传送,要不然他还真难从真人手中逃脱。 而护送的真人虽然没有留下他,却将他的相貌和气息记个正着,在通知官府的同时,也将消息传给了宗门,发出了巨额悬赏。 悬赏发出的很短时间内,这厮就被捉拿归案了,追回了所有的年供,不过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惩罚,据说是捉拿他的人,有点怜惜他的身手,向皇族求情,希望能放过此人。 打那之后,六眼盗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是生是死,也没人说得清楚,但是江湖中传言,六眼盗是被捉拿他的人收为奴仆了,有人还信誓旦旦地说,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其实能认得出六眼盗的人,还真的不多,自打出道以来,就没有人说得清他的相貌,相当地神秘,鉴宝阁当年的悬赏虽然震动了半个西疆,但是他很快地落网,就再没人关注了。 陈太忠的集市上,各种奇葩的人层出不穷,眼皮子也不是一般的驳杂,竟然能有人认出销声匿迹上百年的六眼盗,真是令人惊讶。 陈太忠虽然来西疆的时间不长,对这六眼盗的事迹,也不陌生,不过他真不知道这人长啥样,更别说此人还吞服了易容丸。 果然是杀得早了,陈太忠听说此人就是六眼盗之后,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此人此前的销声匿迹,证明他身后确实有人庇护,那么此人来集市盗抢,而且还是两次,那就绝对不会是单纯的行为。 想到董毅还真的猜对了,陈太忠心里多少有点烦躁:做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杀了就杀了,他也没啥可后悔的,若是先对此人进行搜魂,然后再杀,他赶路的速度,就会暴露在大家面前。 若是那厮还有点不为人知的能力的话,保不准通天塔都会泄露出来。 不管怎么说,在集市兴风作浪的家伙,全部栽在了陈真人手下,这消息还是非常鼓舞人心的,甚至有人恭敬地发问,“陈真人,您怎么就知道这六眼盗,抢了两次呢?” 这就是被人为神话的结果了,大家认为,陈真人若不能确定这一点,肯定还会去追杀第一次抢劫的家伙,断断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你们的脑洞……好大啊!陈太忠有点无语,不过既然已经被推到神坛上了,他也不会主动跳下来,只是故作高深地哼一声,“有谁知道这厮的后台是谁吗?” 这个问题,让现场变得安静了许多,董毅见状,赶紧冲他使个眼色,“估计没人知道,此人身份煞是隐秘。” 陈太忠看懂了他的眼神:别说可能没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未必合适当面说——消息传出去,很可能就得罪人了,还是小董我慢慢帮你打听吧。 一天之后,董毅求见陈真人,不过非常糟糕的是,哪怕他私下去打听了,也没打听到六眼盗的上家是谁。 须知陈太忠的集市里,看起来秩序井然、规规矩矩,但是用小董的话说,这些人中,最少有三成不是规矩人,最少有一成是遭遇过各种通缉的。 这些人游走于各个边缘地带,眼皮子和信息量,大得令人吃惊,连他们都不知道六眼盗的上家,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此人效力于一个规矩森严的大势力,而且极为隐秘。 总结出这一点,也就难怪董毅愁眉苦脸了,“看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倒也无须着急,”陈太忠淡淡地一摆手,“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可知鉴宝阁位于何处?” “这个真不知道,”董毅摇摇头。 陈太忠沉吟半天,最终丢出两个储物袋,“前两次被抢的东西……你自己找一下。” 董毅翻腾一阵,拿着被抢的东西走了,陈太忠则是来到了浩然派的驻地。 两块地方就紧邻着,浩然派弟子也知道陈真人回来了,更知道他大开杀戒,见他来驻地,马上将近期的情况汇报一下。 本派的地盘上,又发现一个雪汞矿,矿不大而且极为分散,采集不易精炼更不易,会耗费大量的人手不说,总共也精炼不出多少来。 但是雪汞此物,可用于制器、炼药及架设阵法,对灵气的传输,能起到很好的传导作用,在风黄界的价格极为昂贵。 这玩意儿不是制器的必需之物,但是加了雪汞,能提升法宝和战器的威能,只有极大的势力,才能消耗得起这种高端材料。 浩然派弟子请示:这个矿,咱们是开不开? 换给其他的势力,开这个矿是必然的,但是浩然派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人! 来到幽冥界的数百个称派宗门里,浩然派残存的弟子,大约是最少的,被这个矿牵制住的话,剩下的弟子,估计什么都干不了啦。 第九百九十五章 风黄界消息 “这个矿要开,为什么不开?”陈太忠听说之后,大手一摆,很干脆地决定,“大不了咱不精炼,把矿石带走,回风黄界再炼。” “这个……”浩然派弟子愁眉苦脸地表示,“太占地方了啊。” 雪汞矿真的是炼制不易,小轿车那么大的矿石,大约也才能炼出黄豆大小的雪汞,此处的矿石含量还不高,把矿石带回去,这得占多少空间? 陈太忠扔出三只高级储物袋,“拿去用……不够再说。” 他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储物袋,来到幽冥界后,又斩杀了几名玉仙,又得了几只大容量储物袋,浩然派的弟子要精打细算,他可完全没有压力。 对修者来说,储物袋未必是越大越好,但是此次前来幽冥界征战,就是抢资源来的,所以很多高阶修者,还是带了大容量的储物袋前来。 不过浩然派就没啥高阶修者,虽然宗门里,也有几只超大的储物袋,但不敢随便拿过来,等两边通道固定了,可以自由往来了,估计才会动用。 浩然派弟子接过储物袋,往里面探看一眼,登时就呆住了,“这么大?” 见惯了丈许大小的储物袋,乍一见到上万丈的储物袋,不惊讶才怪。 陈太忠呵呵一笑,“从玉仙手上抢的,怎么会小了?” 浩然派弟子顿时一脸的敬仰之色,不过气修的苦日子,实在过得太久了,接着他就支支吾吾地表示,“可是咱们这么大地方……还有很多矿要开啊。” “还有储物袋,”陈太忠满不在乎地表示,“只要你们能开出矿来,储物袋不够就来找我。” “有您这话就行,”浩然派弟子眉开眼笑地表示,“其实我们也有一些闲置的储物袋,但是不敢随便用。” “有啥不敢随便用的?”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大不了把那些价值不高的东西,都丢在驻地里,也就是了……” 随着陈真人的回归,浩然派和集市的地面,越发地平静了,而集市那里挂着的五具天仙尸首,时刻提醒着大家,不守规矩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陈太忠依旧深居简出,旁人很多时候,都难见到一面,比如说,第二次被抢劫的双方,找回来东西之后,很想面谢陈真人——一个黑市能做到这一点,真的不容易。 但是董毅转了一圈之后,表示他也找不到陈真人,并且奉劝对方没必要这么做:你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就是对陈真人最大的感谢了。 当然,他的回答,被大家认为是托词。 事实上,陈太忠还真的是很难找到,当真意宗来人,想见他的时候,浩然派弟子不得不捏碎了一块同心牌,来通知他。 在同心牌碎掉的十息之后,陈太忠现身于浩然派驻地,“什么事?” “见过陈真人,”一名初阶玉仙抬手一拱,“权宗主有请。” “原来是你!”陈太忠识得来人,正是被他抢过三才柱的利真人,他似笑非笑地发话,“你怎么也来了……跟权赋槽一起来的?” 真意宗第三批来人,应该是郝真人,据说简宗主也跟着来了,但是大家都没见到,而那时的风黄界,是权宗主负责的。 现在权赋槽来了幽冥界,显然算是第四批了。 你这厮,竟然对权宗主没有半点敬意,利真人听得是有点刺耳,不过他也早被陈太忠收拾怕了,这厮在天仙的时候,他就不是对手,更别说现在已经是玉仙了。 至于陈真人在幽冥界的战绩,那也是众所周知的,他都不用刻意去打听。 所以他勉力笑一笑,“第四批只来了数人,我有幸跟随权宗主前来。” “坐吧,”陈太忠招呼一声,他对利真人没啥好印象,但是两人的梁子已经揭过,眼下在异位面,身为同宗修者,除了要对付异族,还要对付其他势力侵夺地盘,他也必须放下以往的一些纠葛,“老权找我什么事?” 越来越没大小了,利真人心里腹诽一句,脸上还不敢流露出来,“大约是为了赌斗,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咱们不用坐了,赶紧动身吧?” 赌斗?陈太忠琢磨一下,也懒得细问,“什么时候开始?” “约莫……约莫也就是这一两个月内的事吧,”利真人对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陈太忠一听,眉毛就竖起来了,“还有一两个月,你让我现在动身?” 利真人只有报之以苦笑了,对于这个管权宗主喊老权的家伙,他总不能说,权宗主召你是看得起你,你还不赶紧端正态度? 他对权宗主很敬畏——体制中人大抵如此,但是不能要求别人也这样,尤其是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于是只能婉转地解释,“这不是还要赶路吗?” 浩然派的地盘,距离真意宗大本营,大约有五六万里路,距离是不近,但是陈太忠不这么看,“我赶到白驼门走传送就行了,再说了,直接飞到真意宗,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你小子,就是个态度不端正了,利真人苦笑一声,“早点去,商量一下对策也是好的。” “商量对策跟我无关,”陈太忠淡淡地一摆手,“最难打的交给我就行了。” 这话给别人说,那就是狂到没边儿了,但是他说得却是非常自然,都让人生不出置疑的勇气来。 “唉,”利真人重重地叹口气,“陈真人,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你多少考虑一下别人的观感,这对你有好处。” “观感?观感能挡住白燕舞吗?”陈太忠不屑地一哼,郝真人等人,为他的遭遇抱不平,但是也没谁表示说,要为他出头。 反正陈某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也习惯了自己承担后果,既然努力了之后,都融入不了主流,那也没必要强求。 “燕舞仙子?”利真人登时就石化了,尼玛……你又招惹了皇族第一高手? “屁的仙子,长得那叫个对不起观众,”陈太忠不屑地一哼。 “不可能吧?”利真人叫了起来,“燕舞仙子,可是号称皇族第一美女的!” 他完全不能想象,陈太忠你……你居然见过燕舞仙子? “扔到人堆里,你绝对认不出她来,”陈太忠脸上,依旧是不屑的表情,“第一美女……切,那是你们捧皇族高手的臭脚!” 与此同时,风黄界的皇家园林内,一名宫装丽人打个喷嚏,缓缓睁开眼睛,疑惑地四下看一眼,“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会有这般感觉?” 然后她又闭上美目,几根雪白而又修长的指头捏在一起,来回掐一掐,低声嘀咕,“当是……当是幽冥界的戾念,有些根脚,难道是冥王?” 不过陈太忠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你既然来自风黄界,说一说浩然派的情况吧。” “浩然派……”利真人迟疑一下,有心不想说实话,可是看到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终是不敢冒险,“花姓客卿的本命牌碎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这个结果,他是早有心理准备。 花捷竺好歹是天仙,连皇甫这样经受重伤的灵仙,都已经归建了,花上人若是还活着,也该早就回来,这么久不回来,结果不用问的……战争,原本就是这样。 他收拾一下心情,“还有呢?” “四长老重伤,身体已经移入万载玄冰阵保存,”利真人嘬一下牙花子,“二长老和三长老轻伤……总之,浩然派五上人还都活着,战力端的不俗。” “万载玄冰阵,”陈太忠低声嘟囔一句,也跟着嘬一下牙花子。 万载玄冰阵,是他出发前,浩然派正在架设的一个阵法,跟地球界的冷冻活人,是一个概念,暂时无法治疗的人,就先冻起来。 按说这个阵法,在浩然派新得的冰洞里,架设起来更容易,但是当时南忘留建议,在派里也搞一个——万一冰洞失守了呢? 现在看来,冰洞肯定是失守了,起码也是呆在那里不够安全了,所以乔任女被放到了万载玄冰阵中,联系到以前听说的,周遭黎庶都涌入了浩然派的山门,陈太忠忍不住叹口气。 本土作战,对本地的伤害,真的是太大了啊。 一直以来,他都很想知道浩然派的情况,但是当他听到,一死一重伤两轻伤的时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我闲得没事,问这些干啥呢? 至于说五上人无恙,利真人称赞浩然派的战力,陈太忠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没错,风黄界遭遇污魂位面的偷袭,损失惨重,天仙和玉仙陨落了不少,但是我所在的门派……怎么能死人呢? 而且乔任女被放入万载玄冰阵,十有八九是不得活了。 这些消息,实在让他太不爽了,他强忍着痛打利真人一顿的念头,“什么时候,两个位面的通道就能建立起来?” “这些东西,得一点一点完善啊,”利真人苦笑着回答,他何尝看不出,陈太忠的表情不对?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解释,“真意宗跟各下门的传送阵,还没有全部架设完毕。” 第九百九十六章 力拒征召 位面战争胜利之后,掠夺异位面,是一件很爽的事,但是这里面的工作量,绝对不小。 很多时候,战争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战胜者不但可以掠夺财富,还可以通过各种附属设施的建设,创造出许多赚取财富的机会来,风黄界是这样,地球界也是一样。 架设传送阵,只是其中的一项,风黄界的修者想将各种资源带回去,传送阵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这里面也要讲个成本问题。 浩然派到白驼门的传送阵,没准是永远都不会有了,但是白驼门到真意宗的传送阵,一定得有,而且现在已经建成了,听说很多下门的传送阵尚未建立,可见白驼门在这点上还领先了。 而真意宗跟风黄界的传送通道,也在此列,小规模传送和大规模传送,以及日常传送,这完全是三个不同的概念。 小规模的传送很简单,有的真仙能直接撕裂空间过来——别人不好说,白燕舞是绝对有这个实力的。 大规模传送,就是第二批修者那种投放了,需要架设大阵,需要很多人关注,这跟小规模传送,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搁在地球界的话,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实验室生产和规模化生产的区别。 实验室生产,是“我们能做出来”,而规模化生产是说,“我们想做多少就做多少”——这就是不把生产成本放在眼里了,是成熟的技术,可以推向市场。 日常传送,那又是另一个概念,“谁想做都可以做”——没有技术壁垒了。 利真人解释得不是很到位,但是陈太忠懂了。 既然知道,现在回风黄界不现实,他也就不琢磨这个了,反正现在的幽冥界,他也走不开——浩然派实在太缺人了。 若是他这个顶梁柱离开,很可能在一夜之间,浩然派的地盘,就会荡然无存。 风黄界讲究实力至上,没了陈某人的浩然派,只能任人宰割,没什么人情可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丛林法则从来就是这么残酷,地球界如此,风黄界亦然。 想到此处,陈太忠就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去赌斗可以,但是……我这一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利真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想明白了其中缘故,说不得笑一笑,“现在只听说你抢别人了,谁敢到你的地盘上撒野?” 合着陈太忠在北域的地盘上搞风搞雨,真意宗也知道了一些,事实上,天幻门是最早试图跟真意宗沟通,阻止陈太忠抢地盘的势力。 不过真意宗对此不予理会,以往的位面大战结束之后,基本上也都是这么行事的,交界地带就是容易发生冲突,各凭本事抢占地盘,要不然真意宗把浩然派摆在这里,图了个啥? 上宗的协调,只是协调宗内的下属门派,不对外面宗派负责。 正经是陈太忠抢了地盘之后,马上就开出了催元沙矿,让真意宗的底气越发地足了——我宗下派也不是无理取闹,胡乱占据地方,明明是有矿脉在那里,你们找不到,还能挡着我宗下派开采不成? 这话听起来是有些道理,但是天幻门是宁可陈太忠开采不出来东西,胡乱霸占地方,也好过抢了地方就采矿,这基本上属于活生生地打脸。 而且催元沙,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不光天幻门,真意宗都看着眼红,换个不怎么强势的门派的话,没准宗里都会考虑插一杠子。 至于现在嘛,真意宗只能等到收取供奉的时候,浩然宗往上缴纳了——而这供奉还得让白驼门盘剥一道。 不过此事听起来可惜,事实上没那么严重,位面大战获得了胜利,战争红利实在太大了,浩然派这边屁大一点地方,都是各种矿藏,其他门派的地盘,也少不了这些东西。 催元沙再宝贵,强得过阴晶矿吗? 总之,真意宗对陈太忠的向外扩张,还是比较清楚的,当然,最近发生的事,他们未必清楚,反正浩然派冲出了划界的地盘,去抢外人的资源,宗里很是乐见其成。 “谁说没人捣乱?”陈太忠对利真人的信口开河,很是有点不满意,“我开的集市,最近被人连抢了三次。” “你的集市被抢?这是怎么回事?”利真人眉毛一扬,很有兴趣听一听——你小子也有被人抢的一天?快说快说,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开心。 待他听完之后,就明白陈真人的苦恼所在了,说句实话,对于这种抢一把就跑的主儿,谁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哪怕搁给简宗主这真仙,也不会太多的选择。 加强管理和建设是一方面,完善缉捕能力,是另一方面,但是幽冥界注定只是风黄界路过的风景,谁会舍得在这里大规模投入? 大规模投入的设施,只有传送阵,这是关系到能不能把战利品运回家的问题,其他的……真的不用多考虑。 而浩然派这里,拿得出手的战力,只有陈太忠一人,虽然这战力极其强横,但是说到底也只有一人,此人离开,倒是不用担心其他势力强行吞并此处,可人家搞一搞抢了就跑的把戏,那真是没辙。 就算把简真仙搁在这里,同样是没辙。 所以听完之后,利真人表示爱莫能助,“没办法,位面开发,这种事情不可避免。” “我的意思是,我既然去赌斗,就要有人帮浩然派看守地盘,”陈太忠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要不然,我损失的货物倒还在其次,损失的名誉……算谁的?” 开黑市的,最在意的就是一个口碑,而陈某人尤其好面子,哪怕让黑市关张,利益受损,他也不能忍受名誉受损。 “帮你看守地盘……这怎么可能?”利真人气得笑了,“这种事情防不胜防,谁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答允你一家好办,其他家都要求这么做,宗里怎么办?” 这也是很现实的问题,眼下幽冥界的情况确实复杂,别说这种打一枪就走的强盗,还有残存的异族没有肃清呢,浩然派人手不多,其他门派可也损失惨重,谁会觉得自家人手多? “我跟他们不一样,”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浩然派跟其他门派,也不一样。” “这不能成为理由,”利真人摇摇头,“你浩然派高端战力不多,那是因为都在风黄界……五上人无一损失,数你浩然派运气最好了。” 那叫没有损失吗?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想到派里的损失,他也懒得多说,“既然不能满足我这个条件,我就拒绝被征召了。” “拒……拒绝征召?”利真人登时就目瞪口呆,你怎么能这样?怎么敢这样? 陈太忠眉头一皱,有点想发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虽然是受上宗所辖,但是本质上讲,我首先要考虑的,是本派的利益……这个道理,走到哪里我也不怕说。” 确实也是这么回事,真意宗虽然大,强调本宗的核心利益,可也不能完全无视各下门下派的利益,要不然人心就散了。 上宗可以强行征召,但是强征陈太忠,成本未免有点太高,而且浩然派其他的修者,也确实拿不出手,不能很好地维护本派的利益。 至于说浩然派是派来的高端修者少了,所以落到眼下这步田地,这个说法也不能完全成立,其实浩然派也派了两名天仙前来。 称派宗门,一般也就是五个天仙,浩然派最惨的时候,总共才两个天仙,后来发展成五加二,达到了称派宗门的鼎盛,远胜于一般的小派。 七个天仙里,来了俩,死了一个还剩一个,可以说是浩然派底蕴变得深厚了,不能说浩然派做得比其他派差。 利真人对这些都很清楚,所以当他听说,陈太忠拒绝被征召的时候,先是一怔,然后就是头皮一炸,我擦,这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下派不服从上门或者上宗的征召,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性质非常恶劣,宗门甚至可以使用铁血手段来处理,以震慑他人。 但是下派占了足够多的理由,其情可悯的时候,一味地使用铁血手段,就不能服众了。 当然,宗门足够强势的话,可以不考虑下门或者下派的其情可悯,但是眼下真意宗在幽冥界,高阶修者的实力也很一般,甚至很有可能,都找不出一个能跟陈太忠对抗的修者。 这种情况,肯定就要区别对待了。 尤其是陈真人不是不愿意出手,他只希望宗门能帮着把家看好,这是人之常情。 总之,利真人就是各种凌乱了,好半天之后才表示,“这个事情,你待我向上汇报一下。” 他困惑的,不仅仅是陈太忠的头难剃,事实上,他非常明白,此番赌斗的意义——尽管他跟陈太忠说,我不知道真意宗征召你是为了何事。 此番真意宗的赌斗,涉及了极大的利益分配,赌斗者的展示出的实力,关碍甚大。 所以说,陈太忠不参加赌斗的话,且不说真意宗方便不方便惩治,惩治要花费多么大的代价,只说宗中可能遭受的损失,就是他区区一个初阶真人做不了主的。 第九百九十七章 所谓不敬 利真人用了三天的时间,联系上了宗里,将陈太忠提的要求说了一遍。 副宗主权赋槽闻言,顿时大怒,“混蛋,小小的下派,什么时候也敢这样了?让利真人通知陈太忠,他这次不来,以后永远都别来了!” 利真人接到回信儿之后,登时傻眼,他都不敢直接通知陈太忠,心说我回去一趟吧,这里面别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当然有一些,权宗主是尘埃落定之后,才来的幽冥界,而简宗主又回去对付污魂位面的入侵了,却是把他从风黄界调了过来,将郝无忌要走了。 对大部分修者而言,战后掠夺资源是一件美差,但是权赋槽绝对不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感觉有一点耻辱:我堂堂的副宗主,代行宗主职责,竟然让我来做这种事?谁都干得了啊。 尤其是跟郝无忌一比,真的能让他无地自容:同为八级玉仙,郝真人是哪里危险往哪里跑,而他是哪里安全就去哪里,这……也算个准宗主的样子? 万事就怕个对比,真要说起来,他的战力差郝无忌一丝,而郝真人性情直率不懂得回旋,也不会对他接任宗主造成什么威胁,但是权宗主还就是偏偏不能忍。 当然,事情是简仙定下的,他不能抗拒,毕竟他是“暂代”宗主,简兴腾才是真正的宗主。 所以这个肥差,权赋槽是干得非常不开心,他胸口憋着气,就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为真意宗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也让大家看一看我这副宗主的手段。 同时,也是因为憋着气,他对了解此前的战斗,兴趣不是很大——问得越多,越是提醒别人,他这个副宗主,是来享清福的。 当然,陈太忠的悍勇,权宗主也是听说了不少,不过他现在亟待做出点事情来,好展示他的能力,姓陈的那厮识趣还好,若是不识趣,他不介意辣手整顿。 你强煞了也不过一个人,能打又怎么样? 一个三才阵拿不下你,十个呢?堆也堆死你! 真意宗好久不发威,下面的这些小门派,惯得都有点没样子了。 命令发出去,他就将此事丢到了脑后,权宗主每天有多少大事要惦记,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过分操心。 这天,他正跟几名真人议事,有弟子来报,“利真人回来了,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权宗主一摆手,待见到利真人之后,他眉头微微皱一下,“怎么回事,陈太忠没跟着你来?” “我这次回来,是想落实一下,”利真人见诸多真人在场,也不好多说,“陈太忠想要有人帮他看守门户,否则拒绝征召,咱宗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没传到?权赋槽的眉头微微皱一下,“我已经着人传话给你,你告诉他,要不就马上过来,要不就永远别来,咱真意宗不惯他们毛病……还有问题吗?” 你确定要这么说?利真人怔怔地看着他,你要真确定的话,出了问题可不算我的。 不待他说话,却是有人先叫了起来,“啊?这么跟陈太忠说话?” 权赋槽扭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简真人,眉头不引人注目地皱一下,“怎么,不可以?” 他也算宗中响当当的实权人物了,对于简仙的族人,该有的客气是要有,但是也没必要太迁就。 “这……这不太好吧?”简真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陈太忠的战力极强,浩然派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向外扩大中。” 五大域之间的相互侵蚀很常见,能向外扩张,对于同宗修者也是极大的鼓舞。 “他的扩张,得利最多的是浩然派,”权赋槽淡淡地回答。 他不怎么关心边界地带的变化,因为那里全是下门下派,真意本宗却是缩在后面。 这不是上宗不敢跟别宗接壤,而是存在一个章法问题,小弟必然要顶在前面的,不能小弟还没上,老大就光膀子冲出去,这成何体统? 而真意宗要争的资源也有,那是跟西疆官府扛膀子,这里面的利益就大得惊人,实在没必要再跟同为宗门体系的其他宗相争,反倒让官府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权宗主觉得,陈太忠抢得再多,浩然派对外再凶悍,跟本宗也没什么关系——大头可是下派拿走了。 同理,浩然派失利,权赋槽也不会太在意:地盘我给了你了,是你自己丢掉的,须怪不得本宗没给你空间。 这小简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还是年轻啊,意气用事,他抢下的东西是你的吗? “你怎么……”简真人登时就无语,身为同一宗门修者,不得强调个集体荣誉感吗? 权赋槽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心里有几分不高兴。 等了一阵,见简真人也不说话,他暗哼一声,心说你眼里终得有我这个副宗主才行,于是扭头看一眼利真人,眉头一皱,“怎么?需要我亲自去……” “权宗主,”又有人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发言的正是九级玉仙烈真人,他微微摇头,“对陈太忠,可不能这么做。” “嗯?”权赋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也是越发地不高兴,不过烈长老的修为高于他,资格也比他老得多,宗中事务他能说了算,但是烈真人既然说话,他也不能无视。 于是他又淡淡地发问,“烈长老这是何意?” “陈太忠原本够了入上门的条件,甚至可以入本宗了,”烈长老不动声色地发话,“前些日子简宗主在,也没有擢拔他,你道为何?” 嗯?权赋槽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下派里不得有玉仙,是宗中的规矩,他想一想之后发问,“莫非是因为,浩然派天仙以上的修者,只得他一个?” “是,但不全是,”烈真人点点头,“此人恶了皇族,燕舞仙子对他极为恼火,有封杀他之意。” “恶了皇族……封杀?”权真人的眉头紧皱,努力消化这段信息。 “果真如此,”利真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同我提起了燕舞仙子,言语中诸多不敬……两人大约是见过面。” “诸多不敬?”权赋槽忍不住出声重复一遍,尼玛,这陈太忠也胆子太大了吧? 别看他是副宗主,还暂代真意宗诸事,但是见到白燕舞,他估计连大气都不敢出——八级玉仙和巅峰玄仙,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简仙见了燕舞仙子,大约还能公平地对话,但也绝对不敢随意冒犯,燕舞仙子随手一击,杀不了简仙,也足以令他休养百年以上。 “如何不敬?”烈真人老也老了,八卦心倒是十足。 利真人想了想,摇摇头,“简仙不在,我不敢说。” 说真仙的坏话,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若没有其他真仙帮忙遮蔽,万一被对方察觉,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算了,”权赋槽也知道这事儿的危险性,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惹上皇家第一高手。 不过,想到陈太忠敢肆无忌惮地对真仙不敬,自己这个副宗主反倒要畏首畏尾,他心里是越发地不平衡了——没文化果然可怕啊。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他答应陈太忠的理由,浩然派要求宗里出人帮忙看守门户,这请求实在过分了,我真意宗数十下派,答允了你,要不要答允别人? 他正为难中,猛地听烈长老再次发话,“权宗主可知,陈太忠因何恶了皇家?” 权赋槽看他一眼,“可是北域大营的事发了?” 他对陈太忠,还是有不少了解的,这么耀眼个人物,就算他无心打听,也有不少人在说。 “呵呵,”烈长老笑了起来,笑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下权赋槽不高兴了,心说你个老家伙,我很尊重你了,你一直让我猜,我就很配合地猜,你还跟我卖关子——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他的战力,比之郝无忌也不遑多让,更别说还有副宗主执掌的高阶灵宝,虽然修为比烈真人低一级,但是真要动手,烈真人绝对不是对手。 “说起来真是好笑,”烈长老却不是笑他,而是觉得陈太忠遇到的事情,比较滑稽,“你可知道,异姓王死在了陈太忠手里?” “马……”权真人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骇然,“这,你开什么玩笑?” 说起来,这也是很令他恼火的一件事,因为马王爵最后是从真意宗来的幽冥界,而他身为副宗主,还跟其有些交往,也受到了来自九重天的问询。 所以他非常清楚,那位是因何而死,又是怎么死的,而且他跟着受到了一些牵连,说起来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现在听说马伯庸是死在陈太忠的手上,他的表情,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了。 烈真人大有深意地看着他,“他必须得死在陈太忠的手上啊。” “明白了,”权宗主一拍大腿,点点头,他是真的明白了,虽然修者最注重的是提升修为,但是他一把年纪了,又执掌真意宗大事,这点因果,郝真人都听得明白,何况是他? 正是因为明白了,他反倒有点迟疑了,“这陈太忠……端的是一等一的闯祸高手!” “是啊,”烈长老叹口气,又点点头,“你想把他推出去,他就正好出去了……你若对他动手,肯定有外人在笑。” 第九百九十八章 投其所好 权赋槽闻言之后,嘿然不语,他算是彻底明白烈长老的意思了——千万别去对付陈太忠。 姓陈的本身就战力超群,想要惩治对方,真意宗估计要花费不少代价。 为宗门秩序考虑的话,代价什么的,真的不值一提,但是杀了陈太忠,苦的是真意宗,皇家却是要笑掉大牙了。 这种买卖可是不能做。 而且陈太忠本来就仅仅是浩然派的客卿,比较边缘,因为皇家暗暗封杀的缘故,这厮只会变得更边缘,惹得人家恼了,直接叛出浩然派去了,真意宗能得到什么? 正经是权赋槽还不敢杀陈太忠,别说有没有这个能力,有那能力,也没那胆子,最多不过将陈太忠囚禁起来,待浩然宗的东易名或者别的什么人找上门,再跟对方要个说法。 这么综合考虑下来,他要利真人代为转达的那些话,简直是愚蠢之极。 沉吟半天,他叹口气,“啧,可是这家伙的要求,也委实有点过分。” 烈真人不知道陈太忠提了什么要求,但是刚才利真人大致说了一下,他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于是跟着叹口气,“权宗主,这陈太忠,咱们是能用一次,就尽量用一次。”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大家都听懂了,那厮以后要被边缘化了,趁着现在还能用,何不赶紧地用呢?用一次少一次。 权赋槽又想了一阵,颓然地叹口气,“唉,就依烈长老所言吧。” 这一刻,他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了,原本他是想通过敲打陈太忠,巩固自己在宗中的威信的,现在看起来,却是适得其反了。 其他人却顾不得嘲笑他,反而是默默地琢磨,这陈太忠,为什么是“必须杀了”异姓王,里面有什么说法呢? 涉及天工门的事情,从来都是隐秘中的隐秘,别说是一般人,利真人、马真人之类的初阶玉仙,都没有资格与闻。 当然,在以后的岁月中,他们或者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那么一丝半缕的消息,慢慢将真相大体还原出来,但是这消息,注定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 良久,利真人出声发问,“那么,派何人过去,帮他看守呢?” 这显然又是一个问题,若是搁给一般下派,提出这个要求的话,派个中阶天仙去,那就绰绰有余了,高阶天仙的话,那就是太给面子了——一般下派里,了不得也就是高阶天仙。 但是陈太忠的要求,显然不是那么好满足的,若是派个高阶天仙去,那厮嘴里蹦出“不够”俩字的话,上宗也挺没面子的。 权赋槽思索一阵,看向利真人,“你带上三才战阵去……应该可以了吧?” 这尼玛……利真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反正他不认为这是个好差事,想一想之后,他叹口气,“可否将宗中灵宝七曜锏借于我?” 七曜锏只是初阶灵宝,但是配合真意宗修者强大的神魂,发出的术法几可迷惑中阶真人的神念,又有极强的攻击性,中阶真人在此锏下饮恨的,也不止三五人。 “你开什么玩笑?”权宗主不高兴了,白他一眼,“赌斗正要用到此锏,借出此锏,跟征召来陈太忠……差别很大吗?” “很大,”利真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在浩然派,听闻陈太忠惊走了晓天宗庞长老,那可是高阶真人。” “庞真人,”权赋槽又陷入了沉吟中,晓天宗姓庞的真人,不止一个,但是姓庞又是长老的,只有那一个,对上此人,权真人也只能说胜负七三开——当然,他是占七成的。 可是权宗主本人,已经是高阶玉仙了,赌斗中不得出手的! 其实他知道,陈太忠一旦出手,肯定真意宗稳赢一局,不过稳妥到这种程度,也是相当罕见了。 用七曜锏换一个稳赢的机会,合适不合适呢?有七曜锏,十有八九也能稳赢一场。 就在这时,烈真人又出声发问了,“小利,你觉得你加三才阵……还不够吗?” 要不说有时候,这倚老卖老的人,有点令人讨厌。 利真人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还是低声回答,“我觉得也够了,但是有点意外的话,那厮可能迁怒于我……那厮真的很不讲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至几乎不可闻了,但是在场的都是真人,这点耳力还是有的。 听他这么说,大家相互交换一下眼神,眼中都是浓浓的惊骇。 倒是简真人长叹一口气,“如此人才,不能为我真意宗所用,这皇族……实在有点欺人!” “这个嘛……我有办法,”烈真人沉吟一下发话,倚老卖老的家伙固然可恨,但是老家伙的智慧,也不能低估,“派那隆山派上来的马真人前去守着即可。” “断臂的那厮?”有人觉得这个建议有点不靠谱,“他的战力,还不如利真人加三才阵吧?” “浩然和隆山,关系很糟糕吧?”也有人置疑这一点。 烈真人却是见过马疯子和陈太忠交谈的,于是淡淡地发话,“两人投放到幽冥界之后,共同组建了小湖营地,关系好得很……陈太忠不会迁怒于他。” “这就没问题了,”权赋槽点点头,“那厮虽然讨厌,但据说是念旧的。” 陈太忠在浩然派等答复,并不知道因为他的缘故,真意宗还慎重讨论了一场。 这一天,他见到马疯子来访,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这真是稀客啊。” “稀客个毛线,”马真人跟他也熟了,大大咧咧地回答,“受本宗调派,来帮你看守门户……你说你区区几十人,弄这么大地方做什么?” “我去……派你来看守门户?”陈太忠登时就愕然了。 其实正如烈真人想的那样,派马真人前来,陈太忠真的放心不少,他跟老马接触比较多,知道这人的性子,虽然隆山和浩然关系很糟糕,老马却是个性情中人。 简而言之,马真人来看守门户,他是比较放心的,不用担心真意宗派其他真人来,不但可能出工不出力,还可能整出点幺蛾子。 而且马疯子虽然断了一臂,但是战力相当不俗,尤其他是剑修,对上那种抢一把就跑的家伙,最合适不过了……有几个跑得过剑修御剑的速度? 他心里挺高兴,但是嘴上却没啥好话,“这上宗也真是的,好歹也派个囫囵的过来啊,怎么弄了个残疾来?” “嫌弃我?”马疯子眼睛一瞪,转身就走,“你等囫囵的来吧,爷我不伺候了!” “算算算,给上宗个面子,”陈太忠赶紧拦住他,“你这膀子,有说法没有?” “药材差不多凑齐了,炼一炉洪炉膏,”马疯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青云观的洪炉膏重修复根骨,百花宫的洪炉膏重修复皮囊……听说你跟百花宫好多女修关系暧昧?” “这才是胡说,”陈太忠白他一眼,“我修铁裆童子功的,别瞎扯。” “少来了,”马疯子哈哈一笑,“听说狐族三公主被你搞得珠胎暗结,有没有这回事?” 陈太忠肩头的小白猪,直接滚落到了地面,趴在地上抽搐不已。 陈太忠一抬脚,将纯良踢飞,然后轻咳一声,“这不是……想搞封号家族了吗?那个啥,这次赌斗赌的是什么?” “封号家族……那也不能是跟兽修生啊,”马疯子面皮一绷,很严肃地看着他,“陈真人,这人兽大防……你不讲别人也要讲啊。” “咱不说这事儿了行不?”陈太忠顺口胡说八道,只是不想别人猜到混元童子功。 按照马伯庸的话来说,气修修炼占据的资源太多,那么,能批量造就气修的混元童子功,也是不暴露的好一点。 正经是他想问点别的,“这次宗里的赌斗,是跟西疆的官府吗?” 这不是他消息灵通,而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其他四宗,不太可能跟真意宗掐起来,除了西疆官府,再没有一个势力,能让真意宗如此重视了。 马疯子点点头,“嗯,争一些资源。” 陈太忠有些好奇,“什么资源?” 马真人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级别不到那儿,人家不跟我说,要我说你也别问,老老实实参加赌斗去就算了。” 信息的垄断,是全方位的,而他在上宗修炼,早就习惯这种区别对待了。 但是陈太忠却不习惯,他有他的惦记,“不跟我说,那我赢了之后,也分不到这些资源?” “应该分不到吧,”马疯子笑一笑,“不过上宗也不会让你白忙,赢了之后,肯定有一些奖励的。” “我还真不把奖励看在眼里,”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回答,“浩然派的底蕴去得七七八八,我一直在抢资源,想不到帮上宗抢资源,居然拿不到分成。” “还想啥呢,”马真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显然他考虑过这个问题,“上宗要争的资源,肯定是宝贵的,要是参与赌斗的,赢了的能拿分成,输了怎么算?” “就算不说输了的,这个分成的口子一开,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头也要参加赌斗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去上宗报到 待陈太忠听说,赢了拿不到分成,他对这个赌斗,就变得兴趣缺缺了。 不过怎么说呢?身为下派中人,还是要听从上宗调遣的,就算当作任务,也得完成。 所以陈太忠离开浩然派驻地之后,晃荡了半个月,去白驼门报到。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在通天塔里呆着了,反正驻地和集市有马疯子看着,他并不担心,而董毅非常会来事,将马真人巴结得极好。 到后来,马真人听说这厮就是率先反水隆山剑派的主儿,都生不出太多的怨恨,没办法,人是感情动物,而马某人也被隆山派伤过,现在又调到了上宗,这些事就都看得淡了。 白驼门的事务,还是由杜长老掌管着,掌门方清之在风黄界,正跟污魂位面作战呢。 杜真人再次见到陈太忠,是越发地客气了,以前的恩怨,是再也不肯提起,现在陈真人不找他麻烦,他就可以烧高香了。 陈太忠也无意难为他,此前他跟残雪双柱叫板的时候,杜长老虽然有倾向性,但最终没光膀子跳出来,也算是保留了一丝颜面。 杜真人也跟他说了一些风黄界的情况,尤其是浩然派的。 陈太忠这才知道,此次污魂位面入侵,在抵抗过程中,本派是出了大力的。 浩然派弟子的修为,普遍不高,但是身为气修,修的浩然之气和不平之气,这种气场,对于污魂位面有很大的克制——严格说也不算克制,只是比其他修者更能承受污魂的攻击。 所以浩然弟子在很多场合,是被当作救火队员来用的,不但白驼门征调了不少,白驼的其他下派,也缠着借走了不少人。 别看都是些灵仙弟子,在下派里,主要战力就是灵仙,天仙不会超过五个,还有差不多一半来了幽冥界,剩下的天仙,还要坐镇山门,动手的可不就都是灵仙? 所以在抵抗污魂位面的进攻中,浩然派在小范围里,很是出了一些风头。 不止是灵仙出风头,浩然五上人更是如此,派中有如此数量的天仙,又是可以克制污魂的气修,风光程度可以想得到的。 像四长老乔任女,就是在驰援神木派的途中,遭遇了大股污魂,身受重伤的,跟她同行的灵仙弟子,也折损了大半,所幸的是三长老言笑梦斩杀了领头的污魂,这才打退了对方。 总之,浩然派全体缩进了山门,是为了腾出更多的人手,支援其他门派,也确实打出了气修的气势。 不过风光的背后,代价也是惨重的,为了保护好气修苗子,让本派重新发扬光大,浩然派来幽冥界的弟子数量之少,简直是令人发指——绝对是称派宗门里最少的,没有之一。 然而留在风黄界的弟子,终究是没逃过位面战争,折损很厉害。 陈太忠听说之后,心里也很是不平静,搁在经历幽冥界的位面战争之前,他可能不太会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经历的战争多了,多少就看得开了一些——成功的修者,都是从累累尸骨中走出来的。 其实杜长老的话,有些不怀好意,他想暗示,是因为方清之的缘故,浩然派弟子才会被上门征调去作战,才会不住四下的驰援——方掌门用浩然派用得太狠了。 但是对陈太忠而言,这个眼药纯粹无效,他不是个有大局感的人,但是小集体主义情节浓厚,人族遭受异族的侵略,相互支援是必然的。 在他看来,污魂位面的入侵,跟远征幽冥界,这是两个概念,人家都主动打上门来了,不想打也得打,从战略的角度上讲,所谓唇亡齿寒,邻居遭受攻击,能不管吗? 从立场上讲,说到底,大家都是人族啊。 所以,陈太忠的心情确实有点糟糕,但是气修打出了自己的气势,他又是欣慰的。 聊了一天之后,杜长老送陈真人走传送,顺口问一句,这赌斗都快开始了吧?你倒是轻松。 能赶上就行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上宗又不给我分成,我着什么急? 这个回答,颇令杜真人无语,能给你点奖励就不错了,你这心思……还真是大啊。 陈太忠一直都不喜欢走传送,而这次的乘坐体验,也是相当地糟糕——这些传送阵,都是用来运输战利品的,了不得用三百年,还未必用得了那么长时间,搞那么好做什么? 不过,在走出传送阵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以后在风黄界里,也不知道还能坐几次传送,白燕舞要我自己消失,还得继续做边缘人啊。 他正感慨呢,旁边的宗中弟子已经放了一团焰火出去,通知宗里:有重要人物来了! 陈真人现在真意宗,也是排得上号的狠人了,很多弟子将他的样貌记在了心里,一见他驾到,马上向上汇报。 真意大营离传送阵不远,就是几十里地——为了安全起见,这传送阵没有建在大营里。 几息之后,一道人影电射而至,来的是简真人,一见面,他就笑嘻嘻地打招呼,“陈真人你总算是来了,真的很难请啊。” “我也没耽误时间吧?”陈太忠有点不习惯这仙二代的热情,“赶得上就行。” “正排阵呢,”简真人哭笑不得地回答,“你倒是真沉得住气。” “就算赢了,又没有我浩然派的分成,”陈太忠无所谓地笑一笑,“来尽个义务而已。” 这话一出口,旁边真意宗弟子的脸色,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了,来上宗参加赌斗,你还敢惦记着分成,你这心得有多大? 简真人闻言也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怎么,抢外面人抢惯了,连上宗的买卖也敢惦记?” “马疯子跟我说了规矩,”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我也明白,不过真没动力早来。” 在他看来,自己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大明大方地说出来,反正他没打算坏规矩,但你总不能不让我这么想吧? 简真人对这话,也是颇为无语,陈真人这么想,当然没错,不过在本宗驻地直接说出来,也是有些不敬。 有本事的人,总有些脾气的,他无意计较太多,所以笑着发话,“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你转达,同时也争取帮你多争取点奖励。” “奖励还能争取?”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 简真人一抬手,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别人不能争取,你绝对没问题。” 说着话,两人就去得远了,留下两名看守弟子面面相觑,“简真人今天真好说话啊。” “那是陈太忠,有目空一切的实力,简真人才会如此客气。” 接了陈太忠之后,简真人带着他前行片刻,不多时来到了一处灵气氤氲的大殿,正是一座洞府。 陈太忠对此没什么反应,他见过易萱的洞府,自己也有通天塔,早就免疫了。 简真人也没奇怪他的态度,而是笑着介绍,“这便是本宗的战时行在大殿了,来,我带你去见权宗主和其他人。” 大殿里面别有洞天,穿过门口的殿堂,里面是个不小的院子,差不多有十来亩,院子里有巍峨的正殿,两侧有两排偏殿。 正殿和偏殿的衔接处,有两个月亮门,门后显然还有洞天,其中一扇月亮门是开着的,能看到里面浓郁的绿意,一角飞檐在绿意中隐约闪现。 这战时行在,端的是气魄不凡,易萱的洞府不但面积比不上,气势上也差了很多。 若说她的洞府,是小巧精致的私人别院的话,战时行在就是威武雄浑的点将台,不但庄严,而且厚重,更隐约透出几分金戈铁马的杀气来。 战时行在大殿,算是亚真器级别的宝物了,因为是战争利器,催动起来甚至可以媲美真器,真意宗一般不会将其拿出来,也就是在这异位面中,有副宗主坐镇,才带来了此宝。 权赋槽和烈真人正在大殿里商量着什么,见到陈太忠进来,点个头打声招呼,就要简真人去安排了,也没问他为什么晚来之类的话。 陈太忠见到权宗主,也忍不住想起某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宗门弟子,心里难免多出点说不出的感觉,却没有注意到,对方对他的态度,有点不太正常。 战时行在大殿,一般是不允许修者居停的,简真人领着陈太忠出了大殿,来到了不远处的一片山中。 这山有点像月球上的环形山,周围一圈极高,中间凹下去一块,却是较为平整,约莫有百里方圆,有零散的几个营帐,还有几处逍遥宫,也有云舟停驻在这里。 陈太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是玉仙汇聚之所,有约莫二十名玉仙在这里驻扎,逍遥宫和云舟这些,基本上都是真人的随身之物。 “都是宗中真人,”简真人笑着发话,“陈真人若是喜欢交际,我可为你代为引荐一二。” “我对交际的兴趣不大,”陈太忠摇摇头,摸出了一个逍遥宫,旁人的居所都有几分气派,他自然也不能弱了浩然派名头。 “且慢,”简真人低声喊一句,他盯着那逍遥宫,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这逍遥宫,可是得自青罡门吴真人的?” 第一千章 真仙之后 陈太忠点点头,他自己就没有逍遥宫,比逍遥宫更高级的小世界,他倒是有,可是实在不敢拿出来,就拿出抢夺自吴真人的逍遥宫。 盯着逍遥宫上青罡门的标志,简真人只有苦笑了,“现在大战已经结束,你就不要拿出这玩意儿了,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 陈太忠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大家都是效力于同一上宗,他已经杀人夺宝了,此刻再拿出来卖弄,有点吸引仇恨,也有点目无上宗。 悻悻地收起逍遥宫,他直接拿出把阳伞来,往地上一扎,又放出了桌椅,“要不要来两杯茶?我请客。” 你这还真是不怕寒酸,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再转念一想,此人飞升于末法位面,到了风黄界之后,先是混迹于散修中,然后加入了一个小小的没落门派,能有什么好东西? 当然,这个想法,他不可能表露出来,于是他笑一笑,“既是喝茶,自然是我请你了,真意宗的七叶针,我带了不少来。”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招,一个营帐处就飞来一名女性天仙,“简真人何事?” “沏一壶七叶针,我要招待陈真人,”简真人淡淡地发话。 终究是风黄界五大宗之一,哪怕在没有灵气的幽冥界,真人们的生活,也是比较奢华的,虽然没有搞什么华丽的建筑,可是随身的逍遥宫和云舟,天仙级别的侍女,都少不了。 陈太忠见状,脸上生出点怪异的神色。 简真人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但还是发现了,“陈真人这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我想起了前些日子,兽人买灵谷,竟然是为了酿酒,忍不住有点感慨。” “獠人好酒,这谁也知道,”简真人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他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想一想之后,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咱人族哪里能像兽人一般?宗中的高阶修者,只是多少要维持点体面,不让外人小看了去。” “也许吧,”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也懒得跟他叫真,起码他接触的人族,没有买灵谷来酿酒的——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人族没有兽人那么好酒。 “你有点愤世嫉俗,这可不好,”简真人满不在乎地发话。 不多时,七叶针就被冲泡好了,难得的是,那女性天仙,用的还是从真意宗带来的灵泉水,也是相当的奢侈了。 喝了一阵茶之后,远处一座逍遥宫开启,里面走出几个人来,打头的是一个初阶玉仙,面如傅粉齿白唇红,英俊到有些漂亮。 他随意地看了一下,直奔简真人而来,还没走近,就远远地打个招呼,声音极高,“哈哈,简真人来了,怎么会停在如此简陋之处?难道我的逍遥宫,就不能歇脚吗?” 简真人干笑一声,站起身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奇人……这便是宗中新近崛起高手,浩然派陈太忠陈真人。” “陈真人?”这初阶玉仙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抬起手来,很随意地拱一下,“陈真人近来,好大的名头,不过恕我直言……随身之物,却是简陋了一些。” 陈太忠看他一眼,翻个白眼,连回礼都没有,哥们儿身体内的灵气,也是随身之物,你若觉得简陋,咱们比划两下? 他这态度,令那初阶玉仙脸上闪过一道青芒,明显是有些不悦。 “这是胡真人,”简真人也不计较陈太忠的无礼,只当看不到了,“胡真人乃是宗门护法世家族人,二位以后多亲近。” “嗯,”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 “咦?”这下胡真人不能淡定了,对方无视自己也就罢了,敢无视胡家,这是他不能忍的,“陈真人,既知我是护法世家族人,你怎么连个该有的礼数都没有?”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既知我简陋,那么……礼数也就简陋了吧。” 他是不肯吃半点亏的,心说咱俩完全不熟,初次见面就要说我简陋,我擦,哥们儿简陋不简陋,关你屁事。 真要比底蕴,我拿出通天塔来,还不得吓死你啊? “你这是有意对我胡家不敬吗?”胡真人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这尼玛还真莫名其妙,陈太忠也火了,哥们儿支个阳伞喝茶,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那我就要请教高明了,”胡真人冷哼一声,又看向简真人,“简兄,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他欺人太甚!” “啧,”简真人无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皱一下眉头,“一点口舌之争罢了,再说了,你又打不过他……陈真人来宗里,是参加赌斗的。” “打不过也得打,”胡真人傲然发话,“胡家不能容忍被人轻慢,陈太忠,若不想我用战阵教训你,你最好老老实实道歉。” 陈太忠皱着眉头,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着对方,似乎是在看一个傻瓜。 “好了,有完没完了你?”简真人眉头一皱,呵斥胡真人,“赌斗在即,你捣什么乱?” 看得出来,胡真人对简真人,还是很忌惮的,他漂亮的脸蛋扭曲一阵,最终悻悻地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陈真人莫要在意,”简真人看一眼陈太忠,很无奈地发话,“这家伙是被惯坏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方才发问,“霸王真仙之后?” 真意宗的历史上,出了一些有名的护法,最出名的胡姓护法,人称胡霸王,性情暴躁战力超群,战死于第二次魔修之乱。 通常来说,高阶玉仙便可成为大宗护法,毕竟真仙这玩意儿实在太少,而且一旦成为真仙,就少问世事,以简仙为例,若不是遭逢位面大战,他肯定还躲在某一处,默默地修炼。 所以高阶玉仙的战力,对宗门来说,就算得上是超级打手了,真仙级的护法,真的是少之又少。 而胡霸王那一战,也算是为真意宗立下了大功勋,那么他的后人狂妄一点,真的很好理解,事实上,现在的胡家也还有高阶玉仙,默默地维护着宗门。 所谓护法,只有在宗门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才会出手,不但平常不会过问宗中之事,位面之战一般都请不动,这也是胡家只来了一个初阶玉仙的原因。 “呵呵,”简真人歉然一笑,“胡家威名太盛,我也不好多呵斥他,霸王真仙若未战陨,现在应该还活着的。” 知道此人的来历,陈太忠也就懒得多计较了,风黄界的修者,非常看重家族和传承,有这种莫名其妙优越感的人,也实在太多,“早知道这里这么复杂,我不如再晚来两天。” 这里驻扎的真人,怕不有二十人,像胡真人这样的主儿,估计也不止一个,大家都是天之骄子,身份相仿,两句话不对,就能引发冲突。 “唉,”简真人苦恼地叹口气,别看他是根正苗红的真意宗弟子,更是宗主简仙的后辈,但是这二十名真人里,有资格不买他账的,也很有那么几个。 别说那些根脚深厚的,只说陈太忠,撇开浩然宗这一层搞不清的背景不说,只说其真仙之下无敌的战力,也有资格令他头疼。 所以简真人也就只能努力和稀泥,“再来晚了,路上遇到点意外,没准真赶不上了,你可是宗中寄予厚望的底牌,不要受那些闲杂因素的影响。” 这厮此次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啊,陈太忠看他一眼,想起两人此前共同开集市,简真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心里少不得生出点疑惑,“你这么看好我?” “岂止是我看好你?”简真人笑一笑,“此次赌斗,你可是宗中的杀手锏,不要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情绪。” 原来像胡真人这些主儿,是不参加赌斗的,但是眼下真意宗聚集这么多真人,其中很多还是强行招来的,就是为了在赌斗当场摇旗呐喊。 比如说陈太忠见过两面的雪峰观的舒真人,也离开雪峰观的驻地,来到了这里,她已经是七级玉仙,没资格参与赌斗的。 可是赌斗所决定的资源,太多也太重要了,真意宗自然要尽起高手,前来围观,也借此告诫西疆官府:愿赌服输,不要不认。 这种情况下的赌斗,不认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在历史上,也不乏翻脸的先例,真意宗不想节外生枝,那么,组织一支庞大的队伍,就很有必要了。 陈太忠听他解说完毕,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真人,想一想之后,他才问一句,“到底是赌些什么,这么郑重其事?” “最少是有九幽阴水的,”简真人看他一眼,眼神中大有深意,“你也知道这东西的宝贵……听说你还弄了不少?” “凝练本命法宝,全部用掉了,”陈太忠给他一个很干脆的回答,你就别瞎惦记了。 简真人其实也知道,陈真人炼出了本命法宝,此人跟女杀神一战的细节,还是由玉衢宗传出了一些。 玉衢宗的人不敢说皇家失了两件灵宝,这个消息太恐怖了,传播出去的后果也太严重。 他们宗里有少数人知情就行了。 但是陈太忠凝练出了本命法宝,这消息却是可以说的。 第一千零一章 排名 简真人对气修的本命法宝,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气修曾是风黄界最顶尖的势力,虽然没落了,但是谁不知道他们曾经的辉煌? 气修的本命法宝,也多有人知晓,起码玉仙这个层次的,大多对此不陌生。 而简真人家学渊源,又有个真仙的长辈,对此就更为清楚了。 气修凝练本命法宝,九幽阴水是最合适的原材料一,而陈太忠冲冥族大肆勒索九幽阴水,也瞒不过有心人。 他是否用完了到手的九幽阴水,这一点没人清楚,但是大家都清楚,到了陈太忠手里的九幽阴水,最好不要去强行讨要。 为什么?因为气修对这个的需求很大,风黄界里,不仅浩然派是气修,浩然宗也是气修! 胡来的后果,就是可能引出浩然宗。 浩然宗对风黄界的修者,一向友善,但是这不代表你强抢人家的东西,人家还会友善。 所以对于陈太忠可能抢到很多的九幽阴水,真意宗直接就无视了。 至于说西疆官府,他们倒是想冲陈太忠伸手,但是燕舞仙子的师尊女杀神,在陈某人手里都没讨了好,而白燕舞仙降幽冥界,也没有去寻陈太忠的晦气,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官府和宗门体系,对陈太忠在幽冥界的收获,保持了相同的观点:可以抢浩然派的地盘,但是陈某人身上的东西,最好不要去动。 简真人也深知轻重,试探着问了一句,就不再提了,此刻是在真意宗的驻地,再问下去,难免有倚仗宗门欺人之嫌。 他若是真想买九幽阴水,可以等到回了风黄界,找陈太忠私下商量,那时候能不能买到,什么样的价格,就都可以商量了。 然而,这次跟官府争的资源里,就有九幽阴水的额度划分,对简真人来说,真意宗有了,其实就相当于是他有了——或者保障不了他的朋友,但是保障他的需求,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还有一些其他之物,也是较为罕见的……对了,你想得点什么奖励?” 陈太忠想一想,缓缓发话,“能多给些见真丹吗?” “你倒好大胃口,”简真人闻言,吓了一大跳,见真丹是帮助灵仙登仙的,效果没有帮助游仙冲击灵仙的破障丹那么好,但终究是有一定效果的。 然而,一旦登仙,就由蝼蚁升级为上人,见真丹一向被各大势力死死地把持着,每一颗的流向,都是被登记在案的,属于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当然,服用见真丹登仙的天仙,通常的发展潜力,要逊色于靠自身实力登仙的,可一旦基数大了,变数自然也就多了。 这种丹药,根本不是区区浩然派能够惦记的,而且浩然派现在五个天仙的名额已满,再有人登仙,就要往上门输送了,要见真丹也只能囤积起来,将来帮派里的好苗子登仙。 所以简真人明确地拒绝,“你浩然派已然有了闻道谷,效果不差于见真丹……要见真丹可以,闻道谷归于真意宗,你看可好?” 对陈太忠来说,闻道谷还真是很扯淡的地方,可是随着那里一步步地被神话,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之下,那里的晋阶效果也非常好。 真意宗不缺明白人,闻道谷的真正效果,有不少人看出来了,所以在一开始,上宗才没有纳入有效管理,现在都成口碑了,那最好能收入上宗。 在风黄界,很多人还是相信一些神秘力量的,修行一事,本身就是比较唯心的。 “闻道谷就不用想了,”陈太忠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交换,“那就多给点风黄界的地盘吧,据说我浩然派在同污魂作战中,损失极大。” “这却是好说,”简真人点点头,然后纳闷地咦一声,“你就不需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我的发展,并不需要太多帮助,”陈太忠傲然回答,背靠浩然宗的宝库,他还真不在意这些,而且他本身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若不是为了本派的发展,我真是没什么动力来。” 他也有一些需求,但是没法讲出口——我想要子午阴阳谷的原理图,敢张嘴吗? 简真人咂巴一下嘴巴,心说这厮还真是狂得可以啊。 陈太忠没兴趣再多谈此事,“这个赌斗到底是怎么回事?” 赌斗在四日后进行,一共分七场,每一场的胜负,都决定了一些资源的归属,不是七战四胜制,理论上讲,不会存在哪一方被剃了光头的说法。 大致的效果,还是哪一方实力强,就能多占一些资源。 参与赌斗的修者,当然是中阶玉仙之下的修为,事实上姚仙制定这样的规矩,是有道理的,高阶玉仙基本上都是大势力的巅峰战力了,不宜随便出手,有些损伤总是不好。 中阶玉仙之下,是相当考验中坚战力的,也代表了那个势力的发展趋势,虽然一般的大势力,对于其他势力的天才,都有隐藏的敌意,但是表面上,大家还得认为,这是人族的希望。 事实上,用阴谋论来解释此决定,也行得通,通过中坚战力的赌斗,更能逼出对方的天才修者,如此一来……起码比较方便关注了。 争取赢得资源,和隐藏天才苗子,两者不可兼得。 陈太忠并不是很明白其间关窍,但是他听懂了赌斗安排,“这每一场赌的是什么……我们不可能知道,对吧?” “没错,”简真人很痛快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大事不与众闻,习惯了就好了。” “切,”陈太忠不服气地哼一声,不过没办法,风黄界就是这么个风气,对消息的垄断,异常地看重,这是统治的需要。 其实搁在地球界,哪怕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依旧存在消息垄断,以陈某人所在的国家为例,今天这个领导被抓了,明天那个领导被规了,老百姓哪里能知道因为什么? 倒是各种谣言会满天飞,大抵也是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 不过陈太忠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改变这种现象,于是又问,“那我是排在第七?” 以哥们儿的战力,必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嘛。 “你……应该是排在第六,”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 “我去,”陈太忠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咱不带这么打脸的哈。 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虽然觉得自己真仙之下无敌,可也不能就这么直说,于是干咳一声,眉头一扬,“排在第七的,是哪位啊?” “呵呵,”简真人笑了起来,笑得百花齐放一般,“排在第七的,是三才战阵……双方有一场玉仙领阵的战阵对决。” “我擦,你不早说,”陈太忠一听说,自己是排在战阵之前,心里就平衡了许多,战阵这东西,那真不是单个修者能抵抗的,人家把我摆在第六,也是认哥们儿单打独斗实力第一。 然而,想一想之后,他又有点不平衡了,玉仙领阵的三才阵,就很牛吗? 若是高阶玉仙领衔的三才阵,那也罢了,估计能缠住真仙,但是中阶玉仙,基本上是不可能缠住真仙的。 陈太忠跟真仙交过手,知道真仙有多么可怕,中阶玉仙这种修为,想要缠住真仙,都轮不到考虑战力——体内灵气就差得太多。 他抽取个本源,就抽得差点自己玩死自己,倒不信哪个中阶玉仙的灵气,还能强过他。 于是他又问一句,“这战阵领阵的,最多也就是中阶真人吗?” “那当然了,”简真人很干脆地回答,“高阶玉仙领阵的话,可困住真仙……甚至可以诛杀,咱真意宗来的第二批修者,就有诛真仙的打算啊。” 他的话听起来,有个逻辑不能自洽之处,困真仙和诛真仙,这根本是两个概念。 但是他的话没说错,真意宗确实有诛真仙的打算,凭着高阶玉仙的三才阵。 这里面的误区在于,打算诛杀真仙的战阵,不但是高阶玉仙领阵,其他的三名修者,也得是玉仙才行,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诛仙。 而高阶玉仙领着三个天仙的话,那也就只能困住真仙,诛仙是想都不用想。 此番赌斗,第七场便是真意宗的中阶玉仙,领着三名天仙组成的战阵,同西疆官府的战阵碰撞,这样的战阵,威力不可能困住真仙。 想到这里,陈太忠又有点不服气,中阶玉仙主持的三才阵,就一定比我的战力厉害吗? 不过他也没兴趣强出头,首先,他是被征召来赌斗的,浩然派又拿不到分成,不是自己的事,他没必要计较太多。 其次就是,他是被排在第六个出场,最后一场是战阵,也就是说,他是被视作中阶玉仙之下第一人,虽然他认为,自己对上高阶玉仙也稳赢,但是……这不是高阶玉仙不能出手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真意宗官方对他战力的认可,虽然那么有点小缺憾,也无所谓了。 基于这两个原因,所以他也只是不屑地撇一撇嘴,并没有再说什么。 第一千零二章 小道消息 简真人陪陈太忠坐了好一阵,才告辞离开,还留下了两罐顶级七叶针。 见识过胡真人的嘴脸,陈太忠也懒得再跟周围的真人们接触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剩下的三天里,他不如收摄一下心情,调整好状态。 他待的地方,就是孤零零一把阳伞,几张桌椅,真的是太简陋了,不像一个真人的体统。 不过陈太忠也不在意,若是没有遇到胡真人的冒犯,没准他还要考虑一下旁人的观感,现在他索性是生出了点逆反心理——我有没有逍遥宫,关你们屁事? 你手里逍遥宫再多,赌斗时能排到第六吗? 外物带来的实力不算实力,自身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实力! 他甚至隐约有点体会到,气修为何要强调修自身了,除了自身,其他都是虚妄的。 他这么待了有一天多,远处走来一个初阶玉仙,却是从一艘灵舟上下来的。 在场的真人,拥有逍遥宫的人比较少,就是七八座,云舟差不多有十座,还有两艘,是看起来比较奢华的灵舟,还赶不上云舟。 事实上,玉仙们如此做派,也不是纯粹的卖弄奢华,幽冥界的阴气,对大家的侵蚀还是比较大的。 这名初阶玉仙,就是从一艘相对奢华的灵舟上下来的,那灵舟无甚战力,内里条件倒还不错,应该也是属于那种舒适型的灵舟,但肯定赶不上云舟。 换句话说,这位也不是个宽裕的主儿。 此人笔直地走向陈太忠,目标极为明确,步履似缓实急,眨眼就来到近前,抬手冲陈太忠一拱,“在下佤青庞,见过陈真人。” “佤真人你好,”陈太忠也不起身,而是坐在那里一拱手,以他现在的战力,已经没有什么初阶真人,值得他起身相迎了。 不过他也不是唯战力论的,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些俗礼和客套,率性而为罢了。 接下来他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坐下来聊吧。” 佤真人倒也没在意,笑着点点头坐下了,很有点风轻云淡,此人原本长得就极为英俊,气质也不错,再加上这番做派,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陈太忠这才知道,合着佤真人也是宗门护法的后代,不过族中现在已经没有高阶玉仙了,他只是本宗的一个客卿。 事实上,一般的宗门护法,跟宗门的关系比较疏远——若是家族也成为宗门附属家族的话,那就不叫护法,该叫长老了。 所以护法的家族,通常都保持着极强的独立性,护法本人也不干预宗门的绝大多数事务,甚至都不会占宗门什么便宜——宗门遭遇困难,护法甚至有反哺宗门的可能。 所谓护法,护的是宗门传承之法,反哺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在护法亡故之后,这个家族跟宗门的关系,该如何发展,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像眼前的佤真人,就不愿意带着家族归附真意宗——太不方便了。 当然,也可能是真意宗看不上佤家,这都是有可能的,反正佤家的护法已经亡故,交情理所当然地淡漠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让佤真人挂个客卿的名头,还是没有问题的,客卿的约束力,相对也要小很多。 佤青庞是个很健谈的主儿,他也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多时就说了一个明明白白,说到最后,还重重地叹口气。 “说起来也是我佤家后人不争气,没有再出高阶玉仙,否则也不会让胡家专美于前。” “你很羡慕胡家?”陈太忠斜睥胡家的逍遥宫一眼,不屑地哼一声,“他们作死的能力也不弱,我倒觉得,像你这样行事,才是世家正道。” “胡家确实是狂妄了一点,”佤真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句良心话,看着那姓胡的趾高气昂的样儿,我都为你抱不平,太浅薄了……区区逍遥宫,陈真人你怎么可能没有?” 真人们多是耳聪目明之辈,前一天陈胡两位真人发生口角,闹得动静也不小,关注到此事的人不少。 嗯?陈太忠闻言,却是狐疑地看佤真人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佤青庞笑一笑,又看他一眼,“以我所知,青罡门吴真人手上就有逍遥宫,他既然命丧你手,逍遥宫自然也是你得了……不过这里不方便拿出来就是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陈太忠闻言就笑,心说终于有个人知道,哥们儿其实没那么穷,只是不想张扬罢了。 他确实是不想张扬,也可以说被胡真人呛着了,否则他就算不拿出逍遥宫,还有浩然宗的战舟,这些战舟中,也有比较奢华的。 “无非是仗着祖上余荫庇护的家伙罢了,”佤青庞不屑地哼一声,又冲陈太忠伸出一个大拇指,“像陈真人这种,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的,才是我等敬佩的。” 这马屁,陈太忠听得十分受用,他笑眯眯地摇头,“我现在也不过是区区初阶真人,哪里来的一片天地?没的让那些真仙笑话。” 这话听起来谦虚,其实是很狂妄的,不过区区初阶真人,担心的竟然是真仙的笑话,根本不把中阶和高阶真人放在眼里。 而且他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我早晚要让那些真仙,不再笑话我。 所以这话,也可以算他的证真宣言——我是要证真的人啊。 佤真人却没觉得他狂妄,而是一拍桌子,“痛快,果然不愧是陈真人!” 他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真是我辈楷模,不知陈真人在赌斗中,是排在第几场?”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这问题是否冒昧了?你猜我在第几场?” “有什么冒昧的,就是那些事嘛,”佤真人还真是嘴上没把门的,反正自打聊天开始,他一直是这样,“你肯定不能是第七场的战阵,那么,不是第五场,就是第六场。” 陈太忠见他说得明白,也不遮掩了,“看宗里的意思,我第六场的可能很大。” “第六场……以陈真人的战力,倒也没有多少悬念,”佤真人沉吟一下,缓缓发话,“不过据我所知,官府那边借来了不少宝物,凶险异常,陈真人切莫掉以轻心。” “这个我晓得,”陈太忠点点头,他固然是很狂妄,但是打斗的时候,绝对不会轻视对手,当然,佤真人的提示,也没有让他不高兴,只是觉得此人确实热情友善。 佤青庞还真是个不见外的主儿,沉吟一下,他压低声音发问,“冒昧地问一句,许给你的奖励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互通有无。” 这才是你跟我说这么多的目的吧?陈太忠又有点怀疑这位的动机了。 不过他最近被人缠着交换的次数多了,倒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没说好,不过,大致是多给浩然派拨点地盘吧……我派在风黄界对污魂位面的战斗中,损失惨重。” “这个选择不错,”佤真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宗门辖地,这是万世的基业,但是……有句话有些交浅言深,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心说我已经知道你是个冒昧的了,自然不会在意,“只是说一说而已,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我感觉,浩然派现在要解决的当务之急,不是地盘,”佤真人犹豫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不过他的话还真是有点刺人,“贵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底蕴不够,该先攒一点家底。” 陈太忠苦笑一声,“你当我不想啊,可宗中所赢的资源,不会答应我分成,我能有什么办法?” “哦,”佤真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嘴巴动一动,却又没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一笑,“呵呵,也是。”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看来有些说法?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又不会生气。” “没什么话,”佤真人很坚定地摇摇头,眼神却颇值得玩味。 你逗我玩是吧?陈太忠越发地不高兴了,他在宗中,本来就没什么消息来源,马疯子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但是马疯子本人,是从下派直接擢升上去的,在宗里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个时候,佤真人所掌握的消息,对他来说就很重要,如果可以攒家底的话,地盘就不妨先放一放,反正简真人买他一级阴气石的时候,也答允了一些地盘。 所以他很不高兴地发话,“说话说半截,老佤你这是有点不给我面子啊。” 佤真人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陈真人,你也别难为我,有些事真的不方便说……传出去要出事的。” “我像个大嘴巴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发问。 佤真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露出一丝苦笑,“这事儿啊……说不得。” 你话说到这里,不说了,这是欺负人吧?陈太忠脸一沉,“你这是信不过我?” 佤真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泄露出去的话,你陈真人战力超群,问题不大,我可是要倒大霉了。” “好了,少废话,”陈太忠愈发地不耐烦了,“我发誓,我不会说出我听到的话,你打算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呢?” 佤青庞左右看一看,将声音压得极低,“谁说资源不能分成?” 第一千零三章 扑朔迷离 啊?陈太忠闻言,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消息,还着实有点挑衅他的认知。 怪不得这佤青庞如此忌惮,原来里面还真是有大料啊,他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问,“你这消息……可靠吗?” “不可靠,”佤真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别人问起来,我是不认的。” “我都说了,不说出去,”陈太忠对这厮,是真有点腻歪了,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口无遮拦,说到正经事上,就推三阻四,“你给句痛快的。” “好吧,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佤真人也被他缠得有点不耐烦,沉吟一下回答,“据我所知,分成是有的,有些真人拿到了,但是更多的是拿不到……反正这个消息不可能传出去,传去就要乱套了,后果你能想到。” 后果……陈太忠当然能想到,都是参与赌斗的真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别人能参与分成,我不能参与,这谁肯答应? 要是能拿到这个分成,浩然派可就又能大赚一笔了,他沉吟片刻,狐疑地看对方一眼,“你这不是在忽悠我吧?” “得,你当我没说,成不?”佤真人很干脆地一摆手,“其实就不能分成,我胡说的。” 尼玛,陈太忠被他这个消息,刺激得抓耳挠腮,有点高端的消息渠道,就了不起吗? 不过这种信息渠道,也是羡慕不来的,想一想之后,他又发问,“有证据吗?” “没有,怎么可能有呢?”佤真人一摊双手,“我胡说的。” 但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证据我有,我不能说,明白不? 啧,陈太忠深吸一口气,却不知道这气该怎么出,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有什么参与分成的门路没有?介绍一下……我领你这个情,出灵石也行。” “没有,”佤真人摇摇头,轻声回答,“其实这个分成,姓胡的他们都能得到些好处,陈真人你反倒得不到,我只是有点看不过眼。” 姓胡的……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这句话着实恶心到他了,胡真人那是什么鸟蛋玩意儿嘛,他能得到分成,我却不行? 这个事实,真让他堵得慌,当然,他也想到了,佤真人大约是跟胡家有什么不睦,才捅出这个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本身,就真的很恶心人。 他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简真人应该是知情的吧?” “你打算问他?”佤真人怪怪地看他一眼,他并没有回答简真人是否知情,但是这个表情,就已经是回答了,“我是不会承认,我说过任何话的。” “我也不会说你,我的承诺,比你想像得可靠,”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若是没有信息来源,他如何跟简真人张嘴? 想来想去,他真是有点恼火,“那还不如我换到第五场,故意输掉算了。” 他出战第五场,肯定就要打破某些人的算计,而输掉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分成了。 这是火气上头的话,陈某人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名声的,若是能赢,他怎么愿意输? 不过真意宗做事,也委实令他有点寒心,哥们儿这特别能打的,就被你们糊弄一下,而那些无聊的看客,仅仅是因为祖上曾经混得不错,反倒能私下得到更多的战争红利。 佤真人很无奈地看他一眼,“输了你能得到什么?” 陈太忠无言以对,好半天才哼一声,“出口气而已。” “那你不如去联系对面,”佤真人笑一笑,抬手冲一个方向指一指,“什么都得不到,还坏了自家名头,凭什么往输里打?” “嗯?”陈太忠又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问,“你佤家不会还有人在官府吧?” 他有点怀疑,佤真人这些话,其实是有目的的。 佤真人翻个白眼,“得,那你当我没说,我只是觉得……你平白输了,没收获啊。” “你小子肯定有问题,”陈太忠指一指对方,其实细细考虑一下今天佤青庞说的话,就知道这不该是一个初次相识的人该说的,太交浅言深了。 再往深里想一想,真意宗这边赌斗赢了的话,参与的人也未必能得到分红——这厮很可能是以讹传讹。 但是要说这种可能绝对不存在,那也是瞎扯,陈太忠连双方在赌什么都不知道,然而,知道的人绝对不会少,那么有些人可能参与分成,更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信息渠道层面太低。 这个事实,让他分外地纠结,要说起来,他是真的想赢的,这个毫无疑问,但是他赢了之后,自己不能参与分成,反倒是某些没有参与的人,可以分成。 这种事实上的不公平,也让他极其不爽——大概别人都是拿我当傻瓜看的吧? 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去找简真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去求证,否则别人要他提供证据的话,他拿不出来——陈某人已经答应了,不把佤真人扯进来,他当然要说话算话。 这番谈话,让他心里极端地不舒服,最终重重地叹口气,“老佤你这根本是给我添堵来了。” “呵呵,”佤真人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我只是敬你是条汉子,帮你指出个门路来,多争取点收获,你反倒要怨我……真是。” 陈太忠嘿然不语,想了半天之后,才哼一声,“那我去找简真人,要他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分成,否则我难免打斗的动力不足!” 这就是借着赌斗的机会,狮子大张嘴了——你们把我当成底牌,我就要享受底牌的待遇,要不然……想一想后果吧。 必须指出的是,陈太忠从来没想过要故意输掉赌斗,这是他的自尊心所不允许的,但是眼下既然有坐地起价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你这么说,他们也不可能答应你,”佤青庞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你又没证据……下派威胁上宗,传出去成什么了?” 哥们儿其实是有证据的!陈太忠上下打量这厮两眼,目光游离不定,似乎是在盘算,要不要将此人拿下。 佤真人却是夷然不惧,他很坦荡地看着对方,“我知道,陈真人你一向是讲究人。” 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他刚才是真有将此人拿下,找简真人说理的打算,不过对方的话也没错,他为难就为难在,自命讲究人这一点上了。 气血上头,他有点不讲究的冲动,可是对方点明了,他还真是下不去手,丢不起那人啊。 想一想,他又问一句,“那我不找简真人,又能怎么做?你就不该告诉我这些事……徒乱人意罢了!” “我说,我明明是佩服你,敬你是条汉子才说的!”佤真人这次真有点不高兴了,“我告诉你这些,帮你谋取利益最大化,怎么就错了?” “问题是我就算知道了这些,也什么都不能做!”陈太忠瞪他一眼,然后一摊手,“这不叫闹心,啥叫闹心?” “你不能跟宗门谈,难道不能跟官府谈?”佤真人白他一眼,“你又不是真意本宗人,只是下派客卿而已,本身不是宗门嫡系,还硬要求资源分成这种嫡系待遇,真不如去跟官府商量一下,反正你赢了,这些东西也到不了你手里。” “你这家伙的立场,”陈太忠很无语地指一指他,“真的有问题。” “有屁的问题,我又不是宗门附属家族,遇事当然要先考虑自家利益,”佤青庞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我劝你也别那么傻,胜负输赢很重要吗?为自己争取最大权益才是真的!” “所谓输赢,不过是一时的,你证真了,飞升九重天了,谁还记得你曾经输给过一个早就陨落的家伙?” “这也太市侩了吧?”陈太忠登时愕然,说好的修者的血性呢? 就像听到他心里的话一样,佤真人不屑地一哼,“血性能当饭吃,能当灵石用吗?” 陈太忠嘿然不语,对方的话,真的是很挑战他的三观,不过细细一想,也颇有几分道理,他跟真意宗,原本也没有多深的渊源,就像对方所说,无非就是个下派的客卿,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 这种潜力巨大的修者,真意宗不知道珍惜,通过规则,极力榨取他们的战力,反倒是那些仗了祖辈余荫的家伙,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这种情况,搁给谁也不服啊。 再看一看,陈某人跟西疆官府,基本上可以说,是没什么恩怨的,他固然跟皇族不对付,但是西疆这边,还真没什么官府势力骚扰到他。 也就是说,他若肯放下那点虚名,收获实利还是很简单的。 这可就让陈太忠为难了,他好名胜于好利,但是他放弃了利益,反倒是让某些他看不起的家伙得利,这让他心里分外地不平衡。 没准那些家伙,到时候还会在暗地里笑话,我是个傻瓜吧? 佤真人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当他是碍于面子,于是笑着出声,“你若有意,我可以代你联络西疆官府,你无须出面沟通,也省得坏了形象。” 第一千零四章 摇摆不定 陈太忠心里纵然有千般算计,闻听此言也忍不住一笑,“呵呵,你出面的话,力道有点小吧?” 这不是置疑对方联系不上官府——事实上,佤青庞说得出这些,就绝对联系得上官府。 敢劝说他陈某人放水,并且做出承诺,联络人的级别都不会太低。 陈太忠说的力道小,是佤真人做为中间人,不足以承担他的全部信任。 不是信不过这个人,是信不过他的实力——你若答应我好好的,事毕之后兑现不了,而你的实力,制约不了西疆,也不能给我一个交待,到时候我岂不是白输了? 陈某人难得主动输一场,这种非常败坏名声的事情,若是他得不到足够的回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说句难听话,杀绝佤家上下老小,也难洗那份耻辱。 佤青庞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原本就是为打抱不平而来,自是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我只是考虑你亲自出面,难免尴尬,信不过我那就算了,我无所谓的。” 陈太忠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摇摇头,“倒也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我这人不习惯输,输了还得不到大量回报,划不来。” “不习惯输最好了,正好借此狮子大张嘴,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佤青庞听得眼睛就是一亮,这厮真的是有点做买卖的天才。 下一刻,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实在不足以令陈太忠寄托这份信任,于是颓然地叹口气,又摇摇头,“这样吧,你若有意,我可以帮你撮合一下,条件你们谈。” 他没说自己能得到什么,不过很显然,撮合成功一桩大买卖,双方都不会亏待了他。 “嗯,”陈太忠听到这条件,忍不住就又开始犹豫了,但是最后,他还是迟疑地表示,“这种事,我真没做过,你容我好好想一想。” 佤真人深深地看他一眼,默默地点点头,“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但是……时间也不多了。” “我明白,”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撵走了对方。 此刻他的心里真的很乱,以输掉战斗获得巨大利润,这种事,以前他从来没做过——太跌份儿了,他甚至都没考虑过这种可能,现在真的是令他困惑。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飘来一朵青云,却是一名青色服饰的真意宗女弟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她手执一瓯清泉,笑着发话,“陈真人可是要喝茶?简真人嘱我侍奉好您。” 这女性天仙,正是前两日为他冲泡茶水之人,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冲泡好茶水之后,她看他一眼,笑吟吟地发话,“您……还有别的需求吗?” “嗯?”陈太忠抬眼看她一眼,看到对方流转的眼波,就想到了别的需求是指什么。 他是练童子功的,对易萱也有不破功的承诺,倒是没生出什么绮念,但是,他忍不住就想起初入浩然派之时,别院中的女弟子,也是这般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 原因无他,技不如人耳。 念及此处,他的心里忍不住一揪:哥们儿好歹是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而浩然派也是宗中苗裔,为了个人的些许名声,放弃增强宗门底蕴的机会,真的……好吗? 他心不在焉地一摆手,语气也出气地柔和,“与你无关,退下吧。” 女天仙却是没有退下,她犹豫一下,低声发话,“真人若有烦恼,何不找简真人一试?” “嗯?”陈太忠又抬起头来,深深地看她一眼。 女天仙却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正正地迎了上来。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通知他来,还是我去寻他?” 真意宗将诸真人留在这里,并没有限制出入的意思,他们只是希望真人们在参加赌斗之前,能有个相对清净的地方,调整一下状态——这里等闲不许外人进入是真的。 不过随着日期临近,其他真人都不怎么出去了。 而陈太忠来得晚不说,在真意宗也没啥朋友,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马疯子,却是在帮他看守浩然派的地盘,所以他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女天仙被他笑得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最终,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您若出去,我可为真人带路,若是不欲走动,我也可以秉明简真人。”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颔首,“那你就跟简真人说一声吧。” 简真人来得很快,女天仙放出通讯鹤之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飞了过来,落地之后,他笑着点点头,“陈真人有事?” 陈太忠沉吟一下,出声发问,“猛地想起,我对对手的情况不太熟悉,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我可能迎战什么人?” 简真人怔怔地看着他,迟疑了约莫四五息,一抬手,放出一股氤氲之气,笼罩在两人身边,然后才笑着发话,“陈真人想问的,恐怕未必是对手情况吧?” 陈太忠感受一下这股氤氲之气,发现有阻断感知的效果,于是就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想问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简真人一摊双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我猜得到,你问这些,是先为自己输掉赌斗……做铺垫吧?” 咦?陈太忠闻言,心里一时间大奇,不过他脸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发问,“简真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很难猜吗?”简真人反问一句,“以你力战女杀神的实力,怕是眼角都扫不到中阶真人,竟然猛地问我对手情况,你的骄傲不允许你这么做。”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这个马屁拍得他非常舒爽,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否认了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狂妄,也可能会输。” 简真人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恐怕不是可能会输,而是你愿意不愿意输吧?” “呵呵,”陈太忠听得又笑,这次,他就没有否认的意思了,心说你也知道薄待了我,那么就识相点,不要逼我去做那尴尬的事,大家都不好。 简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我也知道你是痛快人,咱们也不拐弯抹角了……是不是佤青庞撺掇了你什么?” 原来……佤青庞在对方眼里,是挂了号的?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一时间有点明白,为什么佤真人才离开自己,那负责服侍的女天仙,就主动走过来冲茶。 隔着淡淡的氤氲之气,他下意识地看那女天仙一眼,那女天仙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注意,冲着他甜甜一笑,眼波还有微微的流转。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你觉得他会撺掇我什么呢?” 陈某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眼下如此反问,证明他已经积聚了相当的怒火。 简真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终于不再是一张橡皮脸,而是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真不知道他会撺掇你什么,不过我能确定,他会影响你的心情。” 陈太忠嘿然不语。 简真人等了一等,见他没有反应,苦恼地叹口气,“好吧,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陈太忠缓缓地摇头,“我已经答应他了,不会把他说的话传出去。” “我去,”简真人低声嘟囔一句,看起来有点沮丧,过了一阵,他才强打精神,“这样吧,我真意宗要如何做,你才能保证赌斗的胜利?” “胜利?这我没办法保证,”陈太忠哼一声,他既然有放水的打算,那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把话说满,“只能努力。”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简真人明显地着急了,“你能不能赢,咱们都清楚得很,对付中阶真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我现在是很有诚意地问你……你想得到什么?” “得到跟别人一样的待遇,嫡系待遇,”陈太忠慢吞吞地回答,“他们能得到什么,我就要得到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对你的态度也不错了吧?”简真人真是急了,滔滔不绝地发话。 “你的话,我完全不懂……你浩然派能获得地盘,别的门派没这待遇,你想要见真丹,我给不了你,但是我能保证,宗里不会插手闻道谷,也不会干涉你放电影。” 闻道谷和放电影,原本是浩然派自己的事,但是随着影响越来越大,真意宗的插手,也是必然的——此前是为了应对位面大战,顾不上管,战争结束之后,肯定要有所变化。 区别只是在于插手的力度,以及参与的方式。 在简真人看来,能承诺继续无视闻道谷和放电影,也算体现宗中的诚意了。 所以他非常奇怪,“我到底还需要做些什么,你才能保证胜利?”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要的是嫡系的待遇,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能清楚?”简真人的声音略略地高了一点,他又是气愤,又有点无奈,“下派客卿和本宗真传弟子,待遇不同的地方太多了……你说得出来,我才能帮忙,对吧?” 第一千零五章 难辨 简真人的咄咄逼人,让陈太忠为难了,他已经答应佤青庞,不说出对方的消息,可是眼见简真人这么着急,似乎也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哥们儿该不该点出来呢? 想一想之后,他换了一种说法,“算了,有些东西,我也懒得计较,这样吧,我退而求其次,我赢来的资源,我浩然派要参与分成。” “你说什么?”简真人闻言,忍不住就高叫了起来,眼睛快瞪出了眼眶子,“你管这个要求……这个要求,叫做退而求其次?那你不退的话,想要什么呢?”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本来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能说。” “我就是想知道,你能过分到哪一步,”简真人气得伸出手指,冲他指一指,身子都气得哆嗦了起来,“陈真人,就算你的赌斗比较重要,但是狮子大张嘴,不是你这样张的!” “我这只是要求一个嫡系弟子的待遇嘛,”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回答,眼见对方确实很气愤,他也懒得计较对方的冒犯,“我只求分成,又没求的别的。” 简真人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谁告诉你说,嫡系弟子就有资格要求分成了?”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事儿你别问我,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我心里没数!”简真人的眼睛瞪得老大,没好气地回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一开始你不是就知道,不可能分成吗?” 哥们儿真是不能把原话告诉你啊,陈太忠心里也有点无奈,不过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可能退缩了,“我现在改主意了……可以吧?” “你怎么能这样呢?”简真人气得鼻子和嘴巴皱做了一团,“我不知道佤青庞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表示,你的要求,不会被采纳的。” 陈太忠耸一耸肩膀,“不采纳也无所谓,我就是随口一提。” 他无所谓,但是简真人不能无所谓啊——你打斗的时候放一放水,输了也就输了,但是真意宗的损失,会很惨重啊。 以前话没说开,不存在这个问题,现在都讨价还价到这个地步了,他心里非常确定,自己真敢不当回事的话,陈真人只会更不当回事。 说来说去,是真意宗的弟子,不能独挡一面,必须要倚仗下门和下派的真人,才能保障夺取资源的成功率。 唉,还是弟子不争气啊,简真人的懊恼和无奈,直接写在了脸上,“陈真人,你这要求真的太过分了,宗中真没这个惯例……佤青庞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惯例,不代表没有先例,陈太忠听得很明白,他满不在乎地笑一笑,“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你可以去问他啊,何必让我破坏承诺?”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说,就算出卖了佤青庞,事实上,佤真人来跟他聊天的时候,就被宗中弟子看在了眼里,那厮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才对。 正经是他一口咬着不说,算是很好地完成了承诺。 “我要合适问他,早就去问了,”简真人气得哼一声,“这厮的家族,官府和宗门两边倒,偏偏宗中还不少故旧,这种敏感时候,我们不愿意多事……回头早晚有他好看的。”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是明白了:怪不得佤青庞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蛊惑自己,原来真是有点底气,那么,那厮所说的撮合官府,想必也是有门路的。 简真人气得直哼哼,却还没别的法子,他急促地喘了好一阵,才出声问一句,“他有没有给你撮合官府的意思?” 陈太忠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就知道,这厮为了赚灵石,真是没下限了,”简真人气得又冷哼一声,他也不需要对方的明确回答,“真是混蛋,他这么做,对得起陨落的佤护法吗?” 陈太忠并不接他的话,他能说什么呢? 简真人抱怨一阵,又看他一眼,“陈真人,你的要求太令人为难,说实话真没这个惯例。” “唔,”陈太忠点点头,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有就算了。” 简真人眼珠转一转,“那你……换个条件成不?” “不用换了,我这人很好说话的,只是随便一问,”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心说没有惯例,可以有先例啊,跟我玩这种小花招? 简真人哪里敢相信他的“随便一问”?忍不住哀嚎一声,“真没有啊。”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道话说到这个地步,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他也看出来了,此刻正是勒索真意宗的好时机,此前他没有琢磨过,现在天大的竹杠摆在自家的面前,真是不敲白不敲。 简真人气得脸色通红,可偏偏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好半天之后,他才眼睛一亮,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太忠……陈真人,佤青庞可是跟那胡家的小子,关系好得很,胡真人那天对你极其不敬,你忍得下这口气?” “神马?”陈太忠听得直接晕菜,“他俩关系很好?” 佤真人说的什么看不过眼——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很好了,”简真人见他如此吃惊,马上来了精神,“佤家和胡家,联姻都不少。” “不可能吧?”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佤真人很看不惯胡家的啊。” 这时他的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哥们儿这是……又被忽悠了? 被忽悠无所谓,他是想知道,自己被谁忽悠了,是佤真人,还是面前的简真人? 被简真人忽悠,那倒无所谓,但是被佤真人忽悠,他就不能忍受了,宁可干脆利落地赢下那一场,也不能让姓佤的在背后耻笑他弱智。 事涉名誉和智商,为浩然派争取资源的事,都可以放一放了——气修修的就是念头通达,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别人算计。 可是他的消息渠道,实在有限,并不能判断出,简真人和佤真人,到底是谁在胡说。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没人可请教,要不说这信息渠道的垄断,真的很坑啊。 “佤青庞是跟胡家打过架,似乎有点恩怨,”简真人淡淡地回答,看到陈真人的惊讶,他来了精神,“可是这两家一向走得很近,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信你去宗里问一问。” 这事儿我问个毛线,陈太忠听到他的话,越发地凌乱了,两个家族的勾当,别人哪里能知道那么多?问也问不出来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真分不清谁的话是真的了——没有足够的消息,他丧失了判断能力。 总算还好,虽然消息不通畅,可是赌斗的胜负,是掌握他在手里的,这叫核心竞争力。 那么他索性懒得判断了,于是笑一笑,“我也不需要问了,佤真人终究姓佤,他不姓胡,对不对?” “你可不能这么想,”简真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陈太忠的软肋——尽管只是可能的软肋,但是他没道理不抓住。 所以他若有所思地发话,“没准胡真人对你的怠慢……只是他两家的一种手段。” 只是手段吗?陈太忠听到这话,真的再次凌乱了——我被这俩货算计了? 这令他感觉分外不爽,心说我大不了不投向官府,倒要看你们如何得意。 不投向官府,并不代表他就要靠向真意宗,简真人可能有某些算计,也就白搭了。 但是陈太忠并不想仅仅不投向官府,他还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忽悠自己。 其实在一般高阶修者的眼中,这些小事是无所谓的,不值得计较,破坏了对方的意图,显得自己不是很好糊弄就行了——大家都忙着修炼呢,没闲工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但是陈太忠不是一般人,他的消息渠道不行,所以好奇心很强,而且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就算耽误时间,他也一定要找出答案来。 我一定要找出来,是谁在算计哥们儿! 事实上简真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没准丫才是最大的忽悠。 说穿了,他不喜欢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不喜欢这种可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上的感觉,于是他微微一笑,“他两家是不是有什么手段,我何须计较?” 哎呀,好像有什么事情,又不对了,简真人直觉地感到,自己的话可能起到了一些反作用,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真的甘心被胡真人利用?” 想被他利用的,那是孙子!陈太忠心里暗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真意宗这里,真是有点乌烟瘴气,让人失望……识得西疆官府的人,又不仅仅是他两家。” 别以为我只能通过佤家和胡家,才能跟西疆官府谈条件,那么大的官府,认识他们的修者,多了去啦,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真当我没别的法子了? 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信不信我让你真意宗、佤家和胡家,统统都失算? 这个答案,却是正正地击中了简真人的软肋,他拨弄是非半天,就是想让陈太忠知道,佤家和胡家不可靠——你觉得自己赚了,真意宗赔了,殊不知冒犯你的人,在暗中笑你愚蠢。 高阶修者,都是很珍惜羽毛的。 但陈太忠若这么想的话,真意宗这场赌斗,其中关键的一场,还真的危险了! 第一千零六章 继续忽悠 简真人有了这样的认识,就认为继续谈下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所以他很干脆地发问,“你是一定要让这两家如愿了?不惜被人笑话?” “简真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陈太忠不耐烦地一皱眉头,“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你在自说自话,我只是说……就算我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会跟这两家商量。” “就算?”简真人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问,“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没有这种想法?” “我做人,还是有些底线的,”陈太忠笑了起来,“若是你能答应分成,我绝对会更好地守住底线。” “这话用你说?”简真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们若答应分成,你就有一份在其中了,你会不拼尽全力吗?” “这可未必,”陈太忠闻言又笑,“没准对面能许我更多的分成,不过我这人做事讲究,对本宗也有感情,宁愿牺牲点个人利益了。” 尼玛,这也叫讲究?简真人听得哑口无言,如此厚颜无耻地坐地起价,竟然敢说讲究,那真不知道什么叫不讲究了。 不过,有些下限一旦突破,继续跌落一些,也是寻常了,没想陈太忠名声在外,却也不能免俗。 此刻的简真人,已经无力愤怒了,他淡淡地表示,“陈真人,你只是参与赌斗的修者之一,我们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了。” 本宗可以供着你,也可以换了你,这一点,你最好搞搞清楚。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那就换呗,我不出力,当然就不会要分成。” 换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光简真人知道这一点,他同样也知道——须知每一场赌斗,都涉及极大的利益。 简真人被整得彻底没脾气了,“陈真人,你换个条件吧,留一份情面好相见。”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换条件做什么?” 其实他对临时敲竹杠,也有些抗拒的,总觉得这么办事,有点不地道,那么,谈一谈条件,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不擅长谈判,也不喜欢斤斤计较——太跌份儿了,而能替他谈判的人,并不在场。 更关键的是,他无法详细商量这件事,因为他答应了某人,要守口如瓶。 其实他的心里,对胡真人、佤真人和简真人,都有一些不满,区别只在于多或少罢了——你们都在自说自话,让我蒙在鼓里,这么做,也太欺负人了。 简真人见他油盐不进,也没了脾气,心一横,“那你要几成?” 陈太忠的嘴角,不可抑止地翘起一个圆弧,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愿意跟真意宗谈条件,而不是跟官府商量自己该怎么输,“两成。” “你想都别想!”简真人叫了起来,他真的忍无可忍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要求什么吗?两成……权赋槽也不敢答应这条件,你不如全要了算了,左右你是吃不下。” 真意宗就整个幽冥界的西疆地盘上的资源,跟官府展开的赌斗,里面涉及的内容,真的太多太多了。 陈太忠闻言,却是不怒反喜,“你看,我就知道是可以分成的,简真人你不厚道。” “尼玛,你也好意思说我不厚道?”简真人都快被他气死了,“出尔反尔的是谁?坐地起价的是谁?陈真人,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人……半成!” “半成不够,”陈太忠很干脆地摇摇头,“你明明知道,我可以争取更多的条件,竟然不提示我,你说你做得厚道吗?” “我是真意宗的人,不是你浩然派的人!”简真人气得笑了,“难道我一定要吃里扒外,才能证明我厚道?这个厚道,我不如不要!” “不管怎么说,总是欺负我信息不通畅,”陈太忠不为所动,不过他也确实不擅长谈判,“那就一成半,不能再少了。” 说句良心话,他是很想增强本派底蕴,但是他更在意的,是不被他人算计,这件事情里,他感觉自己太被动了,只能选择性地相信一方的说法,他非常不喜欢这种体验。 而现在,他能气得简真人跳脚,胡真人和佤真人的算计,也全部落空——其实他真不能断定,这两家是不是一伙的。 眼下有这个结果,他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能为派里争取多少,反倒是其次的事了,所以他不介意稍微让一让——眼下争到的,都是白得的,人心没尽就不好了。 反倒是这些算计他的人,成全了他的意外收获,他相信,气得跳脚的不会是自己。 “一成半也不可能,”简真人再次断然拒绝,“你根本不知道,涉及了多少东西。”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陈太忠眉头一扬,“那你拉出单子来,给我看一看?” “现在还没有明细的单子呢,”简真人不耐烦地一摆手,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个态度对陈太忠,是不妥当的,于是又解释一句,“别的不说,第六场起码涉及到了,整个西疆采出阴晶的三成……整个西疆,三成的阴晶。” “三成的一成半……那才是百分之四点五,”陈太忠算一下,很是有点不理解,“这个要求不高吧?” “不高,整个西疆的天仙,你浩然派占了还远不到百分之一!”简真人竖起一根手指,气得大喊,“而且涉及的资源,并不仅仅是阴晶,明白不?” “不明白,”陈太忠断然摇头,他的算数其实可以,但是他不想把脑子耗费在这种事情上,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对方暴跳如雷,心里就很开心——让你们再藏着掖着。 你不给我透露信息,还指望我体谅你的苦衷?拉倒吧,哥们儿也不想体谅了之后,反倒让你们认为,我是个好糊弄的傻逼,“就是一成五了,反正你们也有别的选择……对吧?” 大不了就是不让我参加赌斗,了不得是个啥也没有,我稀罕吗? 但是他可以这么想,简真人不能同意这么做,“一成,太忠真人,这是我能开出的最高价格了。” “一成就是百分之三的阴晶,相当于三十三个人分,”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咱不说天仙,说玉仙……麻烦你在西疆找出来三十三个打得过我的玉仙,不,三十二个就行。” 不用说三十二个,有三个打得过你的玉仙,只要其中一个是中阶修为的,都轮不到你得瑟啊,简真人心里,也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了。 不过谈判还要继续,“西疆的真仙也不止三个,一个真仙打十个你这样的,没问题吧?” “有问题,”陈太忠眉头一扬,“一两个我,打不过真仙,这是对的,但是十个我打不过真仙,我还真是不服!” “少扯那些淡了,反正陈太忠只有一个,”简真人一摆手,他无意讨论那些不可能的假设,虽然他心里,也同意这个猜测——真意宗四个玉仙的三才阵,绝对困得住玄仙。 那么十个陈太忠乱战一个玄仙,结果还真难说,哪怕不用战阵。 他直接指向争论的本源,“就是一成,你同意不同意吧?” 陈太忠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点点头,“哥们儿不是特别看重这种身外之物,图的就是个气儿顺,好了……成交!” “成交?你想得倒美!”简真人没好气地哼一声,待见到陈真人的脸色有点变化,他忙不迭地解释,“我根本没权力答应你这条件,得向上汇报,没准还要过宗事会!” 你早说自己没这能力,我瞎耽误啥功夫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那你还说那么多,真当哥们儿很闲?” 简真人才离开,佤真人就又从灵舟里走了出来,到了近前,笑着打一声招呼,“考虑得怎么样?” 这时,陈太忠对他的观感,就发生了变化,再也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修者,其实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好心人? 他没有完全相信简真人的话,也不认为佤青庞一定就有多么阴险——他一向很有主见,并不喜欢人云亦云。 不过他也可以肯定,对方身为真意宗客卿,却撺掇宗中战力跟官府交易,如此行事,起码是人品上有问题。 所以他这次的态度,就很一般了,只是淡淡地点头,“正在考虑跟宗中要分成。” “这个……倒也是条路子,”佤真人的笑容微微一滞,犹豫一下点点头,“能得到宗中的分成,确实省心不少,他们给你多少分成?” 陈太忠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他沉吟一下,不答反问,“往常都是什么比率?” “往常啊,我想一想,”佤青庞抬头向天看看,缓缓地回答,“大约都是三到四成的模样,再低的话,就太不尊重人了。” 我艹你大爷,陈太忠心里怒骂一句,姓佤的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忽悠我? 哪怕他刚才没有跟简真人谈分成,也不会认为,堂堂真意宗能答应一个初阶玉仙,三到四成的分成,陈某人算是个敢开口的了,也才开价两成。 第一千零七章 有来有往 真当我是傻瓜了?陈太忠心里暗哼,脸上却不动声色,“三到四成……有点高了吧?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陈太忠三个字!”佤青庞竖起个大拇指来,一脸的钦佩,“凭你的名字,就值这么多,赌斗赢了,他们会得到六到七成,没有你,他们一成都得不到,你说值不值?” 陈太忠若不是跟简真人争过一场,这连番的马屁拍下来,没准他还真有点晕。 但是现在,他是不可能晕了,反倒是越发地怀疑起佤青庞的动机——当然,他也承认,这样的马屁,还是令他很开心的。 他沉吟一下,做出明显犹豫的样子,“若是真意宗不肯答应这么多,官府会不会同意?” “当然可以,”佤青庞很干脆地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你答应,三成我包了,能不能争取到四成,那就要看情况了。” “可是……”陈太忠脸上的纠结,越发地明显了,“哎呀,你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三成还是有点少。” 三成还少?真是土包子!佤青庞心里暗哼,脸也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货卖两家争取一个好价位,但是你这么做,小心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我吃亏?”陈太忠愕然了,“货卖你两家,我才能卖得起价格啊。” “若是真意宗拒绝答应你三成的要求,你想要别人答应,也不可能了,”佤真人耐心地解释,“在宗里拒绝之前,你的价值是处于最顶峰……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犹豫。” “不讨价还价一场,就决定加入官府?”陈太忠一脸的讶异,“这我不甘心啊。” “讨价还价的结果,是你可能价值降低,”佤真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先选择了阵营,就能证明你的诚意,这会对你有好处。” 陈太忠迟疑一下,期期艾艾地发问,“可是,真意宗也可能答应我三成啊。” “那你就试一试吧,”佤青庞很无奈地一摊双手,“他们若是拒绝了,官府这边想再争取这么好的条件,可就费劲了。” 忽悠,你就接着忽悠吧,陈太忠心里暗哼,可恨,这真是欺负哥们儿信息不通畅吖。 然而,他表面上却是迟疑着发问,“那我要答应了……他们可以给我立个契约吗?” “这东西怎么立契约?”佤青庞白了他一眼,“契约也不能保证你的收益,传出去还是麻烦。” 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那到时候,他们毁约怎么办?我找谁说理去?反正你是不够资格担保。” “这不是问题,”佤青庞一摆手,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会把你引见给官府负责人,毁约之类的事宜,你们自己谈,不关我的事……他若真毁约,你可以去找他麻烦嘛。” 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你让我考虑一下。” “可以,”佤青庞很痛快地站起身,“但是你记住,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你真被真意宗拒绝,你的价码可是会掉的……抓紧时间吧。” 他离开了,陈太忠的眼睛微微一眯:若是哥们儿没点主见,早被你们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可恨啊,这些人,我只想参加一场赌斗,硬生生被牵扯进这样的漩涡中。 他只顾抱怨了,就没想到,若不是他自己起了贪心,麻烦也不会找上他。 陈太忠一侧头,注视着桌上的茶壶,轻声嘀咕一句,“三成呢,我该不该答应?” “咦,你发现这个茶壶的秘密了?”茶壶上出现一缕极细的神识波动,“果然不愧是真仙之下第一人。” “其实我只是好奇,”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轻微抖动神识,发出一股意念,“看他们还能做点什么,你恰好听到了,也能帮我解惑。” 他的神识是极其强大的,虽然真意宗也以神识强大著称,但是简真人的神识,比他还稍微差一点,所以简真人将一个小神识附着在茶壶上的时候,他还是注意到了。 他甚至感觉得出,这个神识不是简真人的。 “那就……答允他们好了,”这个神识又抖动两下,“我们这边,只能答允你一成,但是这一成,是有保障的,也能跟你立契约。” “我宁可要这一成了,”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我不喜欢假输……你是烈真人?” “你对神识波动,感知很强啊,”烈真人也微微有点意外,“我们知道,你会选择这一成,但是……你还是先答应他好了。” “这是……要我做卧底?”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喂喂,这画风明显不对啊,我只是过来参加赌斗的,现在不但卷入了麻烦中,还要上演无间道? “我们也很好奇,官府那边,做了什么样的准备,”烈真人并不隐瞒自己的用意。 “抱歉,我没兴趣,”陈太忠直接拒绝,“我这人不但不喜欢假输,也不喜欢出尔反尔。” “这仅仅是一个策略,”烈真人试图说服他,“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你的观感。” “你们对我的观感,有个屁的意义,”陈太忠报之以冷笑,“北域大营诋毁我,众口铄金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站出来帮我辩驳,白燕舞说我杀马伯庸,谁又说我是无辜的了?” 烈真人被他挤兑得无话可说,好半天才叹口气,“明白的,自然就明白……其实身为修者,何必在意那些世俗蝼蚁的看法?你既为玉仙,当知真人之下,皆为蝼蚁。” 说得好听,陈太忠的冷笑,越发地明显了,“你却忘了体制的力量,回到风黄界后,我不可能走任何的官府传送阵,小小灵仙也能阻止我。” 这是实情,燕舞仙子既然要求他隐姓埋名,他若敢不听,高调去走传送阵,自然会被认为,是对皇族第一高手的挑衅。 烈真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若不配合,这契约可是不好签。” “呵呵,随便,”陈太忠不屑地表示,“我这人最讲念头通达,为了念头通达,我很可能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须知你的要求是很过分的。” “唉,”烈真人轻叹一声,中止了对那一缕神念的操控。 他将注意力转回来,面对权赋槽,很无奈地撇一撇嘴,“这小子软硬不吃……” 听完他的转述之后,权宗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这家伙还真是桀骜不驯,他把上宗看成什么了?” 烈真人也不好说什么,半天才嘀咕一句,“下界之人嘛,蛮荒之地来的。” “真想换下他,”权赋槽冷哼一声,不过他也知道,这仅仅是一厢情愿,所以又看向简真人,“你有什么建议?” 简真人想一想,缓缓发话,“他跟官府,本来也就不对,希冀他套出官府的安排,很不现实……人家必然防着他。” 权赋槽嘿然不语,好一阵之后才发话,“能不能把那佤家的混蛋抓来,细细拷问一番?” 他身为副宗主,高高在上,还不能耽误了自身的修行,一般很少接触太小的事情。 “难,”烈真人先摇摇头,“佤护法死得壮烈,宗里对他有愧疚,两名上仙都知情……他本不至于死的。” 能被真人唤为上仙的,只能是真仙了。 简真人也苦笑一声,“佤家女修在西留公府,掌管内宅事务。” 权赋槽登时愕然,“那佤家岂不是比胡家还……还那啥?” “权宗主慎言,”烈真人马上开口阻拦,“胡护法对我宗一向忠心耿耿……不可冷其心。” 简真人也适时发话,“佤家胡家,一向抱团取暖,不过这两家也有龃龉,这一点可以利用。” “真的也有龃龉?”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简真人能在茶壶上下神识,他当然不会客气,也甩了一个小神识到对方身上——这怪不得哥们儿,是你先不讲究的。 他的小神识,竟然没被对方发现,他心里对这些真人,也就越发地看不在眼里了,真仙之下第一人,哥们儿还真不是白叫的。 听到胡佤两家的关系,他忍不住走个神,他真的很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又是打算怎么算计自己。 待他回过神来,再关注那小神识,却发现简真人已经离开了议事厅——他不知道此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大致还是摸清了真意宗上层的意思,于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小神识。 两天之后,参与赌斗的玉仙集合,加上随行的天仙和灵仙,足足有近千人,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清风谷的地盘。 这里只是中转,紧接着战舟腾空,黑压压足有近五十艘,向远方疾驰而去。 陈太忠没有取出战舟,就打算靠肉身飞行了,反正他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个穷鬼了,他也不想矫正别人的观念。 战舟飞行,总也要有天仙和玉仙护送的。 不过,他身为参战的种子选手,还是被简真人请入了一艘战舟内,以节省体力。 好死不死的是,佤真人也在这艘战舟上,两人还是挨着坐的。 战舟飞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佤真人递给他一个眼神: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一千零八章 备战 陈太忠在这两天,被佤真人骚扰了三次,对方急切要求他表态。 如果没有真意宗要求他做卧底,陈太忠真的不介意调戏一下对方,尝试答应一下。 但是既然涉及了其他的事情,他只能把这种恶趣味藏在心里,以求不被别人利用。 所以他的态度就是:我在考虑。 佤真人一直苦苦相劝,说你再不表态,就真的晚了,小心真意宗拒绝你啊。 这样一来,你的谨慎就没价值了。 劝来劝去,发现没效果,佤青庞换了一种方式:你尽快决定,我努力帮你争取一下四成的分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陈太忠心里很明白,佤真人是想借此做些文章的,但是他心恨此人算计自己,而且他心里也早就有了取舍,于是继续拖着,就说我没考虑好。 佤青庞心里再急,也不能逼着陈太忠做决定——他也没那个实力不是? 此刻在战舟上遇到了,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动作,可能被人发现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陈太忠冲着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纠结加不耐的表情:别催行不? 其实他已经有了取舍,但是……你戏耍哥们儿这么久,我凭啥告诉你实情呢? 佤真人也意识到了,陈太忠这里可能出了变故,心里有点发虚,但他还存着一些侥幸,心说等落地之后,再寻个时机问询好了。 战舟飞了三天,降落到了一处山谷中,这山谷奇大,宽有二百余里,长约四百里,这样的范围,足够中阶玉仙施展了。 真意宗战舟抵达的时候,官府的大部队已经到了,那边足有三千余人,规模大多了。 不过真意宗的修者并不以为意,宗门体系中,高阶修者要远多于官府,官府如果来的人少,那才叫真正奇怪。 权赋槽带着一群修者,跟对方接触去了,其他修者就地安营扎寨,为了防止不测,烈长老还留在了营地坐镇。 按说这只是一场争夺资源的赌斗,但是不管真意宗还是官府,对自家的营地,看守得还是极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出了意外,遭受的损失,要远大于第二波修者投放时受到骚扰,每一方都是调集了本位面多半的高手,一旦遭遇不测,风黄界的西疆一域,各大势力会重新洗牌。 简真人就跟着陈太忠,见他又放出阳伞,简真人甚至拿出一座逍遥宫,“不进来休息一下?” “不必了,”陈太忠很干脆地拒绝,“赌斗应该会很快开始吧?” “应该不会太慢,”简真人微微颔首,“时间久了,各方驻守的地盘,也可能出现问题,那时候可就不光是西疆内部的问题了。” 他又邀请了一次,见陈太忠坚决拒绝,也就不再尝试了,于是安排一个中阶的女天仙前来服侍陈真人,包括冲茶做饭什么的,然后他就离开了。 同上次一样,他离开之后,茶壶上多了一缕神识。 估计又是烈真人的神识吧?陈太忠心里嘀咕一下,下意识的四处寻找烈真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佤青庞又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低声发话,“陈真人,这个事儿快搞不成了,那边……可能开不到三成了,想要降一些。” 这是他以退为进的手段——我也不催你做决定了,只是告诉你,曾经的好条件,正在离你而去,你自己决定吧。 说来说去,他是确定真意宗不可能答应三成的条件,这原本就是他挖的坑——真意宗两成都不会给你,能给你一成就顶天了。 佤真人相信,陈太忠对真意宗还是有点归属感的,但这么大的利润差距,足以抵得过那点香火情——你终究只是下派之人,而且也仅仅是个客卿。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现在有点来不及了吧?大家都在一块……你怎么帮我引见官府的人?” “想做,还是做得到的,”佤真人皱着眉头,声音比较急促,“但是赌斗马上开始了,留给你的机会不多。” “答允他,”烈真人的神识,微微波动一下,“看他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帮你引见。” 真意宗不好动佤青庞,但是收拾宗中其他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是有底气的。 陈太忠没兴趣听他吩咐,因为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去做那个卧底。 所以他无视了这话,而是缓缓摇头,“烈真人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烈真人的心,在维护营地安全上,”佤真人心里的感觉,越发地不好了。 “营地能有什么不安全的,”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撇嘴笑笑,“莫非官府还真敢突下杀手?他们不考虑激怒宗门的后果吗?” 他是以己度人,陈某人一向崇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谁敢招惹他,除非不要让他逃走,否则他一定会还以狠辣的报复。 宗门和官府体系相互看得不顺眼,这个不假,但是在没有消灭对方顶尖战力之前,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否则要考虑对方高手的报复。 “陈真人这话就不对了,”远处款款走来一名宫装丽人,正是雪峰观的舒真人。 走过来之后,她放出一张晶莹的云榻,端坐其上,细细一看,竟然是一张冰榻。 雪峰观的女修原本就以冷艳著称,再辅以冰榻,那种冰冷冷的气场,将“生人勿近”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舒真人一张嘴,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了起来,“烈真人的谨慎,很有必要,敢对营地动脑筋的,可未必就是西疆官府。” 陈太忠很不喜欢她说话的口气,不过这一次,他还是被对方话里的内容吸引了,“你是说,会有其他势力大规模潜入这里?” 听到他语气中带着狐疑,舒真人冷冷地回答,“未必要大规模,小股精悍战力就足够了,也无须杀伤太多人,只要能造成混乱,引起两家纠纷即可。” “没错,”佤真人使劲点点头,一脸殷勤的样子,他笑着附和,“舒真人说得没错,他们只要煽风点火,将事情搞大就行了……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面对他讨好的笑容,舒真人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发话,“烈真人的应对,并无差错,心怀叵测的势力太多,不得不防。” 陈太忠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于是顺口问一句,“比如说……什么样的势力?” “所有希望西疆内乱的势力,”舒真人冷冰冰地回答,“外域官府、兽族、兽人……甚至可能是其他宗门的人。” 没有明确的所指啊,陈太忠有点遗憾,顺便扫一眼佤真人。 就在这个时候,舒真人又补充一句,“当然,也可能是西疆官府自编自导的苦肉计,跟官府打交道,多两个心眼不是坏事,他们习惯出尔反尔。” 佤真人本有心巴结一下这冷艳的高阶玉仙,征服这样的女人的话,会令人很有成就感。 但是听到她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出声辩解,“倒也不至于这样吧?官府想管理好世俗社会,还是要讲个信字的。” 舒真人冷冷一笑——那笑容真是要多冷有多冷,“官府的信用?呵呵……要我举几个例子吗?” 佤真人嘿然不语,官府在这方面的不良记录真的很多,只不过一般的人,不太知情罢了,怎么可能瞒得住称门宗派的高阶玉仙? 事实上,白燕舞威逼陈太忠,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异姓王死了,我们必须找个替罪羊,所以……就是你了! 这件事的内里,知道的人不算太少,但是谁又会乱说? 不过佤青庞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他跟陈太忠还有话要说,于是静等舒真人走开。 然而事情还就这么蹊跷,出名对男修不苟言笑的雪峰观女修,在冰榻上冷冷地坐着,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三人静坐了好一阵,佤真人先是沉默,不想挑起什么话题谈论,以免耽误时间,可是舒真人的玉臀,似乎粘在了冰榻上一般,动也不动,他随便说两句,那两位也是毫无反应。 独角戏唱得委实无趣,再坐下去就着相了,于是他站起身告辞,那两位也不做挽留。 他离开好一阵,这俩依旧不说话,最后舒真人淡淡地看一眼茶壶,娥眉轻蹙,“这是?” 雪峰观女修,修的是阴系和冰系功法,最讲求心性清静,舒真人的神念或者不算太强,但是有那种追求至纯至静的心境,她还是发现了那茶壶,似乎有些瑕疵。 陈太忠呲牙一笑,“是宗里对我的关怀,舒真人见多识广,想必是懂的。” 懂啊,这有什么不懂的?舒真人心性通明不假,但是知道的东西也很多,于是微微颔首,“那看来,你我之事,要回头再说了。” 你我能有什么事?陈太忠的嘴角扯动一下,“此刻我全力备战赌斗,其他事情可以慢慢说,不必急在一时。” 他可以想像得到,对方想说的,应该还是九幽阴水的事情,在烈真人的关注下,这事儿没法说。 舒真人想一想,微微颔首,“此次赌斗,玄奥甚多,阁下好自为之。” 第一千零九章 神通无意 佤真人离了陈太忠之后,一脸的懊恼,飞到一处僻静的场所,摸出了一只通讯鹤。 这是高端的通讯鹤,飞行时痕迹不显,关键是可以防人窃听。 通讯鹤放出,不多时,那边有了回应,“怎么样,那蠢货还是不肯答应?” “看起来事情要糟糕,”佤真人郁闷地叹口气,“他似是跟宗中有了默契,未必愿意配合官府了。” 那边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轻笑一声,“你能确定,他跟宗中谈好了条件?” “这却不能,”佤真人越发地郁闷了,“打探这种消息,你比我在行。” 那边沉默一阵之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那就算了,合作到此为止,没什么大变动的话,你莫要再联系我了。” “姓胡的,你敢更卑鄙一点吗?”佤真人咬牙切齿地发话,“一直都是我在打探陈太忠的消息,现在我需要你告知确切消息,你却告诉我说,合作到此为止?” “姓佤的你搞一搞清楚,”那边的声音,也变得冷厉了起来,“你是要从跟官府的合作牟利,我却为的是赌盘赔率,你我各取所需,方有此合作……你从官府那边得到的利益,会算我一份儿吗?” 佤真人报之以冷笑,“我从官府得到的利益,凭什么给你?莫非你的赌盘,我也能充个分子?” 胡真人冷哼一声,“正是如此,都不可能,那你现在还说什么?合作不成,罢手就是。” “还不是怪你?”佤真人却不肯认账,此事操作不成的话,他不但要损失利益,前期投入也会打了水漂,“为难陈太忠时,你若用心一些,结局就肯定不一样了。” “我只想开好赌场,没想把自己赔进去!”胡真人越发地恼火了,“万事适可而止……为难时用心一些?说得轻巧!你能你上啊,赚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佤真人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哼一声,“你胡家一直就出产你这种霸道玩意儿!” 胡真人以牙还牙,“你佤家也就盛产你这种阴险东西!” 佤真人冷冷地发话,“我再次确认一下……你真的不合作了?” 这次撺掇陈太忠,是两家商量好的配合,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而且两人获取利益的方式,也不一样。 胡家开赌放盘,最是希望见到各种冷门,陈太忠可是获胜的大热门,所以胡真人设计激怒陈太忠,而佤真人则负责游说此人,故意输给官府。 分工合作谈得好好的,但是现在这合作进行不下去了,放赌的胡真人没什么损失,充其量不过是让陈太忠不高兴了,而佤真人损失就比较大,尤其是他吃里扒外的行为,估计也被宗中知晓了。 佤青庞这问题,算是最后通牒了。 对他这个态度,胡真人也有点头疼,胡家在真意宗里的势力,比佤家强出很多,但是在官府那一方的影响力,佤家比胡家又强出不少。 他不想跟佤青庞合作下去了,但是考虑到对方在官府的影响力,只能强压怒火表示,“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合作的。” “这件事是不行了?”佤青庞重申一下问题,步步紧逼。 胡真人沉吟一下,很干脆地回答,“是的。”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而且胡家祖上是出过真仙的,大名鼎鼎的胡霸王,你佤家都没有人曾经证过真,我让你几分,你还真把我的客气,当做可欺了? 就算佤家有人证过真,胡真人也不打算继续合作下去,他原本就没有义务,把宗里的决定告知佤青庞。 姑且先不说,胡家是否打听得到宗中决定,只说胡家是开赌盘的,他们就不会把绝密内幕捅出去——大家都知道了,我挣什么? “你会后悔的,”佤青庞淡淡地吐出五个字,一抬手,毁去了通讯鹤。 “切,”那边的胡真人嘴角一撇,不屑地哼一声,“自己眼高手低能力差,反倒怪我不主动找死,我呸……什么玩意儿!” 休整三天之后,第一场赌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了。 这一战,真意宗出战的是一名剑修,而官府方面,出战的是西留公府上的刀修。 山谷里空出了百里方圆,供两人战斗,双方的高层,则是高踞山谷的一侧观战。 官府一方的主事者,是北域牧守使平剑磐,他是八级的玉仙,面如古铜浓眉大眼,脸上等闲没有什么表情。 场中两人战做一团,平牧守使看了一阵之后,微微摇头,“真意宗剑修,不外如是!” 他本身就是剑修,修的是心剑,而真意宗擅长的也是心剑,所以他看得很明白,这鄙夷的话,真的是发自内心。 “平准证接着看下去便是,”权赋槽面无表情地回答,“光靠嘴皮子,是赢不了战斗的。” 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尤其是……权宗主的身份,其实比牧守使还要差一点。 在官府和宗门的往来中,牧守使是可以直接对话宗主的主儿,像权赋槽这样的副宗主,正该牧守副使来对应。 不过事实上又不然,一般来说,牧守使的地位,稍微比宗主低一点。 终究五大宗的宗主,是可以跟皇族顶级高手对话的,牧守使虽然也能对话,却不能用平等的身份——牧守使终归是皇族指派,并且为皇族服务的。 当然,若是牧守使身为真仙,宗主身为高阶玉仙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同为八级玉仙,平剑磐的身份,要高出权赋槽不少。 至于说战力,平牧守使也绝不会逊色于权宗主,甚至应该是更高,他有皇族御赐的五域牧守锏在手,可战真仙。 既然如此,面对权赋槽的不敬,平剑磐冷哼一声,“不懂便是不懂,以你的眼光,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官府体系的高层,对上宗门体系的高层,通常的交流,都是这种语气。 “无非是以力胜巧罢了,”权赋槽不以为然地一笑,“平准证继续看下去即可,修心养性,本来就是证真的门槛。” 他语带嘲讽,平牧守使也没办法计较——跟权宗主叫真的,该是牧守副使才对,他若计较就失身份了。 不过战斗也正像两人说的那样,官府的刀修悍勇无比,一直是在压着真意宗的剑修打,而剑修身法飘忽出剑轻灵,虽然位居下风,却是未见丝毫慌乱。 刀修和剑修打,本来就是一方仗着勇猛,另一方走锋锐路子,而此刀修出身官府,战场上杀出来的,最是擅长气势压人,对上剑修,有很明显的加成效果。 而真意宗剑修,走的是心剑路数,在这种攻击下,抵挡得就很辛苦——若是重剑路子的话,当不至于此。 所幸的是,此人的基本功扎实,剑出轻灵,倒也不见败像。 刀修越打气势越旺,随着一刀斩出,他大喝一声,“授首!” 这一刀凌厉无匹,而那一声喊,又有音攻神通的效果,两者叠加相得益彰,空中又有风雷之声,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挡得住的。 陈太忠在不远处看着,心里叹一声——好一招无意,不愧是参加赌斗的修者。 对他来说,无意是刀法,但是对刀修来说,无意是一种境界,此刀修刀出无意,又修出了风雷之声,只说这一刀,就相当于一记神通了。 而与此同时,此人又使出了音攻神通,这样的对手,就算陈某人亲自出手,也能战得酣畅淋漓。 撇开彼此的阵营不谈,只说这刀修的一刀,足以令陈太忠惊艳——当然,也仅仅是单纯的惊艳,若论战力,这厮肯定打不过他的。 不过真意宗的剑修,也着实了得,身子漾起一阵波纹,化去了部分音攻的威力,同时长剑一颤,也是一招凌厉无匹的剑招迎了上去。 那长剑在空中嗡嗡地震颤着,发出了诡异的波动,有震撼神魂的感觉。 很显然,这一记剑招,也是带了神通的效果——能抵挡神通的,就只有神通。 可是陈太忠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是撼神之意神通的无意?” 他也是刀修,天仙阶段就领悟了无意,觉得自己很不含糊了,但是现在亲眼见到两人战斗,才知道什么叫无意——附带了属性神通的无意,才是真正的无意。 两者对比一下,他用纯刀法演绎出的无意,不能说不着调,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双方都拿出了神通,显然是打出了真火,不过这也正是众多观众希望看到的——玉仙之间的战斗,不用神通的话,那能叫玉仙吗? 众人纷纷叫好之际,陈太忠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舒真人,他是忍不住想起了楚惜刀——你若是能看到这样的无意,想必会为咱俩当初的战斗,而感到羞愧吧? 两人当时不知道天高地厚,直接就是比试刀法招数,但是眼下看来,陈某人所习的刀法,差距还很多——不能佐以神通的无意,真的算无意? 而楚惜刀……差得也很远。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舒真人微微一侧头,正正地与他相对。 此刻的战场上,争斗正酣…… 第一千零一十章 再看? 陈太忠能看出参战修者的刀法和剑法的境界,别人却未必了。 大多数人,还是被绚丽的神通对撞吸引了,不少人忍不住感叹,“不入玉仙,不得神通……神通的境界,果然精妙无比,令人叹服。” 舒真人身为高阶玉仙,其实也看出精妙了,不过她现在想的是,赌斗正酣,陈太忠你不看战斗,看我作甚? 再看?你再看?你还看?她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一份冷厉。 再看,信不信我把你吃掉——这似乎是来自地球界的一句话? 陈太忠哪里是在看她?他的目光茫然,正在考虑能不能将什么神通,融入无意中? 无意这一招,他运用得太浅薄了,所幸现在知道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殊不知他这么想,其实也不对,他现在的感悟,是走了弯路。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舒真人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还有意无意地拿眼来瞟自己,禁不住就是一愣:有如此精彩的战斗你不看,怎么反来看我? 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是啊,有如此精彩的战斗,我管你为什么脸红? 然后他将目光转移到战场上,却发现刀修和剑修,都已经战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而此刻,刀修依旧占据着上风,真意宗的剑修左支右绌,异常地狼狈。 看台上,平剑磐忍不住冷冷一笑,“你看,我说什么了?修心剑的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坚持吗?起码有十七次机会,他没有抓住。”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权赋槽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回答,“刀修的一气呵成,也被浪费得差不多了……灵气可以补回来,失去的气势,夺得回来吗?” “本没有失去,谈何夺回?”平剑磐依旧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若无其事地发话,语气异常平稳,“他尚有无念一击,尚未使出……你觉得你家剑修扛得住吗?” “无念?”权赋槽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发生了变化,“中阶真人,竟然领悟了无念?平准证开得好大的玩笑。” 风黄界惯常的认识是,刀修剑修之类的器修,在进入玉仙之后,可修习无意,无锋门四千年前飞升的刀君,在天仙阶段,触摸到了无意的边缘,就是公认的天才了——那是无锋门四千年以来,唯一值得大书特书的天才。 楚惜刀被称为小刀君,被视作刀君的接班人,也是时下名动一时的天才,但就算是她,也没信心说,能在进入玉仙之后,无回刀意大成,马上开始修习无意。 修习和修习有所得,这还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就算有所得,什么时候能够修成,那还是不好说。 所以眼下这一场对战,旁人看到的,是神通对撼精彩异常,但是在真正明白的人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意味——好家伙,两个中阶玉仙,都无意大成,还引入了神通! 不愧是来参与赌斗的修者,往日里藏得太深了。 当然,这么说也不全对,很多修者的战力,在平时就显现不出来。 拿这真意宗的剑修为例,此人名唤方吟,参加过位面大战,可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战绩,不是说比旁人差,但也没比旁人强到什么地方去。 严格来说,方真人不是战斗型选手,他修为高战力强,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战斗中他就是拿不下很多对手。 要是按地球界的划分来说,此人属于“比赛型”选手——这是很多宗门修者的通病,本身战力其实不弱,但是实战经验不是很多。 不是每一个修者,都能像陈太忠一样,遭遇那么多的死里求活的战斗。 在位面战争中,方吟的成绩一般,不过他的战力,是被真意宗高层都认可的,正是因为如此,他被招来参加此次赌斗。 七场赌斗的第一场,许胜不许败,而真意宗对此,也是信心满满。 所以当权赋槽听说,对方的刀修,竟然掌握了无念,心里忍不住一惊——这怎么可能?无念是真仙才能掌握的,念头所达之处,随心所欲。 处处是念头,那便相当于没有念头了,所以被称之为无念。 器修想要修无念,比其他修者要多占据点优势——可以想像一下,若是阵修也修无念,都没时间掌控阵法了,天下是阵,让别人怎么活? 然而,就算刀修和剑修修无念容易,但是能进入这种境界的,起码也是准证——不仅仅是高阶玉仙,还得是快到真仙的地步,真正的准证才行。 面前这刀修,不过是六级玉仙,竟然已经摸到了无念的门槛,并且能发出“一击”,怎能不令权赋槽惊骇? 真意宗中的剑修,也没谁在中阶真人的时候,就能领悟无念的,在后起之秀中,倒是有人有点希望,小刀君楚惜刀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尚未悟真,离得还太远。 就在他半信半疑之际,猛然间觉得,天地之间似乎蓦地多出了一点说不分明的味道。 权宗主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正在观战的陈太忠,眉头也猛地一皱,“咝,竟然是……无念?” 他也在修习无念,虽然只是变通地使用,可是他在燕舞仙子的刺激下,曾经使出过无念,所以对于这种无念的气息,分外地敏感。 此刻那刀修使出的无念,其实差得很多,别说不如他曾经使出的无念,就算跟他借鉴了“傲凰破阵枪”的无念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然而不管怎么说,无念就是无念,那种无处不在的刀意,是真切存在的,哪怕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 他身边的简真人闻言,讶异地扫他一眼,心说你真的能确定,那是无念? 他家学渊源,自是知道无念是何等境界,不过终究是修为尚浅,想要辨识出来,却是不可能。 不过他还真的有点不相信,陈太忠能识出无念,在他的印象中,陈真人的战力是极其可怕的,但是没听谁说过,陈真人还有超强的眼力。 他也知道,散修之怒刀法惊人,据说已经修成无意,但是修成无意和无意大成,是有差别的,而无意大成和初涉无念,其间的差距,简直可以用鸿沟来衡量。 不到高阶玉仙,基本上是不用想无念的,而陈真人只是初阶玉仙,估计对无意的体悟,也未臻大成,能有如此强悍战力,应该是跟气修的功法有关。 就在他看陈太忠的时候,舒真人觉得气机有什么不对,心意一动,也是一眼看来。 两人相距甚远,但是她正正地看到了他的口型,一时间也是一怔,“竟然……是无念?” 雪峰观的功法,能令修者极敏锐地感受到一些气机,但是她们的刀修和剑修,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以舒真人高阶玉仙的修为,也认不出无念。 看到陈太忠说这是无念,她想也不想,马上低声发话,告诫身边同来的弟子,“用心体会,这可是无念!” 她根本没考虑到,陈太忠可能说得不对,而身边的众弟子闻言,也越发地专注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份信任是非常正确的,下一瞬间,就有人高声叫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惊喜,“这是……无念?” 出声的是官府里一个七级玉仙,他也是剑修,琢磨无念日久,终是没有所得,但是就像陈太忠第一次使出无念的时候,就能确定自己用出了无念一般,他也非常能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一刀,绝对是无念。 这种惊喜,源自于对己方阵营唾手可得的胜利,更是因为,他终于能够近距离地感受无念了,这对他将来剑术的提高,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与他心思相仿的,也很有几个修者,在刚才观看战斗的过程中,双方的刀修和剑修,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心得,尤其是双方都使出了带有神通韵味的无意,真的是太令人开眼界了。 观看高阶修者的战斗,就有这么一个好处,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一召集,下面的真人就纷纷赶来,除了责任使然,再有就是可以大开眼界。 不过这里面的精妙,修为低一点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比如说双方都使出的无意,基本上只有真人才看得懂,高阶天仙里能有收获的,都寥寥无几。 像现在,能看懂无念的,就更少了,而修为低一点的,纵然知道无念的可贵,也不敢强行去体会——真人打斗的细节,哪里是那么随便能体悟的? 遭遇反噬,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一不小心,都有陨落的可能。 刚才有修者要强行琢磨无意,直接看得自己都昏迷了过去。 与旁人不一样的是,剑修方吟见到这一招,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果然有意外之喜……如此,甚好!” 他也是无意大成,正苦苦寻觅无念的时候,眼见自己竟然成为无念的攻击对象,真的是喜不自胜。 他并不能判断,对方对无念掌握得有多深,但是这一刻,他也终于掀出了自己的底牌。 方真人的眉心,爆出一道闪亮的白芒,下一刻,他的长剑蓦地一分为六,化作了一座森严的剑阵。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难打 剑修修剑,修的是一往直前的勇气,和无坚不摧的锋锐,修剑阵的极少。 剑阵的杀伤力固然很大,但是严格意义上讲,有违剑修的初衷。 只有修习心剑的剑修,修剑阵会有前途,因为心剑修者并不强调剑修的外在表现,对他们来说,修心即是修剑。 当然,哪怕是心剑的修者,到最后还是要化繁为简,舍弃剑阵的繁复,返璞归真。 不过,起码心剑的修者,不会担心因为修习剑阵,走了弯路——这个选择固然不是很好,难度也不小,但是荣华看尽之后,重归质朴,也是很宝贵的一种修行体会。 而且,就算不是很好的选择,也不是随便什么心剑修者,都能修习战阵的。 比如说牧守使平剑磐,他也是心剑修者,却没有去修习剑阵,原因很简单——他的神魂强度很一般。 也只有真意宗这种专修神魂的宗门,才能有剑修去修剑阵,驱动数柄飞剑杀敌,需要很强的神魂,才能将剑阵用得如臂使指,才能不虞留下太多的后遗症。 所以剑阵一出,就算平牧守使,也忍不住眼睛一眯,“好六合剑阵,区区中阶真人,竟敢同使六柄剑,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权赋槽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一笑,“总不能让无念专美于前。” 方吟此刻出手,当然是因为他操控剑阵太费神魂,等闲不敢使用,不过眼下无念既出,对他来说,就必须爆出压箱底手段了,哪怕是很短暂的时间。 刀修见状,也是头皮一麻,尼玛,单打独斗,你竟然用出了剑阵,能药店碧莲吗? 不过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儿,哪怕是面对战阵,也不能让他动摇分毫,一刀斩下去淋漓尽致,只觉得体会出无念之后,以今天这一刀为最。 然而,战阵这东西,从来都是不能小看的,虽然是以一人之力催动的战阵,但终究也是战阵! 只悟了一星半点的皮毛无念,碰上了勉力使出的战阵……会是怎样的结果? 一阵乒乓大响,战场中寒芒四射,绝大多数天仙,连情形都看不清楚,而那些能看得清楚的修者,无不目瞪口呆。 最后一声爆响之后,天空上方掉下两个人来,而官府和真意宗各抢出一名玉仙,将两人裹住,不使其落入尘埃。 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柄长刀,此刻长刀已经断做了两截。 权赋槽看看平牧守使,递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平剑磐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犹豫一下方始发话,“此战……可论平。” 他没办法不生气,己方的刀修,占据了大半的场上优势,但是最终,竟然是两败俱伤,二人都昏迷了,打也打不下去了。 所以他身为今天的身份最高者,认为此战该论平。 权赋槽可是不肯答应了,他递那个眼神,无非是表明尊重对方之意,但是论平并不是他能接受的,“平牧守使莫非在说笑?我方真人,可是斩断了你方的本命长刀!” 刀修的本命长刀被斩断,相当于一身修为被废了大半,不但境界会跌落,若无天才地宝的支持,重新温养断刀,要耗去太多的时间。 这刀修中阶玉仙时期,便可使出无念,算得上官府中一等一的奇才了,想来别人也不会袖手不管,但就算这样,闭关百年疗伤,也是正常的。 平剑磐闻言,却是大怒,“权赋槽你莫要胡搅蛮缠,那六合剑阵的六合归一变化,也实在太阴损了一点,你真意宗是有意算计我官府中人!” 牧守使不但眼力超强,更是心剑修者,他将战斗过程看得明明白白,而且他心里非常清楚,以方吟的实力,或者能勉力使出六合归一的变化,但是威力绝不至于如此惊人。 同阶修者对战,一方能斩断另一方的本命长刀,这得是怎样的实力? 须知己方的刀修,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本命长刀只会比别人的更结实——长刀是他用来保命的唯一倚仗。 所以他根本不用多考虑,直接就自由心证:你方的剑修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没有抓住把柄,他无法明说——这种场合,真意宗拿出些压箱底的东西,助修者增长战力,也是常见的。 但是权赋槽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他微微一笑,“方师弟曾有奇遇,得了轻盈星砂,打造了六柄长剑,这却是他的造化,跟我宗并无关系。” 平剑磐闻听此言,登时语塞,若真是如此的话,他真的没办法就这个问题发作。 星砂以沉重和坚硬而闻名,像南特的家族,被封号为星砂南郭,说的就是在位面战争中,南郭一族死守防线力战不退,得了当时东莽牧守使的赏识,故以星砂之名请赏封号,皇族也准了。 若有一星半点的星砂,融入兵器中,可以极大地增强锋锐和坚固。 而轻盈星砂,其实是不太合格的星砂,在星砂产生的过程中,甩出的副产品。 但是这不太合格,也仅仅是相对星砂而言,融入兵器中,照样能增强锋锐,作用没有星砂那么明显就是了,而且轻盈星砂一样罕见,并不比星砂多出很多。 可以想像得到,纯以轻盈星砂打造的兵器,该是何等的恐怖,融合了星砂的武器,照样不堪一击,除非是纯以星砂打造的兵器,才可以无视其锋锐。 不过那样的兵器,一般修者拿都拿不动,搁给方吟也无法自如地御使。 但是轻盈星砂打造的长剑,倒还无所谓。 平牧守使无法指责真意宗暗中捣鬼,虽然借此得了方真人的底牌,但是己方的刀修,也暴露出了中阶玉仙就掌握无念的秘密,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收获。 所以他一定要咬定,此战只能论平,“那你真意宗弟子,现下可还能作战?明明是两败俱伤,非要强词夺理,真真令人齿冷,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少不得要向上面报告,请中州来人,要个公道了。” “牧守使何须如此?”官府阵营中,一个九级玉仙轻笑一声,“先跟西留公说一声,大公自然会找真意宗要个说法。” 西留公为皇族镇守西疆,现任的西留公是八级玉仙,但是老西留公尚健在,是实实在在的真仙,而且脾气还非常不好,格外地暴躁,此番出战的刀修,是大公府上的修者。 此人出战,大公府是能真真正正收获分成的——规矩上就是这样,跟陈太忠借机敲竹杠的性质,可是不一样。 若是刀修的战绩被昧,以老西留公的脾气,绝对会找上真意宗的山门,多半还要带上战兵,到时候起码要惊动简仙出面。 听到这话,权赋槽也没啥脾气,双方讨价还价半天,最后只能是五五分账。 光这一通讨论,就用去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 不过围观的修者们也不着急,因为此前大家就都知道了,对战是每天一场,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两天一场也正常。 大家不知道的是,赌斗赌的是什么资源,战斗双方又是怎么选择的,这种事情,只有最高层的修者,才能知道一二。 不过今天这场战斗,是风黄界最纯正的打斗方式,受益的修者不少,有人当下就坐下感悟,还有一些修者,兴奋地彼此交流。 陈太忠比较早喊出了无念,舒真人就很有兴趣找他了解一二,无锋门的小刀君本来在天仙之列,没有资格来玉仙这里交流,但是她门中有个矮胖的玉仙长老,也带了她过来。 至于说简真人,当然也要问询一二,他并不注重修器,可是毫无疑问,现在是个大开眼界的时候,他肯定不会错过机会。 事实上,他在陈太忠旁边,还有监督之责,严防那佤青庞再来蛊惑陈真人——这个时候,是真的不能容忍任何的纰漏。 陈太忠对无念的体会不算少,但是他从来不是个烂好人,而且他对真意宗的认同感,真的不是很强,所以也就懒得多说。 就算这样,大家也不以为意,功法和经验这两样,从来不会自天而降,恰恰相反,这是高端修者立足的根本——别人会了,我的就不灵了,信息封锁真的无处不在。 而且刀法上升到无念这个精妙,也不是用口能说出来的,大多精妙之处,需要修者自行领悟——师尊都无法直接传给徒弟,更别说一般的点头之交了。 所以陈太忠愿意回答几个问题,就已经算是相当地给大家面子了,众人没有不满意的道理。 当然,这对陈太忠来说,也造不成太大的困惑,他虽然会敝帚自珍,但是多少也有点小集体主义的意识,说两句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大家言谈甚欢,尤其是雪峰观的几个女性刀修和剑修,更是一改往日的冷漠,热情得令人吃惊。 聊了一阵正事之后,陈太忠忍不住出声问简真人,“我说,一共七场赌斗,第一场就这么狠,后面六场,岂不是……会越来越难斗?” 他也是自视极高之辈,已经将第六场的胜利,提前纳入了怀中,但是看到这场的战斗之后,忍不住还是要心生几许凉意:真有这么难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初窥门径 对陈太忠来说,这俩中阶真人,肯定都打不过他,但是双方在战斗妙手迭出,展现出的实力令他都大开眼界,想一想自己是单打压轴的一场,心里就不那么轻松了。 当然,他也意识到了,真的要到了战场上,他一个人打那俩,都没什么问题,而这二位能尽情地展现实力,多半还是跟赌斗的性质有关——真要到了战场上,谁跟你这么规规矩矩地打来打去?肯定是绞尽脑汁地下手,怎么阴损怎么来,怎么能杀死对手怎么来。 所以说,赌斗和生死之战,还是有区别的,比赛型修者,跟实战型修者也有区别。 然而,陈某人的纠结,也就在这里了:他是要参与赌斗,而不是生死战,有些手段,并不合适拿出来,这会对他的实力,造成极大的影响。 对他的问题,简真人呵呵一笑,并不做回答——难得啊,你居然也会这么慎重。 倒是舒真人爽快,做出了正面答复,“陈真人你可不能小看第一场,从口彩上说,就很重要,又关系到军心,一般而言,后几场的战斗,未必赶得上第一场精彩。” “原来如此,”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哥们儿倒是忘了,风黄界比较讲究封建迷信。 “我很奇怪啊,”就在这时,楚惜刀出声发话,她娥眉轻蹙,“以陈真人的实力,这两人的任何一人,都对你造不成太大的困惑吧?” “若是生死之斗,我自是不惧,”陈太忠傲然回答,他有这么说话的底气,“但是赌斗的话,很多手段不便使用……比如说,可以隐身和用毒吗?” 不说隐身的手段,他善于用毒的名声,也逐渐传播开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这个……要看上面是怎么商量的了,”回答他问题的,是舒真人,她的脸上冒起一片奇怪的红晕,“没有限制的话,就是可以的。” “我看够呛,”简真人苦笑一声,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与其说陈太忠的战力惊人,其实不如说是他的杀伤力惊人,尤其是此人经历过太多的凶险战斗,据说诡异手段极多,令很多高阶修者防不胜防,不得不遗憾地饮恨。 于是他很干脆地表示,“我认为官府一方,肯定要做出限制的……陈真人你长于生死战。” “嘿,”陈太忠撇一撇嘴,很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倒是楚惜刀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颓丧,“无非就是一个无念雏形,你这么在意?” 她很想说,那昙花一现的剑阵,其实也无所谓,以你神识的强度,也能修刀阵,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很久没跟陈太忠切磋了,但是她知道他早就修成了无意,经过刚才的交谈,她基本上可以断定,他甚至可能修成了无念。 然而,她能说刀修的无念,却不好说剑阵——终究方吟是同宗的真人,她的话传出去就惹人了,倒是那刀修是官府体系的,她冒犯了也无所谓。 “无念我倒不是很看在眼里,”陈太忠很坦荡地回答,他这初阶玉仙,比对方中阶玉仙的无念,还要高出很多,自然没什么压力。 他忌惮的是别的,“但是这两人,都能将神通融入无意中,真是……令人吃惊不小。” “那又如何?”楚惜刀冷哼一声,居然有点不屑的意思,“终究还是无意,要我看,倒是那剑阵,还算有些名堂,你可以琢磨一下。” 这固然是在捧本宗的人,但是同时她也暗示,你也可以修刀阵啊。 学刀阵……有必要吗?陈太忠还真没这么想,首先,他的修行过程中,就没觉得刀阵是个必须学的东西,其次,他习练的刀法,实在有点太伤刀了。 就算他得了浩然宗的密库,短期内不虞灵石匮乏,但是这玩意儿的成本……也有点高。 更别说他对自己的阵法造诣,也不是很满意,大威力的阵法,他布得出来,但还是那个问题,太耗灵石。 两种耗灵石的手段,叠加在一起——哥们儿看起来真的是败家的那种人吗? 气修耗费资源的名声,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就在这时,舒真人冷哼一声,“如我所料不差,陈真人对无念的境界,已经初窥门径了吧?” “啊?”简真人闻言,第一个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他觉得不可思议,那些听他们谈话的天仙们,也是一脸的骇然。 虽然陈真人能说出关于无念的一些感受,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初阶真人能窥到无念的门径,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中阶玉仙的刀修,会一点无念的皮毛,就已经被大家惊为天人了——初阶真人,怎么可能? 只有两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个是楚惜刀,一个是无锋门的矮胖玉仙——后者对陈太忠刀法的进境,是有些了解的。 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淡淡地轻哼一声,“嗯,也只是初窥门径。”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说的是:初窥门径真不算什么,我已经掌握了……快来夸奖我。 “那你何必在意融入神通的无意?”舒真人笑一笑,不过雪峰观功法古怪,她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冷笑,“他们迟迟进入不了无念,才将神通融入无意。” “啊?”陈太忠闻言,登时张大了嘴巴,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他虽然看过很多玉简,但是这种修行中的变通选择,很少会在玉简上体现出来——知道的认为这是常识,不值得记录,不知道的,想记录也无从谈起。 于是他侧头看一眼楚惜刀——这是真的? “确实如此,”无锋门的矮胖玉仙点点头,“很多修者是通过将神通融入无意,来寻找进入无念境界的契机。” 他这话说得异常肯定,无锋门上下,大多数走的是器修的路子,就连名称,都是“大巧不工,重剑无锋”的意思,对于器修的几个境界,他是非常确定的。 楚惜刀略略思索一下,也点点头,“我若没有机缘,也会如此尝试。” 大家都没有说,进入不了无念的话,修习剑阵,也能借此来感悟和突破无念,但是这种因果,也无须说——能进了无念的话,修习什么剑阵啊? 总之,进不了无念境界,为无意融入神通,修习剑阵,都是可以的,但是真的融入神通那么重要的话——为何不把神通加在无念的刀法上? “原来如此,”陈太忠长出一口气,微微颔首,“我就奇怪,怎么会这样。” 楚惜刀却是在纠结另一个问题,“陈真人,你真的达到了无念境界?” 这么问话,委实有点冒昧,尤其是在赌斗的当口,甚至不无打探底细的嫌疑。 不过小刀君原本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论待人接物的能力,并不比雪峰观的修者强出多少,而且她跟陈真人结识于微末之际,对他也没有多少敬畏,还是以朋友的口气交谈。 事实上,以她刀痴的性格,不惦记这个问题,才叫咄咄怪事。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待我上场之后,你自会看到。” 舒真人知道不宜多谈此事,于是又问一句,“定下场次了吗?” 陈太忠看一眼简真人,遗憾地一摊手,“这你得问他,我可不知道……我只管动手。”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早就知道,自己铁定是第六场了。 第二场的战斗,在十二个时辰后展开,果不其然,这一场远远没有上一场精彩,两名初阶玉仙的打斗水准,也非常一般,不过,也没什么人喝倒彩,因为这一场,比斗的是毒! 两名玉仙都是用毒高手,规则也在出手时商定了,不得使用保命的符箓,不得使用盘外招,谁先扛不住倒下,就算输了。 这场战斗看起来不精彩,其实内里的凶险,实非外人所能想象,战斗了没多久,两名真人就不住地往嘴里塞着丸药,就跟吃饭似的,一大把一大把地往嘴里塞。 激斗了两个时辰,真意宗的真人拿出一个小锏,祭向空中,那锏发出古怪的呜咽声,重重地打向对方。 “七曜锏?”平牧守使一眼就认出了此物的根脚,此锏虽然只是初阶灵宝,但却是能神魂扰人,又有极强的攻击力,声名在外。 这算是契合灵宝,最合适真意弟子的功法,高阶玉仙拿了它作战,也绝不算砢碜。 真意宗甚至炼不出第二柄七曜锏,可见此灵宝的不凡。 七曜锏一出,官府方对战的真人也知道不妙,拼死打出一团黄烟——在赌斗毒功的时候这么做,其实已经算是落了下乘,玩毒都比较讲究无形,露出痕迹,少不了要被行家小看。 不过他不这么做,也不行了,七曜锏的呜呜声,令他的识海不住地震荡,而恰恰就在刚才,他中了对方的迷幻之毒,正在苦苦地排毒。 再加上这动摇神魂的七曜锏,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顾不得讲求形象了。 不说别的,他起码要拼个两败俱伤,就像第一场一样。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意外 第二场赌斗,依旧是以双方倒地而宣告结束。 不过真意宗的毒修并没有昏迷,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打出的黄色烟雾不但有毒,跟场中的一些毒物接触之后,还产生了爆炸。 他避开了侵蚀,却没有避开爆炸的冲击波,被炸得跌落地面,然后顺势盘腿打坐,压制体内的毒性。 坐观他的对手,因为被打得昏迷了过去,连体内的毒性都压制不住,在地上不住地痉挛着、抽搐着,脸色也逐渐变得灰暗。 胜负已分,平剑磐忍不住冷哼一声,“你真意宗真是舍得下血本啊……连七曜锏都赐人了。” 七曜锏是宗中之物,他敲定赐人,其实不怀好意——成了个人物品,别人就能垂涎了。 不过对方若是敢说并未赐人,他就好好说道说道,这“友好的切磋”,你如何要将宗中之物,借给修者使用? 说来说去,他不想坦然接受失败——大家都说好不用盘外招了,你这借出宝物,算怎么回事? 其实在以往的赌斗中,这种事挺常见,但是也容易引起争议。 权赋槽却是有恃无恐,“宗中宝物,只是出借。” “出借?”平牧守使眉头一皱,打算不讲理,“那这场的胜负,就要好好议一议了。” “我方胜了,这没什么可说的,”权宗主一摆手,毫不犹豫地回答。 “哪有这样的道理?”平剑磐身边的九级玉仙聒噪了起来,摆明要胡搅蛮缠,“他如果没有七曜锏在手,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死的一方,当然是输了,”权赋槽淡淡地回答,“修行不存在如果,想要逆转时空,待你到了太霄天再说吧。” 太霄天是九重天中的上九天,能位居其中的,在九重天也是一等一的大能。 死的一方,就是输了,短短的八个字,道尽了赌斗的残酷。 事实上也是如此,斗毒输了的修者,旁人都不敢随便接近,生怕自己也沾染了,西疆官府若是有真仙在场,当然是不惧的,但没有真仙的话,谁敢轻易上前? 而那昏迷了的己方修者,已经失去了自己解毒的能力,体内的毒性压制不住,就此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极大。 平剑磐的脸色,急剧地变幻了起来,一个初阶玉仙,他是牺牲得起的,但是到了这一境界的修者,对官府而言,也是相当宝贵的。 他若狠心放弃此人,别的修者看在眼中,自然会心寒,对接下来的赌斗极为不利。 而且,就算他放弃,坐视毒修陨落,那这一阵还是输了——死了的,肯定输了。 所以最终,他重重地叹口气,“若能为我方解毒,那便……算你真意宗赢了!” 真意宗赢了这一场,但代价也不小,对方的毒修,被真意宗的毒修救活了,但是那毒修只是去了毒性,人还在昏迷着。 如此一来,真意宗的毒修就惨了,他自己中的毒,对方不能解,所以还得自己硬生生地扛着。 前两场战斗,真意宗一胜一和,接下来的三场,却是一胜一和一负,负的那场,是白驼门的杜长老,比斗驭兽,输给了官府的人。 这实在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真意宗甚至以为,官府的人临时请了外援来,不过调查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西疆官府,竟然在悄然重建战兽队伍。 重建战兽队伍,对官府来说不算太大的秘密,不过能不让宗门体系知晓,自然就不需要明说,这次为了赢得赌斗,官府主动爆出了一张底牌。 但官府主动提出,要比赛驭兽的时候,真意宗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知道,白驼门的驭兽之能,在整个风黄界都是位列前三吗? 他们也猜到了,对方可能有阴谋,却没有想到,对方白驼派曾经的老冤家,驭兽世家洪家——洪家已经被白驼派基本灭门了,不成想有后代在中州成长了起来。 洪家后人入了皇族法眼,又有人被派回来,帮助组建战兽部队,着实是打了白驼门一个冷不防。 对于此人的出现,白驼门显然是相当头疼的——原本是旧怨,现在对方有人悟真了,又被官府所网罗,想下手也不方便。 此事暂且不提,这三场里打得最惨的,还是那一和,这一场是真意宗的强项,神魂对撼,不得有护具,可是那官府的修者神魂不弱,又使用了秘术,直接拼了一个两败俱伤。 使用秘术的结果就是,此人识海被毁,从此成为了白痴,但是他的拼死一击,也成功地令真意宗的修者昏迷了过去,故此算平。 真意宗肯定不想答应,但是比斗之前,双方重新做了约定,这时候再不甘心,也是没用了。 官府为了打平,居然专门废了一个中阶玉仙,此事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从真意宗必胜的领域内,分了一半资源走,完全可以满意了。 对真意宗来说,也是赤裸裸的打脸。 与此相较,毁掉一个中阶玉仙,完全划得来。 至此,五场的战斗,真意宗两胜两平一负,尚算令人满意,权宗主也很开心。 第六场的赌斗,规矩不是很多,无非是不得带宠物入场,不能用毒,不能服食丸药,其他手段,可以尽情施展。 很明显,这是针对陈太忠而提出的要求。 不得带宠物就不用说了——消息灵通者,都知道了纯良的根脚,而陈真人战力虽强,但是修为在那里摆着,体内灵气应该不多,再限制一下不能用毒,西疆官府应该还有胜的希望。 真意宗知道,这个条件对己方不利,但是赌斗之中,要求不用毒是很合理的条件,毒修在风黄界,一向也都是非主流。 至于说不服丹药,这要求也很正常,身为修者,都希望看到一场精彩而公正的打斗,涉及丸药的话,总是会有些不合适——回气丸是有好有坏的,有些丸药,还是可以透支气血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太忠获胜的呼声依旧很高。 看到大家积极地投注陈太忠,放赌的胡真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在他的盘口上,真意宗获胜的赔率是一赔一点八,输的概率是一赔三,和的概率是一赔二点六。 这么看起来,他还是最看好陈太忠的,压陈太忠的人也很多,但是真正操心的人才会觉得有点不妥:以陈真人的呼声,一赔一点八……你这不得赔死啊? 以陈太忠的口碑,应该是一赔一点三甚至一赔一点二,庄家才可能比较安全。 事实上也是如此,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赌注,都压在了真意宗这一方。 但是胡真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赌斗之前,佤青庞找到权宗主,私下密谈了很久…… 第二天,众修者早早地等候在那里,期待看到一场龙虎斗。 毕竟这一场的限制比较少,不让带宠物和施毒,那都是很正常的,不限制其他,也就是刀法、术法、符箓、神通和身法,都能尽情地使出。 官府这边上来的,是一个面目黢黑的汉子,六级玉仙巅峰,气息却不是很稳,随时都能冲击七级的样子。 不少人识得此人,是西疆指挥使下属的教授首领文真人,于是忍不住纷纷嘀咕,“文真人不是不是在风黄界吗?怎么就来了幽冥界?” 文真人在西疆,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属于那种无所不精的主儿,体内灵气也极为绵长,第二批修者投放的时候,他没有来,据说是在闭关冲击高阶玉仙。 此刻他被西疆官府特意从风黄界招来,显然是极为重视这一战。 不过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在战前,众人就一直猜测,官府会派出什么样的人来跟陈真人赌斗,而符合条件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文真人就是其中之一,不是说他就一定胜得了陈太忠,而是说,他出面的话,理论上还有一战的可能。 只有胡真人心里轻笑——陈太忠,还真的未必赢啊。 任何一场赌斗,都涉及到了太多的资源分配,陈某人再厉害,又怎么能让人生出放弃争斗的可能? 须知官府为了抢夺一场平局,直接废了一个中阶真人——虽然那人寿数无几,此来也是为族中后辈抢夺资源的,但终究是中阶真人啊。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真意宗参加赌斗的修者出场了。 大家一看,登时大哗,“我了个去的,真意宗的三才阵……有没有搞错?” 真意宗出场的,是四个人,打头的是中阶玉仙芈真人,身后跟着三个高阶天仙,一脸的肃穆,一看就是三才阵的架势。 西疆的修者,对芈真人都不陌生……甚至官府的修者都很清楚,这是号称真意宗的阵术天才! 芈家在真意宗,也是根脚深厚,始终位列四大世家之一,能跟冯家、方家相媲美。 就像大家一致公认,陈太忠会出现在第六场一样,所有人也知道,第七场负责战阵对撼的,必然是芈真人的三才阵! 现在芈真人出现在第六场,大家忍不住要猜测一下:真意宗要放弃第七场了吗? 胡真人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尼玛,这次真意宗若是能赢,我可就亏大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真小人 赌博的盘口,是压官府和真意宗,至于说出场的修者是谁,很少有人在意——这就跟在地球上赌球,大多赌的是胜负,很少有人赌首发阵营一般。 大家都认定了,第六场出战的,定然是陈太忠,也应该是他。 没有人认为,真意宗会把战阵派出来——那是第七场要考虑的。 可是胡真人心里有丘壑,他通过佤真人知道,官府对这一场,是相当看重的。 甚至陈太忠有可能在这一战中栽跟头——可能性还很大。 要不然,官府不会提出那些针对性很强的要求,他们想赢陈太忠。 也正是因为如此,佤青庞才会去找陈太忠商量,输掉这一场。 佤青庞的劝说,似乎没有奏效,但是胡真人还是想赌一把,官府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场。 所以他将陈太忠的赔率,定得不是那么太高,他希望借此争取大家压真意宗。 甚至,他都知道官府那边打的是什么主意,来降低陈太忠的胜率——针对性很强的一些手段。 眼见真意宗竟然派出了战阵,他忍不住拿眼睛四处扫一下,想看一看佤青庞在哪里。 佤青庞就在距离他的不远处,似乎早就意识到他要看过来一般,还了一个冷笑。 尼玛……胡真人心里一沉,这一场战斗,我铁定要亏了。 严格说起来,芈真人的战阵,未必能比陈太忠的战力更强,但是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战阵出动,赢的概率肯定更大。 当然,这个时候,胡家已经停止接注了,否则投真意宗胜的会更多。 只有胡真人心里清楚,这一场战斗,官方假定的对手就是陈太忠,若是将陈太忠换成战阵的话,输的概率会极大地提高。 佤真人看到他眼中的慌乱,心里一阵爽快,战阵出动,就是他的功劳,若不是他跟权宗主言明那些,宗里绝对不会提前出动战阵。 佤家在官府中势力不小,尤其是西留公的后宅,目前就是佤家的女修说了算,所以他知道,官府为什么注重第六场。 第六场赌斗的资源中,有一处大裂谷,很多人猜测,根据大裂谷的地形地貌,里面可能埋藏了大量的阴晶。 但是官府的上层,有极为隐秘的消息,说这里会有万载冥火,甚至可能是冥火精华——出现冥属性火精的可能性都有。 跟万载冥火相比,阴晶就又不算什么了,至于说冥火精华,对于风黄界的修者来说,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只有阴属性位面才有,大家根本都没见过。 冥属性火精的话……真要有,简仙也不介意跟西留公做一场。 这东西未必能惊动高阶玄仙,但白燕舞若是想干预,真意宗的巅峰玄仙也不会坐视。 这个消息,真意宗原本是不知道的——西疆官府发现这可能之后,很果断地封锁了消息。 佤家女修在西疆官府内渗透得很深,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她辗转告知族人,努力介入对这个大裂谷的争夺中——最好是走官府的渠道。 所以佤青庞才会这么上蹿下跳,甚至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本心。 劝说不动陈太忠假输,佤真人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接着遭遇胡真人过河拆桥,他登时就出离愤怒了:前期投资的是我,告诉你官府很重视第六场的,也是我。 你小子只是配合我做了一场戏,那戏做得还不够认真,就拿到了自己想得的消息,现在更是想将我甩开,独得赌场的利润——你做人敢更不讲究一点吗? 佤青庞是越想越气,想得越多,就越恼火胡真人当时配合的力道不够,到最后,他的一腔怒火全奔着胡家去了——我不好过,当然也不能让你好过! 于是他悄悄找到权宗主,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泄露了出来——大裂谷极可能有冥火精华! 佤青庞这种行径,实在首鼠两端得很,直接就将官府坑了,但是对他来说,劝说不动陈太忠假输,就无法跟官府讨价还价,无法获得大裂谷中的利益。 既然得不到利益,他又心恨胡真人,就想将此事搅黄,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你敢开盘口?我让你输个没够! 至于说官府会因此承受沉重的失败,对佤真人来说,这也不是问题,我本来就是真意宗客卿,从官府得不到好处,还不许我从真意宗得好处? 不过,他前一阵上蹿下跳得太厉害,被宗里的几个高阶修者看在眼中,此番去打小报告,一来需要拉下面皮,二来就是要考虑,宗里的修者对他有几分信任。 拉下面皮此事好说,佤真人身在真意宗,都敢悄悄勾结官府,可知他的节操指数是多少了——他认为自己是在为佤家的中兴积蓄力量。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只要能说服自己,再低的底线都能突破。 然而,宗里的信任,那可就真的难得了。 所幸的是,权赋槽不愧是想做大事的人,没有因为此人低微的修为和恶劣的口碑,就不予理会,还是耐心地接见了他。 待副宗主听说大裂谷可能有冥火精华,脸色登时就是一变。 权赋槽代行宗主职权,可不是简仙拍脑门子的决定,而是他真有这个能力,宗中很多长老也这么认为——权准证的各项综合指标,都比较均衡。 以他的见识,略略分析一下,就知道此事的可能性极大,于是马上招来了宗中擅于探查天机的真人,请其推演。 推演的对象,就是大裂谷,推演的关键字,则是“万载冥火”和“冥火精华”。 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推演,还是很容易奏效的。 当然,若是将幽冥界设为对象,一点一点地,用所有关键字推演,整个幽冥界对修者来说,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然而,这样的运算量实在太过惊人了,而且尤为关键的一点是——懂天机的修者,不会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精血和寿数。 也只有针对性很强的推演,才值得出手。 推演没有得出结果,但也等于得出了结果——天机显示,那里似乎有点状况,须得加大推演的力度,才能更好地分析。 但是权宗主是何许人?直接吩咐不用继续推演了——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这是官府稍微遮蔽了一下天机。 天机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容易遮蔽的,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官府遮蔽天机太狠的话,反倒没准会引起怀疑。 所以官府就微微遮蔽一下,尽量低调,而此前真意宗也派出了修者,前去探查那里的情况,也真没发现什么不妥。 此刻真意宗若是想强行推演,也能破开遮蔽获得结果,但是这么做,成本有点高不说,也相当于告诉对方:我们发现这里的问题了。 权赋槽一点都不想惊动对方——蒙了我们这么久,轮也轮到了我们阴你一次了。 他已经六成相信,佤青庞说的是实情了,但是这还不够,所以他又问,若是派陈太忠上场,官府打算怎样对待? 佤真人也很乖觉,将对方可能使用的手段,一一说明。 听完之后,权宗主坐不住了,他觉得按照这么搞的话,陈太忠输的概率要大很多。 陈某人确实是真仙之下战力无双,关于这一点,权赋槽很清楚,但是官府有针对性地制定计划的话,再强的修者,也经不住集体的智慧结晶。 而这个万载冥火——尤其是可能的冥火精华,对真意宗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容不得有失。 幽冥界可能有这样产出的地方,还有四处,但是那四处全不在西疆的范围内,也就是说,真意宗想要获得这东西,只能拿下这一仗。 否则将来想要获得此物,只能忍受其他势力的高价盘剥了。 所以,权宗主召集了两个长老之后,三人低头讨论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来——必须找陈太忠问一问,可能抵得住五行阵否? 第六场固然重要,但是第七场是战阵对决的战利品,也是不容有失的。 当然,若是加上冥火精华的话,第六场和第七场基本上相差无几——七战赌资源,赌注不可能差得太多。 陈太忠是在阳伞下接受问询的,发问的是简真人,简真人再次使出了隔绝感知的烟雾。 对于这个问题,陈真人有点微微的意外,“五行战阵,是西疆的五行战阵吗?” 五行战阵是风黄界较为常见的战阵,但是五域不同,战阵的布设,也不完全相同,西疆的战阵,首重的是金位——西方庚辛金,主锋锐杀伐! “没错,”简真人点点头,他甚至很明确地表示,“庚辛金位,会是中阶玉仙,其他则是高阶天仙。” 陈太忠心里虽然有猜测,闻言也忍不住一惊,“果然是让我战第七场……此为何故?” 简真人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否让你战第七场,我也不知道,权宗主和烈长老只想知道,你自认胜率几何?” 我自认九成九的胜率,陈太忠的嘴角一撇,才要发话,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地发话,“这个胜率嘛……倒是好商量,主要是看动力啦。”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牧守锏 第六场,真意宗出了三才战阵,对战官府中阶玉仙文真人。 个别押了官府的赌客,脸色登时就变得灰白——尼玛,咱不带这么玩人的! 押官府胜的,没有几个小博大的,一赔三的赔率也并不是很高,大家都是觉得,官府不会没有动作,就输掉这一场,他们希望官府能有一些应对措施。 事实上,七场比斗的要求和限制,在赌斗开始前就公布了,单看第六场的条件,就知道那是官府为陈太忠量身定做的。 这么想的人,肯定不能说是错了,但是看到真意宗出的是三才阵,还是芈真人领阵,场上登时就是一片嘘声——这还用得着打吗? 观战的修者,没几个是傻瓜,大家都知道,陈太忠虽然战力超群,但是万物有生克,再强横的修者,也怕被人惦记上。 但是文真人强煞了,也只是一个人,对陈太忠有应对手段,不代表他能扛得住真意宗三才阵的攻击——事实上,任何单个修者对上战阵,都是一场灾难。 更别说领阵的是芈真人,以此人对战阵的熟悉程度,不会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估计官府要认输了!不止一个人心里这么想,虽然一场赌斗,涉及的资源无数,但是相较被人打成死狗一般,狼狈地输掉,倒不如洒脱一点退场。 有人已经失望得叫了起来,“真意宗你们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文真人站在那里没动,丝毫不见认输的样子,而官府中人虽然一个个面色凝重,却也没谁出声说话。 芈真人在出战之前,也做了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战阵对上单独的修者,有任何的不妥——他接到的通知是,全力以赴拿下这一战! 所以战斗一开始,他就放出了神识攻击,以及符箓的攻击,保证己方先把三才阵搭起来。 文真人有防护神识攻击的宝物,也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单打独斗的话,芈真人和文真人不能马上分出胜负,但是芈真人有三个高阶天仙相助,还是很轻松地搭起了三才阵。 接下来,战局似乎就没什么悬念了,但事实上不然,文真人祭起了一条玉锏,稳稳地挡住了战阵的攻击。 权赋槽见状,好悬没把眼珠瞪出来,他侧头看一眼平剑磐,“牧守使大人,你的牧守锏都赐人了?” 牧守锏是皇族向牧守使赐下的高阶灵宝,五域的牧守使各有一柄,此锏一出,就代表官府无上的威严,紧急时刻是能当令牌来用的。 而这牧守锏本身,威力也极为强大,攻防兼备,配合战阵使用的话,理论上可以令真仙受伤。 但是每一任牧守使,都只有使用此锏的权力,没有资格永久拥有,一旦离任就要交回——须知凑齐了五柄牧守锏集中使用,威力甚至要超过初阶真器。 这宝物原本应该是牧守使从不离身的,现在平牧守使竟然借给了文真人用,一时间,权宗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你这么不靠谱的牧守使吗? “这本是皇家对我的信赖,由我暂时代为保管,我怎么有资格赏赐他人?”平剑磐冷冷地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原来权宗主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简仙嘱你代管真意宗,看来也是所托非人啊。” 权赋槽也是冷冷一笑,“原来你也知道,这是皇家的信赖?可我看你根本不懂珍惜,此种军国重器,你竟然敢借给他人使用……此事我定然会向中州反应!” “那也由你,”平剑磐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只是听闻陈太忠手段狠辣,将此宝借给文真人防身,牧守锏本有庇护子民之能……你觉得不妥,尽管向皇家汇报好了。” 他如此不在乎,权赋槽反倒是没招了,对方的歪理,倒也能站住一些脚,牧守使施出此锏,庇护子民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但是在赌斗中使出此锏,却是未曾听闻——咱不带这么赖皮的。 顿了一顿之后,权宗主才阴笑一声,“牧守锏可庇护,也可伤人。” 此话当然也不错,牧守二字代表皇家威严,在皇家眼里,升斗小民易畏威而不怀德,所以更该强调的是威严,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雷霆须在雨露前。 “呵呵,”平剑磐微微一笑,白他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他能驱动牧守锏防身就不错了,怎可能发动攻击?” 想用牧守锏防身,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高阶灵宝罢了,中阶真人就可以御使。 事实上,很多牧守使在庇护子民的时候,并不是亲自出手的,他们只须着人将牧守锏带了去,祭起来即可。 但是想要祭起牧守锏发出攻击,则是非牧守使不能为。 哪怕是去了职的牧守使,也无法拿牧守锏打人——这是属于皇家的灵宝,得到皇族的授权,才驱使得起来。 权赋槽嘿然不语,半天方才说一句,“此战过后,哪怕你输了,我也要将此事汇报上去。” 在他心里,认为纵然文真人有牧守锏防身,早晚还是要败的。 至于说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御使牧守锏,是要耗费灵气的。 要说这牧守锏,当真是皇家的奇物,虽然是高阶灵宝,御使它的时候,有皇族气运加成,可以抽取天地间的灵气,御使者本身,需要付出的灵气是极少的。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这里是幽冥界,虽然风黄界修者取得了位面大战的胜利,但是皇族气运的加成不大,更别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天地灵气所抽取。 而文真人只是中阶真人,御使牧守锏这高阶灵宝,本来就是很辛苦的,纵然是他有秘诀法门,可体内的灵气,终究是用一点少一点。 此战有个规定,战斗双方不得动用丸药。 而与文真人对阵的,是芈真人所领的三才战阵,一般而言,驱动战阵的修者,更强调战意和气势,体内灵气损耗要慢得多。 被战阵围攻过的修者都知道,受阵法的气机牵引,修者发出的灵气,始终被战阵所控制,不存在逸散于天地间的问题,就算灵气攻击得不准,错过了对手,还可以用于下一次攻击。 所以在权赋槽看来,姓文的落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牧守锏是很厉害,很难破防,但是我三才阵攻击力极为持久,耗也耗死你了。 而且这三才阵,也有不通过丸药,就能回复灵气的手段,拖多久都不怕——这手段却是战阵自带的,也是战场上无数次的杀伐,总结出的经验。 想到这一仗能拿下,权宗主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眼睛就是一瞪,“我艹,玉莲宝衣……你官府的修者,能要点脸吗?” 玉莲宝衣,就是文真人穿在身上的褐色对襟半臂,大约就是地球界短袖衬衣的模样。 此物也是极为难得,整个风黄界都没有几件,之所以唤作玉莲,却是因为一件玉色长裙,拖地裙袂翻起,呈莲花状。 此裙出自巧器门,为贺燕舞仙子悟真而献,除了可以做防御灵宝,最著名的作用便是,裙上有灵气转换阵。 只要镶嵌上灵石,御使其防御的话,不但无须灵气,还可以向裙主提供体内所需的灵气,却又不外泄——身着此衣,哪怕是行走在野外,都可以随时修炼。 后来有类似功能的宝衣,统称为玉莲宝衣,不过这样的类似宝衣,实在不多。 这东西是非常奢华的,想一想就知道,别说是衣衫上,哪怕是在地上摆灵气转换阵,一般修者也舍不得拿灵石转换为灵气来修炼。 而且这东西的制作难度也很高,越是高端的修者,战斗中需要的灵气也就越多,很多时候,灵石都不是以纯镶嵌的模式缀在衣服上,而是以一种亚空间的储物方式,将灵石存储到其中,需要使用的时候,灵石内的灵气无阻隔地从亚空间里输出。 也唯有这样的设计,才能让玉莲宝衣当得起“奢侈品”三字,毕竟够资格穿这种衣服的主儿,都是非富即贵,弄上一大堆灵石缀在衣服上,那铁铁是暴发户的感觉,还不够丢人的。 因为制造难度高,用起来也奢侈,而巧器门做生意又比较随意,所以风黄界的玉莲宝衣,应当不超过两掌之数,大部分落在了皇族手里。 以真意宗之大……严格说是以五大宗之大,还没听说有谁拥有玉莲宝衣。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讲,这玉莲宝衣的实用意义不是很大,无非就是能比较方便地提供灵气罢了,聚灵阵就能提供灵气,实在不方便的话,还可以摆灵气转换阵。 至于说在战阵之上,玉莲宝衣能提供灵气给修者,回气丸一样做得到。 不但少见,而且很贵,还不是特别实用,这才叫奢侈品。 权赋槽的眼睛很毒——在他遇到异姓王马伯庸之前,大家都称他有一双慧眼。 他一眼就看出,文真人抵挡了几下战阵的攻击之后,身上那对襟半臂,开始有灵气向体内输入,忍不住大怒:尼玛,怪不得你们不让吃药,合着自家身上有玉莲宝衣! 算计得还真美!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机关算尽 听到权赋槽的话,平牧守使并不以为然,他淡淡地回答,“文真人竟然有此宝物,我也不知情……哦,对了,他跟鉴宝阁的关系不错。” 严格来说,这种宝物还真对得起“鉴宝阁”三个字。 鉴宝阁的战斗,一向是以奢华著称,玉莲宝衣这路数,符合鉴宝阁的风格——没错,就是奢华。 “是吗?”权宗主冷笑一声,心说这种鸡肋玩意儿,我都不会去买,就别说一个军中的首席教授了,真是谁信谁傻逼。 说白了,此人穿上玉莲宝衣,就是要跟陈太忠拼灵气。 权宗主已然从佤真人那里知道,官府是打算从哪些方面下手,硬拼陈太忠了,但是目睹此情此景,仔细想一想,还真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临时决定,用战阵替换上来,姓陈的遭遇这一战,败北的可能性真的极高。 首先说那牧守锏,平剑磐竟然借给人用来赌斗,这就是难得的奇景了,而牧守锏的防御能力,也真的远超一般的高阶防御灵宝——那是能大面积庇护子民的奇物,顶得上高阶防御阵了。 陈太忠的攻击力虽然强大,有刀法、音攻、雷攻等多种攻击手段,但是遇到牧守锏的防护,也只能徒呼奈何了,牧守锏的防护,是全方位的,就算雷系神通,也防得住大半。 能破了神通的,只有神通,但这只是说普通情况下,特殊情况例外。 此锏的持有者,为一域的牧守使,代表皇家牧守一方的仗恃!有皇族气运支撑的! 气运是老天安排的,最大啦。 所以陈太忠应该斩不开防御,而接下来,文真人会遇到另一个问题——牧守锏是很牛叉,但是灵气不够坚持到对方灵气耗尽,该怎么办? 眼前就有了答案:人家还准备了玉莲宝衣,就不怕灵气不够! 陈太忠你再觉得自己牛叉,在这种情况下,打得赢对手吗? 光一个不许吃丸药的限制,就注定陈真人只能在灵气耗尽之后,黯然地接受失败。 想明白这些,权赋槽对西疆官府,真是要多痛恨有多痛恨了:你种种规矩,都是冲着陈太忠去的,还不要脸地把牧守锏也借了出去,同时更无耻地穿上了玉莲宝衣。 尼玛……你有玉莲宝衣,当然不会允许别人吞服丸药了。 总算是我智慧超群应对得当,临时决定把战阵派了上来,权宗主心里暗暗庆幸,如此一来,西疆官府的种种算计,都化作了泡影:姓文的你肯定打不过三才阵! 三才阵的攻击效果,未必会强于陈太忠,但是他们的优点是:不怕灵气损耗! 严格来说,三才阵其实也有灵气损耗的,只有完美的战阵,才不会泄露灵气出去,但是“完美”这种状态,只存在于理论中,存在于理想状态下。 泄露了灵气,又没有灵气补充,打得过身上有玉莲宝衣的文真人吗? 文真人也不信这个邪,两大灵宝护身,他不会不战而退——这场赌斗,对官府来说太重要了。 你灵气损耗得小,终究是要有损耗的,而我有玉莲宝衣,想怎么补充灵气,就怎么补充! 但是前文也说了,对于对方可能采取拖延战术,真意宗心里非常地清楚——这要多谢佤真人,所以权宗主早早就做了安排:参战的修者,衣衫上要佩戴灵石! 这是战阵的一大特点,虽然不怕消耗灵气,但是战场上一旦动手,很可能就是十来八天的鏖战,这个时候,补充灵气也是很关键的一环。 所以一般的战阵,都会考虑到灵气补充的问题,盔甲上镶嵌了灵石,能随时补充战阵的损耗,这跟玉莲宝衣那种高档货不一样,能补充的灵石很有限,但是所幸的是,消耗也有限。 战阵有了这样的功能,才敢说什么我们阻敌十天或者二十天。 可以想像一下,在地球界,接了阻击或者断后任务的部队,若是连子弹都没有,谁会傻得留下来? 权赋槽是个心里做事的,知道对方的计划中,想消耗陈太忠的灵气,他就要考虑一下,战阵怎么做,才能保证更持久的攻击? 那他自然会想到,在己方修者身上镶嵌灵石,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这灵石镶嵌,我是必然要强调的。 于是,第六场比斗,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拉锯战,真意宗的三才阵,对着文真人狂轰滥炸,而文真人躲在牧守锏下,又有玉莲宝衣提供灵气,就稳稳地接着。 时不时地,他还发出一些攻击,令三才阵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戒备。 所幸的是,三才阵做为真意宗最负盛名的阵法,不但攻击力强大,防御的力量也很强大,不会为他所乘。 不过久而久之,文真人还是有点扛不住了,在打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的神情明显地委顿了,光挨打,不能做出有效的还击,这不是个事儿啊。 权赋槽也看出了玄机,少不得又要出声讥讽,“平准证你先看着,我去旁边睡一觉,不到精疲力竭,你家不肯认输的。” “嘿,”平剑磐冷哼一声,“不用精疲力竭,你真意宗攻破牧守锏的防御,不就完了?” “五域牧守锏,哪里是那么好攻破的?”权赋槽闻言就笑,中阶玉仙之下的战阵,打不过皇家的牧守锏,那实在太正常了,打得过才是不正常——到时候,就该皇家提心吊胆了。 但是他想做的,不仅仅是示弱,还有挑衅,“文真人攻击力强大的话,也可以击穿我们的战阵嘛……怎么不见他强力出击呢?啧啧,打得真是难看。” 文真人若是能击穿你们的战阵,早就出手了!平剑磐的嘴角抽动一下。 要说起来,文真人的应对方式,是西疆官府一手策划的,是智慧的结晶,断不可能忽视攻击的手段。 然而,事情的悲哀,也就在这里了,他们制定的作战方案,是针对陈太忠而言的——没错,攻击的手段,都是针对陈太忠的。 文真人手上,其实还有异宝,黑暗荔枝帐,此帐也是攻守兼具的宝物,攻击的话幻术无双,杀伤力惊人,黑暗荔枝是传说中忘川河畔的产物,最是能令人神魂颠倒,生出种种异象。 想灵石的,会看到灵石;想美女的,会看到美女;想权势的,会看到君临天下;想忘情的,则会看到红粉骷髅! 但是然而怎奈,这个黑暗荔枝帐,攻击力不算太强大,道心坚定者,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而真意宗专修神魂,自然也不会轻易入彀。 这黑暗荔枝帐,是专门针对陈太忠设计的——虽然这么说,会令很多人非常不爽。 但是事实确是如此,西疆官府准备了此物,是看重其的阴柔效果:缠绵! 消息灵通的修者都知道,陈太忠最强的攻击手段,是其刀法,至于说束气成雷什么的,一柄牧守锏,尽可以挡得下。 文真人想防御是很简单的,有牧守锏和玉莲宝衣,尽可挡得下,但是官府做了这么多准备,当然不会以打平为目的,他们还想获胜,而要反击,必须破其刀法。 黑暗荔枝帐就承担了反击的重任,柔能克刚,无坚不摧的刚猛刀法,最不喜欢遭遇至柔的对手。 此帐的特征,是缠绵,是缠绵,是缠绵——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同时,此帐困人也最是拿手,陈太忠的防御也是出名的强悍,文真人将人困住之后,会尝试用各种手段击破对方的防御。 当然,若是实在击不破,那就以平局罢手——也正是因为破局不易,官府才会积极地争取陈太忠假输。 反正这种种算计,都是以陈太忠为假想敌的,结果真意宗换了战阵上来,官府的人登时就抓瞎了——怎么可以这样? 文真人心里也很郁闷,想要反击,黑暗荔枝帐是用不上了,这玩意儿对上战阵,真是屁用没有,而他也没有太多强大的攻击手段。 可是只挨打不反击,也不是个事儿啊,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都是老话说死的。 于是在打斗了接近二十个时辰,观众们都看得有些哈欠连连的时候,猛然间,场上爆出一团黑雾,直取芈真人。 芈真人随手打出一道青光,将此物击开,然后冷笑一声,“终于忍不下去了?小心对方声东击西!” 话没说完,文真人又打出三道符箓,分别是红色、绿色和蓝色的光芒,直取三名守阵的天仙。 芈真人气得笑了起来,心说你竟然用三道剑符,组成三才毁灭之光,对付我三才阵,真是好大的胆子。 三才毁灭之光和三才阵,法出同源,难说谁强谁弱,不过战阵变幻灵活,毁灭之光则是直指本源的术法,杀伤力巨大。 然而,文真人使出的,并不是真正的毁灭之光,只是三道剑符,带有一些三才毁灭真意,这东西,三才阵根本不看在眼里——本战阵发出的毁灭之光,都要强于你! 但是不看在眼里是一方面,小心应对也是必须的,毕竟这是三张高阶玉符,还是杀伤力强大的剑符,一对一的话,芈真人也不敢说,就能毫发无伤地接下来。 战阵全力发动,登时将那三才剑符裹挟得扭曲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偶然的必然 文真人发出的三张剑符,给三才阵造成了一些影响。 芈真人四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再次稳住了阵型。 芈真人冷笑一声,“只有你有三才毁灭之光吗,竖子欺人太甚!且看我真意宗三才……” “我认输!”文真人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竟然盖住了他的声音。 “强弩之末,”芈真人不屑地一笑,心说你不认输,那就等着掉境界吧,于是他吩咐一声,“维持运转即可。” 三才阵还在维持着运转,不过已经不发出攻击了——人家都认输了。 权宗主看一眼平剑磐,那目光的意思很明显——平准证你怎么看? “唉,”平牧守使叹一口气,黯然地一摆手:那就算输了吧。 “说清楚,”权赋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输赢怎么算,你得表个态!” 按说这种档次的战斗,输赢都是很默契的,没必要直说,但是涉及了巨额利益,他一定要对方明确表态,以免节外生枝,倒不是要对方难看。 平牧守使狠狠瞪他一眼,“文真人都认输了,你拿战阵欺负人,很有成就感吗?” “总是找你确认一下才好,”权赋槽干笑一声,“事关重大。” 芈真人撤去三才阵,文真人电射至平剑磐面前,单膝点地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请牧守使责罚。” 在大家看来,此人确实该责罚,此战是赌斗的第六场,前五场根本没有谁认输,总是要打到最少是昏迷为止。 平牧守使看他一眼,眼中的表情异常丰富,然后一挥手,轻叹一声,“此战你已经尽力,怪你不得,是我算错了。” 这是假输吧?观战的修者忍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但是也有很多人,只是微笑不语。 平准证的话刚说完,异变突生,文真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哼,”芈真人站在远处,冷眼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的意外。 “这也太假了一点吧?”有人高叫了起来,“他有牧守锏和玉莲宝衣,怎么能认输,还伤成这样?” 打了这么久,观者也都看出了文真人能力敌三才阵,是身具宝物,你一言我一语之下,就挖出了此人身上宝物的根脚,到最后可以说是路人皆知。 “蠢货!”旁边有人冷冷地反驳,“成也玉莲宝衣,败也玉莲宝衣……灵气转换阵补充灵气,他的经脉早寸断了!” 这么一解释,不懂的人也清楚了,灵气转换阵,从来都不是修者补充灵气最好的选择,只是快捷方便罢了。 尤其是在战场上,急剧地回复灵气,会对经脉造成极大的隐患。 打个简单的比方,陈太忠手中的浩然宗回气丸,补充灵气很牛逼吧?但是以陈某人的皮糙肉厚,也不敢一边大量输出灵气,一边没命地吞服。 就像他抽取阴风夔真仙阴雷本源的时候,灵气使用过度,服用回气丸过多,直接自己就把自己整得半残了。 文真人也面临这个问题,他是有玉莲宝衣,但是真意宗的三才阵真的太强大了,虽然伤不得他,但是消耗他的灵气,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将近二十个时辰的持久战打下来,他补充了无数的灵气,体内经脉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 文真人希望,对方也大量补充灵气,好让他能找到反击的时机。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虽然组成三才阵的天仙,也在补充灵气,可是他们灵气耗费得非常少,也很缓慢,所以补充得不多,短期内不存在自废武功的可能。 熬不到对方崩溃,自己却是快扛不住了,所以文真人冒险发起绝地反击,打算强行赌一把。 越阶激发三张高阶玉符,这是他搏命一击了,一见没有效果,马上认输。 这种情况,平牧守使心里清楚得很,当然不会怪罪文真人。 而芈真人也考虑到了这种因果,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经受我三才阵狂轰滥炸近二十个时辰,你若还能完好无损,倒是我芈某人无能了! 事实上,芈真人心里也憋着气,我的战阵只攻击一个中阶玉仙,宗里搞的什么玩意儿! 也只有对方口喷鲜血,他才找回来一点平衡:你要不吐血,我就得郁闷的吐血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是真意宗赢了,佤真人拿着凭单,去赌场兑换。 胡真人的脸色,早就不成个体统了,这一战让他赔惨了,百分之八十五押真意宗获胜的赌注,让他分外地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下注呢? 收灵石赌注的时候,他也关注到了这一点,但是没往心里去,可是真的兑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样下注的比例……不正常啊! 但是当下面人报上来,简真人来拿十八万极灵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人家早有内幕消息,知道出战的是战阵,而不是陈太忠。 不过,听说佤青庞手执二十万极灵的单子,要兑换三十六万极灵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匆匆走到兑换处,冷冷地发话,“佤青庞……好,你很好!” 佤青庞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是来兑现的,别跟我说那么多。” 胡真人阴森森地看他一眼,“贫儿乍富,你可小心……莫要走夜路。” “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佤真人冷笑着回答,“这一场,损失了百万极灵吧?希望你下一场开对赌注哈。” 说实话,胡真人很想问一问他,赌注该怎么开,但是这百万极灵,赔得他肝儿疼,都不知道回家怎么跟家族交待,恼怒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那你把这三十六万下进来,看我敢不敢吃!” “哈哈,”佤青庞仰天大笑,一转身走了,“待你开出盘口,我再说下不下吧。” 胡真人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之后,才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小人!” 不过这小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些:下一场的赌注,是不是该调整一下了? 原本他开的盘口,是真意宗赢一赔一点八,官府赢一赔一点九,打平的话,一赔二点五,但是现在出场的人都变了,赔率自然要调整。 陈太忠对上官方的五行战阵,胜的概率有多大呢? 这是一个令他非常头疼的问题。 身为赌盘的庄家,胡真人对陈真人的实力,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可以看不起对方出身下界,但绝对不会低估其战力。 没错,他不会浅薄到认为陈太忠一定输,事实上,他认为陈太忠赢的概率还不小! 起码不会比赢了文真人的概率低。 其实,一看文真人身上宝物的功效,大家就都知道,这原本是用来算计陈太忠的,只不过真意宗太滑头,直接派了战阵出来,导致官府功亏一篑。 而第七场的战斗,基本上没有任何限制,只有一个约束,就是不得用毒。 这一点,却不是官府要防陈太忠,而是双方早就达成了共识——来一场专门的毒修比斗,其他场合,你我双方直属修者的战斗,就不要用毒了。 这么商量也是为了减少麻烦,要不然,毒修不但可以赌斗毒术,也可以销售毒,接下来大家可就有得忙了。 这么约定一下,能省很多麻烦,当然,这对陈太忠有点不公平——他的抗毒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强悍。 不过真意宗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陈真人的毒,名头也不小,但是据说是来自狐族的馈赠,他本人是不修毒的。 不修毒,那就意味着抗毒的能力差,所以真意宗不打算修改条款——陈真人你不能毒对方,但是对方也不能毒你了不是? 当然,就算他们想要修改条款,平牧守使也得答应才行。 平剑磐会答应吗?绝对不会!战阵主要靠攻击和气势伤人,要不要毒都无所谓,正经是很多战阵有镇邪的功效,能压制毒药的发挥。 事实上,平牧守使此刻正在指使人缠着真意宗要说法:说好的最后一场战阵对决,你们提前使用战阵,对阵单独的修者,还要不要脸? 真意宗也有说法,说你们把牧守锏都拿出来了,不让服用丸药,自家却是准备了玉莲宝衣,到底是谁更不要脸一点? 而且,没谁规定,最后一场必须得战阵上,只不过通常而言,最后一场涉及到的财富最多,战阵往往会用在这里就是了。 所以真意宗的人冷冷地表示,你们觉得我们是以多欺少,最后一场,可是轮到你们以多打少了! 就是不知道,你们赢得过赢不过? 这话,真是气得官府的人肝儿疼,修者独斗战阵,也敢这么嚣张?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真意宗有个公认的变态呢?陈某人的战力之强,早就名震幽冥界,西疆官府当然也清楚。 反正双方第六场都不是很规矩,却又很克制地游走在规则的边缘,相互指责是必然的,结果应该也是不会被改变的,更不可能影响第七场的赌斗。 陈太忠对不能用毒的规定,根本无所谓——我不用毒,对方也就不能用毒。 正好,哥们儿还不想暴露抗毒的能力呢,底牌这东西,能少暴露,还是少暴露一点的好。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狗咬狗 在第六场赌斗结束之后,胡真人是真的后悔了。 他没有后悔得罪佤青庞,恰恰相反的是,他后悔得罪佤青庞,得罪得太晚了,一开始,他就不该听从那厮的话,去挑衅陈太忠的。 没错,他真正后悔的,是得罪了陈太忠——若是没有得罪陈真人,现在去想办法弄点内幕消息,还不是简单得很? 事实证明,胡家和佤家,都没有进入真意宗真正的决策层。 诚然,胡家能了解的机密,从质量和数量上,要强于佤家,但就算是胡家,了不得也只是打听一下,陈太忠跟真意宗谈了分成没有,谈了几成的分成。 比一比简真人,那完全不够看,简真人甚至能在赌斗开始前,下十万极灵,押真意宗赢——须知他只是一个初阶真人,十万极灵根本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想一想得罪了陈太忠的方啸钦真人,想赎回自己的三才柱,都舍不得拿五千灵晶出来。 随着对幽冥界战争的胜利,风黄界修者的腰包,都急速地膨胀了起来,但就算是如此,简真人拿出的这十万极灵,想必也是族中拼凑出来的。 敢拿十万极灵来豪赌,是因为人家能提前知道,宗中做出了调整,要派战阵上场了。 胡真人自问,自家再努力,想要得到那些决策层的消息,也是不可能的。 他收回这些感慨,又开始发呆:这个盘口,还该这样维持下去吗? 第六场赌斗,身为庄家,他输掉了六十多万的极灵,简真人和庞真人就赚走了二十多万,剩下的,则是因为他努力营造“真意宗会赢”的气氛,来鼓动那些不明真相的修者。 这是官府和宗门的赌斗,胡家本是更贴近真意宗的,又有老祖在宗中做护法,这种情况下,忽悠宗中弟子来“小赌怡情”,顺便支持一下宗门,还是很管用的。 所以大家就纷纷“上钩”了,手头不方便的,就是随便下那么七八个极灵,阔绰一些的,直接就是成百上千的极灵——做为战争的胜利者,收获了大批战争红利,钱来得容易,花起来自然也轻松。 但是到头来,胡真人蓦地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明真相的修者”。 说句实话,受此打击,他第七场的赌盘都不想开了,但是同时,他还心存侥幸,万一能多挣一点呢?须知第六场损失了六十多万的极灵,也让他伤筋动骨了,真的很想尽快找回来。 就算找不回来,第七场的注子他已经吃了一些,提前封盘或者退注的话,也算个选择,但是那样的话,别人会不会说……胡家输不起? 身为家族子弟,他对家族的荣耀异常看重,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那般小看陈太忠——虽然那只是做了一场戏,但是世家子弟对散修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根本不用去刻意伪装。 胡家可以输,但不能丢人,也丢不起这个人。 那么……如果跟陈太忠关系不是很糟糕的话,他现在应该能开出更精准的盘。 可是去找陈太忠道歉,他也拉不下这张脸来,世家子弟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想来想去,他猛地又想起,简真人才赚了八万极灵,姓佤的那厮,可是赚了十六万! 他绝对不相信,佤青庞在宗里的消息,会比自己更灵通,而二十万极灵,对佤家来说,不是倾家荡产也差不多了。 佤青庞为何有这样的信心?那当然是卖出了官府的信息,从而得到了宗里会改派战阵出马的消息——姓佤的肯定被宗里看住了,但是通知族人买些赌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该怎么跟陈太忠说了!胡真人又兴奋了起来。 他只是放不下架子,但若是有足够的理由,能让他找上门去,他也不介意放下身段。 于是他兴冲冲地向陈太忠那里走去——此刻距离下一场赌斗开场,还有十二个时辰。 陈真人的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修者,不过只能在距离他七八里外的地方张头张脑,周边的秩序,由真意宗弟子维持,为了保护他在战前不受干扰,甚至还有两个战阵在待命。 赌斗听起来很公正,但是涉及这么大的利益,玩些盘外招是很常见的,从前六场赌斗的经过就可以看出,两边都不是什么规矩人。 就连双方的主事人,平牧守使和权宗主,也是在规则的周边游走。 最后一场了,保护陈太忠的安全,当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还是有些人,能进入警戒圈子之内,比如说,佤青庞就进去了。 真意宗弟子认识胡真人,态度倒还和蔼,“胡真人若无要事,等赌战结束,再见陈真人可好?” “此前我跟陈真人有些误会,”胡真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会影响他的临战发挥,此次我专程前来道歉,希望他道心圆满,能更好地发挥实力。” “真的吗?”这弟子狐疑地看着他。 “胡真人一心为宗里,是值得敬佩的,”这时,旁边一个初阶天仙的弟子发话,“上一场他力推本宗能获胜,一赔一点八的盘口,师兄弟们都赚了不少,大涨我方志气。” 你确定不是话里有话吗?胡真人扫这初阶天仙弟子一眼,发现此人一脸的钦佩,心里真不是滋味,尼玛,什么话难听,你捡什么话说啊。 可是表面上,他还得强撑着,只能爽朗地哈哈一笑,“宗门兴旺,正是你我之辈的心愿,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于是他很轻松地进来了,来到陈太忠面前,他笑眯眯地抬手一拱,“见过陈真人!” 陈太忠身边,也有几个人,包括简真人和舒真人——这俩也算是贴身护卫他。 他侧头一看,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滚!” “我此前的诸多不敬,是受了此人的蛊惑,”胡真人抬手一指佤青庞。 他知道陈太忠对自己的观感十分糟糕,而他能表达诚意的时间,是有限的,所以直接开始撕逼,“他约我设套,得罪阁下,好让您假输!” 陈太忠纵然对此人十分不满,听到这话,也是一怔,对于某些迷惑和猜测,此刻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哈哈,”佤真人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 很多事情,是有时效性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现在说,毛用不顶啊。 正经是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他心里十分地舒畅——我让你再中止跟我合作,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觉得我的投入损失了,跟你无关吗? 他是赚了十六万极灵,但是他前期投入的极灵也不少——很多隐秘的消息,是要花灵石购买的,很多门路,也是需要灵石打点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很决然地大坑胡家一把,此种犯忌的行为,在世家之间,一般很少出现——太招人记恨了。 不过此刻,他当然不会承认,所以笑着反驳,“我不过是赚了你点灵石,胡真人,输不起的话,可以私下跟我商量,但是这么败坏我的名声,那真是让我小看你……有胡护法撑腰,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你!”胡真人登时涨得脸色通红,但是随着第六场赌斗的结束,佤真人跟他说的很多消息,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比如说官方打算耗费陈真人你的灵气——这话现在说出来,一点印证的意义都没有。 可是此刻,双方已经撕破脸了,哪怕是有简真人和舒真人在场,他也不怕明说,“你说官府打算给陈真人三成分润,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分成,真当官府都是傻子不成?” “无非是欺负陈真人飞升自下界,消息不通畅,是土棍……这俩字是你说的,”他越说越气,“陈真人得了青罡门的逍遥宫,难道我不知道?我犯得着笑话他没有逍遥宫?” “嘿嘿,真是莫名其妙,”佤真人笑眯眯地一摊手,一点都不见着恼,“我知道上一场你输了不少,但是……何至于迁怒于我?变换出场人选的,是权宗主,你无须如此拐弯抹角,直接攻击权宗主好了。” “你……你无耻!”胡真人的脸,越发地红了,声音也大了许多——让我攻击权宗主,姓佤的,咱俩没完。 “好了,”陈太忠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的话,他心里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心眼从来不大,对胡真人的怨念也极深,虽然此刻确定,佤青庞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这于他何干?正经是两人都想算计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淡淡地看胡真人一眼,“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滚了!” “我真的无意得罪陈真人,”胡真人一拱手,铁青着脸发话,他现在大部分的仇恨,都被佤青庞吸引走了,“待来日回了风黄界,愿在宗内‘三真坊’摆酒,同陈真人化解前愆!” 三真坊摆酒,那是有相当大的诚意了,须知那是真意宗本宗之内,最有名的酒坊。 陈太忠哈哈一笑,“我根本没招惹你,你就像疯狗一样扑过来冲我吠叫,让我喝酒我就去……我呸,你算什么东西?”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输的理由 其实陈太忠也知道,三真坊在真意宗的地位,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所谓三真,便是见真、悟真和证真,见真是登仙,悟真是成就真人,对修者来说,这都是一等一的大喜事。 遇到喜事怎么庆祝?当然要摆酒,摆酒去哪里?自然是三真坊! 证真的主儿,大多都是在自家的庭院内摆酒了,还要大开山门,昭告五域,不过证真之前,准证们也愿意去三真坊喝两次酒,图个好口彩。 真意宗的二代和三代宗主,都是在这个小酒坊喝过酒之后,回去闭关证真的。 同一时期,还有两名长老,也是在这里喝酒之后,证真的。 所以这酒坊就被叫做三真坊,跟浩然派的闻道谷一样,不仅仅是个酒坊了。 其实,仅从这酒坊的命名,就可以看出其在真意宗的超然地位,须知真意上宗内,三真坊的“真”字,是犯了忌讳的,其他店铺敢以“真”字命名,执法殿绝对会把店铺打个稀烂。 三真坊摆酒,真的是诚意十足了,可是陈太忠不认这个账。 是你主动找我麻烦的,然后你叫我喝酒,虽然是赔罪……我就得去? 其实真要去,他也是得了面子,但是陈太忠觉得,这还是有点屈就对方的意思——我既然没错,何必去屈就你? 陈某人认真起来,就是这么犟! 胡真人明白陈太忠的意思,心说这散修之怒,真的是嚣张啊,不过他也无意抵触对方,于是勉力笑一笑,“那我该如何做,还请陈真人示下。” “你来求我原谅,反倒要我提条件?”陈太忠觉得十分可笑。 他提条件的时候也不少,但是上次的冲突,真的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纯粹的无妄之灾。 现在对方想求饶,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让他提条件,反倒像是他要刻意为难,“这就是你的诚意?” 胡真人无言以对,好半天之后叹口气,“我还年轻,不太懂事,陈真人你见谅。” “我比你还年轻,”陈太忠哼一声,哥们儿从地球界修炼开始,到现在也不足三百年,你怎么也超过三百岁了吧,跟我比年轻? 然而,他也懒得多说,“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你不懂事,你胡家应该还有懂事的,让他们自己考虑吧,我不理你了。 “还有一事,恳请陈真人指点,如能告知,感激不尽,”胡真人一咬牙,说出了来意,“不知陈真人对下一场的赌斗,有几许信心?” “有几许信心?哈哈,”陈太忠仰天长笑一声,“我自然信心满满……换你来战,难道不是这样说?” 其实这“信心满满”四个字,他还真不是胡说的,因为在此前,权宗主已经将他召去,问过此事了。 一开始,他当然矫情得很,说我跟战阵打,鸭梨很大,没啥信心可言。 不过权宗主也知道他的战力,直接开出了一成五的分成——陈真人,咱真意宗历史上,没有过这么大的分成,我是很看好你的。 打平的话,就只有半成的分成了。 一成五的分成,比第六场的分成还高半成,陈太忠吐血也要赢下这一场! 打平就是输了,那半成宁可不要,哥们儿真丢不起那个人! 陈太忠现在的回答,是很含糊的,他不想节外生枝。 胡真人不能满意这个答案,“我在外面,开了个小小的赌局,在我看来,陈真人这一局,还是输掉的好……当然,我有点冒昧了。” “滚!”陈太忠一摆手,懒得跟他多说——管起我的胜负来了,你以为你是谁? “慢着,”简真人不答应了,他当然也希望陈太忠赢,但是对方敢当着大家的面,劝陈真人输,肯定是有缘故的,他的脸一沉,“胡真人你得把话说明白了。” “这何须我说?”胡真人苦笑着一摊手,“前六场的赌斗,咱真意宗已经三胜两平一负了,输了也不过多一负,若是赢了……官府的颜面何在?” 若是赢了,真意宗的战绩就是四胜两平一负了。 这种结果,搁在平常的赌斗中,是很常见的,但是这赌斗涉及到海量财富的分配,对于两个相差仿佛的势力,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七场赌斗,算十四份资源,真意宗四胜两平,就是得了十份资源,而西疆官府只有区区的四份。 七分之五的财富,被真意宗拿走了,换算成百分比,那是超过七成的财富。 而且最后两场,明显是资源比较丰厚的,那么就是说,陈太忠若是最后一场赢了,真意宗就赢得了超过七成五的财富! 赢是好事,但是赢得太多,就不是好事了。 这个成绩,足以逼得平剑磐铤而走险,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要不然他没办法交差。 这个成绩,也足以让西疆官府深恨真意宗,深恨陈太忠。 所以他的意思是,咱赢了就行了,适可而止,超出太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胡真人并不是想左右赌战胜负,他这么说,纯粹是指出此战胜利之后的利弊,想借此交好陈太忠——若是能弄到点其他消息,就更好了。 “切,”陈太忠听了之后,不屑地哼一声,当哥们儿是吓大的? 不过简真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当然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点犹豫,“胡真人你这话……是平剑磐的意思?” “绝对不是!”胡真人断然回答,开什么玩笑?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撇清该撇清的东西,“我只是觉得……咱真意宗该有如此考虑。” “真的不是?”简真人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轻笑一声,“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你还不离开?” 胡真人再不想走,也必须走了,不光陈真人撵他,就连简真人都撵人了。 不过他离开之后,也没走远,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然后他就发现,佤真人紧跟着被撵了出来,心里不由得大快:我让你装好人,我倒霉,你也别想好过! 接下来,他并没有离开,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不多时简真人也离开了,直奔权赋槽的方向而去,显然是要汇报这个情况。 权宗主听说简真人有要事相商,马上召见,不过听完之后,他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他就任副宗主,已经数百年了,见识过的事情,真的不要太多。 “切,他自家不争气,还要怪到咱真意宗身上?此事无妨……你且去吧,告诉陈太忠,专心赌斗,不要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简真人犹豫一下,还是做出了建议,“那咱们要不要加强戒备?防官府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他们还不敢,”权赋槽信心满满地回答,“昔年他们赌斗胜利,也没有见好就收,咱真意宗又做过什么来?” 简真人嘴角撇一撇,悻悻地离去了——姓权的果然是个意气用事之辈,当不得大任! 他离开了,权宗主身后走出了烈真人,“赋槽,这一点,却也不得不防啊。” 权赋槽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一口,眼神却极为深邃,游离不定,“烈长老,就算他说得有理,纵敌的话,也不可能从我这个副宗主的口中说出。” “唉,”烈长老叹口气,也有点无可奈何,“那加强戒备,总是不错的吧?” “这是自然,”权宗主微微颔首,顿了一顿之后,才又发话,“你转告一下平剑磐,我不希望在第七场,见到重复使用的灵宝,否则定不答应。” 按赌斗的规矩说,赌斗者使用的灵宝,都应该是修者自己拥有的,但是这规矩早就被各种借口打破了,比如说真意宗借出了七曜锏,平牧守使借出了牧守锏。 甚至文真人用的玉莲宝衣,估计也是花了不菲的代价,从哪里租借来的。 然而,还有一个底线,是不能破的,就是赌斗时借来的灵宝,不能重复出现在斗场,要不然,这七场的赌斗中,每一场都出现牧守锏,真意宗的修者真的不用打了,直接跪了就行。 烈真人想一想,出声问一句,“你是要特指牧守锏吗?” “不用特指,”权宗主淡淡地摇头,“你就泛泛地说,他想得到想不到,是他的事。” 烈真人思索一下,又出声发问,“若是牧守锏再出,咱们真的不阻拦?” “阻拦……为何阻拦?”权赋槽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我定然是要讥讽他的,但是出手的话,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你要相信陈太忠。” 烈真人早有猜测,估计权宗主有放弃这一场的意思,可又不好明说,以免坏了自家的口碑,但是听到副宗主亲口承认,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 第七场赌斗的资源,也是很巨大的,要让真意宗放弃,那真得有足够的果决,他想一想之后又问,“陈太忠那里,需要暗示一下吗?” “那个夯货,暗示他作甚?”权赋槽的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那厮可是有一成五的分成呢,暗示……有用吗?” 这句话,就将他的心思道得明明白白,真意宗若是输了第七场,也不是输了所有的资源,只是输了八成五而已,剩下的一成五——那不是真意宗的。 当然,这话是不能明说的。 第一千零二十章 各怀心思 烈真人对权宗主的吩咐,其实是有点看法的,不过他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个散修的胚子,我何苦去为他操心? 于是他来到官府的营地,求见了平牧守使,将副宗主的意思阐述一遍,没有半个字的增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是规规矩矩的传话筒。 不重复使用灵宝?平剑磐恨不得将此人撵出去,这个规矩,我当然是懂的,于是他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坏规矩的都是你真意宗,我用不着你们提醒。” 烈真人才刚刚离开,又有人报来,说佤青庞求见,据说有要事。 “将此人打走,”平剑磐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有点恼了——若非此人出尔反尔,第六场怎么可能输? 原本他对佤青庞是寄予一定希望的,知道此人想游说陈太忠,不成想游说未成,反倒惹出来了真意宗的三才阵,官府这边,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闷棍。 若不是看在西留公的面子上,他就直接将此人打杀了! 现在还说有什么要事,他是听都不想听的。 佤青庞被人逼走,心里的冤屈真的是不用提了,他不住地哀求,“我真有第七场的消息啊。” 他真的有消息,起码他看到了,胡真人建议让出这一场,简真人也心动了,至于说陈太忠的蔑视态度——谁会在意个小散修的态度? 他在第六场得了便宜,就想卖出这个消息,一来自己没准能多赚一点,二来就是想缓和跟西疆官府的关系——真意宗有可能考虑放水,我这可是绝密消息。 但是非常遗憾,他的名声,在官府已经彻底臭掉了,起码在平牧守使眼里是臭掉了,所以人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而这事儿,又不能大声嚷嚷,他真敢喊出来,真意宗执法殿定然追他到海角天涯。 他被赶走了,平剑磐却是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平牧守使身边也有幕僚,见状忍不住提示一句,“烈真人此来,会不会有别的用意?” 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关键性的提示,也被平剑磐忽视了。 平牧守使不是脑瓜不够用,主要他关注的焦点不在这个上面,“我正欲整军,此刻却不宜多事。” 他满脑门子心思都在风黄界的事务上,对幽冥界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说穿了,他跟权赋槽一样,都不是很情愿来幽冥界,但是他不得不来。 为什么不得不来?这就又要涉及到天工门,那位死去的异姓王,跟西疆的指挥使关系不错。 皇族掌控地方,一共通过三个方面,一个是负责行政的官府,一个是战兵系统,一个就是封地一方的封爵,其中以公爵最为尊贵。 每个大公袭爵之际,都要对皇族宣誓效忠,在风黄界这种异常重视誓言的位面,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封爵家族,直接反叛的例子。 倒是有些封爵会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不过没有对皇族的统治构成威胁的话,官府通常也就无视了。 所以皇族对地方的掌控,最看重的就是官府和军队,一域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牧守使,而一域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是指挥使。 两个系统相对独立,但又能互相配合,理论上说,牧守使的级别,要高于指挥使,但是事实上,皇族根本不可能答应,牧守使能号令指挥使。 指挥使手握兵权,牧守使掌的是治权和财权,这两个系统,加上大大小小的封爵,协助皇族掌管着风黄界五大域。 此次西疆遭遇那个名字不能说的家伙,很多方面还是受到了影响,比如说,指挥使跟异姓王的关系不错,目前皇族要指挥使接受调查。 一般来说,开发异位面的事情,官府不会将牧守使派过来,而是派指挥使过来,再辅以牧守副使,就可以了——有军队保护,有高级行政长官,开发就有秩序和保障了。 尤其是眼下污魂位面还在风黄界肆虐,一域的最高行政长官,真不该来幽冥界。 然而,指挥使来不了,指挥副使还要在风黄界整军备战,派个牧守副使来幽冥界,根本玩不转这个摊子——连真意宗的副宗主权赋槽都压不住。 所以,皇族也只能将牧守的正使平剑磐派过来。 平剑磐遇到这么个摊子,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整合军队上。 往常他不便向军队伸手,现在却是不伸手也不行——指挥使还不定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一旦在他手上爆发,上面肯定会追究他玩忽职守的责任。 可是伸手过分,依然不行,皇族在军队里的钉子太多了,若是他比较过分的话,自然会有人歪嘴:平牧守使已经握有治权和财权,现在又想抓兵权,这是想干啥呢? 所以平剑磐必须将自己的伸手,保持在一个比较微妙的度上——不能太长,也不能坐视。 只说把握这个平衡,就很为难他了,更别说平剑磐还真的有心,悄悄地在军中发展一些自己的势力——倒不是有什么不臣之心,他只是想更好地保护自己。 风黄界的修者,大多都有这样的心结,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社会,能保护好自己的,就只有自己,渗透军队肯定是不好的,但是谁也不会将家族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有些东西,还是得悄悄地争取!更何况眼下时机很便利。 平牧守使满脑门子这种事,哪里还有闲心多琢磨赌斗? 当然,他也知道官府输得太惨的话,面子上会不太好看,但是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活儿,是指挥使和牧守副使该干的。 而且对于最后一场的赌斗,他也没有完全丧失信心,陈太忠确实很厉害,不过要跟战阵打,胜负也就是五五开罢了。 不久之后,他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后悔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胡真人和佤真人,尤其是胡真人,他发出警报之后离开,发现简真人表面上没反应,一转身竟然悄悄去找权宗主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话,被人听进去了! 于是胡真人回去之后,想了一想,将官府的赔率降到一赔一点八,将真意宗的赔率,提高到一赔一点九,这就是将两边的赔率,对调了一下。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对调的问题,原来的赔率,看起来是他对真意宗更有一些信心,其实只是因为立场的缘故,他才微微加了一点。 也就是说,原本在他眼里,双方的胜负就是五五开的。 那么现在赔率对调,很显然,他是看好官府能胜了…… 十二个时辰之后,第七场赌斗正式开始。 就在焰火升空的一刹那,双方就战做了一团。 陈太忠的身子不见作势,缩地踏云向前冲去,抬手就是一刀斩下,同时口吐白光——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识也发出了攻击。 而对方的五行战阵尚未将他圈起,不过这些战兵也着实了得,直接战阵演化,三才阵打头向他冲去,三才阵的上方,又是一个阴阳两仪阵护卫。 只有军中的修者,才能真正地发挥出战阵的气势,那血气和杀机,浓郁得有若实质一般。 陈太忠有意卖弄,更想细细地体会一下战阵的气势运转,第一时间里,并没有发出致命一击。 给对方可乘之机,这不是他的性格,但是他经历过所谓“阵修天才”罗霸道的阵法之后,自信心有点爆棚。 当然,更重要的是,纯良还在通天塔里呆着——也不知道官府这帮人,是怎么搞情报的,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肩头少了一只白猪。 陈太忠有信心,他俩联手的话,高阶玉仙领阵的五行阵,也困不住他俩。 他的第一波攻击,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束气成雷和神魂攻击,全被挡住了——这五名修者中,全部佩戴了防雷和防神识攻击的护具。 他的刀法是第五招无意,阴阳两仪阵硬生生将这一刀挡下了大半,同时三才阵向前一冲,箭头的修者赫然是名巅峰天仙,手里一杆大戟疯狂地撞了过来,扎实地接下了这一刀。 然后三才阵气势倒卷,阻住了他所有的后续刀意,侧后的两名修者向前一冲,将他卷入了阵中。 这固然是陈太忠有些托大,但对方五人的配合,实在太过娴熟。 但饶是如此,陈太忠这一刀,也令五人的脸上发白,组成阴阳两仪阵的一名中阶玉仙,受了他近半的刀意,脸色白得惊人。 持着大戟的汉子,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他根本不犹豫,腰身一扭,大戟重重地扫来,嘴里大喝一声,“庚金起……” 原来此人竟是五行阵中的西方庚辛金,在西疆的五行阵中,是最重的位置,怪不得如此地悍勇。 其他人手中的各色兵器,也随着气势出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瞬间,五行阵就发起了重重的合击。 那中阶玉仙乃是中央戊己土,一柄大锤当空打下。 但是他也知道,战阵组得太过仓促,谁让战斗甫一开始,就直接白热化了呢? 于是他一咬牙,又祭起两只木碗模样的灵宝,木碗之间,有银链相连,“看灵宝!” 陈太忠抬头一看,只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忍不住眉头一皱。 “咝,”看台上的权宗主见到此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乃……大凶罩?”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真器对真器 大凶罩?陈太忠不知道头顶上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看起来……确实像胸罩。 总之,这不是好玩意儿,他头顶虚悬的灰色小钟,蓦地放大一些,约莫有三尺大小,护住周边,心说我倒要看看,一个区区的胸罩,怎能攻得动我真器元胎。 他一放出本命小钟,五行阵的攻击登时就意义不大了,对于战阵而言,这小钟的防御功效,丝毫不逊色于牧守锏,会令攻击的人绝望的。 不过陈太忠也没硬等着罩子罩住自己,堂堂男子汉,被胸罩罩住,成何体统? 有小灰钟护身,他倒也不怕在五行阵里乱闯……咄,且看我缩地踏云! 咦?竟然无效?我又缩地踏云……我缩……我继续缩……我缩缩缩…… 这便是陈太忠的本命法宝吗?平牧守使的眼睛微微一眯。 他是听说过,陈太忠有本命法宝,似乎还可能是真器元胎炼制成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对此人的好运咬牙切齿:那可是上古时都异常罕见的真器元胎啊。 不过,羡慕归羡慕,真器元胎一旦被炼化,就失去了抢夺的意义。 其实平剑磐对这本命法宝,也不是特别地担忧,再是真器元胎,不过是粗粗炼制的,才一级玉仙,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正经是那大雄之罩,乃是前朝镇国真器之一,后来虽然损毁,也被本朝废物利用,炼化为顶尖的灵宝,位列九大灵宝之一,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 此罩能将修者罩住,徐徐炼化其境界,随着罩子的变小,修者的境界随之跌落,若是久了,甚至都不好恢复,能伤了根基。 对修者而言,战斗中遇到这样的灵宝,无疑是场噩梦,所以又被人叫做大凶之罩,简称大凶罩。 此物本来就是他从皇族借来,是西疆官府在此番赌斗中,最大的底牌。 此前的五场战斗,不值得他拿出来,第六场倒是能用了,但是这东西需要海量的灵气驱使,文真人若是用上此物,都坚持不到三两个时辰,定然会吐血昏迷。 不过第六场针对陈太忠,战术设计合理的话,完全没必要用大雄之罩,所以才留在了最后一场,做为翻盘的底牌。 哪曾想,领阵的玉仙见势不妙,直接就将此罩祭了起来,端的是果决。 事实上他的选择没错,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陈太忠的神魂攻击、束气成雷、奇妙身法加无意一刀,直接将五行阵中最重要的两人,震得气血翻涌,生出了内伤。 战阵中的修者,有气势的呼应,对伤势的容忍程度很高,但是不管怎么说,受伤就是受伤,铁定会影响战斗力的。 既然一开始就凶险万分,那就无须留手了。 待看到陈太忠努力转换身形,想要逃开大雄之罩,平牧守使忍不住咧一咧嘴,微笑着摇头……五行阵本就有禁锁空间的功效,此罩封禁空间的力量,更是强大,哪里是你逃得了的? 陈太忠连续四五个缩地踏云,发现不能移动足够的距离,心里就明白了,这胸罩——有空间封锁的能力。 他当然知道,战阵是有空间封锁能力的,否则的话,阵中的修者使出个好一点的身法,直接就能溜出阵去了。 但是战阵对空间封锁的能力,是通过气势和气血杀机来实现的,涉及到的空间规则并不多,他这么连续几个缩地踏云,竟然没什么反应,那肯定是跟胸罩有关了。 要不要用万里闲庭呢?他火速地思考了一下。 他身法的精妙,有不少人知道了,但是除了白燕舞几个顶尖的人物,还真没人知道,他还有涉及空间规则的步法。 但是眼下,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明眼人也多,他一旦使出来,肯定会被人识出,而且瞬间就会传得众所周知。 只那么短短的一瞬,他就做出了决定:不用万里闲庭,硬生生跟对方拼一记。 于是他头顶的小灰钟又变大些许,将他整个身子都罩住,从外面看,他身上是有个虚影一般的灰色大钟,他在里面的动作,外面人也看不清楚,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大概。 就在此刻,那褐色的木碗,已经飞到了陈太忠的头上,两只碗都涨大到丈许长短,微微一颤,两道金色的光束,就打在了灰色的小钟上。 围观的众人细细一看,才知道那两道金色的光芒,其实是无数条细小的丝线,似幻似真,紧紧地缠在了灰色的钟影上,往木碗里拉扯。 陈太忠肯定不答应它的拉扯,两边就僵持了起来。 要不说大雄之罩耗费灵气,这样的手段,怎么可能不耗费灵气? 陈真人虚虚地站在空中,稳若泰山,比灵气多寡,谁怕谁? 不过,必须指出一点,那就是跟他抗衡的,不仅仅是中阶玉仙的灵气,五行战阵是一体的,中央戊己土更是五行阵的通用阵眼,调集其他修者的灵气甚至杀气,真的不要太轻松。 一时间,其他四名高阶天仙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中央戊己土方位涌去。 当然,涌去的不是全部的灵气,大雄之罩是主攻方向,但是五行阵还要继续发挥攻击的威力,起到牵制作用,要令陈太忠顾此失彼。 这就是以众凌寡的优势,也就是往常说的一加一大于二,眼下是五个一相加大于五。 陈太忠有本命法宝做防御,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的牵制,反倒是透过小钟的虚影,细细地感受各种气机的变化。 五行阵,他也勉强布得出来,只是成本较高,但是五行战阵,他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死阵变活阵的奥妙,是官方的不传之秘——风黄界铁律,敢私下修习战阵的,族诛! 所以对他来说,现在也是个难得的契机,偷师的契机。 他躲在小钟里不还手,外面可就热闹了,五行阵围着他,打得乒乒乓乓,头顶的木碗,还在极力地拉扯着小钟。 “我去,”围观的人中,有人失望地叫了起来,“又是这样,跟第六场一样,不会又打二十个时辰吧?” 第六场的文真人,顶着牧守锏,硬生生捱打,现在陈太忠也是如此。 也有人关心的其他,“这小钟是何来历,竟然不逊于牧守锏?” “此乃气修的本命法宝,”有自诩渊博者,为大家解惑,“陈太忠可不就是气修?” “但他只是初阶真人,本命法宝怎能如此强悍?”围观的人中,眼力高明者极多,“这法宝能力扛五行阵和高阶灵宝,怎么也得是个高阶灵宝吧?” “你这可不是胡说?陈真人只是初阶,哪里祭得起高阶灵宝?” “我只是说这法宝可当高阶灵宝,又没说就是高阶灵宝,再说了,气修一向强悍,就算祭得起高阶灵宝,也不算什么。” “气修的本命法宝都这么强的话,大家都去修浩然正气去算了。” 就在众人的喧嚷中,有几个眼力高明的,已经想到了一些可能,舒真人更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真人可否想到了什么?”本观的西门长老出声发问。 “我感觉……大约是真器元胎,”舒真人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发话,不过下一刻,她又微微摇头,觉得这猜测实在有点不靠谱,“西门,你的眼力应该没问题。” 西门长老就是负责鉴定的,在专业上,可媲美鉴宝阁的修者,青钟冠和九阳棍,她都参与了鉴定。 “九成可能是真器元胎,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她缓缓发话,“真器元胎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威力……感觉是融合进了青钟冠。” “哦,”舒真人微微颔首,顿一顿之后,才又出声,“果然好大手笔……不愧是气修。” 风黄界最高端的修者,都对气修的凋敝有些了解,知道他们是以挥霍资源而闻名的。 西门长老迟疑一下,又说一句,“这真器元胎,也该是顶级的,否则难当大雄之罩。” 大雄之罩位列皇族九大灵宝之一,但因是前朝遗物,名头不显,不为人所熟知,不过她是搞鉴定的,知道这灵宝的威力。 “浩然宗果然大手笔,”舒真人轻喟一声,她可不认为,陈太忠这散修能得到顶级的真器元胎,所以直接将账记到了浩然宗头上。 “真器元胎之名,端的不可小看,”西门长老眼睛发亮,她是搞考据的,早就听说了真器元胎,却无缘一见,眼下见到了实物,真的是百爪挠心,“你看陈太忠没事,五行阵倒是开始吞服回气的丹药了。” 正像她所说的那样,中央戊己土的中阶玉仙,已经开始摸出大把的回气丸,往嘴里塞。 其实对中阶玉仙来说,他体内的灵气才耗去一半,但就算是一半,对修习战阵的修者来说,也太恐怖了——什么时候战阵这么耗费灵气了? 所以他必须开始服食丹药了,要不然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体内剩下的一半灵气,很可能不敷使用了。 他必须未虑胜先虑败。 其他四名天仙,跟他的状态也差不多,见他服食丸药,其他人也摸出丹药服食。 陈太忠呆在灰蒙蒙的钟罩内,淡淡地看着他们。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无念出 中阶真人服下丹药之后,灵气迅速地回复,他所使用的回气丸,虽然比不上浩然宗的那么逆天,但也是效果惊人,属于市面上看不到的非卖品。 感觉体内灵气疯狂地增长,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里掐个法诀,“攻!” 两只木碗上的金色之气猛然一抖,不但加大了拉扯的力度,还有金色的丝线松开了灰色小钟,拐个弯直接向钟内探去,缠向陈太忠。 咦?有趣,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少不得加重了小灰钟的遮蔽效果,将纯良从通天塔中拎了出来,“纯良,有人欺负你老大。” “敢欺负我家园丁?”纯良闻言大怒,然后一眼就扫到了金色的丝线,然后哈哈一笑,“小小的情丝金,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中阶真人占据的是中央戊己土的方位,所以激发大雄之罩,生出就是土生金的金丝,他不是生不出其他属性的丝线了,但是生出金丝,最为耐久,攻击力也最强大。 尤其是西疆的五行阵,第二阵眼就是西方庚辛金,金丝在这样的五行阵中,有加成效果。 而这金丝似幻似真,缠绕为主,以情绪为主导,其实是虚化的,这样的丝,被人称作情丝。 纯良是玩火的专家,一眼就看出了金丝的根脚,一张嘴就喷了一团火出去。 火克金! 那情丝金遭遇麒麟真火,登时倒卷而回。 五行阵中也有火,但那是五名战阵修者衍化出的火,虽然也能将一些火攻,转为大阵的攻击力,可是这麒麟真火,真不是他们能吸收和利用的。 平剑磐看到此情,登时就恼了,“混蛋……它怎么也进去了?” 以他牧守一域的身份,当然知道陈太忠身边,跟着一只麒麟幼兽。 “陈太忠进阵的时候,没看到它啊,”旁边有人惶惑地回答,“定然是藏进兽囊了,真是卑鄙!” 陈太忠进阵的时候,将纯良藏进了通天塔,就是担心有人拿纯良的身份做文章。 他也没想到,纯良会被人遗忘,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既然没限定带宠物进去,那我就带悄悄它进去,你们也不能说什么。 为了防人发现通天塔,他还是在灰色小钟内将纯良拿出来的——反正以他现在的身家,有个兽袋不算什么,而且他身上也确实有兽袋。 别说,旁人还真忽视了这一点,知道纯良身份的平牧守使,心思不在这上面,看到陈太忠孤身进阵,也没有多想。 现在,平剑磐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一个陈太忠就很难斗了,再加上一只麒麟幼兽……这一场也悬了! 于是他扭头看向权赋槽,淡淡地发话,“本来是陈太忠独斗五行阵,现在你们违规了,这场赌斗做不得数!” 权宗主对这场赌斗,也没有必得之心,他甚至有放弃的意思,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平牧守使这么说话,他却是不能退缩的。 于是他冷冷一笑,“这场赌斗,有说不得带宠物入内吗?我看还是输不起吧?” “这尼玛,”平剑磐一指纯良,气得都冒出脏话了,“它能算是宠物?” 权宗主淡淡地看他一眼,“它不是宠物,那是什么?” “这这这,”平剑磐也不敢乱说话,气得都哆嗦了,“它是翡翠谷少谷主好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权宗主冷冷地摇头,麒麟的存在,在风黄界是个禁忌话题,所以他否认得轻描淡写,“我倒是想知道,皇家九大灵宝之一,如何会出现在赌斗中?” 大家都做了点出格的事情,大哥就不要笑话二哥了。 吃了纯良一记麒麟真火,中央戊己土的中阶真人,脸色又白了一点,他吞服的回气丸够多,灵气倒是不虞匮乏,但是这一击也令他极不好受。 “合!”他厉喝一声,那大雄之罩不再用力拉扯灰色钟影,而是猛地向陈太忠压了下去——你不来就我,我且去就你! 有点意思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这大雄之罩,眼中寒芒一闪——竟然想将我扣在妇人的胸罩中? 他冷哼一声,才待催动小钟,将它变得更大一点,纯良却及时出声,“且慢,这似乎是个什么真器,我好像听说过,不要硬碰。” “真器?”陈太忠听得吓了一大跳,这时他也顾不得暴露底牌了,直接就是一个万里闲庭,哥们儿先蹿出去再说。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的万里闲庭,只蹿出去了丈许,根本就不是该有的水平。 陈太忠的脸彻底地黑了下来:这玩意儿,封锁空间的能力,还真是强啊。 似乎是受了他的空间之力的影响,那大雄之罩的下降速度陡然加快,眨眼之间,两个木碗就合在了一起,硬生生地将他罩在其中。 “咝,”周围的人见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忠,就这么被罩住了? 战斗中的四名天仙见状,齐齐停止了阵法运转,继续攻击下去,就是攻击大凶罩了,等于是自己打自己。 不过他们也没放弃戒备,只是各守阵位,警惕地看着那褐色的木碗。 “不可能吧?”观战的西门长老轻声嘀咕一句,“陈太忠就这么轻易地被制住了?” “那有什么不可能?”远处一名玉仙轻哼一声,“大雄之罩最擅捕捉空间之力,陈太忠若不跑,此战还有得一看,现在嘛……还没听说哪个玉仙,能在此罩中侥幸的。” 西门长老白他一眼,也懒得解释太多,“此大雄之罩,已非彼大雄之罩。” 然而,说话的这位玉仙,对大雄之罩的隐秘也很清楚,闻言冷笑一声,“那也是皇族九大之一,想凭身法逃脱,只是自取其辱。” 这就属于绝顶的辛秘了,周围的人闻言,都是竖起耳朵倾听,仔细听对方点评。 就连西门长老也不例外,她是搞考据的,最喜欢听到各种隐秘了——至于说这隐秘到底靠谱不靠谱,她是要自行甄别的,绝不会人云亦云。 不过说话的是玉仙,应该不至于太不靠谱吧? 就在这时,舒真人冷哼一声,“就算罩住陈真人又何妨?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炼化得了吗?” 这话还真没说错,中央戊己土的玉仙,脸色越发地白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身体在微微地颤动着。 显然,驱使大雄之罩炼化陈太忠,耗费了他太多的神魂和灵气。 下一刻,他摸出一把回气丸,再次塞进嘴里,其他四名天仙也是大把地吞吃着回气丸。 “胜负已分,”平牧守使哼一声,嘴巴一撇,“好了,此战结束。” “话不能这么说,”权宗主大声发话。 其实他已经决定,放弃这一场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结束的话,他也挂不住,该有的场面,他必须把持住,“你焉知陈真人不能破出此罩?” “你在开玩笑吧?”平剑磐冷冷地看他一眼,“被大雄之罩困住的,有谁能逃脱?” “还是早些收手,不要让陈真人跌落了境界,”旁边有人帮腔说话。 “笑话,”权宗主不屑地哼一声,“三才阵攻击文真人之际,我也没断定文真人就扛不住了,还不是坐等他翻盘?” 他也不能确定,陈太忠是不是一定能翻盘,但是三才阵让文真人坚持了近二十个时辰,他不可能让陈太忠才陷入困境,就被宣布为输——传出去,他真的会威严扫地。 正经是陈太忠会不会跌落境界,这跟他无关,保得住境界固然好,跌落了境界,于真意宗也无大损。 “陈太忠区区一下界散修,也想翻盘?”平牧守使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皇族九宝,在我看来也未必是无敌的,”权宗主冷冷地看他一眼,“要不这样,跟我宗行在大殿碰一碰?” 平剑磐冷哼一声,“你非要看他跌落境界,却也由你!” 权宗主还真存了这个心思,不过他当然不能让人这么说自己,于是冷笑一声,“先稍安勿躁,大凶罩好大的名头,我却不信他能困住真仙之下无敌的陈真人。” 他嘴里说得轻松,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但是围观者就觉得有点扫兴了,“这不是又要干等十来个时辰吧?” 他们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的打斗,而大凶罩的炼化过程,大家都看不明白,所以难免遗憾。 “却也未必,”有人眼尖,又有人修了天目术,“中央戊己土的灵气,折损得厉害。” 就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大凶罩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有点崩溃的迹象。 而中央戊己土的玉仙,面色也异常地难看,显然炼化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那大凶罩猛地颤动两下,猛地崩裂了开来,漫天的金丝狂舞。 金色的丝线中,蓦地出现一条人影,那人影还被罩在一个灰色的钟影中,而人影的肩头,多了一个白乎乎的小家伙。 下一刻,天地间气机一阵变化,凝出了一柄硕大的长刀,怕不足有十余丈长。 刀影逐渐地凝实。 楚惜刀见状,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尖声叫了起来,“无、无、无……无念?”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胜 闻名风黄界的皇族九大灵宝之一,威名赫赫的大雄之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太忠强行破开了! 这个结果,大出其他人所料,这得是怎样的手段,才破得开这巅峰的灵宝,曾经的真器? 然而,不等他们惊呼出声,陈太忠已经再次出手,一招无念斩向了对方。 中央戊己土的中阶真人,对这个结果倒并不奇怪,他负责掌控大雄之罩,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但陈太忠的刀法凌厉,陈真人肩头的小猪,也能喷出令人骇然的火焰,那火焰精纯无比不说,小猪的灵气,也极为雄浑绵长——这分明就是一只大妖! 他自问,自己的手段没出什么问题,但是对方的实力,实在太令他震撼,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御使大雄之罩,炼化两人。 不是大雄之罩不够厉害,而是他驱使的大雄之罩,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所以才会被对方硬生生地破开。 一个陈太忠已经很可怕了,再加上一个大妖修为的兽修,不是他们五个人能承受得住的。 事实上,五行战阵的威力,在于阵法和气势的运用,并不是说五个人合力御使一件灵宝,也能发挥超强的战力。 当然,战阵合击的灵气,还是强过普通方式的叠加,但是非常遗憾的是,这点加成,远远不足以挡住陈太忠和纯良在里面的攻击。 大雄之罩一破,中阶真人噗地就喷了一口血出来,不过他也是悍勇之辈,大锤一晃,就迎上了空中的长刀,“休得狂妄!我去……是傲凰破阵真意的无念?” 他的眼力真的不差,竟然认出了这一刀的根脚。 不过,不差的眼力,并不能提高他的战力,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那中阶玉仙直接被斩得跌出去十余丈。 就这,还是亏得他被战阵气势保护,若是孤身一人吃了这一刀,不死也要重伤。 “休得张狂!”庚辛金位的巅峰天仙大吼一声,狠狠一戟砸来,他双眼通红,大戟在他的手中,也变得大了一号,戟头更是生出了淡淡的红雾。 这便是战阵的“燃血”状态了,属于透支气血的大招,因战阵的气势和杀机浓重,短期内提高战力是无妨的,但是时间长的话,对战阵修者的伤害也很大。 上一战,文真人始终没有将真意宗逼到“燃血”三才阵,可陈太忠现在就做到了。 不仅仅是庚辛金位燃血了,其他的壬癸水、甲乙木、丙丁火统统燃血,戊己土的玉仙虽然没有燃血,但也加大了输出。 不过陈太忠被“胸罩”罩住,心中实在是恼火不已,一刀无念斩退戊己土,根本没有丝毫的停留,反手一刀撩向庚辛金,嗵地一声大响,又将此人斩得退出十余丈。 两刀出去,整个五行阵已经几近崩溃,没办法,陈某人破罩而出之际,五人就遭受了不小的反噬,阵脚有些乱了,再加上两刀无念,更是将庚辛金和戊己土两大阵眼斩离了方位。 他在斗场上威风八面,旁观的人却是惊呼不已——无念,真的是传说中的无念啊。 明眼人其实不少,就像中央戊己土,能一眼看出,这无念是借鉴了皇族傲凰破阵枪,但是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是当着大家的面,轻松而且连续地使出了无念。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初阶玉仙,甚至只是一个一级玉仙,这种修为能掌握无念境界的,后无来者不敢说,前无古人是可以肯定的。 这一战,陈真人惊才绝艳的刀术,定然会天下皆知。 第一场出战的、西留公门下的刀修也在场,他被人斩断了本命长刀,才刚刚醒转,但是他宁可不休养,也要拖着重伤的身子,来看这场高水平的赌斗。 他对自己的刀法,是相当自傲的,毕竟是中阶玉仙,就摸到了无念的皮毛,这在风黄界的历史上,也不多见,但是有传言说,陈真人可能也掌握了无念,他必须要看一看。 待他看到那长刀的虚影,整个人都呆住,待看到初阶玉仙不住斩出的无念,他忍不住浑身一震,嘴里低声嘟囔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等他看到,陈太忠一刀将庚辛金斩得晕过去之后,他的眼睛一亮,“如此人物,竟然是如此人物……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张嘴猛地喷一口血,身子一抖,再次昏厥了。 当陈太忠决定使用无念的时候,整个赌斗就没了什么悬念,尤其是对方五人已经受伤,而他身体外还有灰色的钟影,根本是只有他打别人,别人根本打不了他。 庚辛金是第一个倒霉的,他本来就是个副阵眼位置,而他手中的大戟,也很好地发挥了领头的作用,势大力沉威猛雄浑,正该在战阵中充当先锋。 那么陈太忠第一个对付的,肯定也是他,战阵冲杀中,伤人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废一个,要强过重伤五个。 至于说那中阶玉仙的中央戊己土,他倒不着急下手,那厮虽然修为最高,但体内灵气大起大落,已经极其紊乱,只要不能祭起那个什么胸罩,对他也构不成威胁。 反倒是这庚辛金,大马金刀冲杀在前,这个气焰必须打掉。 长刀大戟的碰撞,雄浑无比威猛异常,一时间,导致斗场的气机都发生了变化,众人一时间觉得,似乎是身陷在千军对阵的战场,只那气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太忠只用了两刀,就将此人击得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此人一直在硬碰硬地跟他打,手中的大戟又是异常厚重结实,他的长刀没有斩断大戟,反倒是靠着充足灵气和修为,将此人活生生震晕。 庚辛金在吐血昏迷前的一瞬间,抖手打出一片金芒,“神砂起……” 起字只说了一半,他就晕了过去,不过其他四人见状,也打出了光芒,有青色的、黑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正是五行大阵的最后大招,五行神砂! 五行神砂,也是相当霸道的存在,虽然比不上三色毁灭之光,所到之处无物不毁,但是神砂到处,无物不陷,用来拿人,也是一等一的好用。 怎奈陈太忠有本命法宝护身,而庚辛神砂没了人掌控,威力要稍微弱一些,所以这五行大阵的杀招,并没阻碍他半分。 解决了此人,陈太忠一转身,冲着中央戊己土就冲了过去,空中巨大的刀影还没消散,就又凝实了起来,重重地一刀斩下。 中阶玉仙用尽手段,也只堪堪挡住了这一刀,待见到下一刀斩来之时,一时间魂飞魄散——我命休矣! 就在此时,空中出现一道锏影,迎了上来,刀影碰撞上锏影,空间似乎都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嘿,”陈太忠火了,丢两颗回气丸入口,又是一招无念,狠狠地斩了过去,嘴里长笑一声,“牧守锏就很大吗?” 他也见识过牧守锏的防御能力,不过他还真的不服气,只要他能吞服回气丸,五域牧守锏,他有信心将其变成四域牧守锏! “休得无礼!”就在这时,平牧守使的声音传来,异常地肃穆,“此锏代表皇族,牧守一域,莫非你还想抗拒皇族威严?” 切,皇族威严?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战斗正酣,牧守使贸然出手,是个什么意思?” 他收起了长刀,但是看向平剑磐的眼中,很有点跃跃欲试——你要亲自下场吗? 真要是那样,哥们儿不介意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牧守使持牧守锏作战的话,战力有极大的加成,但是陈太忠还真不怕,只要不是真仙出马,他就不怕——哥们儿可是号称真仙之下第一人,怕了你,还配叫第一人吗? “陈真人莫要无礼,”关键时刻,权宗主出声了,他笑眯眯地发话,“牧守使出手,就是代表这一战认输,哪怕有些极端手段,也不欲再施展。” 真意宗又胜了一阵,他心情大好,就不怕拍一下对方的马屁,人家可能有极端的手段,但是不对你用——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胜利者的心情,大家都懂的,口头上的些许谦让,算得了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 陈太忠狐疑地看一眼平剑磐,“平准证,可是这样?” 平剑磐出手,当然是这意思,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此战是输定了,旁人或者想到,官府没准还有底牌没出,但是平准证想的是:我底牌再大,对方还有麒麟幼兽呢。 纯良今天露了两小手,不过一次是在小灰钟内部,烧掉了那些情丝金,外人看不太分明,另一次则是在大雄之罩内,除了中央戊己土,其他人都不知情。 但是平准证知道,真的打不下去了,没必要拼到两败俱伤,自打大雄之罩被破,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继续拼下去,只能更难看。 面对陈太忠的疑问,平剑磐是不好正面回答的,于是沉着脸发话,“算你领先,你肩头这厮,可是你的宠物?” 陈太忠当然不能承认这是宠物,纯良还认为他是园丁呢,两人之间相处,是很平等的。 但是,他还不能这么说,否则难免人奸之嫌,只能含糊地回答,“这是我的战斗伙伴。” 纯良的小蹄子,在他肩头敲一下,以示对这个称呼的满意。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故人来 “战斗伙伴”四字入耳,平剑磐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个文章没办法做下去了。 回顾风黄界的历史,人兽之间成为战斗伙伴的例子,不胜枚举。 当年浩然宗兴盛的时候,有真仙的身边,是成年麒麟相伴,但是麒麟乃上界神兽,不可能成为真仙的宠物,可是这两者之间,又确实是宠物的性质。 还有就是,皇族白家的傲凰破阵枪,也是因为当年白家先祖曾有凤凰陪伴,所以悟出了这一术器双修的法门。 别说现在的白家,就算把当年的白家先祖叫来,他敢说凤凰是其宠物? 说来说去,只能用战斗伙伴来形容。 平剑磐准备了不少说辞,但是听到这四个字,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能哼一声,“你这一场算胜了,但是胜之不武,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有数,我也不说了……我会申请裁决的。”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也懒得多说什么,赢了就是赢了,我倒要看一看,谁敢裁决我胜之不武——哪怕是白燕舞这么裁决,我早晚也要去找她要个说法。 当然,这个想法,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真的不能说出来——现在的陈某人,实在是打不过燕舞仙子。 他虽然没有辩驳,但是这笑容也异常傲慢,摆明了是说:有种你叫家长啊,看我会怕? 平牧守使揉一揉鼻子,他觉得鼻子里快气得冒出烟了。 权赋槽却是哈哈一笑,“裁决就裁决呗,此战又没规定,战斗伙伴不能上场。” 他是打定主意要牺牲陈太忠的,但是现在自家已经赢了,当然不能将胜利果实往外推,“牧守使竟然借来了大雄之罩,皇族九大灵宝之一,这也未免有失公允吧?” 围观的人登时一片哗然,这是皇族九大灵宝之一? 皇族九大灵宝,大家都知道,但是具体是哪九大,就真的细数不出来,玉女扇名声在外,但是这大雄之罩是前朝真器,哪个会胡乱宣传? 平剑磐冷冷地看他一眼,“九大灵宝若是损毁,你我少不得去一趟中州了。” “无非是你方修者驾驭不利罢了,”权赋槽的眼力,真不是白给的,他已然看出了究竟,“大雄之罩……嘿嘿,哪里是那么好损毁的?真器的胚子呢。” 他说得一点不错,大凶罩损毁得并不厉害,虽然看起来分崩离析了,但终是表象上的崩毁,其实那大凶罩只是两枚不大的木碗,哪里装得下陈太忠? 他俩在这里争执,陈太忠却是已经转身离开了,已经确定自己胜了,他没兴趣留下打嘴皮子官司。 但是他的这场胜利,委实惊世骇俗了一些,待他回到自己的阳伞下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上了几十号人。 其中一马当先的,自然是小刀君楚惜刀,她急匆匆地发话,“太忠,你我何时能再战一场?这无念的境界,我想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 “要叫陈真人,”舒真人冷着脸看她一眼,她知道小刀君跟自己的弟子交好,但是有些东西,是必须计较的,“请教,要有个请教的样子。” 要不说雪峰观的女修脾气臭,不光得罪男修,女修她们也得罪。 “好了,不说了,”陈太忠出声制止,“赌斗结束,我要回了,如果有其他的想法,欢迎来浩然派的驻地找我。” “打两场再走嘛,”楚惜刀也不理会舒真人,她惹不起舒真人,同时她又是刀痴的性子,所以就无视她的呵斥了,“你浩然派驻地,有什么好的?我还要帮本门看守地盘呢。” “你要看守地盘,我也要啊,”陈太忠白她一眼,收起阳伞之类的东西,“你要去了,正好帮我看守地盘……对了,找到于海河了吗?” “他在归建中,现在应该回来了,”楚惜刀眼珠一转,“要不你去看看他?” “那是东易名的关系,我看他作甚?他无恙就好,”陈太忠翻个白眼。 跟对待浩然派中人的态度不同,他只想知道于海河的近况,不想过问更多,他已经尽了阿舅的职责,在小于身上,他没有更多的义务和责任。 不过,楚惜刀却是知道,陈太忠和东易名两者一体,于是笑一笑,“你此刻去一趟,他有个真人前辈,对他的成长,是极有好处的……还是个真仙之下无敌手的真人。” 陈太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只看到他楼起了,却看不到他楼塌了……算了,跟你这种大脑里只有肌肉的女人,说不出什么。” “大脑里……鸡肉?”楚惜刀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他已经走得远了,于是她拔脚狂追,嘴里大喊,“陈太忠你说清楚……鸡肉是灵兽还是兽修的肉!” 想找陈太忠请教无念的,还有很多人,也有人想跟他谈别的事情,不过陈太忠无意久待,就想找个人托付一下,自己好回驻地。 不过,他在西疆信得过的人,还真的不多,正琢磨呢,远处有人高叫,“陈真人……许久不见!” 他抬头一看,顿时就冷哼一声,“原来是七掌柜,我正有事要寻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鉴宝阁西疆分部的七掌柜。 他精瘦矮小,却是长了副玲珑心肠,他本是笑吟吟地打招呼,看到陈真人面色不善,禁不住讶然,“我才到幽冥界不久,真人何以这副面孔?” 陈太忠四下看一看,将他扯到一边,低声发问,“你此来,是如何投放的?” 他对鉴宝阁印象不佳,对七掌柜却是例外,大抵是此人从未拂逆过他的意愿,也相当会来事,除了比较贪财之外,没什么让他看不惯的。 不过此人的贪财,是属于那种绝不放弃该赚的钱,并不胡来。 所以他才问得这么不见外。 七掌柜眼珠一转,低声回答,“这个……嘿嘿,可是不方便说,你是燕舞仙子点了名的,莫要为难我,成不成?” “那就算了,”陈太忠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原本是想照顾你鉴宝阁一桩生意,既然不肯说,那我就只寻仇罢了。” “寻仇?”七掌柜听得吓了一大跳,“我鉴宝阁又有何人不开眼,惹到了你头上?先声明……我可是绝不知情,是才来的。” “我开了个小集市,你该知道吧?”陈太忠沉声发问,跟鉴宝阁相比,他的集市真的是太小太小了,不过在幽冥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听说了,是一个比较有特色的集市,”七掌柜听得就笑,那笑容大有深意,“但是你的集市,流水不行啊。” 特色当然是指黑市,不过流水不行……也只有鉴宝阁有资格说这个话。 陈太忠当然知道,自家的集市虽然收入不少,可跟很多大的坐商相比,还是不够看,所以他并不在意,“六眼盗屡次三番在我集市捣乱……似是有人授意,被我杀了。” “六眼盗?”七掌柜一听,就知道这是何指了,事实上,胆大到敢动皇家岁供,并且成功的主儿,近几百年里,六眼盗也算数得上的了,“那跟我鉴宝阁无关吧?” “你说无关就无关?”陈太忠哼一声,“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你鉴宝阁养起来了?” “你这么说话就不好了,”七掌柜有点着急,“六眼盗是最后被人保了……要是没人保,我鉴宝阁就直接杀了他,留他作甚。”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留下他,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制造麻烦?”陈太忠并不相信他的回答,“我那集市的规模,可也不算太小。” 你那点流水,也能说不算小?七掌柜听得直翻白眼,不过说句良心话,那个集市确实还有点特点,他也正在谋划打通那里的关节,所以才来的。 于是他一摊双手,“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六眼盗的具体细节,反正绝对跟我鉴宝阁无关。” 陈太忠扫他一眼,“那你就得自证,若说不出六眼盗的上家,休怪我不客气。” 这根本与我无关好吧?七掌柜真是有点无奈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此事不给对方一个答案,以后合作都难了,“那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我去问一问。” 陈太忠点点头,“那行,别时间太长,我这人一般报仇不过夜。” 这才叫无妄之灾,七掌柜翻一翻白眼,可是他也没胆子拒绝,下一刻,他的眼珠一亮,“陈真人你刚才说,有买卖照顾我们?” 能让陈太忠开口的买卖,肯定不会太小,尤其他现在已经不是上人,而是真人了。 “我看你没啥兴趣,打算去跟天下商盟去谈谈,”陈太忠开始拿乔了。 “天下商盟,那背景……你该知道的,”七掌柜一听急了,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老对手啊,“当年血沙侯找你麻烦,你还不知道是谁使坏?” “生意就是生意,”陈太忠直接用对方曾经的话,堵对方的嘴,“有竞争,我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而且你的态度不算端正,明明知道六眼盗的下落,居然还说什么研究研究。” “我根本不知道,也没说过研究研究,”七掌柜气得叫了起来,你好歹也是真人,咱不带这么临场发挥的,“我尽力去打探还不行吗?” “尽力?呵呵,”陈太忠报之以轻蔑的笑容。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争取 七掌柜见陈太忠这样,就知道对方在讨价还价。 不过他对此也不算陌生,于是叹口气,“我打包票,能打探出来,这总行了吧?” 陈太忠斜睥着他,若有所思地发话,“你看,你这人就是属牙膏的,不挤不出货……你们内部行为,其实很好打听,非要跟我装。” 我怎么跟你装了?七掌柜越发地无语了,不过他也没办法计较,跟这不讲理的人,说再多也没用,“真不是内部行为……先说你这买卖有多大吧。” 陈太忠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此番赌斗,我赢了第七场。” “这个我听说了,”七掌柜点点头,“据说你还能得到一成的分成,尚未恭喜陈真人。” “是一成半,”陈太忠认真地纠正他,“但是,我没精力核对这一成半的具体内容。” “果然是大买卖,一成半啊,”七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商机何在了,他眼睛一亮,“没问题,核对内容的事,交给我鉴宝阁了,我们收取两成的管理费。” “你鉴宝阁掉进钱眼了?”陈太忠很不开心地哼一声,“要说那天下商盟,费用更合理一些。” “他们绝对不会低于两成,”七掌柜又激动了起来,振振有词地表示,“而且天下商盟对你的冒犯,我不相信你不清楚。” “因为有冒犯,所以才好谈价钱,”陈太忠不紧不慢地回答,“生意就是生意,想拿这一单,你得付出诚意来,待我跟天下商盟谈妥,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可是很讨厌出尔反尔。” 这种生意经的口吻,最对七掌柜的思路,他也没有考虑陈真人会不会捏着鼻子答应天下商盟,他只知道,第七场的赌斗,资源极其丰富,虽然说一成半的两成,只有百分之三,但问题的关键是:这是白捡的钱啊。 以鉴宝阁跟西疆官府的关系,核对一些信息,真的是很常见的,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他思索一下,很干脆地回答,“三天之内……最多五天,我替你打听清楚六眼盗的上家,不过两成是底线,不怕说句难听的,除了我鉴宝阁,没什么人能搞清楚第七场的具体资源。” 有了这样的逻辑,他的话越说越理直气壮,“跟我鉴宝阁合作,你才不会吃亏,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然后哈哈一笑,“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通过何种方式,投放到幽冥界位面的?” 我艹,这两成赚得也太艰难了吧?七掌柜忍不住心里吐槽,没准你扣我屎盆子,就是想拿到这个投放的路径吧? 不过,他本来就有求于陈真人,想到还能得到一桩意外的生意,他就越发地心动了——我的态度,真的不能太强硬。 若是不能哄得对方开心,原本要谈的事,也谈不成了。 他想一想之后发话,“投放是单向的,只能来幽冥界,你想回去的话,恕我无能为力。” 陈太忠挑衅地看他一眼,“我还就是想回去。” 七掌柜稳稳地摇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回答这话的时候,他的身子一动不动,没有“掩面而走”的迹象。 陈太忠不擅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战斗中的细节例外,眼见不能狮子大张嘴,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是如何投放来的?” “咱也别说这个了,”七掌柜虽然贪财了一些,却是个能做大事的,他非常干脆地发问,“你打算投放几个修者过来?” “让我想一想……”陈太忠摸着下巴合计一下,“怎么也得投放三百人吧。” “我去,是以百计算的?”七掌柜闻言,登时翻个白眼,“这得专门投放一次,不能夹带……我直说了吧,价格不会便宜了。” “我投放这么多人,你不给我打折扣?”陈太忠闻言,眼睛一瞪。 “你若这么说,那你爱找谁找谁吧,”七掌柜很干脆地拒绝,“我不给你加价,就已经是很尊敬你了……现在位面投放,看得可紧。” 陈太忠闻言,出声请教,“幽冥界都已经胜利了,污魂位面也接近尾声了,为何还要看守得这么紧?” “我也不知道,”七掌柜规规矩矩地摇摇头,“也许是要防止意外?就像……防止第二次投放,被人算计那样?” 陈太忠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终于面对现实,“投放一个人多少灵石?” 七掌柜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大张,“一个人五十极灵。” “我去,”陈太忠听得吓了一大跳,“三百人岂不是一万五千极灵?七掌柜你看我像个冤大头吗?” 七掌柜无奈地一摊双手,“就是这行情,投放一个上人过来,五十极灵不算贵啊,他在幽冥界辛苦上十来二十天,肯定就回本了。” 十来二十天回本,还是夸张了一点,不过这是鉴宝阁掌柜的眼界,倒也能理解。 事实上,现在的幽冥界遍地是财富,只要肯下功夫,对于一个上人而言,一个月赚取五十极灵是轻而易举的——刨去成本的净利润。 其实七掌柜挺委屈的,“也就是你陈真人的面子,搁给别人,一百五十极灵一位,咱也不答应投放……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人,海了去啦。” “我投放的都是灵仙!”陈太忠的脸有些发黑,若是天仙的话,我还跟你墨迹这些?“我是要从派里弄些人手过来,看好浩然派的地盘!” “灵仙……”七掌柜重复一遍这两个字,脸上也露出了蛋疼的表情,“灵仙弄过来……真没啥用,何必呢?” “浩然派总共才几个天仙?”陈太忠无奈地翻一翻白眼,“我找灵仙过来,就是摆样子看家的,真要打仗,还得我上。” 七掌柜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有你坐镇,谁还敢去你浩然派的地盘找麻烦不成?” “我的集市都有人敢找麻烦,何况是浩然派的地盘?”陈太忠不满意地白他一眼,然后又不无得意地发话,“我抢地盘,已经抢到北域了,实在分身乏术,需要派里弟子支援。” 七掌柜沉吟一下发问,“第二次投放,你浩然派来了多少弟子?” “前两次一共来了两百五十人,还有一个天仙,”陈太忠闷闷地回答,“那个天仙陨落了,派中弟子也只剩下了八十余名。” 七掌柜闻听他以“十”做计数单位,忍不住点点头,“这个确实少了一点。”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又斜睥他一眼,“我在北域,抢的矿可都是左相的。” 左相的……七掌柜登时就无语了,左相支持的是天下商盟,鉴宝阁是皇族势力,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在鉴宝阁,这是一个不便说出口的忌讳,高层在私下里能说,但是对外,一般不会提及这种事,一个是不想乱了人心,一个就是不想被左相的探子打听到什么。 没错,鉴宝阁里肯定有左相的探子,肆无忌惮谈论的话,总会泄露点东西出去的。 总之,这个信息是封锁的,若不是陈太忠主动提起,七掌柜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暗示,而不是明说。 现在陈太忠明说了,七掌柜就不能再回避,他想一想之后发问,“抢的都是左相的?” “前期还抢了点洞霄宗和官府的,”陈太忠也不怕明说,“但是下一步的目的,就是左相的矿,我这人不说假话。” 得到这个答案,七掌柜是真正地陷入了沉吟中,好半天之后,他才又出声,“何不聘用我鉴宝阁的护卫?” “太贵!”陈太忠很不耐烦地一摆手,“我就赚俩辛苦钱,给浩然派攒家底儿呢,你就说,能给我优惠到什么程度吧。” “这个……我得请示一下了,”七掌柜终于不敢大包大揽了,“你要是确定,把第七场的监管托付给我鉴宝阁的话,我马上问。” “那你也得抽成合理不是?两成实在太多了,”陈太忠紧咬着不松口,“你抽成的那些,肯定远远不止一万五千块极灵!” “你跟任何人合作,都可能坑你,只有我鉴宝阁不会坑你,”七掌柜也急眼了,“你愿意跟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打交道?他们跟西疆官府同流合污的话,算计你太轻松了。” “我可以从真意宗得到消息,”陈太忠傲然回答。 不过,看到七掌柜嘴角忍不住翘起,他就知道,对方估计也明白,自己跟真意宗的关系,实在不那么融洽,于是他又说一句,“你鉴宝阁难道会牺牲西疆官府的利益?” 七掌柜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地发话,“有一点,我是必须要强调一下,西疆官府是官府,我鉴宝阁是为皇族服务的,什么时候官府等于皇族了?” 陈太忠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皇族掌控地方,是通过官府、军队和封爵,而官府负责行政,收到的利益,不可能完全上交给皇族,他们还有自己的开销。 站在皇族的角度上讲,鉴宝阁显然更值得支持——这是皇族自己的事业,有什么收益,可以直接拿来用,不用考虑其他。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说黑手 陈太忠最终还是没有跟七掌柜达成协议。 于是他通过传送阵,回了浩然派的驻地,而七掌柜也不敢怠慢,马上联系白凤鸣。 白凤鸣是从南荒调入总部的,此番位面大战,传说他是得了燕舞仙子的青睐,所以眼下幽冥界的鉴宝阁势力,他能做了一半主。 听说此事之后,白准证也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出声发问,“据你的了解,西疆第七场的赌斗,涉及的资源价值几何?” “保守的估计,应该在两千万极灵以上,”七掌柜对这些数据,还是相当熟悉的,“最终可能达到五千万甚至更多……平剑磐可能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不会那么老实。” 白真人再度沉吟片刻,然后表示,“告诉陈太忠,一人五十极灵的价钱不变,不过咱们允许赊欠……从第七场赌斗的资源中扣除就行。” “白准证高见,”七掌柜马上拍一记马屁——这种变通,他也能想到,但是他无权做出决定,所以只能乖乖地奉承上司。 “这也算高见?”白凤鸣不以为意地笑一笑,都是明白人,虚套的东西没必要多说,“没别的事儿就先这样了。” “陈太忠问昔年六眼盗的真相,”七掌柜马上见缝插针,“他想知道谁收容了六眼盗。” “尼玛,”白凤鸣轻声吐出两个字来,“他这是……管得太多了吧?” 六眼盗对鉴宝阁年供的影响,是相当巨大的,白真人其时在南荒公干,却也知道这一桩,闻听这个话题,真是有点忍不住。 七掌柜闻言,赶紧出声解释,“他的集市,前一阵总被六眼盗骚扰,最后六眼盗死在他手里,但是他不肯干休,一定要问谁在背后算计他。” 白凤鸣沉吟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唉,这群不长眼的混蛋……” 陈太忠回到驻地之后,马真人洋洋得意地迎了上来,“陈真人,帮你看家也很辛苦啊,斩杀了高阶天仙一人……有点啥表示没有?” 原来,在陈真人离开之后,又有宵小在集市里做那抢夺的勾当——此前集市被抢了三次,已经成为了大家眼中的肥肉,听得陈真人参加赌斗去了,于是又有人铤而走险。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马真人在看场子,马疯子断了一臂,战斗力不算太强大,但他终究是剑修,御剑追人的水平,那是不用怀疑的。 他斩杀的这名高阶天仙,也是剑修,逃跑的速度和实力,都是数得着的,但是遭遇到他,也只能怪运气不好了——被全方位地碾压。 马真人斩杀了此人和另一帮凶之外,也有样学样,让人将首级挂了起来,如此一来,集市就恢复了太平。 这番功劳,他当然是要跟陈太忠说一说的。 “高阶天仙?”陈太忠想一想,随手丢给他一块四级阴气石,“就当你杀了一只异族好了。” 陈某人一向是不在意身外之物的,这不是穷大方,关键是他认为,自己赚这些东西并不难,钱赚来可不就是花的? “太忠你这么搞,可不就见外了?”马真人用独臂抓住阴气石,笑眯眯地塞进了储物袋,“那啥,你回来了,要我再多呆几天吗?” “想呆的话,好酒好肉管够,”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再多也没有了,我浩然派终究是小门小户,只能按斩杀的人头算。” “小气,谁不知道你赢了第七场,得了好大的富贵?”马疯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陈真人在第七场使出了无念,破开皇族九大灵宝之一的大凶罩,这事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已经传得众所周知。 一边说,他一边就压低了声音,“再去北域抢地盘,算我一个,你看成吗?” 陈太忠白他一眼,“算你一个……算到谁头上?隆山剑派?” 马疯子这时候当然不能说隆山剑派——浩然派跟隆山派的关系,没有几十年上百年时间,根本缓和不过来,只能干咳一声,“算到我个人头上。” “省省吧你,”陈太忠淡淡地一摆手,毫不客气地发话,“身后没势力,一个光杆初阶真人,也好意思分赃?” 这话有理,但是马疯子一听就急了,“那有什么不可以,你不也是这样吗?当我是散修好了。” “跟我比?”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还真没个比的了。” 马真人的嘴角扯动一下,虽然他心里很是不甘,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陈真人,还真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他也没着急离开,赶着回去,也没什么事。 要知道他已经不是隆山的人了,直接被上门送到了上宗去,而在上宗里,他也没什么熟识的人,宗里有什么行动,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马家也有个小家族,但是家族的根基在白驼门,他入了上宗之后,能适当照顾家族一二,不过再多也没有了。 所以对马疯子而言,此刻的幽冥界虽然遍地是灵石,可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赚灵石,但是什么都赚不了太多的灵石。 简而言之,他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反正赚不到太多的灵石,他也就不着急回去,在浩然派的地盘休养几天。 结果休养了没两天,七掌柜赶了过来,扯着陈真人说事。 陈太忠听说,鉴宝阁愿意先将人投送过来,灵石可以慢慢扣,登时就眉开眼笑了,“你看看,要不是我坚持,你就又打算蒙哄我了。” “蒙哄你啥?这根本不是我能做主的好吧?”七掌柜苦着脸回答,“这是总部凤鸣长老亲口答应的,我才敢来跟你说。” “白凤鸣?”陈太忠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他对白凤鸣没啥好印象。 其实白真人对他,倒也没什么不敬的地方,关键是他一想到白凤鸣,就忍不住想起强势的燕舞仙子——白燕舞混入集市的时候,就是白凤鸣打的掩护。 想到这个扫兴的人,他就从兴奋中醒来,“六眼盗的上家是谁?” 你可以不问吗?七掌柜犹豫一下,方始回答,“当初为他说项的,是青罡门。” “青罡门,”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咀嚼一下这三个字,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出声发问,“你确定?” “确实如此,”七掌柜点点头,他打听出的消息,其实不止这一点,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也有点震惊——区区青罡门,能让咱鉴宝阁卖面子,放过一个劫持年供的贼子? 但是白凤鸣回答得很明白:在咱鉴宝阁眼里,青罡门屁都不是,可这么卖个面子,相当于在真意宗楔进去一个钉子。 就像真意宗的简真人,从来都不忘记给官府添乱一般,官府也是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试图瓦解宗门体系,相较这种大局,轻轻放过一个蟊贼,并不是多严重的事。 反正赃物已经追回来了,六眼盗也不会再出现在风黄界,这点面子,卖也就卖了。 陈太忠却是气得鼻孔生烟,青罡门为何为难他,这是不用说的,他也能理解。 他接受不了的是,这些人不敢正大光明地来找他麻烦,就用那些鬼蜮手段,从其他方面打击他——堂堂男子汉,敢做不敢当,真的令人齿冷。 不过,他一旦出手,这就是真意宗的内讧了,所以他不得不再三地确认——终究鉴宝阁是皇家的势力,“可是你鉴宝阁,何须买青罡门的面子?” 这个问题,就接近“不能说”的核心了,遗憾的是,陈太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七掌柜,也有意避讳这一点,他苦笑一声,“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细节,我哪里能弄得那么清楚?” “哦,”陈太忠不疑有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眼睛一眯,狞笑一声,“青罡门如此厚待于我,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是你的事,不要跟我说,”七掌柜一摆手,很有节操地发话,“那么,咱们就该谈一谈,你打算送来些什么样的灵仙弟子?我也好在风黄界那边安排。” 这鉴宝阁,果然拽得很,陈太忠听到他能自如地传递消息,心里忍不住又生出了些羡慕嫉妒恨,“我真不能投放回去吗?” 七掌柜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陈真人,你这出尔反尔的,有意思吗?” 陈某人堂堂的真人,被一个上人这么说,也有点挂不住,于是哼一声,“那你把乔任女……唉,算了,她来了这里,我也没办法替她治疗。” “贵派四长老,真是难得地悍勇,”七掌柜点点头,他跟浩然派接触比较多,而浩然派这次,确实出了些风头,“据说白驼门方掌门正在延请高人为她治疗,不过……也要等灭杀污魂之后了。” 方清之还算懂事,陈太忠微微颔首,下一刻,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了目前:若是将派中弟子招来,幽冥界不能修炼,这还是个大问题。 须知风黄界在幽冥界,有三百年的开采时间,而灵仙的寿数也不过才三百载,那些弟子来了之后,若不能修炼,那岂不是来送死的? 就算搞成轮换,十年或者二十年一换,那在轮岗期间不能修炼,也是很影响人的,毕竟对灵仙来说,登仙才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耽误这么一段时间,也是不能忍受的。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租洞府 还是要先把聚灵阵搞起来!陈太忠拿定了主意。 不过,幽冥界搞聚灵阵,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小规模的聚灵阵,可以适当地使用部分灵石,但是大规模地用来修炼,这灵石的消耗,谁也承受不起。 大家来幽冥界是赚钱来了,不是装土豪摆阔来了。 也有小规模的聚灵阵,可以完全不使用灵石,不过对布阵的材料要求极高,对布阵手法也要求很高。 最关键的是,这种布阵方式,基本上属于实验室制取阶段,还没有到达规模化生产的阶段,基本上是不用考虑了。 陈太忠犹豫再三,方始叹口气,“唉,算了,先投放二百弟子来吧,三百太多了,容易影响弟子们修行……至于说派谁来,你让毛贡楠和南忘留做主吧。” 说起对派内事务的管理,那俩都要比他厉害,他也就懒得多事了。 “确实如此,”七掌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里修行,当真不易,别说灵仙,以天仙的寿数,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你需要租用洞府吗?” “租用洞府?”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鉴宝阁提供洞府租用服务,”七掌柜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和数百灵仙弟子,都可以在里面修炼,就是这个价格……有点小贵。” “是大贵吧?”陈太忠没好气哼一声,“租用洞府……一听就知道不便宜。” “总比你使用灵气转换阵修炼,要便宜很多,”七掌柜面不改色,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时间长了,还可以打折扣。” “嗤,”陈太忠很不以为然地喷一下鼻子,“那我不如去找些狐修和蛟修,帮我搭个聚灵阵,用洞府修炼……我还真没那么土豪。” “陈真人你来幽冥界都赚多少了,不要太委屈自己行不行?”七掌柜叫了起来,“你已经悟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要那么小家子气。” “我是为浩然派打下万年的基业,”陈太忠不受他激,“灵石再多,也要省着花。” “其实……其实租用洞府的价格也不贵,”七掌柜沉吟一下,继续诱惑他,“一百名灵仙加上你这个初阶真人,用不了多少。” 陈太忠听得有点不对劲,“你鉴宝阁的洞府挺多,着急出租?” “怎么会?”七掌柜气得眼睛一瞪,“在幽冥界,洞府根本不够用,我看你是长期用户,才愿意跟你好好谈一谈……旁人想租都租不到!” 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陈太忠眼睛转一下,“这样的洞府,一天得多少钱?” “一天十个极灵,吐血价了,”七掌柜一摊双手,“你若是在官府租用过洞府,就知道这价格有多公道,而且他们那是晋阶用的固定洞府,我们这是随身的洞府!” 对官府洞府的收费,陈太忠还真知道,他曾经在官方洞府晋阶,收费那是相当昂贵。 他现在已经忘了,当时一天是几个极灵,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那是绝对是一个让他肉疼的价格——要知道那时,他已经得了驭兽门的密库,口袋里不差钱了。 所以他一个初阶真人,加一百个灵仙弟子,在洞府中修炼,一天只需要十个极灵的话,那真的是便宜至极,一年下来,也才三千多极灵,十年三万多极灵。 要知道,他将两百名灵仙弟子投放到幽冥界位面,也要花一万的极灵。 而这些弟子能起到的作用,则是巨大的,两百名弟子,哪怕就算四班倒,五十名弟子起码能看守十五个矿。 每个矿看得紧一点,不要被人动了手脚,一年起码也能多出千八百的极灵来,十五个矿就绝对过万了,就算任务不饱满,只有十个矿值得看守,那也是万块极灵左右。 而他需要付出的,只是三千多极灵的租用成本,划算得很。 要不说,万事就经不住琢磨,他一琢磨,居然发现此事真的能操作。 但是,他还有一点不解,“随身洞府,你愿意这么低的价格租给我?” “要不说我这人做买卖有诚意呢?”七掌柜重重一拍胸脯,然后嘿嘿一笑,“其实洞府这东西,把灵气用得少了,带回风黄界补充一番就行,不需要花灵石的,我们还是赚了。” 我说嘛,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鉴宝阁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你把洞府带回去的时候,我们怎么修炼?” “再租给你另一座洞府修炼就是了,”七掌柜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会那么好心?”陈太忠狐疑地看着他,心说这里面定然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缘故。 “我怎么有胆子算计你?”七掌柜苦笑一声回答,“反正你不用着急付灵石,拿分成的资源顶就行,我也不怕你拖欠,” 这条件其实不是他开的,是白凤鸣开出的条件,七掌柜并不清楚条件之后的用意,不过白真人要他暗中操心陈太忠的修为进境,大概这就是目的了。 七掌柜当然知道,燕舞仙子跟陈太忠不是很对付——严格来说,是她看他不顺眼,陈某人一个区区初阶真人,还没资格跟真仙不对付。 那么,白真人把一个洞府,用近乎于白送的价格租出去,来搞清楚陈太忠的修炼速度,就很正常了,对于皇族潜在的敌人,重视一点并不为过。 甚至七掌柜都猜到,这件事情应该是白凤鸣自己决定的,并没有获得燕舞仙子的授意——皇族的第一高手,还不至于闲到那个程度。 不过他心里猜测再多,面对陈太忠,也只能装不知道。 陈太忠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皇族如此惦记,他觉得鉴宝阁的条件真的太好了,好到有点不对劲,可是仔细想一想,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于是他微微颔首,“那就谢谢七掌柜了,我浩然派地盘上的矿产,你若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什么都能谈。” 什么都能谈,这还是陈太忠的风格,事实上,他原本是想把物资都带回浩然派的,不过对方既然给了他这个面子,他也不会白占便宜。 陈某人一向相信便宜莫贪,否则将来鉴宝阁万一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 倒不如现在让点便宜出去,一旦需要翻脸,他也毫无压力。 七掌柜是做老了生意的,哪里会想不到他的忌惮?不过对于这些,他也只做不知了,心里对此人,倒是多了几分敬佩。 他笑着点点头,“采购是没问题的,不过说句实话……呵呵,得货好才行,我鉴宝阁的眼光,你也是清楚的。” “那随便你吧,”陈太忠摆摆手,将此事抛在了脑后,“我浩然派的弟子,什么时候能投放过来?” “这我可不敢保证,”七掌柜摇摇头,“最快也得十天,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正常……你浩然派那边愿意不愿意配合,还是两说呢。” “这还……算算,”陈太忠叹口气,他还想去找青罡门的麻烦呢,想到派里随时可能来人,只得按下了那份心思——先在周遭呆俩月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安安生生地呆在驻地,偶尔去一趟北域,露一小脸之后,又继续消失。 他这么神出鬼没,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大家都不知道他藏身何处,集市那边消停,北域那里也没什么意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单调地过下去,马疯子停留了十来日之后,孤身离开了。 陈太忠要他装点雪汞的矿粉走,也算是捎带点土特产,马真人呲牙咧嘴好一阵,才迟疑地拒绝了,“这东西太占地方了,给点秘银矿吧。” 秘银要昂贵很多,但是给也就给了,这跟进了果园免费吃桃子,是一个意思,秘银矿的产地,送点秘银出去不算什么——只要不是按比例分成,真是无所谓的。 这么说吧,甚至现在很多的秘银矿渣里,还能提取出不少秘银,但是成本有点高,不太经济,所以矿渣就在那里扔着。 外面的人想捡些矿渣可以,想全拉走的话,那绝对不行——到了无矿可开的时候,这些还能废物利用。 马真人走了之后,陈太忠又收到虎妖的邀请,连着去抢了两个左相的矿。 虎族和陈太忠已经约定了合作方式:以虎修的名义去收保护费,一旦双方动起手来,虎妖就会呼叫陈太忠做外援。 这种行径,令左相的人十分不爽,若是陈太忠直接出面的话,北域官府有文章可做,可是兽族来收保护费,人族官府也无可奈何——大家可是商量好的,共同开发幽冥界。 而虎修并不是一开始就抢矿,它们只收保护费,不给就各种捣乱,搞得左相的人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有的矿主受不了气,要干硬仗,那虎妖就正好借机夺矿,若是想通过赌斗,确认收保护费的权力,陈太忠可不是白给的。 总之这种事儿,弄得左相的人头都是大的,他们倒是想跟虎修翻脸开战,但是还真不敢,因为虎尊已经表示过了,幽冥界没血食,我的孩儿们又不太擅长制器,大家须得紧密合作,把幽冥界的战争潜力耗尽。 更要命的是,虎尊的话,得到了其他兽族的支持,兽族在位面大战中死伤不少,面对一个没什么血食的位面,它们想获得足够的战利品,也只能跟人族“合作”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香饽饽 虎修的“合作方式”,令左相的人头大不已,他们甚至向北域官府控诉,说虎修太过霸道。 以他们理解的人兽合作方式,应该是虎修放开地盘,由人族去采矿,虎修收取管理费即可。 但是这个想法,委实有点一厢情愿了,虎族自己就不答应,凭什么只能你来采我的矿,你的矿,我就插不上手? 你们确实插不上手啊,左相的人如此表示,虎族不以炼器为长,精炼不了矿石,只让你挖矿,你肯定不干嘛。 我虎族炼器不行,打架却是可以的,虎妖如此表示——矿场的安全,交给我了。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么回事,左相的人很不满,但是他们也没辙。 尤其是左相对风黄界的大势,还有点想法,他不想跟兽族把关系搞得太僵——这不仅仅是虎修的事,也是其他兽修都关注的,幽冥界真的没血食。 左相身为人族,并不一定是要讨好兽修,但是他总不能将兽族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所以,陈太忠和虎修合作,拿下了两个矿的保护权,两成的保护费,一家一成。 官府的人对此,是相当不满意,他们恨不得虎修把左相的矿全部抢去,但是虎妖那厮说了:我是来寻合作的,不是来抢劫的,你再多叨叨,小心我去找你合作。 抢第三个矿的时候,对方埋伏了人手和阵法,打了虎妖一个冷不防,虎修损失不小。 虎妖二话不说,尽起精锐去找场子,还喊上了陈太忠。 采矿的人早就吓得跑了,事实上,这个阴火石矿,已经采得七七八八了,对方弃了也不心疼——打虎修一顿,关键是要出一口气。 但是虎妖接手这个矿之后,从集市上请来了专业队伍继续发掘,很快就发现,小矿的深处,还藏着大矿。 虎妖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可是比光收保护费强多了。 但是同时它也知道,这矿估计不会太平,于是邀请陈太忠长驻这里,随时得准备大打。 陈太忠得了这矿的一半收益,也不能不闻不问,虽然继续不现身,可是大半的时间,还是耗在了这个矿上。 不过他的关注,真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这个矿接连受到了两拨修者的袭击。 因为有所准备,两拨修者都损兵折将而去,第二波的修者中,甚至有一个七星战阵,被陈太忠打残了。 左相专程请托了东莽清阳宗玉屏门的八级天仙童芸荔前来,跟陈太忠商量:同为人族,你何苦为兽修卖命? 陈太忠眼里哪有童芸荔?这女人当初还跟他很不对眼呢,于是淡淡地表示,北域若肯交出血沙侯的人头,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北域当然不可能交出血沙侯的人头,他们说你跟血沙侯的事,我们不清楚,而且血沙侯现在也不在幽冥界,他是皇家册封的侯爵,你若想杀他,去跟皇族商量吧。 陈太忠其实也不想借别人的手,杀掉自己的仇家,那样太不过瘾了,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对方不同意,那就是谈不妥了。 就在他回绝童芸荔的第三天,浩然派驻地的同心牌裂了,这里距离驻地几达万里,浩然派的通讯鹤,不能如此远地传递精准消息。 陈太忠二话不说拔脚走人,在服用了一颗回气丸之后,于一炷香的时间,就赶了回去,心里有点小激动:莫非是本派的弟子到了? 来到驻地,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掌柜,正说自己猜得不错,不成想又看到,不远处的简真人黑着一张脸。 他忍不住讶然发问,“简真人来了?这真是稀客,有什么事?” 简真人一脸的哀怨,他不无苦涩地发问,“陈真人,你答应将第七场赌斗的资源的监管权,交给鉴宝阁了?” “那是,”陈太忠点点头,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顾不过来,总要委托一个人,我还允了他们两成的管理费。” 这个两成,当然是他自己那一成半的两成,也就是总资源的百分之三,他相信对方听不错。 “你这又是何必呢?”简真人叫了起来,“你想要人帮忙管理,真意宗里有的是人,你何必……何必去找鉴宝阁的人?” 七掌柜听着他俩说话,面上带着微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我在真意宗,熟人不多,”陈太忠一摊双手,淡淡地回答,“你让我在真意宗内找人,该找谁……找你?” 简真人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回答,“找我也行啊,我何时亏过你?” “我跟你没熟到那个份儿上,”陈太忠很不给面子地回答,“而且真意宗内部,也没那么和睦,你当我不知道,胡家和佤家都做了些什么?” “那……那都是护法的家族,”简真人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那俩家族的坏话吧,旁边还有鉴宝阁的人看着,只能没命地干咳一声,“我是不一样的,咱们合作过。” 陈太忠深深地看他一眼,“简真人,我这次是从真意宗嘴里抢饭吃,说句不客气的……你跟真意宗的牵扯太深,我没法用你!” “那你就宁愿相信鉴宝阁的?”简真人怒气上头,也顾不得身边有鉴宝阁的人了,“你知道第六场文真人身上的玉莲宝衣是哪里来的吗?就是从鉴宝阁租来的,不信你问一问七掌柜……七掌柜,我说得对也不对?” “这个,”七掌柜憨憨一笑,“我才来幽冥界不久,这些事情我真不知情。” 简真人白他一眼,“真不知情?我看你是真不害臊!” 七掌柜继续报之以憨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好了,我就是因为鉴宝阁跟咱真意宗不是一路,才请他们管理,”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觉得这也没啥不能说的,“请你们管理,我不放心!” “你!”简真人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吧,实在没办法开口——其实若是请真意宗的人管理,里面可能的弊端,是明摆着的。 “阵营是阵营,生意是生意,”七掌柜慢悠悠地开口,还是一脸的笑意,“我若有类似的生意,也愿意找陈真人来做……我俩是老熟人了,他信得过我,我自然也信得过他。” “我其实也不是很信得过你,关键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陈太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小子算计得太狠,我并不喜欢。” “咱真意宗内部,算计得可很开明的,”简真人有气无力地说一句,摆明了就是要垂死挣扎的意思,“陈真人你再考虑一下呗。” “考虑个毛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喜欢改……你要是为劝我回心转意,现在可以离开了。” “我是来落实你们的约定的!”简真人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授予他监督的权力,宗里怎么可能只听他一面之词?万一你被鉴宝阁囚禁了,所言非出本意呢?” 陈太忠听到这话,嘴角抽动一下,“你……能不埋汰人吗?就凭小小鉴宝阁,也敢约束我?” 这话真难听,七掌柜耷拉下了眼皮,其实他知道,陈太忠有资格说这个话,但是听到他耳中,还是非常地不舒服。 简真人幸灾乐祸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跟陈太忠合作,就准备遭受这种欺凌吧。 不过,想到真意宗要被鉴宝阁监督,他心里也高兴不起来,于是闷声发话,“陈真人,兹事体大,我代表咱真意宗过来确认一下,顺便搞个契约……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你俩说了就算,要有见证。” “那就……契约吧,”陈太忠不认为这是过分的要求,毕竟名正才能言顺。 以他的估计,他要求分润的利润,到手怎么也该有上百万极灵——真意宗和官府争夺的资源,涉及的面太广了,怎么也该有上千万的极灵,他占一成半,还能不上百万? 所以,这是个严肃的事儿。 简真人此来,也没存了力挽狂澜的决心,大抵是能挡一下就挡一下,能添点乱就添点乱,眼见陈太忠坚持,虽然他心内不喜,也只能将契约签订。 契约一式三份,三家各执一份,签了契约之后,七掌柜展颜一笑,也不顾忌简真人在一边,“陈真人,浩然派那里的弟子已然选好,十天内,就将投放过来。” 简真人听得又是一愣,“此刻投放修者过来?谁让你鉴宝阁这么做的?” 他这个质问,是有原因的,须知风黄界同时遭遇两个位面的战斗,本有顾此失彼的顾忌,但是因为幽冥界的战争结束得较早,目前风黄界本土,主要注意力,是集中在对付污魂上。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对付污魂,是要有死伤的,而幽冥界虽然没有灵气,不合适修者生存,可此刻已然是收获的季节了。 在风黄界死战污魂好,还是来幽冥界收获大批胜利果实的好……只要是个智商合格的修者,想必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正是因为如此,风黄界往幽冥界投放修者,是被严厉禁止的——大家都来抢灵石了,谁来保卫家乡? 面对简真人的呵斥,七掌柜只是冷冷一笑,“这是我鉴宝阁跟陈真人的约定,简真人,你就莫要多事了……有点办法的,谁不在这么做?”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复颜丸 面对七掌柜的问询,简真人无言以对。 确实,有点办法的,都在抢夺幽冥界的资源,而在风黄界硬扛的,不是在保卫老巢,无法离开,就是限于规矩,无法来幽冥界。 鉴宝阁愿意帮浩然派投放弟子,那是人家两家的交情,他凭什么说三道四? 说到底,官府和宗门,那是两个体系,陈太忠走得通鉴宝阁的路子,那是人家的本事。 他不说话,那两位也没心思看他的态度,陈太忠直接发问,“十天内投放……是投放到我浩然派的驻地吗?” “陈真人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七掌柜气得笑了,“自然是投放到我鉴宝阁总部了,若是能随处投放,且不说技术层面的问题,只说这么做,会平添多少弊端?还能控制吗?” 这话是不假,目前的位面投放,还是比较高端的技术,而且随意投放的话,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悄悄投放过来了,鉴宝阁不会允许这个BUG的存在。 “那我岂不是还要到中州的地盘接人?”陈太忠有点头大。 “最好不要大规模走传送,”七掌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下出现这么多浩然派弟子,旁人问起来,也不好回答。” 因为投放的禁令,大部分势力还在苦苦等待风黄界来人,猛地发现一个小门派出现这么多人,还都是小小灵仙,可能引起的轰动,是鉴宝阁也不愿意面对的。 “知道,”陈太忠不耐烦地点点头,他原本还想托鉴宝阁将人送过来,猛地听到这个理由,知道自己不走一趟是不行了,忍不住叹口气,“这是……又得忙了啊。” “我倒有个主意,”七掌柜看着陈太忠就笑,“你去一趟中州,顺便可以将在幽冥界的收获,托我鉴宝阁捎回风黄界,我们只收取少少的运费。”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说你这家伙,是掉进钱眼里了?什么时候都想着赚钱……这点东西,我自己能带回去!” 陈某人别的不多,就是储物袋多,而且他不怕储物袋没地方放。 “那随便你了,”七掌柜笑着点点头,又斜睥简真人一眼,“我鉴宝阁帮浩然派投放弟子一事,还请简真人不要外传。” “哼,”简真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当我跟你这小天仙一样,没见识?” 此事办完之后,简真人离开了,倒是七掌柜不着急走,他打算跟陈太忠一起去一趟总部。 陈太忠有点放不下浩然派的驻地,也放不下他的集市——那帮家伙太能折腾了,只要他不在,就敢胡来。 七掌柜顺便就推荐了他的护卫,这是西疆分部派给他的内卫,一名高阶天仙的剑修,单纯论战力的话,应该还在七掌柜之上。 陈太忠对他的献殷勤,已经有点熟视无睹了,人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事,习惯了就好了,于是他喊来董毅,将那高阶天仙介绍了过去,要他妥善使用。 然后陈真人高调地在集市上亮了一下相,彰显自己的存在。 原本他打算,接下来就悄悄离开了,不成想在逛集市的时候,他猛地又在一处摊点,发现了点异常。 那摊主是个五级天仙,脸上有很大一块伤疤,整个右耳和小半个下巴都不见了,看起来不但丑陋,也显出几分凶悍。 这伤应该是在幽冥界受的,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也没在意,死在幽冥界的修者都多多少了,没死就算幸运的。 引起陈太忠注意的,是摊上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灰蒙蒙的,人头大小,他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这玩意儿能让他的心里,出现一些莫名的悸动。 于是他驻足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不清楚,”摊主赔着笑脸回答,不过他的样貌原本就骇人,这笑容缺少祥和之意,反倒是多了几分狰狞,“陈真人看着好,只管拿去。” “切,我差这点灵石?”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开出个价格来。” 他在地球界看小说,主角总是各种捡漏,他也觉得那样很痛快,但是轮到他自己,却总是放不下身子骨去捡漏——他觉得那样很丢人,不够讲究。 更别说,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他更不能仗势欺人了。 “这价格……”五级天仙苦笑一声,搓一搓手。 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不会太差,刚才说送给陈真人,也只是口头上的客气罢了——陈真人不喜欢占人便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比如说那麒麟草的种子,说陈真人原本可以捡漏,但却还是花灵石买了下来,事后,集市里的摊主甚至专门讨论了一番:陈真人买麒麟草种子的价格,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单从麒麟草种子的罕见程度上讲,陈真人的购买价格不算高,一下买光了种子,也不无垄断之嫌。 但是必须强调的是……种子这东西,种下就能收获,别人不认识的种子,他买下一两颗的话,就可以闷声发大财了,不需要花那么多灵石。 当然,陈真人不差灵石,买了这些也无所谓,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培育种子的手段,似乎只有陈真人会……别人就算知道那是麒麟草种子,买了去也是无用的。 这是卖种子的人亲口说的。 所以说,陈太忠不爱贪便宜,这是大家都能确认的。 这位摊主也知道这传言,乐得大方一下,当然,陈真人若是不顾面皮,硬要拿走,他也只能认了——反正惹不起,还能不认? 可是现在陈太忠让他开价,他是彻底地不会了,于是眼珠四下扫一下,抬手猛地一指某个瘦高天仙,“他……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瘦高天仙也是中阶,正站在人群中张头张脑看热闹,见他指过来,只能苦笑一声,“我说,我只是想买你的石头,没说我认识这是什么啊。” “扯淡不是?”丑陋的天仙冷哼一声,伤口处一阵蠕动,“你打算十块极灵买我石头,这是大家都看到的,我问你这是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才不卖的!” “十块极灵你都肯买,证明你知道这是什么!” 瘦高天仙登时就哑口无言了,目光转动一下,可怜兮兮地看向陈太忠。 陈真人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瘦高天仙咽口唾沫,因为周遭寂静得吓人,大家都能清楚地听到那“咕噜”一声。 见是躲不过去了,他艰涩地发话,“陈真人,您曾经说过,在这里买卖东西,各凭眼力,买定就要认不能找后账……是这样的吧?”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瘦高天仙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既然是这样,那我识得这石头是什么,也没必要在这阴阳脸,您说对吧?” “唔,”陈真人又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其实你是想说,‘我识得这东西,但是凭什么告诉你姓陈的?’是这样吧?” “不敢,”瘦高天仙脸色一变,忙不迭地摆手,“真人有疑惑,我自当细细分说,但是周围这些人……” 他四下扫一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为难——跟你说没问题,我不想给他们听啊。 “那就算了,”陈太忠意兴索然地一摆手,他挺想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身为讲究人,他也不想逼迫对方说出宝贵的知识,心说左右要去鉴宝阁,还愁别人认不出来? 然后他转头过来,对着卖家发话,“他出十块极灵买你的石头,当有赚头,我二十极灵买你的,你看可好?” 那丑陋汉子看瘦高天仙一眼,咬牙发话,“真人如此抬爱,我怎敢不从?不过我宁可只要十个极灵,也想知道自己卖出了什么东西,还请真人做主。” “你这不是扯淡吗?人家的见识和阅历,也不是随便得来的,”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我自己的地盘,我当然更要守规矩,怎么能随便欺负人?” 他知道这丑陋汉子还是有点不甘心,想弄清楚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相较而言,那区区的十个极灵的差价,就不算什么了。 但是规矩不好破,他沉吟一下,然后又发话,“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是个在意灵石的,我出复颜丸一颗,同你交换这石头,到底谁赚了谁亏了,那是买定离手,谁都不能……” 不等他说完,那丑陋汉子就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东莽玉屏门的复颜丸?” 他的神情异常地激动,竟然敢打断真人的话,可见对复颜丸的看重。 陈太忠微微颔首,“没错。” “成交!”丑陋天仙毫不犹豫地拿起石头,双手奉献了上来。 他的双手,甚至在微微地颤抖,“如此说来,我还占了大便宜。” “价钱谈妥,就不说便宜与否了,”陈太忠摸出一个玉瓶丢给他,“咱俩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公平买卖……你验货吧。” “陈真人说是复颜丸,那还能有假?”丑陋天仙高兴地咧着大嘴笑,虽然他的笑容极其地难看,但是那发自内心的欣喜,还是感染了围观的人。 一时间,众人也不觉得,此人的笑脸有多难看了。 “且慢,”就在这时,那瘦高天仙出声发话。 第一千零三十章 化生石 瘦高天仙走出人群,冷冷地看着丑陋天仙,“你若觉得占了陈真人大便宜,那就多拿几块这种石头出来,岂不是顶账了?” “嗯?”不等丑陋天仙说话,陈太忠先不高兴了,他侧头看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倒是看不出,你还能替我做了主,真是失敬啊。” “小子不敢,”瘦高天仙觉得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忙不迭地出声叫了起来,“陈真人,我有下情禀告……我这么做,也是为您好,为浩然派好!” 陈太忠一抖手,将周边的声音隔绝了起来,淡淡地发话,“你最好没有说谎。” “在下在洪家的天雷谷,见过东上人一面,”这位冲陈太忠一拱手,“我是雷修……这东西对雷修有用,对浩然派的雷系神通,也有用。” “原来如此!”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我对这块石头,有点奇怪的感觉,“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雷化石,严格说是阴雷化石,”瘦高汉子侃侃而谈,“对雷修来说,是难得的宝物,甚至可以帮我们……” “甚至可以帮雷修领悟本源,这个我知道,”陈太忠一抬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当他听到“雷化石”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雷化石产生于雷电元素密集的地方,上面蕴含了元素真意,甚至可能有雷电本源,是雷修眼中的至宝,在风黄界,也是极其罕见的东西。 这东西的绝对数量不算少,但是大多都被大势力所控制,一般人难得一见,天雷洪家是有雷化石的,雷修想借来揣摩一下的话,是要付出极高的代价的。 陈太忠不识阴雷化石,可他看了不少玉简,对雷化石的来历一清二楚。 他能理解这雷修的想法,但他对此人的做法,很是不屑,“一块雷化石,你只打算花十块极灵买下……活该买不到手。” “我合适多出灵石吗?”那瘦高的天仙叫了起来,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几十上百极灵,我拿得出来,但是……他估计更不肯卖我了吧?” 陈太忠承认,以那丑陋天仙的性子,价格上去了,对方更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若不是他名声在外,又拿出了一颗复颜丸,这桩买卖也未必就能痛快成交。 然后,他就想到了瘦高天仙后来的建议,“你是觉得,他手上可能还有雷化石?” “我肯定要这么想啊,”这位一摊双手,“雷化石一般都不会单独出现,他能收得了第一块,就能收得了第二、第三块……要不然他为什么一定要打听此物的来历?” 看他那样子,对方若不是在这集市里,他少不得要拦下此人,强行检查储物袋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肯定更想知道,这雷化石得自于何处,那里还有没有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一抬手,将那丑陋天仙招近了身边,又隔绝了声音,这才出声发问,“你手上还有没有这种石头了?” “没有了,”丑陋天仙摇摇头,这时候他也不敢耍个性,因为他已经断定,对方是想问石头的出处了——对于那些贵重物资,收购者一般不会满足于只收取现有的。 他在这个集市里,不怕别人玩歪门邪道,也敢坚持主见,但那是因为,他背后有集市管理者在维护秩序,可现在问他的,是集市真正的大老板,他哪里还敢继续强硬? 瘦高天仙可是有点不相信,他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问,“你知道欺瞒真人是什么罪吗?你知道这石头对浩然派的重要性吗?” 一边说,他一边还打量两眼对方的储物袋。 丑陋天仙也不理他,而是看向陈太忠,“陈真人,可以告诉我,这石头是什么吗?我若知道了实情,肯定给您一个交待。” 陈太忠微微颔首,淡淡地发话,“雷化石,阴雷化石!” “明白了,供雷修参悟用的,”丑陋汉子也是个见识广博的,一听就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马上老老实实地交待,“我真的没有了,而且……这东西来路不明。” “切,”瘦高汉子不屑地哼一声,眼睛还是盯着他的储物袋,“只要你拿出来,咱们商量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绝对公平交易……你信不过我无所谓,总不会信不过陈真人吧?” “我当然信得过陈真人,”丑陋汉子一捂自己的储物袋,眼睛也一眯,“都在这个集市上讨生活……做的也都是不太清白的买卖,你想检查我的储物袋可以,先让我查了你的。” “你开什么玩笑?”瘦高汉子气得笑了。 修者的储物袋被检查,本身就带有侮辱的性质,在这个集市讨生活的主儿,看起来一个个规矩得很,出去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穷凶极恶,大家储物袋里见不得人的东西,海了去啦。 “那你就别说了,陈真人还没发话呢,”丑陋汉子瞪他一眼,转过头来看向陈太忠,“陈真人,我愿意发誓,真的只有这么一块雷化石,也不知道此物的出处……您希望我用什么样的誓言?” 陈太忠脸上阴晴不定,自打知道这石头是阴雷化石,他心里对此物的了解,比那瘦高汉子还要多——这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别说一颗复颜丸,一百颗换这么一块石头,也是值得的。 所以,他也很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能违背本心,做那不讲究的人,终于长长地叹口气,“这东西对我有大用,我大量地需要,你若真说不出出处……那就用‘道义即天地’起誓吧。” “古誓?”丑陋天仙一愣,然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我再提醒你一句,别以为这里是异位面,古誓言会失效,”陈太忠叹口气,“位面已经重叠,你应该听说了,在幽冥界第一个登仙的,就是一个侍奉我的女修……别有侥幸心理。” “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有选择吗?”丑陋天仙只能苦笑了,于是举手用古誓言起誓。 “……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 “唉,”瘦高汉子见此人已经起誓,苦笑一声,对他来说,搜对方储物袋比逼对方起誓,要更容易做到,人家已经起誓,他真没有再纠缠的兴致了,“扫兴啊。” 他觉得扫兴,那丑陋天仙却是没有被逼迫的愤懑,反倒是很有兴趣地看着陈太忠,“陈真人,你宁可信我起誓,也不搜查我的储物袋,当真令我敬佩。” 誓言的约束力,在风黄界还是很受重视的,不像地球界那信仰缺失的位面,赌咒发誓就跟喝凉水一样轻松。 但是哪怕在风黄界,誓言的效力,也不是百分百地能实现,有大能可以遮蔽天机,也有秘术可以干扰——虽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誓言真不是万能的。 丑陋汉子得了复颜丸,对陈太忠的观感原本就不错,现在感觉到了他的信任,心里就越发地感慨了:不愧是讲究人啊。 “我当初飞升到风黄界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检查我的储物袋,”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叹口气,然后一摆手,“唉,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可以提供部分消息给你,但是不保证完全正确,”丑陋汉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过我想知道,浩然派需要那么多阴雷化石……能做什么?” 这厮还真是一个好奇宝宝,求知欲远胜于旁人。 “阴雷化石转为阳雷,很轻松的,”瘦高汉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以他天仙的修为,都知道很多转化手段,他觉得这个问题幼稚透了,“这也要问?” 丑陋汉子冷冷地白他一眼,“你以为只有你知道雷化石吗?能令陈真人都犹豫的东西,你以为会是单纯的雷化石?幼稚!” 瘦高汉子被这话激怒了,于是冷笑一声,“明上人,你是觉得这么大一块雷化石,换一颗复颜丸有点少了吧?” 丑陋汉子名叫明广智,他不屑地一笑,“也就是你,才会这么鼠肚鸡肠……陈真人自有深意,你不懂!陈真人你说是吧?”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怎么说呢?这丑陋汉子的观察力,还真是不一般。 他没有接触过雷化石,但是这块人头大小的雷化石,激起了他某些悸动,在他得知这是阴雷化石之后,才知道悸动来自于哪里——他有抽取此石头中雷电本源的冲动! 别的本源,他不会抽取,所以也许错过了很多机会,但是雷电本源,他会啊。 这块阴雷化石,蕴含的本源很少,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若是集了足够的阴雷化石,他能抽取甚至比阴风夔真仙体内更多的阴雷本源。 弄出来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他暂时还没想明白,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绝对可以令那雷精再次狠狠地波动一阵。 绝对是好东西,没准能够帮他驯服雷精。 所以他才会那么纠结,最后要明广智起誓:哥们儿强忍着不搜你的魂,真的不容易啊,简直太讲究了! 听到这厮还要追根问底,他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了,“我的深意,我真的敢说……问题在于,你俩敢听吗?”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接弟子 听到陈太忠这么问,明广智也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干笑一声,“听就听呗……有啥呢?” 你小子玩大发了吧?陈太忠有点不喜欢这货的好奇了,于是冷冷地发话,“这些阴雷化石,比较容易抽取本源……” “噗通”一声,瘦高汉子登时跪下了,面色苍白地发话,“那个陈真人……我我我,我只是走得晚了一点,您没让我离开,我也不敢离开,我艹尼玛,你不跪啊?” 最后八个字,他是对着明广智吼出来的——这是抽取本源之术啊,你真的想被灭口不成? 明广智眨巴一下眼睛,也跪下了——像他们这种人物,都是在夹缝中生存,最是知道轻重缓急,抽取本源之术,这尼玛……好奇心太强,真不是好事啊。 “起来说话,”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又扫一下外面的人群,他只是隔绝了声音,这两位在做什么,外面的人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三人谈话,两人直接跪下了,这响动实在太大了,外面人登时就看得傻了眼。 这两位闻听陈真人如此说,却是不敢多矫情,马上站起身来。 “这也没什么,”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我也不怕你们出去嚷嚷。”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抽取本源之术虽然深奥,但是眼下的幽冥界,值得他忌惮的,还真没几个人,他本人就是真仙之下无敌了,再加上纯良助战,也只有姚仙和鹏尊这俩真仙,敢来找他麻烦。 但是抽取本源之术,需要强大的传承才行,这就又涉及到他身后的浩然宗了。 他相信,自己能抽取雷之本源的消息,也就是在回到风黄界之后,才会遇到点麻烦。 但是那个时候,他早就奉燕舞仙子的命,悄然消失了,到哪儿去找他的麻烦? 当然,他也不是一定要卖弄的,关键是明广智这厮一定要问,他就说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这话才出口,明广智马上表示,“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可以再起个誓,今天听到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我艹,姓强的,你踏马在吃屎吗?” “我我我,我也没听到,”瘦高汉子叫强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在集市里,他叫这个名字,他忙不迭地表示,“我也能发誓!” 陈太忠也不管他们,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 结果这两位,还真就乖乖地发誓了,都是以风黄界诸生灵起誓的古老誓言。 “本来不至于弄成这个程度的,”陈太忠一抬手,撤去了声音的阻碍,他冷声发话,“你俩好自为之,要是再敢在集市里搞风搞雨,不要怪我无情。”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只留下明广智和强高大眼瞪小眼。 旁边围观的人,则是一拥而上,“你俩可以啊,能跟陈真人直接对话。” 对大多数天仙来说,跟真人对话的机会,真的不多,尤其这俩才仅仅是中阶天仙。 也有人好奇心爆棚,“跟陈真人谈了点什么,怎么都跪下了?” 这世界从来不少八卦心强的主儿。 瘦高天仙——也就是强高,转头阴森森地看说话的人一眼,“你确定真的想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 “那……那又怎么样?”说话的这位,也是个不含糊的,猜到这里面水深了,但是都在集市里混,输人可以,不能输阵啊。 “那你跟着我去见陈真人吧,见了他,我才能说,”强高微微一笑,“那个啥……该安顿的事情,你安顿一下,不要措手不及,嗯,我保证,难为你的绝对不是我。”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至于这样吗?”这位登时就缩了——事情不妙啊,你俩都跪了,我硬要打听缘故,能囫囵着回来吗? 丑陋天仙明广智看他们一眼,不屑地一撇嘴,也不说话,收起摊子,拔脚就向陈太忠的背影追去。 “老明你干啥?”强高叫了起来,“还嫌麻烦不够?” 明广智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老子还欠陈真人一个解释呢,混蛋……你倒是没事了。” “老子没你那么强的好奇心,”强上人轻声嘟囔一句,见他离得远了,才又补充一句,“没那本事,好奇心还那么强,不是找不自在吗?” 有他这句话,旁边的人再想多问,都要掂量一下了。 明广智很快就追上了陈太忠,“陈真人留步,我那个消息,还没跟你说呢。” “嗐,”陈太忠登时停下脚步,轻哼一声,“你俩气得我都糊涂了,对了……你要说这个阴雷化石的出处吧?” “我也是猜测,”明广智现在,再也不见刚才的桀骜,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得这个阴雷化石,是在黑凌河上游……嗯,是个无主的储物袋。”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有主无主的,你觉得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 “有意思,”明广智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真是捡到的储物袋,那时我在无尽深渊旁游猎,猛地发现,一块石头下,露出了储物袋的一角……” 他说的是个很常见的故事,起码陈太忠在地球界的网文里,经常看到类似的桥段——主角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捡到好东西。 当然,明上人想要表示的,就是说他没有谋财害命,虽然那可能是玉仙的储物袋。 “……那个地方,很可能离出阴雷化石的地方不远,我愿意为陈真人带路。” 这事儿……还越来越多啊,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不过此人愿意带路,他是不会排斥的,“黑凌河在哪里?” “距离无尽深渊万余里左右,”明广智恭恭敬敬地回答,无尽深渊现在是中州的地盘。 “那你……”陈太忠想一想,直接拿定了主意,“你若是不用回去收拾,可以跟我一起去。” “都收拾好了,”明上人犹豫一下,然后一拍储物袋,“随时可以走。” “唔,”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给我带路,你想得到什么?” “陈真人你随便给了,”明广智回答得很有眼色,不过最后,他还是迟疑地表示,“若是有阴雷化石,我也想碰碰运气。” “好胆,”陈太忠微微颔首,你竟然敢惦记这个,跟哥们儿抢机缘? 不过,他也不介意对方有这心思,人家既然带路,得点好处是应该的——除非那阴雷化石太少,“那你先把复颜丸用了,恢复了相貌。” 带上这么丑陋的家伙,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难。 “这个……我打算给别人,”明广智扭捏一下,才低声回答,“我先去给了她复颜丸,就来找陈真人。” 陈太忠登时愕然,顿了一顿才发问,“女修?” “嗯,”明广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欠她良多……到时候我再寻了阴雷化石,可以跟陈真人你再交换复颜丸,你应该还有吧?” 尼玛,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又丢给他一粒复颜丸,“你去拿给她,算你提前支取的,别说你要跟我走。” “明白,”明广智点点头,一溜烟地走了。 两天之后,陈太忠出现在北域的范围,在催元沙矿点露了一面,然后就带着明广智,悄然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这次中州之行,还是比较便捷的,因为跟百花宫有合作关系,陈太忠带着七掌柜等人,借用了百花宫的传送阵,直接传送到了晓天宗的驻地。 晓天宗的弟子还没看清楚出来的人,陈太忠就放出战舟,带着七掌柜等人破空而去。 好半天之后,看守的弟子才愕然发话,“这是……陈太忠来了咱们的地盘?” 另一名弟子赶忙翻看记录,然后长出一口气,“还好,是从百花宫传送来的,有那群骚娘们儿在前面顶着,咱们的责任就小了很多。” “据说那群骚娘们儿,在跟陈太忠合作呢,”前一名弟子也挺八卦的,一边说,他一边取出一只通讯鹤,“应该不至于来这么远抢矿,不过……肯定要报给宗中知晓。” 到了晓天宗,距离鉴宝阁的总部就不远了,一共六万多里的样子,陈太忠催动战舟猛赶,用了三天多时间,来到了地方。 他来得正是时候,浩然派的弟子刚刚投放过来,闻听陈真人来接,鉴宝阁派出一艘大灵舟,将人送到了两百里之外。 此次大批量投放灵仙,鉴宝阁也不想让人知道——甚至要瞒着阁中一些人,以防攀咬。 所以灵舟将人放下就走了,从始至终,鉴宝阁的人并不多言。 “陈真人先在此处逗留一两日,”七掌柜打一声招呼,“我得去办点事。” 陈太忠也只能由他,转头看一看来自浩然派的弟子,禁不住感触良多:十余年不见,大家都成长起来了啊。 此次来的修者,是李晓柳带队,她已经晋阶五级灵仙,还是五级巅峰的样子,而她的脸上,也不复做侍女时那般的娇柔,而是一脸的精悍之色,目光中也隐隐带着杀气。 “见过陈真人,”李晓柳走上前一拱手,“浩然派铁血堂弟子二百名,听候差遣。” “铁血堂?”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派中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个堂?”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百战铁军 “污魂肆虐,非铁血杀伐不能取胜,”李晓柳咽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派中公议,设铁血、正气两堂,主动出击,斩获……巨大!” “啧,”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想到这可能就是为了支援官府和其他门派,特设的堂口了,“斩获巨大,损失也不小吧?” 幽冥界的战斗固然惨烈,但是风黄界跟污魂的战斗,也是位面之战,而且那是保卫家乡之战,羁绊甚多,想来斗得也很艰苦。 “四长老乃是铁血堂堂主,”李晓柳的眼神一黯,“她身负重伤,三长老是正气堂堂主,情况也不是很好……” “这些我都知晓了,”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不用再说了,既然来了幽冥界,先把眼前的事做好,知道此来是要做什么吧?” “鉴宝阁的人说了,”李晓柳点点头,“陈真人扬浩然声名于异域,派中弟子都深受鼓舞,愿来幽冥界为真人前驱。” “其实就是抢地盘,看护好地盘上的出产,照顾好派里财富,”陈太忠随口解释一句。 他还想问一问浩然派的近况,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得了消息,他也不能有什么应对手段,问得再多,也不过是徒乱人意。 反正南忘留和毛贡楠都是打理事务的好手,他对自己说,然后就将这份纠结,抛在了脑后。 倒是派中其他的弟子,初次来到大名鼎鼎的幽冥界,忍不住东张西望一阵,脸上也难掩兴奋之色。 不过这次来的弟子,终究都是跟污魂战斗了十余年的,虽然极为兴奋,却也相当地稳重,行止间颇有章法,跟十余年前陈太忠看到的浩然派弟子,截然不同。 果然战争才是最锻炼人的啊!陈太忠心里忍不住感慨:看这帮弟子的精气神,再有数十年,定然能成长为我浩然一脉的栋梁。 “陈真人,”就在这时,弟子中跑出来一个矮胖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内堂副堂主辛古,十余年不见,他也晋阶为七级灵仙,而且精气神十足,看起来晋阶不远了。 “辛堂主修为大进,可以考虑登仙了,”陈太忠笑着跟他打个招呼,“此番怎不是你带队?” 辛堂主在中阶灵仙停留了很久,一度都失去了见真的动力,哪曾想一场位面大战打下来,竟然晋阶了,还有了登仙的可能,也算是他的造化。 “多亏了东上人的闻道谷,”辛古见他如此说,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我只是负责内堂事务,真论战力,尚不如李堂主,她主事更为稳妥。” 陈太忠闻言,侧头看一眼李晓柳,讶然发话,“这就……李堂主了?” “战事频繁,”李晓柳一拱手,一本正经地回答,“刀剑无眼……晓柳不敢后人。”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心里越发感叹战争对人的磨砺。 “此次前来幽冥界,不知多久能轮换一次?”辛古一本正经发问,“南长老担心,若是久了,可能影响弟子们的修行。” “无妨,”陈太忠随意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回答,“此事我有安排,已经同鉴宝阁租用了洞府,没有任务的弟子,可以在洞府内潜修。” “洞府?”诸多弟子闻言大哗。 对修者来说,没人不知道洞府,但是这个名词,离大家实在太遥远了,浩然派虽然最近很出了些风头,但终究凋敝得太久了,这些弟子中,还真没几个见识过洞府的。 “如此就好,”辛古闻言长出一口气,笑着点点头,“陈真人有如此安排,大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路赶来辛苦,”陈太忠一抬手,将逍遥宫放了出来,“先进来歇息一阵吧。” “逍遥宫?”辛堂主见状,又是一愣,“这也是从鉴宝阁的租的?” 浩然派在风黄界,对陈太忠的消息知道得也不多,像他大杀四方,并且悟真玉仙,这些消息错不过,但是具体的事迹,就不是很清楚了。 鉴宝阁此次,也跟浩然派讲述了陈太忠赢得第七场胜利一事,但是其他事情,他们也不会多讲。 “是从青罡门吴真人那里夺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来找我的碴,被我杀了示众,储物袋为我所得。” “青罡门吴真人……”众弟子闻言,登时就无语了,吴真人的名头,在浩然派不是一般地响亮,毕竟那是曾经埋伏在浩然派门口,打算出手偷袭的积年真人。 正是因为如此,浩然派弟子对此人的观感不好,但是同时,他们也不认为陈太忠一定打不过吴真人——恰恰相反,浩然弟子大多认为,陈上人晋阶为陈真人之后,两者若是相遇,只可能是姓吴的吃不了兜着走。 但就算是这样,陈太忠将其斩杀,并且抢夺了储物袋的行为,还是令大多浩然弟子震撼。 首先要指出的是,真人是很难被杀的,打不过总逃得了。 更令人吃惊的一点在于:陈真人斩杀吴真人,是在位面战场上,这种地方,是严禁修者内讧的——一切往日的恩怨,都要为位面战争让路,否则绝对难逃执法者的制裁。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不但斩杀了吴真人,还大模大样地使用此人的逍遥宫,不怕任何的惩治,这实在令浩然派弟子震惊。 辛古点点头,不再说话,安排弟子们进逍遥宫歇息,逮个空子才悄声问一句,“斩杀了吴真人,真意宗没说惩治你?” “是他自己寻死,怪得谁来?”陈太忠冷哼一声,“真意宗若是要惩治我,怎么会让我参加赌斗?此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挂念了。” 辛古愣了一愣,才重重地叹口气,“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我杀了也不止一个真人,”陈太忠毫不在意地回答,“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有实力才是真的,若不是我杀掉了足够多的异族真人,谁会放过我?” “杀了不止一个真人?”李晓柳闻言,也禁不住愕然,“这样也行?” 吴真人的逍遥宫并不大,也就是六七亩地的样子,二百名灵仙弟子进来,虽然不是很拥挤,但是也不算宽敞,不止一个人听到了他俩的对话——更别说陈太忠原本也无意隐瞒。 众弟子闻听这话,越发地震惊了,倒是辛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长叹一声,“原来幽冥界的战斗,竟然如此惨烈。”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其实逻辑很清楚,若不是战斗足够惨烈,像陈太忠这种滥杀人族同胞的修者,早就被真意宗执法殿镇压了。 正是因为太惨烈了,而陈真人杀异族的能力强悍,才令执法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他猜得并不完全正确,陈太忠没被追究责任,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 陈太忠也无意多解释,要他们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带着纯良和明广智,走出了逍遥宫,为他们戒备护法。 他才一走出去,就有弟子低声发话,“原来幽冥界,打得真有这么惨?” 铁血堂是新设的堂口,弟子都是在跟污魂的战斗中,刀山火海里冲杀出来的,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生死考验,骨子里都生出了淡淡的傲气——百战铁军,打也打出这份自信了。 有了傲气,对于远征幽冥界的同门,铁血堂弟子并不是特别地信服。 远征军遭遇了空间扰动,损失惨重,二百五十人只剩下八十多人,固然是值得同情,但是真比起打仗来,咱们留在风黄界的弟子,也就未必差于他们。 尤其是他们在风黄界,还肩负着救火队员的重任,哪里情势紧张,就被派去哪里,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仙上人,见了浩然弟子也是客客气气,就惯出了他们的骄气。 但是眼下众弟子听说,陈真人斩杀了不止一个真人,都没受到任何的惩处,无疑是往他们头上浇了一瓢凉水。 连玉仙真人,都可能被自己人斩杀,而杀人者根本没有任何后果——这战争是得有多么残酷? 良久,李晓柳才哼一声,冷冷地发话,“打坐休息,养精蓄锐,咱铁血堂弟子,在风黄界战功彪炳,来了幽冥界,也绝不能弱了名头……听到没有?” “谨遵李堂主谕令,”弟子们齐齐应一声,轰然散开,各自寻地方打坐去了。 两百名灵仙修炼,需要的灵气也是海量的,尤其很多弟子,就在广场上修炼,相互间隔不过三五丈,没有足够的灵气,相互之间很容易干扰。 所幸的是,这逍遥宫乃是真人之物,供应他们修炼,还是没有问题的。 修炼了十来个时辰,陈太忠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小塔,一抛一抛的,“好了,洞府已经借到了,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一边说,他一边就将小塔抛给李晓柳,“收好了,这玩意儿可贵重得很。” 李堂主打量一下手上的小塔,“这便是……鉴宝阁的洞府?” 众弟子闻言,也纷纷收功起身,来到李晓柳不远处,探头探脑地观看小塔——没办法,所谓吊丝就是这样了,都没见过洞府啊。 总算是李晓柳这十来年,在战争中杀伐果断悍勇无比,也闯下了偌大的威名,众弟子不敢凑得太近,以免招来李堂主的呵斥。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铁血初战 陈太忠拿来的小塔,还真是七掌柜给他的,并不是他的通天塔。 七掌柜去总部办事,其中一桩就是将洞府取来,租给陈太忠。 他并没有要求陈真人留什么契约,鉴宝阁一方,别说白凤鸣了,连个真人都没出现,就直接将洞府借给了陈真人。 陈太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甚至都没往这方面去想——凭我陈某人的修为,凭我陈某人的口碑,这样租借很正常。 反倒是他对这个小塔的造型,有点微词,“哎呀,原来是个小塔。” “这小塔相当了不得,是通天塔的仿制品,”七掌柜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仿制得不是很成功,可是一到九层,可以针对不同的修者,提供不同的灵气支持……若不是跟陈真人谈了笔买卖,真的不可能借出来。” 通天塔的仿制品?陈太忠听到这话,多少多出了点兴趣,不过他仔细感受一下,也没觉得跟普通洞府有什么差别,于是就生出了请教的心思,“七掌柜,咱们还一路随行吗?” “我尚有其他事情,”七掌柜出声婉拒,“陈真人若是能在此地等我三日,咱们可以汇合了之后再走。” “算了,不等你了,”陈太忠一摆手,哥们儿的时间,可不是这么浪费的,你不随行也好,我正好去黑凌河走一趟…… 待众弟子收拾好之后,陈真人收起洞府,摸出两艘战舟来,交给李晓柳,“你们乘坐战舟,跟着我们前行即可。” 此番前行,就是明广智带路了,鉴宝阁的总部,距离黑凌河也不算远,满打满算,不到五万里,一路飞过去便是。 明上人的飞行速度,也颇值得称道,事实上他们这些做无本买卖的,别的本事或者稀松,跑得快是一定的。 不过明广智的快速飞行,对灵气的需求极大,飞出不到三千里,他就开始摸出回气丸,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陈太忠冷眼看着他,也不出声——本来嘛,我带你去发财,你总得体现出点诚意。 浩然派弟子操纵的两艘战舟,完全跟得上明广智的飞行速度。 于是偶尔途经的修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一个天仙没命地在前面贴地飞着,后面有两艘战舟,也是紧紧贴地跟随,而两艘战舟中间,有一个真人在护卫,真人肩头有一只白色的小猪。 之所以贴地飞行,完全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陈太忠此次是在中州地盘的核心区域找矿,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这番心思,瞒不过那些修者的眼睛——大家现在找矿,都找红了眼,眼见这一行人行迹鬼祟,少不得就要远远地跟随在后。 陈太忠飞了一阵之后,觉得这不行啊,少不得身子一隐,来到身后这群人旁边,强大的神识重重地轰出,直接将人从空中轰到了地面。 追踪的人也不是一个势力的,被人从空中打下来,登时摔个鼻青脸肿,重者就是骨断筋折,于是就有人嚷嚷,“混蛋,敢擅起战端?你且等我喊人来!” 嚷嚷的人不少,默默离开的更多——前方那一行人,摆明了是警告己方,再不识趣离开的话,下一次就未必是神识攻击了。 就这样,陈太忠等人飞出了差不多三万里,不但要时不时地解决屁股后面的小虫子,还要对付遇到的流浪异族。 在飞出三万里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一支异族队伍的偷袭,原本那里是十几块零散的伊藤生长的地方,还有两群寄生蜂。 这是一个典型的异族小据点,拔除起来不是很难,但是也很有一点麻烦。 伊藤产出的资源,并没有多珍贵,而寄生蜂的存在,总是令风黄界的修者头皮发麻——虽然已经大家有驱除虫卵的手段了,可这玩意儿终究是很膈应人的,驱虫药也得花灵石去买。 高阶修者对上这种小据点,就是砍瓜切菜,但是现在幽冥界已经开始了大开发,高阶修者的目光,全在矿场的开发上,没心思对付这种小东西。 而对修为差一点的修者来说,这是一个硬骨头,虽然可以啃,但是成本有点高,不是特别划算,倒不如避开这里,四处去探矿,找到一个好矿,就发财了。 类似的小据点,其实是很多的,很可能十来八年之内都会存在,不过此次不同的是,这个小据点里,竟然还埋伏了一支异族的流浪队伍。 见到陈太忠一行人大喇喇地路过,藏在伊藤中的比目兽发出了号令,对这一支队伍展开了攻击。 所幸的是,陈太忠并没有降低警惕性,一路上时不时地打开天眼观察,当他看到前方阴气紊乱的时候,大喊一声,“明广智你小心!” 明上人吃得了打家劫舍这一碗饭,当然也是相当不俗的,闻言身子冒出一股红雾,整个人登时消失在原地——竟然是果断地使出了血遁。 就在他身子消失的同时,陈太忠嘴巴一张,吐出数道白光,“给!我!去!死!” 这一支异族的流浪队伍,最高也不过才高阶天仙,至于土著的伊藤和寄生蜂,最高才是初阶天仙,陈太忠几道束气成雷打出去,对方知道撞正了大板,登时土崩瓦解地散去。 “追击!”陈太忠发出了号令,这样的对手,正好磨练新来的浩然派弟子。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说一句,“能捉活的最好,咱派里的矿上,还少一些奴隶。” 很快地,他就为自己这句话后悔不已。 战舟降下,浩然弟子纷纷冲出战舟,扑向了异族,他们憋了许久,端的杀气十足勇猛无比,而那两艘战舟也很快地腾空,为弟子们拔除钉子,做战术上的掩护。 这些手段都没有错,但是异族早熟悉了跟人族修者的战斗,眼见撞正了大板,又知道逃跑不易,纷纷使出了各种手段来对抗。 陈太忠目力所及,就知道起码三人被寄生蜂感染了,还有四人被异族的自爆伤到了,一时间气得只想跺脚骂娘——我是要锤炼你们,不是让你们上去找死啊! 但是,他还真不能骂娘,这些弟子是很莽撞,但是面对敌手,敢悍然冲上去相博,这份血勇之气,是值得鼓励的——浩然派是气修,修的就是胸中一口不平之气。 都是些好苗子,就是太稚嫩了,他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们小心寄生蜂的寄生,这些常识,来的时候,派里没跟你们说过?” “不是有驱除的药剂吗?”有人高喊一声,“狭路相逢,退让的怎能是咱们气修?” “狭路相逢勇者胜,地球界电影里有讲,”还有人高声附和,“跟污魂打,也是这样,要先气势上压制住对手,要不然这仗……不用打就输了。” 合着这些灵仙弟子,把对付污魂那一套,搬到了幽冥界。 我擦,这能一样吗?陈太忠痛苦得只想撞墙,经验主义害死人啊——位面战争和位面战争,也是不尽相同的,好不好啊啊啊啊啊? 尼玛,这仗打得,他嘴角抽动一下,去求,由着他们来吧……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这跟头摔啊摔的,就摔出经验来了,别人教导,总不如切身之痛来得深刻。 战斗大概持续了三个时辰,打扫战场又用了一个多时辰,弟子们活捉的异族并不多,以赤獒和噬脑石猴为主。 这也是正常的,寄生蜂会飞,浩然派的弟子是一色的灵仙,腿短捉不到寄生蜂,而坚持到此时还不投降的异族,基本上也都是死硬份子。 所以大部分的寄生蜂,被明广智和两艘战舟击杀,那些不会飞的异族,也多战死了。 铁血堂的弟子没有人战死,重伤的却很有几个,众弟子也不以为然,没什么哀伤,反倒围着刚收获的几块阴气石,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原来这就是阴气石啊。 这样可不行,陈太忠抬手招过李晓柳,要她安排弟子们的九阳石检测。 浩然派并不缺九阳石,李晓柳随手拿出一块来,安排弟子们做检查。 这一检查,大家才愕然发现,竟然有六人中招,被寄生蜂虫卵污染了。 不过此次来的这批弟子,神经还真是强大,被污染的那六个人,都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驱除了就行了,跟被污魂所污染,这算得了什么? 哪怕是陈太忠,也不得不感叹这批弟子的战意之高,但是他不得不强调一下,你们勇于作战,这个很好,但是作战之前,咱们最好核算一下成本! 现在这六名弟子,就算暂时废掉了,还会影响咱们办事的效率。 寄生蜂虫卵入体,不尽快驱除的话,情况很容易恶化。 总算是在这十余年里,风黄界修者对寄生蜂虫卵污染,也找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哪怕不能马上驱除,但是通过服食一些药物,可以有效地压制住虫卵的活动。 如此一来,战队不会被个别修者拖后腿,只不过这么做,被污染者会觉得有点膈应。 所幸的是,铁血堂的弟子,心性足够坚毅,表示这不算什么事。 陈太忠给了他们控制的药物之后,考虑到明广智在这三天里没好好地休息,最后还使出了血遁,就说咱们索性在这里休整一天,然后接着前进。 同时,他把预防虫卵污染的药物,发下去一批——此前着急赶路,他也没有想到,会遭遇寄生蜂,此刻看来,却是他为弟子们考虑得少了。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来了老的 陈太忠放出逍遥宫,要大家休整一天,不成想不到流个时辰,就有一支修者队伍找上了门来。 来的修者,正是此前被他神识击晕的人,发了信息出去,结果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一次,是铁血堂弟子放的警戒哨,刚才的一战中,并不是所有弟子都冲杀在前,有的弟子是司职掩护的,战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总不能再让陈真人替大家戒备了,不成个体统。 弟子们戒备时,惯常是要打出浩然派的旗号,震慑宵小,他们也习惯这么做了,但是陈太忠下令:着便装,咱们此刻是在中州的地盘,要低调! 这个命令是被执行了,但是弟子们心里忍不住嘀咕一下:中州的地盘又何妨?咱浩然派想打出名声,不能总窝在西疆那一隅之地吧? 他们没想到的是,陈太忠此刻担心的不是名头不显,而是他的名头太响了,一旦被人盯上,会有无数人生出好奇之心:散修之怒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而且消息一旦传到北域,他收保护费的那些矿场,也会生出些变数,还可能影响到他在西疆的集市的稳定。 陈太忠将弟子们的情绪看在眼中,却也没有生气:这一批弟子的心气如此之高,果然是可以当大任的,气修重现辉煌,是有望了! 但是如此心浮气躁,也该磨练一番才好。 警戒的弟子几乎是在发现异常的同时,对方就已经冲了过来,两名弟子也不慌张,迅速地打出示警焰火,并且大声发话,“来人止步,此处有人休整,速速停下以免误会!” “小辈狂妄,”一股奇大的气势,冲着二人压了下来,一名长髯男修站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他俩,“竟敢对我呼来喝去?” 两名弟子并不畏惧,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我们是戒备弟子,前辈莫非是打算大欺小?” 宗门的修者?那长髯男修听到“弟子”二字,就判定了对方的来历,像家族修者,通常是自称“子弟”而非“弟子”。 不过,此处是中州地盘,哪怕晓天宗还有真仙坐镇,他也不惧,须知这里是皇族的大本营,于是他冷笑一声,“许你家真人大欺小,不许我大欺小?我偏生要欺负一下!” 话音未落,一股奇大的威压自上压下,两名浩然派弟子身体齐齐一震,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你好大的胆子!”就在此刻,一股气息遥遥地锁定了此人,“竟敢动我的人?” 长髯真人感受到这股气息之后,心里就咯噔一下,情知对手不凡,不过他既然敢出手,也是有仗恃的,于是冷笑一声,“刚才动手的人,可是你?” “我只知道,你动了我的人!”陈太忠哪里跟他讲那么多?空中幻化出一柄长刀,重重地斩了下来,“我呸,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辱我?” 长刀一现,长髯真人就觉得一股奇大的危险,笼罩住了自己,真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刀下来,他有陨落的危险,怎么挡都不可能挡住。 他想也不想,直接捏碎了一枚遁符,不成想对方这一刀,隐隐然有闭锁空间之效,他只挪移出去不到二十里! 撞正大板了!他没命地大喊一声,“混蛋,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陈太忠一个万里闲庭,就追了过去,又是一刀狠狠斩下,“敢欺负我的人,你找死!” 长髯真人没命地打出一双玉连环,嘴里高声叫着,“我姓白!你想好了!” 玉连环在触碰到长刀虚影之后,略略抵挡了两三息,就砰然炸裂,化作了一团碎屑。 他心里忍不住一凉,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初阶灵宝啊,竟然挡不住对方的一刀之威? 此刻他已经心惊胆战,“康准证,贼子凶悍,你快出手啊!” 他敢追来启衅,不仅仅是仗着皇族的身份,也是因为邀到了一名高阶真人随行,心说一定要搞清楚,这批人的目的所在。 “你还真是找死!”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喝,然后一股奇大的禁锢之力传来,“掌控!” 长髯修者只是初阶真人,感受到这掌控的力道,没命地挣扎,“你真是想跟皇族为敌?” “是你找死!”陈太忠身子前蹿,一张大网罩了下去,“敢欺负我的人,真当灵仙没有长辈?” 长髯真人没命地挣动,同为真人,对方的掌控,他也不是完全不能挣脱,但是这需要时间,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对方根本没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张大网就缠了上来。 大网及身,他就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是多余的了,于是咬牙切齿地发话,“有种你就杀了我,是谁先大欺小的?呸,真不要脸!” 这指责按说也不错,终究是陈太忠神识攻击天仙小辈在先。 但是陈太忠行事,自有他的准则:哥们儿好好地走在路上,区区的几个天仙,竟然敢吊着脚跟在后面,我不收拾你收拾谁? 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所谓的大欺小,是高阶修者无端欺负低阶修者,可不是你小蝼蚁挑衅了我这真人,还能安然无恙的。 这次来找场子的,也是帮亲不帮理,这种情况下,指望陈太忠好说话,那是不可能的。 将人用诛邪网网住之后,他给此人下了禁制,才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似笑非笑地发话,“康准证,好久不见。” 合着长髯真人请来的,正是跟陈太忠在小湖营地并肩作战许久的康剑曜。 康真人已经认出了他,硬生生地压下了即将出手的攻击,苦笑一声,抬手一拱,“陈真人别来无恙?” 陈太忠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发话,“老康你这做事,可真不地道啊,不吭不哈地就跑了,我还当你战死了呢。” “这个……有人相召,”康剑曜讪讪地一笑,“陈真人你也知道,我本是供奉,是端别人饭碗的,不能不听召啊。” “你是……陈太忠?”诛邪网中的长髯真人,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在找谁的碴儿,脸色登时一片雪白,“你……你怎么会在中州?” “我愿意在哪儿,干你鸟事!”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才看向康剑曜,“老康,他可是动手打了我的人,对我的人大欺小,后果是什么,你知道的吧?” 康剑曜闻言,嘴角抽动一下,他对这后果实在太清楚了,想当初,他就是大欺小打了成战荒,被陈太忠好生折辱,连储物袋都被抢走,不得不赌咒发誓,奉他为主。 有这么个誓言,他是无法对陈太忠动手的,事实上就算没有誓言,他也不敢动手,现在的陈太忠,已经不是当初的上人,而是成就真人了。 而且他还知道,前一阵西疆官府和真意宗的赌斗,七场赌斗中,西疆官府一胜两平四负,简直成了五域官府中的笑柄。 总算是大家都知道,西疆官府那边出了点状况,正副指挥使和牧守副使都不在,牧守使平剑磐独力难支,真的是没有办法。 牧守使大人连牧守锏都借出去了,却还是输了,这也怨不得他——谁让撞上战阵了呢? 但是同时,陈太忠单挑五行战阵,力破九大灵宝之一的大雄之罩,这惊人的战力,也迅速低传了开去。 康剑曜虽然自命不凡,却也不认为,自己对上中阶真人领阵的五行战阵,能全身而退,更别说还有九大灵宝的助战。 于是他苦笑一声,才待开口,不成想那长髯真人又叫了起来,“陈太忠,若不是你大欺小在先,我又怎会对那些弟子出手?” “哦?”陈太忠看他一眼,讶然发问,“既然你说我大欺小,那我因何大欺小呢?” “不就是跟你同行了一段?”那厮沉着脸,眼中满是歹毒之色,“这是幽冥界,不是你家后院,你走得,别人走不得?” “我当你不知情,原来是个不要脸的,”陈太忠冷笑一声,抖手将人从网中放出来,又取出一根索子,穿了此人双肩的琵琶骨。 “住手!”同来的修者大叫,有四人明显组成了一个战阵,就想往前冲! 陈太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又抬手摘下长髯真人的储物袋,然后才狞笑一声,“谁敢再不敬上位者,杀无赦!” 康剑曜狠狠瞪那四人一眼,制止的意思很明显——尼玛,我都不敢动手,看把你们四个能的! 然后他冲陈太忠一抬手,苦笑着发话,“陈真人,你既是已经取了储物袋……是否该放此人离开了?” 陈太忠白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长髯真人便又叫了起来,“陈太忠,我若不死,誓报此仇……有种你就杀了我,看燕舞仙子是否饶得过你!” “没实力,就老老实实地缩着,”陈太忠淡淡地回答,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是燕舞仙子亲口对我说的……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然后他冲俩弟子一扬下巴,笑眯眯地发话,“去,找些寄生蜂的虫卵来,好好照顾一下这位真人……记得要态度和蔼,不要冒犯上位者。” “你敢!”那长髯真人脸色一变,没命地尖叫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反客为主 对大多数修者来说,被寄生蜂虫卵入体,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会,很多人宁肯遭受重创,也不想遇到这种事。 长髯真人身为皇族旁支,他宁可残断一肢,也不愿意被虫卵入身——断肢可以再生,虫卵也能驱除,但是他绝对会选择麻痒难当的断肢再生。 陈太忠也不理他,两名弟子吞服了伤药,其中一人伤势较轻,扶着伤势较重的那位,走进了逍遥宫。 李晓柳等人,已经在逍遥宫内看到了情况,不过陈真人既然让大家隐匿身份,想必另有深意,所以没谁走出逍遥宫。 寄生蜂卵比较难寻,浩然派虽然是驭兽门下属,但也没有养殖的经验,亏得是刚才大战寄生蜂,还保留了一些,若是再过几日,估计就坏掉了。 带寄生蜂卵出去,依旧是那名伤势较轻的弟子,他手里拿着一个玉瓶,来到长髯真人身边,上下打量着对方,似乎在考虑如何使用。 “混蛋,你敢!”这真人气得跳脚大骂,同时将威压放了出去。 他虽然被禁了修为,但终究是真人,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残存的一丁点儿威压,加上本身的气势,压制一个小灵仙,还是没问题的。 “我不敢!”那浩然弟子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抬手就将玉瓶里的寄生蜂卵洒向了对方,同时异常张扬地大笑一声,“哈哈,我铁血堂弟子……从来不知‘不敢’二字怎么写!” “混球!”陈太忠暗骂一声,无奈地一拍额头,我是一个劲儿地隐瞒,你是偏偏要暴露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咱浩然派来了吗? 铁血堂?康剑曜闻言,侧头看向长髯真人的那几个伴当,发现那几个人先是一脸的愤懑,然后又是一脸的茫然——哪个门派有此堂? 不得不说,陈太忠有点高估浩然派在风黄界的名声了,在浩然派的地盘,铁血堂是无人不知,白驼门本门,和辖下的十一个称门宗派内,铁血堂也算大名鼎鼎,但是出了白驼门,基本上没人听说过。 其他称门宗派,也邀请过浩然派出手,但是了不得知道,请了多少气修来战斗,至于说这些气修是哪个堂的,却没几个人关心——多是灵仙,偶尔有个把天仙,真不算什么。 那长髯真人被寄生蜂卵一洒,先是一怔,然后就暴走了,“啊”地尖叫一声,就没命地扑向那灵仙弟子——看上去有点崩溃的赶脚。 “找虐?”陈太忠又是一个掌控,然后一抖手中的索子,将此人拽倒在地,摸出九阳棍便砸,直接将此人两条腿打折,“当着我的面儿,还敢大欺小?” 这还要算大欺小吗?康剑曜也有点忍不住了,明明是小欺大好吧?他轻咳一声,“陈真人,储物袋你也得了,寄生蜂卵你也下了,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可好?” 陈太忠冲他轻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劝我住手?” 康剑曜被这句话骂得脸色通红,有扭头就走的冲动,老子再不算东西,也是高阶真人,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初阶真人! 但是在陈太忠面前,他还真不敢一走了之,他对此人的心狠手辣,有足够的认识——我这一走,能走出去多远,还真的难说,没准就“被失踪”了。 想一想自己认了他为主人,虽然没有被下奴印,却也是立过誓的,他心里多少平衡一些:你摆出主人架子这样骂我,我也不能生气不是? 于是他只能默不作声了。 “你们……都老老实实地跟着,”陈太忠一抬手,指向对方的二十余名修者,冷冷地发话,“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听话的话,直接下了奴印掳走……我手里的异族奴隶不够多,捉几个人族奴隶回去用。” 众人齐齐地无语,有人心里琢磨,大家分散逃走,倒不信此人能全部捉得回来,但是转念一想,不行啊,对方手里还扣着白真人呢。 于是有人壮起胆子发问,“我们都听陈真人的,能不能先为白真人解除寄生蜂虫卵的污染?” 长髯真人被打折双腿,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修为被禁,身上的寄生蜂虫卵,真是能要了他的命。 “我这虫卵得之不易,岂能说解就解?”陈太忠冷笑一声,缓缓摇头,“虫卵会不会发作,就要看你们配合不配合了。” 寄生蜂卵得之不易?众人闻言,无不心里腹诽:你确信自己没有用错成语? 康剑曜深吸一口气,缓缓发问,“陈真人,若是燕舞仙子……” “就这怂包,也值得她过问?”陈太忠不屑地一笑,走上前又踹那长髯真人一脚,“燕舞仙子是何许人,我相信你也清楚……” 康准证登时无语,其实他也听说,白燕舞眼里从来不容废物,虽然是皇家顶尖的高手,但是对白家的废物,比对外人还厌恶一些。 更别说,陈太忠刚才也说了——燕舞仙子曾亲口如此说,对于陈真人能对话燕舞仙子,他并不觉得很奇怪。 沉默良久,才又有人发问,“陈真人要我等做什么事?” 陈太忠冷笑一声,“你们追上来找我的麻烦,是为了什么事?” 这些人当然知道,己方追上来,是要探听这一行人的行踪,以及去做什么。 当然,若不是对上陈太忠,他们是不会承认己方的小心思的——很多事情做得说不得,心领神会就是了。 可陈真人是如此地强势,这时候若是推三阻四含糊其辞,反倒是将对方得罪得更狠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那长髯真人叫了起来,“无非是看看你们得了什么矿,大家商量共同开发……陈太忠你身为西疆之人,在我中州腹地行事,也不可能独吞吧?” 这话听起来很硬气,直承自己的歹心,但其实他已经下了软蛋——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陈太忠,哪里会有共同开发的心思? 若是真知道追的是散修之怒,他上来之后,绝对不会直接出手——陈太忠的护短之名,整个风黄界谁人不知? 当然,他服软也是正常的,谁要他中了寄生蜂的卵呢? “就是行此事,”陈太忠微微颔首,大喇喇地发话,“找到矿产之后,我不会跟你们共同开发……你们要替我开发!” 问话的天仙,面皮登时变得青紫无比,“陈真人是要我们当矿夫了?” “没错,而且还要有效率,”陈太忠点点头,根本不介意对方的怒火,他笑眯眯地一摊手,“没办法,是你们主动送上门的,怎么……看起来你有点不满意?” 问到最后一句,他已经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机。 问话的这位面皮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唉。” 然后,他看一眼其他的人,“我是要跟着去的,有谁不想去吗?” 一道人影,划破长空电射而去,空中隐约传来声音,“抱歉,在下从没想过当矿夫,恕不奉陪了,白真人若是怪罪下……”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下一刻,陈太忠变得有些虚幻的身体,再度凝实了起来,他微微一笑,将手里拎着的人头晃一晃,“我最讨厌这种没有大局感的了……” 一边说,他一边若无其事地将一个储物袋塞到腰间,那储物袋上,还沾着血迹。 杀此人,他杀得一点压力都没有——算计的时候有你,当矿夫的时候,就不奉陪了……天底下哪里有这般道理? 其他人见状,却是齐齐地张大了嘴巴。 被杀的这位,他们都知道,白真人请来的客卿,虽然仅仅是高阶天仙,战力却极为强大,全力一击可伤玉仙,身法更是惊人,一击之后,就可以远遁千里,旁人追之不及。 其实此人修的是借血遁术,斩杀对手之后——哪怕仅仅是斩伤,可以借对方的精血,远遁千里,这种遁术极为阴损,一般人掌握不了。 其间的因果,别说陈太忠不知道,对方的修者也不知情,只看到陈真人的身子虚幻了一下,再凝实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颗头颅。 大家就当陈真人也有异术,竟然能摄得此头颅回来,一时间所有的不甘,都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没有人知道,其实没借到血的那厮,速度比往常稍微慢了一点。 既然认栽了,那倒也好办了,来的人乘着一艘战舟,全部的人出来,是四十多个,有个女修上前,想给长髯真人喂服驱除寄生蜂卵的药物,陈太忠哼一声,“有胆子你就试一试?” 女修抬头怒视着他,“不服药物,白真人性命不保!” “你再瞪我,我就杀了你,治你个不敬上位者之罪,”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他能不能治,轮得到你告诉我?” 女修闻言,登时不敢计较了,却委屈地看向康剑曜,“康准证……” 被寄生蜂虫卵污染,确实是很可怕的,而且发作时间极短,最多三到四天,虫卵蠕动到全身,那就没救了。 但这并不是说,两天之内救治就一定有效,这里面存在很强的个体差异因素。 总之就是,早治比晚治强,拖得越久就越难治——有条件的,都是第一时间救治。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收缴储物袋 康剑曜也知道这些,但是他不得不苦笑一声,“这个寄生蜂虫卵,最早的治疗方法,就来自于小湖营地,我这么说……你们能否理解?” 原来如此!大家一听,就都理解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能不能接受,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尤其是听说,陈太忠打算在这里再待四五个时辰,才肯动身,这群人又是一阵躁动——白真人真的耽误不得了。 一个浩然派弟子走过来,冷冷发话,“安静,陈真人说了,谁再聒噪……杀无赦!” 技不如人,那真的是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待休息够时间之后,众人上了战舟,继续旅程——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浩然派的弟子,已经全部换了装束,不过白真人的伴当也不是傻子,竖起耳朵细细听一听,大致能猜出——这应该是浩然派的弟子。 其实,猜出这一点很简单,二百名灵仙……整整二百名灵仙啊。 数遍幽冥界,能派出二百名灵仙的势力不少,但是这二百名灵仙,就没啥高阶修者伴随,只有一个真人带队——好吧,还有一个中阶的天仙,长了一张阴阳脸,从脸上新生出的红嫩肌肤也能看出,此人有过丰富的冒险经历。 总之,灵仙和高阶修者的数量,太不成比例了。 在风黄界,这样的组成结构是很正常的,但是在幽冥界,这样的结构是绝对不正常的。 众灵仙在幽冥界损失得太惨重了,惨重到有大规模灵仙出动的时候,必然会有相当数量的高阶修者护送。 那么,看来看去,这二百名灵仙,怎么看也只可能是浩然派的——就算有陈太忠带队,一般的势力派出这么多灵仙来,也不可能只有一名高阶修者随行。 因为这波人来自于皇家分支势力,很多内幕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秘密,甚至有人猜到:这会不会是浩然派最近悄悄投放过来的修者? 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真正的隐秘! 当然,猜测归猜测,陈太忠不点明的话,也没谁敢明说,想一想初来时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噤若寒蝉,不得不令人心生感慨。 过了两日,就到了黑凌河流域,其间长髯真人也服用了驱除寄生蜂虫卵的药物,但是这个东西治疗不治本,若份量不够的话,反倒能越发地感受到虫卵的蠕动,简直是生不如死。 哪怕浩然派那六个灵仙弟子,也没受了这罪,他们服食的药量很足,只等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可以安心驱毒了。 长髯真人心里肯定恨透了,但是他还不敢表现出来。 到了黑水河流域一带,陈太忠就选个地方,扎下营来,倒也不着急搭建驱除虫卵的房间,急得后来的这帮人抓耳挠腮,却又不敢催促。 陈太忠命令康剑曜值守营地,自己则是带了天仙战阵等人,又带了一干灵仙弟子,在黑凌河流域大肆寻找。 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明广智找到了他捡到储物袋的那片乱石处。 陈太忠想将营地迁过来,但是又一想,丢了储物袋的那家伙,没准还活着,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还是那句话,他不怕麻烦,但也不喜欢没事自找麻烦。 那肯定是要以这片石头为中心,四处寻找阴雷化石! 陈太忠盘算一下,觉得距离此处三千里外的营地,就很合适,可以考虑长呆一阵。 不过眼下就撒开人马寻找阴雷化石,也不合适,因为他并不能有效地控制长髯真人的这帮人,而这些人一旦散开,就容易出纰漏。 他算计一下,将人都召了过来,“今天先到这里,回营地。” 旁人心里疑惑,也不敢问,不过从他的反应上看,大家都猜到了,要找的矿,八成跟这片乱石有关。 大家飞回去之后,陈太忠找到康剑曜,要他将他们一群人召集到一起。 康真人心里疑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过他也不敢多问,还是老实地将人招来,看他要做什么。 待人聚齐之后,陈太忠抖手打出一团焰火,远处两艘战舟升空,而他肩头的小白猪,也不见了去向。 这明显不是好路数!被围着的人,登时就忐忑了起来。 陈太忠也无意考虑他们的感受,背着手淡淡地发话,“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个喜讯通知大家……你们想的没错,下面要开始探矿了。” 众人闻言神情各异,有个女修看了长髯真人一眼,显然考虑的是寄生蜂虫卵的问题。 更多的人,是脸上阴晴不定:这是意味着,我们即将开始被奴役? 不过,那名逃跑不成反被杀的天仙,只是个例,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若是我们此刻有异常举动,别说跑得掉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可能性很大,也没谁敢赌。 白真人的命运,决定着大家的命运,若是因为他们的逃跑,导致白真人遭致不幸,皇族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倒是始作俑者陈太忠,很可能被放过。 其实,哪怕白真人无恙,他们若是敢跑,也会被白真人记在心上——我生死未卜之际,你们竟然敢逃跑? 那么,将来等待他们的,依旧是非常恐怖的下场。 众人都敢怒不敢言,陈太忠却也不理会,只是祭出小灰钟,重重地一敲,然后趁着众人神智一晕的工夫,绕着大家奇快地转了一圈,然后又敲一声。 待众人从恍惚中醒转,陈真人已经回到了原处,背着双手淡淡地发话,“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刚才已经给你们下了毒……嗯,我是一番好意!” 天可怜见,真没有人能把“下毒”和“好意”两个词连在一起,不过他说得这么自然,大家反倒是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有女修尖叫一声,“你竟然下毒?” 陈太忠根本懒得理她,继续发话,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下毒之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们……算是初步获得了我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我们宁可不要了!好几个人嘴角抽动一下,想说出这话,最终还是没敢做声:被下了毒,命都到了人家的手上,现在还想展示风骨,给谁看呢? 康剑曜沉吟片刻,代表大家问一句,“这毒是要探矿之后解呢,还是挖矿之后?” “这两者相差不大,”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然后一拍双手,“现在……我命令你们,把储物袋放在面前,后退十丈。” 还要交出储物袋?众人又是一惊,这个要求,真的是令人忍无可忍! 对修者而言,交出储物袋绝对是最耻辱的事情之一,这不但证明他们身份低下,更是将还击的可能都拱手让了出来——没有储物袋,拿什么跟对方拼命? 更别说,此刻是在幽冥界,刚结束的位面大战,让修者们都收获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敢于打别人主意的势力,储物袋里好东西更多。 若是换个人要他们交出储物袋,这些人绝对二话不说就开打了。 然而说这话的是陈太忠,他们的主心骨也被对方扣着,这就让他们不敢第一时间跳起来。 当然,也可以说是陈太忠一直在咄咄逼人,才导致了眼下这个局面——已经退让了那么多了,再退让一些,也无所谓了。 妥协也是有惯性的,让着让着就习惯了。 场面上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出声反对,但也没有人真的将储物袋放下,倒是有人已经将储物袋拿在了手中,正打算放下的时候,发现别人都没放,手就悬空在了那里。 陈太忠等了一等之后,发现竟然是这种情况,忍不住眼睛一眯,嘴角一翘,就待说话。 “陈真人,”一名高阶天仙果断地出声,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大家已经发现了,很多事情,不能等陈太忠拿主意,因为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再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所以他主动发话,“我们的储物袋中,有一些战功记录,还有一些身份证明资料……” “我让你说话的了吗?”陈太忠的神识重重一击,将此人击得满地打滚。 其实他也知道,对方的顾虑在哪儿,他完全可以做出保证,但是眼下,他可不打算先做保证——我不惯你们那些毛病! 你们强取豪夺别人的时候,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说穿了,还是个实力的问题。 于是他冷哼一声,“三息之内,不听从的人,我会强行出手夺下储物袋……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人,谁让我是讲究人呢?” 紧接着,他一呲牙,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是不听话的,我是不会给他解药的!” 顿了一顿,他猛地大喝一声,有若一道惊雷掠过,“听到没有?” “听到了,”十几个人下意识地回答,他们的气势,已然被陈太忠所夺。 “听到了就照做,等着我请你们吃饭?”陈太忠冲着前方一指,皱着眉头厉喝,“莫非还真等我数三息不成?” 这一嗓子出去,众人有若惊弓之鸟,忙不迭地放下储物袋,然后后退,有人放得慢一点,发现自己落后了,忙不迭丢下储物袋,转身向后跑。 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这种怂包,也敢惦记出门抢夺矿藏?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浮出水面 旁人都交出了储物袋,不过康剑曜没交,就在那里站着。 陈太忠一皱眉,不高兴地看着他,“你挺特殊的啊……是不是觉得,你比我帅?” “呵呵,”康真人随意笑一笑,并不以为意,“陈真人,小湖营地之时,你我有过约定的。” 陈太忠知道这厮指的是什么,其实康剑曜还是很让他放心的,而且他如此发问,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我这人脾气不好”的印象。 既然康准证言之有物,他也就放弃了对此人的为难,而是一背双手,淡淡地发话,“你们的储物袋,我不会动的……不是笑话你们,那点破烂,也就是你们自己才放在眼里。” 他话说得很难听,不过大家闻言,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一点都不介意他的言辞——没错,我们那就是破烂,你越看不起越好! 收缴了储物袋之后,陈太忠又按着人头,每人发个储物袋,里面有灵石若干,回气丸和疗伤药若干,示警焰火以及一些日用品。 到了这一步,后来的这些人就都清楚了,合着陈太忠收缴储物袋,是怕他们在发现矿石的之后,中饱私囊,所以直接收缴起来,发给统一的储物袋,将来也好检验。 “这好像是……新手大礼包,”有个天仙苦笑一声,很明显,他是地球界文化的爱好者。 陈太忠没听到他嘀咕——就算听到,他也不会理,然后他宣布,休整十二个时辰,就开始探矿,康剑曜则继续坐镇营地。 时辰一到,浩然派这边已经准备了六十四个弟子,负责配合其他人行事。 这支找碴的队伍,里面有十余名天仙,灵仙近三十人,基本上是端茶倒水的角色——这样的队伍配置,略略有点奢侈,但也仅仅是“略略”罢了。 正经是浩然派的队伍构成,当得起“令人发指”四个字,天仙的比例太太太少了! 总之,有十余名天仙,陈太忠就分了八个搜索的方向,每组两个天仙,两个灵仙,还配备四个浩然派弟子,八人一组,负责一个方向的搜索。 浩然派弟子在组中的存在,更像是在监督搜索小组。 为防止有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陈太忠还分出八个小神识来,附着在八个天仙身上——他并不将神识放在浩然派弟子身上,是担心这些弟子,不能发现天仙们之间的暗自联系。 若是真有人心生邪念,应该也是在天仙之中先串通的吧? 将八个小组分好,有人忍不住了,“陈真人,咱们到底是要探什么矿?” 陈太忠拿出那块阴雷化石,给大家看一看,“看好了,就是这个东西,第一个发现的组,我不吝赏赐……我陈某人说话,比官府和宗门靠谱得多!” 众人闻言,也只有报之以苦笑了,说官府也就算了,还说宗门——真当我们猜不出,你身边的灵仙,全是浩然派弟子? 然而,浩然派弟子还真不介意陈真人这么说,看到在陈真人的指派下,十几名天仙都乖乖地听命,弟子们的心头,登时涌起无限的自豪来。 铁血堂弟子在西疆,风头已经是相当强劲了,但是他们风头再强劲,也不过是一群灵仙。 堂中有个不怕死的堂主是天仙,但也仅仅一人,而且乔堂主现在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眼下跟着陈真人,别说天仙,玉仙都得唯唯诺诺,这一幕被弟子们看在眼中,对他们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气修当如是! 陈太忠不但将阴雷化石展示出来,还给大家传看了一下:毕竟这玩意儿跟普通的石头相差无几,大家细细观察一下,才能更好地找到矿。 果不其然,大多数人观察过此石头,脸上泛起的,都是不解的神情。 然而,也有例外,一名灵仙拿到这时石头,忍不住惊叫一声,“雷属性的矿石?” 众人闻言,纷纷向陈太忠看去,想要知道真假。 陈真人微微颔首,心说皇族不愧是皇族,果然底蕴深厚。 看到他点头,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我们不怕你找多难的矿,怕的是不知道你要找什么。 雷属性的矿石,是比较罕见了,当得起陈太忠的看重,但是细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值得众人去抢,可也没有贵重到将我们杀人灭口。 这种阴云,一直笼罩在他们的头顶,生恐挖完矿的时候,就是陨落的时候。 现在终于是可以放心了。 然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那个吃了陈太忠神识一击的天仙,抓着石头把玩半天,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迟疑好一阵才发话,“出产这个石头的地方……我可能知道。” 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你想要什么?” “我不是非常确定,”这位犹豫一下回答,“但是这种石头的话,真的很像……我要独自去看看。” “想都不要想,”陈太忠轻笑一声,“说出你知道的……你提条件。” “这个……请您答应为白真人驱除寄生蜂卵,”这天仙也是个明白人,提出了一个非常伟光正的条件。 “换个条件,”陈太忠直接一摆手,“他是他你是你,我赏给你的东西,别人轮不到。” 这位又犹豫一下发话,“我也只知道大概,不确定一定正确……我能负责一个方向吗?” “我赶时间,”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就说在什么方向,大家一起去找,找到了有你一份……要是你亲自找到,奖励会更高。” 这位思考半天,终于还是妥协了,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地方。 那里是一连串的小坑,外面看上去没什么奇怪,但是掉进去之后,很容易迷路。 他在数年前,掉进去过一次,拼死拼活逃了出来,在坑中,他看到过类似的石头。 那这八支队伍,倒不用分开了,陈太忠微微颔首,“那行,既然知道了,就都去吧,只要能找到这石头,有你一份功劳……我希望你能独吞这份功劳!” 紧接着,八支小组齐齐出动,冲着此人所言的方向就冲了过去,有大致的目标,大家都轻松了不少——赶快结束这段噩梦般的日子吧…… 程兆是名剑修,虽然只是四级天仙,战力可媲美高阶天仙,跟他同组配合的天仙,不是白真人的手下,而是陈真人那边的一个——长了一张阴阳脸,显然在战斗中受过重创。 那天仙修为高于他,但是也仅仅是五级,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能暴起发难,绝对可以将此人斩在剑下。 然而,他不能那么做,原因也不用多说了,反正他受制于白真人。 两人带着其他六个灵仙,不住地搜索前进,猛然间,他眼睛一亮,“前方有一片小坑。” “咱们发现不少小坑了,”明广智有气无力地发话,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这一片地方煞是奇怪,一片片的小坑随处可见。 发现第一片小坑的时候,两人还很是惊喜了一番,但是冲下去探索的时候,竟然遭到了埋伏在其中的异族的袭击。 这一片地方的坑,实在太多了,不少异族藏身其中,甚至还出现了一只中阶天仙的异族,被两人合力斩杀。 不过这些异族很少出坑攻击,似乎是打定主意要隐藏了,只有栖身之所被入侵的时候,才会发起攻击——但是这样的攻击,往往非常地悍勇,也许是要保卫自己最后的领地。 两人攻击过好些这样的坑群了,但是并没有发现合适的石头。 有些石头看起来很像,可是通常情况下,会被明广智在第一时间里剔除——他入手雷化石时间不短了,稍微辨识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货。 “那总要一一试过才行,”程兆倒是不气馁,“一旦发现矿石,你我的富贵就有了。” 这一路上,两人交谈得不是很多,但是他也知道,这名阴阳脸的天仙,似乎有独立开采石头的权力——这厮跟陈真人,有过一些约定。 这种权力令他羡慕不已,不管怎么说,雷属性的矿石,在风黄界还是不愁销路的,更难得的是,此人跟陈真人,隐隐是合作的关系——有资格跟陈太忠合作,你也太幸运了一点吧? 他程某人虽然是战力超强的剑修,也不过是给白家打杂,哪里能像这位一般,可以任意选择合作的对象? “当然要试,”明广智淡淡地发话,他其实很看不起跟自己同行的程上人,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罢了,活得唯唯诺诺的,开心吗? 不过他也不会因为这种成见,而影响了合作,“我说的是,探矿的时候要小心……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白芒电射而至,竟然是不打招呼直接攻击,很显然,这不是藏身在坑中的异族的攻击方式。 明上人的观察力极强,但是程兆的反应也极其敏锐,他御剑直接一个猛冲,堪堪地避过了这道白光。 下一刻,程上人就气得大叫了起来,“灭仙弩,我艹尼玛……竟然是灭仙弩,招呼都不打,混蛋,这是谁干的?” 就在他暴跳如雷的时候,前方传来一个声音,“止步,这里已被血旗公英家占据,无关人等,赶紧滚蛋!”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乱战起 血旗公,位列本朝的立朝七大公,世袭罔替,资历尊贵无比,无人可超越。 此公在立朝战争中,以勇武出名,不善算计,运气极差,几乎场场血战,最后才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 不过,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立朝的七大公,早已经族诛了三家,两家削为勋爵,一家递退为侯爵,只有英家,目前还是公爵。 因为是世袭罔替的大公,所以英家就算出不了真仙,也照样能坐稳公爵的位子,而英家已经有三千多年没出过真仙了。 也有人说,英家有晋真仙的实力,甚至还可能藏有真仙,但是他们绝对不敢亮出这份实力——立朝七大公,现在仅余一公,再不知道收敛的话,下场不会比其他六家更好。 然而,立朝大公虽然是被皇族猜忌的,但是他们不犯错的话,一般人也不愿意招惹。 程兆听到是血旗公英家,也是脸色一变——对方的来头,果然是不小。 但是明广智想的就少了,他虽然捞的是偏门,最在意眉高眼低,但此刻是给陈真人办事,他怕得谁来? 于是他冷冷一哼,“此处乃无主之地,既然你们那么有兴趣撵别人走,那我也撵你们走,这里我们要了……英家的人,全部滚蛋,否则杀无赦!” “好大的狗胆!”对方怒喝一声,紧接着,一条人影电射而至,一柄长剑凌厉无匹地斩了下了,“鼠辈,竟敢蔑视我英家,你死定了!” “谁死定还不一定呢!”程兆冷哼一声,心意一动,手中长剑勇猛地迎了上去。 原本他是有点茫然,但是茫然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英家人肯定不可能无故地在这里,想来是发现那个矿了? 最早发现矿的,陈太忠是有奖励的!程兆马上就改变了态度。 他对陈太忠的观感不好,但是那厮行事,却是有口皆碑,程上人决定揽下这一功劳,也能争取到不少好处——起码他不能容忍自己拿着本命飞剑去挖矿。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对方剑修的一击,嘴里同时大喊,“放信号!” 不等他做出指示,浩然派的弟子已经将焰火打了出去,明广智则是摸出一张高阶宝符,在手里使劲地摇晃,却不着急激发。 对方来袭的,是一名高阶天仙的剑修,不过程兆的剑法极精,勉力能同他斗个旗鼓相当,仓促之间,他拿不下对手。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上人,手里拿着高阶宝符,做随时出手状,他心里也生出了烦躁,忍不住大喊一声,“战阵何在?” 远处有四名天仙,向这里飞来,应该就是战阵了。 “跟我们比战阵?”程兆闻言哈哈大笑。 他原本有一瞬,很不忿明广智不上来夹击,但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明上人此时专注接应才是正理,先保证不要阴沟理翻船,再说其他。 所以他手上的攻势,越发地猛了,“有种就不要逃。” “程上人,他们是逃不了的,”明广智跟着笑了起来,在一边凑趣,“英家将此处划为了禁地,怎能轻易离开?倒是你我……敌不过是可以跑的。” 那高阶剑修本来就战得郁闷,眼见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发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敢肆无忌惮拿出战阵的,定然是有根脚的,血旗公封爵大公,官府允许有百人护卫队,可习战阵,而一般的小势力敢修习战阵,等待他们的只有族诛。 “现在才想起问我们来历?晚了!”程兆厉喝一声,嘎嘎地狞笑着。 他对自己差点被灭仙弩击杀,很是恼火,真要说起来,他所效命的白真人,虽然只是亲王之子,却也不惧血旗公的名头——过气的大公,也不知道嚣张个什么。 哪怕没有陈太忠,程兆都有信心压制住对方,“敢用灭仙弩,咱们梁子结得大了!” “是吗?”高阶剑修气得笑了,人已经得罪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于是他厉喝一声,“四象阵拿下这些狂徒……看他们是不是私习战阵!” 这话就是扣帽子了,战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不过眼下他如此说,大抵还是希望,对方能主动泄露身份,他好决定应对方式——他都没敢下令诛杀对方。 原因无他,对手非常有恃无恐,而且还打出了示警焰火,英家现在的地位很微妙,不想招惹莫名其妙的强大仇家。 去求!程兆见四名天仙已经接近,下意识就想遁走,他是剑修,遁走还是很快的——明上人说了,没必要死战。 正好留下四名浩然弟子顶缸,若是这浩然弟子死了,英家必然要承担陈某人的怒火。 他想得很好,但是眼角的余光扫一下,发现那四名浩然弟子已经拿出兵器,打算作战了,一脸毫无畏惧的样子,心里登时一咯噔:我这样离开,陈太忠不会把气撒到我头上吧? 他心意一转,且战且退,然后猛地大袖一甩,将四名灵仙弟子裹住,没命地御剑而逃,嘴里大喊,“你英家就等着后悔吧。” 他还指望着明广智能上前牵制一下对手,侧头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明上人跑得比他还快,已经飞出去近百里了。 高阶剑修冷冷地一指他,嘴里吩咐着,“留下这几人……我去追那逃走的!” 程兆裹着四名灵仙,虽然剑修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可是有了拖累,就要慢很多。 四象阵向程上人扑去,高阶剑修则是化作一道白光,直取明广智。 明上人虽然跑得比较早,但是真不敢用血遁脱身,一来血遁未必能逃过高阶剑修的追踪,二来就是,他抛下浩然弟子逃命,已经是不该了,若是逃得过远,不能及时杀回救援,陈太忠将来也饶不了他——陈真人有多么护短,他心里太清楚了。 明广智闯荡江湖这么久,并不介意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在他眼中,四名浩然派的灵仙弟子,加在一起也不及他自身安危的百分之一。 可是有陈太忠在,他还真不敢把这四名灵仙彻底地丢掉。 就在这个时候,高阶剑修已然追了上来,跟他乒乒乓乓战做了一处。 明广智的战力不算太高,不过像他这种人,有各种保命手段,一时半刻倒也不会输了。 但是程兆那边的局势,就极度地糟糕了,四象阵一围,片刻功夫,程上人就落了下风,左支右绌异常狼狈,还有两个浩然弟子,受了重创。 铁血堂的弟子,勇猛是够勇猛了,但是战力相差太过悬殊了——天仙组成的战阵,岂是灵仙的气血之勇能挡得住的? 而偏偏地,这四个弟子荣誉感极高,死战不退,搞得两人重伤,两人轻伤,总算是英家的战阵得了嘱咐,没有痛下杀手。 程兆见状,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来:你们四个,不知道稍微避让一下吗? 你们这么做,让我怎么跟陈真人交待?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如独力逃生了。 不过现在这样抱怨,也不赶趟了,他自己都被圈进了战阵里,刚才想逃还逃得了,现在他自己都要自求多福了。 就在此刻,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长啸,“谁敢动我风亲王的门下,莫非想满门抄斩?” 随着这一声长啸,一道白光迅疾无比地冲了过来,却是其他组的天仙见到焰火,匆忙赶了过来。 那高阶剑修力战明广智,眼见取得了上风,猛地听到这一声长啸,心里忍不住一惊,“我去,竟然是风亲王的门下?” 风亲王是皇族嫡系,传承到现在,是第二代,高阶玉仙,若是下一代还不出真仙,是要降等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皇家嫡系。 血旗公惹得起亲王吗?当然惹不起,除非是立朝时的血旗公,还能跟亲王拼一拼。 围攻程兆的战阵听到这一声,也登时放缓了攻势,不过他们并没有完全放手——你自称是风亲王,就真是风亲王了? 而且风亲王的门下,也有远近之分,若仅仅是客卿之类的队伍,英家也没必要太过忍让——己方好歹也是世袭罔替的立朝大公,对方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就在缠斗中,又有几支小组赶来,而血旗公一方发现不妙,有一名中阶真人带着七八名天仙赶到,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他说住手,风亲王府的人哪里肯听他的?刚才人少也就算了,现在己方人多了,还能任由对方猖狂? 起码有十余名天仙,身处混战中,还有十余名在分别戒备对方,那英家的中阶真人见自己的命令被无视,登时大怒,“混蛋,竟然敢不听上位者的话?” 话音未落,他就掣出一杆血色的大旗,一抖旗杆,旗面噼啪作响,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声。 然后他一撒手,血色大旗化作一片血浪,汹涌地向前方卷了过去。 “血涛弥天……”有人识得这一招,脸色登时一变,“是英家真传!” 同为血旗公麾下势力,英家真传和普通子弟,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给我……滚!”就在此刻,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吼。 来人的速度奇快,说给字的时候,似乎还在百里开外,待说到滚字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十余里外。 这声音异常地洪亮,气势也浩瀚无匹,“滚”之一字,在天地间久久回荡,不肯散去……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残旗破阵歌 英家的中阶真人一看来人的气势,脸色登时就是一变。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他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强敌,绝对的强敌。 他面前的滔天血海一转向,拍向了来人,口中大喝一声,“血旗公英家办事,来人止步!” 来人不但没有止步,反而直接冲进了血涛中,下一刻,一道白光闪过,又是一声大喝,“滚!” 这一声的威力更大,直震得人头晕眼花,有些初阶的天仙,更是连兵器都握不住,身子也摇摇欲坠。 就在这一声大喊之后,一条影子从血海中走了出来,原本是个虚影,然后逐渐地凝实,最后化作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肩头,还趴着一只小白猪。 陈太忠发现这里的情况,并不比别人慢,他在程兆身上,巧妙地附着了一个小神识,这边发生的一切,他都有感应。 不过虽然有感应,他也不想用万里闲庭赶过来,同时更想看一看,这个皇族的势力在遭遇外力之后,会是怎样的表现。 所以他出现的时间,就稍稍晚了一点。 对方这一记血涛弥天,他是硬生生地闯进去的,这门功法,不愧是血旗公的真传,血海不但杀气十足雄浑无匹,更有一股浓浓的煞气在其中。 若是一般的天仙吃这么一记,就算不死,被那浓浓的煞气侵蚀入身体,也绝对不会好受了。 陈太忠仗着小钟护身,走出了血海,冲着那中阶真人呲牙一笑,“好阴损的手段,阁下也吃我一招……咄!” 他嘴巴一张,就是一道白光吐了出去——束气成雷其实是相当了不得的神通,尤其是面对这些煞气和杀气的时候,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反倒对其有所克制。 血旗公的功法,他也听说过,总觉得可能有点阴毒,那么使用束气成雷,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中阶真人不明来人身份,哪敢硬接这一道白光?但是对方的神通太过迅捷,他才将血色大旗召回,那白光就正正地击了上去。 一连串的雷声,在血色大旗上炸开,仿佛是点燃了鞭炮一般。 陈太忠说的是“吃我一招”,但其实,他有心继续追杀——他做人再讲究,也不会在战斗中食古不化,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谈什么正人君子? 但是见到此种异状,他忍不住一愣: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他实在搞不清,自己的束气成雷,是摧毁了这大旗,还是为大旗加持了什么威力。 中阶真人听到连串的响声,脸色也是为之一变,“束气成雷!你是……散修之怒陈太忠?” 现在的风黄界修者中,会束气成雷神通的屈指可数,身为初阶真人,就能使出威力如此巨大的束气成雷,当然只有散修之怒。 其实在传言中,束气成雷已经成为了陈太忠的招牌神通,须知这神通原本就来自于气修一脉,他人修习之后,也没有气修的效果好。 “既知我是陈太忠,还敢对我的人下如此重手?”陈太忠一指那四名灵仙弟子,狞笑一声,“真当我陈某人好欺不成?” “抱歉,”那中阶真人抬手一拱,不过他的脸上,怎么都看不出抱歉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发话,“这里已经是我英家禁区,你的人过界了。” 陈太忠一背双手,微笑着发问,“你可曾设了标志?” 中阶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我设立标志,不是引狼入室吗?“我们正要……” “正要个毛线!”明广智大声喊了起来,他对那突如其来的灭仙弩,很是又点后怕,然后跟高阶天仙的剑修作战,不但受了伤,还又浪费了不少物资,心里正是怒急攻心。 所以他抓住机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这些人根本没有设标志,不吭不哈就射出了灭仙弩,若不是我们见机得快,现在尸体都凉了,还什么说血旗公……我呸,纯粹是给立朝七大公丢脸!” “贼子你找死!”中阶真人闻言,眼睛登时就红了,血色大旗一展,就要向明广智扫去,“血旗大公的名誉,不容玷污!” 明广智跟这位,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不过他浪迹江湖那么久,眼色什么的,那是一点都不缺,身子一转,就躲到了陈太忠身后。 陈太忠轻笑一声,掣出了一柄灵刀,刀锋向前一指,头顶上的灵气开始翻滚,“你给我动手试一试?我斩了你这破旗!” “去死!”中阶真人双眼发红,噗地喷出一口血来,那血色大旗幻化做一柄长枪,凌厉无匹地向陈太忠扎去,而长枪的缨子,就是那猎猎作响的大旗。 乍一看起来,他更像是拿着旗杆去扎人。 听起来有点滑稽,不过这气势,是一等一的强悍,长枪本就是百兵之祖,是战阵杀伐的利器,而气血催动下的长枪,更平添了几分铁血和狰狞。 尤其是这血色的旗面,看似累赘,但是不尽的煞气,源源不断地从旗面流向旗杆,而那猎猎作响的风雷之声,更是能撼人识海,扰人心智。 “器修神通吗?”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空中猛地幻化出一柄长刀,狠狠地斩下! 观看了六场赌斗之后,他的眼力也有大幅度的提高——这世界大抵还是公平的,不能总让别人通过他学到什么,他却毫无所得。 所以他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一门神通。 “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残旗破阵歌!”皇族中人,对这些大公的家底,还是很清楚的,有人眼尖,看出了名堂,“可惜……无歌。” 残旗破阵歌,出自于第一任血旗大公的经历,其时旗面残破不堪,只余旗杆,血旗公口中放声吟唱高歌,冲入前朝战阵,以旗当枪,大破前朝战阵,力竭昏迷,战斗结束之后,细细一数,竟然身被五百九十七处战创! 此战之后,他整整闭关休养百年,才出来再见人,却是已经绝了晋阶的希望。 皇族感其忠义,特请动当时风黄界第一真仙,为其推算出了“残旗破阵歌”的神通。 这神通不可小觑,但是伤损自身,而且对修为的要求极高,能完美使出这样神通的,当是高阶玉仙,中阶玉仙,一般灵气不足,无法在使出神通的时候,吟唱战歌。 当然,哪怕不能吟唱战歌,这神通也相当了得,但是真能吟唱战歌的话,神通的杀伤力又会增强不少,高阶玉仙都有跟真仙硬拼一记的实力。 长刀、长枪……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刀过后,陈太忠的嘴角微微一抽:尼玛,这灵宝长刀快废了,失策了…… 他此次拿出的长刀,并不是得自浩然宗的那一柄,只是很普通的高阶灵宝——浩然宗的长刀,威力惊人不说,还非常地结实,他不舍得多用。 当然,他手中这一把灵宝长刀,价值也不菲。 但是对方神通的威力,远超他的想像,一刀下去,长刀竟然有损毁的迹象! 当然,他觉得吃力,对方就更觉得吃力了,那血色大旗发出一声哀鸣——是旗面撕裂的声音。 中阶真人脸上,有红晕猛地一闪而过,然后厉声发话,“此人辱我英家前辈,当诛!陈太忠你一定要拦着吗?” 陈太忠手一抖,将手中的灵宝长刀收回,然后又掣出一柄长刀,探手轻弹一下刀刃。 一声轻响,微弱却清亮,余音袅袅,说明他拿出的这一柄长刀,不是俗物。 他哈哈一笑,漫不经心地发话,“我就拦你了,不服气你接着上啊。” “你一定要跟我血旗大公为仇吗?”中阶真人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是你先一定拦我的人,”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没有设标志,都要拦我的人,还要偷袭,不是我我要与你为仇,是你辱我太甚……血旗公这种过气的招牌,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中阶真人气得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 怎奈刚才一招,他已经用尽了潜力,而对方明显是还有余力,他若硬要寻衅,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说不得,他只有强压怒火,“此处是我英家禁地,我现在便设标志,你速速离开,不要自讨没趣。” “嘿,看把你美得,”明广智站在陈太忠身后发话,“私设禁地,还暗算我等,更是欺负灵仙弟子,要我说,你现在赶紧滚蛋,我当向陈真人美言两句,不找你家麻烦。” “找我英家麻烦?”中阶真人气得笑了,“找血旗公的麻烦……谁敢?” 陈太忠踏前一步,笑眯眯地发话,“我敢,怎么……你不服气?” 中阶真人哪里还有不服气?但是他身为中阶玉仙,在此处坐镇,当然是有说法的。 他脸色一沉,阴森森地发话,“陈真人,我敬你是条汉子,你须知先来后到的说法……莫让我血旗公家,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凭你也配?” “英真人,咱们跟他拼了!”中阶真人的身后,诸多修者纷纷叫了起来,真正是群情激奋,“血旗公的名誉……不容玷污!” 就在这时,程兆走上前一步,冷笑着发话,“凭什么你要划此地为禁区,你发现了什么矿?” 第一千零四十章 滚还是死 程兆也伤得不轻,他仅仅是四级天仙的剑修,被四个天仙组成的四象阵围住,还要兼顾裹着的四名浩然派弟子,怎么可能不受伤? 正经是他要落实自己是发现此地的第一人,少不得站出来,直面立朝大公的势力。 已经付出那么多了,不争取一下,甘心吗? “我们发现了什么矿,无须向你们解释,”中阶真人冷冷地发话,“我不管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先到先得……就算风亲王跟陈太忠联手,我们英家也不惧。” 你信不信,我能斩绝你英家全族?陈太忠听到这话,还真是不服气了,不过这话……似乎不是很和谐? 明广智抢先回答,“陈真人早发现这矿了,你们若是识趣,早早退去,否则休怪我们刀下无情!” “是啊,该设标志的是咱们,”风亲王的人大笑着发话,他们虽然受制于陈太忠,但那是实在打不过,实力使然,若是还要输给血旗公,真的有点没面子。 中阶真人不受这些干扰,而是深深地看陈太忠一眼,“陈真人,我英家跟飞云楚家是姻亲,这个矿……你就当让给楚家好了。” 陈太忠的眉头,登时就是一皱,飞云楚家的话……还真的令他感觉有点为难。 对方如何知道他跟楚家关系的,他暂时无暇考虑,不过真是姻亲的话,有些消息的泄露,也是必然了。 然而话说回来,事关雷系本源,就算飞云楚家亲至,也别指望他能轻易放手,更不要说对方只是楚家的姻亲了。 就在这时,程兆冷哼一声,“你英家跟楚家的关系,我们不知道,但是血沙侯郑家……功法也是得自于你英家,你敢否认吗?”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登时一皱,脸也刷地拉了下来,“此话当真?” “此事知晓的人不多,”程兆轻声回答一句,“陈真人你且看他如何回答。” 在皇族的圈子里,这其实不是秘密,不过外人就很少知道了,哪怕是宗门中人,都很少知道这些内幕,圈子不同,有些消息真的封闭得很死。 就算在宗门的上层,大家说起血沙侯来,都是说此人从战场一个小兵做起,真刀实枪地打拼出了自己的天地,最高的时候,做到了北域的指挥副使,也就是军方二号人物。 但是这个时候,血沙侯急流勇退,求了一个封号的侯爵之后,毅然离开了军队,不过军队也不能任他说走就走,所以还留了一个副留守的虚衔。 其实血沙侯的经历,在风黄界是个相当励志的故事,平民而封侯,颇有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味道,不少人对此耳熟能详,并且津津乐道。 不过也有人指出,这样的晋阶,实在有点令人不可思议——一介小兵,居然能升至指挥副使,这显然不是个人努力能办得到的。 最明显的漏洞就是:普通的平民,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可以晋阶到玉仙的功法。 平民中天才苗子无数,但是想悟真,必须要有系统的功法来培训,就算有大户子弟灵石比较多,想买这功法,可是……谁肯卖啊? 血沙侯的崛起,就伴随着这些谜团,平日里少有人细细琢磨,但是一旦被指出这蹊跷,听者自然会生出疑心。 陈太忠当然也不例外,更别说,他最是听不得“血沙侯”三个字的。 英家中阶真人闻言,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好半天才冷哼一声,“那是我英家的叛徒,他跟陈真人你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陈太忠冷笑一声,手中长刀向前一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在飞云楚家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你伤我弟子一事,现在我宣布……这里被我接管了,你英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死!” 他是个很护短的人,但是说实话,对于本派弟子被打伤一事,他还真没多少找场子的心思,原因很简单,刚才是在战斗厮杀,对方不收手也是正常的。 正经是本派这四名弟子,无故就要介入天仙之间的战斗,这可太自不量力了——以他的眼光来看,铁血堂的弟子,有点狂得过分了。 身为气修,当然要讲念头通达,但是没那实力还要狂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陈太忠也无意指责铁血堂弟子什么:让他们在战斗中成长就不错,不适当地吃点亏,他们也不会真正地成熟起来。 想一想他对于海河的态度,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某人从来不认为,温室里能培养出参天大树,成长的过程中,有挫折才是好事。 只要对手不是明显的大欺小,他就不会刻意去找回场子。 当然,四个灵仙弟子的重伤,还是令他很恼火的,现在就正好拿出来,冲抵楚家的那份交情。 中阶真人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沉,不过他还是努力地解释,“我英家跟郑家,功法不尽相同,陈真人当同郑家交过手,他们使用气血的方式,跟我一样吗?” “当然不会一样,”这时,中阶真人身后又站出一人来,是个高阶天仙,他气呼呼地发话,“郑家只盗走了皮毛,没盗走我英家精髓,我敢打赌,郑家的血沙功法,绝对挡不住陈真人的束气成雷!” 陈太忠很是不想听这些废话,但令他苦恼的是,对方说的这些,他真的非常好奇,于是他冷笑一声,“原来你英家,真以为自己挡得住我的束气成雷?” “我英家功法至正至阳,陈真人的神通,也是至阳至刚的雷电,所以才会引起雷电激荡,对血旗不无小补,”这天仙还真是口无遮拦,直接把陈太忠想听的说了出来。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泄露秘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陈某人纵然已经是博览群书了,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相当无知的。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反问,“血沙侯郑家的气血,挡得住束气成雷?”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陈太忠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登时面皮翻转,“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是滚,还是死?” “陈太忠你莫要太过张狂,”中阶真人眼睛一瞪,眼中满是血色,他厉声发话,“这是我英家先发现的矿藏,只有死战不退的血旗门下,没有怯战的英家……我可以跟你拼个两败俱伤,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凭你?”陈太忠看他一眼,不屑地撇一撇嘴,“你可以试一试。” 中阶真人的脸色,是红了又紫,紫了又白,最后才咬牙切齿地发话,“阁下何必苦苦相逼?” “我逼你?”陈太忠笑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英家擅划禁区,谁逼你们了?你英家用灭仙弩偷袭,谁逼你们了?你英家天仙战阵,在战场上对灵仙下手,又是谁逼你们了?” 说到最后,他放声大笑,“说白了,无非是实力使然,此前你觉得自己有实力,可以任意欺负弱小,现在遇到比你更有实力的,你就要开始讲道理了?” “血旗公好歹也是一代人杰,后续子孙如此地不争气,真是令人齿冷!” “你!”中阶真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有心上前拼命,却又下不了这个狠心——光是眼前的陈太忠,就够他喝一壶了,要命的是,姓陈的身边,还跟了风亲王的人。 这种局面,就算血旗公后人骁勇异常,也要掂量一下。 “谁说是你血旗公英家第一个发现此处的?”就在此刻,一个声音在陈太忠背后响起,正是明广智出声发话,“陈真人,你不是早就发现这里的矿了吗?” “没错,”陈太忠摸出那块阴雷化石,在手中抛一抛,斜睥着对方,“就算是谁先发现谁先得,这地方也该是我的!” “你居然……”英真人见到这雷化石,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是一变。 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因为被己方伏击了,所以才临时生出抢矿的心思,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来人还真的是冲雷化石矿来的。 严格来说,雷化石不能算是矿,应该算天地奇物,英家修习的功法,需要一些雷电的资源,否则无法施展出血旗中至刚至阳的煞气。 正是因为如此,英家发现这里可能有雷化石之后,派出了异常强大的队伍来夺取,同时划了禁区,敢来这里队伍,一律驱逐走,否则就杀无赦。 但是现在,陈太忠伙同风亲王的人,有针对性地前来夺取雷化石矿,这让他心中的侥幸,登时化为了泡影。 然而,这雷化石对英家,真的很重要,他犹豫再三,方始艰涩地发问,“既然如此,你我两家共同开发,如何?” “若是你们一开始,没有发射灭仙弩的话,此事未尝不能商量,”陈太忠哈哈一笑,头顶一柄长刀幻化了出来,“但是现在,我最后问一遍……是滚,还是死?” 其实,他早就下决心要独吞此矿了,不过对方行事霸道,就给了他正大光明的理由——不是哥们儿不讲究,是你们欺人太甚啊!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硬夺 英家中阶真人闻言,肺都快气炸了,但是他还没办法发作——此前为了遮蔽信息,英家的行事,确实是稍嫌霸道了一点。 不过就这么拱手相让,他心里也十分不甘,于是咬牙发话,“陈真人你好大的名头,可敢跟我赌斗一番?” “我先发现的矿,你拿我的东西,跟我赌斗?”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是觉得……我陈某人很好欺负?” “我英家子弟,正在跟异族作战,”中阶真人咬牙回答,他的语气中,是浓浓的不甘,“若非如此,哪里轮得到你们走这么近?” “你甘心不甘心,关我什么事?”陈太忠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手向前一伸,叹一口气,“这是你逼我的……掌控!” 以他对掌控的娴熟程度,想要留下这中阶真人,是殊为不易,但是这厮身后的十几名天仙,应该是跑不掉了。 中阶真人见状,脸色登时一变,想也不想,大旗往前方一扔,大喝一声,“速退!” “想退?哪里有那么轻松?”陈太忠又是一声轻笑,头顶的长刀猛地斩向对方,“好话说尽你不走,纳命来吧!” 他这么做,看似有点霸道,其实不然,跟英家不问青红皂白就发射灭仙弩相比,他已经算是相当克制了——你碾压别人的时候,就要想到,总有被人碾压的一天!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逼得我这讲究人动粗,那绝对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刀斩出,那血色大旗狂野地卷了过来,然而下一刻,它就发出一声哀鸣,倒射而回,旗面裂为两截,连旗杆都在不住地震动。 “噗”地一声,中阶真人又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且住!”下一刻,他大喊一声,眼睛一眯,“我们就此离开!” 声音虽然响亮,但是掩饰不住那微微的颤抖,而他的眼中,也泛起浓浓的无奈来。 “真人!”他身后的诸多天仙,闻言脸色齐齐一变,更有人大声喊道,“真人,咱们还有战阵,何必惧怕他?” 战阵?中阶真人心里苦笑,咱英家的战阵再厉害,难道还比得上西疆官府的战阵不成? 他脸色一沉,“有风亲王的门下在,咱们的战阵还是不要说了。” 英家诸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撇开陈太忠不提,对方还有一股势力,是英家也不好抗拒的,于是传出了七八声不甘心的长叹。 “走吧,”中阶真人垂头丧气地发话,一转身,就待带着诸人离开。 “且慢,”陈太忠冷哼一声,长刀继续指向对方,他轻笑着发话,“你们的储物袋……我要检查一下。” “你!”中阶真人闻言大怒,眼睛一瞪,“休得欺人太甚!” 陈太忠无视他的愤怒,淡淡地发话,“我只是担心,你们夹带我的矿石离开。” “你这不是无稽之谈吗?”中阶真人嘴巴抖动两下,“我不是说了吗?我英家弟子还在跟异族鏖战,哪里来的矿石?” 陈太忠闻言,登时就是一怔,“矿石有异族守护?” “你这可不是废话?”一名高阶天仙高声叫着,“天才地宝旁,哪里会没有守护?” “聒噪!”陈太忠的神念一击,直接将此人击得从空中跌落下来,所幸的是,周围的英家天仙众多,有人马上出手将人救起。 陈太忠也不理会这些,而是沉声发话,“我上次前来,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守护异族。” 上次是你前来的吗?只怕未必吧,中阶真人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嘀咕一句,不过凭良心说,这种情况也确实可能存在。 心灰意冷之下,他不想说太多,只是一摆手,“陈真人若是不信,且随我来。” 发现矿石的地方,距离此处并不远,也就是五六百里的样子。 还没有赶到近前,就听到前方一阵厮杀声,空中有三艘战舟,正在不住地向下轰击着,周边还围了七八十号修者,兵器齐全,随时准备出手厮杀。 远处的地上,还有七八名修者,身上带着血迹,正在一座灵气转换阵里打坐。 “就是这里了,”中阶真人淡淡地发话,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感,“陈真人且给我英家一点时间,让我们撤出队伍。” 陈太忠微微颔首,“我给你三个时辰,过时不候。” 英家此刻的攻击,是战舟为主,撤离战场还是比较方便的。 事实上,他们撤出战斗,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然后连句话都没有,直接扬长而去,背影显得寂寥无比。 坑中的异族似乎打定主意死守了,并没有借机偷袭。 陈太忠这一方的修者,却都是铁石心肠,这种成王败寇的事情,大家平日里见得太多了,根本没有什么触动,恰恰相反,还有不少人心中遗憾,没有追究英家此前的冒犯。 用了半天的时间,大家在坑边休整,同时由放出警戒哨,严防有外人前来捣乱。 其实陈太忠他们的做法,跟英家别无二致,相差的只不过是实力罢了。 整顿完毕之后,陈太忠就待上前查探一下,看前方的坑中,有多少的异族,又是如何防卫的,竟然让大名鼎鼎的血旗公英家久攻不克。 明广智悄悄地出声劝阻,“陈真人,此等事让风亲王的人去做就好了,这帮人不可靠,很可能在关键时刻反水……尤其是在你遭受围攻的时候。” 他的话诚意很足,不过陈太忠并不以为然,一抖手中的长刀,陈真人淡淡地回答,“反水无所谓,看我的长刀能饮多少的鲜血吧。” 明广智登时无语,陈真人的自信心,未免太强了一点,不过这也正常了,所谓的天之骄子,谁不是这样目无余子呢? 不过他还是不想看陈太忠涉险,原因很简单,现在两人算是绑在一起了,若是陈真人出事,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上人久走江湖,各种保命的手段极多,但是他绝不认为,在这么一群天仙的围攻下,自己能有什么机会侥幸脱身。 于是他眼珠一转,“按说这矿,应该算是程兆发现的,他也一直想领取奖赏,陈真人何不让他前去侦查?” 陈太忠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于是笑一声,“你这家伙,邪门歪道的点子倒是多。” 他不介意亲自查探,但是有合理的理由,为什么不让别人去做苦力呢?“不过,咱们的时间不多,你催那个程兆一下,让他抓紧了。” “嗯?”明广智先是一怔,然后点点头,“倒也是,须防得英家找了强援,再来找回场子。” 陈太忠微微颔首,“你知道就好……这异族须得尽快消灭。” 程兆闻听这样的吩咐,也没有半分的不爽,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必然的,他们这些体系内的修者,早就习惯了高阶修者身在后方,遥控指挥低阶修者。 不过在探查的过程中,还是有两名天仙受伤,一名灵仙死在当场,然后大家发现,坑中最少有两名玉仙级别的异族,还有近五十名天仙异族。 这绝对是一只不小的力量,搁在位面大战正酣的时候,都够资格成为一支战队了,不过现在战争结束,它们也只能躲在一隅苟延残喘,连反击的心思都没有。 对于雷化石,陈太忠还是有足够的认识的,所以他也没有考虑留手,直接派出了纯良进攻,自己在一边接应。 纯良对此是相当地不满,不过考虑到陈太忠答应的,回到风黄界就会去翡翠谷种宝草,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它还是飞身上前,吐出一大片的火海。 风亲王一方的修者看到这一幕,真的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合着散修之怒肩头的小白猪,竟然是一只大妖? 想到自家在前不久,还想抢夺此人的矿藏,他们恨不得回去毒打一顿自己的主子:这样的人物,也是能随便招惹的? 纯良的麒麟真火,对异族有极大的杀伤,对雷化石造不成丝毫的影响,甚至异族的自爆,也无奈雷化石分毫——事实上,一名异族玉仙,果真是自爆了。 另一名异族玉仙,则是按捺不住火海的逼迫,冲出来袭击纯良,却被陈太忠一刀斩杀。 战争的失败者,也只有逞气血之勇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不过能在这种状态下,还负隅顽抗的主儿,基本上都是豁出去了,纯良整整喷了五天的火,结果没有一只异族出来投降,全部活生生被烧死在坑中,连阴气石都被烧化了。 五天的火海之后,陈太忠的天眼已经感受不到其中有活物了,然后又等两天,待温度降低,他命令程兆冲进大坑中,看看是否还有残留的异族。 程上人对这个任务,有点头皮发麻,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拒绝的话,算是前功尽弃,所以他又邀约三名好友,组成四象阵下去探查。 用了一天的时间,四象阵对大坑探查完毕,程兆兴高采烈地上来汇报,“里面已经没有异族,倒是陈真人所说的矿石,见到不少……敢问可是这种?”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了两块石头,递了过来,却是比明广智早先那块石头,还大了不少。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收获颇丰 这个大坑,正是出产阴雷化石的地方,事实上,这大坑下面分支极多,有点像风黄界的迷魂岭,坑中套坑,有若迷宫一般。 不过那异族玉仙临死之前的自爆,在地下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导致无数的坑洞坍塌,让这迷宫的主结构严重受损。 这种情况下,探明这个坑洞的情况,就轻松了许多,程兆等四人探看一番之后,兴高采烈地来汇报——我们已经搞清楚了。 事实上,程上人四人的眼力,也不容低估,他们选出的两块石头,是货真价实的阴雷化石。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风亲王的队伍,在四天之内,将整个坑洞过了一遍,挖出了大量的阴雷化石。 检查储物袋的活儿,就交给明广智了,陈太忠发现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操心,自然也就不会事必躬亲。 明广智对此也很开心,这几天他在坑洞内,也收取了七八块阴雷化石。 跟董毅一样,他也非常有眼色,自己的收获,都是第一时间报给陈太忠,省得对方以为自己私藏了什么。 陈太忠当然不会管他那点收获,风亲王的人找到的阴雷化石,都超过两百块了。 这一次的收获,真的太巨大了,尤其有意思的是,风亲王的人只知道要找的矿石是什么样子,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矿石。 有不少人私下打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这是徒劳的。 就算浩然派弟子,都不知道详情,知道真相的只有陈太忠和明广智。 挖完表面的矿石之后,在明广智的监督下,大量阴雷化石放进了陈太忠的储物袋中,然后他宣布,大家整顿一下,准备转移。 这话一说,别说是风亲王门下,就连明广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采了表面,还没有深挖,难道就这么走了?” “这东西就只可能出现在表面,”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里却不无得意,小样儿,说起博览群书,你们还差得太多。 雷化石只会出现在雷电密集之处,而且雷电作用到的,总是物体的表面——或者会稍微深一点,但是绝对不会太深。 所以这个矿挖下去,是毫无意义的,采走表面就足够了。 明广智知道他的性情,不敢多说,心里却不无遗憾:难道真的只能采走这么几块?别是陈真人不想对上英家的援军,故意这么说的吧? 不过仔细想一想,倒也不像,连血旗公都得罪了,陈太忠还有什么不敢得罪的人? 他正胡思乱想,陈太忠发话了,“你们先戒备着,我再到下面走一趟,若是没有意外,一天之后离开!” 他当然要到下面看一趟,一个是看是不是有人遗漏,甚至故意将矿石藏起,给他造成了损失,另一点就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形成了这里的阴雷化石。 探查的结果不是很好,他没有任何收获。 值得欣慰的是,没有人故意藏起矿石,虽然雷电属性对天目术的影响不小,不过他还是确定,坑洞内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有疑似阴雷化石的东西。 甚至在几丈深处的岩石内,也没有这些东西——凡可能是阴雷化石的石头,都已经被运到了外面地表。 遗憾的则是,他没有发现令阴雷化石形成的根源,倒是在最深的地底,他发现了一个大洞,阴气极重,但是那洞里没什么东西。 他和纯良交换一下意见,认为这个地洞可能就是阴雷化石形成的根源,但是很显然,这个地洞已经是过去时了,生成雷化石的根源消失了。 在无数个位面的发展过程中,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不尽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曾经阴雷密集的地方,根源枯竭了,所以不再兴盛。 陈太忠不是悲春伤秋的主儿,纯良更是没心没肺,两人细细检查一下,发现不会有更多的收获,就果断地飞出了大坑。 坑外的诸多修者,还是一脸渴望地看着他俩,希望能得到什么信息,然而陈太忠大手一挥,“此处无用了,再找一找,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类似的坑洞。” 阴雷化石形成的具体原因,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么当然会在周边继续探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坑洞——这不是人心没尽,而是人之常情。 至于说血旗公可能喊援兵来,那真是扯淡得很,若是再有这样一个坑洞,就算是燕舞仙子来了,陈太忠也少不得要扯出浩然宗的大旗。 利益所在,容不得退缩! 陈太忠心里清楚,但是其他的修者不清楚,尤其是风亲王旗下的修者,心里真的是太好奇了,就在他号令修者们在周遭继续探查的时候,程兆忍不住出声发问。 “陈真人,咱们找的这个矿,到底是什么矿啊?” “知识是有价的,”陈太忠冷冷地回答,“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你出得起价钱吗?” 程兆闻言干笑一声,别说出价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发现那个矿坑,能赚多少呢,“嘿嘿,我只是想知道,陈真人你能赏我些什么。” 明广智冷冷一哼,“你是担心血旗公找人来找场子吧?” “这个……确实,”程兆犹豫一下,竟然很干脆地点头承认,“若不是很要紧的矿,咱们现在离开正当时……最少也要找皇族的支持。” 他的想法很实际,若是很要紧的矿,大家现在要做的不是找矿,而是寻求其他的支持,以防生出意外——英家若是卷土重来,绝对不会再那么容易说话了。 “去探矿吧,”陈太忠对血旗大公府的威胁,并不以为然,而且他很直白地表示,“只要他们留不下我,就要考虑将来要面临的报复。” 留不下你,可是我们危险了啊,程兆暗暗叹一声,心道这些上位者,果然是冷酷无情。 不过,长期待在风亲王府,他对这种情形也习惯了,少不得跟其他人一样,分道扬镳,四处寻找别的矿石。 这么搜查了两天之后,陈太忠不得不又调来了一百名浩然派的弟子,在周边展开地毯式搜查——人手真的比较紧缺。 这百名的灵仙弟子,并不能单独行动,附近的坑中,潜藏的异族还真不算少,会给落单的弟子造成极大威胁,所以必须组队前往,而且相互之间还要保证距离。 所幸的是,它们应该是不同体系流浪过来的散兵游勇,既没有统一调度,也没有勇气冲出地面一搏,由此可见,一旦战争失败调度失效,再强大的个体,也只能绝望地面对各种剿杀。 保护这些灵仙搜查的,就是风亲王府的天仙们,陈太忠再次强调了奖惩制度,同时发出警告,若是我浩然派弟子有了损伤,你们就做好偿命的准备吧。 这个强调,令风亲王府的修者颇为恼怒,他们不用苦力一般四处跑了,但是做保姆的滋味,也很不好受。 有些天仙懒得费心费力,索性直接裹了灵仙,亲自去探查,宁愿自己辛苦一点,总胜过看着他们乱跑——不带这些灵仙,是不可能的,陈太忠还要防着他们隐匿矿情不报。 也有天仙偷懒,觉得看护弟子不是什么大事,就居中策应。 偷懒总是会付出代价的,九天之后,浩然派弟子在探查一个深坑的时候,遭遇到了异族的袭击,纵然弟子们有所防备,但是战力相差太远,在救援的天仙赶来之前,一死一重伤。 这名天仙见到浩然派弟子死亡,好悬没吓出尿来,力斩了那异族之后,坐在地上,愁眉苦脸地估算自己的下场。 他的目光扫了剩下的三名灵仙好几次,最终是不敢逃跑,更不敢杀人灭口,于是咬牙抽出刀来,冲进地洞,“我再去探看一番!” 三名浩然派弟子交换个眼神,有点奇怪,里面已经查过了,没有矿石啊。 不多时,那天仙飞了出来,左臂已经被斩落,还在滴滴答答地淌血。 他面色苍白地发话,“亏得我又进去一趟,发现一名隐身异族,已经被我诛杀,不过我也折了一臂,算是……算是护卫你们不力,应得的惩罚吧。” 三名浩然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生平所遇的诡异之事,莫过于此了——陈真人的威慑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这名天仙良好的赎罪态度,令他在浩然弟子心中得了不少印象分——铁血堂的弟子,是很狂热的气修,基本上都不怕死,只求死得其所。 你敬我一尺,我当还你一丈。 所以再见陈太忠的时候,三名弟子都比较客观地陈述了事实,还为这天仙开脱了两句。 陈太忠听到有弟子死亡,真有杀人立威的心思,可是这厮如此乖巧识做,又有弟子帮忙求情,他终于是收回了这个打算。 但这是个糟糕的开头,他也不可能轻轻放过,他做出的决定就是:停这厮的解药三天。 风亲王府的天仙,都是被他下了毒的,停三天的解药,不至于要命,但是毒发的时候,那份深入骨髓的痛痒,还是令那名天仙哀嚎不已。 这样的惨状,看到别的天仙眼里,真的是既惊又怕——修者们的神经,都是比较坚韧的,能令一名天仙打滚哀嚎,这得是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 没有人喜欢经历这样的痛苦。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事机不密 接下来的日子里,诸多天仙百般警觉,力求不让浩然派弟子再受损伤。 甚至大部分的天仙,都是不辞劳苦地亲自带着灵仙们探矿。 当然,也有天仙自恃修为较高,放不下身段,只想做保姆,但警惕性肯定是拔高了许多。 经过五十余天的搜索,周边所有的坑洞,被彻底搜查了一遍,结果只是发现了一处坑洞里,有阴雷化石,数量不多,仅仅七十多块。 好死不死的是,这坑洞正是那名断臂天仙带的弟子发现的,而且洞中也藏有异族,暗中守护着雷化石。 所幸的是,这天仙断了一臂之后,越发地小心了,见到异族突袭,他先将四名灵仙弟子甩出去,自家且战且逃。 浩然派的弟子马上就放出了求救焰火,纯良恰好在左近游荡接应,见状毫不迟疑地赶来,麒麟臂使出,将那只初阶玉仙的噬脑石猴打做了一团肉泥。 断臂天仙虽然断了一臂,可是找到了这处矿藏,陈太忠很痛快地表示:有了这矿,我奖赏你的东西,也够你断臂再生的费用了。 他的奖励是空口许的,暂时没有发放,连发现第一个矿的程兆,都没有领到奖励,不过陈真人的口碑在外,大家也不担心他说话不算数,反倒是掀起了找矿的热情。 非常遗憾的是,找遍周遭,也就只发现了两个矿坑,搜索了五十余天之后,陈太忠终于决定:可以离开了! 在返回营地的途中,他们又遭遇了一拨队伍,来的是晓天宗的下属蓝瑜门。 蓝瑜门报出名号,想要拦截这支队伍,不过这边打出了风亲王的旗号,蓝瑜门见到对方有真人随行,倒也没有多事,只是随口问一句:你们遇到血旗公的人了吗? 无可奉告!风亲王的人对上一般的下门,也是待理不待理的。 很久之后,陈太忠才知道,合着最早发现这里有阴雷化石矿的,是蓝瑜门的人,不成想被血旗公的人撞到,待发现这里是阴雷化石,大公门下毫不犹豫地出手抢夺。 对血旗公来说,修炼家族功法,雷属性矿石绝对是有必要抢夺的,而且是有多少抢多少——就算多到自家用不了,还可以交换资源不是? 蓝瑜门的弟子被血旗公的人一扫而空,囚禁在了自家的战舟内,只有一名在外围戒备的弟子幸免,返回本门的途中,又遭遇异族偷袭,将养了两个多月,才继续启程。 所以蓝瑜门的人此来,不但是要抢矿,还要报复。 不过遇到跟血旗公没什么交集的风亲王下属,大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毕竟这两家都是官府体系,逼得两者联手,就没啥意思了。 知晓此事之后,陈太忠才反应过来:原来当时我放血旗公的人离开,还是太仁慈了,就该将他们全部扣下才对。 不过同时,他也猜到血旗公的人为什么不回来找场子了,那些家伙不但担心蓝瑜门的报复,没准更是已经得了一些阴雷化石,既然能安全离开,实在没必要再找回来。 上当了啊,当时应该检查一下他们的储物袋的!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不过这懊恼也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他就放到了脑后,大致来说,陈某人还是自命讲究人,矿已经抢了不少,安歇家伙得点阴雷化石,没被哥们儿发现,那就算他们走运! 话扯得远了,继续眼下的情况。 在遭遇蓝瑜门之后,陈太忠催着大家赶紧上路,拔起营地之后,直接远遁了四万里,才在距离鉴宝阁总部万余里的地方,重新扎下营地。 相对而言,这里就安全很多了,于是队伍搭起营帐来,有筑造几间小屋,为感染了寄生蜂卵的修者们驱除虫卵。 感染者一共七人,除了风亲王的府的中阶真人,就是六名浩然派的灵仙。 按说这玉仙应该是最先驱除干净虫卵的,实则不然,他体内的寄生蜂卵压制得不是很好,甚至都附着在了骨骼上,虽然他的修为高,反倒是比那六名灵仙,还多耗费了两天的时间。 不但耗费了时间,驱除过程中的痛苦,也远比那六名灵仙多。 不过这种因果,心知肚明即可,他没办法计较,谁让他找碴找错对象了呢? 他出来的时候,陈太忠正在分派奖励,不得不说,陈某人别的优点没有,讲究两字,是当得起的。 他分给程兆两千极灵,给那断臂的天仙,也发了八百极灵出去,其他风亲王府的修者,没多有少也有些奖励,总之,大部分出了力的人,都不会白忙。 这样规格的奖励,看起来不是很多,但是风亲王府的人已经很知足了……差点被陈太忠下了奴印,现在居然有灵石的回报,很不错了。 事实上,目前风黄界的灵石价格看涨——这么说似乎不太对,说得更明白一点,是灵石的购买能力强了很多。 灵石不是地球上的美元,也不是人民币,不能随便印,有多少就是多少,而现在随着幽冥界的大胜,很多罕见物资源源不断地产出,灵石的行情,自然是水涨船高。 加之现在风黄界和幽冥界的位面完全没有打通,幽冥界不少物资卖不掉,修者修炼还需要仰仗灵石,灵石的购买能力,当然就更强了。 所以说陈太忠出的这个价格,绝对算得上良心价了,当然,至于阴雷化石到底值多少,这东西目前没有个量化指标,谁也开不出明确的价格。 明广智倒是明白,自己那块阴雷化石卖亏了,亏了很多。 但是陈太忠给他折了两颗复颜丸,就不算太亏,复颜丸这东西,在幽冥界的需求太大了,简直可以说是无价的——一场十余年的战争下来,多少人面孔残破? 若是两界打通,可以自由进出的话,复颜丸的价格可能有个标准,现在幽冥界,复颜丸没有价格,有灵石都买不到。 所以明广智真不算亏,而且他跟着来了此地,虽然也经历也一些战斗,但是陈真人允了他,可以在矿区自取矿石。 只这一个允诺,他就受益匪浅,虽然在矿区,他只得了九块阴雷化石,但是这一笔财富拿出去,他相信换个几万极灵没有问题——这还是在极灵没命升值的情况下。 所以明广智是打心眼里承认,自己做的这一票不亏。 不过其他人得了灵石之后,心里忍不住要纳闷,那俩发现矿坑的人也就算了,怎么我们这些原本打算做矿奴的,竟然也有这样的收入呢? 就在这个时候,风亲王府中的真人出来了,陈太忠看他一眼,一眼,也懒得多说,直接丢出去一个玉瓶,“解药都在这里了,咱们不如就此别过。” 说完之后,他就护送着浩然派弟子的战舟离开了,只余下风亲王府一帮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之后,那名真人才咬牙切齿地发话,“确定这些人,都是浩然派弟子吗?” 上层人物的着眼点,总是有点不一样,他首先要落实的,竟然是陈太忠身边灵仙的身份。 “确定无误,”有人给出了明确的答复,“非常可能出自铁血、正义两堂。” 亲王府的势力和消息渠道,果然不含糊,竟然知道西疆小派近十来年的发展。 王府的真人看向鉴宝阁总部,悻悻地哼一声,“投放过来如此多的灵仙,必然是鉴宝阁所为……不知道他们所求何事,竟然舍得如此下本钱?” 旁边有人提示,“那矿石的模样,我们已然记在心上,是否去鉴宝阁打问一下?” 这真人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点点头,“倒是要了解一下。” 两天之后,鉴宝阁派出了一支队伍,伙同风亲王府的修者,再次奔向黑凌河流域——那里出产的,可是阴雷化石! 雷化石的重要性,再怎么形容也不为过,证明那里曾经是雷电元素异常活跃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不但可能出属性本源,甚至可能生出雷之精灵。 这还亏得是风黄界雷修不多,若是有相同的木化石,那还不知道要抢成什么样子。 不过对于皇族和官府而言,雷属性的宝物除了有助于修炼,还有一点也极为重要——很多战阵,也是需要雷属性资源的。 战阵所谓的“雷霆一击”,那并不仅是说说而已,有了雷属性,战阵至刚至阳激发气血不说,还能对污秽之物,造成极重的打击——用秽物对付战阵,这本来就是常见的手段。 鉴宝阁听了这样的消息,当然坐不住了,风亲王本是皇族,鉴宝阁也是皇族产业,两家一商量,就火速决定,联手开发剩下的阴雷化石。 至于已经入了陈太忠手的雷化石,鉴宝阁也很想要,但是他们更清楚,从陈太忠手中拿东西,真的是太难了。 而且很显然,陈某人拿走那些雷化石,肯定是要交给浩然派使用的,“束气成雷”神通的名气,现在老大了。 所以鉴宝阁也只能歇了交易的心思,心说等这雷化石入了浩然派的宗门大库,再跟毛贡楠商量如何交易。 毛执掌那个人,从不肯吃亏,谈判会比较费劲,但是相比之下,陈太忠虽然做决定很干脆,可一旦决定了,就绝对没有商量余地,倒不如慢慢地跟毛执掌磨。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残羹冷炙 鉴宝阁和风亲王府也想到了,血旗公那里,应该有一些雷化石,不过英家修炼,是需要雷属性资源的,这一点,官府内的修者也都清楚。 所以这两方也不说跟血旗公交涉的事,只是心里均暗暗决定,要动用自家的真人,好好地跟英家“谈一谈”。 不过,风亲王府的真人,对陈太忠终究有点难以释怀,于是建议鉴宝阁,“陈太忠带着诸多浩然弟子,走不快的,咱们是否能跟他交易一些雷化石?” 鉴宝阁的人断然拒绝,“你们若有这样的心思,尽管去做,我鉴宝阁不奉陪!” 这个答案,令风亲王的人有点沮丧,没有鉴宝阁的支持,他们哪敢去找陈太忠交易? 不过没用了多久,鉴宝阁的人也开始沮丧。 两家来到黑凌河之后,再次撞上了蓝瑜门的队伍,这一次蓝瑜门不答应了,上次我没跟你风亲王的人一般见识,你们就来劲儿了,反过来跟踪我蓝瑜门? 我们就来劲儿了,你要怎么着吧?风亲王的人改变了态度,上次他们身边的真人,是陈太忠,这次自家的真人康复了,而且还跟着鉴宝阁的两名真人。 蓝瑜门虽然天仙不少,真人却只来了一个——称门宗派,总共也才三个真人。 不过蓝瑜门的人,也不是很怕对方——他们此来,可是要找血旗公的麻烦,手上的战力,当然不会差很多。 然而,风亲王府的人虽然霸道,却不想让某些人得了便宜,于是他们表示说,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跟血旗公的恩怨,我们没兴趣过问,我两家此来,是联合挖掘雷化石来的。 蓝瑜门闻言,登时大怒:你们说跟血旗公没关系,那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找雷化石的? 上次咱们撞见,那个真人是陈太忠,风亲王的人毫不犹豫地点出了某人,血旗公的人,是被他打走的,他还采集了不少雷化石带走。 蓝瑜门的人一听这话,果然不淡定了,仔细地问了一遍事情经过。 就在几名天仙弟子叫嚣,要陈太忠好看的时候,带队的真人冷哼一声,“陈太忠来中州地盘采矿,自有上宗处理,倒是你风亲王府和鉴宝阁的修者,跑到我蓝瑜门地盘作甚?” 亲王府的修者见挑拨不成,又听对方说得过分,禁不住勃然大怒,“这明明是无主之地,本该官府管辖,何时成了你蓝瑜门的地盘?” 严格来说,没有划到宗派门下的地盘,就算是官府的,不过大部分时候,官府都会将重要的地盘划出来,那些不重要的地方,往往就可以视为无主之地,方便散修、小家族等势力去采矿。 这也是防将那些散修或者小家族逼得太过,没有地方可去,就会在别人的地盘上捣乱。 当然,无主之地出了重要的矿之后,官府也会接手——起码要收适度的管理费,这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真是没什么大收益的矿,基本上打点一下官府中几个小人物,就可以自行开采了。 不过黑凌河这里,不管是蓝瑜门、血旗公、陈太忠,还是风亲王府和鉴宝阁,都是打算吃下这独食的。 等官府知道消息,想来管理的时候,他们早就将矿采得七七八八,可以转身走人了,官府也不好追着讨要——毕竟是没划进重点区域里。 有实力,就有资格这么做,所谓规矩,不过是用来限制没实力的家伙。 但是此刻风亲王府的指责,也是站得住脚的,亲王不能代表官府,但终究是一个体系中的,有足够的立场帮官府说话——尽管他们在采矿之后,也不会向官府交管理费。 “谁说不是我蓝瑜门的地盘?”蓝瑜门的真人冷哼一声,下巴一抬,“没见到我们都设立了进去标识吗?” 蓝瑜门跟这两家不一样,风亲王府和鉴宝阁,都是为自家打算的,而蓝瑜门却是门派行为,遇到大麻烦,可以向上宗求援——他们的各种收获,都是要向上宗供奉的。 所以他们敢设标识,谁敢琢磨欺负这支只有一名玉仙的队伍,要考虑面对晓天宗的怒火。 鉴宝阁和风亲王府四下一看,果不其然,蓝瑜门还真的设了禁区,并且用留影石记录了下来,就算现在,还有人在用留影石记录事态的发展。 这两家也没了法子,对宗门体系而言,下门禁区若是被人侵入,下门又无力惩治的话,可以请求上宗出手——这种合法权益必须维护。 五大宗终究是五大宗,鉴宝阁和风亲王府加起来,也不敢轻捋晓天宗的虎须。 两家商量一下,再次向蓝瑜门指出,你们所处的地方,不是无主之地,是受官府管辖的,你们无权设定禁区。 我们有没有权力设定禁区,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蓝瑜门反唇相讥,一个是亲王府,一个是商业组织,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官府了? 这两家闻言,登时无语——人家说的没错,他们跟官府是一个阵营,不代表他们能代表官府行使权力。 最终风亲王府的真人恼了:既然是这么回事,我们汇报官府好了! 他们这么说,就是存了“我不好过,你也别好过”的心思,了不得一拍两散。 这个威胁,还真的很奏效,蓝瑜门听了也头大。 其实以宗门的面子,占据了什么矿,官府一般也不会过问,最多不过收点税。 但是雷化石实在太宝贵了,而且来的这两家,也能对官府造成很大的影响,别到时候官府真的出面回收这块地盘,那可就热闹了。 官府这么做的时候很少,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有权这么做,有足够的理法依据。 蓝瑜门听说此事要捅到官府,登时就急了,想一想之后,他们也发出了威胁:你们真要这么做的话,大不了我们在官府中寻个授权! 这个威胁,也有点力度,官府中山头也有不少,别说跟皇族不对付的左相,就连皇族内部,亲王之间、皇子皇孙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 蓝瑜门寻个授权,那就要让渡出一部分利益,但这总好过被官府直接收回去。 双方协商了两天,均发现吓唬不住对方,最后才商定……共同开发! 三家的股权比例,分别是四成五、三成五和两成,其中蓝瑜门发现这里最早,所以占了四成五,风亲王府占三成五,鉴宝阁占两成。 别看鉴宝阁占的股份最少,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算盘,协商的时候就定好了,蓝瑜门和风亲王府所收获的雷化石,要拿出三分之一来,以“合理的价格”卖给鉴宝阁。 这么算下来,其实鉴宝阁能得到四成四的阴雷化石,比之蓝瑜门收获的还多——所差的不过就是付出了一些极灵。 然而,以鉴宝阁的财大气粗,又何尝会把些许极灵放在眼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多地拿下雷化石。 至于说“合理的价格”——那一定会是合理的,两方面都是有实力有根脚的,主体基本对等,谁也奈何不了谁,哪一方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 蓝瑜门听了很不高兴,可是他们也怕对方掀桌子,考虑再三,只能咬牙认了。 一旦商量定了,执行就痛快得多了,三家相互监督,在黑凌河畔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用了月余时间,最终……找到了八块雷化石。 这八块雷化石,还是在一个被封闭的坑洞中,连守护的异族都没有。 三家对这个结果,完全不能满意,总共才八块,怎么看都太少了! 相较他们出动的人手,和耗费的时间,八块雷化石确实少了点,但若不是知道,陈太忠带走了近三百块雷化石,他们也勉强能满意了。 ——在位面战场上,这样的收益速度不算高,但是放在风黄界的话,如此人力物力和时间,能收获这样的奇物,也真算不错了。 不过万事都怕比较,风亲王府的修者强烈要求,去找陈太忠要说法——这一块地方,是咱三家共同开发的,陈太忠就这么把雷化石拿走,不合适! 鉴宝阁依旧断然拒绝,蓝瑜门也表示不奉陪:人家能拿走,是人家的本事,谁不服气,谁自己去讨要,我门不参与。 事实上说句良心话,这三家里,蓝瑜门是最合适出面的,他们是最早发现这里的,还跟血旗公斗了一场,有权力跟陈太忠讨要“失物”。 而且,蓝瑜门的上宗晓天宗,在幽冥界里有真仙,能收拾得了陈太忠——这里除了两个真仙,能给陈太忠造成困惑的修者,实在太少了,算上战阵都没几个。 但是蓝瑜门不可能答应这种事,身为宗门体系的修者,跟着官府的人,去找同一体系修者的麻烦,这属于政治不正确! 就算他们肯去找,上宗姚仙也不会凑这个热闹,而若是没有姚仙的支持,找陈太忠有什么意义?到最后翻脸打起来,还是打不过。 正经是不如把这个因果记下来,回风黄界之后慢慢算账,到时候只要晓天宗肯出面,没多有少,总能从真意宗那里弄来些雷化石——就算弄不来,蓝瑜门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洞府落成 蓝瑜门出于政治正确的考虑,拒绝了风亲王府的建议。 鉴宝阁则是由派了人来,细细琢磨这里阴雷化石的成因——在知识储备方面,鉴宝阁一向极为重视,得不到多少雷化石,把成因考据清楚,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蓝瑜门留了十余名修者下来,跟着鉴宝阁的人考证,大部队即将返回的时候,有人问一句:我们打算去找血旗公讨要弟子,顺便讨回损失的雷化石……你们两边,谁去? 同样的借力打力,同样的利益共享,他们原封不动地把问题推了回来。 但是收获的结果,却绝对不一样。 鉴宝阁表示说,我们可以派人旁观,问一问他们从哪里挖到的矿石,也谨慎支持你们讨要弟子的行为,至于说雷化石……你们若是能要到,我们按“合理的价格”收购三分之一。 要不说这商人最是无耻,他们不想卷入其中,却还想获得利润,就摆出一副“我旁观也是支持你”的样子,也不怕对方不答应。 风亲王府的人考虑了好一阵,终于点点头——那行吧,就一起去,咱先把比例商量好…… 按说血旗公也是官府体系的,鉴宝阁和风亲王府这么做,有点不地道,政治上也不正确。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原因很简单:血旗公是立朝七大公之一,早该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了,对英家不客气,真谈不上政治不正确! 接下来就是一出好戏上演,这三家找到英家的驻地,折腾得鸡飞狗跳,血旗公这边,一口咬定没有得到哪怕一块雷化石,说我立朝大公被人如此欺负——还有宗门体系的人,我们冤枉啊! 这官司直接打到了风黄界,隔着位面传递信息,可见有多热闹了。 官府还有一些人,是支持血旗公的,左相这边见状,也跳出来为血旗公抱不平——反正能恶心皇族的事,他们一定会去做的。 站在皇族角度细说的话,这就是把立朝元勋往左相那边推,但是皇族也不是特别在乎,立朝元勋的影响,到了现在,已经几近于无了,官府和皇族不方便出面,旁人出面却是无妨的。 不过,任由亲王府如此欺凌血旗公,也是不好的,总难免被外人嚼谷。 随着这官司的影响越来越大,不少人就纷纷注意到:原来陈太忠还得了那么多的雷化石? 反正放出风声的人,是没存了什么好好心眼的,而引动的觊觎的眼光,起码有三位数——再多也没有了,够资格知道雷化石的,本来也就不多。 不过陈太忠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他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 正经是消息传开之后不久,北域爆发了一场抢矿战斗,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那是一个大型秘银矿,起码价值数百万极灵,虎修跑到人族的地盘上,对着矿主大喇喇地表示,要收两成的保护费。 矿主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调派人手,屡次袭击收保护费的虎修。 终于有一天,虎修也埋伏了接应的人手,同偷袭者展开了大战,双方战斗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规模一点都不小,参战的最少有十名玉仙和大妖。 人族修者一方,损失惨重,五名玉仙负伤,其中有三人伤势极为严重,更有一人被废了修为,虎族方面的损失不详。 传言里说,虎族本来是处于劣势的,但是战斗到关键时候,陈太忠出现了,短短的时间内,给人族修者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至于纯良所起的作用,就被大家华丽地无视了——麒麟的存在,本来也就是个禁忌话题。 反正这一战,让陈太忠头上“人奸”的光环,越发地耀眼了,没有人会指出,修为被废掉的玉仙,用的是血沙侯家的功法。 所以多数人族修者,对陈真人的印象,变得糟糕了一些。 更有修者心恨北域官府的不作为——陈太忠都嚣张成这样了,你们也不知道管一管? 北域官府就当没听到这些了,难道他们能跟别人解释,说杀伤的都是左相的人?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说是没办法说的。 对皇族来说,陈太忠帮虎修杀人族,是不好的,丫本身还是宗门体系内的人,但是左相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族的统治地位,相较这万世的江山,有些小事,就不值得计较了。 他们甚至希望,陈太忠继续对左相保持这强大的压力——反正恶名你背,实利我享。 当然,这样的心愿,也是说不出口的。 这一战过后,在靠近西疆的边界处,左相的人马开始全面收缩,以防招来陈太忠更狠的打击。 他们在决定打这一战的时候,就调查过了,知道陈太忠还远在中州,并且没有使用任何传送阵——以他们的消息渠道,打听到这些东西,真的是一点都不难。 陈太忠不在的话,教训一下虎修,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他们还真是被惯性思维坑了,陈太忠凭什么就赶不过来呢? 陈真人接到同心牌的传信之后,甩掉了自己护送的浩然派弟子,日夜兼程地赶了过去,砍瓜切菜一般地打了半柱香的功夫,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当然,他认出了血沙侯家的功法,本来想斩杀那厮的,但是好死不死的是,正好有一只虎修挡路,尾巴化作一条钢鞭,正在狠狠砸下,挡住了他的刀路。 所以他将人废掉,就离开了——那条钢鞭似的尾巴提醒他,他在帮兽修对付人族。 不管这里面涉及了多少利益纠葛,他终是不习惯帮着兽修杀人族——可以打败,但不能杀。 血沙侯郑家的仇怨,他早晚要去报,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杀人,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接上浩然派的弟子,他继续前进,不过因为这一场赶路,吃了一些回气丸,他的身体里,又出现一些暗伤。 穿过虎修的地盘,来到浩然派驻地之后,董毅和皇甫都赶来汇报,地盘里有点不稳。 集市里出现了一些诡异的苗头,浩然派开的几个矿场,近期也有人张头张脑。 说来说去,还是陈真人失踪得有点久了,就有人生出了点小心思——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中,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太多人抱有铤而走险的心思。 浩然派的第三批援兵赶到,极大地鼓舞了派中弟子的士气,多少人前来幽冥界搏命,根本就没想着能回去,没想着能再见到熟识的同门。 当天晚些时候,浩然派大营里,成了欢乐的海洋,所有不当值的弟子都出关了,盛情接待新来的同门。 说句实话,浩然派第一批第二批残存的弟子,精气神还真赶不上第三批,他们见到了太多同门的陨落——三分之二的弟子,已经埋骨幽冥界。 而这第三批送来的弟子,又都是铁血堂的精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过,了解到同门师兄弟的遭遇之后,第三批弟子也沉默了,大多数人心里想的是——远征幽冥界,真不是开玩笑,想要求个轰轰烈烈的死,都很不容易。 大多数弟子,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幽冥界的某个角落了。 功劳?不知道!战绩?不知道!死得有多壮烈?还是不知道!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默默地死去,可怕的是没人知道你的事迹! 面对精气神都不如自己的前两批修者,铁血堂的弟子,难得地沉默了。 前两批弟子也不在意这些,他们更关心的是,风黄界熟识的同门,现在还好吗?咱浩然派的山门,守得是不是很难? 听说污魂位面的那些污魂,很不容易对付呢。 这是游子对家乡的思念,这是战士对故土的牵挂! 大家热烈交流的时候,陈太忠没有参与,他去集市上转了一趟,然后又去浩然派的各个矿点走一趟——两个多月不见,就又多了两个矿点? 总之,陈太忠的冒头,让浩然派和临近北域的地区,再度地平静了下来:不管有多少私下的算计,陈真人回来了,一切都可以休矣! 陈太忠现在,就有这么大的名气,事实上,当他破开了大雄之罩,破除了官府的五行阵之后,他就稳稳地坐实了真仙之下无敌手的名头——起码在目前的幽冥界,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日子,铁血堂的弟子开始接手各个矿点的保卫和监督。 这时,浩然派的弟子数量上来了,同时加大了巡查力度,更有弟子能抽出时间去探矿。 甚至有弟子,还跟那些异族奴隶一样,自行开采一些矿石,来赚取灵石和宗门的贡献点——铁血堂的弟子,战斗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们一直在风黄界,穷得也太久了。 幽冥界的富庶,实在大出他们的想像,这种情况下,他们恨不得赚取每一块可以赚的灵石,所以也就顾不得考虑身段了。 弟子们如此频繁地出动,耗费的灵气是海量的,这时候就看出七掌柜的诚意了——一座小塔,就坐落在浩然派的驻地中。 当听说这是一座洞府,集市上都有一些修者赶来,远远地参观一下小塔,甚至还有人找到董毅,说希望花费灵石,进去修炼体会一下。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抽取本源 陈太忠很干脆地拒绝了集市修者要求:不是不让你们修炼,实在是鉴宝阁说了,这是为我浩然派弟子提供的。 他进去尝试修炼了一下,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洞府的灵气有多么充沛,比之易萱的庭院洞府,或者精巧上有所不足,但是灵气的充沛,还犹有过之。 易萱那种庭院洞府,是享乐型的,而这个小塔的洞府,纯粹就是用来修炼的。 第九层的塔尖处,灵气甚至足以供他来修炼。 所以七掌柜要的这个价钱,真的是良心价——甚至可以说是跳楼价。 这样的洞府,搁在风黄界,哪怕是固定的洞府,最低也就这价钱了。 陈太忠一向以讲究人著称,七掌柜这事儿办得漂亮,他就做不出收灵石放人进去修炼的举动——宁可我倒给你们灵石,也不能让你们进去修炼! 总之,不能让鉴宝阁看了笑话去。 与此同时,他越发地惦记中州的子午阴阳谷了,区区一个不成功的仿制品,都能成为如此这种洞府,哥们儿若是能将手里的通天塔凑齐了,又该是怎样一种气象? 当然,这事儿距离现在的他,还是相当遥远的,他也只能想一想。 不过,七掌柜虽然仗义,陈太忠心里还是有疑惑的……鉴宝阁这么大方,应该是有别的算计在里面。 所以他不打算在里面修炼——洞府应该没动手脚,但是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而且他若不在里面修炼,就能多容纳起码一两百的灵仙弟子。 事实上,浩然派能进洞府修炼的弟子,也没有多少。 三批弟子,一共两百八十余名,监督矿场、巡查、守卫驻地、探矿,这些都需要有弟子,所以算下来,大约也只有九十来人能在洞府里修炼。 于是内堂辛堂主做出了建议,所有弟子分为三拨,每一拨都可以到洞府修炼十天,然后出来公干二十天,再进去修炼。 没有进塔修炼的修者,如果遭遇到了灵气损失,可以在聚灵阵内修炼——聚灵阵的效果要差一些,但好在是可以随时出入,非常方便。 小塔洞府也很方便出入,但是每一次洞府的开关,都要损失一些灵气,数量虽然不算多,但是久而久之积攒下来,也是相当惊人的。 这小塔是通用型洞府,不需要祭炼就可以使用,只须持有门禁中枢即可。 门禁中枢是一块玉牌,陈太忠没兴趣掌管这东西,多少事等着他办呢,于是他将中枢交给了李晓柳。 遗憾的是,李晓柳也没兴趣掌控这样的洞府,她只是拿着门禁把玩了一阵,就交了回去,“我还是希望能做其他任务,巡查、探矿甚至战斗……而不是呆在这里看家。” 虽然仅仅是五级的灵仙,铁血堂的副堂主已经展示出了悍勇的一面。 见她如此坚持,陈太忠无奈,叫来了皇甫院主。 怎奈皇甫也不想掌控门禁,他考虑的是——我争取多做任务,三十天里,能有二十天在洞府中修炼,调养好受伤的身体之后,再努力地夯实一下基础。 他已经九级灵仙了,如果有登仙的可能,怎么会放弃呢? 陈太忠又叫来了辛古,辛堂主表示,我此来之前,毛执掌再三叮嘱我,要听从李晓柳的安排,执掌门禁中枢一事,恕难从命。 最后执掌中枢的活儿,还是交给了李堂主,李堂主命令辛堂主执掌,却被他断然拒绝。 陈太忠交卸了责任,自己也没走远,在驻地门前不远处,他放出了得自吴真人的逍遥宫,自己就待在里面。 逍遥宫号称逍遥,也是能遮蔽感知的,他在里面呆着,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要说逍遥宫里的灵气,比洞府差了不止一筹,不过这里做事方便,也不用考虑鉴宝阁做了什么文章——他真的有点头疼那帮商人的算计。 他进通天塔休整了十来天,将身上的暗伤养得七七八八,就琢磨着,是不是尝试一下,把那些阴雷化石拿出来,抽取雷之本源。 哪曾想,他才将阴雷化石摆出来,某个储物袋中,就又有了微弱的波动——那是来自雷精的意念。 不能在通天塔里这么搞!陈太忠做出了决定。 为了防止这雷精作祟,他一直是将这个储物袋隔离,单独放置封印雷精的玉瓶不说,还将其留在通天塔内——丫能向我传输意念,就能向别人传输,还是留在小世界里的好。 于是他带着阴雷化石,出了通天塔,先来到逍遥宫外,探查一下周遭的情况,又游荡了几天,释放出“我随时都在”的信息之后,才又进了逍遥宫。 这次出去,他就顺便收了几块玉晶的玉核,这东西在风黄界也不是大路货,不过终究是有个价钱的,而在财富异常惊人的幽冥界,就不算什么了。 回到逍遥宫里,他仔细盘算一下,发现确实没什么漏算的,于是拿出了阴雷化石。 想一想之后,他又将大部分塞回去,只留了两块,然后取出了一枚玉核,又取出两枚回气丸含在嘴里,他可是记得,虚空画符,他都能灵气尽失。 不过他却是忘了,上次他虚空画符,是只剩下两成灵气的时候,才开始画的,跟现在的精气神圆满,却是不一样。 结果非常出乎意料:他只用了一颗回气丸,就画完了符,虽然体内空荡荡,没有一丝灵气了,但是这符,居然是画完了! 这实在是……有点不科学啊!陈太忠看着玉核上一道淡淡的黑色闪电,久久无语。 这便是他从两块阴雷化石里抽取的本源了,两块石头里,本源少得可怜,以他天目术大开的水平,也仅仅能看到一团若有若无的黑雾,缓缓飘向玉核。 洁白的玉核上,那道黑色闪电,得运足目力看过去,才能隐约辨识得出。 “这个……”陈太忠琢磨好一阵,才想起看过的一篇玉简,本源似乎是可以叠加的? 对此,他并不是特别确定,然后就回到通天塔,静养三天,恢复好灵气之后,走出塔来,又拿出一块大小适中的阴雷化石,想将这块阴雷化石的本源,也抽取到那枚玉核上。 然而,这一次的难度,比抽取上两块的本源,要难了许多,他用了两枚回气丸,才将符箓画完,而抽取的本源,并没有上一次的多。 总算是那道黑色的闪电,多少清晰了一点。 陈太忠继续回通天塔恢复灵气,然后接着尝试。 几次试验结束之后,他大致得出了一些规律。 本源越多,就越难抽取——这基本上是废话,同时试验证明:在已经抽取过本源的玉核上,还想再画符抽取本源的话,花费的灵气要多出很多。 同样大小的阴雷化石,先抽取两块的本源,再抽取一块叠加到玉核上的话,需要耗费的灵气,基本上等于同时抽取六块阴雷化石本源。 至于第二次叠加,会耗费多少灵气,他还没有测试过,不过他也想象得到,这叠加的难度,肯定是一次高过一次。 本源储量较多的玉核,肯定比储量较少的玉核贵,而且这比例不会是线性的,量越大,单位价格也就越高——这也符合天才地宝在价格上的表现。 对于那些掌握了抽取本源的修者来说,这些应该是常识,不必专门记录,但是对陈太忠这种半路出家的主儿,这些常识,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获得。 陈太忠非常庆幸,自己先拿少量的阴雷化石做了一番试验,试验一共用去了十二块雷化石,三块玉核,然后他决定收手,想去再多了解一些关于本源的知识。 他非常清楚,一次性摄取的本源,是越多越好,但是该多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差不多了,这是需要他掌握的。 若是必须像抽取阴风夔本源的时候,耗费那么多灵气,目前他还真不宜下手——他起码要好好休养三个月,才能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然而,虽然现在跟幽冥界的位面战争结束了,抢夺资源却是正酣,集市需要他坐镇,新来的两百名浩然派弟子,也需要他保护。 更别说,他还惦记着去青罡门的地盘走一趟,出口恶气。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陈太忠才一走出逍遥宫,远处电一般地射来两人,在距离他半里地外落下,这是两名天仙,一男一女,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他去了一趟中州的五级天仙明广智。 明上人冲着他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发话,“见过陈真人……您可算出来了。” 陈太忠眉头一皱,看看他,又看看那女性天仙,女人的眉心中间,是一道淡红的痕迹,自额头斜斜地延伸至下颌,显然曾经受了伤,才恢复好的。 这就是用了复颜丸的那女人吧?陈太忠觉得这女人的相貌也就那么回事,甚至比李晓柳还差一些——当然,事实上风黄界真没有丑女的。 看了她一眼之后,他转头看向明广智,淡淡地发问,“有什么事?” 明上人看那女人一眼,迟疑一下,才果断地再次拱手,“我二人愿为真人门下行走,还望陈真人容留。”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衔尾而来 陈太忠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莫非……是为了阴雷化石?” “陈真人慧眼如炬,”明广智先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然后苦笑一声,“确实是为了阴雷化石,我二人已经无路可去,恳请陈真人收留。” “啧,”陈太忠听得咂巴一下嘴巴,沉声发问,“是集市里的修者吗?” “这个倒不是,在您的集市里,我还是安全的,”明上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原来他跟陈太忠回来之后,就在集市住了下来,不成想没过两天,上次那个看出阴雷化石的瘦高天仙找到了他,问他是否得了阴雷化石,可否考虑售卖。 明广智跟这个叫强高的天仙,并没有多大的梁子,无非是对方想捡漏没捡成,他又从对方嘴里得知,原来这石头,是阴雷化石。 被人惦记捡漏,这滋味并不好受,明上人也不是那种胸怀极广的主儿,但是他从陈真人这里,得了急需的复颜丸,治好了自己二人的容貌,这是一桩难得的机缘。 所以他也不恨对方,见他想买,正好他打听着想卖,就说我只得了一块,你开个价吧。 他拿出的一块,是人头大小,强高犹豫一下,开出了一千极灵的价码。 这你想都不要想,明广智还价一万。 其实两人开的价格,谁的心里都没底,这种东西根本没人交易过,没例子可循。 高强这么开价,是因为他认为,这么大一块雷化石,搁在风黄界,怎么也得卖五千极灵——应该是不止,他当然是尽量往低里估。 而此刻灵石的购买力,大大地增强,幽冥界又是在前方,前方的战利品价值又是被低估的,再加上这雷化石是阴性的,不是阳性,到手之后可能还需要处理。 所以他开出一千极灵这个价位,不能说高,但也不能说是捡漏价。 明广智更不知道这阴雷化石的价格,但是他会判断,血旗公家都派了中阶真人去坐镇,后来还有蓝瑜门出现,明显是去找场子的——一个矿抢成这样,怎么可能才值这点极灵? 事实上,他对雷化石的功用也有所了解,天地奇物多不是以灵石来计算的,就说我这一万极灵也是友情价了,若搁在风黄界,我五万都敢卖。 反正两人自说自话,谈来谈去,最后以两千五百极灵成交。 明广智心里有算计,己方发现的第一个矿坑,采出了两百多块雷化石,陈真人奖励了程兆两千极灵,第二个坑七十多块,就奖励了七百多极灵,合着一块雷化石就是奖励十极灵。 若是按百分之零点五的分成奖励来算,一块雷化石就值两千极灵,当然,这个数只是他胡乱猜的,对不对很难说,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参照物了。 反正卖两千绝对是亏的,他跑来跑去耽误时间,还要下去采矿,于是就卖两千五百极灵。 成交之后,两人给集市里缴纳了税费,强上人雷化石落袋,才又问他还有没有雷化石了,他愿以更高的价格收。 “滚!”明广智就只送了他一个字。 五天之后,强高出去办事,好几天没有回来,又过了几天,集市上有熟识的修者告诉他——有外人在打听你的根脚。 十余天之后,有外来的高阶天仙,找上了明广智,开口就是要收购雷化石。 明广智断然否认自己有这东西,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在打听雷化石的行情,深知自己卖得便宜了。 按说他到处打听行情,旁人就已经能断定,他有雷化石了,不过明上人一点都不顾忌这个——在陈真人的集市里,我怕得谁来? 问话的高阶天仙也是明白人,猜出了他的心思,很直接地发话:我们知道你有,陈太忠开了两个雷化石坑,你自己挖矿,陈真人不管,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 明广智初开始以为,是强高泄露了他的秘密,现在才反应过来,合着是风亲王府那帮家伙,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所以他拿出一张玉简来,递给对方:你想要雷化石,按照这个单子,咱们再谈交易,否则那是真不用谈了。 天才地宝最大的价值,就是换取同等类型的宝物,次一点的也行,卖灵石是最不划算的。 明广智也缺灵石,不过卖给强高一块阴雷化石,极大地缓解了他灵石匮乏的困境——虽然那笔交易他赔了,那也无所谓,以后几块卖好就行了。 结果来人一看,登时面皮翻转,“你卖给强高那块,只卖了两千五百极灵,卖给我们,就是这样的条件……活腻歪了吧?” “就是活腻歪了,那你动一动我试试?”明广智不屑地笑一声,“没事,别给我面子,尽管下手!” 他倒不信了,陈真人尚在驻地内,一个区区的高阶天仙,敢对他出手。 那高阶天仙却也不出手,而是直接摸出了一块雷化石,阴森森地发问,“想知道强高强上人的下落吗?看看这是什么……搜魂术下,想说不想说,他都得说。” 明广智又是轻蔑地一笑,他早就知道,强高这个人靠不住,十有八九是对方的奸细,“强高都说了?那好啊……其实我的雷化石,都卖给他了,真的,不信你们再去问。” 姓强的奸细,我看你怎么洗得清自己! “可是他的储物袋不是这么说的,”高阶天仙又摸出一个储物袋来,面无表情地晃一晃,“要不麻烦你……帮我们在里面再找找?” 咝,明广智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合着强高不是奸细,而是……真的折在了对方手里?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非常不好受,他跟强高没什么交情,但是大家都在江湖上打滚,都是刀头喋血之辈,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游走。 强高折了,他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储物袋仅剩的七块雷化石,是他在幽冥界最大的收获,只要能挺住,挺到回了风黄界,那就要什么有什么了。 像他这种人,骨子里都有冒险的天性,于是他收拾心情,淡淡地回答,“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直说了,按我开的条件来交易。” 他开的条件绝对不算低,但是这一刻,他不打算再跟对方讨价还价了,“能成的话,咱们谈细节,不能成就算了……我不接受还价。” 高阶天仙收起储物袋,又慢条斯理地收起雷化石,面无表情地发话,“重申一遍我的条件……就按你跟强高的交易来谈,我不会加一块灵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极度的傲慢,就差再明说一句——有种你就别答应。 “那就谈不成了,我的条件也不会改变,”明广智哪里肯吃这一套,他闯荡江湖经年,要是被一句话吓住,那才叫耻辱! 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在集市内,就能遭受到什么威胁。 “哈哈,”高阶天仙轻笑一声,眼中是满满的不屑,“就算我按你提的要求交易了,你觉得……你能安然地带着收获,回到风黄界吗?”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外走去,竟然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你……你竟然敢出口威胁我?”明广智一时间,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又没动手,”高阶天仙扭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陈真人没有说,不得在集市上起口角……关于规则,我也很喜欢研究。”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待走出集市,才又轻轻地留下一句,“集市很安全,不要随便外出哦……” 三天之后,集市外不远的地方,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辨认,大家识出,此人正是常年在集市混迹的强高强上人。 董毅对这个事情,还是相当重视的,距离集市不远处死了人,虽然跟集市无关,传出去总是不好,而且集市是浩然派的地盘,外围也依旧是浩然派的地盘,于是他马上汇报浩然派驻地。 浩然派的弟子来得也很快,巡查弟子更是一脸的铁青,像是随时准备发作的样子。 验尸的结果,让大家松了一口气——此人死于起码三十六个时辰之前。 也就是说,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极有可能是抛尸现场。 如此一来,浩然派弟子的责任就小多了,别人过来抛尸,自家没发现,真不算什么,大家都有储物袋的,若是此人在这里,经过一番打斗,才被杀身亡,那问题就大了。 别人看着没什么感觉,但是明广智害怕了,他是真的怕了,对方已经赤裸裸地表现出了杀意:你不听话,下一个就是你! 没错,集市是很安全,有种你就一直躲在集市里! 能一直躲在集市吗?也能!但是位面通道打通,可能需要数十甚至上百年,谁敢保证,自己就没个出门的时候呢? 而且明上人从本质上讲,算是个行商,虽然偶尔也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是不出去做点低买高卖的生意,日子是熬不下去的。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不能相信对方,按自己开的价格交易,自己可能走不出集市,可是……按对方的开价,就一定能走出集市吗? 所谓强势,那是全方位的,人家就是有这么强势!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门下行走 明广智也想过,把这些雷化石,在集市里出手了就算了。 货物出手,别人自然不该打他的主意了,就像他将第一块雷化石,卖给了强高,所以倒霉的就是强高,他的货物出完,别人也就没有找他的道理。 但是话说回来,人家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他还要交易出去雷化石,那就是不给对方面子,万一被迁怒,却也是常事了。 这年头很多事情,就没个道理可讲。 而且这个集市,虽然在幽冥界很有点名气,可终究是黑市起家,现在受到浩然派庇护,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称派宗门,交易额真的……不算很强,鉴宝阁的人就公然小看过集市的流水。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集市的信誉了。 对于明广智来说,集市的信誉……或者很宝贵吧——起码他就是受到集市的庇护,才会对某些人嗤之以鼻的,但是集市除了信誉,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了。 流水不算少,但是跟大号的坐商相比,也就那么回事了。 简单一句话,这个集市想吃下这七块雷化石,有点费劲,需求就那么多——从总体的流水上来看,吃下雷化石不是问题,但是别人又不可能只买雷化石。 说到这里,明广智干笑一声,看向陈太忠,“我俩觉得,有点不太安全,所以前来投奔陈真人,做门下行走,请您收留。” 所谓的门下行走,其实就是仆从,比奴仆强一点,类似于下属势力的样子,不需要下奴印,但是讲究一点的,起码要起个誓言。 严格来说,王艳艳跟陈太忠,就是类似的关系——虽然她自认是女仆。 陈太忠没心思收留他俩,两个中阶天仙,真的只是负担,可是听到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搞风搞雨,他心里也很不舒服——合着我不让你们动手,你们就觉得威胁人无所谓? 然而话又说回来,虽然心里不舒服,他也不觉得自己欠了明广智什么。 我买你第一块雷化石,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便宜了,但是当时我不知情,也给了你急需的复颜丸,而且带你出去寻找矿藏的时候,你挖到的雷化石,也全是你的,我没有抽取任何的费用。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不能说我不讲究,对吧? 至于你采回来的雷化石,怎么处置也是你说了算,我问过没有? 他想一想,很干脆地回答,“我不可能管你们太多,而且你们的修炼,追不上我的脚步,帮不了我什么忙。” 陈某人的修炼速度,是风黄界众所周知的,初期就引发了很多觊觎。 若不是后来他隐约跟浩然宗搭上了关系,又有蘑菇和麒麟护身,没准都能惹得真仙出手,将他捉了去,琢磨一下此人为何修炼如此之快。 他拒绝得理直气壮,明广智侧头看一眼那女性天仙,然后才试探着发话,“我可以把采集到的雷化石,全部卖给陈真人。” “卖给我?”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明上人你搞清楚了没有,当时若不是我允许你采矿……你能有这些阴雷化石吗?我差这点东西吗?” 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实验,他还是有点后悔,当时让明广智采了几块石头,阴雷化石那是只嫌少不嫌多的啊。 不过已经决定了,哪怕再后悔,他也不会推翻自己的决定,真丢不起那人! “我本来是该送给您的,”明上人赔着笑脸发话,“但是我和蔓兮此来幽冥界,也是求财的,要不然也辜负了家族的期待。” 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合着你也知道该送给我?算了,这点东西我不稀罕,也不会买你的。” “您不买,我们的生命会受到威胁,”那唤作蔓兮的女修出声了,“卖给您之后,您得了好处,我们也可以安然脱身。” “不懂别瞎说!”明广智狠狠地瞪她一眼,又转过头来,冲陈太忠赔个笑脸,“女人家,她不会说话,陈真人你莫要在意。” “卖给我……你们就可以脱身?”陈太忠怪怪地看着他,心说这倒也不错,我就假装是为了帮他解除麻烦,不得不买下雷化石,同时还能卖人情。 明上人却是会错了意,只当陈真人生气了,马上出声解释,“我们没有把包袱甩给您的意思。” 陈太忠闻言笑了起来,“你当我怕这点包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收了多少雷化石,你那区区的几块,算得了什么?” 你赶快张嘴,求着卖给我吧!他心里是满满的期待。 “我们本该送给您的,结果是卖给您了,”明广智赔着笑脸回答,“这肯定不合适,所以我们就在您门下行走一段时间……您放心,绝对不给您添累赘你。” 嗯?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浩然派最多只能有七名天仙,虽然陨落了一名,但是你俩若是做我门下行走……做我门下行走……” 说着说着,他愣住了。 他原本是想说,做我门下行走,浩然派的天仙数额就超了,可是再一想,他回去之后,就得隐居了,能不能算浩然派的人,还在两可。 而他离开浩然派之后,派里的实力会大受影响,那么,多两名天仙护卫,对派里是有好处的。 可是他这么话说一半,明广智就又误会了,马上笑着表示,“我们只是您门下行走,这个……也不想占用浩然派的客卿或者供奉名额。” 占用名额,就是要享受相关的待遇,赚了不少的明广智,哪里会看得上那点小待遇? “这个……”陈太忠皱着眉头思索一下,待遇什么的,对他来说也扯淡,关键是他担心,这俩没待遇,就不肯好好地看顾浩然派。 “我们会尽心的,”唤作蔓兮的女修虽然性子直,但也会察言观色,见他犹豫,马上猜到了原因,“我们二人,愿意给浩然派看守山门……当然,我们若有事,也希望能短时间离开一段时间,要求行动自由一点。” 修者不愿意被收编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自由,不想受到约束,谁没有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算不说家族之类的因素,自身也存在需要探险,需要赚取灵石的时候,死守一处,不利于修者自身的修炼。 女修这话,看起来是在提条件,但同时也是在表态,只要浩然派不要求得我们太死,我们没有道理不为他们尽心不是? 陈太忠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嗯……我不在浩然派的时候,你们也要看守好山门。” 明广智毫不犹豫地一拍胸口,“您放心好了,我明某人虽然不是啥好人,但也从来不轻许诺言,只要承诺的,一定会做到。” “唔,”陈太忠点点头,既然是这样,他就断没有再矫情的必要了,“那行吧,这雷化石你还剩几块,打算卖什么价?” 明广智只剩下了七块雷化石,但是他不想全卖,这种资源真的太宝贵了。 于是他卖了五块大的出去,最大的一块竟然有两尺见方,三尺多长,相较而言,他保留下的两块小的,就不值得一提了。 他也不怕跟陈真人明说,这些游走在黑白边缘的流浪修者,痛快起来也是很痛快的。 陈太忠当然也是无所谓,两人商量一阵之后,他很轻易地拿出了不少珍稀物资交换——未必是明广智都需要的,但是以珍稀物资换欠缺的物资,真的不要太简单。 明广智的开价也不高,比给那高阶天仙的开价,低了差不多一半。 交易很顺利,完毕之后,陈太忠才又看一眼那女修,“你俩……一个家族的?” “不是,她姓李,在风黄界就认识,”明广智笑着回答,“在幽冥界相逢,算是……过命的交情,为她去死,我没二话,她也一样。” “倒是难得,”陈太忠点点头,“行走一事……回头起个誓,我现在有点事,去办一下。” 他离开了,李蔓兮低声抱怨一句,“你也真是的,要这浩然派的贡献度,有什么用?” “不懂了吧?”明广智白她一眼,眼中满是柔情,他低声发话,“浩然派以前是不行,但是这次位面之战,陈真人赚到的物资,起码抵得上浩然派大库的十倍,有点贡献点,换什么都方便……没准过不了多久,浩然派就会改称浩然门了。” “这小子算计得倒精,”陈太忠通过留在对方身上的小神识,很轻易地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不过下一刻,他就陷入了沉思里,“浩然派,改称……浩然门?嗯,此事……” 李蔓兮闻言点点头,“广智你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行事果然有章法……接下来,咱们就为浩然派先看守驻地?” “不过顺手而为的事情罢了,”明广智笑着回答,“目前也要抓紧时间做生意啊。” “生意哪里做得完,我挺想进洞府修炼一阵的,”李蔓兮羡慕地看一眼不远处的高塔。 “这个,得看咱们表现了,”明广智为难地撇一撇嘴。 不过下一刻,他就兴奋了起来,“咱们再回集市,先狠狠地回击一下那个要强买强卖的家伙!” 这口气,他憋了很久了。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接着狂 明广智本身就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想一想那高阶天仙时不时地来威胁一下,他就恨得牙根儿直痒——当然,也可能是怕的。 跟陈太忠交易完毕,他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对方的表情了:雷化石不在我这儿了,已经卖给陈真人了,有种你去找他强买强卖! 他一点都不担心陈太忠会吃亏,常年在集市呆着,耳闻目睹之下,他实在太清楚陈真人的战力了——真仙不出,没人奈何得了此人。 事实上,明广智心里清楚,这件事也是首先要解决的,自己成为陈真人门下的行走的消息,他必须要尽快宣传出去,只有这样,他在幽冥界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若是消息没传出去,就着急去浩然派看门,等哪天出去被人埋伏了,那可就哭黄天都没泪了。 就算他不想打脸,现下的形式,也由不得他不打脸。 所以他就回到了集市自己的住处——一顶小营帐内。 李蔓兮也有她自己的住处,于是取块面纱蒙了脸,径自回去了——自打面部受伤,她一直是如此装扮,此次也是来见陈真人,蒙脸有点冒犯,才取了面纱。 女修总是容易被人骚扰的,尤其是在这位面战场上,男多女少到令人发指,不过她将自己中阶天仙的气息外放出来,倒也不虞人骚扰。 ——集市里修为不如她的女修很多,没谁愿意冒着违反集市规矩的风险,跟她动手动脚,这实在有点划不来。 但是一天之后,有名高阶天仙,差点冲着明广智动手动脚。 来人正是一直找明上人谈话的那位,他所代表的势力,似乎也认定,明上人不可能请集市的管理者出面——陈太忠并没有说,不许在这里威胁人,不动手就行了。 这位自称姓白,白上人今天颇有点不耐烦。 他绷着脸发话,“常言道事不过三,我这是第四次来了,也是最后一次,你若继续固执,下一次跟你谈的,就不是我了,地点也不会在集市内了……更不会只用嘴巴谈。” 他是如此地肆无忌惮,甚至不在乎旁边有集市的管理人员路过。 那位负责维护秩序的天仙闻言,停下脚步看他两眼。 白上人冲那天仙翻个白眼,“你看我作甚?我又没有动手!” 这天仙只是初阶的,闻言眼睛一眯,冷哼一声,“你最好识趣点,不要胡来。” “你最好也识趣点,”白上人轻声地笑了起来,眼中是浓浓的威胁之意,“别让我在集市外碰到你,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初阶天仙并不在意他的威胁,这种事在集市太常见了,而令人郁闷的是,陈真人为了表明己方“讲规矩”,并不会因为口头上的冒犯,就对某些修者采取什么行动。 集市的一些管理者,对此颇有点微词,但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这初阶天仙只是冷冷一哼,随手摸出了一块留影石,阴森森地发问,“你是否强烈希望,我把你的话上报给陈真人?” 外面修者在言辞上的挑衅,陈太忠不会过问,但是这修者的恶意,若是针对整个集市,那么,一旦传到陈太忠耳中,胡乱开口的人,也会倒霉的。 “哈哈,”白上人仰天大笑了起来,却是没再继续挑衅下去。 但是他眼中嘲弄的味道,却是非常明显。 反正他又不说话,眼神总不能定人罪——他打的就是这种擦边球。 初阶天仙气得有点肝儿疼,但是对此,他也没有好办法,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开,心里暗暗地盘算,是不是该撺掇一些修者,来找这高阶天仙的麻烦。 只要麻烦大到一定程度,集市的管理人员就有理由出动了,到时候,定要狠狠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 从这一点上讲,所有地方的管理者,都是类似的,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玩弄一些手段——执法的人,最方便玩法了。 那白上人也不以为意,而是对着明广智傲然地发话,声音还奇大,“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卖还是不卖……你有十息时间做出决定,十息一过我转身就走,不会再等你。” 他这么大的声音,那已经走远的初阶天仙听到,停下脚步扭头看来——强买强卖,集市上也是能管的。 可是白上人依旧不在意,他这是最后一次谈判了,再不成,就是他说的那样,他不会再来了——再来的人,会换一种干脆的方式,跟明广智“沟通”。 所以在此刻,他不介意小小地放肆一下,一次又一次地前来,明广智烦得慌,他又何尝不烦? “东西我已经卖了,”明上人面无表情地回答,“想跟你交易,也不可能了。” 白上人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约莫过了十来息,他转身离开,嘴里轻描淡写地发话,“机会我给了你,是你不知道珍惜。” “切,”明广智不屑地哼一声,就看着对方离开,直到此人走出里许,他才放声大笑了起来,“我已经将货物出售给了陈真人,你尽管去讨要吧!” 他的声音是如此地高,有若惊雷一般,滚滚向四周荡开,传出去差不多十里地。 “嗯?”白真人的脚下,登时就是一滞,身子也僵在了那里。 他停顿了足有十息之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抬腿迈步,向外继续走去。 刚才他认为,明广智说的“东西卖了”是假话——这些流浪修者的话,一句都靠不住,不能强买,那就只能使用极端手段了。 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自家使用极端手段,那意味着要有专人盯着这里,费时费力不说,待姓明的离开集市之后,还得迅速地组织人手将其擒下。 守株待兔真的是很费心思的,尤其他们守的不是兔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中阶天仙,能反击能杀人的。 这时听说此人将雷化石卖给了陈真人,白上人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尼玛,这怎么可能? 他非常清楚,明广智能得到这些雷化石,是陈太忠特许的,以陈某人那假仁假义的尿性,既然能让其采矿,又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地购买? 但是想归这么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直觉感,认为明上人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几块雷化石也入了陈太忠的储物袋,白上人的心里真的是烦透了。 若是惹得起姓陈的,他所在的势力,直接就跟陈太忠交易雷化石了——当然,交易的价格,不会是跟明广智交易的相同,定然要昂贵不少。 正是因为惹不起陈太忠,谈们所以才将目标瞄准了明广智:两百块雷化石得不到,咱们得几块也不错,总比没有强。 现在听说明广智将雷化石卖给了陈太忠,白上人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完了,这段时间的辛苦,算是白忙乎了。 他有心回去问个究竟,但是转念一想,实在没有啥必要,问明白了……要怎么样呢? 若是雷化石真卖给了陈太忠,他是绝对讨不回来的,若是没卖给陈太忠,那就是明广智不听话,该按照原计划,派来杀手对付此人了。 反倒是一旦问明白,真是陈真人所得的话,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冲明广智下硬手了——这有打陈太忠脸的嫌疑。 所以倒不如不问,直接派人捉拿姓明的,捉到了,雷化石尚在固然好,就算不在,真的卖给了陈太忠,也能将明广智杀掉,出一口恶气——不知者不罪嘛。 简而言之,明广智没有珍惜那十息时间,那就必须付出代价,卖了雷化石是死,没卖雷化石,一样得死——或者,可以考虑让他死得不那么痛苦。 既然明广智必须被捉住以后处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么……他何必转头回去? 明广智见到这厮继续前行,知道对方不是很相信自己,自己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少不得又大笑一声,“承陈真人不弃,本人已经拜入真人门下,成为真人的行走……哈哈,你若要动我,须记得巧器门旧事!” 尼玛!“巧器门旧事”五个字入耳,白上人真的是无法再保持镇定,身子一转,蹭地就蹿了回来,阴森森地看着明广智,咬牙切齿地发问,“此话当真?” “哈哈,”看到他铁青的脸,明上人再次大笑了起来,笑得酣畅淋漓,笑得肆无忌惮,只觉得胸中不尽的块垒,随着笑声汹涌而出。 身为修者,就该追求这样的快意恩仇啊,这一刻,他心里对陈太忠有太多的感激。 笑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这是陈真人的集市,我敢公然这么说,怎么假得了?否则的话,陈真人答应,别人也不答应啊……你枉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竟然如此地不晓事!” 说到这里,他看似无奈地摇摇头,又叹口气,“真不知道,谁有胆子派你来,威胁陈真人他老人家的行走,而且……竟然还是如此的智商!” 他这一番话,尖酸刻薄到了极点,却偏偏声音极大,不少修者都闻声看了过来。 负责维护秩序的低阶天仙见状,也是嘴角翘起,笑吟吟地看着这场热闹——你丫倒是接着狂啊。 第一千零五十章 拿下 白上人被明广智笑得羞愧难当,脸色也涨得通红,只觉得面皮燥热,一颗心也在腔子里“突突突”跳个不停,一时间呼吸都急促起来。 此生六百余载,所遇尴尬,当以此刻为最! 他知道对方是有意羞辱自己,报复此前自己的威逼,但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大声地说出来,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他急促呼吸了好一阵,才强压怒火发话,“你休得胡言乱语,我何时说过要对付陈真人门下的行走?陈真人在位面大战中战功彪炳,我一向是很敬佩的,倒是你这俗物……我很是不了解,你何以当得起陈真人的看重?” “我陈某人收门下行走,何时轮得到你这蝼蚁置喙了?”就在此刻,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大家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人影,虚虚地站在不远的空中。 整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甚分明。 陈太忠是被明广智的大笑引来的,他留了神识在对方身上,不过明广智说话做事都很到位,没有什么不敬的话,他对这个小神识的关注,就降低了一些。 直到这大笑的声音响起,他才又关注过来,听到这高阶天仙大放厥词,心知这便是明广智口中的对头了,少不得抽身过来支持。 至于这影影绰绰的人影,却是他羡慕雪峰观舒真人的隐身,觉得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话,装逼的效果很不错。 反正他已经领悟了部分的空间规则,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明广智见到陈真人现身,禁不住大喜过望,这下自己可是坐实了“门下行走”的资格。 他弯腰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发话,“未得真人许可,便将门下行走一事说出……广智有罪,请真人责罚。” 他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越是高阶的修者,越是喜怒无常,最是容不得别人胡乱揣摩心思,而他不但未得允许,此刻更是尚未起誓,也就是说还没有敲定“行走”的身份。 这种情况下,公然说出来,对陈真人是不敬的。 但是陈太忠并不这么看,他做人虽然睚眦必报,但是还真不是很在意小节——你申请了,我答应了,这事儿就算敲定了,无非就是差一道手续,有啥呢? 正经是他非常看重“公然”两字,明广智公然宣布,已经成为他的门下行走。 虽然陈太忠讨厌诸多麻烦,收行走的仪式,也不会任外人观看,但是明广智当着大家这么说,那就是邀请了众多人来做见证。 有了这个见证,将来明广智和李蔓兮若不能很好地维护浩然派,他出手惩治,想必也没谁会说二话。 所以对于明上人的请罪,他直接无视了,皱着眉头发话,“做我门下行走,有什么说不得的……难道会给你明上人抹黑?” “广智该死,”明广智听到这话,吓得又是深深地一鞠躬,心说这些高阶修者,果然是喜怒无常。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真人站出来支持他,还是很令他开心的——生命有了保障啊,“我此番说出来,也是生恐自己将来做得不好……是请大家帮忙监督的意思。” 这话很合陈太忠的口味,他当然也就不再追究,而是微微一侧头,看向白上人,冷冷地发话,“便是你……三番五次地为难我门下行走?” “陈真人海涵,”白上人见陈太忠问自己,一腔的怨气,早就丢得不知了去向,吓得腿肚子都不住地颤抖,此刻能站得住,已经算是心性坚毅了。 他虽然肆无忌惮地为难明广智,但那是因为他知道,陈真人不会为此人出头,眼见陈真人向自己发难,一时间,他直觉得肝胆俱裂,双腿打颤。 以往无数血淋淋的例子证明,这位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哆哆嗦嗦地解释,“我只是想跟明上人完成交易,真的没有不敬您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成为了您门下的行走,这里是黑市……是集市,是谈买卖的地方,对吧?” 就在这时,董毅也已经闻声赶来,并且从那低阶天仙处,打听到了一些情况,闻言他大声发话,“此人在集市里虽然没有动手,言辞却极为乖戾,有诸多不敬之处,请真人明鉴?” “乖戾……不敬?”陈太忠稍微咀嚼一下这两个词,抬眼看向白上人,笑吟吟地发话,“蝼蚁,在我的地盘这么搞,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啊。” 他定的规矩,是不得在集市内动手,这是底线,突破底线的话,他绝对出手惩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坐视别人在自己的地盘撒野。 类似的事情,传不到他耳中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后果,但若是传到了他的耳中,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正是因为如此,方才那管理集市的低阶天仙,才掣出了留影石,并且问对方,你是不是打算对陈真人不敬——白上人若是敢说一个“是”字,绝对就会传到陈太忠那里。 所谓上位者的思路就是这样,撒野可以,别被我撞到。 白上人也深明这一点,两条腿抖得筛糠一般,勉力辩解,“我……我真没这胆子。” “我知道你没这胆子,”空中的虚影,双手向身后一背,淡淡地发话,“说吧,谁指使你的,我无意找你这种蝼蚁的麻烦。” 这样的话,也就他说得出来,堂堂的高阶天仙,不过是蝼蚁,都不值得找麻烦,须知高阶天仙打败初阶玉仙的例子,也是有的,不该这么狂妄。 但是……他真的有这个资本。 白上人这下为难了,他哆嗦了半天,艰涩地咽一口唾沫,“那东西出产之地……早被我蓝瑜门定下,我们,我们师出有名。” “你说谎!”明广智马上就跳了起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确认为是陈真人门下行走,自信心登时就膨胀到无以复加,感觉自己必须表现一下了,“你可是说你姓白!” 白上人扭头看他一眼,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艰难无比,脖颈处甚至传来“咔咔”的响声,他面无表情地发话,“蓝瑜门的弟子,便不能姓白了吗?” “可是姓白……”明广智觉得自己没办法说得更明白了,皇族才姓白好吧? 皇族和宗门的关系,一向敏感得很,他不能多说,也不敢多说。 但是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这就足够了:你丫就不是宗派的人! “姓白……”陈太忠微微颔首,对着白上人伸出一只手,缓缓地一握,然后似笑非笑地发问,“你说,还是我搜魂?” “掌……掌控?”白上人吓得魂飞魄散,他的战力其实是极高的,甚至也敢夸一下真人之下无敌手,可是感到身子不受控制了,他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掌控次神通,基本是玉仙之下无敌手,他并不认为,陈真人使出的掌控,会给他什么机会——大约会比普通的真人更强一点吧? 但是他又一次猜错了,掌控及体,他虽然也觉得艰涩难行,但是总觉得,努努力的话,自己似乎……还能动一动? 殊不知,陈太忠在掌控次神通方面,不比任何的真人强,他能习得这一次神通,主要是因为觉得此神通比较拔份儿,自己又掌握了一些空间规则。 但是他甚至没有得到此次神通的修炼方式,使出来的时候弄个四不像,却也正常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四不像,白上人想要挣脱也很难,关键时刻,他大吼一声,“陈真人,您这是何必?我已经道歉了,也没在您的集市动手。” 陈太忠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抬手,就将此人吸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发话,“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实话,你要知道,我从来不是个仁慈的……董毅,准备搜魂。” “我是风亲王府的!”白上人此刻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绝对相信,陈太忠说搜魂,就能搜魂。 人家说杀人,都能随便杀人!区区搜魂,算多大点事? “押下去,”陈太忠随手下了禁制,然后丢向地面,淡淡地发话,“风亲王府有人来,让他们找我说话……找明广智也行,我的地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撒野的!” 说实话,他对风亲王府这种行为,并不感到奇怪,越是大势力,越可能滋生这种龌龊事,他只是有点后悔,当初怎么就平白放过了风亲王府那一干人……甚至还给对方支付了费用。 只可惜他去中州一趟并不方便,否则的话,定然要那帮家伙好看! 他正沉吟着,旁边走出来一个蒙面女修,她冲陈太忠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发话,“见过真人,下走以为,此事不仅涉及集市安危,也涉及浩然派名声,还是押回驻地的好。” 明广智也上前一步,抬手一拱,“下走附议,此人冒犯了真人,便是冒犯浩然派,而且……以集市之力对风亲王,也殊为不妥。” 董毅见两名天仙自称下走,也恨不得称一声“下走”,但是他很明白,自己没这个资格,于是点点头,“真人,两名上人说得甚是!” 没人注意到,听到要押往浩然派驻地,那白姓高阶天仙的脸上,掠过一丝异色。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上宗过问 陈太忠见大家都这么说,微微思索一下,便想明白了缘故。 集市再有名气,终归是个黑市性质,也没太正规的手续,只是浩然派认可了,扣押了亲王府的天仙,人家找上门来,还真是有点不妥当。 借冒犯“陈客卿门下行走”的罪名,倒是能将其押入浩然派驻地,也算个活生生的广告,以此打响浩然派的名号。 于是他点点头,“准了,辛堂主且将此人提走,关押起来。” 围观的人里,有浩然派内堂副堂主辛古,他闻言走上前,就去拎那白上人。 白上人虽然被下了禁制,身子却还能动,见状微微一扭,气急败坏地大喊,“此前我并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罪,再说我本姓白,亲王府公干,修为也不低,何曾辱了两位行走?” “身份不低?”那蒙面女修冷笑一声,“跟真人的门下行走谈身份,亏你也配,你可知王艳艳三字?” 王艳艳被杀之际,只是个小小的初阶灵仙,还是散修,杀她的人,却是宗门的天仙,然而到最后,巧器门还不是灰飞烟灭了? 辛古并不理会他们的争吵,他抬眼看一下陈真人,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更不答话,上前抓了白上人就走。 陈太忠见状,身子慢慢地虚化,不多时,已然消失在了空中。 明广智和李蔓兮见状,交换个眼神,然后微微颔首,心知这个集市,两人已经住不下去了——赶紧走吧。 然而,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一转身才发现,身边围满了洋溢的笑脸。 就连董毅都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恭喜两位上人,获得真人青睐,以后要多多提携在下这小小蝼蚁。” 天可怜见,集市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董毅虽然只是小小的初阶灵仙,但谁不知道他是陈真人的心腹,是集市真正的主人? 虽然往日里他对天仙上人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但那是装出来的客气,是当不得真的样子货,真遇到大事,说呵斥也就呵斥了。 而他眼下这番祝愿,却是诚心诚意的,他只是陈真人一时兴起,顺手帮了一把,而对方两名上人,可是实实在在的真人门下行走了! 双方没法比,比不了啦。 明广智二人,却是不敢小觑他,李上人点点头,明上人更是笑眯眯地回答,“小董你客气了,同为真人效力,何必分什么彼此?” “明上人教训得是,”董毅笑着点点头,“您二位瞒了我们这么久,今天小董我当大排宴席,为两位上人贺!” 谁瞒你许久了?到现在都还没起誓呢,两位上人心中无奈,可还没办法表现出来,也不合适拒绝——他俩这地位不稳的行走,跟董毅这心腹,暂时还不能比。 董毅说是大排宴席,但是宴席并不奢华,身在幽冥界这前方,又是坚持战斗了十余年,就算他将集市经营得不错,也真没多少存货。 多亏有大名鼎鼎的“陈真人灵谷”,算是撑起了台面,董毅又跟两个相识的铁血堂弟子打招呼,弄到了点新鲜的灵兽肉——铁血堂弟子此来,还很是带了一些东西的。 他储物袋里也有一小点灵兽肉,但那是十来年前带来的,没成僵尸肉,口味也差了许多,肯定不能跟新鲜货相比。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两位上人起身告辞,去见陈真人了,他们打算尽快把立誓的事情办了。 陈太忠正在浩然派驻地的大厅内,跟白驼上门联络,这里有个小阵法,可以驱动远程通讯鹤,现在的白驼门,已经跟浩然派约定了远程通讯鹤的收发地址。 听说两人的来意,陈太忠也没再推辞,双方约定了一下彼此的义务和责任。 大意就是,两名天仙在幽冥界的日子不算,回到风黄界之后,还要为浩然派守一百年山门。 一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真不短,是天仙寿数的十分之一,两上人若是放弃悟真也就算了,要是想悟真,这一百年的羁绊,太令他们心疼了。 不过好的一点是,他们看守的是浩然派的山门,浩然派虽然凋敝得厉害,可终究是浩然宗的苗裔,派里灵地还是不缺的,引点灵气去山门,供他俩修炼,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工程。 一百年的期限是死的,之后陈太忠就放他们自由了——愿意的话,你们可以继续为浩然派效力,不愿意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陈太忠也只需要一百年,他相信自己回到风黄界,百年之后就算不能证真,高阶玉仙是可以打包票的——如果不死的话。 等到了高阶玉仙,他基本上就有斗真仙的能力了,那时两个天仙的守门人,要不要就无所谓了。 从晋阶速度上来讲,他虽然在幽冥界悟真,但是这里糟糕的环境,真的很影响他的晋阶,若是在风黄界,他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冲击二级玉仙了。 当然,为了达到被赦免,这点小小的牺牲是值得的,但悲催的是,他虽然被赦免了,却大大地得罪了皇族,结果也不比没被赦免强多少。 总算还好,他收获了不少的财物,为浩然派的重新崛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双方谈妥之后,两名天仙立誓,当然还是上古誓言。 在“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之后,两个新的守门人,就该告退了,不过李蔓兮是女修,心思要细一点,又出声发问,“真人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没什么要交待的,百年之后,你我的差距只会更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那时就更拖我后腿了,所以你俩没必要担心,我会不守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蒙面的李蔓兮,淡淡地说一句,“对了,以后王艳艳的名字,不要随便提……去吧!” 李上人轻轻地吸一口气,小心地跟着明上人退了出去,走出好远之后,她才叹口气,“看我蒙面,他就能想起王艳艳,今天我说话,有点莽撞了。” 王艳艳曾经被毁容,所以蒙面一事,因为巧器门的覆灭,被传得众所周知。 明上人并没有吃醋,风黄界的修者都知道,陈太忠不好女色——起码是不好人族女色,至于狐族那公主的小道消息,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真人乃是长情之人,也是你我的福分。” 其实说长情,陈太忠也未必当得,但是见到蒙面女修之后,心生感慨,也是正常的——尤其两人蒙面的原因,竟然如此相同。 他现在操心的,是联系上鉴宝阁,因为他想知道,元素本源都是什么行情——这种级别的辛秘,不是靠他博览群书就能获得的。 交易要求,他是通过白驼门发出的——鉴宝阁在这里并没有联系人。 陈太忠觉得,自己的布局有点失策,不过现在后悔也有点晚了,他暗暗下定决定,等七掌柜来了,他要提议设个联络处。 非常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等来七掌柜,来的是真意宗长老,九级玉仙烈真人。 烈真人来得不慢,在发出信息三天之后,就来到了浩然派驻地,见到陈真人之后,他很干脆地发问,听说你要跟鉴宝阁交易,是要交易点什么? 这就是没有自己的通讯系统的悲哀了,经过宗门的系统中转,上宗自然会知晓。 若是随便换个小派,甚至下门,发出这样的交易申请,上宗一般都懒得过问,直接就转给鉴宝阁了,最多在转之前,通过消息询问一下:你打算交易什么东西。 能令烈准证这宗门长老亲自来一趟,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 但是上宗如此对陈太忠,也是可以理解的,陈真人涉及到的一些交易,根本不是一般初阶玉仙能沾手的,中阶玉仙都未必有资格插足。 所以真意宗派来了烈长老,务必要抢在鉴宝阁前面,了解一下交易的情况。 鉴于陈太忠和上宗不太稳固的关系,这种截胡的事情,还不方便在信息里问,那么就只能劳动烈准证亲自前来。 陈太忠没想到,自己想请七掌柜前来,却等来了上宗长老,一时间也有点不高兴,就面无表情地回答,“区区小事,怎敢劳动烈长老大驾光临?宗门想要过问,派简真人来也足够了。” “简真人闭关了!”烈长老也不生气,解释一句之后,旧话重提,“你到底想交易什么?” 我想交易什么,是我跟鉴宝阁的事儿!陈太忠这下不耐烦了,“无非是用了一下宗门的信息传递,你就要过来问个详细?” “陈真人你终究是宗门体系的一份子,”烈真人试图以宗门大义说服他,“若是宗中自行能处理,何必便宜了外人?” 真意宗就把我当成内人了吗?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却是很干脆地回答,“我想求购些元素本源来体悟,什么本源都行,能助我晋阶就行……嗯,阴阳属性的本源最好。” “求购本源……阴阳属性?”烈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你可真……” “禀真人!”就在此刻,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嘴里大声叫着,“那个……那个上人死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有奸细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看你这点出息,慌里慌张,成何体统?身为气修,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你不惭愧吗?” 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小心地看一眼烈真人,定一定神之后,微微一躬身,“真人教训得对,是弟子失态了。” “你先出去等一下”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他不太想让烈长老听到此事,“待我的事处理完了之后,再跟你说。” “且慢,”烈真人开口出声,阻止了那弟子的离开,“你说的死去的上人……是谁?” 一边问,他一边狐疑地看一眼陈太忠,心说你也太狠了吧,三天两头有天仙死在你手上——拜托,位面战争已经结束了,你总不能让死在你手里的天仙,比死在异族手里的还多吧? 这弟子闻听这话,登时就犹豫了,迟疑地看一眼陈太忠。 他是看守之人,猛地发现看守对象死了,马上找辛堂主汇报,怎奈辛堂主居然不在,仓促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一路打听,跑来给陈真人报信。 至于上宗有长老前来,别人都知道了,只有他不知道,所以才会没进大厅就先喊。 可是看到有外人在,他就不可能说下去,对方提问,他也照样不理,只是看着陈真人:陈真人你指示吧。 陈太忠是不想提,但是烈长老既然开口,他也不怕提,集市上知道此事的人多了去啦,真意宗有心的话,随便都打听得出来。 所以他冲这弟子微微颔首,“这是真意上宗烈长老烈准证,准证发问,你还不速速道来?” “见过上宗长老,”那弟子深施一礼,开始讲解,“死的上人是风亲王府的人,姓白……” 他将前因哇啦哇啦一说,然后就说起他是如何发现白上人死亡的。 因为要防着风亲王来找碴,浩然派将那白姓天仙看得很紧,不但是陈真人亲手下了禁制,身上还有禁灵锁,看管的地方也戒备森严。 因为是被下了禁灵锁,体内灵气调动不了,白上人还要抵御幽冥界的阴气,所以弟子们偶尔要给白上人送点吃食。 就在刚才,这看守弟子发现有点不对——白上人好久没有出声骂人了,好像有点问题? 他一进房门,登时傻眼,发现白上人通体乌黑躺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细细看两眼,确定对方手脚上的禁灵锁无异,马上丢了几块玄冰进去,保存尸体,自己则是玩命地跑出来,向上面汇报。 “风亲王府的人?”烈真人看陈太忠一眼,表情煞是怪异,“真是的……中毒死的?” “怎么可能中毒呢?”陈太忠也很奇怪,不过此刻并不是追查此事的好时候,于是他微微颔首,“好了,我知道了……你且退下。” “等等,”烈真人出声发话了,“各家的毒不尽相同,还是尽早检查一下,是中什么毒死的吧。” 陈太忠很无奈地一摊手,“我对毒性不是很精通,只会下毒。” “你……”烈长老指一指他,心里越发地确定了陈真人手上剧毒的出处,他无奈地摇摇头,“我对毒还略有涉猎,昔年若不是中了剧毒,也有证真的机会。” 三人来到囚牢处,进去一看,发现那白上人的尸身已经开始胀大,面目有些难以辨识了——玄冰可以保存尸身,但是对一些毒,是无效的。 “胀血化骨之毒,”烈长老一眼就看出来了,很干脆地表示,“尸身腐化不可逆了,除非有万年冰棺保存。” “那就由他去吧,”陈太忠一摆手,吩咐那弟子,“拿留影石录下来……不是咱的问题。” 那弟子登时忙了起来。 烈真人奇怪地看陈太忠一眼,“这种毒发作很快……你没有收缴了对方储物袋?” “早收了,”陈太忠觉得自己很无辜,下一刻,他就脸一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去……这是谁干的?” “谁家门派里,还没几个奸细?”烈长老轻喟一声,一副习以为常的口吻,“算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应对风亲王府的发难?” 这尼玛……陈太忠也有点想骂娘,他不怕杀人——通常时候他是占理的,但是把人抓了,毒死在囚牢中,这种行为就太过分了。 人家都束手就缚了,还要将人毒杀,走到哪儿也说不过去,陈太忠要真有那心思,还不如当初就一刀杀了,也好过“毒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修者”的名头。 但是事儿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假设也晚了,陈太忠哼一声,“那他就来呗,就是我陈某人毒杀的……纵然是风亲王亲至,又能奈我何?” “不是这个道理,”烈真人苦笑一声,摇摇头,“你的局面已经很困顿了,再这样下去……算了,宗里为你分担一二的责任吧。” “那就多谢烈长老了,”陈太忠拱一拱手,他本来就有倚仗真意宗的意思,现在人家上杆子送人情,他还能推出去不成?“不枉我为上宗舍命搏杀一场。” 尼玛,你敢更不会说话一点吗?烈长老的嘴角抽动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呵斥他的欲望,“此事是我亲眼所见,保你有个证人……暂且回去,接着谈刚才未完的话题?” 陈太忠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虽然他心里还有点别的愤懑。 两人回到大厅里坐下,烈真人直接开口发话,“阴阳本源一事,你不要再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九阳石和九幽阴水你都不少,可曾见到本源?风黄界混沌初开已久,你到底想交易什么?” 九阳石号称至阳,九幽阴水号称至阴,这两种东西里,都没有阴阳本源,可知阴阳本源有多么地难得。 事实上,阴阳本源是鸿蒙初开之物,一界初开,当以鸿蒙紫气最为难得,其次就是阴阳本源,待五行元素初生,阴阳本源就消失了——化为了各种本源。 所谓阴阳生万物,说的就是阴阳本源,风黄界做为一个成熟的位面,哪里还可能有这种东西? 烈真人非常明白地指出:你别跟我玩那些虚的,说你到底想交易什么吧。 “我气修还真是最重阴阳本源,”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当然没想到能交易到阴阳本源——说句不客气的,就算有这种本源,他也交易不起。 别说是他,就算是皇族,就算是白燕舞,也未必买得起阴阳本源。 但是气修重阴阳本源,却也不是假话,陈太忠这么说,无非是想证明,他是在寻找宝物,求突破境界,先狮子大张嘴,以遮掩自家有本源玉核。 烈真人狐疑地看他一眼,并不说话,不过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表达出四个字——别扯淡了。 “没有阴阳本源,五行本源……亦可,”陈太忠非常明显地苦笑一声,“总是要找些本源来感悟,好突破境界……我觉得离晋阶不远了。” “你就是个怪物,”烈真人由衷地感叹,他见过的天才修者多了,没有谁能像陈太忠一样,突破境界就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来幽冥界悟了真不说,现在居然又要晋阶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信了陈太忠的话,他很干脆地表示,“鉴宝阁不会有阴阳本源。” 陈太忠幽幽地叹口气,“那么,五行本源也行……咱真意宗有五行本源吗?” 烈真人狐疑地看着他,沉吟半晌才发问,“我希望,你能郑重回答我……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认真了,”陈太忠的眼神清澈无比,“只要宗里有本源,开个价吧。” “这个……”烈真人为难了,宗里是真有本源,但是这东西,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得到的,他身为九级玉仙,又是宗门长老,可以说是身份显赫了,但是他也只能跟其他准证一样,每百年才能见到一次本源。 那是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准证们集中在一起,体悟本源。 宗中有多少本源,他不是很清楚,他见过水木两种,至于这些本源的存量有多少,根本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修者能知道的。 以他所知,用来参悟的本源,其实不损本源的根本,只有在证真之际,可能用本源帮助破境——如此一来,那本源才会消耗掉。 这种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想了好一阵,烈真人才艰涩地反问,“你觉得……鉴宝阁会卖给你本源?” 须知鉴宝阁是官府体系的,有本源也不可能卖给宗门体系的修者。 “这个……倒是不劳烈准证费心,”陈太忠闻言笑了起来,“所谓交易,可不就是在谈吗?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笔买卖,宗中是不是不准我便宜了外人?” 这家伙想搞的事情,真的就没一个简单的!烈准证心里暗叹一声,可是这本源买卖,他也做不了主,“你若是认真的,这个事情,我会上报的。” “这最好了,”陈太忠点点头,“如果能跟宗里做买卖,我也不愿意跟外人做。” 宗里没准还真的希望你从外面买,那可是本源啊,烈真人心里清楚得很,不过话当然不能那么说,他沉吟一下发问,“你打算用什么东西交易本源?”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各有算计 烈真人很清楚,交易本源的时候,谈极灵啥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想达到目的,必须用天才地宝交易,不可能有例外。 陈太忠微微一笑,“烈准证,我建议你还是先问一问,宗里有没有交易的意思吧。” 烈真人却是不肯上当,“你总得说,你有什么好东西,跟宗里换本源,你若没有好东西,我根本无法汇报的……别人会笑话我!” 陈太忠只想了解本源的行情,并没有真的交换的意思,闻言他踌躇一下,然后深深地看烈真人一眼,“皇族九大灵宝,有遗失在外的……你知道吗?” 烈真人是真不知道此事,须知当时易萱收了两大灵宝,在场的除了皇族的人马,只有玉衢宗两个玉仙——玉衢宗不可能把这事儿说出去! 不过这话入耳,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其中韵味,合着陈太忠手里,捏着皇族的九大灵宝? 如此一来,此人执着地跟鉴宝阁做交易,原因倒也说得过去了——怪不得白燕舞那么恨你!他想一想之后,微微颔首,“那我就了解了。” “我还有别的好东西,”陈太忠洋洋得意地发话,嘴里张扬地跑马车,“无非就是区区的本源,不是我吹牛,鉴宝阁不跟我交易,我都能跟异族交易……他们也是有本源的。” 我擦!烈真人只觉得自己的头,越发地大了,你什么时候能跟异族做买卖了? 他非常清楚,异族当然是有本源的,若是幽冥界只有三两个真仙,可能不涉及本源,但是这里的真仙也有十来个——不掌握本源的话,一个位面,出不了这么多真仙。 但是以烈真人一千多岁的经历和眼光,他并不相信陈太忠能从异族那里交易到本源,这真的不现实,那是能制造出真仙的奇物——异族断没有资敌的可能。 浩然宗的东易名来了都不可能,除非是东上人宗中的大能露面,以其“位面扰乱者”的形象,说不定能强行敲诈出来些许。 不过,这并不影响烈真人做进一步的试探,“那你打算跟异族用什么交易,九幽阴水?” 一直以来,真意宗都在小心地控制着“九幽阴水”的话题,不跟陈太忠过多谈论,就是担心刺激到此人,可是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不谈一谈呢? “看它们提什么要求了,”陈太忠也不回避九幽阴水这个话题,他淡淡地表示,“若是不能交易到本源,我借来体悟一二,相信它们总不至于拒绝。” 直到这时候,他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我只想体悟一二。 体悟?烈真人瞬间就明白了,陈太忠只是想借交易的名头罢了,实则此人的目的,就是想借来看一看——怪不得你敢惦记。 然而,这依旧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本源这东西,连他这个九级玉仙的长老,也只是百年才能见到一次,他怎敢空口白话地答应下来? 他沉吟一下,略带点为难地表示,“此事我要上报宗门,宗中能否答应,我也说不好。” “烈真人你的话,实在莫名其妙得很,”陈太忠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表示,“我本来就没想要跟上宗做交易,我再说一遍,我要跟鉴宝阁谈交易,你为难不为难的,关我什么事?”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烈真人也恼了,直着脖子嚷嚷了起来,“反正你只是借来一观,不损本源,既是如此,何必让皇族的人得了便宜?” 这样的话,他也只可能跟陈太忠说,换个别人说想借本源一观,费用好商量,他肯定直接飞出一脚:滚,有多远你滚多远,老子看一次本源,都要等一百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惦记? 但是陈太忠真有惦记的资格,此人修为不高,战力却强,尤其是富有! 这厮手上有太多东西,令真意宗眼红了,如果能商量出一个合适的价格,真意宗将本源借给此人一观,也未尝不可。 当然,更关键的是,真意宗现在有竞争对手,若是没有竞争对手,他们大可以端着架子拿乔,有对手就不同了。 “我只管晋阶,哪里在乎谁得便宜?”陈太忠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回答。 他这心态,正是一般修者的那种,“不是我不跟上宗交易,烈长老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宗都未必答应,我何必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烈真人闻言,真是有点尴尬了,“你稍安勿躁,我尽快给你答复可好?” “看看,这就是差距!”陈太忠无奈地一摊双手,哭笑不得地发话,“鉴宝阁那帮家伙,我太了解了,只要我能给出足够好的条件,别说借给我本源,卖给我都没问题!” 烈真人登时无语,他非常清楚,那帮商人真的是无法无天,本源很珍贵?人家照样敢卖——只要买者出得起价钱,啥不好商量? “我尽快地请示,”他就当听不到陈太忠的牢骚了,同时又强调一下,“宗里还要为你扛下风亲王的恩怨,你等个几天不算什么吧?” 我还想让鉴宝阁帮着估价呢!陈太忠翻个白眼,比起做生意,真意宗差了鉴宝阁不止一条街,宗中修者对价格,也不是很敏感。 不过他也不好硬扛,微微沉吟一下,他点点头,“烈长老,我看在你面子上,给宗里三天的时间……再多也就没有了。” 三天时间!烈真人盘算一下,他不认为三天时间就够跟风黄界沟通,但是目前在幽冥界,有副宗主权赋槽,对于本源的借用,权宗主基本上能做了一多半的主。 “我尽量争取吧,”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但是同时,他还必须要问清楚交易的物品,“你打算用何种天才地宝交易?” “这才真是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说,你们都没决定要交易,就来跟我谈价格……有点诚意行不行?” “我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烈真人也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不跟我说,拿什么交易,我怎么跟宗里汇报?你当我是真意宗宗主吗?” “我跟鉴宝阁谈,绝对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陈太忠气得笑了,这时候他真是有点无奈,“跟上宗谈交易,果然是麻烦!” “只是制度不同罢了,”烈真人呲牙咧嘴地回答,“你倒是说啊,用什么交易!” 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回答,“九幽阴水!” “这个……”烈真人迟疑一下,然后缓缓摇头,“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陈太忠一听就恼了,“你刚才不是还在问吗?” “我……我,”烈真人支吾一下,还是将话说出了口,“你手里的九幽阴水,大家都知道,都盯着你,我们拿走,也有别人盯着。” “嘿嘿,”陈太忠气得又笑了,“合着你们也知道,被人盯着不好受啊?” 这也是他答应用九幽阴水交易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陈某人拿走了整个幽冥界三到四成的九幽阴水,真意宗虽然没有提,但是雪峰观舒真人却提了。 陈太忠隐约能感觉到,虽然没几个人说,但是盯着九幽阴水的人却极多。 浩然派是很需要九幽阴水,但是等派里的天仙悟真,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交易出去一部分九幽阴水,剩下的九幽阴水,也能满足一些需求。 待浩然派需要大量九幽阴水的时候,陈某人起码是证真了,那时他再来幽冥界一趟又何妨?浩然宗的前辈,根本都没有将九幽阴水藏进密库,可见这东西也稀松平常。 当然,这些都是托词,最关键的是,此刻他不交易出去九幽阴水,将来浩然派还是要被人缠着讨要,而以毛贡楠那尿性,只要价格合适,什么都能卖。 一旦交易出去的话,头疼被人缠着讨要的,就是真意宗了,浩然派反倒能置身事外。 这些因果,他并没有全部想清楚,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将九幽阴水交易出去,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正经是交易出去雷化石的话,会令他感到极度的郁闷,那是能抽取本源的宝贝,论珍贵程度,应该还在九幽阴水之上。 想一想就知道,一个是帮着玉仙凝练本命法宝的,一个是能帮准证证真的,哪个更珍贵,还需要说吗? 有比较才有高下,不知不觉中,陈太忠在意的重点,已经悄然转移了。 他这个朦胧的念头,被烈真人说穿,也是有点不高兴——合着你们也是见了好处就上,见了麻烦就躲啊。 烈长老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少不得辩解一下,“你在幽冥界所获奇物,当不止这些,宗里也收获了一些九幽阴水,倒是不着急要这个。” 陈太忠想了一想,不耐烦地回答,“我都给你九幽阴水了,你还不知足,那我用秘银好了,实在不行……就用灵石。” 秘银其实也是极好的东西,但是拿来换本源,就有点……那啥了。 烈真人闻言,嘴巴抽动一下,“秘银,亏你说得出口啊,有点诚意行不行?” “我怎么没诚意了?”陈太忠闻言,眼睛一瞪,“我只是借本源体悟一下,又不是要拿走,秘银凭什么就不够呢?” “你要是觉得不够,那也无所谓,上宗不答应我,不是还有鉴宝阁吗?”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嫌疑人 对于陈太忠的软硬不吃,烈真人是相当地无语,但是又没什么办法。 有竞争对手在,有鉴宝阁的威胁,真意宗实在没有多少牌可以打。 烈真人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得到了答复,权宗主的态度很明确:真意宗的本源,是供本宗准证体悟的,不可能拿出宗门,想都不要想了。 那厮若是能拿出真仙尸身之类的东西,倒是可以考虑借用一下,交换也未尝不可。 还是认为交易的筹码不够啊!烈真人对此是相当地无语,权宗主执掌一宗,眼界肯定与他不一样,但是说穿了,是嫌陈太忠拿出的东西不够分量。 要不说,宗门修者做生意,跟商人是不能比的。 烈真人腹诽一阵,找到了陈太忠,很沮丧地表示:我帮你联系鉴宝阁了,一两天内就会有回信。 陈太忠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嘲弄之意,不过他也没明说,只是微微颔首,“既然这样,那就多谢烈长老了。” 说句良心话,就算加上宗门感情,他心里也更倾向于鉴宝阁一些,原因无他,那帮人什么都能卖,只要能拿出足够的筹码来。 不像宗门修者,扭扭捏捏的,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缺乏决断力不说,还是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 不过这一次,烈真人做事很地道,联系了鉴宝阁之后,都不离开。 他在浩然派的驻地停留,一来方便催促,二来就是示意给外人,浩然派很得上宗看重,谁想无事生非的话,须得掂量一下后果。 当然,这个表态主要还是对着风亲王府去的,这毋庸置疑。 陈太忠敲定此事之后,就把心思放在了查找内奸之上——白上人的离奇死亡,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定然是有派中弟子的配合。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他发现……事情有点麻烦,细细查的话,嫌疑人竟然多达十余名。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这还得怪浩然派势力太小,派里从来就没想过,自家会将高阶天仙抓起来囚禁,所以就没做类似的准备工作。 白上人被带回驻地,才发现派里没有关押此人的合适场所,众弟子临时忙了两天,总算是搭起了建筑,在外面又布下了阵法和禁制。 就这两天的时间里,见到白上人的本派弟子,有三位数之多,有过较近接触的,有重大嫌疑的弟子,有十几人。 这个结果,真的令陈太忠头大:挨个调查的话,弟子们会不会寒心啊? 尤其要命的是,他并不能保证,嫌疑人一定就藏在这十余人中! 李晓柳倒是很有点杀伐果断的意思,她建议不管涉及到了谁,都要一查到底,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浩然派的纯洁不容玷污”。 皇甫院主却是不支持这么做,他认为门派中被掺沙子,根本是不可避免的,浩然派再纯洁,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能保证弟子在一步步被提拔起来的时候,筛掉那些沙子,就足够了。 而且此刻驻地中的弟子,不是第一批第二批的远征者,就是铁血堂投放来的,一个个都是百战余生,是派里的精华和中坚力量。 皇甫建议,咱们先搁置此事,待两个位面的通道彻底打通,再彻查此事不迟,现在本来就是抢占资源的时期,搞得人心惶惶,会影响士气和效率。 李晓柳坚决地反对他的话,说打铁从来要趁热,现在不调查,等个二三年甚至二三十年之后再调查,哪里还找得到痕迹?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皇甫还就认住这个死理了,说那弟子只是毒杀了外人,又没对自己人下手,恪于宗派誓言,也不可能对同门下手。 誓言算什么?李晓柳对内奸是深恶痛绝:那厮能毒杀外人,就能毒杀自己人! 陈太忠听他俩吵得头大,就让一声不吭的辛古表态。 很显然,辛堂主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最后逼不得已,才期期艾艾地指出一点:派中若是有内奸的话,这弟子并不是下毒者,而仅仅是传递了一下毒药。 没错,那白上人并不是死于他杀,而是自杀,以那胀血化骨的毒性,一旦中毒,发作得会很快,就算用其他药物克制,中毒者也会极为痛苦,而不会一无所觉。 发现此人中毒的两名看守弟子,已经值守了十来个时辰,没有发现丝毫异常,所以可以确定,此人是自行服用毒药的。 李晓柳闻言,登时就是一怔,好半天才哼一声,“便是私下传递,也是有罪的……” “传递总比下毒强,”皇甫是以前的外院院主,对很多人的心理揣摩得恨透,知道很多弟子做眼线,也有其不得已,“传递的弟子,也未必知道自己传递的是什么东西。” 李晓柳冷笑一声,“合着违背宗门还有苦衷了?” 皇甫院主只能报之以苦笑,他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能理解李晓柳的心情,知道她是少壮派的急先锋之一,也懒得跟她争吵,只是拿眼看向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陈真人。 陈太忠沉吟一下,缓慢地发话,“把那有嫌疑的十二个人,都喊过来。” “是十四个,”李晓柳很坚决地表示,“两个看守弟子也有嫌疑。” 真不愧是少壮派代表,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陈太忠觉得有必要敲打她一下了,轻哼一声,“那就十四个……这次姑且依你,以后不要把问题随便扩大化。” 李晓柳吃了他的训,却也不着恼,浩然派新设的铁血和正气两堂,是新锐精英弟子的大本营,虽然心气极高,等闲不把人放在眼里,却奉东易名和陈太忠为偶像。 李堂主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她甚至敢跟脾气火爆的乔堂主力争,但是对陈真人的呵斥,从来不会还嘴,反倒有点甘之如饴的感觉。 不多时,十四名弟子全被传了来,他们其实也猜到,自己为什么被招来,一个个心思重重,更有个别人,眼中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这些弟子其实不怕配合宗门检查,但是不少人心里还是会生出恼怒来:有没有搞错,以我的表现,可能是内奸吗? 皇甫院主担心的也是这个,没有弟子会拒绝调查,但是他们可能因为不被信任而离心。 陈真人坐在大厅前的高台上,冷冷地扫一眼十四名弟子,然后扫回来,接着又扫过去,目光缓慢而沉重,加上那不怒而威的气势。 不少弟子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只觉得陈真人的目光如炬,直照本心。 所谓真人之威,真不是吹出来的,区区十四个小灵仙,怎么可能挡得住? 陈太忠来回扫了四五次,才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发话,“召你们十四弟子前来,想必你们也猜到原因了……没错!风亲王府白上人之死,以你十四人嫌疑最大!” 说到这里,他的气势微微地释放出点,压制住某些不甘心的弟子,毫不中断地侃侃而谈。 “派里本想调查一下你们十四人,但是诸位堂主认为,因一个人,伤了其他十三名弟子的心,有点不合适,所以我希望,犯了错误的弟子,能在三个月内,找辛堂主解释清楚。” “总之,值此非常时期,派里希望大家精诚团结,不要互相猜疑,对此事不知情的弟子,也不要有什么压力,你既然没做,派里是绝对不会冤枉你的……好了,散了吧!” 众弟子闻言,轰然散去,有弟子嘴巴动一动,似乎是要说点什么,终于是闭嘴离开——没办法,面对这真仙之下无敌手的本派客卿,小小的灵仙们,压力实在太大。 他们既然离开,三名堂主相互对视一下,也跟着走出了大厅所在的院落。 陈太忠冲着天空看一眼,轻哼一声,“烈长老好雅兴。” “呵呵,”一声轻笑之后,空中出现一人,正是烈真人,他笑眯眯地发话,“陈真人的神识运用之术,果然独特得很,小神识重识不重念,确实是监督嫌疑人的好办法。” “那也瞒不过烈准证,”陈太忠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并不奇怪对方能发现自己的小神识,真意宗本身就是玩神识起家,而烈长老的神识之术尤为强大,甚至曾经都监视过他。 “只那五人有嫌疑吗?”烈真人落下地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还是你只有五个小神识?” 陈太忠淡淡地扫对方一眼,眼中异芒一闪,“烈真人莫要忘了,我会天目术的。” 天目术加小神识,就是他将此事轻轻揭过的原因,而不是真的被皇甫院主说动了。 陈某人从来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而且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 烈真人吃他这么一眼,直觉得一股莫名的感觉扫过全身,好像整个人都被看得通通透透一般,竟然没有半点遮拦,心里忍不住暗暗咋舌:陈太忠这天目术的造诣,也是相当了得啊。 他笑着发话,“早听说陈真人的天目术了,不知道你打算何时修天眼呢?” “回头再说吧,”陈太忠一摆手,意兴索然地发问,“长老此来何事?” “宗中有消息,鉴宝阁二十个时辰内能到,”烈真人缓缓回答,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关心地问一句,“浩然宗可有天眼术功法?”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上宗算计 陈太忠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才讶异地发问,“你是说浩然……宗的天眼术?” “是啊,”烈真人笑着点点头,“浩然派是没有天眼术的,这个我知道。” “浩然宗……那是位面扰乱者啊,”陈太忠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天眼术?” “哦,”烈真人点点头,“以你跟东易名的关系,弄到这天眼术的功法,应该不难吧?” 陈太忠看他一眼,越发地奇怪了,“你啥意思啊?浩然宗的天眼术,那也是气修功法,不管我弄得到弄不到,这东西对你没用!” “我活了一千多岁,当然知道私授功法是大忌,”烈真人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发话,“我就是问你,弄得到弄不到天眼术功法。” 哥们儿我当然弄得到,浩然宗的石室里就有天眼术功法!陈太忠心里明镜一般,不过这门功法,他不打算早修,第十三任宗主也指出,最好是高阶玉仙之后再修习。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天眼可窥探天机,使用的时候,非常折损寿数,浩然宗的前辈们意识到,若是在中阶玉仙的时候,习得天眼术,就很难克制住不用。 修者自身可能遭遇危机,这就要用到天眼术,有人遇到事了,又会去寻找会天眼术的修者来接任务——这任务接还是不接? 不接?别说得那么绝对,先看看发任务的是谁再说吧…… 事实上,风黄界大多数宗门,也有类似的认知,中阶玉仙修习天眼术,很可能导致修者在即将证真之际,寿数不够用。 等到了高阶玉仙,尤其是九级玉仙,证真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若是寿数还足够长,就可以考虑修习天眼术了——顺便还可能窥破自己证真破境的天机。 这才是天眼术的正确修炼方式。 陈太忠深知修习天眼术的弊端,他虽然不怕损失寿数,但是在初阶甚至中阶真人这个阶段里,天目术就足够用了,他完全没必要去着急学这东西。 说得明白点,现在的他,是真仙之下无敌,不过晋阶到中阶玉仙的时候,估计想打败真仙也很难,只是成功逃跑的几率大了一些。 那么,他就算修习了天眼术,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是打不过真仙,有天眼术帮忙,依旧打不过——了不得再增大点逃跑几率。 但是然而可是必须指出,初阶玉仙拿天眼看真仙的杀机——哪怕是初阶真仙的杀机,损失的寿数,也是非常吓人的。 黑莽林外,陈太忠透支气血使出宝符,吓走了万戟派弟子刘园林,他好悬没有精尽人亡……精血尽人亡,这是一个非常惨痛的教训。 遇到中阶真人甚至高阶,他的天眼倒是耗费不了多少寿数,但是……他犯得着用天眼?那不是有病吗?直接冲上去杀就是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但是他搞不准烈真人为何这么问,于是就含含糊糊地回答,“待我高阶真人之后,再考虑此事吧,我跟浩然宗,也不是特别熟。” “唔,”烈真人点点头,他也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实情,既然是这么个答案,他的话题就能继续下去,“我宗中倒是有上古气修的天眼术,岭西韦家的。” 岭西韦家曾经显赫一时,是上古气修的六大世家之一,鼎盛时期一族五真仙,不过现在,已经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陈太忠不想搭理这个话茬,但是听到是韦家,忍不住问一句,“真仙韦德的家族?” 这岭西韦家是十分有名,气修六大世家之一,可他们在气修的眼中,是非常不堪的,那是因为大名鼎鼎的“抢夺韦德真器元胎”一事。 此事前文已有说明,就不再赘述,韦德因三百年期限已满,以玉仙的修为杀上韦家,想要夺回自己的真器元胎,最终不得不自爆,搞得两败俱伤,是气修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自那以后,就没有多少气修真仙留下真器元胎了,殷鉴不远,谁还会去自找不痛快? “正是,韦德也算是韦家的掘墓者了,”烈真人感触颇深地点点头,修者们说起来此事,真没有不唏嘘的,“不过韦家的天眼术,绝对是上古气修的正宗嫡传。” 陈太忠默然不语,好半天才发问,“我想一观这天眼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手里有浩然宗的天眼术,没必要看这个,但是修者的修行过程,本来就是不断的验证和创新的过程,多看一些东西,就能少走一些弯路,就能找出对自己发展最为有利的方向。 陈太忠从来不迷信前人手札,就像他在闻道谷讲的那样,每一个修者都是不同的,适合别人修行的路,未必就适合你。 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才是王道。 所以博采众家之长,是很有必要的,抓着一本秘籍修炼的,不过是在重复走别人的路。 更别说陈太忠有宏愿,要搜集很多很多的功法,充实自己后宫……手误,是充实自己的书库! 那么,他就不排斥借真意宗的藏书一观。 “这个代价……”烈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他有点难为情,“待鉴宝阁的本源到了,我也想……旁观体悟一下。” “你敢更不要脸一点吗?”陈太忠闻言,登时火冒三丈,措辞也不讲究了。 “我要借真意宗的本源一观,九幽阴水都不够资格,那是九幽阴水啊……你拿一本功法,就想跟着体悟,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好欺负呢,还是觉得我实际上好欺负?” “上古气修真传天眼术,这筹码可以了吧?”烈真人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也是急了,“说句实话,气修功法多已失传,这足够珍贵了。” “这功法我浩然派不要的话,你就继续压箱底吧,”陈太忠也气得不轻,“除了浩然派,哪里还有气修?我说老烈,做人要讲究啊。” “可是……主要体悟本源的,是你,以你为主,”烈真人竭力地辩解,“我就是跟着看一看,捎带的事儿,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这话说得,我看真意宗的本源,对真意宗也没啥损失啊,”陈太忠觉得这烈准证实在有点拎不清,“那上宗为啥不让我看呢?” 这种垄断性资源,怎么能随便看呢?烈真人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这东西,没办法掰开了细说,他只能苦笑着强调一点,“那是特地为你运来本源,以你为主,而眼下这个,我就是跟着你看,依旧以你为主,一本上古气修功法不够吗?” 陈太忠看了他好一阵,才叹口气摇摇头,眼中竟然有一丝丝的……怜悯? “老烈,你要是做生意的话,得赔死……或者把伙伴坑死,你知道吗?” 烈真人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一千多岁的人了,如果一直不洗脸,面皮上的污垢,也顶得上城墙厚了,“你骂了我半天,这算答应了吧?” “别介,”陈太忠摇摇头,“我答应了你不算,鉴宝阁若是有要求,不许他人旁观,那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旁观的。” 烈真人嘿嘿一笑,“那你不说不就完了?” 陈太忠撇一撇嘴,也懒得理会这老货,他心里有别的算计,就不跟此人争辩了。 十余个时辰之后,鉴宝阁的云舟飞了过来,里面除了七掌柜之外,还有两名中阶玉仙随行,两人长得居然一模一样。 陈太忠好奇地看那两名玉仙两眼,七掌柜笑着发话,“终究是护送本源而来的,有他们在,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鉴宝阁做买卖痛快!”陈太忠伸出个大拇指来,笑着发话,“我还以为,要先谈好了才做,结果你倒直接把本源拿来了。” “用你们地球界的话说,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七掌柜笑着回答,“大家都挺忙的,幽冥界买卖这么多,若是一次能谈完的话,何必那么费事呢?” 他着重强调了一点,“反正我确定,陈真人你肯定出得起费用。” “唔,”陈太忠点点头,“你带来的是什么本源?” “火之本源,”七掌柜轻描淡写地回答,“你说什么本源都行,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嗯,”陈太忠又点点头,“你们打算换点什么?” “九幽阴水,”七掌柜很干脆地回答,“若是你舍不得,你的雷化石,可以一百代一……从大小上算。” 这样看起来,雷化石似乎还不如九幽阴水价值高,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九幽阴水可是提纯过的,迄今为止,陈太忠得到的最大的一团,也不过是头颅大小。 而雷化石的纯度,其实是极低的,以明广智的修为,找到的最大的雷化石,竟然有两尺见方,三尺多长,两者真的不能单纯地从体积上比。 “没问题,”陈太忠很干脆地点点头,又给烈真人送过去一个白眼——看看,知道什么叫差距了吧?人家定义的目标,就是你们看不上的九幽阴水! 这是一回事吗?烈真人气得也翻个白眼,真意宗收了你的九幽阴水,还要面临各个下门和下派的讨要,其他四大宗没准也会开口。 而鉴宝阁收了九幽阴水,就直接能换奇珍,无须看任何人的眼色。 不过……我怎么觉得,鉴宝阁对陈太忠,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这可是本源啊,哪怕火之本源,是本源里相对比较常见的。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有人搭车 烈真人的想法,其实不正确,鉴宝阁并不是不在意本源,而是商人的意识使然。 对七掌柜来说,陈太忠身家丰厚信用良好,将本源直接带过来,真的不算什么。 更关键的是,本源虽然珍贵,但是用来体悟的话,并不对本源造成什么损失,又能赚取大量的奇物,何乐而不为? 至于说宗门体系可能因此多出一个真仙,对官府造成影响?别逗了,观看本源的准证那么多,有几个证真了?陈太忠战力再强,也不过是区区的初阶玉仙,距离证真还远。 大家都挺忙的,没必要开这种低级玩笑。 当然,还有一点也必须说明:陈太忠在北域,给左相的势力,带去了极大的困惑,皇族和官府都很乐意看他继续折腾下去。 不过,七掌柜也明确一点,“陈真人,既然是做生意,丑话就要说在前面,若是这本源有所损失,你在第七场赌斗的全部收益,就归我鉴宝阁所有了,同时为我鉴宝阁服务两百年。” 本源很罕见,本源只能用天地奇物做交换,然而,灵石足够多的话,也能买到本源。 据鉴宝阁估算,陈太忠在第七场赌斗中的收益,起码有七百万的极灵,很可能会近千万甚至超过千万——而且这些收益,并不是以灵石的形式存在,本身也都是些罕见的资源。 这基本就可以抵得上鉴宝阁的损失了,让陈真人替鉴宝阁效力两百年,那就是纯赚的。 真仙之下第一人,两百年的效力,这种约束,本身也值一份本源了。 鉴宝阁如此开价,是狮子大张嘴的意思,也做好了陈太忠还价的准备。 不过陈太忠根本无意还价,他要体悟本源,本身就是一个借口。 虽然后一个要求,实在有点那啥,可是他无意夺其本源,就当这个要求不存在了。 于是他很痛快地点点头,“要求过分了点,不过无所谓……该如何交易?” “陈真人果然痛快,”七掌柜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然后摸出一颗圆溜溜的玉珠,比他的大拇指大了些许,差不多是十立方厘米大小。 “以体悟的时辰计算,一个时辰,就需要这么多的九幽阴水。” 这个开价还是相对公道的,算下来体悟一天,不过是一百二十立方厘米,十天也不过才一千二百立方厘米,仅仅是一立方分米出头罢了,远不及一颗人头大。 但是话说回来,修者体悟本源,十天是远远不够的,烈真人对此最是清楚,这种体悟是以百天为单位计算的,一旦真有所悟,上千天都是稀松平常。 以一个相对公允的数字考虑,那就是三百天好了,三十立方分米,抵得上六颗人头大。 仅仅是出借本源,一年就可得到这样的收获,自家连皮毛都没有损伤,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这买卖可以算是相当地划算。 “甚好,”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就是你说的,咱们难听话说在前面,为了保险起见,须得有人旁观,证明我没有损坏本源。” “这是应当的,”七掌柜点点头,对这话表示赞同,“我鉴宝阁此次还来了一名鉴定师,全程看顾陈真人你的体悟……我保证他不会打扰阁下。” “光是鉴宝阁出人可不行,”烈真人适时地出声了,他一本正经地表示,“先君子而后小人,陈真人是我宗顶尖战力之一,我们有必要帮他躲避一些可能的算计。” 听起来他的意思是,担心本源被动了手脚,或者那鉴定师有什么问题。 不过七掌柜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闻言就笑了起来,“这番心思,也就你们宗门修者有,不过是想跟着体悟本源罢了,何须那么多借口?倒像我鉴宝阁是小人一般。” 凭良心说,鉴宝阁虽然做派比较傲慢,交易的口碑,一向还是不错的,没谁听说,有修者的宝物,被鉴宝阁强取豪夺了。 当然,没听说不代表不存在,也可能鉴宝阁行事隐秘,谁说得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有相当实力的修者或者势力,鉴宝阁是比较令人放心的。 烈真人脸皮够厚,根本无视七掌柜的嘲讽,而是轻哼一声,“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陨落的天才,不叫天才,宗中是很看重陈真人的。” “真意宗的看重吗?”七掌柜笑一笑,笑容里多少带着些许不屑,心说你们若是真的看重陈太忠,他怎么会把监督赌斗战利品的权力交给我? 不过这话,心知肚明即可,说出来也没啥意思,损人不利己的,于是他很随意地回答,“烈准证你若这么想,我这小天仙也没办法,希望你能离得本源远一些。” “并非是我旁观,宗中还有他人,”烈真人面无表情地发话,同时抖手打出一团焰火,焰火在上空砰然炸开。 这又是什么鬼?七掌柜登时愕然,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陈太忠在算计鉴宝阁的本源。 不过他看一眼陈太忠,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惊奇之色,登时就放下了心,只要不是陈太忠和烈长老联手,他带来的两个中阶玉仙,还是保得住本源的。 这俩玉仙是双生兄弟,乃是军中培养出的死士,擅合击战术,也能使出两仪阴阳战阵,战力极其惊人,联手可诛杀高阶真人,退役之后被鉴宝阁聘来。 焰火上天,不多时,远处一道白光划过,有人御剑而来,近了浩然派驻地之后,也不见减速,陈太忠眉头一皱,才待出手,却见那剑光戛然而止,紧跟着就降了下来。 此人来势汹汹不假,但是对浩然派,也算是相当礼敬,一般来说,上宗弟子到了下派,直闯山门才是他们的做派——不如此,怎能显出上宗来人的尊贵? 当然,来人肯定知道陈真人的难惹,才会如此,否则的话,浩然派驻地的防卫,还不如宗派的山门森严,想闯进来真的太轻松了。 约莫十几息之后,一名面如冠玉的年轻人自远处走了过来,看上去走得不快,实则速度不慢,行云流水一般,眨眼之间就走进了庭院。 他抬手一拱,面无表情地发话,“真意宗赖东流,见过烈长老……和陈真人。” 此人乃是七级玉仙的剑修,前一阵在七场赌斗中,为西留公麾下刀修使出了无念叫好,算是个有眼力的。 说完这话,他往那里一站,并不再言语,剑修多是这种性格,大家倒也不奇怪。 “我还以为是烈长老要监督,”七掌柜看一眼烈真人,极不满意地发话,“早知是赖准证要体悟,那就得谈一谈价钱了。” 烈长老修为虽然高,但是战力不强,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多半是无望证真了,鉴宝阁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对烈真人想要体悟本源,并不阻拦。 可是赖东流则不然,此人晋级高阶玉仙不足百年,根本没机会去体悟真意宗的本源,那么对他而言,能多一次体悟的感觉,就多一丝证真的把握。 当然,这一丝是极为渺小的,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同时,它又是真切存在的。 七掌柜当然有点不乐意了,嘴上发发牢骚都是轻的。 然后,他看向陈太忠,“陈真人,这是你高价交易到的机缘,有人在分润啊。” 陈太忠笑一笑,并不接这个话茬,至于说赖真人和烈真人,对这明显挑拨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两人眼中,都掠过了一缕不满。 接下来,众人进了陈太忠的逍遥宫,七掌柜郑重其事地取出了一个紫色的玉盒,小心地打开上面的禁制,盒子开启之时,里面洒出了柔和的光芒。 盒子中央,是一块拳大的卵形透明玉石,玉石上缠绕着淡淡的五色光芒,分别是青、黄、赤、黑、白色,五种光芒有若具有生命力一般,缓缓地转动着、流淌着。 “竟然是琉璃华晶,”烈真人嘟囔一句,“看来这道本源,是近千年得到的。” 琉璃华晶不是天生之物,而是用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玉晶炼化而得,炼制手法极为繁复,成功率也低,耗费不菲,比陈太忠储藏本源的玉核要贵很多。 这东西是用来储存虚空之物的,比如说神魂,又比如说雷电,还可以储存真仙的一些感悟,当然也可以用来储存本源。 此物是在天魔大战时被发明的,距今不足一千年,发明者是巧器门的一名天仙。 因为琉璃华晶是五行玉晶合成,华晶上可虚虚刻画阵符,一旦激发,可形成五色神光,这五色神光无物不陷,相当于是给所摄的东西下了封禁。 而且这五色神光,是通过五行转化激发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哪怕历经百年,基本上也不会损失多少——有点接近于“永动机”的感觉。 一旦损失有点多,将其放到五行阵中,洒出五色神砂,就可以补充损失。 “中间的……那就是火之本源吗?”陈太忠的感觉不错,透过五种淡淡的光芒,他隐约能看到,卵形玉石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火苗。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纯良心动 颗这个数量词,完全没有用错。 这火苗是静止不动的,大约蚕豆大小,只是个火焰的样子,而且还是淡淡的,就像陈太忠所收的雷之本源一样,非常模糊。 古怪的不止是这火焰的模糊,还有它的颜色,竟然是可以变化的。 不是五色神光那样,青、黄、赤、黑、白地变化,而是从红转黄,从黄转白,从白转蓝,慢慢地又恢复到无色——这时候,是观察不到这个火苗的。 然后,空间似乎微微地扭曲了一下,那小火苗又慢慢地暗红了起来。 “不愧是火之本源,”陈太忠叹口气,这火苗颜色的变化,正合火焰威力从小到大的排列,可见的火中,红色火焰温度最低,到了蓝色就是最高了,再往后肉眼看不到的,又是三个境界:有名火、无名火、本火。 有名火可烧任意实物,无名火可烧灼虚物,比如说业火就属于无名火,可烧灼情绪、因果,至于本火,那就是无物不烧,可烧穿虚空。 事实上,最后空间扭曲的感觉,就是本火形态烧穿虚空的表现。 这都是理论上的说法,当然也存在各种例外,就不一一赘述了。 七掌柜挑衅一般地看向烈真人,“烈长老,可看出什么不妥了吗?” “我眼光短浅,暂时看不出来,”烈准证笑眯眯地摇摇头,嘴皮子也不饶人,“大抵还是平凡的火之本源,可惜不是九天之火或者冥泉之火的本源。” 就没见过你这么糟蹋人的!七掌柜气得笑了,“那真意宗有这两种火的本源了?若有,你开出价码来,鉴宝阁收了……随便你开价!” 九天之火和冥泉之火的本源,风黄界根本没有,这两种本源的珍贵程度,并不比阴阳本源低多少,烈真人这么说,纯粹是矫情。 陈太忠听得也有点不耐烦,心说老烈你胡说,也得有个度不是?他才待出声,只觉得脸上有点湿,抬手一抹,却抹了一手黏黏的东西。 原来纯良的口水,滴到了他的脸上,小白猪痴呆呆地看着那蚕豆大小的火苗,猪头斜靠在他的头顶,一动不动。 “你这是要给我洗澡吗?”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气呼呼地一抬手,把它拽下来,直接扔到了七八丈外。 纯良在地上打个滚,起身继续看向那火苗,接着发呆,口水还是不住地淌着。 在场的人,很有几个知道麒麟幼兽的来历,见它如此失神,心里明白因果,并不计较。 七掌柜见烈真人不说话了,才又看向陈太忠,“陈真人,那咱们约定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陈太忠原本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不过纯良的反应,让他有了更合适的主意。 他笑眯眯地点点头,“没问题,不过我想问一下,这火之本源太少了点吧?你这个奸商!” “这你还真冤枉我了,”七掌柜苦笑着一摊双手,又看向烈真人,“烈长老见多识广,说句公道话吧?” “你这本源,似是不满一瓯,”烈准证迟疑一下,缓缓发话。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足足的一瓯,”七掌柜冷笑一声,“这火之本源,是我鉴宝阁的量具,天底下还有不准的量具吗?” “好了,”陈太忠出声打断他俩的谈话,“既然相差不多,我决定了,六个时辰之后,开始计时……我得先去安顿一下,没准一旦开始体悟,就是几百天耗在这里了。” “陈真人果然痛快,”七掌柜笑眯眯地点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跟你做生意,是最痛快的,且去安顿事务。” 体悟本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陈太忠的摊子到底有多大,现场的人也都明白个七七八八,附近的浩然驻地和集市还好说,在北域那里抢的十来个矿,真有点照顾不过来。 陈太忠看他一眼,“七掌柜着急完任务,莫非在鉴宝阁,还有更好的任务?” “好任务哪能有那么多?”七掌柜苦笑着摇摇头,又叹口气,“其实都是小破事,整天瞎忙,但是上面安排下来,我怎么可能不干?” “那不如在我这里多呆几天,”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有什么资源你看上眼了,尽管开口,同等价格的情况下,优先供应你。” “你这儿的资源,我上次就了解得差不多了,没啥特别罕见的,”七掌柜不以为意地回答,“我鉴宝阁的矿也多呢,买你的哪里比得上自己采?抓紧时间赚灵石是正经。” “呵呵,”陈太忠干笑两声,转身出去了,顺便抬手招起小白猪,放在肩头。 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七掌柜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不过对不对都是次要的,此次借出本源,是总部白凤鸣长老首肯的,白长老还表示:你没必要尽早回来,了解一下,陈太忠到底是要干什么。 初阶真人就想体悟本源,真没几个人会相信,哪怕此人是陈太忠。 七掌柜本来就不想呆在阁里,就像他说的那样,呆在阁里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出成绩还挺麻烦,正犹豫该不该回呢,眼见陈真人行为有异,马上就打定了主意。 差不多五个半时辰左右,陈太忠回来了,“好了,半个时辰之后开始,那个……烈长老?” 一边说,他一边冲烈真人伸出了手。 烈真人看了他一阵,无奈地叹口气,“你跟我来。” 七掌柜笑了起来,“不能在这里说?” 当然不能在这里说,烈真人随着陈太忠走到一处隐蔽场所,拿出一块玉简来,又叹口气,“你这功法,赚得还真够轻松。”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着急接玉简,而是淡淡地发话,“不甘心你可以别给我……临时换了人,我都不知道,真当我脾气好?” “赖准证的前景,比我光明啊,”烈真人又叹口气,“若是我想体悟,还真不值得宗里下这么大的本钱。” “关我屁事,是你们沾光,”陈太忠哼一声,“谁得了便宜,跟我有毛线的关系?你别摆这副死人脸给我看……火了我就真不要,你们也别想沾光!” 烈真人怔怔地看他一阵,才笑一声,“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的无拘无束。” 陈太忠当然没有真不要,烈长老也是以大局为重,两人嘀咕了几句,走了回去。 赖真人似乎等得有点无聊,见到他俩回来,就问一句,“烈长老,说清楚了?” “嗯,”烈真人微微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太忠闻言却是大怒:小子,是你沾我的光,问什么烈长老,真当我陈某人是摆设?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接下来就是他设计的节奏了。 七掌柜很乖觉,没有离开逍遥宫,不过护送他来的双生兄弟业务繁忙,在陈太忠即将开始体悟的时候,两人告辞而去。 逍遥宫里,本来也就是闲人免进的,他俩走了之后,就只剩下了四人:陈太忠、赖东流、七掌柜和鉴宝阁的鉴定师——如果不算陈真人肩头的小白猪的话。 其中陈真人和赖真人,离得火之本源最近,那俩都是天仙,离得就要远很多。 七掌柜甚至很善意地提醒陈太忠:别尝试用神识去感悟火之本源,会烧掉你神识的! 陈太忠虽然心里有算计,但还是去用心地体悟了: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该珍惜的时候,当然要珍惜。 他体悟了差不多三天,终于发现,这一瓯的火之本源,跟他某次一次性摄取了六块阴雷化石,本源能量的波动,感觉差不多。 也就是说,仅仅是他从雷化石中摄取到的本源,总量已经高于这“一瓯”的火之本源了。 体悟了几个时辰之后,赖真人起身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在逍遥宫外设下了一个防御阵,加固逍遥宫的安全。 七掌柜和鉴定师淡淡地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陈太忠见他进来,嘴角抽动一下,心说烈长老你敢更无耻一点吗? 合着烈真人并没有放弃这次体悟,送赖真人进来体悟,是宗里的命令,他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他也想再努努力,争取体悟出点什么来。 旁人都道他证真无望了,在老死之前,强行尝试证真,只能令他提前陨落,但是烈真人却从未放弃过——若是连自己都放弃了,那才叫真正的没救了。 所以他的一大团神识,附着在赖真人腰间的一块玉佩上,被带了进来——不能本人亲自前来,神识来体悟也不错。 陈太忠甚至能感知到,烈真人的本体,应该离此处也不远,小神识外放,本体离得越近,感知就越清晰。 他能感觉到烈真人的神识,但是鉴宝阁显然缺少类似的检查手法,七掌柜二人并不知道,真意宗玉仙巅峰的长老,竟然在他们两个天仙的眼皮子底下作弊。 陈太忠心里的不满愈甚:你们蹭体悟,还蹭上瘾了?哥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你这么做,提前打个招呼不行吗? 不问而取,是为贼也。 于是,在他体悟了差不多五十多个时辰的时候,纯良伸出小蹄子,在他肩头敲打一下。 它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在这个小小的逍遥阁里,一切似乎都已经静止了,七掌柜二人刷地就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倒是赖真人不受干扰,一心一意地体悟本源,剑修本就是心智坚毅之辈。 陈太忠站起身,走到七掌柜身边,低声说一句,“我体悟完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烈真人暴走 七掌柜这几天,实在是有点无聊,他的修为不到,无法体悟本源,强行体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有逍遥阁的进出权限,可以偶尔出去走一走,不过他总共也就出去过两次,大部分时间,就是盯着陈太忠二人看。 后来他找到了点消遣,阅读玉简,同时再弄一壶茶喝一喝,并不发出什么声音。 要不说能成就大事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七掌柜真的很沉得住气,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一等也许会是一年甚至两三年。 然而,体悟才进行了五天,还不到第六天,陈太忠就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体悟完了。 这令七掌柜有短暂的失神,足足过了十来息,他才低声发话,“不是玩笑?” “当然不是玩笑,”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认为,你可以停止计时了。” 七掌柜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又看一眼正在体悟的赖真人,“我不会为他的体悟支付九幽阴水的,你要明白。” “个把时辰的优惠,我还是能提供的,”七掌柜眼珠一转,“陈真人,找个地方详谈?” 他可不会什么都不问,就傻兮兮地跟着陈太忠的指挥棒走,那样很容易落入陷阱。 “你愿意送,那是你的事,”陈太忠很无所谓地撇一下嘴,“反正现在停止给我计时。” 两人走出逍遥阁,七掌柜苦笑一声,“陈真人,咱不带这么玩人的,可以说一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陈太忠皱起眉头,狐疑地看他一眼,“这话什么意思,我说过你做错了?” 七掌柜这下不干了,“既然我没错,你为何才体悟五天?你知道我把本源带过来,花了多少心思,付出多少成本吗?你竟然只体悟五天!” 陈太忠淡淡地一笑,“我天赋异禀……这不行吗?” “苦死我了!”七掌柜一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一脸的苦相,“兴师动众大张旗鼓,才是这么个小单子……我会成为大家的笑柄啊。” “陈真人,咱们不带这么坑人的,五天真的是不够啊。” 陈太忠并不为其所动,“反正你再留怎么说,我也不会支付九幽阴水了。” “嘿……”七掌柜气得连喘几口气,然后沉声发话,“这就是你要我留下来的原因?”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降落在两人面前,却是烈真人的本体,他通过小神识,早已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黑着脸发问,“两位这是在谈什么?” “谈我自家的事,与烈长老无关,”陈太忠淡淡地一摆手,你既然是用小神识偷偷摸摸地体悟的,总不可能当着七掌柜的面说出来。 烈长老的脸,越发地黑了,他当然知道,这是陈太忠欺他不敢明说——我的小神识进去,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你? 他阴着脸发话,“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何不说出来听听?” 七掌柜却是不愿他在一边掺乎,于是后退十余丈,“两位真人先谈,我可以等。” 烈长老也不推辞,抬手在两人周边布下气罩,面无表情地发问,“陈真人此为何意?” “哪有什么‘何意’?”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反问,“我体悟完了,不行吗?” “怎能、怎能……怎能如此快捷?”烈长老也被这话噎得不轻。 “老烈,你给我听好了,”陈太忠眼睛一眯,沉着脸发话,“我体悟多长时间,是我的事,你不相信我天赋异禀,那也随便你,反正……我是体悟结束了,要跟鉴宝阁完成交易。” “这怎么可以?”烈真人低声吼了起来,“你是收了宗里天眼术功法的!” 陈太忠深深地看他一眼,眯着眼睛发问,“我收功法,只说允许你们跟着体悟,我说要体悟多长时间了么?” 烈长老登时涨得脸红脖子粗,对方确实没有说时间,而真意宗是跟着沾光,也没资格定下时间——用一本鸡肋一般的功法,换来体悟本源,已经很划得来了。 但是大家做梦也没想到,陈真人只体悟了区区五天的时间——甚至还不到! 这令烈长老异常地愤怒,他不但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好向宗里交待,而且他自己也没体悟的机会了,所以他咬牙切齿地发问,“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面对他的怒火,陈太忠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已经很高估自己了,但是依旧没有想到,我是如此地天赋异禀……不遭人嫉恨的不是天才,你的愤怒,我能理解。” 下一刻,他面皮一转,沉声发问,“然而,我为什么要提前说?要体悟的是赖东流,你提前告诉我了吗?你的小神识跟着进去沾光,你提前告诉我了吗?” 烈真人张口结舌,没有办法回答,他总不能说,我们很明白,蹭着体悟要看你的脸色,因为怕你狮子大张嘴,所以努力形成既成事实,让你推卸不掉。 陈太忠很鄙夷地看他一眼,“既然是蹭体悟的,你就要有觉悟,那姓赖的跟我连个招呼都不打,那我现在完事收功……也无须告知你们。” 烈真人看不远处的七掌柜一眼,迟疑一下发话,“鉴宝阁似乎也很不满?” “我用了多少时辰,支付多少九幽阴水,他们凭什么不满?”陈太忠冷笑一声。 “赖真人若想继续体悟,可以跟他们继续交易,这个我不拦着,我的逍遥宫也能借给你们用,陈某人做到这一步,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 “可是……”烈真人的脸皱做一团,是要多苦有多苦了,他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真意宗不可能支付如此多的九幽阴水,供赖真人体悟。 “没什么可是,就这样了,”陈太忠一甩手,向气罩外走去,“借自家本源推三阻四,蹭别人本源挑三拣四……真当天底下只有你们会算账?令人齿冷!” 烈真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太忠有样学样,也弄个气罩,将自己和七掌柜罩在其中。 七掌柜此刻已经不生气了,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真意宗对真人,也很不满啊。” “那随便他们,”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此次阁下的大力支持,我很是承情,你说得没错,我让你停几天,就是想让你把本源带走。” 七掌柜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阵,然后就笑了起来,“真人当有别的话要吩咐,我洗耳恭听。” “原因很简单,我也有本源,”陈太忠傲然回答,“我本来是要多多体悟本源的,但是我的战斗伙伴看到你们的本源,告诉我说它也有。” 七掌柜初听陈太忠有本源,眼中泛起一种奇怪的眼神——你丫体悟我们本源时间这么少,这么没有诚意,信不信我回去禀告给阁中真仙,强买了你的本源? 没错,鉴宝阁从来不强买强卖,但是一旦遇到极其珍贵的东西,若是能从对方身上挑出缺点,强买也是正常的。 但是听到“战斗伙伴”四个字,他登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强买陈太忠的本源,还可以跟这厮身后的浩然宗讲理,强买小麒麟的本源,那麒麟夫妇可是不讲理的! 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有本源,这买卖是真心做不下去了。 不过七掌柜做为鉴宝阁的杰出人物,脑瓜是一等一的灵活,眼见买卖要黄,自己要受阁中同仁嘲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不知阁下有……阁下的战斗伙伴有何种本源?” “这个嘛,”陈太忠迟疑一下,犹豫地表示,“反正它有,你就别问了。” “本源不同,体悟程度不同,或者我们可以交换使用对方的本源来体悟,价格也能上去不是?”七掌柜鼓动如簧巧舌,“这种高端买卖,要多沟通……争取垄断上游资源。”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眼珠又转一下,“而且我看……那小麒麟很喜欢火之本源啊。” 情急之下,他都顾不得遮掩纯良的身份了。 “这个嘛,”陈太忠沉吟一下,终于是一狠心,“它有雷之本源,比火之本源贵很多。” “雷之本源?”七掌柜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他以为小麒麟可能有异火的本源,或者是其他比较罕见的本源,才会尽力打听,却没有想到,对方拥有的,竟然是雷之本源! 天地之间的本源,以五行为主,五行之外的本源统称异本源,一般而言,异本源因为稀少,比五行本源还要珍贵很多。 当然,异本源的珍贵,也是要视具体的背景和情况而定,比如说在一个风属性很强大的位面,对那里的修者来说,风之本源可能就不算那么珍贵了。 雷之本源也是如此,但是必须指出的是,雷之本源在异本源中,都是相当地罕见,而且极难捕获,是数一数二的珍贵。 而且雷修的功法都是至刚至阳,迅疾且暴烈,毁灭性极强,得了本源的雷修,绝对是令人觳觫的存在。 所以七掌柜听说是雷之本源,心里这份惊讶可想而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麒麟大张嘴 陈太忠对本源的分布,其实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深深地记得,自己在浩然宗的石窟,初次看到被封印的雷精时,有多么地震撼。 风黄界的雷电不少,但是没有多少像样的雷属性资源——不那么严格算的话,五行之雷有很多,但是真正的雷电本源,少之又少。 甚至这天地间有没有雷精存在,都是大家争执的话题——理论上有,但是没谁见过。 所以陈太忠相信,自己手上的雷之本源,价值绝对比火之本源高。 七掌柜怔了差不多有半盏茶的工夫,这对以精明著称的他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最终,他心一横,咬牙深施一礼,“在下想一观雷之本源,还望陈真人垂怜……” 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烈长老,发现老真人站在气罩之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 七掌柜本是挑通眉眼之人,刚才是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才会如此失态。 见到陈真人的动作,七掌柜登时反应了过来,于是勉力一笑,强自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真人,我可是一直很配合您的。” “让你一观,自是无妨,”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是在说“让你看一块灵石”似的,“顺便帮我估一下价,没问题吧?” “真人有意交易?”七掌柜登时欣喜若狂,脸上也冒出了红光。 “交易……怕是不合适,”陈太忠看一下不远处的纯良,“终究不是我的东西。” “这个好商量,”七掌柜喜出望外地回答,“它不是喜欢火之本源吗?拿火之本源来换,它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那一瓯火之本源?免了!”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不会坐视它吃这个亏的,不信你问问它,它信你还是信我?” “只要真人愿意支持交易,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七掌柜兴奋得声音都发抖了,他不过一个区区的天仙,竟然能促成本源的交换。 这一笔交易若真能谈成,阁中同仁哪个还敢再小看他?谁还有资格跟他争三阁主的位子? 他争夺这个位子,最大的短板就是修为不足,一旦成功,这位子反倒能帮他提升修为,鉴宝阁就会帮他想办法——堂堂西疆分部的三阁主,才是天仙修为,传出去不好听啊。 他想得很美,但是下一刻,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就算卖,我也不支持卖给鉴宝阁,你们生意做得太精了,我倒不如考虑一下真意宗,没准能卖起价钱去。” 七掌柜认可这话的后半截,宗门做生意,有的时候真的很傻,只要是需要的,就不惜成本,这跟鉴宝阁的理念就不同——当然,宗门这么做,更多是为了传承,倒也不能说错了。 但是他对陈太忠的前半句话,是坚决不答应,“我鉴宝阁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你一说想借本源观看,我谈都没谈,就给你把东西带来了,这还叫没有诚意?” “拉倒吧,”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你这是做生意的诚意,恰恰证明,鉴宝阁是唯利是图,没有利益的事情,不会去干。” “我们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求财了,这有什么不对吗?”七掌柜一摊手,理直气壮地反问,“而且买卖做到交换本源这个层面,就要强调另一个观点了……” 陈太忠等一等,见没有了下文,于是就问一句,“什么观点?” “做事先做人!”七掌柜掷地有声地吐出五个字来,“够资格做这种买卖的,能有几个修者?名气毁了还怎么做事?这个圈子并不大!” “唔,”陈太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这件事……你还是先跟我的伙伴商量,也许它并不想出让雷之本源。” “看来我有必要跟它好好谈一谈,”七掌柜看着不远处的小白猪,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它或许会比陈太忠好说话一点? 然而,事实证明,他只是一厢情愿:小麒麟比陈太忠还难对付很多。 纯良是个很懒的家伙,见识也不算多,算是一只宅麒麟,并不习惯商业上的讨价还价。 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够精明,而且这厮最为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和自说自话。 它很明白地向七掌柜表示:我的雷之本源,要换一百瓯火之本源,没有一百瓯免谈。 什么,你要看我的雷之本源?不行!你不答应就不让你看! 七掌柜被它折腾得是头大如斗,一个劲儿地解释:你不让我看大小,我怎么知道,它值不值一百瓯火之本源? 不相信我的话,就别交易嘛!纯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我的可是雷之本源,不比你火之本源贵重一百倍? 我跟这无知且自大的家伙,根本就说不通啊!七掌柜心里忍不住哀嚎。 事实上,他抱怨错人了,纯良其实也讨厌这样表态,它太想把那火之本源据为己有了。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雷之本源又不是它的,而且陈太忠答应:只要你托词这雷之本源是你父母留下的,我就帮你搞点火之本源。 其实对麒麟来说,一般的火之本源,也不见得有如何珍贵,麒麟有麒麟真火的。 但是纯良并未成年,见识也不够,多感受一下火之本源,对它的发展很有好处。 所以两人就做了这么个局,要从鉴宝阁多套点东西出来。 七掌柜见说不动小麒麟,就又来找陈太忠。 纯良见状,直接跳上他的肩头,“我也要听,看你俩说什么,有没有算计我的雷之本源。” 陈太忠正坐在逍遥宫门口喝茶,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体悟了五十多个时辰,真的找到了一点感觉,也累得够呛。 七掌柜走过来,放出一只凳子,自己也坐下,然后抖手打出一个纱罩,笼罩住两人一猪,“陈真人,阁下的战斗伙伴,竟然不肯让我验货,有点小家子气了吧?” 陈太忠好奇地看一眼纯良,“是这样吗?” “哼,”小白猪闷哼一声,跳上了桌几,细声细气地发话,“七掌柜你总是找陈太忠商量,从来没把我这雷之本源的主人放在眼里……我何须对你客气?” 陈太忠听得就笑,“纯良,买货之前要看货,这是惯例,你若不想换火之本源,那就不用让他看,若是真想换,你还就得让他看看。” “那你就看吧,”纯良顺水推舟地点一下头,张嘴吐出一个玉盒来。 七掌柜将玉盒挪到自己面前,也顾不得擦拭上面的唾液,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只一眼,他就看到里面的玉核,微微地一怔,然后细细地看向那玉核。 他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到最后,竟然是惊骇了! 看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他才将玉盒缓缓地合上,恭恭敬敬地推到纯良的蹄子前。 然后他扭头看向陈太忠“陈真人,我才疏学浅,能力有限,请问你怎么看这道本源?” “我俩都不是很懂,”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它甚至不知道,这是雷之本源,我嘛,也就能感受到,这大概是阴雷的本源。” “没错,确实是阴雷本源,”七掌柜点点头,又试探着问一句,“你可知这里面有多少本源?” “以我的感觉,大概也是一瓯左右,”陈太忠硬着头皮回答,没办法,他是真的不懂,“如果你提供的火之本源,真有一瓯的话……我连一瓯是什么单位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纯良在旁边阴森森地发话,“他若敢骗咱们,我就告诉我老妈,说鉴宝阁强抢了我的雷之本源,一块灵石都没给我!” 我去!七掌柜听得汗都要下来了,这小麒麟不但不好说话,还是个无赖! 鉴宝阁的买卖虽然大,也见识过些不讲理的——有些皇族子弟,并不怎么把鉴宝阁放在眼里,但是不讲理到眼前这位的程度,还真是罕见。 不过想一想这位的父母,七掌柜也只能干笑一声,“少谷主果然是心直口快,不过您放心好了……我从来不骗人的!” “嗯,”小小的白色猪头点一下,“你是暗示自己不骗人,但是可以骗神兽……对吧?” 这位爷怎么这么拧呢?七掌柜被弄得哭笑不得,“人都不敢骗,神兽我自然更不敢骗了……”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尼玛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人不如兽? 这二位爷……七掌柜的脸色,是要多苦有多苦了,他索性快刀斩乱麻,“我修为不够,不太看得出来,这里面的本源有多少。” 纯良重重一哼,“你明知自己修为不够,还坚持要看,这是戏弄本少谷主呢?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我去!七掌柜翻个白眼,他还真没想到,这只麒麟幼兽,竟然是如此难缠,不过他的反应倒也不满,“我只是不能精准判定,但是大致来说,跟一瓯……相差倒也不大。” 嗯?纯良又不高兴了,你明明能判定出来,刚才却说不行,这是逗我呢? 但是七掌柜已经摸到了它一些脾性,哪还容得它再说?他飞快地解释,“关键是古法捕捉的本源,真不好判断,如果我所料不差……是剥夺的吧?” 第一千零六十章 干碍甚大 鉴宝阁的鉴定手段,真不是白给的,区区的一个七掌柜,竟然能看出玉核上的本源,是剥夺出来的。 纯良也知道这本源从何而来,一时间没了找麻烦的兴趣,“既知古法,换你一百瓯火之本源,不算难为你吧?” “这个……还真不行啊,”七掌柜苦着脸回答,“雷之本源肯定是罕见的,但你这是阴雷不是阳雷,而且说实话,风黄界的雷修也不多,我们入手之后,主要是用来储备。” “不需要你入手,”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你也别委屈,委托你鉴宝阁拍卖……好歹也算你一桩功劳,对吧?” “拍卖,”七掌柜轻声咀嚼一下这两个字,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一时就怔在了那里,心里矛盾不已。 真要说起来,能弄到一瓯的雷之本源拍卖,哪怕是搁在鉴宝阁,绝对也是很拔份儿的事,那可是本源的拍卖,每一次这样的拍卖,都能引动真仙的关注。 更别说这是雷之本源,上一次雷之本源的拍卖,还是在天魔大战的时候,鉴于天魔肆虐,有不知名的修者一口气卖出了三瓯的雷之本源——雷修对付天魔有奇效。 三瓯的雷之本源,卖的都不算高,但那是因为有三瓯,雷修稀少,大家不用费劲去抢。 同时,当时的局面已经到了异常危急的时刻,有能力储存雷之本源的势力,也没出面捣乱,否则绝对不是那种价钱。 就算是那样,每瓯的雷之本源,成交价也高于五行本源一倍以上。 七掌柜知道,这一次大张旗鼓地出借火之本源,收获奇小,定然会遭致别人的嘲笑,但他若是能弄一瓯雷之本源回去拍卖,绝对是有功无过。 然而,他是最先接触到这本源的,难免就要有买下的心思,只能拍卖的话,未免有点太过遗憾了——人心总是没尽的。 不过跟这两位沟通,也实在是困难了一点,一个家伙太有主意,一个家伙胡搅蛮缠,偏偏地,他俩还有极强的战力,以及足够显赫的后台,这令他连发火都不敢。 果然不愧是战斗伙伴,这俩配合真是相得益彰,旁人根本无法抵挡得住。 所以他只能低声哀求,“咱能不拍卖吗?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好了,一旦拍卖,有人溢价购买,我们无法竞争啊。” 鉴宝阁是财大气粗,连战斗方式,都是以奢华著称,但他们本质上是商人,灵石再多也不能乱糟蹋,采购物品还是要考虑盈利问题——就算不盈利,也不能赔得太惨不是? 出于垄断资源的目的,他们可以溢价很多来购买珍稀物品,但是万一遇到没理性的疯子,又具备支付实力的话,他们是没办法豁出身家性命去争的。 打个比方说,真意宗现在若是有一两个玉仙的雷修,再加上几个比较看好的玉仙苗子,真意宗肯定倾家荡产也要把雷之本源买回去——不冲别的,只冲雷修强大的战斗力,就绝对划得来。 就是陈太忠想的那样,宗门中人一旦不理智起来,其疯狂令鉴宝阁都害怕。 “我们拍卖,可不就是冲着多挣点吗?”纯良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你们能不能竞争得上,跟我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七掌柜刚才说出去话就后悔了,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犹豫了,他看向陈太忠,“陈真人,你才收了不少的阴雷化石,现在就拿出了阴雷本源,看在很多人眼里,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怎么想,跟我有什么相干?”陈太忠笑得异常灿烂,“这雷之本源是翡翠谷少谷主的,你别问我。” “我当然信得过你,但是别人……恐怕就未必了,”七掌柜的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明明就是“我也信不过你”的意思。 不过他的话说得漂亮,“咱们再解释,也拦不住别人一定要这么想,若是被他们惦记上,你或者不怕,但是浩然派弟子何辜?” 聪明人神马的,最讨厌了!陈太忠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你在威胁我?” “我哪里有胆子威胁您?但是您必须承认,我说的可能,是客观存在的!”七掌柜振振有词地回答,“作为生意上的伙伴,我觉得有必要郑重地提示您,这是用玉核承载的雷之本源,是上古就已经失传的雷电剥夺之术!” “这关我什么事?”陈太忠笑着一摊手,又看一眼纯良,“这是翡翠谷的藏货。” 纯良点点头,“我老爸老妈都可厉害呢,别说你鉴宝阁,遇到白燕舞,也是一巴掌打死。” 尼玛你真敢说!七掌柜的嘴角扯动一下,心说燕舞仙子的战力,应该已经超出了真仙的范畴,不过此刻,他也没兴趣叫真,只是笑一声,“从来没听说过,麒麟能摄取雷电啊。” “有种的,你跟我老爸老妈这么说一句?”纯良懒洋洋地回答,根本都不带看他的。 遇到这种顶级的仙二代,七掌柜也是有点无力,他生恐再听到什么不好的话,索性不跟小麒麟说了,而是扭头看向陈太忠,“你跟我解释,我信了,但是别人肯信吗?” 陈太忠翻个白眼,也懒得多说,“你说的这个剥夺之术,上古就已经失传了,我才飞升多久?这么生搬硬套有意思吗?” “你说的我信,我都信,”七掌柜很干脆地点头,“我想说的是,但是别人未必信!上古雷电本源剥夺之术……那是真的能换一百瓯的火之本源,起码换一百瓯。” 陈太忠和纯良面面相觑,陈太忠心里更是在暗暗庆幸:哥们儿借到的是火之本源,看到了纯良的样子,临时起意打出了翡翠谷的幌子,就算是这样,还是可能被人怀疑到。 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只怕是马脚更多啊。 要不说万事就怕琢磨,不是哥们儿思维不够缜密,实在是天底下的有心人太多啊。 “听起来挺麻烦的样子,”纯良看着七掌柜,阴森森地发话,“太忠,不如杀掉他灭口算了,然后咱们假借风亲王府的名头……夺了那火之本源,你看怎么样?” “唔,”陈太忠摸一摸下巴,盯着七掌柜也不说话,眼珠转两转,看起来是颇为心动的样子。 这都是什么人啊!七掌柜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只能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少谷主真是爱开玩笑……你们现在杀我,有用吗?” 陈太忠和纯良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时间,空气沉重得似乎要凝固一般。 七掌柜差点被这气息压抑得崩溃,他不过是高阶天仙,面对的可是一个真人和一只大妖,对方纵然不是有意施压,但仅仅是无声的凝视,就让他快扛不住了。 他迅速地解释自己的话,“不光我鉴宝阁,烈真人和赖真人,也知道出了点问题,就算你俩真动手,杀掉我俩,难道还能瞒得住他俩?莫不成把他俩也杀掉?” 他很干脆地一摊双手,“这根本就是个玩笑,而且我并不认为,鉴宝阁不会过问此事,毕竟遗失的是火之本源……你们要明白这一点。” 陈太忠看了他好一阵,才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哈哈,许你吓唬我,就不许我吓唬你吗?” “哈哈,他果然被吓到了,”纯良也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他刚才的表情,好难看啊……怎么样,喜欢不喜欢我这个笑话?” 我喜欢你个头!七掌柜气得差点骂娘,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杀机。 不过陈真人说得也没错,此事确实是他不对在先,竟然敢拿浩然派的弟子,来威胁一名真人——尤其这真人是分外护短,那么遭受点羞辱,也是正常的了。 当然,七掌柜并不认为,自己是有意冒犯一名真人,他只是道出了实情,做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必须对大宗交易做出全面的分析——否则一旦发生什么不测,他也难辞其咎。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陈太忠能掌握上古摄取雷电本源的法子,这法子不但失传已久,而且用手势或者符咒剥夺本源的时候,会消耗极大的灵气和神识,陈太忠应该还达不到那个水平。 七掌柜不愧是鉴宝阁的新秀,知识的储备量实在惊人,连这种上古秘法,都能知晓一二。 所以他刚才所做的,真不是威胁,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认为了,他也没能力驳斥。 所以他只能尽量地解释,还得婉转,“我刚才说的话,只是一种分析,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销售大宗商品的时候,要努力尽到告知的义务,以减少售后服务的麻烦。” “嘿,”陈太忠被他这话逗笑了,“没想到你也是个电影爱好者。” 对方的解释合情合理,他就懒得叫真了,“说句实话,我都未必要委托你鉴宝阁拍卖,天下商盟也不错……你不能隐匿我的信息,那我去找能隐匿我信息的商家合作。” 尼玛,七掌柜的脸再次皱了起来,你俩能不那么刁钻一点吗? 说来说去,还是有了竞争对手,才导致他如此被动,念及此处,他心里禁不住哀叹一声:我喜欢做垄断的买卖!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穷大方 七掌柜并不相信,陈太忠愿意将拍卖一事,委托给天下商盟——鉴宝阁跟陈真人,有着广泛的合作基础,以及良好的合作前景。 而天下商盟,跟陈真人有着极为不愉快的过去,基本上等于半个仇家。 但是七掌柜一点都不想赌,他对陈太忠相当了解,知道此人做事极为率性,一旦不满意的话,没准还真的会去找天下商盟。 所以他先赌咒发誓,说我鉴宝阁也不会泄露你的信息,但是事关上古的雷电剥夺之术,相信会有太多的人动心,一定会用各种手段探听消息——没准可能会有真仙出手推演。 所以鉴宝阁最好的选择,就是适当地泄露出物主的消息,相信翡翠谷少谷主的身份,能震慑不少心怀叵测之辈——起码真仙是没可能参与其中了。 但是小麒麟的身份一泄露,做为其战斗伙伴,陈太忠就会出现在大家视线中,那些人或者惹不起陈真人,但是拿浩然派弟子做一做文章,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隐藏他俩身份的话,探听消息的人,就会比较肆无忌惮——不敢泄露身份,肯定是实力不够强嘛。 这个矛盾是无解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存在两全其美的事。 七掌柜使出浑身的解数,力求让陈太忠明白:我真的是想做成这笔交易,所以才会说那么多,而不是有意冒犯你。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陈太忠点点头,他看纯良一眼,“要不要委托鉴宝阁拍卖,还是你拿主意吧……毕竟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纯良眼珠转一下,“要我说,直接跟鉴宝阁交易也不错。” “少谷主果然是智慧非凡!”七掌柜闻言,赶忙竖起个大拇指来,“您开价。” 纯良一张嘴,就是一盆凉水浇了过去,“我要一百瓯火之本源。” 你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七掌柜哭笑不得地一摊手,“真不值那么多……除非你拿出古法剥夺雷电之术,不过那样的话,得阁下的尊亲亲至,少谷主还是有点年轻。” “没有一百瓯,你让我开价?”纯良一副生瓜蛋子的模样,“玩我是吧?” “咱咱咱……咱开个合理的价位,行不?”七掌柜苦得脸上能滴出水了。 “我就看上你那火之本源了,”纯良继续胡搅蛮缠,“送我,我就让你鉴宝阁拍卖雷之本源。” “真送不起啊,”七掌柜叫苦连天,“一成五的佣金,不够换火之本源。” 纯良小巧的猪嘴一撅,阴森森地发话,“你连拍卖结果都知道了,还敢说没有内幕?” “这是……这是常识啊,”七掌柜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少谷主也太奇葩了一点吧?“一瓯雷之本源,不可能换到五瓯火之本源,雷修毕竟不是那么多。” “哼,你就敢保证,没有急需雷之本源的?”纯良冷哼一声,“天地奇物,哪里有固定行情?” 这话倒是……也在理,七掌柜不能驳斥。 纯良见他不说话,似乎是有点胜利的感觉,于是又问,“一瓯不行,那半瓯呢?” “半、半……半瓯?”七掌柜觉得自己的脑瓜有点不够用了,“您还有雷之本源?” “多稀罕啊,”纯良嘴巴一张,吐出一件物事来。 这次就没有玉盒了,纯粹就是一枚玉核,正是陈太忠第一次上手的那块,先抽取了两块雷化石的本源,后来又抽取了一块叠加,一共三块。 “这还真是……太意外了,”七掌柜顾不得多说,又将玉核拿了起来,细细地感受一下,才颓然叹口气,放下了玉核,“少谷主,这有没有半瓯,我不知道,但是……离一瓯的价格,绝对相差甚远。” “你直接说不能交易不就完了?”纯良的小蹄子一划拉,就将玉核划拉到身前。 “别!”七掌柜大喊一声,然后哭笑不得地发问,“少谷主知道一瓯的意思是什么吗?” 陈太忠哼一声,“别说它了,我都不知道啊,你解释一下吧。” 七掌柜也相信他俩不知道,因为“瓯”这个计量单位,根本就是风黄界的一帮高阶修者搞出来的,是土法子,他们能知道才是怪事。 “这个……说起来很长啊,”七掌柜迟疑一下,抿嘴思索一阵,“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准证想通过属性提升来证真,所需要的最少本源,但是一瓯本源,不能保证准证证真,或许会需要更多……我说的还算明白吧?” “就是一颗筑基丹嘛,”陈太忠撇一撇嘴,这种概念,他在地球界的网络小说里见多了。 这话出口,就轮到七掌柜迷糊了,“煮鸡蛋……那是什么?” “不用说那么多,我是文盲,”纯良不耐烦地哼一声,“说我这半瓯不值钱,是吧?那行,你可以走了,我这人讲究,不强买强卖。” “少谷主你没必要这样啊,”七掌柜叫了起来,“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你还要怎样?”纯良眼睛一瞪,傲娇属性登时爆发,“还嫌羞辱得我不够?好了,我决定了,雷之本源我都不找你们拍卖了!” 这又是哪一出啊?七掌柜简直要崩溃了,“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了?”纯良的眼睛一翻,“我只说要跟你直接交易,你不答应。” 一换一百,我能答应吗?七掌柜被折磨得连生气的劲儿都没了,他有气无力地发话,“天下商盟是左相的产业,你俩跟他作对那么久,觉得他们真的可信吗?” “谁说我要找天下商盟了?”纯良的眼睛一瞪,闷声闷气地发话,“老子不卖了行不?” 果然不愧“纯良”二字啊,陈太忠心里默默地为它点个赞,心说这才是最应该的反应。 他苦心设这么一个局,主要就是想知道一下雷电本源的行情,好决定该如何处理剩下的阴雷化石。 雷化石越多,抽取的本源越多,玉核肯定也是越值钱——这基本上是废话。 但是抽取本源,实在太耗费他的灵气了,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既不用耗费太多灵气,又能将本源充分利用起来,实现利益最大化,毕竟雷化石就那么多。 现在看来,一瓯大小,就是比较合理的分配方式,而他第一次尝试的那个玉核,虽然叠加抽取了一次本源,耗费了更多的灵气,但是因为配置不合理,反倒不怎么值钱。 现在七掌柜露出了嫌弃半瓯本源的意思,纯良果断决定不卖,这也是正常的反应——雷之本源其实就没理由着急卖,在外人看来,它着急卖的原因,在于想得到那一份火之本源。 既然火之本源不能交易了,少谷主脾气发作,不想卖了,这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七掌柜在瞬间就懂了这个逻辑,于是笑着一拱手,“这样吧,少谷主可否将这半瓯本源先交给我,我让阁中主事估算一下?若是能交易火之本源,那就交易了……然后咱们再拍卖那一瓯本源。” “你这么出尔反尔,有意思吗?”纯良一脸的傲娇,可是小蹄子却已经发力了,将那块玉核不着痕迹地往外推了一推。 “总之都是我不好了,”七掌柜赔着笑脸回答,“少谷主胸怀宽广,不会跟我这小人物一般见识。” 其实他还是有点拿不准这半瓯雷电本源的价值,按说半瓯和一瓯的价值,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但是……本源就是本源啊。 他相信,一瓯火之本源交易半瓯阴雷本源,总算是亏,也亏不了太多——万一哪个准证证真,一瓯本源不够用,就用得上这半瓯了。 若是再加上拍卖雷之本源的收入,这买卖就绝对值得一做。 事实上,拍卖雷之本源,收入仅仅是一方面,带来的影响力也很重要——别的商行拿不到雷之本源,鉴宝阁拿得到,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宣传。 他大致的算计,就是这样,不过这买卖太大,不是他能拍板的,而且这半瓯的雷之本源,到底值多少,他也拿不准——本源这东西,真的是太少见了,没经验很正常。 “你若要拿走也行,”纯良斜睥着他,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是那一瓯火之本源,须得拿来做抵押。” 这抵押给你,找得回来吗?七掌柜有心拒绝,但是又舍不得这一大笔交易,只能求助地看向陈太忠,“陈真人……你得做个见证才好。” 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点头,“这样,你先把两样本源都带走……我信得过你。” “为什么要带走?”纯良这次不答应了,“你信得过他,我可信不过!” “笨蛋!”陈太忠怒视它一眼,“他不带走,你从赖真人面前拿走火之本源吗?” 火之本源,还牵动着真意宗两名真人的心呢。 “拿走就拿走,”纯良可是不肯示弱的主儿,不过大致来说,它也是喜欢显示不含糊而已,大局它还是懂的,只是犟了一句。 然后,它又提个建议,“都不带走,让鉴宝阁来人,难道不行吗?” 纯良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它对太多东西都不是很在意,实在是看着火之本源离开自己,它心里有强烈的不舍。 “然后鉴宝阁再来俩真人,惹得真意宗又派真人来?”陈太忠又狠狠瞪它一眼,“到时候你想不想安生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下不了手 纯良终于被陈太忠说动,不再计较七掌柜带走两份本源——事实上,这桩交易确实存在很多顾虑,这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七掌柜的心里,免不得又要对陈太忠高看几分:合着翡翠谷的少谷主,跟陈真人关心真的不错,绝对当得起“战斗伙伴”四个字。 不过他们的算盘,遭致了真意宗两名真人的强烈不满。 当七掌柜上前收取火之本源的时候,赖真人从体悟中醒来,登时就暴跳了起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有没有搞错?” “拿走本源,”七掌柜并不怎么害怕他,但是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了一点,他必须保持表面上的礼貌,否则一个“不敬上位者”的帽子扣过去,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吃点苦头,也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他的回答,平淡中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陈真人体悟完了,交易结束。” “且慢!”赖东流的气势放出去,阻住了七掌柜,然后四下一扫,看到了陈太忠。 他眼睛一眯,咬牙切齿地发问,“陈真人,这就是你收了宗中天眼术的回报?” 赖真人是真的生气了,连最基本的面皮都不要了,甚至不惜自曝交易内容。 陈太忠翻一翻眼皮,待理不待理地反问一句,“那你希望我帮你垫付多少九幽阴水?” 一句话,就把赖东流噎了一个半死,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冷哼一声,阴森森地发问,“那可是上古天眼术的功法,你真觉得那么好拿吗?” “是你们主动给的,我还真不稀罕,”陈太忠依旧是一副待理不待理的样子,“要不是想充实功法库,我根本都懒得收。” “你!枉我还敬重你的刀法修为!”赖东流气得抬手一指,然后就是破口大骂,“竟敢如此评价上宗恩赐,十足的小人得志!” 他佩服陈太忠的刀法,这话一点不假,那一记无念的惊艳,令他当时就生出了找陈真人沟通的欲望,不过听说对方跟宗里弄得不是特别愉快,他才压下了这个念头。 此刻前来体悟,他尽量跟对方保持距离,但是姓陈的这么早就结束了体悟,登时令他忍无可忍:我已经隐约找到那种感觉了! 体悟的感觉非常微妙,不是说想有就有,除了悟性更要讲机缘,赖真人第一次感悟,不到五天,居然就隐隐有了感觉,实在是太罕见了,机缘也太宝贵了。 这种情况下,他被强行中止体悟,真是要多愤怒有多愤怒,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人物有多么恐怖。 陈太忠不介意提醒一下对方,他脸一沉,“姓赖的,你再跟我呲牙咧嘴,我让你躺着回去……真以为我欠你的?” “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赖真人血气上头,直接掣出了长剑——他是真意宗里少有的、不使用心剑的剑修,“我倒要看你这小小蝼蚁,怎敢出此大话!” “出来打,”陈太忠冷笑一声,身子向外蹿去,“不想赔我逍遥宫的话,乖乖地出来!” 烈真人身子一闪,从外面蹿了进来,正正地拦住了赖东流,大喝一声,“你疯了吗?你想过这座逍遥宫原主人的下场吗?” “这厮……”赖真人长剑向外一指,咬牙切齿地发话,“这厮辱我太甚,又断我机缘,我跟他不死不休!” “你的机缘?我呸,真够不要脸的!”陈太忠的声音在逍遥宫外响起,他的嗓门极大,整个驻地都听得清清楚楚,“便宜占不到,就说别人欠你的,纯粹就是一个人渣!” “来来来,赖东流,是个男人你就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死不休!” 驻地里的浩然派弟子听到这话,登时就炸锅了,身为真意宗下门的下派,有太多人听说过赖东流这个名字。 陈真人竟然跟赖真人对上了?这事情可是大条了。 众弟子火速收拾一下,并且安排分散逍遥阁附近的修者,一直处于战时状态的修者们,体现出了惊人的效率,三四息的功夫,这里就变得空荡荡了。 而此刻,赖东流正试图突破烈长老的阻拦。 不过烈真人死死地拦着他,就是不让他出去,“别说他身边还有一只麒麟,就算没麒麟,你也打不过他……你这不是送死吗?” “他辱我太甚!”赖真人高声地叫着,“烈长老你也听到了,我若是不出去,他就说我不是男人……让开!此辱必须用鲜血清洗!” 两人折腾了半天,烈长老终于阻止了某人无谓的送死,其实赖真人心里也清楚,自己十有八九不是对方的对手,更别说姓陈的还有一只麒麟做帮手。 不过,他还是必须要表示出自己的不屈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尊严。 劝住他之后,烈长老又来找陈太忠商量:这火之本源,你真的不考虑多租几个月? 你想租,那你出九幽阴水好了,陈太忠还是那句话,指望我当冤大头,那是门儿都没有! 这态度,令烈长老也颇为不爽,于是出声威胁:你可是弄走了一部真仙都能修习的功法,若是引得宗中不满,须得考虑一下后果。 鸡肋功法而已!陈太忠不屑地回答,不是你们上杆子送,我还真不稀罕收。 他的话说得很难听,“说白了,收这功法,是让你们蹭体悟蹭得心安理得一点……我若是不答应你们蹭,你们没准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这场闹剧持续了四五个时辰,其间赖真人还尝试着向宗中控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宗里始终不肯正面表态。 七掌柜是等了两天,直到那玉仙双生兄弟再次前来,才离开的。 鉴宝阁的人离开之后,真意宗的两名真人才离开——他们一直怀疑,陈太忠和鉴宝阁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所以就坚持监视着。 浩然派弟子碍于他俩“上宗真人”的身份,也不便随便撵人,见两人离去,才长出一口气,“呼……终于走了。” “不走又能怎么样?”有的弟子就表示出了不屑,“赖东流好大的名头,竟然不敢跟陈真人一战,切,现在的真意上宗,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想当年的真意宗……” “咱真意上宗还算不错,据说还有一个巅峰真仙,晓天宗占据中州膏腴之地,却被皇族压得死死的,这才是真正的今不如昔。” “你这是比烂,最没意思了,要我说啊,这是体制问题造成的……” 陈太忠一边听着他们的议论,一边在集市里四下转悠。 集市的修者们,早听说过陈真人的各种捡漏,麒麟草种子就不用说了,那没了半边脸的明广智,竟然能靠着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收获两颗复颜丸,并且在不久之后,一跃成为真人门下的行走,谁不羡慕? 散修之怒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做事之讲究,那是真没得说。 所以在他逛到的摊位上,摊主都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东西,大多是那种他们也不明底细的东西——万一被陈真人看上眼,那可就发达了。 陈太忠转了一阵之后,又有小小的发现——他发现了一块罗刹石,比残魂寄身的罗刹石,还要大上不少。 买了,他也不说价钱,就要对方开价。 那边倒也有趣,说你看着给价,陈真人若有兴致,还请为我解惑——这到底是神马东西? 对于这个要求,陈太忠也没有拒绝,将其特性说了一遍,然后那摊主很痛快地将罗刹石送他了。 然后摊主就被人流迅速地包围了——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厮手里肯定不止一块罗刹石,既然如此,当然是要弄一块回去了。 罗刹石的作用,跟蕴神木相差无几,只不过更为隐秘,不易被人察觉——神识都观察不到,其实真能用到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多。 然而,蕴神木在风黄界,都是属于非卖品了,眼下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大家当然要买买买,就算幽冥界有很多罗刹石,这东西买回去存着,也不亏。 他们兴高采烈地询价砍价,陈太忠却是不引人注目地扬一扬眉毛:事儿不好办! 他此次公然来集市,是在等待鉴宝阁回信,左右是没什么事。 但是他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那么单纯——不是为了捡漏,而是为了灭口。 为什么灭口呢?没错,为了他前一阵在集市上采买的玉核。 他自觉设计得很巧妙的局,被七掌柜在无心之间就说破了——在别人眼里,你可能就是剥夺本源的那个人,最起码,拿浩然派弟子做文章,可能有所收获。 再巧妙的局,也经不住暴力破解啊。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漏洞:在摄取本源的时候,自己担心玉核不够,从集市上买了一些。 这很可能成为暴力破解分子的另一个突破口。 那么,为了安全起见,他必须要将知情的几人灭口,才能护得自家和浩然派平安。 此次他来集市,除了捡漏,就是记住上一次的几个卖家,好悄悄灭口。 但是当他见到,众人跟在自己身后,兴高采烈地买罗刹石,慷慨激昂地讨价还价,其中还有两个卖给过自己玉核的修者的时候,他忍不住扯动一下嘴角。 这尼玛……下不了手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内奸接头 下不了手,那就不下了,陈太忠是很率性的,心说大不了就再多一点麻烦嘛,有什么了不得的,哥们儿身上麻烦还少吗? 可是决心容易下,想到此后可能招来真仙的关注,他心里也满不是滋味的:这鸭梨好大。 带着这么一种情绪,他心不在焉地在集市转一圈之后,回到了浩然派驻地。 就在魂不守舍的时候,他猛地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感悟一下才知道,有一个小神识,目前被遮蔽得厉害,差点都要失去感知了。 他在浩然派的驻地,一共放出去七个小神识,两个是用来监视门下行走明广智和李蔓兮的,另外五个,则是监视那五个可能毒杀白上人的派中弟子。 现在几乎失去感知的,就是附着在五弟子之一身上的小神识。 几乎失去不等于失去,陈太忠加大感知力度,默默地关注着那个小神识。 神识附着的这名弟子叫邴炎夏,是新来的铁血堂二百虎贲之一,三级灵仙,身材微胖面白无须,以有急智而著称,勇毅也超旁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弟子,此刻正在集市外两百余里处,和两名中阶天仙讨价还价,三人身外,还有一层薄纱,让他们三人的身影显得极为模糊。 也正是这层薄纱,阻碍了陈太忠的神识。 他关注过去的时候,邴炎夏正阴着脸发话,“两位上人,我做得已经很多了,入派之前的承诺,我已经完成了。” “你说完成就完成了吗?”一名长脸中阶天仙低声呵斥,因为情绪不是很好,倒是令他的长脸显得越发地长了,“记住了,你是本宗推荐过去的,这个恩情,你要时刻牢记!” 毒杀白上人的,是宗派的人?陈太忠眉头一皱,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白上人难道不是风亲王府的人? “我完成得已经极好了,”邴炎夏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悻悻地辩解,“你们告诉我,那只是传信,结果白上人就服毒而死了……这还不够?” “你只须明白,服毒而死是他的选择,跟你无关!”长脸天仙狞笑一声,“若不是看你这小小灵仙还有用处,敢这么跟我说话的,指头一动就碾死了!” 邴炎夏脸上泛起一丝奇怪的神情,“莫非上人以为……我真的很怕死吗?” “你不怕死又如何?”长脸天仙淡淡地看他一眼,悠悠地发话,“总有你舍弃不了的东西,你觉得呢?” 邴炎夏沉默良久,才轻叹一声,“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定然会上报陈真人……左右不过是个死,我还是想死得堂堂正正一点。” “陈太忠吗?他马上就要倒霉了,”长脸天仙轻笑一声,一抬手就将对方吸了过来,同时手上用力,死死地扼住小灵仙的脖颈,狞笑着发话,“竟然敢威胁我……觉得进了什么狗屁铁血堂,你就不是蝼蚁了吗?” 邴炎夏并不紧张,而是冷冷地看着对方,艰涩地发话,“那你……你……你杀了我吧。” 长脸天仙也觉出了他的决心,心中愈发地暴躁了起来,说不得手上缓缓用力,脸上的狰狞不增反减,逐渐平静的面孔下,是浓浓的杀意,“哦,看来你真的想死?” 陈太忠见状,忍不住就有出手的冲动,他是最看不得自家人受欺负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邴炎夏,终是做了对不起浩然派的事。 对宗门弟子而言,背叛宗门最轻的惩处,也该是收回修为逐出山门,而此人的行为,直接导致一名高阶天仙死亡,更是令浩然派可能同一名亲王的势力结怨。 这种恶劣行径和严重后果,都够浩然派行“族诛”的手段了——至于说邴炎夏并不知内幕,只以为是传信,这种解释是苍白而无力的,没用,大家看的是后果! 所以陈太忠微微犹豫一下,还是做出了决定:我就不插手了,待邴炎夏被弄死之后,我为他报仇好了,浩然派弟子该杀,那也得死在派规的惩处之下,由不得你外人动手。 他都想好了,看在这名弟子还残存了几分骨气上,就不搞祸及家人那一套了,不过此人是如何进入浩然派的,还是要暗暗地了解清楚。 就在他算计的时候,那边又发生了变化,长脸天仙身边的圆脸天仙出声,将其劝阻了,“好了,咱们是来办事的,将人杀了,咱们可不还得想别的法子?” 于是长脸天仙将人放下。 邴炎夏捂着脖颈不住地咳嗽,喷出的口沫中,隐约能见到些微的红色,他还是受了点伤。 剧烈咳嗽好一阵之后,他默默地摸出一颗疗伤丸吞服下去,并不说话。 “蝼蚁你……”长脸天仙又想动怒了,不过,看到此人一脸的淡然,他终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爽——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冷哼一声,淡淡地发话,“十三,你跟他说一下这次的任务……我怕自己忍不住碾死这只小蝼蚁。” “邴炎夏你听好了,尽快打听清楚,陈太忠在第七场赌斗中,获得的资源中,都有哪些,”圆脸天仙不紧不慢地发话,看起来脾气还算不错。 “还有,他收集雷化石,是否有意出售,若不出售,又有何等打算?” 说完之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邴炎夏才苦笑一声,“这……也能算是一次任务?” 这根本就不是一次任务,光是打听陈太忠第七场赌斗的所得,那就绝非是一两个品种,所耗费的时间,也不是三年五年——矿产开发,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这就是等于将邴炎夏死死地绑在了他们的战车上,送一次两次的消息,根本不顶用。 这个要求也还罢了,终究他们打听的,是不那么特别秘密的事,浩然派的收获,应该不会隐藏得太深——通常情况下,奸细传递的就是这种半公开的消息。 可是打听雷化石的销售和用处,这个要求就太过了,这种保密程度的信息,根本不是一个区区的初阶灵仙能掌握的。 所以邴炎夏才会苦笑:这是让我做多少年的奸细啊? 圆脸天仙并不理会他的苦笑,就当没看见了,还是慢条斯理地发话,“这项任务完成,你就自由了,可以放心地做你的浩然派弟子,保证不会再有人联系你,你的家人,也会安然无恙。” 邴炎夏又是一声苦笑,低着头并不回答。 “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圆脸天仙柔声发话,“并不是所有消息,都要一一落实,只要你尽心了,我们是能感受到的,也能体谅你的苦衷。” 邴炎夏嘿然不语,显然是不以为然,过了好一阵,他才出声发话,“两位上人还有什么吩咐?我出来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长脸天仙冷哼一声,非常地不高兴,那圆脸天仙微微扬一下下巴,“你去吧。” 邴炎夏抬手一拱,转身就走,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良久,长脸天仙冷哼一声,“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碾死这小小的蝼蚁……他的存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浩然派已经不同于往日了,”圆脸天仙叹一口气,“其他安插钉子的势力,也有如此感觉,埋设的钉子逐渐都离心……气象不同了啊。” “所倚仗者,不过是陈太忠区区一人罢了,”长脸天仙很不屑地哼一声,“他已然得罪了燕舞真仙,还能有多少逍遥日子?” “真仙的事情,咱们不懂,也别议论,”圆脸天仙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一抬手,收起了那一层轻纱,“好了,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安生地方。” 两人也不使用灵舟,直接肉身飞行,速度奇快地向远方射去。 然而,飞出三百余里之后,长脸天仙脸色猛地一变,“不好!” 一边说,他一边就伸手拍向储物袋。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天空中凭空出现一道白光,向他打来,奇快无比,在他做出反应前,就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束气成雷,果然名不虚传……这是他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被神通击得昏迷了过去,圆脸天仙也没有幸免——一道大网蓦地出现在此人面前,迅疾地罩了过来。 圆脸天仙却也不是凡俗之辈,发现势头不妙,身子化作一道血线,猛地向下一沉,直冲地面扑了下去。 从空中显出身形的陈太忠冷哼一声,伸手向前虚虚一握,吐出两个字,“掌控!” 他不知道对方扑向地面要做什么,但是他不会任由对方发挥,哪怕对手仅仅是个天仙——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那天仙的身子微微阻得一阻,后面的大网已经将他牢牢地罩住,捆成一团。 他原本是想用血遁加土遁,直接从土里遁走的,这是他百试不爽的逃跑法门,哪曾想被人直接就制住了? 不但被制住,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急速地流失着,他又惊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陈真人,你好歹也是悟真的身份,竟然偷袭我们这小小的天仙,真真是……” “聒噪!”陈太忠懒得听他说话,一记神识重重地撞了过去,若是早知道此人不是真意宗人,他直接就用神识擒拿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蛊修韦晓笙 陈太忠对擒住的这两人,并不怠慢,全部是打昏了之后,才带回浩然派驻地。 事实上,他不顾形象地偷袭,就是警惕这二人有什么未知的难缠手段。 哪怕这两人仅仅是中阶天仙,他也必须慎重,不管是什么样的势力,有资格跟奸细接触的主儿,都不会是简单的。 将人收进通天塔,带回驻地之后,他冲着一名弟子吩咐一句,要他招呼明广智前来。 现在的明广智和李蔓兮,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两人时时都待在一起,听说陈真人召唤,两人都是一起来到了逍遥宫前。 明上人还说要先进去请示一下真人,能不能把蔓兮带进去,却听得陈太忠的声音,从逍遥宫里传出,“既然来了,就一起进来吧。” 两名上人闻言,齐齐拱一拱手,“谨遵真人谕令!” 待两人进来之后,陈太忠开门见山地发问,“你俩有谁会搜魂术吗?”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李蔓兮主动开口,“我俩都会,不过我要稍微强一点……敢问真人,对方是何等修为?” “中阶天仙,”陈太忠随口回答,“不过,他们可能有点秘术,不是很好搜魂。” 李蔓兮听到“中阶天仙”四个字,禁不住松了口气,搜魂术好用是好用,但是使用起来禁忌也颇多,低阶修者搜魂高阶的话,危险实在太大了。 集市上的修者都知道,陈真人不用搜魂术——很可能就没学过,李上人担心的就是陈太忠抓来的人,会不会级别太高,她担心明广智,所以才自告奋勇。 搜魂术对付同阶的话,小心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当她听到“秘术”二字的时候,就又苦恼了,忍不住就又问一句,“是什么样的秘术?”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他对这俩门下行走,倒也没有多少提防的心思,于是实话实说,“他们可能是某一宗门暗堂之类的人物。” “暗堂?”两名天仙闻言,齐齐惊呼一声,他俩作为流浪修者,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人放火的事情没有少做,要不然也不会都习有搜魂术。 但是流浪修者学的东西,真的不是很系统和全面,对宗门的暗堂修者进行搜魂,实在有点没信心,犹豫一下,还是明上人出声发问,“敢问真人,此事不宜让小董知晓吗?” 集市的管理者灵仙小董,手下也有擅长搜魂的修者,更能请动集市里一个比较出名的搜魂高手,那厮可是高阶天仙。 陈太忠摇摇头,“这是我浩然派内部的事情,不合适请他,你俩看起来没把握?” “真是没把握,”明广智很干脆地点点头,“宗门暗堂,对付搜魂都很有一套,到时我们成了白痴无所谓,就怕耽误了真人您的大事。”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也知道这话不假。 倒是李蔓兮又出声发问,“小董不合适,我们能出手,那就是不算外人了,冒犯地问真人一句,您要搜魂的人,问的是哪方面的事?” “就是白上人服毒自尽一事,”陈太忠真是不跟他俩见外——要帮浩然派守一百年山门呢,怎么能看成外人?“我捉住两个幕后黑手,想继续深挖。” “幕后黑手……是宗门暗堂?”明广智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不是风亲王府吗?” “难道不能嫁祸吗?”李蔓兮白他一眼,虽然是斥责,却也有一丝柔情在其中,可见两人的关系真是不一般,“谁家还没有几个死士?” “这个……也是,”明广智讪讪地笑一笑,点点头,又问一句,“不会是真意宗吧?” 陈太忠摇摇头,“我感觉不像,神识也不是很强大。” “这就容易多了,尤其是涉及强高的死,”李蔓兮点点头,“禀告真人,此事需要一人的帮助,就是集市里的韦晓笙……您看合适吗?” “韦晓笙……那个炼药的女修?”陈太忠眉头一扬,他对此女有印象。 她是初阶天仙,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物,被追杀到集市,后来集市一方出面,喝退了来人,她也借机留在了集市,以搜集药材帮人炼药为生,偶尔也跟别人组队出去,捞点外财。 此女在集市里,属于口碑尚可,平日里也很低调,因为她的丸药质量还不错,大家愿意跟她打好交道,组队出去的时候,也颇受人照顾。 “她是蛊修,”李蔓兮说出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然后又踢爆一桩隐秘,“她跟强高是伴侣……强高之死,对她的打击很大。” 听到这话,不光是陈太忠,连明广智都愕然了,“强高的伴侣、蛊修……我怎么不知道?” 李蔓兮白他一眼,“女人家说点秘密事,都要告诉你吗?” 然后她看向陈太忠,“蛊修很看重伴侣的,而且她有噬人神魂的蛊虫,有她在旁边配合,搜魂就要容易很多,关键是看真人你如何决定。” 陈太忠疑惑地皱一皱眉,“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我俩在风黄界就是素识,”李蔓兮苦笑一声,然后一摊手,“当初强高想强买广智的雷化石,我还找到韦晓笙,跟她做了一场……然后才能确定她是蛊修。” 她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愿意多说,但是很显然,两个女修之间的战斗,绝对不轻松,否则她不会将对方的根子都挖了出来。 “你这又是何必?”明广智听得叹口气,声音还不敢太大。 陈太忠微微颔首,“若是将她请来,搜魂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差不多能达到八成,”李蔓兮也没有夸大其词,就是实话实说,“八成也不少了,而且您手上有两个俘虏,哪怕失败一次也不怕,积累经验之后,就更易成功了。” 对搜魂术而言,八成就可以赌一下了,搜同阶的修者,概率真不算小。 “那就去找她吧,”陈太忠一摆手,“记得告诉她,要她保密。” 李蔓兮微微一笑,“能帮强高复仇,她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不多时,她就将人找了来,韦晓笙也是常见陈太忠的,不过这一次,她有点不好意思——大约是因为隐瞒蛊修身份一事,她只是微微地颔首,就直奔两个昏迷的天仙而去。 陈太忠这次总算见识了蛊修的手段。 韦上人拿出一口大缸,里面撒上了各种古怪液体和粉末,然后注入半缸水,拌匀之后,又一抖手,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有在水面上漂浮的,也有在水中潜泳的,有身子一弓一弓的,也有靠着喷射的水柱为推力,一蹿一蹿的。 陈太忠自问是个心性坚毅的,但是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也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 然后韦晓笙走到两个昏迷的天仙身前,一手一个,将两人拎到大缸处,丢了进去。 这两位受的伤害比较重,就算这样也没有醒来,倒是那长脸天仙身子栽进水里,张了一下嘴,结果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里面不但有药,还有大量的蛊虫。 这种感觉,真让人恶心,然而,令人恶心的事还在后面,那圆脸天仙倒是没栽进水里,但是没用了几分钟,就有蛊虫趴在他的身上,开始吸食精血。 纯良的嘴巴动一动,它很想一团真火,将这些家伙们统统烧死——太膈应人了。 不多时,又有大量的蛊虫爬上了圆脸天仙的脸,在他的鼻孔和耳孔中出出进进,一副忙碌的样子。 不行,真看不下去了,陈太忠觉得瘆的慌,一咧嘴发话,“你们先问着,我还有点事。” “真人是看着这些虫子恶心吧?”韦晓笙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弧,那是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我们蛊修,可是视它们为自己的亲人呢。” 我招你惹你了?陈太忠不满意地看她一眼,“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知道一个真人有多忙吗?安心做事!” 他这话不是胡说,此事处理完毕之后,他还要往北域一行,视察一下受保护的矿产,然后回来等鉴宝阁的人来,再然后……青罡门的挑衅,还一直没算账呢。 这么细细一算,陈太忠很悲哀地发现,合着哥们儿就算在幽冥界,也没有闭关的命! 听他这么说,韦晓笙扭过脸来看他一眼,“此事完毕,这两具尸身可够给我?” 陈太忠只当此女仇恨心切,想要亲自杀戮这两名天仙,为强高报仇,他正要答应,猛地有人细声细气地发话,“人你只管杀,尸身不能带走……你想要天仙精血养蛊虫,也别抢我们的收获。”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纯良,他就见不得高阶修者的肉身,再怎么都控制不住那种欲望,而且……蛊修养蛊,当然需要大量精血,天仙精血可是大补。 韦晓笙淡淡地看一眼这只会说话的小白猪,并没有显得多惊讶,只是轻轻吐出七个字,“那好吧,人我来杀。” 陈太忠实在有点受不了这憋闷的气氛,拔脚向外走去,“注意点啊,别把我的逍遥宫,弄得乌烟瘴气。” 明明是他得自别人的逍遥宫,他现在说“我的逍遥宫”,说得异常顺口,可见他受风黄界的印象不小。 六个时辰之后,他施施然回转,不过听了结果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什么……晓天宗的暗卫?”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人难杀 晓天宗是五大宗之一,各个职能所在的堂口,基本上是以“殿”命名的,以区别下门和下派中,同样的称呼,显不出上宗的威严。 比如说暗堂,下门和下派都叫暗堂,但是在晓天宗,被称作阴阳殿。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晓天宗的暗卫,不是出于阴阳殿,而是出于宗事堂——这个机构虽然被称作堂,但是真实的权力,比之各殿不遑多让。 以“宗事”冠名,可以说,这是宗中最核心的权力机构,协助宗主管理全宗的。 宗事堂派出的暗卫,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中央警卫局的意思,根本不是国安啦警察啦能比的。 其间的意味,不言而明。 陈太忠倒不是很关注这个,他关心的是,“我艹,居然是晓天宗的人?” “两人搜魂的结果一致,”韦晓笙面色惨白,指一指那两名昏迷中的天仙,有气无力地发话,“胖的那个,已经白痴了,瘦的那个,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信的话,你可以再找人搜魂,他识海的封禁,被我的宝贝们破解了。” 很显然,她在这六个时辰里,付出了太多的精力,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有意思的是,胖的天仙,是长了一张长脸,瘦的天仙,反倒是长了一张圆脸。 也就是说,对邴炎夏很不客气,甚至想杀人的长脸天仙,已经成了白痴,而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圆脸天仙,目前还保有意识——可以继续搜魂。 “唉,”陈太忠重重地叹口气,有气无力地一摆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说清楚。” 情况有点小复杂,那自杀的白上人,确实是风亲王府的,因为是庶出,又不被世子所喜,年少时饱受摧残,最后离家出走,被晓天宗在王府内的眼线探知,宗中将此人招揽了去。 一百余年后,白上人成就天仙,归宗认祖,因为他终是亲王府血裔,修行有成前途也还不错,就被接纳了——事实上,他就是晓天宗楔入亲王府的钉子。 再然后的事情,也就不用说了,这个离家出走的家伙,资质也不见得有多高,只不过,是有晓天宗在一路扶持罢了。 他此次来找强高的麻烦,本来也是晓天宗的意思——宗中从蓝瑜门得了消息,知道陈太忠掳走了大量的雷化石,心里肯定不平衡。 正好风亲王府有一颗棋子,许久没用,动一动吧,再不动就要生锈了。 白上人身后有两大势力支持,当然是有恃无恐的,所以才会那么狂妄,不成想一朝被擒。 被擒也无所谓,但是陈太忠要跟风亲王府对质,晓天宗就有点着急了,这个挑事禁不住查,因为不是出于风亲王府授意,纯粹是晓天宗想试探一二。 一旦对质,晓天宗肯定要露馅,更可能导致暴露在其他地方埋下的棋子,那么白上人就只有死了。 白上人其实也不想死,但是他没选择,不死的话,会涉及到太多的人。 而且晓天宗肯放他回归亲王府,本身就有一套制约的手段,能遥控他的生死——你若是不肯服毒自杀,那还是得死,不过死相……就比较诡异了,也不是很好看。 事实上,白上人听说自己要被押到浩然派驻地,而不是集市自行处理,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尤其是,陈太忠还要找风亲王府讨要说法。 然后,他接到邴炎夏悄悄传递来的玉丸,就知道自己不死不行了。 “晓天宗……”陈太忠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中,他的心情,真的是比较糟糕——原本哥们儿以为,跟晓天宗的事儿告一段落了呢。 官府体系找我麻烦也就算了,同为宗门体系的晓天宗,怎么也来悄悄找我麻烦? 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又有一个暗卫白痴了,说什么都晚了,而且此番原本就是晓天宗先算计浩然派——起码是先在陈某人的集市上闹事。 那么陈太忠对于下狠手,也没啥顾忌,你来惹我,莫不成我还要供着你? 搜魂的结果,除了这些,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辛秘,比如说某些暗子的联系方式、动向。 这两人的修为不算高,知道得也不算详细,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所掌握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也绝对会引起巨大的震动。 就连报仇心切的韦晓笙,看着搜魂出来的消息,也有点胆战心惊,“咱们这次,还真是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啊。” 陈太忠花费了一个时辰,将搜魂的大量信息强行记下,其中邴炎夏对外联系的方式和手法,更是被他牢牢地记住。 然后他一抬手,就毁去了记录信息的玉简,然后看向韦晓笙,“你现在还坚持亲手杀死这两人吗?” 以这两人所掌握的辛秘来看,他俩的死亡,绝对会引起晓天宗的高度重视,须知此刻的晓天宗,可是有姚仙在坐镇,真仙随便掐算一下,便可以推算出不少的因果。 陈太忠甚至非常庆幸,他当初没有杀死二人,只是将人打昏了带回来。 韦晓笙明显也有点犹豫了,她迟疑一下发问,“陈真人,以真仙之能,我遮蔽一下天机,查得到我吗?” 她跟强高确实是伴侣,感情也不错,但是为一个死人复仇,导致丢掉自己的性命的话,还是令她有点迟疑——如若不然,她当初就会找到白上人复仇。 “你遮蔽天机,能不能查到你,这我不敢肯定,”陈太忠对真仙之能,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真仙推算得出来,他俩就是死在附近。” 韦晓笙闻言,眼睛一亮,“那么……把他俩弄到中州的地盘上杀了,危险就会小很多?” 她的胆子不算大,但还真是念念不忘地想替强高报仇。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他的初衷,也不过是希望换个地方灭口,但是这话说出来有点跌份儿,眼下韦上人自己主动提起,他就欣然同意。 并且他允诺,“到时我也可以帮你遮蔽天机,只要不是死在这里,也不用担心其他。” “一切听从真人安排,”韦晓笙抬手一拱,迟疑一下,又轻声发问,“不知晓笙可有那份荣幸,成为真人门下行走?” 陈太忠怔怔地看她一阵,然后哈地笑一声,“敢情你还是怕被真仙找上门来。” “是怕,但是我还想报仇,”韦晓笙坦然承认,“而且成为真人下走,也没什么不好的,真人对下走的维护,哪个不知?” 她自觉这是一个不错的马屁,但是陈太忠怔了一怔之后,终于轻叹一口气,“你做我门下行走,蛊修那边怎么处理?” “那很简单,我蛊修不禁这些,”韦晓笙笑着回答,“我听蔓兮姐说了,真人对门下行走的要求极为宽厚,实是见猎心喜,还望真人垂怜。” 陈太忠侧过头来,白李蔓兮一眼——你就大嘴巴吧。 李上人还他一个笑容,不过还是有点小小的委屈:我不用这手段诱惑,韦晓笙真的未必狠得下心,去对宗门的暗堂修者搜魂。 既然说到这一步,陈太忠也不会排斥再多收一个门下行走,而且他对韦晓笙的要求更低:你在我浩然派宗产附近隐居即可,浩然派遇事你再出手。 当然,你修行的时候,蛊虫不得伤了浩然弟子。 明广智和李蔓兮都很羡慕,韦晓笙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除了没有派中的岁例,这基本上就是供奉的感觉,而且还不用担供奉的名头。 商量妥当之后,韦晓笙果断起誓,成为了陈真人门下第三名行走。 接着,陈太忠就想招来李晓柳,安排一下对邴炎夏的监视——没错,他并不着急铲除邴炎夏,已经暴露的暗子,并没有什么威胁,反倒是没准可以做点文章。 非常遗憾的是,李晓柳进洞府修炼去了,由辛古暂时替代她管理驻地。 陈太忠也不想再等,直接裹了韦晓笙,一路万里闲庭,直奔中州的地盘而去。 中州距离浩然派的地盘,是非常近的,穿过虎族控制的区域就是,不过此次事关重大,陈太忠并没有照会虎族,而是直接潜了过去。 他有心尽快处理完这件事情,一路并没有耽搁,三天时间,竟然冲出了五万余里,虽然还没有到达中州的腹地,却是已经将百花宫的地盘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当然,这也令他的身体,再度出现了一些不适,不过随着境界的稳固,他已经开始着手冲击玉仙二级了,这点小困惑,倒也算不了什么。 韦晓笙虽然一路被他裹着,但是对时间的感受,还是很真切的,落地之后发问,“现在是到了哪里?” “已经深入中州四万余里,”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就是这里吧,杀了人,咱们就回返。” “这么快?”韦晓笙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她虽是天仙,对玉仙之能也颇有几番了解,三天时间裹着一人,肉身飞行五万余里,实在是超乎想象。 不过她也仅仅是感慨一下,陈太忠的名头,在修者之中太响亮了,真仙之下第一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这位就不是普通的初阶真人!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毁尸灭迹 陈太忠寻了一处无人的丘陵,抖手又放出逍遥宫来,“且先歇息一阵。” 韦晓笙对此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她一路未曾出力,精气神圆满,就自告奋勇地飞上天空,为真人护法。 歇息了差不多有一天时间,陈太忠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将两名天仙从逍遥宫中拎到外面,“你可以下手了。” 韦晓笙倒也干脆,直接掣出一柄刀来,将两人的人头斩落,然后又摸出一瓶药剂,看起来是要毁尸灭迹的样子。 “不用了,”陈太忠一抖手,将两具尸体收起,嘴里轻叱一声,“快,扰乱天机!” 就在她扰乱天机之际,陈太忠摸出一张火焰宝符,将地上的血迹烧得一干二净。 纯良虽然就在他的肩头,但是这时候,可不能使用麒麟真火,这火的因果大、根脚深,瞒不过真仙的推算,倒不如用制式的火焰宝符——反正他在幽冥界这些年,得了不少宝符。 放完火之后,他也火速地打出一连串的手势,以扰乱天机,同样的手势,他身为真人,扰乱天机的效果比上人要好。 扰乱了天机之后,他二话不说收起逍遥宫,然后裹起韦晓笙就跑,一个万里闲庭之后,又停下来再次扰乱天机,接着继续万里闲庭。 如此操作了五次,他才长出一口气,“总算安全点了。” 韦晓笙却是看得有点傻眼,此刻她才知道,为什么陈真人要休整一天,合着是要养精蓄锐好跑路。 然而,她还是有点不理解,于是迟疑一下发问,“真仙的感知,真有如此骇人?” “小心一些总是不错的,”陈太忠沉声回答,想到自己见过的白燕舞和姚仙,一股浓浓的乏力感涌上心头,“你是没见过真仙,不知道真仙的可怕。” 韦晓笙听得有点骇然,“真人您见过真仙?” “我见过不止一个……算了,走了,”陈太忠裹起她来,继续狂奔,“没准现在姚仙已经算出那两人的陨落之处了。” 事实离他猜的不远,几乎在那两名天仙被杀的同时,晓天宗的弟子就发现了命牌的开裂,忙不迭向主事者汇报,“暗卫十一号和十三号命牌开裂。” 暗卫死亡,算是相当不小的事,因为他们往往肩负着超出其修为的重任——此次十一号和十三号若不是被真仙之下第一人无耻伏击,就算逃不掉,也能发出一些警讯。 当然,幽冥界这里的环境很差,出任务的暗卫遭遇不测,似乎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不过主事者也不敢怠慢,赶紧查一下这两名暗卫的任务。 一看任务内容,这位吓得不轻,马上告知了宗中的庞长老。 庞真人一听,是跟浩然派内线联系的两名暗卫失踪,心里也是一沉:别是陈太忠出手吧? 宗里对浩然派的布局,他是很清楚的,虽然浩然派现在出了一个陈太忠,但是该打听的消息要打听,该执行的任务也要执行。 这些章程的执行,是晓天宗屹立在中州的保证,是晓天宗发展壮大的基石,没什么可商量的,更不可能因为出现某个人物,就改弦易辙更换章程。 不过事情发展到眼下这步,味道实在太多,庞真人毫不犹豫地求见姚仙。 姚仙正坐在一座逍遥宫里喝茶,他已经是玄仙了,修成了无漏真身,不会为幽冥界的阴气侵蚀,不过最起码的逍遥宫,还是要有一座的,要不然就太不成体统了。 听说庞真人的来意,他忍不住皱一下眉头,“两个小小天仙,你也要我感应一下?” “他们是暗卫事小,关键牵扯到了浩然派陈太忠,”庞真人赔着笑脸回答,“而且那些暗卫,也知道宗门不少隐秘,若是被人搜了魂去,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啧,”姚仙无奈地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拿过来吧。” 庞真人将两块裂开的命牌,恭恭敬敬地放在对方面前…… 姚仙耷拉着眼皮,略略感应了七八息,然后抬手掐算两下,指向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五万三千里左右,人死在那里。” 庞真人等了好一阵,才又问一句,“没别的了?” “天机被遮蔽了,”姚仙很随意地回答,虽然是自家死了两个暗卫,他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这不是正常吗?” 这种事,他并不以为有多么难以接受,修至真仙的境地,他一路行来,实在看到过太多的场景,修行路上的生生死死,根本就是常态。 庞真人犹豫一下,发出一个不情之请来,“您可以去现场看一下吗?” “真的没空,”姚仙淡淡地回答,“你带战阵走一趟吧,若遇到麻烦,捏碎我给你的符箓,我转眼会到……陈太忠什么的,你不用怕他,尽量别招惹那麒麟就是了。” 所以说陈太忠在杀人之后果断遁走,实在是非常正确的,这一次,姚仙是懒得前来,若是真仙真的认真起来,分分钟赶到的话,他很可能连跑都跑不了。 两人没命地蹿出去两万余里,陈太忠才停下来歇息了盏茶时间,然后又卷起韦晓笙,逃一般地电射而去。 为了不被人看出根脚,他们回去的路绕了一个圈子,是从鹏族和猛犸一族的交界处,进入的西疆。 在路上,两人亲眼目睹了一场鹏族和人族的大战,陈太忠隐着身子,默默地看了片刻,发现人族修者不是对手,但是……他实在无法出手。 万里闲庭到下一个场所之后,他才幽幽地叹口气,“唉,看着兽族肆虐,心里也不好受啊……不过,我也没别的选择,纯良你说是吧?” “反正我发现,你到哪儿都得藏头藏脑,”纯良这话说得煞是难听,不过却也是实情,“陈太忠你就不能挺直胸膛,堂堂正正地做人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陈太忠越发地烦躁了,“比如说像这次,我总不能放过晓天宗的天仙不杀……伸来的爪子,我都得剁了,但是一动手,我就肯定被动。” 韦晓笙默默地看着他俩说话,也不敢做声,关于这只白色小猪,她听过一些传闻,但是那些传闻大多都不靠谱,她也不知道这只大妖是什么种族的,只是心里有点微微的好奇。 你也是大妖,为什么不回护兽族呢? 这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久了,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打听的好时候,想到回到风黄界之后,她还要继续做陈真人的下走,守护浩然派一百年,她就对自己说:急什么?早晚要知情的! 此次回来因为绕路,多出了差不多三万里地,陈太忠用了四天的时间,才赶回了驻地,体内的暗伤,起码要休养七八天才能恢复。 不过,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不会给他这么一个时机缓冲,他回来的第二天,同心牌裂了,出问题的是北域。 这问题说大也不大,无非就是官府开采的一处风钨矿,目前逐北公府有意收购矿石。 逐北公是坐镇北域的大公,大公本人是实实在在的真仙,在北域的势力也极大。 他不是左相的人,却也不是皇族的人,真要计较起来,其实属于立朝勋贵的后人——跟血旗公差不多的性质。 但是血旗公英家,属于那种越混越回去的,而逐北公谢家,却是越混越好。 立朝之初,逐北公的先人还仅仅是个伯爵,后来战功彪炳,又有勋贵帮他争取一些应有的待遇,所以用了五百年的时间,终于是封爵大公。 总之,逐北公算是军中的新崛起势力,在北域的影响,是远超老牌的新贵。 正是因为其立场不定,官府也愿意在打压的同时,适当地拉拢——将其逼到左相一边,就没意思了。 事实上,逐北公跟左相的势力,相当不对付,尤其是在北域——这里的军队,可以说是左相的目标,而大公本身在军队里威望极高,也有继续掌控的欲望,当然跟左相会冲突。 逐北公想要收购矿石,这要求不算什么,风钨是用来炼器的东西,尤其是炼制的靴子和护甲,不但坚硬无比,而且有风属性,便于在战场上轻松地脱离战斗。 但是他购买的要求,很成一点问题,风钨矿在风黄界,也是稀缺资源,而逐北公开出的收购价码,仅仅是现在幽冥界的价位,还是前线价,不是商家交易价。 这就比风黄界的价格,低得多得多了。 考虑到未来风钨不会被彻底垄断,可能从各大势力的手里流出一些,那价格可能会跌一些,风黄界的价格也会有所下滑,但是可以肯定,下滑不到目前的收购价。 对官方来说,这是一笔不怎么划算的买卖,但是官府对资源的储存和配比,是要讲大局的,倒也不能说就有多么糟糕。 但是令浩然派弟子不能容忍的是,逐北公对风钨的收购,是全部收购,留给浩然派的保护费,是以灵石的形式交付。 这样算来,浩然派也要跟着官府损失收入,弟子们不能忍受这一点,就找虎族商量。 然而,对不善制器的虎族来说,能直接收灵石也不错。 几名弟子合计一下,偷偷地捏裂了同心牌向陈真人报信。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逐北公的道理 陈太忠一趟中州之行,其实只用了十天,但是这十天里,他一直在赶路,尤其最后的回程,几乎是以逃命的速度跑回来的。 身上的暗伤还没有将养好,就遇到同心牌的求助,虽然是等级最低的那一种,但是陈太忠叹口气,还是招来了韦晓笙,裹着她直奔北域而去。 直到距离矿场千余里的时候,他才抛出一艘战舟,要韦上人驾驶了,直奔矿场而去。 战舟到得正是时候,官府的人正在跟逐北公的人谈判,外围把守的浩然派弟子已经熟悉了陈真人的战舟,见到战舟出现,齐齐地欢呼了起来。 韦晓笙将战舟降下,率先走出去,紧接着,陈太忠也出来了,一脸的肃穆。 他并不说话,弟子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讲述起经过来。 陈太忠听完之后,微微地颔首,“这么说,他们现在还在谈判?” “嗯,”众弟子齐齐点头,“不过据说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告诉他们,虎族要什么咱不管,浩然派要矿,”陈太忠一抬手,将逍遥宫放了出来,转身走了进去,“都进来歇一歇,留一个去通知他们就行。” 看守这矿的弟子一共六人,两班倒,往日里也没什么歇息的场所,辛苦得很,见到陈真人的逍遥宫,哄笑一声就进去了,只余一个老的六级灵仙,去通知矿场一方。 虎族在这里,也留了一只灵虎和一个虎修,远远地看到战舟飞来,也跑了过来,见到豪华的逍遥宫,它俩很不见外地走了进来。 陈太忠也懒得理会这俩,他是跟虎妖打交道的,区区虎修,还不值得他抬一下眼皮子。 在等待的过程中,陈真人将自己门下的行走介绍给弟子们,事实上,韦晓笙在集市里的名声还是很响的,除了她善于炼药之外,她也是集市里不多的、比较洁身自好的女修。 很多女修来了幽冥界,为了降低危险,并且将利益最大化,都操起了皮肉生意——就算不是专职,偶尔做个兼职,来钱也是很快的。 五个弟子里,就有两人认识韦上人,倒也省了陈真人一番口舌。 双方很有礼貌地见过,不过也没有更多的客套,对弟子们来说,对方是天仙上人,不宜过分亲近,而他们虽然只是灵仙,却是正牌浩然弟子,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陈太忠在逍遥宫里坐了一个时辰,那负责通报的弟子就匆匆赶了来,身边随行的,还有一名中阶天仙。 此人肤色白皙,看起来很有点养尊处优的雍容,却是眇了一目,他站在逍遥宫外,大声发话,“逐北公麾下李毓璐,求见浩然派陈真人。” “进来吧,”陈太忠一抬手,淡淡地发话,心说此人说话做事,倒也算有些章法。 李上人岂止是有些章法?此人做事极为老辣,进来之后,就先是赔礼,说我们并无克扣贵派保护费的意思,所谓的用灵石支付,只是逐北公府上的一种管理手段。 他的话说得极快,却偏偏地字字清晰,用很短的几句话,就将因果概括了出来。 大体来说,相当于地球上大企业管理,收支两条线的做法,收风钨的只管收,不管支付灵石,而支付灵石的,不管风钨是怎么收来的,反正是按数量按价格给付灵石。 逐北公的产业极多,公爵府的管理层不能面面俱到,这样统一的管理,能减少很多弊端。 李毓璐表示,他们这么做,并没有针对浩然派的意思,只是收到的风钨,再拿出一部分作为保护费支付出去,会导致流程的增加,而且会打破惯例。 陈太忠听完之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无意了解你大公府的管理手段,你有你的规矩,我浩然派也有自家的规矩,我只告诉你……保护费必须给风钨!” “这个……当然是这样,陈真人都亲自来了,”李上人笑着点点头,“只是谈好的事情,又得推翻重来,而且也确实增加了我们的流程。” 几名浩然派弟子闻言,忍不住挺一挺胸脯,只觉得异常地扬眉吐气。 你们不是狂妄吗?你们不是不谈吗?我派陈真人来一趟,都不用找上门去,在这里一坐,你们就得乖乖地上门拜见,不管该不该答应的,都得乖乖地答应。 陈太忠对这话,却是有点不满意,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你光看到增加了你的流程,可曾看到也给我带来了麻烦?合着你李上人的时间是时间,我陈某人的时间,就可以随便挥霍?” “陈真人息怒!”李毓璐吓得连连拱手,“此事既然引起真人关注,亲自前来,我自当按旧例办理!方才只是解说我们的苦衷,逐北公府并无针对之意。”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才要点头,猛地反应过来一个逻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我若是没有亲自前来呢?” “这个……”李毓璐沉吟好一阵,才心一横,咬牙回答,“不来的话,便是真人对此事并不是特别在意。”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弄了半天,是我必须来一趟,你们才肯干休?” “公爵府的规矩多,”李上人冲他一拱手,“还请真人海涵。” “我浩然派的规矩也不少,”陈太忠斜睥着他,冷哼一声,“这次你算应承下来了,如果出尔反尔,后果自己考虑……你这个小小天仙能做主吗?” 他听到对方张口闭口就是“大公府的规矩”,心里十分地不爽,你的规矩凭什么套在我身上?可是一番话听下来,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也有那么几分歪理。 他有气没地方出,少不得就要敲打对方两句。 李毓璐深深吸一口气,显然这“小小天仙”四个字,有点刺激他的自尊心。 不过最终,他还是缓缓点头,轻轻吐出四个字,“我能做主。” “那就好,”陈太忠微微颔首。 稍微等了一等,他讶然地看向对方,“既然说妥了,怎么还不走,莫非等着我请你吃饭?感激你专门把我喊过来耽误时间?” 李毓璐的脸上,隐隐有一道青光闪过,他嘴巴抽动一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听说陈真人手上有复颜丸?在下想厚颜讨要一颗,价格好商量……” 他的面目和做派,都相当地雍容,可惜眇了一目,想来心里是极为遗憾的。 “没有,”陈太忠一摆手,很干脆地回答,“不过是以讹传讹。” 李毓璐的嘴角,又抖动了两下,才深吸一口气,“既是如此,在下不敢再叨扰了。” 陈太忠又是一摆手,那动作就跟赶苍蝇差不多。 看着此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浩然派的弟子中,传来一阵轻笑,人人都是眉飞色舞的样子。 “好了,我在这里最多勾留一日,”陈太忠抬手拍一拍,“你们一直守着矿场,也辛苦了,这一日内,逍遥宫内任由你们折腾,别进我的主厅就行!” “哈哈,谢过陈真人!”众弟子欢快地回答。 倒是韦晓笙心细,轻声问一句,“真人如此羞辱那姓李的,不担心他回头作梗?” “不过区区一个天仙,我算得上羞辱吗?”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正经是他算得上羞辱我,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便是。” “若是他以后时不时地动手脚,却也是麻烦,”韦晓笙娥眉轻蹙。 “哪有什么时不时?敢有一次,杀了便是,正愁没理由杀他,”陈太忠说得极为轻描淡写,下一刻,他转头看向她,若有所思地发问,“你这么说,是想出手替我除了他?” “哪儿有,”韦晓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只是提醒真人一句,您有复颜丸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啊。” 这是最近困扰陈太忠的另一件事,他给了明广智和李蔓兮两颗复颜丸,效果极好,搞得不少人来问,想要换取一两颗。 这时他才理解到,为什么当初董明远说,位面大战一起,复颜丸会异常地抢手。 要说东莽的地盘上,玉屏门肯定有复颜丸,但是那里离得远,而且玉屏门的复颜丸虽然多,求讨丸药的肯定也多,既然有这些不便,不少人就找上他来了。 对这种人,陈太忠是一律不见,除非有派中弟子帮着恳求,他才会考虑。 不过对于李毓璐,他半点好印象都没有,直接就否认了。 至于对方会因此而恼羞成怒?切,哪个真人会在乎小小的天仙愤怒? 但是他不会想到,李毓璐出了逍遥宫之后,头也不回地赶出百余里,四下看一看,发现周遭无人,放出一只通讯鹤来。 通讯鹤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声音,“可曾有结果了?” “禀真人,陈太忠赶来了矿场,”李毓璐恭恭敬敬地回答,哪怕是对上陈太忠,他也没有眼下的恭敬,“乘坐一艘战舟,身边有一名女性天仙,疑为蛊修韦晓笙。” “这倒是奇怪了,”那边沉吟一下,又缓缓发问,“可曾有透支气血的疲态?” “不……曾,”李毓璐顿了一顿,然后又补充一句,“他可是真人,光是气势,就压得我不敢细看了,不过,我真是没发现。”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奸细下场 陈太忠并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他在矿场歇息了十来个时辰之后,悻悻地回了浩然派驻地。 他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一趟矿场之行,他躲过了晓天宗一次摸底式的排查。 晓天宗两名暗卫被杀,天机被蒙蔽,看起来只是两名天仙的死,但是晓天宗心里明白,这两名天仙一旦被搜魂,会引起一场极大的风波。 所以他们马上派出人手,开始排查任何可能给本宗带来巨大损失的嫌疑人,趁着幽冥界本宗真仙在场,要尽快将事态消弭至无形才好。 优先排查的,自然是各种大块头,至于那些零散的流浪修者,倒是可以放一放——他们或者有杀死两名暗卫的实力,但是不具备掀起风浪的能力。 这其中,陈太忠当然是重中之重——此人战力超群不说,还是宗门中人。 不过糟糕的是,陈太忠的行踪太过诡异了,虽然此人有大本营,是在浩然派驻地,但是经常不见人影,不知到哪里去了。 所以晓天宗才通过关系,辗转托付到逐北公府上,希望他们帮忙,试探一下陈太忠在不在左近。 正好逐北公要收官府出产的风钨,而大公府上,也确实是收支两条线的管理,顺手难为一下浩然派,根本无须刻意为之。 当然,规矩都是人定的,也是由人来打破的,陈太忠既然及时出现在了矿场,公爵府肯定要卖这个面子给对方。 这倒不是说有真仙存在的逐北公府,就怕了陈太忠,实在是双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若是发生争端,就算大公府能拿下陈太忠,也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为了这点小事,结下如此仇敌,实在划不来,试探出结果就够了。 晓天宗对这个结果,有点郁闷,这意味着他们要寻找其他更可能的嫌疑人。 事实上,晓天宗的修者相信,陈太忠应该是掌握了一门很快的身法,不过就算身法逆天,修为却是做不得假的,陈太忠若真是杀人凶手,就不可能及时出现在北域。 就算能及时出现在北域,也必然会有透支气血的现象。 韦晓笙用战舟载着陈真人,大摇大摆地回到了驻地,陈真人再次放出逍遥宫,却不准人入内,这时就没谁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的在逍遥宫中了。 集市的修者听说,韦上人也成为了陈真人的门下行走,也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三名天仙上人成为陈真人下走,并不是心血来潮心甘情愿,都是有这样的那样的原因,不得已才托庇于陈太忠旗下。 大多数的流浪修者,其实并不喜欢被束缚,哪怕陈太忠是出名的护短、出名的强悍,但是既然能自由自在,又何必受人管制? 所以集市里的修者,心情也是有点矛盾,既羡慕这三名上人有了靠山,又觉得自家的自由身份更宝贵,正是因为如此,并没有修者一窝蜂投向陈真人的现象。 明广智和李蔓兮搭伴投向陈太忠,并没有引起多少争议,但是韦晓笙的投效,令修者们多少有点意外。 韦上人炼得一手好药,做人又低调,并不出卖身体赚快钱,很得众多男修的好感——强高也是因为这个才跟她好上,还不敢暴露两人的关系。 现在她不声不响地投到了陈太忠的门下,就引起了一些不好的猜测,更有甚者,有意无意地提起传说中的狐族公主,似乎有所指。 一般来说,李晓柳对这种传言是极为痛恨的,不过眼下她可是顾不得计较,因为还有更令她痛恨的事情发生了,“陈真人你是说……邴炎夏可能是奸细?” “不是可能,而是‘就是’!”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我吃撑着了逗你玩?” 李晓柳的胸脯急促地起伏两下,转身就向外走去,她的喉咙里传出低沉的咆哮,“我要撕了这个混蛋!” 邴炎夏是她相当看重的一名弟子,此人比她小个十来岁,修为差她两级,遇事颇有谋略,同时也不缺果敢,是她心目中认为“可堪大任”的未来栋梁。 此刻得知他竟然是奸细,她心里的那份愤懑,可想而知。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站住!” 李晓柳停下脚步,扭头看过来,她额头的青筋,在不住地突突乱跳,可见她的怒火有多么旺盛了,“真人还有何吩咐?” “你以前的脾气没这么暴躁,”陈太忠皱一皱眉头,“你打算用什么罪名杀他?” “先抓起来拷问,不行就搜魂,”李晓柳很有信心地回答,“铁血堂不缺行刑的手段,能确定他是奸细,其他就好办了。” 陈太忠笑了起来,“你倒是信得过我。” 李晓柳的眼中的,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不过她很好地掩饰住了,“我哪怕信不过自己,也信得过真人,当然,我会允许他辩解的。” “呵呵,”陈太忠又笑一笑,“跟他接触的,是晓天宗的暗卫,你知道暗卫是什么吗?” “晓天宗的暗卫?”李晓柳闻言,又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为之一变,她在宗门的时间,比陈太忠长得多,当然知道宗门暗卫是什么东西,“竟然不是风亲王府?” “那两名暗卫,已经被我杀了,”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发话,“杀之前还搜魂了,获得了不少别的情况……你现在还坚持大张旗鼓地对付他吗?” “为什么不呢?”李晓柳惊讶过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一脸铁青地发话,“背叛本派者,杀无赦。” “你用用脑子,”陈太忠不耐烦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若这么处理的话,真的令我很失望。” “晓柳该死,”李晓柳冲着陈太忠深深地鞠一躬,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发话。 “我只是习惯了同门之间的互助,分外容不得背叛,铁血堂征战风黄界七载,仅仅是救助同门不力的弟子,我就亲手斩杀了三名……既然对同门无友爱之心,留之何益?”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轻喟一声,“风黄界打得也很苦啊,不过,我再次问你,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我宁可没听说过这个无耻小人,”李晓柳显然也明白,自己这么做不合适,她只是转不过来这个弯,“下次再起战端,我安排他上第一线好了。” 她终于选择了一条比较稳妥的路子——没办法,陈真人杀了两个暗卫,还搜魂得到不少的情报,她想冲动行事,实在是要不得的。 “主要是不要让他有机会涉及太多机密,”陈太忠微微颔首,他其实眼中也是不揉沙子的,不过现在杀掉邴炎夏,会有些麻烦,李晓柳的对策,倒也算不错。 就当是那邴炎夏良心未泯,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一年后,浩然派矿场异族奴隶叛乱,邴炎夏受命支援,力战不退,寡不敌众之下身死。 那场叛乱,浩然派总共也才死了两名弟子,对于他的死,旁人的形容就是——“邴师兄杀得红眼了,怎么拦都拦不住,唉……可惜了。” 是以,邴炎夏的尸身,被运回派里厚葬,又过若干年,李晓柳登仙成功,大喜之下拔剑而歌,失手误中其墓,尸身化作了飞灰,旁人只道她欣喜太过,此事也不了了之。 安排了这件事之后,陈太忠就静待鉴宝阁的到来了。 不过这一次,鉴宝阁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慢了许多。 差不多过了两个月,七掌柜才又带了人来,这时陈太忠的身体早将养得大好,时不时地出去转一圈,彰显自家的存在。 这一次,七掌柜来得很低调,竟然是肉身飞行而来,而且在进入浩然派的地盘之后,还是贴地飞行,不过不凑巧的是,他们被浩然派巡查的弟子撞到了。 巡查弟子查一下来人身份,知道鉴宝阁名头不小,更有人就识得七掌柜。 不说在风黄界,七掌柜多次出现在浩然派,只说这一次铁血堂弟子的投放,幽冥界这边,就是七掌柜出面安置的,浩然弟子鲜有不识。 他们想发信号通知驻地,却是被七掌柜拦住了,“我们此来有大生意要谈,不想引起关注,诸位直接通知陈真人就好。” 天可怜见,堂堂鉴宝阁西疆分部的七掌柜,天仙上人,何曾对哪个灵仙这么客气过? 想当年陈太忠灵仙时入鉴宝阁,人家根本都懒得理会。 然而很遗憾,浩然派弟子不知道珍惜,他们觉得己方就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不过他们也没节外生枝,一名灵仙弟子驾着灵舟,带着他们直入浩然派驻地。 陈太忠正好在逍遥宫内提炼雷之本源,知道七掌柜来了,便打开逍遥宫大门,任由他们进来。 不过,这些人进来之后,陈太忠第一时间就觉得有点不对,于是看向一个中年无须的男人,“巅峰玉仙……这是鉴宝阁又投放人过来了?” 他知道,现在整个幽冥界的鉴宝阁,就是白凤鸣在做主,此人竟然是巅峰玉仙,想必是近期才过来的。 “林秀琣,”巅峰玉仙冲他微微一笑,又轻轻点头,“此次交易意义重大,阁中派我亲来,以示关注。”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脑洞和节操 林秀琣?陈太忠一听这个名字,就耳熟得很,细细回想一下,才笑着站起身,“原来是鉴宝阁大长老,有失远迎。” 这个大长老,可不是什么西疆分部大长老,而是鉴宝阁总部实实在在的大长老,也是一个号称“真仙之下无对手”的存在。 林姓算是皇族的姻亲,自身实力也极为强大,不过数百年前,因为插手军队事务,被皇族打压,后来就专心商业以及其他了。 真要算起来,东莽的伏海侯林家,都是林姓的旁支,世子林听涛想要袭爵,遭遇了很多的阻力,里面的味道,其实是很多的。 不管怎么说,鉴宝阁的大长老,不但身份尊崇修为高强,战力也颇为不俗。 陈太忠号称真仙之下第一人,但是林秀琣未必弱于他,须知鉴宝阁是以“战斗奢华”而著称的,林真人哪怕是自身战力稍差,加上一身的极品装备,也真是不惧真仙之下任何人。 所以两人的沟通,也还算愉快,真要说起来,林秀琣底气十足,并不怕跟陈太忠争斗,但是他目前做的是商人,求财为主,不会引起那些无谓的争斗。 所以林真人很直接地表示:此次的交易,涉及到雷之本源,鉴宝阁专程将我投放过来,也是对此事的重视。 这个能理解!陈太忠认为自己也很好说话,不过在谈雷之本源之前,咱们不妨先谈一谈你们的火之本源? 火之本源,我鉴宝阁不止一份!林秀琣很干脆地表示,但是你那半瓯雷之本源,换一瓯的火之本源,有点不够! 不够就没法谈了!陈太忠知道,纯良很想要那份火之本源,但是他不可能因此而丧失原则,很抱歉让林真人你白跑了一趟。 事情在谈不是?林秀琣并不着恼,你若能答应我们一些要求,火之本源便宜交易给你,也是无所谓的。 能说出“火之本源无所谓”的主儿,那真是太能令人心生出景仰之情,在陈太忠的心目中,七掌柜算是个有担当的了,但是比之林长老,还是差了太多。 所以陈太忠表示,那咱们就谈呗。 鉴宝阁要那一瓯的将雷之本源带走,才会留下火之本源。 当然,带走的这一瓯雷之本源,是用来拍卖的,真正交易的,就是半瓯的雷之本源,交换一瓯的火之本源。 林秀琣的话里话外,都表示出了对这一桩交易的不满,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亏了,不过为了争取到雷之本源的拍卖权,也只能认了。 陈太忠不太喜欢他的说话方式,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就占了多大的便宜。 讨价还价的过程,令他非常地苦恼,他原本也就不擅长这个——不是没这能力,实在是懒得费这心思。 这时候,他忍不住要想:若是毛贡楠或者南忘留来了幽冥界,我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谈了差不多三天,双方都就自己关心的事情,阐述出了自己的见解。 最后大家商定,半瓯的雷之本源换一瓯的火之本源,做为交换,整瓯的雷之本源,须得在鉴宝阁拍卖,而且需要提前将其带走。 陈太忠表示反对,他认为这个拍卖,最好不要马上执行,须得等大家回了风黄界再说。 林秀琣认为这个建议毫无必要,我们想什么时候拍卖,就什么时候拍卖了,你只管收账就好——专业的事情,你不用去掺乎。 然而,陈太忠不这么想;没有我们监督,谁知道你搞什么鬼? 但是林真人的回答也很贴切,现在幽冥界正在收割中,目前没有出现过雷之本源,但是这并不代表,幽冥界没有雷之本源不是? 这个答案,委实有点强大,陈太忠被顶得哑口无言。 林秀琣见他不做声,索性直接问纯良:少谷主认为,可以这么交易吗? 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雷之本源是属于小麒麟的。 纯良这厮没节操习惯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吧,不过拿走这一整瓯雷之本源的之前,你们先把火之本源拿过来……这个没得商量。 陈太忠听得忍不住翻个白眼,这厮拿别人的东西做交易,真是不心疼。 不过就在这两个月内,他又弄出了两个一瓯的雷之本源,用掉十块阴雷化石,手里并不是很缺这些东西,而陈某人也是大手大脚习惯了,既然纯良答应了,那就这么办好了。 纯良比他还痛快,一旦敲定了交易,它直接就吐出了装载有雷之本源的玉盒,甚至连契约什么的都没提。 连声称“火之本源不算什么的”林真人,见状都有点微微的吃惊,不过再想一想,觉得也正常了:少谷主身后,可是站着两只强大的神兽,还会担心鉴宝阁出尔反尔吗? 所以他也很痛快地拿出了火之本源,并且主动递了过去,“请少谷主验看。” 就在交易结束之际,林秀琣看似不经意的问一句,“少谷主,您那半瓯的雷之本源……似乎是叠加抽取的?” 要不说鉴宝阁的人可怕,就在这里了,半瓯的雷之本源,本来是陈太忠初次试手的试验品,确实是叠加过,可陈太忠自己都看不出来,哪曾想竟被鉴宝阁发现了。 “嗯?叠加过吗?”纯良一脸的无所谓,“那就叠加过好了,效果有什么区别吗?” 它对陈太忠的事情,其实很清楚,当然知道叠加过,不过这厮无良已久,做出一个“人兽无害”的表情,实在是本色演出,无须刻意为之。 林秀琣见状,继续发问,“抽取本源叠加者,可是翡翠谷谷主?” 这个问题,才是鉴宝阁真正疑惑的。 要说神兽麒麟,可是比真仙还高一个境界的存在,传承也算完整,虽然火属性的神兽,会古法抽取雷之本源,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谁规定了,它们做不到呢? 那么,假设麒麟夫妇是抽取雷之本源的操刀者,问题就又出来了:它俩为何抽取半瓯的雷之本源,都要叠加呢? 这一点,是鉴宝阁想不通的:麒麟可以不会抽取雷之本源,这没什么奇怪,但是如果会抽取,实在不可能抽取两次叠加之后,才仅仅只有半瓯。 身为堂堂的神兽,不带闲得这么蛋疼的! 所以在鉴宝阁的人发现,那半瓯的本源是叠加抽取的,就脑洞大开,做出各种假设。 有一种假设,无限接近真相,那就是:雷之本源的抽取,或者跟陈太忠大肆收集阴雷化石有关——没准就是从中提取的。 这种假设,有太多的不解之处:雷化石中,能提取雷之本源吗?上古的雷电剥夺之术,怎么可能再现于风黄界? 若说是麒麟夫妇亲自出手,将雷化石中的雷电本源剥夺——似乎那公母俩因为干涉下界事务,已经被管理委员会警告了,短期内不可能再无故接近这里。 然而,虽然有这么多的逻辑不能自洽,可是所谓的脑洞大开,拼的就是想象力,对修者而言,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逻辑神马的最讨厌了。 所以林真人这一问,就是想证实一下这个猜测。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遇到的这只神兽幼崽,非常地没有节操,纯良很无所谓地回答,“这是我在翡翠谷的一个石洞里发现的,是不是我父母放的,我也不确定。” “哦,”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遇了……你父母难道不知情?” 他这是圆谎,纯良上次似乎说,是他父母给的雷之本源——这厮实在太没节操了,自己编的谎话,都能忘记。 “他们当然知道,”纯良回答这么一句,也不肯多说——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如留白,让别人去猜。 但是林秀琣猜不出来啊,他绞尽脑汁去想,也只能让自己更头疼,于是他又出声发问,“那个石洞里,还有没有雷之本源了?” “没注意,倒是还有几个玉核,”纯良信口胡说八道,“你们若是拍卖得令我满意,待我回去了,就再去看一看。” 听到“玉核”两字,陈太忠的眼角,不引人注目地挤一下:哥们儿似乎还是心太软了。 林秀琣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听说石洞中还有玉核,登时就兴奋了起来,“此次交易,若是能令少谷主满意,其他玉核中的雷之本源,是否也能交给鉴宝阁拍卖?” “这却是未必,”纯良这厮,做事真的是毫无章法可言,不过这次,它不是无良,而是相当讲究。 小白猪看一眼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发话,“还有雷之本源,我肯定要优先考虑太忠,浩然派也需要这个,你们想再要本源,跟他去要。” “少谷主果然讲究,”陈太忠竖起一个大拇指来,呲牙咧嘴地发话——尼玛,这本源明明都是我抽取的,现在成了你给我的。 “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纯良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惹得我不高兴,就交给鉴宝阁拍卖了,没准还有集成了三瓯四瓯的雷之本源……老林,一块三瓯的玉核,怎么算啊?” “三倍相乘,”林秀琣毫不犹豫地回答,“两瓯的玉核,是一瓯的三倍,三瓯是一瓯的九倍,这是基本行情!” 陈太忠等的就是这个答案。 第一千零七十章 寻仇青罡门 关于本源的交易,就此告一段落,林真人带着雷之本源,志得意满地悄然离开。 若说来的时候,他的低调有点做作的感觉的话,走的时候,他的低调可是心甘情愿货真价实,他甚至让浩然派的灵舟,将自己送到了万里之外。 浩然派驻地内,纯良让陈太忠把自己送进通天塔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消化掉那块火之本源了。 陈太忠看着诸多的阴雷化石,也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中:该制成几瓯的本源呢? 按林秀琣的说法,一块玉核里,蕴含的本源越多越好,超过一瓯之后,是要乘以三的。 但是市场的不确定性,也就体现在这里了,一瓯的本源,都很少有人买得起,两瓯三瓯的本源,就更少有人买得起了。 东西再好,卖不出去,顶什么用? 陈太忠考虑了好一阵,最后才决定,除了手上剩下的两个一瓯本源,我再做一个两瓯本源,一个三瓯本源好了。 两个本源做好,他手上的雷化石又减少了二十七块,只剩下了不足两百四十块。 做三瓯本源的时候,他有点辛苦,同时抽取十六块雷化石的本源,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受的暗伤不小,几乎跟前一阵去中州差不多了。 所以他又不得不抽出七八天来恢复,同时下定决心,不能再抽取本源了,哥们儿现在最多就是做出四瓯的本源,那样的话,得将养半个月,将养时间长了,不能很好地应对突发事件。 而且阴雷化石在手,他也不心慌,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再做好了。 不过,在恢复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因为大规模地吞吐灵气,这个境界……似乎又快到提升的瓶颈了? 安心地将暗伤养好,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不成想入目就是纯良的苦脸——原本是一张猪脸,现在都快变成马脸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陈太忠笑眯眯地跟它打个招呼,“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吸收不了本源,”纯良的心情明显很糟糕,没心思跟他犯贫。 顿了一顿之后,它的两只小前蹄,没命地敲打着地面,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堂堂的神兽,竟然吸收不了凡火本源……太忠,我想打架!” “这倒好,”陈太忠闻言笑了起来,“我正说要去打架,不过……要低调。” “没问题,”纯良后腿一蹬,直接窜上了他的肩头,咬牙切齿地发话,“我还想杀人……能满足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看情况吧,”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他一向不支持兽修杀人,哪怕是神兽,但是这次,他是真的打算大杀一通的。 没错,手边的诸般事了,他打算跟青罡门好好地算一算旧账了。 以前在风黄界的冲突,那就不说了,吴真人冒犯他,被他斩杀,也不说了,只说他的集市在浩然派的地盘开得好好的,青罡门派人来捣乱,这就是他无法容忍的。 陈某人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他和纯良歇息了一日,又花了十来天的时间,在周遭巡视一遍。 因为陈真人最近频频地出现在浩然派地盘周边,这里的治安有了极大的起色,很多前来的修者,都主动地收起了一些狂态,就连上宗和官府的修者,也不敢轻易地在这里惹事。 巡视一圈之后,他和纯良大大咧咧地回到逍遥宫,一进大门就宣布闭关修炼。 第二天的时候,一人一猪已经悄悄地遁出了五千里外,陈太忠取出一艘小灵舟,慢悠悠地向青罡门的地盘飞去。 事实证明,现在的幽冥界也没有多么安全,这艘毫无保护的小灵舟,在飞行的途中,遭遇到了一小股流浪的异族,还遇到了三拨人族修者。 其中有两拨,陈太忠是远远地就避开了,但是还有一拨,他们避开的时候,对方竟然追了过来,却是当地官府核查身份的。 陈太忠并不想暴露身份,但是这两名天仙和两名灵仙组成的小队,实在有点欺人太甚,见到陈太忠递来的两块上品灵石,并不甘心,一定要核查他的身份。 不想被核查也行,但是我们有四个人,两块上灵怎么够分?来二十上灵吧。 陈太忠当然不会给,因为他很清楚,他已经给得不少了,须知现在灵石的购买力在增强,此刻幽冥界的两块上灵,抵得上当年风黄界的五块上灵。 五块上灵换取不盘查身份,怎么都够了——手指头缝里漏一漏,算多大的事? 事实上陈太忠心里清楚,自己被当成肥羊了,就算他能听从对方的话,拿出二十块上灵来,对方会做的,未必是放他,他们更可能翻脸无情,继续调查身份——能拿出二十上灵来遮掩身份的人,显然会有更大的价值。 所以他就毫不犹豫地使出掌控,直接将四人都擒了。 这四位这才知道,自己撞正大板了,马上出声哀求,不过陈太忠既然出手,才不会半途而废,直接给四人下了奴印——跟我去办点事,表现好的话,我或者会考虑解除奴印。 四人这次是真急了,一名天仙直接开口威胁:你乖乖地放走我们,这事就算了,须知我们可是官府的巡查修者,你这是在挑衅官府,你懂吗? 陈太忠为了防人认出自己,戴了一副面具,但是当四人看到灵舟里的纯良时,齐齐闭嘴了,然后就挨个地倒吸凉气:我们竟然惹上了陈太忠? 散修之怒代表真意宗,跟官府在第七场的一战,让他迅速地成为西疆最耀眼的修者,纯良的形象,也不胫而走。 看到这白色小猪,四人终于知道,眼前的面具人是何人了。 这时候,就没谁敢口出威吓之词了,大家只顾着求饶,陈太忠就当没听见,只是冷冷地发话,“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也知道我的脾气,把活儿干漂亮了,给自己争取点好条件。” “可是我们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个天仙很委屈地表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太忠一个神识击得晕了过去。 “混蛋,我说话的时候,也是你能插嘴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接下来,他就做出了布置,这四个人,两个灵仙坐进灵舟里操控,两名天仙在一旁护卫,大家的目标是——青罡门! 有了两名天仙开路,走起来就顺当多了,遇到小股势力的时候,对方见到灵舟有两名天仙护卫,多半是不敢上来找碴的。 遇到修者的盘查,四人的官府身份也是真的,所以一路行来并无多少事。 花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陈太忠慢悠悠地来到了青罡门,找个地方停了下来。 青罡门的地盘,比浩然派大得多得多,虽然他们弟子也多,但是根本看顾不过来。 陈太忠选了处三丈方圆、半人深的小坑,这里位于两个土坡之间,藏人是很轻松的。 他将四人撵出来,“去打听消息去,我要青罡门一切的消息……有胆子你们就跑。” 这四位哪里敢跑?被散修之怒下了奴印,人家心意一动,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事实上,在一路前来的路上,这四人就猜测,陈太忠去青罡门要做什么,然后就有个天仙想起:陈太忠似乎是将吴真人斩杀了,似乎还……夺了该门的逍遥宫? 杀人夺宝之后,此人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是打到上青罡门了,这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要不说这散修之怒的胆子,跟他的修为一样,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腹诽归腹诽,这四位商量一下,决定豁出去了,拿回点成绩来。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他们是官府体系的修者,本来跟宗门体系就不对盘,此刻能给宗门内添点恶心,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有些兴高采烈。 甚至有人琢磨着,在这一次冲突中,我们表现得好得话,回了官府里这么一说,没准还能得到点奖赏——反正宗门是越乱越好。 就这么各怀心思,四人前去查探了,陈太忠却是坐在小坑旁,耐心地等候。 自打去了一趟中州之后,他对驭下的方式,有了新的理解——查找线索什么的,没必要亲身出去,那么多手下,本来就是拿来用的。 而这四人的效率也不低,他们天仙和灵仙搭配,分作两组,不到三天,就发现了一处矿点。 陈太忠并不着急出手,而是要他们继续探查,探查了半个月之后,纯良嫌这四人效率低下,自行出去查探了——憋了这么多天,它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 二十天眨眼过去,一共弄明了六个矿点,以及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那里应该也是矿,而且是个不小的矿。 纯良再次建议出手,陈太忠总觉得只对矿点出手,有点小家子气。 正好,四个被下了奴印的修者,建议去青罡门的驻地走一趟,探听一点消息,纯良正好也想去那不知名的矿点看一下,到底是什么矿。 陈太忠暗暗拿定主意,待他们打探消息回来,哥们儿就该出手了!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冧真人的排场 纯良打探消息的能力,真不是白给的,他去了一趟,回来告诉陈太忠,那个矿是阴晶矿,青罡门煞是看重,光防守的高阶天仙就有两人,周围戒备森严。 当然,纯良并不把这点小阵仗看在眼里,它略带一点兴奋地发话,“干掉他们,阴晶归你,尸身归我。” 陈太忠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等他们四个回来,很想知道,他们得了些什么消息。” 事实上,他对杀掉那些高阶天仙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欺负蝼蚁,并不能让他生出多少快感,他更希望再斩杀青罡门一名玉仙。 “他们是官府的,去青罡门能得到什么消息?”纯良不高兴地发话。 “这你还真说错了,”陈太忠笑着回答,“青罡门驻地,既是他们的老巢,也是修者在幽冥界的补给点,只要身份清白,谁想进都能进。” 他说的是实情,大部分的称门宗派,修者数量都是过千了,再加上下派会有人来办事,更有外面的修者路过,所以称门宗派都会有一个不算小的商业圈。 例外的也有,比如说白驼门,他们原本也想搞一个商圈,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浩然派的集市搞得太过成功了,虽然是黑市,但是人流量大,口碑也好,货物还齐全,很多修者宁可多绕一段路,也想去浩然派的集市交易和补充物资。 饶是如此,白驼门内也开了几家小店,供门内和往来修者歇脚和补充物资。 可以想象得到,浩然派这个集市,其实是挺令上门不满的,不过这是陈太忠私人的摊子,陈真人最近的风头又极劲,白驼门虽然不满,也不便多说什么。 然而事实证明,陈太忠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官府的四人去了青罡门,凭着身份证明,固然可以在驻地内歇脚,但是真没多少自由,只能在商圈内活动。 而且青罡门对外的客栈,价格也高得吓人,当然,他们收费高,也有其理由——客栈里可是有聚灵阵的。 在风黄界,聚灵阵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在幽冥界,这东西的功效,是可以媲美灵气转换阵的,那些花出去的灵石,肯定要收回来的。 所以说,为了赚取灵石,青罡门也是满拼的了。 那四人在青罡门,住了差不多五天,才施施然回转,不过他们也确实打听到了一些东西。 他们刚进驻地的时候,确实是非常不遭人待见,也只能在商圈内晃悠,但是多住几天,灵石撒出去,倒也结交了几个过路的修者。 这些修者大多是跑贩运和挖矿的,因为现在的幽冥界不是很太平,很多时候,都会在聚居点凑一帮人,然后共同上路。 这四位撒出灵石,大家吃喝几天,就熟悉了起来——当然,不可能是推心置腹那种熟悉,但是随便聊些大众的信息,是没有问题的。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吴真人被杀一事,因为现在陈太忠风头正盛,在青罡门的地盘上谈这些,倒不会引起什么追究,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倒是有人担忧,说青罡门看来要糟,少了一个玉仙不说,老对头除了雪峰观,又多出了一个陈太忠,前景有点不妙。 也有跟青罡门交好的修者,就认为这话是杞人忧天,并且小声地卖弄一句:你们还不知道吧?上宗又委派了一名真人到青罡门,还是三真人,这可是冧真人亲口说的。 冧真人的行动,似乎有点保守啊,四名探子里,一名天仙试探着发话,我看别人都四处出击抢矿,只有青罡门这里,只顾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冧真人便是跟陈太忠有过一战的冧祥东,吴真人死后,就是他主持青罡门在幽冥界的大局。 冧真人啊,几个修者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最后还是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一句,“冧真人对矿点定期巡查,每次都能发现一些的问题,确实了不起。” 我怎么看你像是在说反话?探子们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这些修者走南闯北,眼皮子都杂得很,酒意上头,遇到这种好玩的事情,也不介意说两句。 冧祥东这个人,在大多数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这家伙好面子,好大喜功,但又不是很懂管理,将青罡门管得一团糟,却还听不进去劝说的话,只重用那些阿谀奉承之辈。 半年之前,青罡门的地盘上,出了一桩内盗的丑闻,波及面极大,其中就有他特别信赖的一名弟子。 消息泄露之后,这弟子第一时间跑路,还特意跑到了青罡门的对头——雪峰观那里。 他身携巨额财富,只当能买一条命,不成想被雪峰观的女修直接杀了,财富也充入了宗门仓库,只是将人头送回了青罡门。 雪峰观的态度很明确,背叛宗门者必须死,哪怕是对手青罡门的人,也不可能例外。 至于说青罡门想要回该弟子携带走的财富?一边玩去! 东西已经入了我雪峰观的大库,有本事你就来我大库抢! 冧祥东当然不敢招惹雪峰观,他才仅仅是中阶真人,雪峰观带队的舒真人,那可是高阶。 不过这个事情搞得挺大,影响也挺坏,别人说起来,起码也是冧真人不太懂管理。 冧祥东完全不能容忍这样的传闻,于是就定下规矩,每隔半月,我要去矿场巡查一番,只要发现问题,一定现场处理! 要不说这家伙真是不懂,巡查一下就能发现问题,那倒是咄咄怪事了。 不过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有兴趣这么搞,自然也有识眼色的弟子,提出迎合的建议。 于是冧祥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次巡查,都会发现一些问题,并且现场做出处理——谁敢说他不会管理? 但是没过多久,就有其他小道消息传出,说冧真人根本不是现场发现的问题,在巡查之前,早就有人将问题报知,他只是密而不发,通过现场指出,来打造自己的形象。 还有更离奇的传说,说若是没有问题——不可能每半个月都出事的,冧祥东还会找人制造一些问题出来。 冧真人如此作为,实在令很多修者不耻:身为修者,你安心地修炼才是王道,不善管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非要搞出这么一套来,正经是舍本逐末丢人现眼。 尤其是他每次出行,一定要前呼后拥,摆出盛大的排场,在他看来,自己如此行事,是震慑宵小的行为——本来嘛,他是青罡门目前在幽冥界唯一的真人,也当得起。 但是这排场,也是要花费灵石和人力的,幽冥界本没有灵气,全要靠灵石支撑。 更糟糕的是,这出巡是半个月一次,还相当地频繁。 有些人就暗中议论,这冧真人,莫非是想做青罡门主不成? 哪怕无关人等,也认为冧祥东此举,实在是有好大喜功之嫌。 这些因果说起来,也没几句,而且这都是大家知道的,下面人也不怕在喝酒时随便讨论一番。 这四个探子听了,却是喜出望外,装作无意打问一下冧真人下一次出行的日期。 说的人也没在意:这根本就是人所共知的。 陈太忠接到这些消息,忍不住心动一下:冧祥东下一次出巡,是三天后? 凭良心说,冧真人也不是很喜欢出行,太耽误修行,不过这能证明他的管理能力,所以再一次出巡的日期到来之际,他还是整理一下,郑重其事地出发。 他的排场真的不小,自己坐在龙马拉着的云舟上,周边有四艘战舟护航,还有九名天仙飞在空中,黑压压地一大片,看上去真的是蔚为壮观。 第一站是一个星砂矿,这种矿石不仅仅限于幽冥界,风黄界也有——是曾经有过,星砂沉重无比,形成于虚空之间,偶尔会落入位面,成为星砂矿。 大约就是地球上陨石的意思,星砂矿,就是陨石雨的矿坑。 冧真人在这里视察了近一个时辰,指出了一些小小的不足,继续动身,前往第二个矿。 这是一座较为零散的风钨矿,储藏量虽然不小,但是因为零散,开发的难度极高。 正是因为如此,矿场没有配备太多的守卫——就算有外人来抢矿,面对这巨大的工程,十来八天内也抢不到多少东西。 所以矿场里配备了大批的异族奴隶,防守弟子少得可怜。 冧真人来了之后,按照惯例是要集中训话的,他说了两句之后,抬手一指几只寄生蜂,冷笑一声,“风钨上产卵,便可遮蔽风钨,真是好胆,当我冧某人那么好欺瞒吗?” 风钨矿是散沙状的,需要提炼,但是特殊情况下,也有块状的风钨矿出现,有点类似于地球的金矿,虽然金沙多,但也有狗头金。 对幽冥界的土著来说,风钨矿没啥意义,它们不擅炼器,寄生蜂则是天生讨厌风钨矿,若是蜂巢附近有大块的风钨,它们会将卵产在上面,遮蔽气息。 寄生蜂派来在这个矿场做苦力,是要借着它们“讨厌风钨矿”的属性,来发现大块风钨的。 而眼下,寄生蜂将发现的大块风钨遮蔽起来,这显然是个严重的问题。 然而就在此刻,虚空中传来一声轻笑,“欺瞒你冧祥东,需要胆子吗?”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进攻! 冧祥东听到这声音,眉头登时就是一样,“是谁?” 他能发现寄生蜂产卵,遮蔽风钨矿的气息,也是事前做的功夫,甚至都是他授意的,否则那些寄生蜂已经身为奴隶,断没有那样的胆子。 他此番前来,就是要戳穿其中的“黑幕”,借此发作,拿下这个矿场的负责人——他已经看那厮不顺眼很久了。 事态也一如他的安排,在顺利地进行中。 这个时候,猛地爆发出一个异声,令他勃然大怒,“有胆子你站出来!” “就算站出来,你又奈我何?”随着一声轻笑,空中蓦地出现一人,他脸带一张褐色面具,背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冧祥东,有种你冲我递一递爪子试试?” “是你!”冧祥东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感觉手脚都僵直了——对方虽然戴了面具,但是那眼神中的味道,令他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东……东易名?你怎么也来了幽冥界? 深吸一口气,他反应了过来:来的不是东易名,十有八九是同为气修的陈太忠。 所以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要跑,同时不忘喊一声,“诸弟子速退,你们不是来人对手!” 终究是青罡门的真人,他不能坐视众弟子的安危于不顾,必要的警示是要发出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觉得身子一软,然后他就猛地想起了另一个传言,禁不住脸色一变,“你……你竟然用毒?” “呵呵,”面具男子一声轻笑,“说得你好像认识我似的。” 冧祥东脸色一沉,捏碎手里的一掌符箓,身子化作一条长虹飞去,嘴里同时大叫,“大家速逃,此人是陈太忠!” “我会跟这帮杂鱼计较吗?”面具男人不屑地笑一声,撇下众人,冲着那道长虹就追了过去,“休走!” 现场的青罡门弟子,并没有全部中毒,有两艘战舟在空中戒备,这原本是冧祥东的排场,此刻里面的弟子,却因此幸免。 这两艘战舟听说来的是陈太忠,又见冧真人逃窜,想也不想,直接横移在前方,对着陈太忠就发射出了弩炮。 因为事发仓促,弩炮蓄能不足,也不过就是能击穿初阶玉仙的防御。 陈太忠本想去追冧祥东,猛地被弩炮击中,一时间大怒,抬手掣出一柄大锤,狠狠地砸了向了两艘战舟,锤使刀招,正是无名刀法第五式无意。 只听得两声巨响,两艘准备不足的战舟,一艘被打得凌空炸开,另一艘也猛地一震,向地面跌落,上面出现门板大小的一个创口。 后一艘的战舟也就罢了,前一艘战舟凌空炸开,里面跌出四名修者,有两人浑身鲜血,眼见是不得活了。 陈太忠根本无意跟这些蝼蚁计较,身子一晃失去了踪迹,却是继续追向冧祥东。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有了这么一点耽搁,冧真人竟然逃得不知了去向! 陈太忠找了老半天,也没寻到此人,待他回到风钨矿的矿场,才发现那些青罡门的弟子已经都逃之夭夭,连异族的奴隶都不见了。 这次有点亏大了,他悻悻地想,早知道该把纯良放出来的。 他还是有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将纯良放进了通天塔里,不成想现在一个都没留下来——甚至连死了的修者,都被青罡门的修者运了回去,不太好向纯良交待。 果不其然,纯良在出了通天塔之后,知道他连一人都没有留下,忍不住出声抱怨,“你行不行啊?要不你负责戒备,我杀人好了。” “你一出手,那可真就暴露身份了,”陈太忠是真不想让它出手。 “全部灭口不就完了?”纯良不以为然地回答,这家伙的脑子里,根本就没什么是非观念,在它看来,杀兽修是杀,杀人也是杀。 它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我保证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正好还能多吃几顿。” “还是我动手吧,”陈太忠摇摇头,“全部杀死的话,动静实在太大了。” “婆婆妈妈的,”纯良不满意地哼一声,“既然让我杀人,又不愿意我过瘾……出尔反尔,你以前不这样的。” 陈太忠眼睛一瞪,“别那么任性成不成?你害得我重伤,易萱直升九重天……我可没说过你什么。” 纯良登时就不语了,那次跟冥王分身之战,确实是它的任性导致的,它虽然不提,心里却是有数,也觉得有点对不起陈太忠和老易。 不过它的嘴上是不会承认的,“还说你没说,你现在不是就在说吗?真不讲究……下一个目标是哪儿?” 陈太忠也不跟它争辩,这小魔头不亲自出手就好,他虽然恨青罡门做事下作,但也没有诛杀所有青罡弟子的打算。 说白了,青罡门对他的集市下手,也不是低阶弟子能做出的决定,下面人根本只有听令的份儿,他想报仇,找高阶修者就足够了。 当然,他也想好了下一个进攻目标,“我觉得阴晶矿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去吧,”纯良对阴晶兴趣不大,但是他知道,看守阴晶矿的高阶修者多,“我不回通天塔,就在旁边监督你……顺便帮你把风。” 既然商量好了,陈太忠拔腿就走——他要趁着冧祥东中毒的时候,尽快拿下青罡门的第一大矿。 没费多大力,他就来到了距离阴晶矿两百里之处——再往前就可能遭遇巡查修者了。 纯良在这里打探过消息,将此处的布置研究得很透彻,并且细细地告知了他。 接下来,陈太忠就是隐身潜入,行不多远,就看到一个巡查的灵仙,他直接一个神识发出去,将人悄然无声地击晕,收进了通天塔里。 他做这种事,也是熟门熟路,一开始他还是击晕所有遇到的修者,但是到后来,他都懒得这么做了,遇到灵仙直接闪过,只有在遇到天仙的时候,他才会出手。 在击晕了两个天仙之后,他成功地来到了矿场边上,打开天目术,开始运足目力,开始四下查探。 天目术没有白开,很快他就发现,这里遍布禁制,甚至还有隐藏的阵法。 其中有一种预警阵,专破各种偷偷潜入的手段,以陈太忠的隐身术,也不可能避免。 青罡门对此地,真不是一般的重视。 陈太忠想一想,从通天塔内取出一名昏厥的灵仙来。 他的通天塔内,目前有青罡门弟子五人,三个灵仙两个天仙,他对神识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再加上一些禁制手段,绝对确保那五人短期内都不可能醒来,他不会让人轻易发现通天塔。 拎着这名灵仙,他继续隐身蹑手蹑脚地绕过诸多禁制,直到距离预警阵不远的时候,才信手将那名灵仙丢到了一个禁制上。 报警的铃声登时大起,而那禁制也幻化出两根藤条,将那灵仙死死地缠住。 禁制的作用,主要是缠住敌人,兼且报警,大多时候杀伤力并不大。 修者们之所以在预警阵外广布禁制,是为了防止外来者直抵预警阵,令防御方措手不及。 不过这禁制缠住一个小灵仙,是问题不大的,更别说这灵仙还在昏迷中。 听到铃声,不远处出现两个修者,直奔这里而来,其中一个修者还是暗桩的性质,很巧妙地躲在一堆石头中。 不过陈太忠天目术大开,早就看到他了,见两人奔来,身子一闪,火速地奔到了预警阵旁。 当赶来的修者发现,是自家熟悉的弟子陷在禁制中,人还昏迷着,少不得脸色一变,抬手打出了一支焰火:我们这里出了状况。 报警的焰火一出,周边又有修者向这里赶来,其中就有来自预警阵内的修者。 陈太忠趁着预警阵波动之际,一个万里闲庭冲进预警阵,准准地抵达一处灌木中。 因为预警阵的波动,他的隐身术在瞬间失效,不过他想也不想,直接钻进了通天塔里,而通天塔则是落入了灌木丛中,一时半会儿不好找到。 十几息之后,他身上的战斗状态解除,可以继续使用隐身术的时候,他又从通天塔中钻了出来,继续隐身。 他的时间量算得正好,钻出通天塔不到五息,就有修者才远处大声喊,“稳住,稳住!小心侵入者乘虚而入,要细细检查周边!” 这个建议,无疑是非常有必要的,然而很遗憾,陈太忠已经趁乱进来了,而预警阵虽然发出了警告,但是这种慌乱的局面下,没人能确定,那预警阵是不是被自家人触发的。 就在众人鸡飞狗跳地寻找入侵者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藏身于虚空,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冷眼旁观,其实是想知道更多。 而青罡门的反应,也被他看在了眼里,其中他发现,有一个八级的天仙,直接冲出了预警阵,此人在言谈举止之间,很是有点上位者的味道。 那么就是你了,他很快地拿定了主意:这高阶天仙想必就是阴晶矿的具体负责人了,要不然真真没道理出现得这么快,姿态这么高。 就在青罡门鸡飞狗跳的时候,陈太忠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整个矿场不过是五个天仙,少不得亮出身形,对着那高阶天仙一探手,轻笑一声“掌控!”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人族奴隶 陈太忠的掌控,直接摄住了那名疑似负责任的高阶天仙。 一探手,他就将此人摄到了面前,天目术冷冷地上下一扫,不但取走了此人的储物袋,还取走了此人脖颈上的一块玉牌——那里也有空间的气息,应该是个储物空间。 将此人拿下的时候,动作真的有点大,太多的青罡门弟子,在一瞬间就发现了入侵者。 但是此刻,陈太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的神识在玉牌上扫一眼,发现里面有大量的阴晶,忍不住哈哈一笑,“不想死的滚,想死的就上!” 矿场里仅剩的两名天仙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左右就是这样了,若是能拿下你,还有活的希望,否则的话,就算还能活着,也真没什么意思了。 冧祥东讲的是“铁腕管理”,奖罚分明责任到人,大家辛苦挖了七个月的阴晶矿,若是一旦遗失,谁都逃不过惩罚。 正经是战死的话,责任可以全免,两人现在也是绝望了,心里想的就是,我就算死,也不能让你好受。 对这种人,陈太忠当然不会客气,少不得掣出大锤,一锤打过去,将两人打做四截,然后轻笑一声,“还有谁不服?”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敢不服?众人齐齐一声喊,如鸟兽一般散去。 这个矿一共有五名天仙看护,不能说不重视,但是两名天仙被杀,两名天仙被擒,负责的高级天仙,更是一转眼就被拿下,大家不跑还等什么? 陈太忠也无意追赶他们,事实上,在抢了阴晶之后,他已经可以满足这场行动了,于是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不跑的……在等死吗?” 青罡门的阴晶矿,被陈太忠掳去了一年的收入——这消息在瞬间就传遍了西疆。 没过多久,陈太忠也听到了风声,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掳走了不到八个月的收入,不过对方一定要这么宣传,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就算哥们儿抢了一年的阴晶矿收入,又有啥呢? 他离开阴晶矿三个时辰之后,青罡门的通知,才发到矿场——近期可能有浩然派陈太忠前来寻仇,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这警告来得有点晚,不过也没办法,冧真人中了毒,随同真人出行的大多数人也中招,还有人死了,须知这是青罡门最精锐的战力。 因为冧祥东的摆排场,门中主力被陈太忠弄得大伤元气,这也成为此后的一桩笑谈——甚至很多宗门都以此为戒,明确规定,门中高阶管理者出行,不得大肆张扬。 青罡门损失惨重,驻地里一团乱麻,总算这是个传承数万年的门派,有些基本的章法。 大家赶紧先撑起防御阵,又对外来的修者下了禁足令,再向上宗报警和求援,同时还要加强巡逻和戒备,严防陈太忠闯入驻地,同时还要为同门解毒……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全是事,尤其是冧真人中毒逃遁之后,通过隐秘手段回来,人都快已经失去了知觉,直接宣布闭关驱毒。 事情多,主事的又闭关了,下面会忙乱成什么样子,真是可想而知,向其他矿场告警一事,一不小心就被排在了后面。 陈太忠洗劫了阴晶矿之后,并不停留,风驰电掣一般直奔下一个目标。 在青罡门的通知下来之前,他又洗劫了一个矿场,两名看守的天仙,一死一伤。 在他奔向第三个目标的时候,正正撞上了两艘战舟和三艘灵舟的队伍,双方二话没有,直接大打出手。 这支队伍,正是第三个目标的修者,他们在接到警告之后,正在着手加强戒备,哪曾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传来了新的消息:阴晶矿被洗劫,五名天仙失踪,其中两人已经确认死亡。 这震惊还没过去,新的消息又到了,阴火石矿被洗劫,两名天仙一死一伤。 去尼玛的,跑吧,矿场马上将弟子们集合起来,带着矿石押着奴隶,以奇快的速度登上灵舟和战舟,在极短的时间内,向驻地赶去。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他们正正地撞上了陈太忠,青罡门弟子知道多说无益,在见到此人的第一时间,战舟就发出了弩炮。 陈太忠也没有跟对方讲道理的心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拎起大锤就砸了过去,双方瞬间就战做了一团。 要说青罡门这边,有两艘战舟和三艘灵舟,分散逃逸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们知道陈太忠的身法有多快——分散而逃,铁铁地会被各个击破。 倒不如合力拼死一击,还有逃出生天的一线机会。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想法,他们成为诸多矿场中,损失最惨重的一个,两艘战舟和一艘灵舟被打得稀烂,一艘灵舟遭受重创。 只有一艘灵舟见到打不过也逃不了,果断地表示投降,才没有被面具男人摧毁。 不过这艘灵舟,也成为了陈太忠的战利品,所幸的是灵舟内的人无恙,倒也不算亏。 这一战,三名天仙战死一人,另外两人被面具男人擒下,他还留下了所有人的储物袋。 倒是有人想不给呢,敢吗? 不过陈太忠对这个矿的收获,还是有点不满,他仔细一问才知道,这里出产的重己沙量比较大,每十天就要向青罡门驻地运送一次。 重己沙也是也好东西,风黄界的产出极少,这东西跟催元沙有点类似,也是滋养土壤的宝物,所谓中央戊己土,戊为城墙土,主攻守,己为田园土,主生发。 己土主生发,那重己的沙,当然是好东西,不过此物终究跟催元沙不能比,它只有滋养作用,没有其他的用处。 但是对于青罡门来说,这是他们急需的宝物,青罡门毗邻大漠,将此物运回风黄界的话,可以催生出数万里沃野,对门中的长久发展是极好的。 陈太忠三两句问明白,也就懒得为难这些小灵仙了,刚才的战斗中,灵仙也战死了三成,终究是堂堂的真人,一个劲儿跟灵仙过不去,有点跌份。 就待他转身离开之际,有人高声喊一句,“恳请陈太忠真人救命!” 嗯?陈太忠侧头一看,却见到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瘦长汉子,不过此人的样貌……似曾相识,他沉声发话,“你如何知道我是陈太忠?” “我是听青罡门弟子说的,”瘦长汉子抬手一拱,“陈真人此来,青罡门上下无不觳觫万分,小侄南郭易勇方始知晓。” “我不是陈太忠,”陈太忠一摆手,很坚决地否认,不过“南郭”二字入耳,他已经知道为什么看此人眼熟了,“听起来……你不是青罡门弟子?” 瘦长汉子又深施一礼,“小侄乃东莽星砂南郭族人,来西疆公干,却被人掳为奴隶……” 他侃侃而谈,周围的青罡门弟子直听得面无人色,可是偏偏地,没谁敢阻止他。 合着这青罡门开矿的奴隶中,不止有异族,还有人族。 南郭易勇此次来西疆,是奉了族中之命,前来打探这边星砂的产量。 南郭家既然封号星砂,除了功法厚重之外,修炼中也确实需要不少星砂,偏偏地,这个东西在风黄界,已经日渐稀少,倒是幽冥界有不少。 东莽在幽冥界的地盘上,应该也有星砂产出,不过这玩意儿又不止星砂南郭家需要,旁人也有大量需求,南郭家还真弄不到多少。 陈太忠一时间听得大奇,却也没有着急发言,而是默默地听对方继续陈述。 南郭易勇是跟着族中两名天仙来的西疆,要说星砂南郭家,其实不止一个玉仙,高端战力顶得上一个小型的称门宗派,来的不该仅仅是这点实力。 但是幽冥界实在太大了,而南郭家心系风黄界的老家,来的人少一点,又是集中精力在划给东莽的地盘上发展,派到其他四域的人,就不是很多。 而来到西疆之后,族中两名天仙有很多事项要处理,所以到各处了解情况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们这些小灵仙身上。 四个月前,他跟其他修者组了一个队伍,想要探听哪里有星砂出产,结果遇到了一群劫匪,直接将整支队伍制住,然后将他们转卖到各处。 南郭易勇被卖到了青罡门,要说到了地方之后,他完全可以亮出身份,但是他不敢,因为他亲眼看到,一个亮出身份的称号家族子弟,被青罡门弟子直接斩杀。 青罡门的态度很明确,“我们不管你们的来路,只知道你们是门中买来的奴隶,觉得自己出身够分量的,再来跟我们说,份量不够的莫要找死!” 南郭易勇很清楚,星砂南郭,在东莽应该算够分量的,但是来了西疆,还真就是那么回事,距离太远,南郭家势力再大,也有点够不着。 而且南郭家本身是偏官府体系的,而青罡门则是实打实的宗门体系。 更别说,他自己也是个庶出子弟,本身份量就不是很足。 于是他没敢说话,就在这里挖矿挖了四个月,其间受到的种种非人待遇,不提也罢,他都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族人了。 刚才见到矿上大乱,青罡门弟子前所未有地紧张,他都没什么感觉,只觉得那是别人的紧张,与我这奴隶何干? 直到听说,这是陈太忠杀来了,来找青罡门的麻烦,他冰冷的鲜血,在刹那间就燃烧了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故人之子 说到这里,南郭易勇的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陈真人,您不知道,他们对异族,都比对我们这些人族奴隶好。” “这才是胡说!”一个青罡门弟子感觉到面具人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强,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发话,“我们也是人族修者,怎做得出那等事来?” “没有吗?”南郭易勇冷笑一声,“同样是休息,人族修者元气未复,就被你们赶下了矿坑,异族倒是能恢复得七七八八,你敢说我这话说得不对吗?” “对是对,但是异族原本……”这弟子少不得要叫真一下,他觉得己方太冤枉了。 人族和异族的奴隶,休息的时间确实是一样的,但是异族原本就是幽冥界的土著,人族却要受阴气的侵蚀,肯定是要难恢复一些,这难道不是正常的? 至于说为什么不给人族奴隶更好的优待——拜托,你们都是奴隶,谁又比谁高多少? “闭嘴!”陈太忠冷哼一声,“我让你说话了吗?再说一个字……死!” 他原本就看青罡门不顺眼,耳听得对方做事竟然过分,真的很难不生气。若不是大欺小的名头不好听,他真有将这些人全部结果了的心思。 那弟子吓得浑身一颤,登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陈太忠冲着南郭易勇微微颔首,“虽然我不是陈太忠,不过你的遭遇,我也很是同情,既是如此,那你就跟着我吧……相信星砂南郭家,也不会让我白救你。” “我愿意为真人效力,”南郭易勇闻言大喜,他不是非常确定,为何面具人死活不肯承认就是陈太忠,不过大致的可能,他也猜到了——无非是不方便。 所以他不再纠结于此,而是一拱手,“在族中赎回我之前,甘受真人驱策。” “唔,”陈太忠点点头,又看向另外几十名衣衫褴褛的人族修者,“还有谁愿意为我效力一段时间的?” 他原本是没将这些人看在眼里的,不管对方是何等身份,他根本没兴趣知道,无非是一些小灵仙罢了——事实上,他一开始以为,这些人可能是青罡门犯了错的弟子。 知道这些人是奴隶,他已经有些吃惊了,待听到青罡门竟如此地役使同族,他心里的火就越发地大了——哪怕你们出于利益的目的,买了人族做奴隶,对他们稍微好一点不行吗? 反正这是青罡门的财产,他不取也是资敌,倒不如统统抢了走。 “愿为真人前驱,”那些人族奴隶早就开始算计了,耳听得陈太忠愿意收留自己,真的是异常激动——最差也不过是换个主人,肯定不会比青罡门更难说话。 陈太忠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冲那些异族奴隶一指,“这些异族我也要了,给我送过来!” “陈真人,你这么做不太合适,”有名高阶灵仙壮起胆子发话。 其实相较那些异族奴隶,青罡门更在意的是人族奴隶。 毕竟役使异族是天经地义,役使人族则是属于犯忌讳——现在幽冥界的人族,全是来战斗的修者,根本没有那些平民奴仆的存在,强行掳掠人族修者为奴,是很严重的错误。 当然,目前幽冥界这么做的,肯定不止青罡门一家,但是此事做得说不得,万一被人抖搂出来,依旧是了不得的大事。 更别说他们买来的修者中,不乏有点背景的——比如说像南郭易勇这样的,这些人一旦被释放出去,他们身后的背景,肯定跟青罡门没完。 这高阶灵仙实在不敢坐视事态的发展,硬着头皮发话,“陈真人,其他的奴隶,就当已经是您的了,我们愿意高价赎买,希望……” 没等他把话说完,陈太忠向前一伸手,微笑着虚虚一握,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说话的高阶灵仙身子猛地炸开,化作一团血雾,就那么直接蒸发了。 他来回扫一眼,笑着发话,“还有谁有话要说?” 用掌控捏爆一个高阶灵仙,实在有点太浪费了,但是陈太忠要的就是这种暴力,要的就是这种视觉效果,倒是要看谁还敢多事。 青罡门的弟子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不但是本门的死敌,还是异常凶残的主儿。 陈太忠将所有的奴隶都接收过来,对于那些异族,他当然不是不放心的,少不得直接毒倒,那些人族,他却是强行解开其奴印,又拿出毒丸,要他们吞服下去。 没人敢不听他的,事实上,陈太忠也讲得很明白:“我只是不想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说实话,你们吞服下去的毒丸,价值远超你们的想像。” 因为这番临时起意,陈太忠继续袭击其他目标的计划破灭了,他光是折腾这帮奴隶,就折腾了三个多时辰,解掉几十名奴隶的奴印,让他的神识和灵气都有了不小的损耗。 他在原地又等了几个时辰,希望能引得青罡门派出援兵来,结果迟迟等不来,得了,还是先把人带走再说吧。 由南郭易勇驾驶着抢来的灵舟,陈太忠飞行护送,一行人大摇大摆地驶出了青罡门的地盘,在路过那个小坑的时候,他又将藏在那里的四个探子接上。 用了三天的时间,灵舟飞出青罡门地盘八千里之外,寻一处丘陵地带,灵舟降下,陈太忠给奴隶们解开毒,又一一地下了奴印。 他说得很明白:我解救了你们,你们在我的地盘服劳役,等你们赎回了自身,就算两清了,到时候我负责解开奴印。 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在我手底下,你们吃饱睡好还是可以做到的,肯定比异族奴隶的待遇好得多。 此刻他也没有表明身份,不过纯良已经赶了回来,就趴在他的肩头,看到这只白色的小猪,有几名消息灵通的人族奴隶,已经确定了他到底是谁。 于是就有人提出:我也是家族子弟,能否让家族送来赎金,免去我的苦役呢? “这个不可能,”陈太忠很干脆地摇头,“我不要赎金,就要你们干活,不过你们家族若是愿意多派几名子弟来,帮你干活,都可以算在你头上。” 这是幽冥界的现状,在两界通道没打通之前,这里注定是地广人稀,每一个劳动力都很重要,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那种高价的职业挖矿队伍了。 奴隶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幽冥界人手宽裕,青罡门又何须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他们这些被强行奴役的修者? 陈真人的回答不是特别正义,但却非常合情合理。 不过,身后势力大的修者,会受到一定的照顾,那也是必然的,除了南郭易勇之外,还有一个高阶灵仙,也没被下奴印——此人出身于南荒靖海侯府。 南郭易勇信誓旦旦地向陈太忠表示,靖海侯跟镇南公是不对付的,真人你既然招惹了镇南公,给靖海侯留点面子,总没有坏处。 陈太忠听从了他的劝告,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给任何人下奴印,但是他孤身一人分身乏术,实在不想再看到任何的变数了。 那么,他就宁可辛苦一点了。 然后他就拿出灵谷来,让那些奴隶饱餐了一顿。 陈某人的灵谷名声在外,不但能果腹,更能供应大量的灵气,这灵气对一般的天仙来说,或者不值一提,但是对灵仙来说,效果是极为明显的。 很多奴隶在被奴役之前,就很久没有吃过灵谷了,被奴役之后,就更是想都别想,猛地吃到这样的灵谷,有四五个人,吃着吃着就流下了眼泪。 这帮人该怎么处理呢?陈太忠一边喝茶,一边苦恼地叹口气,他原本想着,是要将青罡门折腾个底儿朝天,然后才肯收手。 但是把这帮人撂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须知这里并不是多么安全的场所,游荡异族、修者小队甚至官方的巡查,随时都可能过来。 最为要命的是,他手头就没有信得过的人,除了这些人族奴隶和异族奴隶,还有四个官府的人——这四个人也是很大的变数,虽然被他下了奴印,但是奴印这东西,是可以强力破解的。 而这四人在他折腾青罡门的过程中,是起了相当作用的,他想下些手段,又做不出来。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先把奴隶们带回去才好,至于跟青罡门的旧账,可以慢慢地算,幽冥界虽然大,青罡门的地盘却是死的。 他正坐在那里思索,南郭易勇走了过来,抬手一拱,“见过陈真人。” 这时没了外人,陈太忠也懒得否认,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给你们时间,是让你们恢复体力的,你过来做什么?” 南郭易勇又抬手一拱,恭恭敬敬地回答,“家父南郭俊荣,早些年见过陈前辈的。” “嗯?”陈太忠眉头一扬,诧异地看此人一眼,“你是旺泉城主的儿子?” 他对南郭俊荣的印象,还是相当深的,此人不但帮他办过身份牌,还曾经试图替家族招揽他,对他算是有恩。 “在下是庶出,”南郭易勇叹口气,“家父已然陨落在同污魂位面之战中。” 陈太忠闻言,也叹一口气,“故人之子啊……”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敏感消息 陈太忠不想了解跟污魂的位面之战,但是听说这个赏识自己的人死了,他还是有点唏嘘。 当初南郭俊荣是以绝对俯视的姿态看他的,他现在有足够的资本俯视对方了,还想着回头有了机会,让这厮也尝尝被俯视的滋味。 没错,陈太忠就是这么喜欢斤斤计较,他对旺泉城主的印象不错,但是失去的面子,也是要找回来的。 可惜这厮不给他找回面子的机会,沉默良久,他出声发问,“是因为他死了,你才被派来幽冥界的?” “我是第二批来的,”南郭易勇苦笑一声,“我是庶出,是家父的第六十七子。” 尼玛,真能生啊,陈太忠的嘴角扯动一下,不过再想一想,他见南郭俊荣的时候,人家已经是中阶天仙了,起码活了几百岁,又是城主,有几十个儿子,倒也不足为奇。 这么多儿子,庶子被派上战场的概率,实在是太高了。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又出声发问,“我印象中,南郭家的人脉,在东莽还可以,为什么要跑来这里找星砂?” 南郭易勇迟疑一下,一句话道明了真相,“都知道我南郭家缺星砂,同等势力竞争罢了……没有星砂的南郭家,才是好的南郭家。” 也就是说,南郭家虽然在东莽根基深厚,可是给竞争对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本来嘛,东莽的地盘就那么大,你家强盛了,别人家的利益就要受损。 所以别的势力就算得了星砂,十有八九还要千方百计地瞒着南郭家,这位面之战收获的果实,不但要壮大自家,还要千方百计地打压对手。 所谓的生存法则,就是这么残酷,利益攸关的时候,什么人脉,什么口碑,都是假的。 陈太忠在瞬间就明白了这层含义,于是他笑一笑,“嗐,就是这点出息了……你找我来,是想求什么?既然是故人之子,不太要紧的事,我就允了。” 南郭易勇恭恭敬敬地一躬身,“青罡门内有星砂矿,还望叔父垂怜,到手之后,能卖给小侄一些。” 叔父……小侄?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这就算攀上关系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这个称呼,本来他就是直接跟南郭俊荣打交道的,当个叔父也没啥,尤其南特就是南郭城主的子侄,照这样的称呼,他就大了南特一辈。 他想一想之后发话,“这星砂矿,我却不曾知晓,现在还急着送你们回浩然派。” 他是真不知道星砂矿的位置,虽然前期他也探了不少矿出来,却没人说,还有一个星砂矿,想来这个矿场也是隐秘的。 南郭易勇沉吟一下回答,“矿场……小侄是找得出的,还请叔父尽快出手,回返一事,我并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啊,”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们丢在这里,然后再去找青罡门的麻烦?我敢打赌,他们肯定已经再开始酝酿反扑了。” 南郭易勇微微一笑,“区区贱命,不足挂齿,为南郭家搜集星砂,才是我的任务。” “不用说了,”陈太忠一摆手,断然拒绝,“你南郭家的事重要,我陈某人的面子更重要,我不可能容忍我救出来的人,再发生什么别的意外!” 他原本还在纠结取舍,但是南郭易勇的话,反倒是令他坚定了信心——合着你们的事都重要,我的面子倒无所谓? 南郭易勇听他这么说,也没了脾气,好半天才叹口气,“不知真人可识得宁伶仃?” “什么?”陈太忠闻言,眉头一皱,一股浓浓的威压逼了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南郭易勇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陷入了一团巨大的泥淖中,连呼吸都困难了,心脏也不住地突突乱跳。 “陈真人,我真没别的意思,”他努力地大喊,“您松一松,松一松,再不松我要死了!” 陈太忠收起一些气势来——他不是有意逼迫对方,纯粹是心随意动,到了玉仙这个级别,情绪一旦有所变化,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些许气势,足以让小灵仙们吃不了兜着走。 “宁伶仃就是我们雇佣的散修之一,”南郭易勇感觉到威压减弱,急速地呼吸两口,大声发话,“她也是从东莽来的,说跟您有旧,在我被擒获的那一战中,她受伤逃脱。” 陈太忠登时怔住了,好半天才哼一声,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我艹!” 他有点后悔,刚才杀人杀得少了。 “所以……所以我说,您不如再去一趟青罡门,”南郭易勇小心翼翼地建议,他真不想再受到刚才那样的威压了,“若是她尚停留在左近,一定会跟您汇合的。” 我现在的身份只是神秘人,不是陈太忠好不好?陈太忠看他一眼,想了好半天才问一句,“捕捉你们的人,是青罡门的人吗?” “这我不敢肯定,”南郭易勇在具体事情的判定上,还是很谨慎的,“我只是觉得像……反正他们跟青罡门是熟人。” 不能肯定的话,宁伶仃未必能跟过来!陈太忠将因果想得非常明白,而且他对宁伶仃的关怀,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朋友之间的关怀。 虽然两人在风黄界,有些这样那样的交集,他甚至还拿走了宁伶仃视如己物的通天塔秘境,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亏欠她多少。 而且宁伶仃做为风黄界修者,能在幽冥界成为登仙第一人,得了他不少臂助,不管欠多少人情,这个回报也算丰厚了。 她还拿了我一艘古战舟没还呢,陈太忠在纠结之中,又想到了一点,登时就觉得,自己真不欠对方什么了。 于是他问一句,“你确定宁伶仃逃脱了?” 南郭易勇认真地想一想,很肯定地回答,“确实逃脱了,可我虽然跟宁上人接触不多……接触真的不多,但是也知道,她是个认死理的性子,没准还在左近游荡。” 他有意强调自己“接触不多”,当然是发现,陈真人的状态有点不对——若是我说跟宁上人很熟惯的话,怕是活不到下一刻了吧? “逃脱了就好,”陈太忠点点头,淡淡地发话,“若是没逃脱,自然有人陪葬……闲话少说,准备一下,马上要回浩然派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带着一群奴隶回转,在路过官府修者地盘的时候,将那四人解除了奴印释放。 至于四人在打探青罡门虚实时,所花费的灵石,他是不予理会的——你们当初想勒索我陈某人的灵石,就要做好支出灵石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他也清楚,就凭四人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官府得到消息之后,没准还会奖赏他们一些什么。 陈太忠用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将这群奴隶带回了浩然派驻地。 派中弟子对陈真人的动不动失踪,已经习以为常了,眼见灵舟上噼里啪啦地走下许多人族和异族,皇甫院主笑着发话,“陈真人这次,又是满载而归,这都是些什么人?” “被人强掳为奴的,”陈太忠淡淡地解释两句。 皇甫院主闻言,只是扬了扬眉毛,并没有说什么,看得出来,他不觉得这事有多么严重,毕竟是当过外院院主的人,见识到的丑陋太多了。 倒是一边的两个铁血堂弟子闻言,义愤填膺之下,忍不住怒骂两句。 这让陈太忠生出了一些感慨:年轻真好啊。 至于这些奴隶的来源,他并不解释,别人一打听就能问出来的事儿,但是他绝对不会亲口承认,自己去了一趟青罡门,并且将那里折腾了一个天翻地覆。 只要他不承认,那别人嘴里说出的,就都是传言——反正没有被抓住现行。 对他这种级别的存在,没有被撞到现行,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他回逍遥宫打坐恢复灵气,浩然派的弟子将那些人族奴隶引进聚灵阵,让他们恢复元气。 其实弟子们并不将这些人视作奴隶,只是认为他们欠了派里些许的劳作,完成劳动任务的话,便可以获得自由之身。 然而,因为李晓柳和辛古都进洞府修炼去了,现在负责的人是皇甫院主。 这只老狐狸可不是个善碴,他将所有人的身份统计一遍之后,婉转地表示:你们使用聚灵阵、吃饭什么的,这都得用劳作折抵。 简单一句话,他就是想尽量地延长奴隶们的工作时日。 他这想法一点都不为过,尤其是他给出的折抵方式相对公平,比从外面雇人要便宜一些,但终究还是属于“低价聘用”,而不是令人看不到头的劳役。 那些被奴役的修者也认命,这里终究是比青罡门讲究多了——陈太忠把咱们解救出来,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要,就放咱们回家。 不过还是有不止一个修者表示:我们希望跟自己的族人取得联系。 “这一点问题都没有,”皇甫院主很干脆地表示,“知道你们跟族人失散很久了,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谁没有族人呢?不过这个通讯花费很昂贵……你们知道的,要折抵。” 他笑得极其和蔼可亲,“对了,别忘了提醒族人,你们在青罡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没有挑唆的意思,但是你们总得告诫族人,出门时注意安全。” 一天之内,浩然派解救了一帮人族奴隶的消息,就在白驼门传开了。 没办法,浩然派的基础通讯设施不过关,跟外界的联络,必须要经过白驼门中转。 而这些被强行奴役的修者,只是灵仙修为,就算有几个家世不错的,在族中也得不到足够的重视,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传讯物品——若是有的话,早就用了,没用也被搜走了。 在这些灵仙的传讯中,青罡门被左一遍右一遍地提起,白驼门的修者远隔万里,都能闻到浓浓的怨气。 负责传讯的人特地找到杜长老请示,“杜真人,要不要将关键字屏蔽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再见宁伶仃 杜无忌看了几个信息之后,思索片刻缓缓摇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照转。” 来请示的修者不明究竟,“这样的话,会影响两门之间的传统友谊吧?” “传统友谊?”杜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三百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若是觉得不合适,自有上宗帮着屏蔽,你执意要当恶人……莫非是嫌那陈太忠的刀不够快?” 这位天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多谢真人指点,原来如此。” “你不要装作没想到的样子,”杜无忌心里明镜一般,然后一摆手,“拍我的马屁没用,把心思多用在修炼上。” 这名修者讪讪地一笑,“真人明鉴,我是真没想到,只觉得这么发的话,影响和谐。” “有实力才有资格谈和谐,否则便是假和谐,”杜真人缓缓地垂下了眼皮,“通知门中弟子,最近少去浩然派,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地解决。” 话音刚落,又有弟子前来,“禀真人,青罡门有令使求见真人。” “不见!”杜无忌很干脆地一摆手,眼皮彻底合上了,“就说我闭关了,若是冧祥东来,我还能考虑见一下……区区的一个令使,算什么东西!” 白驼门发生的事情,浩然派并不知情,待这些修者们将养了几天之后,皇甫院主开始给他们发布任务。 大部分的修者,到矿上并不是做苦力,主要是监督那些异族做工,像南郭易勇这样的,甚至是监督聘来的挖矿队伍。 这样的被奴役生活,搁在他们身处青罡门的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 陈太忠休养了几日,又想出去找青罡门的麻烦,但是皇甫院主强烈反对他外出,“陈真人,最近可能有大事发生,您无论如何不能再悄悄地走了。” “啧,”陈太忠有点微微的遗憾,“我的三名门下行走,处理不了吗?” 其实他还打算带走一到两名门下行走的,若是他第一次前去青罡门,就带了人去,也不至于半途中赶回来。 “这可太难说了,”皇甫院主非常认真地回答,“靖海侯那边已经表示,会派专人来处理此事,对的又是青罡门……您走得开吗?” 出乎陈太忠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闻讯寻来的,竟然是宁伶仃。 她是跟着南郭家的一名天仙来的,许久不见,她的脸上又平添了几许风霜之色,不过并未有损她的美丽,反倒是令她多了几分英气。 南郭家来的是五级天仙,名唤南郭俊杰,他对陈太忠非常地恭敬,“多谢陈真人仗义出手,为俊荣老弟保留了一丝香火。” “顺手为之,无须如此客套,”陈真人并不在意这些感激,心说南郭俊荣子嗣那么多,算什么一丝香火?“我跟南郭城主也算故人,小事而已。” “陈真人看起来的小事,在我们看来却是大事,”南郭俊杰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说这些了,”陈太忠一摆手,“你执意要见我,可是为了想将南郭易勇领回去?” “易勇在真人这里,也是锻炼,”南郭俊杰微微一笑,又拱一拱手,“这孩子受的磨难少,难得有个安全的所在。”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是为了此事,竟然还要见我? 果然,还真是头疼什么来什么,南郭俊杰笑着发话,“能为陈真人效力,也是他的荣幸,正经是有一事想要真人帮忙出面……我星砂南郭家虽然弱小,却也不能让人随便掳去当奴隶!此事青罡门须得给我南郭家一个说法。” “这倒也是应该的,”陈太忠微微颔首,然后眉头一皱,“你自去讨说法便是,我当然不会拦着。” 这就是他明确表态,不想介入青罡门和南郭家的糊糊事,南郭家固然对他有过帮助,却也不是无条件的支持,他又何必为对方火中取栗? 南郭俊荣想一想,咬牙发话,“青罡门的星砂,于我南郭家有大用,恳请陈真人看在俊荣的份上,仗义出手……我们不会让真人你白帮忙的。” “南郭俊荣啊……”陈太忠轻叹一声,思绪登时飘得远了。 南郭城主帮过他没有?确实帮过,起码南特当时给他搞的新身份,就是在旺泉城,是城主大人提供的便利。 而且南郭俊荣也亲自出面,延请他做南郭家的供奉——而不是客卿,须知陈太忠当时还只是小小的灵仙,而南郭家不仅是封号家族,还不止一个玉仙。 就是南郭城主本人,也是中阶天仙,这样一个上人,竟然请小灵仙做供奉,这得是多么看得起他陈某人? 虽然最后他是拒绝了,但是南郭俊荣也没生气,常言所说的知遇之恩,不外如是了吧? 看着陈真人神情恍惚,旁观的皇甫院主急了,忍不住出声提示,“真人,此事万万不可答应,您要三思啊。” 南郭俊杰看他一眼,也没说话——浩然派弟子有建议权,他能说什么? 陈太忠却是被这一嗓子喊得回过了神,他看一眼皇甫,饶有兴致地发问,“为何不可?” 皇甫院主苦笑一声,然后一摊双手,“咱们跟青罡门共奉一个上宗,星砂南郭的威名,我也是景仰的,但是、但是……他们受的是皇族封号。” 除了个别例外的,大部分的封号家族,受的都是皇族封号,他这个说法似乎有点多余,但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封号家族,都跟皇族亲近。 皇甫想说的是,星砂南郭跟官府走得很近,咱们是宗门下派,帮官府的势力对付同宗下门,这是政治不正确——正如蓝瑜门的弟子,不会跟风亲王府合作来找陈太忠的麻烦。 只不过他知道陈真人跟南郭家有旧,这话就不能说得太明白。 陈太忠先是一怔,然后就反应过来这个这个味道了,他的政治敏感度不高,可是“共奉一个上宗”六个字,他还是懂的。 不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陈某人对山头一向还是很敏感的。 于是他看向南郭俊杰,嘴角扯动一下,“这个缘故你也听到了……我很抱歉,换个条件吧。” 南郭俊杰沉思一下,点一点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是我想得少了,既然这样的话,我冒昧地问一句……陈真人似乎还有继续跟青罡门放对的打算?” 陈太忠看他一眼,沉吟一下微微颔首,“有这个打算,不过对上外人,我是不会承认有这个心思的。” “那陈真人星砂到手之后,可否让一些于我南郭家?”南郭俊杰的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发话,“价格好商量。” “这个……现在不能答应你,”陈太忠犹豫一下,并没有给出肯定答复——浩然派也缺星砂啊。 事实上,星砂真是好东西,大部分的修者都用得上,只不过以前较为罕见,有些人不敢打这个主意罢了。 眼下幽冥界发现的星砂也不多——就算多,也不用愁销路,只要价格差不多点,有的是修者来买星砂。 打个比方说,浩然派需要星砂,同门下派的隆山,也需要星砂,对于剑修来说,飞剑上加上些许星砂不但沉稳,而且不容易损毁。 而同宗的下门无锋门,就更需要星砂了,无锋门走的是“重器无锋,大巧不工”的路子,那么星砂的沉重和坚硬,正是他们需要的。 真要计较的话,浩然派都不算特别需要星砂的。 所以陈太忠真不能答应对方,不过他也没把话说死,“看情况吧,尽量给你们多留一些。” “那就先谢过真人了,”南郭俊杰微微一笑,冲他拱一下手,“不知真人还有何吩咐?” “没了,”陈太忠摇摇头,然后一摆手,“南郭易勇做完他该做的劳役,我会让他走的,不需要一直留在我这里。” “这倒也不用……”南郭俊杰还待继续说什么,看到陈真人的眉头微微一皱,登时不敢再多说了——人家都已经撵人了。 于是他又谢了一遍,转身走了,宁伶仃愣了一愣,跟着他离开,并没有说话。 看他俩走出逍遥宫,皇甫院主才冷哼一声,“这南郭俊杰真是好算计。” 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此话何意?” “他就没指望咱们帮他南郭家做主,”皇甫冷笑一声回答,“他只等着真人你拒绝,一旦拒绝了,他就好开口,要求采买星砂了,真人总不好拒绝他第二次。”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叹口气,“南郭家确实需要星砂,比大多数人需要,南郭俊荣和他侄儿南特……也确实与我有旧,是推不过的情面。” “那也无须给他多少,”皇甫冷冷地发话,“终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陈真人你已身属宗门,万一遇事,也莫要指望他们。” 陈太忠微微一笑,“我身为灵仙时,就差点成为星砂南郭家的供奉,封号家族的供奉……便是南郭俊荣开口相邀,不过我拒绝了。” “灵仙……封号家族的供奉,拒绝?”皇甫院主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以他的老辣,实在不能把这三个词联系在一起。 “现在知道了吧?”陈太忠不无得意地看他一眼——哥们儿我真是有这么吃香呢,“他们还给了一些别的便利……我说,我拿定的主意,你还想干预不成?”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诡异侯府 陈太忠一沉下脸,皇甫院主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才说要告退,却又有弟子来报,“靖海侯府来了真人,求见陈真人。” 靖海侯是极为强势的侯爵,族中有最少三名玉仙,还有两名玉仙供奉,侯爵本人更是高阶玉仙,在南荒的势力极大,甚至可以跟镇南公相抗衡。 不过他的阵营选择,比较暧昧,对皇族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同时也跟左相有来往,有点骑墙的味道,当然,到底是不是这样,谁也说不清。 反正他的势力够大,皇族和左相拉拢他还来不及,没人逼着他选择阵营。 来的这名玉仙姓李,见到陈太忠之后,他直接表示,我希望把我的人带走,你开价吧。 这是不可能的,陈太忠很干脆地拒绝,你想尽快把人接走的话,就帮他把活儿干完。 “这没问题,”李真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异常地干脆,“我带了十余人来,一起帮他干活,左右不过几天的时间,反正我还要在这里待一阵……关键是靖海侯的人,不可能帮外人做事,否则爵爷知道了,会撕了我。” 只这个表态,就想得到靖海侯平日里行事的豪气了。 皇甫院主见缝插针地发问,“那李真人此来,有何见教?为何还要多逗留几日?” “我得去找青罡门要个说法,”李姓真人淡淡地表示,“待此间事毕,就去寻他们……敢奴役靖海侯的人,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这个……也正常吧,”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对方的气场较强,他有点看不过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青罡门只是买了奴隶,又不是元凶,李真人似乎有点莽撞了。” 若是对方能够证明,青罡门确实是元凶的话,他也不介意再给青罡门来一记狠的。 “他们是不是元凶,却也难说,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谁不会玩?”李真人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显然,他见这种事太多了。 “我在此处停留,也是遣人去寻证据……真要寻到证据,莫怪我侯府心狠手辣。” 这货的自我感觉,也未免太好了一点吧?你当这里是南荒?陈太忠很是有点无语,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那就希望侯府旗开得胜,能找到元凶。” “但是不管怎么说,侯府还是要谢过陈上人,”李真人站起身来,冲他一拱手,“若是陈真人将来有暇,可去靖海侯府暂住,侯爷定然扫榻以待。” 这话乍一听挺客气,但是细细一品就知道,话里有话。 以为我可能无处可去,暗示靖海侯府才是安全之处吗?陈太忠都懒得跟他叫真,只是随意地一摆手,“多谢靖海侯厚爱,我这个地方有点个人规矩,还望李真人遵守。” “真人的灵谷店,大名远扬了,”李真人爽朗地笑了起来,“正是要去看看,规矩的话,陈真人放心,我懂……侯爷也不会容忍我冒犯你。” 看着他大笑而去,陈太忠和皇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见过感觉良好的,没见过感觉这么良好的。 好半天之后,皇甫院主才轻喟一声,“靖海侯似乎……所图非小啊。” 区区一个侯爵,竟然敢公然拉拢被皇族打压的修者,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他说他的,关咱们屁事,”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心说就算我没地方去,也不至于落魄到跑到南荒,看你靖海侯的脸色…… 随着这两家的到来,紧跟着又有四五家人来了,也是探视族人。 其中北域的一个称号家族秦家是最惨的,秦家先往西疆派了两人,失踪,又派了三人,还是失踪,最后不得已又派出三人来寻找。 先后派了八名灵仙,现在只有一个灵仙有下落,却还在浩然派的地盘上服苦役。 秦家这名被奴役的子弟说了,两名同行的族人,被劫匪杀死了,只余他一人。 秦家人闻言不干了,虽然他们只是一个称号家族,族中天仙四人,但是秦家一向以出美女著称,不但是美女,还有内媚。 对风黄界的修者而言,美女真的是太常见了,这里就没有几个丑女,但是拥有内媚的女修,却是不多见。 内媚就是地球界说的名器,不但交接之时令人神魂颠倒,有超出寻常的体会,更方便双修,提升彼此的境界。 所以秦家女修在北域,甚至在其他三域,都有很响亮的名声——三域就是不含南荒,那里距离北域,实在太远了一点了。 那么秦家的影响力,也是可想而知,他们一发动,响应者极众。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在幽冥界这种现状下,强掳修者为奴的事,其实真不罕见,很多势力都遇到了这样的麻烦,秦家的苦痛,大家感同身受。 那么,眼下既然有人把这层黑幕捅穿了,大家自然要积极地关心。 一时间,浩然派的驻地,竟然成了各方苦主扎堆的地方,因为一些被奴役的修者,并没有跟外界联系,不少人来这里,竟然是为了“寻亲”。 看着一天天赶来的修者,皇甫院主觉得自己的头皮有点大,少不得又找到陈太忠请示,“毕竟事关上宗的名头,是不是该控制一下?” “控制什么?”陈太忠对此嗤之以鼻,别看他奴役异族奴役得很开心,但是打心眼里讲,他真的非常讨厌这种强行奴役修者的行为。 事情越大,他就越开心,“由青罡门头疼去吧。”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别说青罡门,连白驼门都开始头疼了,因为浩然派是白驼的下派,诸多修者聚集在白驼门附近,打算组团找青罡门要说法。 若是只有一些零散的势力,也就罢了,关键是靖海侯府来了玉仙,星砂南郭虽然只有一个天仙,但是身后的势力也不可小看。 尤为糟糕的是,这些被强制奴役的修者,除了贴近官府的势力,就是家族势力和散修,没有一个宗门弟子——毕竟青罡门本身就是宗门势力。 所以,当消息传到官府之后,官府也难得地表态了:这个事情你宗门给不出交待的话,就走开,让我们来! 青罡门终于是坐不住了,派了一名高阶天仙前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特地先到真意上宗,出重金请了两名真人陪同。 对于白驼门外的喧闹,两名真人并不以为然,说此事我们要调查一下,反正青罡门只是买了奴隶,谁能证实是他们亲自掳掠的呢?无非是手续不合理罢了。 果然不愧是上宗风采,根本不怕得罪人,而他们说的也是实情。 收赃的固然可恶,最该追究责任的,还是那些盗匪——风黄界不存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种小清新的说法。 青罡门的天仙趁机转移话题:现在你们的亲人在陈太忠手里,在浩然派服苦役,你们找我青罡门要人,根本没道理嘛。 这话胡搅蛮缠得没有水平,但绕不过去的事实是,那些人确实是在浩然派。 靖海侯府的李真人抱着膀子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没了玉仙的支持,大家的底气就少了一些,只有南郭俊杰冷冷地出声,“那你青罡门总该说一下,从什么人手里买的奴隶吧?” “我们哪里会知道这个?”青罡门的天仙一摊双手,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来,“我们只注意买的奴隶有没有隐疾,身份什么的……谁会在意?” 他旁边跟随的青罡门弟子随口附和,“真要找疑凶,最好找当事人问,现在当事人都在浩然派那里,你们却是要找青罡门,真是奇哉怪也。” 这话说得有点忒不要脸,这里面不少人,都是亲眼见过自己家人的了,浩然派也不阻拦他们探视和交流——只要别说赎人,什么都好商量。 按说浩然派的应对没问题,修者的亲属们也都表示理解,可是现在听说,青罡门要去浩然派找说法,不少人就又生出了一些念头:既是如此,没准我们的亲人能提前离开呢。 人心从来都是不知足的,有人竟然隐在人群中,高声发问,“上人可否将他们从浩然派手中解救出来?我们感激不尽!” “我此番前去,正是要商量此事!”青罡门的天仙大声回答。 “这原本是我门中买来的奴隶,既然你们亲友找上门来,我们作为奴隶的拥有者,也愿意还他们以自由,浩然派竟敢扣着人不放,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话是极其颠倒黑白的,但是也很诱惑人——大多数的人,都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尽快离开。 有点名堂啊,南郭俊杰冷冷地看着此人表演,然后又看一眼不远处靖海侯府的人。 恰好,那李真人也向他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碰一下,又各自若无其事地转开。 有心看热闹的,还真不少啊!南郭俊荣也熄了跟青罡门硬扛的想法,心说你们一定要激怒陈太忠的话,我也没必要拦着不是? 等到了浩然派驻地,他再用力卖好,效果才会更佳,现在就算积极了,又做给谁看?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气势汹汹 以真意宗和青罡门为首的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浩然派的地盘。 巡查的弟子发现之后,上前询问一番,知道有上宗来人,火速报给了派里。 陈太忠却是已经得到了消息——白驼门大长老杜无忌通知他的。 杜长老对浩然派发展的势头,颇有点微词——影响了本门的发展,但是同时,他也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交好陈太忠,改善此前糟糕的关系。 所以当这群人来到浩然派驻地的时候,派中弟子已经得了授意,宣布除了真意上宗的两名真人,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入驻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进驻地进哪里?当然就是不远处的集市了。 然而,那集市里,却是有陈太忠的铁规矩,敢主动出手者,杀无赦! 真意上宗这次来的玉仙,也都是熟人,一个是简真人一个是利真人,对于浩然派的区别对待,两人还算满意——对上宗就该有个样子。 其他人有所不满,却是不敢发作,连靖海侯府的李真人,都只能轻哼一声,他也清楚得很:对上陈太忠,千万别轻易挑衅。 青罡门的高阶天仙姓陶,见浩然派摆出这么一副架势,只能再次建议,“两位真人,咱们直接去逍遥宫找陈真人可好?” 陈太忠的逍遥宫不在驻地内,而是紧挨着驻地,看到本门的逍遥宫,被人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使用,陶上人心中的痛楚不问可知:可惜我门中吴真人…… 但是既然来了,事情还是要办,对于这碍眼的事实,也只能无视了。 不成想,他们想进逍遥宫,却被一名阴阳脸的天仙拦住了,“陈真人正在闭关,不得喧哗吵闹。” 简真人眉头皱一下,不动声色地发话,“你便是太忠真人新收的下走?你报于他知,真意宗的简真人来访。” 明广智很干脆地摇一摇头,“抱歉,陈真人并未交待,哪个真人可以打扰他闭关。” 身为门下行走,就要下走的觉悟,真人又如何?效忠自家的主人才是正道,对方若有点经历,当知这不是他有意为难。 简真人眉头一皱,气势喷薄欲出,他身为简兴腾真仙的族人,也是被骄纵出来的,很讨厌这种不开眼的家伙:我跟陈太忠是平起平坐的,你一介下走,敢更不开眼一点吗?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却是利真人在传音,“简真人制怒,想一想巧器门。” 巧器门跟真意宗当然没法比,但是陈太忠的下走,却绝对可以和王艳艳相比。 简真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冷哼一声,“他何时出关?” 明广智很干脆地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去问吗?”简真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大声喊了起来。 想他简某人是真仙族人,哪怕在真意宗,初阶中阶的真人,跟他说话也要带点笑意,现在在一个下派,竟然被一个中阶天仙给了一张扑克脸,这让他情何以堪? 明广智又干脆地摇摇头,这次,他吐出的只有两个字了,“不敢!” “你……”简真人有点想撸袖子打人了,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小小天仙……嘿,倒是胆子不小。” 这话隐约带了点威胁的意思,不过明广智也没在意,哪怕将来不做陈真人的下走了,他还可以去其他四域修炼,既然不会吃眼前亏,那么……需要在意这位吗? 见到简真人的话都不灵,其他人也不敢再尝试了,一干人只能围着逍遥宫,低声交谈着。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交谈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因为感受到了其他人的焦躁,不知不觉之间,声音就越来越大——情绪是会传染的。 到得最后,这声音喧闹得一两里地之外都听得到了。 陈真人耳聪目明,应该关注到逍遥宫外的情况了吧? 然而,逍遥宫没有开门的意思,反倒是远处跑来几名修者,穿的也不是浩然派的制服,他们皱着眉头大声呵斥,“不许喧闹!谁要不听……直接抓走!” 受到集体躁动情绪的感染,有人在人群中大喊,“滚!这里是浩然派的地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简真人这次却没有发怒,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来的人是集市的管理者,其中有一人他还面熟,当初在无尽深渊那里见过。 “谁说的?”一名初阶天仙四下看一眼,阴森森地发话,“有种站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他身后的三名修者掣出了兵器,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一群人。 其实这四人里,只有他是天仙,其他三人都仅仅是高阶灵仙,竟然敢对着一群人摆出开战的架势,而他们面对的人里,不但有几个天仙,甚至还有三名真人,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偏偏地,这群人还真就哑火了,看着他们四个耀武扬威。 当然,这哑火也是暂时的,众人在惊愕过后,才待要呵斥此人不知分寸,这天仙却又沉着脸发话了,“你们的喧闹,影响了集市的秩序,必须停止!” 原来……是集市的人?众人不识得来人,但是大名鼎鼎的“陈太忠灵谷店”的集市,谁又能没听说?这帮家伙虽然不是浩然派正朔,却是比真正的浩然弟子还要凶残和难惹。 一时间,想说话的人马上就闭嘴了,就连利真人都不例外。 现成的例子在那里摆着,有人曾经不信邪,比如说青罡门的吴真人,现在大家面对的,便是吴真人手上的逍遥宫。 安静了好一阵之后,见到那四人不肯离开,简真人沉声发问,“陈真人何时能出关?” “这个我们不知,”这名初阶天仙摇摇头,态度好了一些——事实上,他听说对方是真仙的子侄辈,也不敢太过冒犯。 明广智敢无视简真人,因为人家是陈真人的门下行走,他却不是,只是跟着董毅混碗饭吃。 见他态度尚可,简真人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于是看一眼利真人,“既然时限未定,不如去浩然派里坐等,你看如何?” “我也是如此想,”利真人笑着点点头,“正好还可以看看,鉴宝阁仿制的通天塔,有何精妙之处。” 简真人笑了起来,抬脚向浩然派驻地的大门走去,“恐怕你未必能如愿,浩然派的弟子可是十天才一换班,咱们未必等得到。” 陈太忠会闭关那么久吗?利真人有点不以为然,“幽冥界就不是闭关修炼的好地方,陈真人是在逍遥宫里闭关,又不是洞府,怎么可能闭关太久?” 他本来想说,简真人你都来了,陈太忠还能躲着一直闭关不成?不过再想一想,陈太忠那厮,还真做得出这事儿来。 他要这么说的话,陈太忠十天内真不出来,简真人都会脸上挂不住,倒不如含糊一下。 简真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笑着点点头,“也是,真要闭关,还得是在洞府……” 他俩说说笑笑地走远了,逍遥宫门口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想要商量一下吧,看一看不远处的四名集市管理者,也没人敢出声,一时间这么多人,竟然是极其诡异的安静。 最终,还是青罡门的陶上人哼一声,转身走了,其他人这才渐次地离开。 青罡门跟陈太忠已经撕破了脸,而真意宗的两位真人又进了浩然派,他们既不能进驻地,又不敢进集市,只能在距离浩然派驻地门口不远处,摆个桌椅休息。 他们甚至连营帐都不敢搭,生恐离了众人的视线,会发生什么惨剧。 所幸的是,幽冥界没有日夜之分,要不然,还不知道这日子会是何等的难熬。 相较而言,那些修者的家属,选择倒还多一些,大部分的人进了集市,也能支起营帐来。 三天之后,逍遥宫的门开了——事实上,陈太忠并没有闭关,他只是想晾对方几天,以显示自己的态度:麻烦你们搞一搞清楚,我陈某人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三天中,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也很满意集市管理者的威风,若是有人敢真不信邪的话,他们会看到,“闭关”的陈真人冲出逍遥宫直接出手。 逍遥宫的门一开,就有人报给了驻地内的两名上宗真人。 不多时,逍遥宫门口又围满了人。 陈太忠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见状眉头一皱,“干什么,找事儿?” 没人敢回答他的话,只有明上人轻声回答,“真人,您闭关的时候,上宗利真人和简真人来找过您。” “闲得慌,”陈太忠哼一声,然后一摆手,“找俩弟子来,把这些人全撵走……谁不走的,治他们不敬真人之罪。” “不敬真人之罪?”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正是青罡门的陶上人,他冷冷地发话,“冧真人中了陈真人您的毒,我们是来讨解药的,不行吗?” 陈太忠眯着眼睛,上下看对方一遍,然后笑了起来,“原来是青罡门的人……蝼蚁,你是在质问本真人吗?” “蝼蚁”两字很能说明态度,他已经打算给对方扣帽子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神出鬼没雪峰观 陶上人听到“蝼蚁”二字,心里也是微微一抽,忍不住看向驻地大门——上宗的两位真人,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你们来干预的。 还好,上宗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就在这个时候,简真人和利真人走了过来。 简真人笑眯眯地打个招呼,“陈真人,好久不见了,此来拜访,却没想到你闭关了。” 陈太忠白他一眼,“你能闭关,为何我不能闭关?” 上次体悟本源,是烈真人居中调停的,为何不是跟陈太忠关系更近的简真人前来,原因就是简真人在闭关中。 后来烈真人和赖真人跟陈太忠搞得极为不对付,这次宗里办事,就只能再启用他人。 简真人的闭关,其实是真的闭关,他有那样一个真仙老祖,洞府什么的也不少,宗中洞府还可以随便用,正好他有所领悟,就闭关了一百余天,将近四个月。 所以他也没计较陈太忠的反讽,而是笑着表示,“你可是晾了我三天,这次须敲两瓶好酒来喝。” 简真人虽然是真仙族人,但也不是没有城府的,陈真人到底是不是在闭关,他根本无意提及,直接忽略了。 “朋友来了,自然有好酒,”陈太忠笑一笑,然后瞥一眼青罡门的陶天仙,“不过你这次来,好像不是专门来蹭酒的吧?” 有些事情,是没必要回避的,他也不是个怕事的性子,索性直接点题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直接说吧。 “青罡门要找你,我来做个见证,”简真人笑眯眯地回答,“好像你们双方之间,最近弄得很不愉快,同为本宗下属,宗里也不能坐视。” “没有吧?”陈太忠“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最近我一直在闭关啊。” 简真人笑一笑,也不追问,而是看一眼陶姓天仙,“还是让陶上人跟你说吧。” 身为见证者,他当然要摆出一副公平的模样,以免贻人口实。 陶上人的话接得很快,上宗真人发话,他说话就不存在僭越之嫌,“陈真人,你连抢我青罡门三个矿场,毒倒本门冧真人,更是杀掳我门多名天仙,这个事情,我们已经上报了上宗。” “真是莫名其妙,”陈太忠冷笑一声,“你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去过你青罡门了?” 他是打定主意,要不认账了——你跟我玩阴的在先,就别怪哥们儿不讲究。 “陈真人,我敬你是真人,麻烦您也拿出一个真人的担当好吗?”陶上人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向简真人走几步,“您敢说这些事不是您做的?” “当然不是我做的,”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回答。 陶上人闻言,气得脸色通红,胸脯也急速地起伏两下,“你可敢起誓?” “要我起誓……凭你这蝼蚁?”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眼中却是没有半点的笑意,“你找死的方式,很有创意,来,够胆的话,再问我一遍?” 陶上人真不敢再问第二遍了,他看一眼身边的简真人,“简真人你看,陈真人在威胁我。” “你问话的方式有问题,是对陈真人不敬,”简真人才不会理他——麻烦你搞搞清楚,我只是一个中立的见证人,“有证据说证据,别拿起誓什么来说……你没那资格。” “简真人,我青罡门同此人仇深似海,”陶上人叫了起来,“他虽然戴了面具,但此事绝对是他所为……” 令青罡门痛恨的,也就是那面具了,陈太忠来犯,这是每个青罡门弟子都知道的,他们也用留影石拍下了一些证据,但是很遗憾,留影石不能穿透面具。 而面具人使用的兵器,也是前所未见的大锤,而不是长刀。 对真仙之下第一人的陈太忠而言,使用大锤,一样能扫平青罡门。 可是如此一来,青罡门的证据链就不够完整,陶上人顿了一顿之后,一指前方,“就连那逍遥宫,也是他抢自我门。” 陈太忠冷哼一声,“抢自你青罡门,是因为姓吴的犯了我的规矩,不杀他,我的队伍就没法带了……杀人之后掠夺战利品,这有错吗?” “看看,”陶上人又指一指他,看向简真人,“您也听清了,他跟青罡门仇大得很。” “你放屁!”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呵斥他,“我杀了姓吴的,抢了他的逍遥宫……你说一说,这一战是我赢了,还是他赢了?” 既然赢了,当然就不可能再找后账了,这是很朴素的认知,陈太忠其实也是这么做的。 陶上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半天,才冷笑一声,“赢了,就意味这不会找我青罡门的麻烦?陈真人这话还是真有意思。” “我既然赢了,为何要找你麻烦?”陈太忠抓细节,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还之以冷笑,“我浩然派跟青罡门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可能死缠着不放?现在都在开发幽冥界,你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到此结束吧……大家都挺忙的。” “你!”陶上人有点无言以对,事实上,青罡门就陈太忠的突袭,已经做过详细的分析了——这厮为什么在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好战了? 分析的结果就是:十有八九,六眼盗的事儿发了。 六眼盗挑衅集市,当然是出于青罡门的授意,这一点因果,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陶上人已经接近门中的顶级战力了,对于这个秘密,他有幸与闻。 青罡门的高层授意六眼盗出手,倒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他们只是认为,本门在陈太忠身上,栽得太惨了,若是能给陈太忠添点堵,大家都会积极去做的。 然后有人提出,让六眼盗出手吧,反正这也不是本门的弟子,牺牲了也不心疼,只要能令对方陷入麻烦中,从战略层面上讲,这就算成功了。 然后,六眼盗在小小地给对方找了点麻烦之后,就挂了。 不过,虽然是挂了,但是陈太忠若是肯查的话,查出六眼盗的来历也不难。 陶上人对此心知肚明,甚至大多数青罡门高层基本上能确定,陈太忠就是因为六眼盗的事情,才又去找青罡门的麻烦,达到报复的目的。 然而,尽管他心里清楚,但是还偏偏开不了口——这个事儿没办法捅出来。 一旦捅出来,青罡门就成了弱智的代名词:既然知道陈太忠难惹,你们为什么要去主动惹他呢? 同时在理法上,青罡门也输了:若不是你蠢到主动招惹陈太忠,人家怎么会报复? 理法上输了,就意味着输了舆论,陶上人哪里敢自曝短处? 心里是明镜一般的清楚,却偏偏说不出来——是啊,人家都赢了跟吴真人之战,凭什么又来找青罡门的麻烦? 陶上人是个有急智的,否则这差事也轮不到他办,略略犹豫一下之后,他干脆地回答,“陈真人此举,我们也不是很理解,也许……是您跟雪峰观的关系好?” 傻逼,你要实话实说的话,我还真不好奈何你,陈太忠有点为青罡门悲哀:有吴真人这样的蠢材,还有陶上人这种……奇葩? 他是想逼着对方说出六眼盗的事情,如此一来,他能获得相当的支持——不是我陈某人睚眦必报,关键是青罡门不肯放过我! 对方很坚决地不吐实情,但是同时,又是作死一般地扯上了雪峰观,这消息传出去,陈太忠都不再是孤军奋战——他有外援了! 那帮冷冰冰的老娘们儿,是好惹的吗? “雪峰观?你倒真敢说!”陈太忠眉头一皱,厉喝一声,“莫非不是我做的,就该是她们做的?你这么说话,就算是雪峰观能忍,我也不能忍!” “雪峰观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忍’字,”就在此刻,两人的上空,传来了一声轻叹,“陶姓小辈,既然敢诋毁我雪峰观,我也不难为你……把修为留下!” 说话间,两人的上空,出现一道雾蒙蒙的白芒,白芒之中,有个宫装女修稳稳地坐着,女修的面孔不甚分明,甚至整个身体,都呈一种透明的琉璃状。 “舒……舒真人?”陶上人的面孔,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尖声地叫了起来,“我不是有意冒犯,此番的事情,其实跟雪峰观无关啊啊啊~” 此刻他就算喊再多的啊,也晚了,敢往雪峰观的头上扣屎盆子,舒真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舒真人还真的吃了他这一套,她轻叹一声,“我本不欲置身其中,但是你青罡门敢来浩然派,我当然要跟来看一看……没想到,你还真是敢胡说八道。” 陈太忠其实感觉到舒真人的到来了,不过雪峰观有些法门,确实是深奥无比,他只能断定,空中有人藏身,而且他有一定的把握,经得住藏身者的一击。 但是他真没想到,隐藏在空中的,竟然是舒真人!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释然了,青罡门和雪峰观是积年的对头,青罡门遇到这种大事,雪峰观若肯坐视而不理,反倒是不正常了。 第一千零八十章 各说各话 舒真人嘴上说得狠,却是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 简真人一看,忙不迭出声劝阻,“舒真人,此次我来是做见证的,你雪峰观跟青罡门的恩怨,可以暂时放一放,要不然就太不给上宗面子了。” 舒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如不是给你面子,我早就出手了,简真人,很可能你我即将成为同宗,这‘上宗’二字,你能说的时候,尽量多说几句吧。” 雪峰观的这帮女修,还真就这么牛气,对上真仙的族人,也敢阴阳怪气地说话。 简真人听得却是一惊,“雪峰观又有人悟真了?恭喜恭喜。” 在这两场位面大战中,雪峰观的损失也很大,但是相较其他宗门和官府来说,她们战损的比例小得惊人,在整个人族修者的势力中,都算数一数二的轻微。 这跟她们修习的功法有关,雪峰观是阴性和冰属性功法,阴性功法对幽冥界的适应力极强,而冰属性功法,对污魂也有很好的克制作用。 所以雪峰观的损失真的不算什么,灵仙折损得多一些,天仙折损的就少了点——须知雪峰观的天仙数量,在整个西疆的称门宗派中,是最多的。 而且雪峰观的三名玉仙,在大战中也没有受了重伤,时不时受点轻伤,将养一段时间即可。 可以说,这帮女人的实力,并没有因为这两场大战而损失多少。 现在竟然又有人悟真了,念及此处,简真人的头皮也是一阵发麻:真是一帮可怕的女人。 “尚未有人悟真,”舒真人并不接受这个恭喜,“只是快了,上宗绵长老前来护法。” 绵长老是真意宗的高阶玉仙,但是同时,她也是出身雪峰观的,观中玉仙超额之后,被上宗要走,现在看来,舒真人也可能要走这条路了。 真要如此的话,真意宗中出身雪峰观的真人,就多达三名了,怪不得简真人听着都头大。 “快了就好,”利真人干笑一声,“以后在宗中,就能时常看到舒长老的身影了。” 以舒真人七级玉仙的修为,去了上宗,一个长老的位置,那是铁铁的。 不过舒真人很不喜欢他这么说话,淡淡地看他一眼,“常看到我……你要作什么?” 利真人登时闭嘴,再不肯多说一个字:尼玛,这帮女疯子,连奉承话都不听吗? “好了,闲话少说,咱们不必喧宾夺主,”简真人干咳一声,看向陶上人,“你还有别的说辞吗?” 陶上人犹豫好一阵,才咬牙发话,“我们希望陈真人交出解药,将掳走的本门天仙还来,将抢夺的矿产还来,并且……并且对我们的损失,做出一些赔偿,还要承诺再不对本门动手……” 大约他也知道,自己提的这些要求,有点太不靠谱,所以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低,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把要求提完了。 “真是莫名其妙,”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对方,“说完了?说完了就滚……我浩然派不欢迎你青罡门,下次再来先请示,否则杀无赦!” 陶上人脸憋得通红,想要发作却是不敢,最后才低低地吼一声,“陈真人尚未对我们的要求,做出答复!” “没有答复,”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回答,“我能强忍着把你的胡话听完,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莫非一定要逼着我出手?” “可是冧真人还在驱毒,我的同门还在你的手中,”陶上人真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做人有点担当,真的很难吗……陈真人?” “聒噪!”陈太忠的手向前一伸,微笑着轻轻一握。 “陈真人!”简真人一抬手,打出一团白色轻纱,挡在了陶上人面前,“给我几分薄面!” 陈太忠的掌控,并不比其他初阶真人的强,硬生生地被这团轻纱挡住了。 不过饶是如此,陶上人也是感到身体沉重无比,艰难地向简真人的身后挪移过去。 “我倒是很奇怪,”空中的舒真人冷哼一声,“你青罡门一会儿咬我雪峰观,一会儿又咬陈真人……到底是何居心?莫非嫌本宗太平得太久了?” 这话指责的意思很明显,就差直斥青罡门别有用心,想扰乱整个真意宗。 受到这样的指责,陶上人实在无法回避,他索性心一横,“无非是陈真人的集市被六眼盗扰乱,他就认定是我青罡门所为,丧心病狂地疯狂报复……为人鼠肚鸡肠到如此地步,真是枉为真人!” “小子你说什么?”陈太忠登时大怒,你竟然敢说我这讲究人是鼠肚鸡肠? “咦?”简真人和利真人闻言,却是齐齐地咦了一声——尼玛,原来还有别的说法? “哈哈,”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声大笑,众人闻言看去,却是靖海侯府的李真人,他带着几个随从自成一群,正抱着膀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里,“果真有趣!” 简真人却是被笑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他冷冷地一哼,“姓陶的,你最好把话说明白点。” 陶上人却是不肯明说,“我也是被人暗中提示,才知道可能有此因果,但是陈太忠绝对是偷袭青罡门的凶手,这点我敢保证。” “嗯,不说?”利真人身子一侧,眼睛一眯,抬手就抓向了陶上人,“敢戏弄我们?” 真意宗这次是来公断的,然而在两位真人眼中,多少是倾向浩然派没理,毕竟陈太忠这刺头的名声在外,青罡门和浩然派也是旧怨了。 现在听到青罡门又搬出了别的名目,两人登时生出了“上当”的感觉,被一个小小的天仙,还是下门的天仙戏弄,利真人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千猜万猜,想不到是青罡门掉了链子! 陶上人不敢躲避,任由他抓住了自己,嘴里却是不住地哀求,“利真人,我是真不知情,何不问一下陈真人……他应该有说辞的。” 真意宗两名真人的目光,又扫一眼陈真人。 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摊双手,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更不知情,不过前些日子,集市里有个家伙抢夺货物干扰秩序,被我击杀,好像……好像就叫六眼盗?” 你能推卸责任,当我陈某人不会? 利真人和简真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心里登时就敞亮了:这事儿合着是青罡门作死在先? 两人都是只听了两句话,根本不清楚其中因果,但是对他们来说,很多事情,没必要细细追究因果,在修者的世界,讲的就是自由心证,讲的就是一种直觉。 他们此来,本来心里就有点纳闷,陈太忠这厮虽然有诸多的恶名,但是此人既然已经诛杀了吴真人,抢了逍遥宫,宗中也没有多过问,怎么也应该知足了。 这种情况下,隔了很久之后,又跑到青罡门大开杀戒,这其中该是有点缘故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青罡门不忿这口气,做了点小动作,又把陈太忠惹毛了。 这推断是如此地合乎情理和逻辑,以至于他们都没兴趣去找细节证据,心里就有了判断。 陶上人见到陈太忠否认,却是越发地愤怒了,“陈真人,否认是没有用的,我青罡门被掳掠走的奴隶,尽数在浩然派的地盘!”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口吐脏话,“这是老子买来的,关你青罡门鸟事!” 陶上人见状,却是越发地笃定了,“你可敢让奴隶们跟你对质?” 他有这个信心,因为这些奴隶中,其实是有门中卧底的,青罡门传承万年以上,很多事情是相当有章法的,奴隶中出过一些问题,门中在里面安排卧底,也是惯例了。 对质?陈太忠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奴隶中估计有人有问题,他冷笑一声,针锋相对地回答,“那奴隶中若有人说,是你青罡门下手强行将他们掳去,禁制了修为下了奴印……就也是真的了?” 你自家的奴隶来源就不明,跟我玩这个? 陶上人闻言,登时傻眼,他对奴隶中的卧底有信心,但是陈太忠既然将人救了出来,还给出了很宽松的赎身条件,想必安排几个人指证青罡门,也不是那么难办到。 这些修者不太可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掳了他们做奴隶,但是他们在青罡门的奴隶生涯,绝对是很糟糕的回忆,这种情况下,听从陈太忠的指派,实在太正常了。 于是他侧头看向简真人,“陈真人可能会在奴隶中做手脚,还请上宗真人做主。” 做个毛线的主!简真人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你青罡门自家寻死,偏偏还要扯上上宗做挡箭牌,真是当我上宗全是弱智? 对于奴隶的来源,其实他并不关心,上宗真人的眼里,也确实没有这种小人物,给不给那些亲属们交待,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但是本宗下属的门派相互之间,竟然内斗到如此程度,这也颇令他脸上挂不住,少不得一抖手,放出了一座逍遥宫,“进来再说!” 陈太忠的逍遥宫就在眼前,但简真人还是放出了自己的逍遥宫,这也是一种暗示:进了我的地盘,你们就要听我协调!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表态,远处又响起一声大笑,又是那靖海侯府的李真人所发。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李真人这次的笑声,引起了简真人的不满,这还没完了? 他冷冷地看对方一眼,“怎么,看起来你有点不服气?” 一向没什么暴力倾向的简真人,竟然有了动粗的打算,可见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他也确实不怕对方,靖海侯府就怎么了?了不得有几个玉仙罢了,跟真意宗相比,差得太多了,而且双方分属不同的体系,想要翻脸,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这或者会引发两个体系的争斗,随便挑衅的责任比较大,但他族中有真仙,哪里会怕这点小事? 李真人笑了好一阵,才止住笑声,一本正经地发话,“事关修者被无缘无故地掳走为奴,简真人当真以为,是你真意宗关上门协商一下就行的?” 简真人冷哼一声,傲然地回答,“本来就是我真意宗下属门派,我们之间协调,莫非还要邀你做个见证?” 他说的是反话,但是李真人竟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本就该如此,看来真人还是转过弯来了。” 我转过屁的弯来了!简真人心里暗哼,脸上也露出一丝讥笑来,“不知道靖海侯何德何能,居然干涉得了我真意宗内部事务,下一步是不是要考虑入主中州,帮皇族拿主意了?” 这话一出口,靖海侯府的人,脸色齐齐地就是一变,这岂不是讥讽靖海侯有篡逆之心? 就连一直笑吟吟的李真人,嘴角也忍不住扯动一下,没想到真意宗的玉仙,说话竟是如此阴损。 这个帽子,他是不能被扣下来的,所以他冷冷一哼,“简真人说话,用意何其歹毒?我若是将此话传到牧守使那里,少不得要治你个挑唆之罪,且看简仙是否保得下你!” “呵呵,”简真人满不在乎地笑一笑,不过他心里,却还真是有点警惕,此事真被捅到平剑磐那里的话,也是麻烦——简仙若是帮他出头,很可能惹出官府的真仙。 所幸的是,李真人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沉着脸发话,“事关被强行掳掠的修者,岂是你真意宗一家的事?你若执意关上门商量,我就少不得要请来西疆官府的人了。” 这有点过分啊!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堂堂的靖海侯府,什么时候关心起小灵仙们的死活了? 对高阶修者而言,小势力的低阶修者,基本上就是透明的,根本不需要多考虑,李真人此举,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青罡门确实也奴役了侯爵府的人,不过单个人的赔偿,总是很好解决的——都是有点身份的,私下商量就行,真意宗也会不介意卖侯爵府一个面子。 把所有的奴隶都算进来,真的有点多余。 然而,靖海侯府决意要这么做的话,真意宗也没有办法强行把事态压下,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着急了就要把官府的人请过来。 那这个事情,还真就处理得不好了。 简真人也没了脾气,于是皱着眉头发话,“那你要如何参与?” “我只想了解一下真相,”李真人似笑非笑地回答,然后又看一眼陶上人,“然后,还要单独问一下这青罡门的天仙……我靖海侯府,可不是让人白欺负的!” 他正洋洋得意,空中传来一声冷哼,“此人已被我雪峰观定下,你若敢再说什么狗屁靖海侯府,信不信我将你擒了,让靖海侯来领人?” 李真人的微笑,登时就僵在了脸上,然后他嘴角抽动一下,不再说话。 要不说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他敢不买真仙子弟简真人的账,却是不敢随便冒犯雪峰观——这一群女人发起狠来,真的是谁都不怕。 南郭俊杰走上前来,冲陈太忠一拱手,“真人,星砂南郭家请求旁听。” 陈太忠也不答话,而是斜睥简真人一眼。 简真人揉一揉额头,苦恼地发话,“好了,就这么多人啊。” “此事殊为不公,”又一名天仙走了出来,“我们也要求列席旁听。” 简真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来,“不允!” 这天仙登时恼了,“既是如此,我们少不得要邀请西疆官府出面了。” 简真人又看他一眼,这次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抬脚走向逍遥宫,根本无视了此人。 他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此人藏头藏脑,连个名号都不敢报,就想列席旁听——我呸,凭你也配? 至于说什么请官府出面,实在是扯淡,靖海侯的人可能请得动官府,星砂南郭家也有那么一点点实力,其他人嘛——真当官府是那么好请的? 这世道讲的就是实力为尊,没实力的,就不要指望能得到什么待遇! 那天仙看着一帮人先后走进逍遥宫,脸上一阵发白,咬牙切齿半天,最终才冷着脸摸出一只通讯鹤,但是其他人心里明镜一般,这通讯鹤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外面一群人围着,逍遥宫里,陶上人咬牙抵赖,死活不肯承认青罡门跟六眼盗有勾连。 “此事很是好查,”李真人忍了一阵,终于不耐烦地发话,“不就是六眼盗吗?我去问一下鉴宝阁,就知道此人后来的去向。” 六眼盗做下的事情,委实轰动,连南荒的玉仙都曾经耳闻,靖海侯原本就是属于皇族体系的,冲鉴宝阁打听消息,没有多难。 “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搜魂不就完了?”舒真人冷冷地发话,“青罡门一定有问题。” 陶上人见自己实在是躲不过了,索性心一横,看着舒真人发问,“若我青罡门没有问题,你将我搜魂成白痴,雪峰观打算如何给本门一个交待?” 舒真人不屑地哼一声,“区区天仙,白痴便白痴好了……何须给你青罡门交待?” 这话说得霸气无比,旁人却是生不出反驳的心思,这群女人一向如此行事。 李真人笑着问一句,“舒真人,真不需要我去鉴宝阁问一声吗?” 舒真人冷冷地扫他一眼,又看向陈太忠,“恐怕陈真人早就问过了吧?” 简真人心里清楚,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陈太忠跟鉴宝阁确实有不浅的合作,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厮才会对青罡门行那雷霆一击。 所以他拿出了上宗的架势,冷冷地发话,“给你三息时间,如不交待,就准备被搜魂。” “呵呵,”陶上人惨笑一声,他此次前来交涉,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连上宗陪同来的真人都打算翻脸,他也实在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所以他很痛快地发话,“好吧,我承认此事跟我门胡上人有关,当初是他执意保下六眼盗,但是胡上人已经死在了陈真人的手里,也该一了百了了。” “这话又是扯淡,”李真人又是不屑地一笑,“随便推出个死去的天仙,就想推卸责任,这种事,我都做过十几起了……真当我们很幼稚?” 他说的话,正是旁人想的,区区一个天仙,哪里说得动鉴宝阁放手六眼盗? 不过通常来说,有了替死鬼,差不多也就能交待过去了,难不成再杀青罡门一个玉仙? 陶上人闻言,狠狠地瞪李真人一眼,“真人一定要挑唆真意宗内乱,是何居心?” 这话反击得不错,简真人就算有继续追究的想法,此刻也不能再追究下去了,否则岂不是中了官府一方的算计? 于是他冷冷地表态,“好了,六眼盗之事就是这样了,陈太忠,到你说了。” 陈太忠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可说的,不是我干的。” “啧,”简真人苦恼地咂巴一下嘴巴,他实在有点头疼,却是还不能硬来,只得苦口婆心地劝说,“是你干的也无所谓,我们只是想调查清楚……不会有任何后果的!” 陈太忠又笑一笑,“呵呵,是啊,是我干的我就认了,但是真不是我干的。” “陈真人,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嘛,”利真人见简真人碰了钉子,少不得火力支援一下,“上宗对你一向很有诚意的,解释清楚,把事情收了尾,可不就完了?” 陈太忠两眼望天,竟然不再说话了。 他其实是敢作敢当的性子,但是陶上人此前一个劲儿地抵赖,真的惹火他了——你耍得赖,难道我耍不得? 尤其令他不开心的,是真意宗派来的两真人,一开始的时候,有一些比较明显的倾向性的,这也令他十分地不爽。 真意宗的两名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最后还是简真人出声了,“那这样好了……我们假设是你干的,你也不会特别反对吧?起码青罡门胡上人是算计你来的,以你的性子,如果知道此事,也会这么做的吧?” “凭什么要假设是我?”陈太忠真是老大的不乐意了,不过想到对方说的后半截的话,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那行,随便你假设吧。” “假设成立的话,那就是你已经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东西,”简真人的话马上跟着就来了,仿佛生怕他反悔一般,“不但主谋死在了你手,六眼盗也死了,并没有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事情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凭什么啊?”有人不乐意了,不是别人,正是南郭俊杰,“陈真人手上没这些东西,他岂不是就亏了?”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利令心动 南郭俊杰是最不甘心事情就此终结的,此次南郭易勇虽然受了不少的罪,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也被抢了,不过他真不是很计较,他计较的是:青罡门还有星砂矿未曾抢夺。 所以他支持陈太忠继续抢下去。 咦?简真人闻言火了,心说靖海侯消停了,你星砂南郭家又跳出来,这是真的铁下心思,挑动我真意宗内乱了? 他有这个错误的认知,真的很正常,谁让这两家都是贴近官府体系的呢? 所以他很不耐烦地看南郭俊杰一眼,毫不客气地呵斥,“陈真人都答应这个假设了,真人说话,小小天仙,不要随意插嘴!” 南郭俊杰却是没有被他吓倒,这种场合下,他随便插话固然是很不好,但他也不担心对方会翻脸动手——这么多不同的势力,都眼睁睁地看着呢。 于是他很干脆地发话,“我南郭家直系子弟被人强掳为奴,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死去的旺泉城主南郭俊荣虽然只是中阶天仙,却是南郭家真正的直系子弟,南郭易勇倒是庶出,可也是到了他的时候,才是庶出。 这样的直系庶出,是可以算进直系子弟里的。 李真人听到这话,幸灾乐祸地笑了,他看一眼舒真人,“南郭上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打陶上人的主意了,此人已经被雪峰观的真人预定了。” “我并未打陶上人的主意,”南郭俊杰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冲陈太忠一拱手,“南郭家跟陈真人自有渊源……还请陈真人为俊荣城主讨回公道。” 原来是南郭家还不肯干休?一时间,会错意的简真人和李真人,都反应了过来——合着南郭家跟陈太忠早就认识? 不过再想一想,众人也就释然了,陈太忠的飞升之地便在东莽,而星砂南郭正是东莽的封号家族,两边能有比较早的交集,也算是正常了。 陈太忠看南郭俊杰一眼,微微颔首,却也不多说什么。 简真人见状不淡定了,“陈真人,这是还不肯放过青罡门?” 他此来的时候,有个调解的底线,就是双方到此为止,不得再继续仇杀,更过分一点,就是陈太忠不但可以不归还缴获的物资,还不用拿出解药来解冧祥东身中之毒。 真意宗的毒道高手,也跟着来了幽冥界,还参加了那七场赌斗中的一场。 陈太忠的毒虽然来自于狐族,跟人族的施毒不一样,但是冧祥东自己就能把毒压制到一定程度,加上本宗的毒道高手,将这点毒慢慢地排除出去,没多大问题。 他的底线是这样,所以看到陈太忠似乎还不想罢手,他就真的急了。 “什么放得过放不过?你刚才说了,都是假设,”陈太忠很灿烂地笑着,“既然故交不肯答应,将追责的任务交给我,我也不能令他失望不是?” “你到底想要点什么?”利真人是长于算计的,从对话里听出了点眉目,“陈真人你尽管开口,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我明白了,”就在此刻,简真人也出声了,他一指南郭俊杰,似笑非笑地发话,“呵呵,星砂南郭……是不是看上青罡门的星砂矿了?” “青罡门竟然有星砂矿?”靖海侯府的李真人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星砂矿是很贵重的,通常存在于虚空中,在风黄界几近绝迹,在幽冥界数量也很少。 但是严格地讲,对宗门修者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必须之物,无非是让兵器增加锋锐坚硬和耐久,而不是能增进人的修为——如果不算星砂南郭家的话。 所以星砂矿的价值虽然很高,却没有高到不可攀的程度——太高了,大家就放弃了。 但是此物对靖海侯府,有相当的意义,靖海侯现在行情大涨,不但是因为族中高手多,更因为他倚仗的是军队。 对军队来说,刀锐甲固是必须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杀伤敌人。 靖海侯手上若是有足够多的星砂矿,不但可以巩固己方的阵营,提高己方士气,更能以此来拉拢其他军中势力——谁不想让自己的战士们增大杀伤,减小伤亡? 李真人此来,真没想到,还能撞上星砂矿,一时间有点喜出望外。 简真人对青罡门的星砂矿,却是知情的——上宗在下门里,同样安插得有眼线。 像星砂矿这种利于战场杀伐、有多少都不能算多的矿,真意宗会重点关注——下门上的供奉里没有这种东西的话,上宗可是要调查的。 他也是灵光一闪,猜到了这种可能,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种事,连利真人都不知情,我却说了出来……真是越来越蠢了啊。 李真人的反应,加重了他的后悔: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呢?真不该图一时口快。 然而,就是在此刻,南郭俊杰出声了,“正是星砂矿,南郭家愿意高价收购,还请陈真人出手,为南郭家讨回公道。” 既然对方敢说,他就敢认——大家争的就是资源,该不要脸的时候,真不能要脸。 “这个嘛……”陈太忠看一看陶上人,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这个嘛……阁下不用想了,”陶上人冷冷一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彻底打消了他所有的侥幸心理,莫说星砂矿确实很珍贵,就算不够珍贵,他也不会便宜了陈太忠。 “那就算了,”陈太忠笑一笑,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膀。 他说是算了,但旁人哪里会认为他是算了?陈某人从来就是以难缠而著称,眼下表示放弃,并不意味着他一定会罢手。 更可能的是,这厮会改容易貌,悄悄冲过去大杀一通——一如他前一阵的青罡门之行。 上一次是面具男,下一次就可以是蒙面男,这厮执意出手的话,青罡门怎么防都防不住,到时没准逃跑都成了一种奢侈——被灭口的概率反倒是要高一些。 简真人首先就有点不放心陈太忠,他狐疑地看他一眼,“太忠真人,你放弃对星砂矿的讨要,这是认真的吧?”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并不直接回答,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出尔反尔的打算,但是他也不愿意郑重地承诺什么。 我就知道是这样!简真人心里暗叹一声,他对陈太忠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此人虽然狂傲,但是相当重诺,也就是其自称的讲究人,郑重其事答应下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反悔。 既然对方不会放手,他只能无奈地解释,“陈真人,此物于宗中有大用,我们不能坐视你动手,比如说东上人刀道之友的小刀君,楚上人所在的无锋门,也需要大量的星砂,宗里是要综合考虑的。” 简真人是真着急了,甚至打出了东易名的幌子——星砂真不能让你拿走。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说话,哥们儿就是啥都不答应,倒要看你能奈我何。 反正他有南郭易勇提供线索,不怕找不到星砂矿。 就在这时,靖海侯府的李真人突然出声,“我却认为,陈真人为故友讨回公道之举,没什么错误,陈真人若是需要的话,在下愿尽绵薄之力相助。” 陈太忠扭头看他一眼,目光中并没有什么感激,事实上他有点恼火:你捣什么乱? “现在的西疆,还轮不到你靖海侯的人主持正义,”简真人越发地火了。 他猜得出来,靖海侯府也对星砂动心了,但是,你真的想都不要想啊,这种物资出产在宗门的地盘里,西疆官府都不要想打主意,何况你一个外域的小小侯爵府? 他看一眼舒真人,“舒真人,此人若再捣乱,恳请您出手将其制住,我必有报答。” 舒真人闻言冷哼一声,又白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场的众人,却全都读懂了她的意思:你以为本真人会在乎你的报答? 总算是眼下有外人在,她不好说出这话,算是……姑且算是勉强同意了。 简真人知其心意,少不得微微一笑,“舒真人晋为宗中长老之后,可是会有分管的。” 这话就太直白了——你帮了我这次,将来我会跟简仙歪嘴,帮你争取好差事。 舒真人再是冷傲,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动,上宗终究是上宗,在一些小场面上,雪峰观的女修可以玩一下傲娇,但是正规事情上,上宗绝对不会允许她们胡来。 所以这样的承诺,也是不错的,她微微地点一下头:我知道了。 李真人见状又笑,“我仅仅是代表个人,对陈真人表示支持,怎么就又惹恼你们了?” “谁不知道官府对星砂的需求?”利真人见状,跳出来直斥其非,“此乃我西疆出产之物,怎么也轮不到靖海侯府来惦记。” 宗门重独斗,官府重群战,星砂战器对官府的意义,远大于宗门,这是谁都知道的。 “呵呵,”李真人苦笑一声,很无奈地一摊手,“我只是看不过眼,表述一下个人感情罢了,对于星砂,我还真没有必得之心。” 众人很不屑地看着他:真当我们傻吗? 舒真人更是冷哼一声,“看在你这次没有扯出靖海侯府,姑且饶你一遭。” 李真人苦笑一声,“为什么我说实话的时候,总没人信呢?”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谁是蝼蚁 没有人认为,李真人说的是实话。 不过好在有舒真人出面,此人安静了许多,事情才得以继续讨论下去。 简真人非常希望,能得到陈太忠的承诺,说他不会再插手青罡门的事,但是陈某人死活不松口——严格说是不张嘴,他就是不表态。 简真人翻来覆去说了半天,最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了,“陈真人,此前的事,我们都不追究了,你不觉得诚意很足了吗,你还要怎样?” 陈太忠也懒得再捉弄他了,索性直说,“星砂矿给我,此事我就给上宗一个面子。” “这不可能!”简真人很坚决地回答,声音奇大,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一般。 事实上,他是被气得,“这还算给面子?宗里对这星砂矿有安排,你还是不要想了。” “那就不想好了,”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反正对不对青罡门下手,都是在他一念之间,口头上的承诺,真的很扯淡——只有他情愿遵守的,才能叫做承诺。 简真人无奈地冲他翻个白眼,“换个条件!” “真没别的条件,”陈太忠继续轻笑,“星砂对于我浩然派,意义非凡。” “别扯淡行不?”简真人毫不客气地回答,“小刀君的无锋门,比你气修更需要星砂……她可是东易名的朋友。” 他已经不止一次,用东易名威胁陈太忠了,没办法,也就是此人,还能压得住对方。 不过这次,陈太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东易名若有需要,他自会来找我,不牢简真人费心了,大不了我分润一些给无锋门,又何须上宗出面?” “一帮道貌岸然的家伙!”青罡门的陶上人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明明是我青罡门之物,你们却是推来让去,这便是上宗的真人?” 没人理会他,简真人甚至都没兴趣拿眼角扫他。 倒是陈太忠闻言有点不忿,少不得冷笑一声,“那些可怜的灵仙,在被青罡门奴役的时候,跟你想的是一样的,明明是自由之身,却被人呼来喝去……这便是上门的天仙?” 这话拿来打脸,实在是太应景了,但是陶上人心情激荡之下,直接开口驳斥,“天仙之下皆为蝼蚁,我们需要在意蝼蚁的感受吗?” 南郭俊杰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面色铁青,虽然往日里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此次事涉族中子弟,他却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话。 不过此处天仙众多,实在没有他一个小小天仙插嘴的份儿,他只能心里暗暗底发狠:姓陶的,这次咱们梁子算结得大了,回头看我南郭家怎么慢慢消遣你的家族! 陈太忠闻言,却是轻笑一声,“你说得太对了,你没必要在意蝼蚁的感受,我深深赞同,但是对我来说,真人之下皆为蝼蚁,你这小小的蝼蚁的感受,我需要在意吗?” “噗,”陶上人闻言,又喷出一口血来,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陈真人,”简真人接话了,既然诸般试探皆无用处,他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来,“这个矿,上宗会接管,分你一成星砂矿……两成也可以,不过你要拿东西来换。” 这便是真意宗的如意算盘,实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索性借着陈太忠的怒气,顺水推舟地将星砂矿从下门收到宗中——这不是宗里不讲究,实在是陈太忠反对得太厉害。 “一成?呵呵,”陈太忠又笑一声,“上宗若是想要,只管拿去,我一成都不要!” 他做了这么久的浩然派供奉,对其中的逻辑,也是相当地清楚,你想借我的名头收矿?对不起了,这个名头我还真的不借! 想拿,你就全部拿走,不过这名声肯定就好听不了。 不想拿,或者是拿得晚了,就别怪我再次出手了,反正到时候,我肯定不认账。 “一成都不够?”简真人的眉头皱一皱,直接一摆手,“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逍遥宫的主人发话,就算别人想赖着也不行了,陈太忠一转身,满不在乎地向外走去——暂时给你上宗个面子,不做口舌上的计较。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耳边传来极细微的声音,“我们两名真人前来,你可还未曾请我们宴饮过。” 嗯?陈太忠听到这话,脚下忍不住停顿一下,然后才继续迈步,心里却是在纳闷:利真人如此传音给我,莫非是此事还有说法?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利真人传音的时候,舒真人的眉头,也极细微地轻蹙了一下。 若是此刻还有雪峰观别的高层在场,估计会笑掉大牙,须知舒真人修得有清净琉璃问心术,最是能发现各种细微的异常。 当着她的面传音,起码也得是中阶玉仙,才可能瞒得过,若是她全神贯注观察的话,高阶玉仙的传音,都未必保险。 陈太忠走出逍遥宫,想一想之后,招来了自己的三名门下行走,吩咐明广智和李蔓兮巡查地盘,还给了他俩两块护身玉符。 他给出玉符,其实只是为了令他们巡查时方便,可以放开手脚,但是这二位感动得热泪盈眶,好悬就哭出声了,太难得了啊,这可是真人制作的护符。 陈太忠是初阶真人,制作的玉符,理论上也只能挡住高阶天仙的有限次数攻击,而明广智和李蔓兮都是中阶天仙,他们本身就可以越阶祭起高阶宝符,这两者相差似乎仿佛。 然而账不是这么算的,宝符不但昂贵,本身也是有数的,用一张少一张,而修者越阶激发符箓,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撇开这些差异不算,只说这护符本身,就代表了一名真人的庇护。 明李两位上人,也不是没有给其他的真人办过事,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得了真人制作的护符,这本身就是真人的肯定和爱护,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真人放心好了,”明广智激动地表示,“拼着性命不要,我也会帮您看护好这一片。” 李蔓兮也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是同样的心情。 “拼命固然是要拼,最主要还是要将警讯传出,”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告诫他们,“千万莫要以为,咱们看到的,就是全部暴露出来的敌人,没准还有人藏在暗处,打算浑水摸鱼……你们闯荡了这些年,想必不用我解释了。” “我们明白,”这一次是李蔓兮抢先发话,她一边点头一边回答,“越是各方势力混杂的时候,越容易滋生事端,集市里很多家伙,也喜欢选择这种时候打闷棍。” 只冲她这话,就可以得知,聚集在集市里的修者,有多么地良莠不齐了。 而明广智想的却不是这个,他皱着眉头表示,“我若是青罡门的人,也会派出其他人来,伺机捣乱。”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陈太忠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除了青罡门,我看那靖海侯府,没准也有点名堂……好在他们不是西疆本地人,否则我会更担心他们。” 将两人派走,他又安排韦晓笙守门,并且告诉她,两个时辰之后,去请真意宗两名真人,来他的逍遥宫赴宴。 说完之后,他就进逍遥宫去了,不多时,又有浩然派三名弟子前来,帮陈真人整理宴席。 因为原料匮乏,菜品并不是很多,陈太忠自己就做得过来,有几个弟子帮忙,只是从礼节上,显得不那么怠慢上宗来人。 简单的饭菜,一个时辰就做得差不多了,陈太忠正想着,是不是要让韦上人提前去请两位真人,却见韦晓笙匆匆走了进来。 “陈真人,舒真人在外求见。” 嗯?陈太忠愣了一愣,还是微微点头,“请她进来。” 舒真人进来之后,简单地寒暄几句,就说起了九幽阴水。 她想确定一下,陈太忠手上的大量九幽阴水,将来回到风黄界,会不会充实到浩然派的大库里——当然,如果方便的话,眼下能交易是最好的。 陈太忠胡乱应付着,也不说能交易,也不说不交易,他手上的九幽阴水,大部分是要充实宗门大库的,不过这一点,他还不能明说,否则将来毛执掌那里的压力,就要大很多了。 以前他在地球上看修仙小说的时候,总觉得门派弟子要做很多任务,才能得到宗中的奖赏,觉得这设定实在太不近人情。 但是真的亲身经历之后,他才深切地体会到,身为宗门长辈,必须无偿为宗门中带回大量资源,才更考验人心——稍微心里不平衡一点,没准就揣进自家腰包了。 舒真人也发现他兴致不高了,于是主动介绍自家地盘里出产的各种物资,表示说这些物资,都能拿来跟你换九幽阴水。 这态度是相当诚恳的,简直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将自家的产出如数地说出来,也就只有雪峰观这帮女疯子才做得到。 陈太忠也不想窥探他人隐私,但是舒真人要说,他总不能拦着不让说不是? 事实上,他还真的听到了一样令他动心的物资——地磁元气石。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磕绊 地磁元气石可以用来架设阵法,炼器师也用得上,不是用来做制器材料,而是打造各种制器环境——很多战器和法宝,对制器环境要求都很苛刻,地磁元气石能做出有效的调整。 但是更关键的,是对气修培养气感很有好处,气修养浩然正气或者不平之气,需要有很强的气感,才能有效地推动修为提升。 所以气修对地磁元气石的需求,是众所周知的,就像星砂对南郭家族的作用一样。 可以说,风黄界的修者中,最渴望得到地磁元气石的就是气修了。 不过这东西在风黄界也不多,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没谁愿意让气修得到这种玩意儿。 所以地磁元气石在浩然派,基本上属于传说中的物品,弟子们根本不可能通过做任务获得——事实上,宗门大库里也没有这种东西,倒是执掌小库里,有那么几块。 这几块是浩然派的宝贝,执掌根本不舍得使用。 陈太忠之所以能知道这个情况,是因为他在浩然宗的石室里,得到了一个提升气感的法门,不过要用到大量的地磁元气石。 这法门主要是用在天仙阶段,听起来档次似乎不是很高,但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能放在浩然宗石室中的法门,珍贵程度当然是不用说的。 须知就连九幽阴水这种东西,浩然宗的前辈都不是很看在眼里。 陈太忠出了石室,就想试验一下这法门,他跟南忘留打听一下才知道——合着本派就剩下两大三小五块地磁元气石了。 这法门是非常耗费元气石的,他看着南执掌那副苦脸,终于决定不去试验了。 来了幽冥界之后,他也曾经想过,这里会不会有地磁元气石,但是他问了不少人,也抢了不少储物袋,从没有发现,这里有出元气石的可能。 须知陈某人有个集市,眼皮子是极其驳杂的,消息也非常灵通。 眼下猛地听说,雪峰观的地盘上,采出了地磁元气石,他实在难掩心中的兴奋:多吗? 也不是很多,舒真人含糊地回答,然后问一句:这东西换九幽阴水,总是可以吧? 她是个不在意物议的主儿,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够聪明,不管产出有多少,她也只会往少说,这可是涉及到宗门利益的。 陈太忠表示,自己很有兴趣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地磁元气石,至于说该如何交换,他认为舒真人要提供给他一些地磁元气石做测试才好。 舒真人很干脆地拒绝了,说买卖没有这么谈的,你若不明白这东西的功效,那我让他们找毛执掌谈去好了。 雪峰观的女修,果然不是单纯的疯,该精明的时候也相当精明。 你开玩笑的吧?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这种事情找毛贡楠?你难道不知道,太大的事情他做不了主? 这话也是实情,毛贡楠是浩然五上人中,修为最低的一个,两个老牌天仙不说,就是言笑梦和乔任女,也比他这个一级天仙强。 陈太忠相信,自己是最明白地磁元气石价值的,若是任由毛执掌开价,那厮没见过多少元气石,没准就会开出极高的价格——这种信息上的差距,并不是谈判技巧能弥补的。 毛贡楠没准会认为,自己谈成了一个很不错的价码,比任何已知的交易条件都好。 但是他不会知道,地磁元气石固然很珍贵,但是少量的元气石,并不能让气修完成从质到量的飞跃——气修欠缺的,是大量的元气石。 都说气修在修者中,是非常消耗资源的,事实上……真的是太消耗资源了。 陈太忠相信,只有他才有资格为地磁元气石精确定价,别人做不到。 舒真人见他坚持,倒也没有拒绝,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讨价还价。 聊了一阵之后,又有靖海侯府的李真人求见,陈太忠直接表示不见——我正跟舒真人说事呢,那货就不能有点眼色? 舒真人见他拒绝,才意味深长地发话,“靖海侯府……似乎很有点想法。” “无非觊觎星砂罢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对狂傲的侯爵府中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没他们的份儿。” “这份狂傲背后,似乎还有些说法,”舒真人沉吟一下,还是说出了她的感觉,“我认为你该提防一下。” “该提防的多了,不差他们这点,”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他都被巅峰玄仙白燕舞盯上了,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靖海侯府?虱子多了不咬人。 门外的李真人被拒,却也不见如何着恼,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一笑,转身走出里许,站在那里,袖手看着两座毗邻的逍遥宫。 待他见到,真意宗两名真人相伴走出逍遥宫,进入另一座逍遥宫的时候,嘴角抖动一下,又轻叹一声,“宗门狗……果然是说的一套,做的一套。” 他旁边一个天仙伴当闻言,笑着捧场,“其实陈太忠连宗门狗都算不上,根本就是野路子,也不知道侯爷怎么这么重视他。” “慎言!”李真人冷哼一声,他虽然在别人的面前,摆出一副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样子,但他真若是那样的草包,又怎么可能被侯爵府如此看重?“这里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是靖海侯重视我?为什么重视我呢? 他早就放了小神识在对方身上,而且并不担心小神识被对方发现——起码得是烈长老那种神识高手,才看得出名堂来。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简真人和利真人走了进来,见到舒真人,他俩登时一愣,“原来舒真人也在?” “你们谈你们的,我只是适逢其会,”舒真人淡淡地发话,不过话是这么说,她的屁股坐得稳稳的,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简真人不管这些,直接开口撵人,他笑着发话,“舒真人您坐在这里,我们怎么谈啊?” “见外了吧?”舒真人白他一眼,“马上同宗了,这么说真的没意思。” “算了,我惹不起你,”简真人见周遭没旁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来一句,“未来的长老,我以后得供着。” “吃饭吧,”陈太忠招呼一声,“简陋了点,不过我浩然派小门小派,也就这点出息了,毕竟是在幽冥界,上宗两位真人别嫌弃。” “这是骂人吧,”简真人哈哈一笑,在桌几旁坐下,心满意足地叹口气,“不错了,在幽冥界能吃这么一顿,很丰盛了……陈真人据说有皇家特供?” “喝吧,”陈太忠拿出一壶酒来,往桌上一顿,“不够还有,喝完再说正经事。” “别,先说了吧,”简真人不吃这一套,他才不想步入陈太忠的节奏中,“我答应你的一成,实在不能更多了,你得理解。” “喝完再说行不?”陈太忠白他一眼,“这会儿说,伤感情啊。” “真没什么伤感情的,”简真人笑着回答,“有些事我不能答应你,所以得向宗里请示,现在有了结果了,就来跟你说一声……刚才那样子,不是拒绝你。” “哦,”陈太忠点点头,也不接他的话茬。 “权宗主说了,采出的星砂矿,送你一成,卖你一成,”简真人掀开了底牌,“两成不少了,而且只需要你买一半。”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颔首,“行,但是这两成落在我手里的事,宗里不得宣传出去。” 两成星砂入手,不代表就有使用权了,须得没有人知道这场交易,他和浩然派才能安心享用战果——旁人纷纷上门要求交易的话,那也是不尽的麻烦。 “这个……”简真人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苦笑着回答,“这我还得去请示一下。” “去吧,”陈太忠一摆手,他心里清楚得很,别看这简真人是真仙族人,有些大事,还真不是此人能做主的。 不多时,简真人又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权赋槽联系的,竟然是如此地快捷,“权宗主说了,不放风声也是能商量的,不过……” “不过个茄子!”陈太忠听到这里,就已经恼了,他很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若是我没有强调这一点,合着你们是打算放出风声的?” 简真人嘿然不语。 真意宗当然是这么打算的,他们认为,这个星砂矿甚至可能满足不了宗中的自用,居然要给陈太忠留两成,这实在令人太难以接受。 那么将风声放出去,不但解气,也能有效地缓解宗中的压力——有人帮着分担了。 跟真意宗要星砂,比跟随便什么人要星砂矿,要难上太多了,吃柿子捡软的捏,相信官府那边得了消息,更愿意选择向浩然派施加压力。 陈太忠见他没有否认的意思,于是笑一笑,“好了,喝酒吧。” “你不要这么毛躁好不好?”简真人看他一眼,心里盘算一下,决定自己拿点主意,再退让一些,“我说的不过,是宗里希望此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去找青罡门的麻烦。” 陈太忠轻笑一声,“呵呵,我本来就没找过他们的麻烦……” 简真人脸一沉,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听到车轱辘话的时候,猛地听到对方又来了一句,“那当然以后也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无奈上宗 听到陈太忠这话,利真人轻出一口气,马上出声落实,“陈真人这话是认真的?” “我这人讲究,说话一向是认真的,”陈太忠一本正经地回答。 得到对方的承诺之后,他已经可以满足了,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忿,但是那靖海侯府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而且他也能匀点星砂矿给南郭家,事情就到此为止好了。 你也未必那么讲究!两名上宗真人暗暗地撇嘴,刚才还不是随意地敷衍我们?也就是答应了你两成星砂矿,你才变了嘴脸。 不管怎么说,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四名真人坐在那里吃喝一阵,舒真人这才发话,“青罡门行事有点过,那个陶姓天仙的修为,我要毁掉。” 简真人白她一眼,“舒长老,雪峰观和青罡门的恩怨,我们都知道,但是青罡门现在已经孱弱若斯,你若是再下狠手,本宗七个称门宗派,没准就要变成六个了。” 哼!舒真人不屑地哼一声,“若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我刚才就废了那厮的修为。” 青罡门这次远征风黄界,是颇为不顺,吴真人死在了陈太忠的手里,冧祥东也中毒了,门下的若干天仙,在大战中损失不少,又被陈太忠杀了一些。 现在上宗派了一个玉仙,到青罡门坐镇,但此人并不是青罡门出身,对下门的感情可想而知。 而作为青罡门对头的雪峰观,不但没有折损玉仙,反倒又要有人悟真成功,此消彼长之下,青罡门未来的日子,绝对会比较悲惨。 舒真人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有出手——万一让上宗觉得,雪峰观太过跋扈,对本观的发展会造成相当的影响。 所以她很直白地指出这一点,然后表示,“还是希望上宗帮我废了那厮的修为。” “这不可能,”简真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他根本不需要请示权宗主,就知道此事行不通,“两大位面战役,咱真意宗的损失太大了,再也经不起内耗了。” “这种不开眼的门派,灭了也好,”舒真人毫不掩饰她对青罡门的厌恶,她很不屑地说,“明知道自己孱弱无比了,还要作死挑衅陈真人,纯粹是自作自受!” 说完之后,她瞥一眼浩然派的真人客卿。 陈太忠轻笑一声,不予理会这话,好半天之后,见到大家都不说话,他才干笑一声,“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挑衅我了……不过必须承认,我对青罡门没啥好印象。” 你就装吧,三名真人心里齐齐一哼,却也不说破。 舒真人深深地看他一眼,才轻描淡写地发话,“若是不收了那陶上人的修为,冧真人再出什么意外,也不能怪到我雪峰观头上……我就是这个意思。” 尼玛!上宗两名真人闻言,又是一阵头大,好不容易摆平了陈太忠,另一个真人又跳了出来。 更糟糕的是,这两名真人,一个属于新仇,一个属于旧怨,谁都有对冧祥东下手的可能——联合出手的可能也是有的。 既然是这样,冧祥东一旦出事,真的搞不清是这俩谁做的,尤其要命的是,这俩真人身后,是不同的势力。 一个是即将六真人的雪峰观一脉,一个是有传说中浩然宗的背景,都不是可以轻侮的。 要不说青罡门是花样作死,还真是这么回事,明明已经有了雪峰观这个强敌,还要招惹陈太忠,招惹不过也就算了,还要私下搞小动作,导致事态发展至此。 简真人勉力地笑一笑,然后看向陈太忠,“陈真人已经说了,对青罡门没什么成见,是这么回事吧?”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并不多说话。 须知他放过青罡门,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既然舒真人敢冒出头来,分担一定的注意力,他是绝对不介意再踩上一脚的。 别的不说,就只当给纯良弄点食物了,也可以对冧祥东下手。 殊不知,真意宗的两真人,最不放心的还是他,舒真人战力是很强,但是未必留得下冧祥东,但是陈太忠出手的话,只要做了精心的准备,冧祥东想逃都难。 而且大家对散修之怒的脾气,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此人的心胸并不宽广,属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那种。 若是不久之后,冧真人死于非命,更可能是死在此人手上。 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须知风黄界的大战还在继续,幽冥界是开采资源三百年,冧祥东身为青罡门在此位面的唯一真人,就算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青罡门的驻地里,总是要出来办事的。 一旦出了青罡门的驻地,他的安危,自己说了就不算了,陈太忠不但战力超群,还会隐身,同时此人善于施毒,就算护卫森严,以众凌寡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至于说此人身边还有麒麟幼兽之类的……都用不着考虑那么多。 简真人见他这副模样,也不问他了——跟这厮打交道,实在是太令人头疼了。 正经是眼下旧话重提,关键的因素,还是在舒真人身上——若不是她发起这个话题,陈太忠就算有所不甘,也只能徒呼奈何。 他一下就找准了脉搏,直奔舒真人而去,“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星砂矿,我雪峰观要收一成,”舒真人终于亮出了本意。 自打她知道青罡门发现了星砂矿,就惦记上了此物,雪峰观一样需要此物。 要说这星砂矿也很怪,需要的人极多,风黄界基本上没有,但是偏偏卖不起太大的价钱,可是想买的人,还买不到。 大致说来,还是因为这东西是主杀伐之物,自家就算暂时消化不了这么多,也不愿意出售。 雪峰观对星砂矿的需求,是有一些的,这能极大地增强门中的战力,同时舒真人也希望,能为观中后人,争取一点资源。 同时还有一点,她不希望别人能得到更多——别家的战力强了,我家的战力就弱了。 她早早就惦记上了这个,待发现上宗和浩然派可能出现一些猫腻的时候,她果断地决定,要从里面分得一杯羹。 这尼玛……简真人和利真人交换个眼神,都看得出对方眼中浓浓的无奈:咱堂堂的上宗,怎么就被下门下派如此逼迫了呢? 然而,无奈归无奈,难题很现实地摆在面前,简真人沉吟片刻,才叹一口气,“一成太多了……半成吧。” “我刚才可是打算出手拿下靖海侯府真人的,”舒真人对此绝不答应,“我对上宗忠心耿耿,区区一成也算多?” “一成一成又一成,这就三成了,”简真人斜睥陈太忠一眼,“你们两家并不是星砂的最大用户,无锋门才是!他们再要,怎么办?” “是啊,上宗也不好当家,”利真人马上出声附和,“舒真人,不如这样,宗里先欠你们一个承诺,将来再发现新的星砂矿,再优先考虑雪峰观,你看如何?” “是啊,”简真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这个星砂矿并不是很大,现在幽冥界才刚刚开始开发,未知的矿藏太多了,你若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眼界未免有点窄小了。” 这话是再正确不过了,一个亟待开发的位面,有太多的好东西等着挖掘,就算星砂矿难得,没准下一刻,雪峰观的地盘上就会出现一个更大的。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并不是没有。 就算没有星砂矿,开发出别的稀有资源,一样能换取星砂矿。 但是舒真人绝对不会这么想,有些东西不争是没有的,此次事件她介入了,所以有资格争,以后上宗就算开发出新的星砂矿,又凭什么照顾雪峰观? 一个承诺……呵呵,承诺就是用来反悔的,到时候都算不到简真人头上——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尽力了,怎奈宗中有别的想法,他也无能为力。 至于雪峰观开发出稀有资源,也未必换得来星砂矿,可能她们的宝贵资源,自己都舍不得交易出去。 幽冥界虽然大,利益却是一丁一点争来的,这种外财,该不手软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 所以舒真人很明确地表示,“若是半成,宁可不要……我雪峰观不是叫花子。” 那你就别要!简真人恨不得冲她怒吼一声。 然而,如果可以怒吼的话,他早就怒吼了,不过区区一个冧祥东,下门中阶真人而已,真意宗损失不起吗? 可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舒真人此刻敢如此开口,正是看准了这一点——真意宗还真损失不起,起码眼下,不能让冧祥东死了。 青罡门是牵制雪峰观的一支重要力量,冧真人再一死,青罡门就只剩下一个独苗真人了,至于上宗派下的那个,随时可以召回去。 与此同时,雪峰观却是发展迅猛,即将六真人,对真意宗的管辖,造成了一定的掣肘,这不是上宗愿意见到的。 别看舒真人没有对陶上人下手,那只是因为她知道要避嫌,但是真意宗不答应她的条件的话,冧祥东死于非命,却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谁让人家抓住了时机,搭上了陈太忠的顺风车?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陈真人的警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简真人不得不再次走出逍遥宫,去向宗中请示。 权赋槽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一定眼界的,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舒真人的要求,但也提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舒真人知道结果之后,倒是很客气地表态:谢过二位了,若不是姓陶的那厮背后诋毁我雪峰观,我也不会这么不讲理。 你满意了,我回去可是得挨骂了,简真人悻悻地表示:就算拿回矿来,也不过才七成,剩下三成被你俩瓜分了。 “但是宗中护得青罡门周全,其实只是一句话的事,”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反问,“然后就得了七成,还嫌少吗?” “看你这话说的,”简真人有点不高兴,抬手指一指他,“我们可是没给青罡门讨回公道,丢的矿和人,都没要回去,指不定冧祥东背后还怎么编排我呢。” 陈太忠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回答,“也许是他们避免了更大的损失,这谁说得清?” 利真人却是想起一件事来,“太忠真人,你擒获的那些天仙,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嗯?”陈太忠轻哼一声,又看他一眼,却不回答。 “好了,不说是你擒获的,就当是那个面具真人不是你,”利真人也没有脾气,只能顺着他说,“你‘买下’那些奴隶的同时,没有将那些天仙买下来?” 陈太忠摇摇头,“没有。” 简真人出声发问,“那你估摸一下,到哪儿才寻得到他们,需要付出些什么代价?” 陈太忠继续摇头,“不知道,又不是我干的,谁知道他们会在哪里?” 他不能继续蹂躏青罡门了,手上的三名天仙,当然不可能再放走。 简真人和利真人交换个眼神,齐齐叹口气,心知这三名天仙,是凶多吉少了——杀人须灭口,这道理谁还不懂? 只能指望以后慢慢找机会了,两名真人默契地不再谈此事。 说到最后,他们才谈起门外的奴隶家属——实力至上的社会,原本就是如此。 简真人希望陈太忠出面弹压一下,将事情强行压下就算了:蝼蚁本来就没什么人权。 陈太忠却是断然拒绝:让我替青罡门擦屁股?这不可能! “那只能拜托舒真人了!”简真人看向另一名真人,“一成的星砂矿,你也别拿得太轻松好不好?” “我是交易,又不是白得的,”舒真人也不答应,“青罡门……哼,我巴不得他们被动,越被动越好,再说了,你们才是上宗真人,可以为下门出面,我雪峰观凭什么管他?”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撇开两家的旧怨不谈,她也没有出手的道理。 利真人笑眯眯地发话,“可舒真人马上就是宗中长老了呢。” “没影儿的事呢,”舒真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门中能不能出第四名真人,还在两可,就算悟真成功,该轮到谁去上宗,这也是两说。” 利真人碰了一个钉子,不能再说什么,简真人闻言叹口气,“利真人,那弹压他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利真人轻轻哼一声,却也没放在心上——弹压一帮乌合之众,能有多难? 不过当他出了逍遥宫,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围观的人群还是炸了:什么,你们不许我们去青罡门讨说法? “没错,本宗已经将这事定下了基调,就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买了不合适的奴隶而已,”利真人皱着眉头,很干脆地发话。 别看他在这帮真人中,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真人,对天仙的威慑力太强了,更别说亲属中的灵仙了。 连南郭俊杰都不敢站出来发问,有胆子出声问的,只有那名靖海侯府的李真人,“若是我们执意想找青罡门的麻烦,贵宗会阻拦吗?” 利真人也不便明说我们会阻拦,强掳修者为奴,终究是件犯忌的事儿,他可以不在意蝼蚁们的感受,可传出去也不好。 所幸他做人比较八面玲珑,一向以智慧著称,所以婉转地回答,“青罡门初经变故,宗中会派些力量过去协助防守……那毕竟是真意下门,宗里有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就是要死保青罡门,有真意宗弟子坐镇,修者的亲属们就算上门讨说法,又能怎样?青罡门直接不予理会就完了。 至于说强行动手?省省吧,就算靖海侯府的李真人,也不敢对五大宗的弟子随便出手,修为高低姑且不论,两人身后的靠山就不一样——靖海侯再桀骜不驯,也没胆子挑衅真意宗这庞然大物。 真意宗终于彻底地站了出来,为青罡门的行为背书了,这原本就是两名真人此来的目的之一,眼下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个目的,是比较顺利达到的。 奴隶的亲属们见状,一个比一个失望,但事还不敢表示不满,只能暗暗叹气。 而靖海侯府的李真人却是相当另类,他脸上看不到失望,反倒是泛起几缕笑意来。 他笑眯眯地看向陈太忠,“不知陈真人是否会去坐镇?” 陈太忠看他一眼,待理不待理地回答,“那是上宗操心的事,跟我无关!” “呵呵,”李真人又轻笑一声,“既然陈真人是这种态度,青罡门那里,少不得还是要走一遭的。” 陈太忠并不回答,倒是利真人闻言,冷哼一声,“那阁下好自为之吧。” 真意宗都明确要保人了,这厮竟然还要找上门去,利真人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丫真敢胡来的话,本宗不介意让靖海侯府少个真人。 陈太忠懒得理会这些,转身就走进了逍遥宫,舒真人见状,又跟着走了进去。 简真人和利真人对视一眼:这俩要谈什么?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他俩似乎就在说事。 简真人下巴微微一扬,做个动作,自己却是走向另一座逍遥宫。 他要尽快向宗中汇报交涉结果,同时催促宗里派出人去,帮青罡门守住驻地。 利真人见了他的暗示,也是心领神会,一转身进了陈太忠的逍遥宫。 能让舒真人和散修之怒商量的事情,怎么都不会太小,宗中绝对有必要关注。 见到四名真人各自散去,周遭的修者亲属低声议论纷纷,只有李真人的嘴角微微上挑一下,眼中透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下一刻,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某一处,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忍不住眉头微微一蹙。 其实这个小动作,是陈太忠搞出来的,他对这个侯爵府的感觉不太好,留了小神识在外面,待看到那厮表情异常诡异的时候,他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他控制着神识,微微地抖动一下,给这货制造点紧张,好尽快将人撵走。 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他不太有兴趣知道,而且这厮看上去心浮气躁,其实行事还是相当谨慎的,结合最近一段的情况来看,在驻地周边,这人不会暴露出什么消息。 李真人找了一阵无所获,就知道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可能就会遭遇一些不安全了,他心里很清楚,刚才心头泛起的那一丝悸动,很有可能是某个高阶修者对他发出的无声警告。 这种无声的警告,在很多场合都遇得到,接受到信息的修者若不是太蠢,就该考虑取舍了——当然,若是修者能力低微到意识不到这种警告,那也不能怪对方翻脸了。 能力低微,本来就是原罪的。 不过李真人应对这种事也拿手,他大声发话,“好了,咱们统计一下,有谁愿意跟着我去青罡门讨说法的,可以报名了,没想好的也仔细想一想,我最多等你们一天!” 这话看起来是撺掇人,但是最后一句,却是对那暗中的高阶修者的答复:最多只有一天,我就会离开。 陈太忠当然也听懂了,心说既然只是一天……算你还识趣。 李真人话音刚落,又有四五个集市的管理者走了过来,不耐烦地发话,“好了,不要喧哗,以免影响了我们集市的秩序。” 李真人眉头扬一扬,不过,敢嘲笑真意宗真人的他,最终没有咧嘴一笑,并没有任何的过激反应。 一个时辰后,简真人从自家的逍遥宫里出来,看到门口的人走光了,也没有多想,直接进入了另一个逍遥宫——他们到底在谈什么呢? 陈太忠和舒真人谈的,当然是地磁元气石,陈真人想先拿一些来做实验,舒真人却是不答应,说你得拿九幽阴水换。 两家一旦陷入讨价还价状态,被人碰到也是无妨,反正真要交易,消息肯定瞒不住的。 “地磁元气石?”简真人一走进逍遥宫,就听到了这话,忍不住微微颔首,我就说嘛,什么的东西能把陈太忠勾成这样。 又听两人说了几句,他忍不住了,“舒真人,你们寻到地磁元气石,没有向上宗汇报,这么搞可不合适。” “我只是想跟陈真人做生意,”舒真人冷冷地回答,“我们该交给上宗的例份,定然少不了,只是怕提前报上去,上宗会强行采购走,我们没了元气石交换九幽阴水,岂不是很冤?” “宗内采购,价格也不低吧?”简真人眉头一皱,相当不高兴,“你这冤屈从哪里来?而且你雪峰观要这地磁元气石,有用吗?”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我的规矩 雪峰观要地磁元气石,肯定是有用的,不像简真人说的那般根本用不到。 但是雪峰观能用到的数量,真的是有限的,大部分的地磁元气石,只能放在宗门大库慢慢地用,套一句话就是——这是用来充实宗门底蕴的。 而真意宗收购下门下派的物资,确实不存在低价强行收购的说法,当然,他们的收购价格也不会高很多,很多时候都是卡在关键点上,让下门有“不卖不好,卖了又有点可惜”的感觉。 舒真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对于简真人的话,她只是冷冷地一笑,“本观要此物当然有用,上宗的收购……呵呵,你们收好例份就行了。” “此言大谬!”简真人冷哼一声,难得地冲这高阶真人绷起脸来,“地磁元气石可属阴阳戊土,若被中州得了去,你可曾想到后果?” 舒真人登时不做声了,地磁元气石有个“地”字,可算五行之属的土,有“磁”又涉及阴阳,照这么理解,可算五行中的奇物,若是放到五行战阵中,定然平添许多变化。 而官府比宗门强,也就强在各种战阵上,此物雪峰观自己用不了多少,一旦交易出去而且所托非人,确实会给宗门带来不小的麻烦。 须知陈太忠在第七场赌斗中,战的就是官方的五行战阵,一度没什么人看好他。 不过舒真人心里也有微微的疑惑:这么解释,真的没错吗? 她修行的时日不短,但是琢磨地磁元气石的时候不多,雪峰观也没几块这东西。 陈太忠闻言,也是微微一皱眉,“那若是我浩然派得了……总无须上交上宗吧?” “浩然派,呵呵,倒真是例外,”简真人笑着点点头,“地磁元气石对你们的修行有好处,你自己得了,宗里不会过问。” 陈太忠难得地得到了一次舆论支持,一时间都有点适应不了,于是看向舒真人,“真想不到,我也有能沾上宗光的时候。” “陈真人你这话,未免,未免……”利真人还待说两句,见到对方扭头过来,目含杀气,只得讪讪一笑,“未免过头,上宗也曾为你出面过。” “有吗?”陈太忠白他一眼,也懒得理他,在他印象中,真意宗除了想占他便宜,还真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支持,正经是他打着浩然宗的招牌,吓退过一些人。 不过此刻说这些,也实在没什么意思,“舒真人,看来咱们的交易,不会出太大问题了。” 舒真人冷艳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些微的笑意,她点点头,“那我先着人拿一些地磁元气石来,让你做测试。” 所谓形势比人强,饶是往日里傲气冲天的雪峰观,面对这种不利的局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再不跟陈太忠交易,就会被上宗便宜收走了。 简真人却还在微笑,“舒真人不必如此仓促决定,也许宗里给你的收购价格,比浩然派给出的高呢。” 舒真人微微垂下眼皮,也不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一句,“高又如何?” 她认为宗里的收购价,不会比陈太忠给出的更高,虽然她隐约能感觉到,陈真人如此执着于尝试地磁元气石的效用,可能最终给出的交易价不会很高。 但是,只要交易的是九幽阴水,这便够了,对雪峰观的女修来说,再高的收购价,也抵不过九幽阴水的宝贵——这东西是无价的。 “呵呵,”简真人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又看一眼陈太忠,“待你俩商量妥当,可以将交易价格告诉我,宗里愿以高出两成的价格,用地磁元气石交易九幽阴水。” 舒真人闻言,登时大怒,“姓简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简真人慢条斯理地回答,“雪峰观需要九幽阴水,宗里也需要。” 陈太忠闻言眉头一扬,他很是有点意外,“宗里也发现了地磁元气石?” “以我所知,有两处疑似之地,不过鉴于这东西的开采优先级不够,所以只是记录在案了,”简真人笑着回答,“浩然派有意交易的话,我们可以安排开采。” 地磁元气石是好东西,但是幽冥界的好东西太多,有些东西珍贵到哪怕是在自家地盘开采,也要防人来索取,所以要确定开采时的优先级。 若没有气修的需求,地磁元气石的重要性,是要往后排一排的,但是既然能拿来换九幽阴水,这重要性就陡然增加了。 舒真人闻言却无法忍受了,“你这是恶意哄抬物价,会不会做生意?” “说起做生意,我还真比你雪峰观的人强点,”简真人笑着回答,然后他面容一整,又轻叹一声,“但是不管怎么说,咱们做生意,总强不过鉴宝阁。” 鉴宝阁?舒真人的眉头一皱,她其实知道,本观的修者,并不擅长做生意,“鉴宝阁那帮商人,我何须跟他们比……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真人面容一整,“鉴宝阁正在尝试垄断九幽阴水的供货,正开出天价四处收购。” “啊?”听到这话,舒真人仿佛晴天吃了一记霹雳,“怎么会如此?” 她虽然不擅长做生意,却也知道物资一旦被垄断,价格铁定会飞涨到一个令人瞠目的程度,十倍百倍地涨都不是问题。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跟你竞价?”简真人苦笑一声,“陈真人这里的九幽阴水,已然是鉴宝阁重点争取的目标了,我说得对吧……陈真人?” “这个嘛……”陈太忠顿时想起,鉴宝阁用本源跟他换取九幽阴水的事来,当时他还以为,鉴宝阁做生意大气,现在看来,只能说那帮人真是做生意的料子。 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相信简真人的话,闻言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 “他们从你手里换取了一些九幽阴水的,”简真人淡淡地发话,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怨怼,很显然,对于上次体悟本源的事情,真意宗有着相当的不满,“这总不假吧?” 事实上,还真没这回事,鉴宝阁从陈太忠手上,一滴九幽阴水都没有弄到。 上次七掌柜倒是想要九幽阴水来的,但是后来做成了天大的生意,自然不好再斤斤计较。 其实,就算他想计较,陈太忠也有话说——这火之本源都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看自家的东西,还需要给你九幽阴水? 当然,对着简真人,他没必要细说这些,只是微微地笑一笑,“也没换走多少。” 你只体悟了五天,能换走多少?简真人幽幽地看他一眼,“若我所料不差,过不了几日,鉴宝阁定然还会上门收购。” “这问题也不在我吧?”陈太忠眉头一皱,“上一次原本我打算给真意宗九幽阴水的,奈何你们不要,怪得谁来?” 简真人听得嘴角抽动一下,这个因果他还真是知道,所以只能苦笑着回答,“当时尚不知道,鉴宝阁竟然有这么大的心思,否则事情也易办。” 合着他们知道鉴宝阁收集九幽阴水,打算垄断市场,也就是近几天的事,确定所传非虚之后,真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答应那场交易。 不过事情已经出了,再找原因也没意思,只能直承上次的失策。 “嘿,”陈太忠轻哼一声,背着手看向远方。 舒真人在一边听着他俩的对话,都有点神智恍惚了,此时才来得及说一声,“陈真人,咱们可是有约在先的。” 简真人也哼一声,“陈真人,宗里愿意高价交易九幽阴水,望你三思。” “陈真人你可是讲究人!”舒真人的声音,变得尖利了一些。 “讲究能当饭吃吗?”简真人很不屑地嘲笑她,“还是说你出得起出不起价钱吧。” 舒真人听到这样的嘲讽,禁不住大怒,“区区初阶真人,这么说话,你莫非是想死?” 简真人脸一沉,就那么看着她,“舒真人你说什么?” 舒真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个真仙的族人说话,不过她也无意收回自己的话,而是看向陈太忠,“成不成的,你给句话。” “我当然是跟你优先交易了,”陈太忠笑了起来,“快把测试用的元气石送来。” “陈真人!”简真人黑着脸发话,“你不多考虑一下?” “少跟我叽歪,”陈太忠白他一眼,眼中是满满的不耐,“我怎么做事,用得着你提醒?”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同时,他也从来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先来后到,我陈某人有自己的规矩!” 你还是细细想一想的好,简真人差点就给出这么一句来,不过他终究是没昏了头,知道陈真人和舒真人是不同的,所以只是轻咳一声,“我是提醒您,跟我们交易更划算。”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易的。” 一言既出,其他人登时嘿然无语,好半天之后,简真人干笑一声,“陈真人的气节,我真的很佩服!” 严格来说,陈太忠的选择,有点冒傻气,不赚大钱赚小钱,不是经营之道,但是很多时候,有原则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混乱青罡 靖海侯府的李真人,在一天之后带着人离开了。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跟着李真人走的人还不少,足足有一百多人。 倒是南郭俊杰没跟着走,在他们离开之后,他来找陈太忠商量交易星砂的事宜。 陈太忠不想跟他多谈,大致的意思就是浩然派所得的两成中,无偿得到的那一成,当然是归本派所有,有偿得到的那一成,交易的物资全部由南郭家提供,然后双方平分这一成。 风黄界从来就没有助人为乐这一说,利益共享才是真的,陈某人固然是感念南郭俊荣的帮助,但这是他跟上宗真人争执好久,才得到的结果。 费这么大劲争取来的物资,怎么可能让南郭家平价交易走了? 南郭俊杰对此没有任何的不满,在他看来,陈真人这么做才是正常的,若不这么做,他反倒要心里不安了——莫非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不过,他谨慎地提出一个请求:我南郭家愿意出双份物资,将这一成的星砂,全部让与我南郭家可好? 陈太忠对此是无可无不可的,于是他轻描淡写地表示:先平分这一成,然后视情况的发展,再决定浩然派手里那半成,是否跟南郭家交易。 毕竟幽冥界这么大,开发时间又是三百年,眼下才刚刚过了几年,大家还有大把的时间和空间,去发掘更多的资源。 南郭俊杰有点不甘心,不过也只能这么认了,公平地讲,这对南郭家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没有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谈完此事之后,南郭俊杰就提一句那些前往青罡门的修者,说之所以去那么多人,主要是陈真人你公然撇清了跟青罡门的关系,他们并不担心自家人在浩然派受委屈。 自家人劳作一点时间,就可以获得自由,去找青罡门的麻烦,也不会有什么后果,那为什么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陈太忠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却是想不清其中因果。 过了十来天,青罡门的消息传来,合着李真人不仅仅是带了苦主前去,更是联系上了官府中的一名真人和一支战队。 此时,真意宗的守护弟子,已经抵达了青罡门,在为冧真人驱毒的同时,接管了该门的星砂矿,冧真人是真不想将矿场拱手让出,但是上宗来人告诉他,这个矿在你手里,已经引起了雪峰观和浩然派的强烈不满,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自家的矿产,会引起别人的不满,这个理由实在有点令人啼笑皆非,但是对真意宗来说,这就是他们将矿产据为己有的借口。 你青罡门若是执意不交,那雪峰观和浩然派对你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上宗也不好插手,正经是你将矿产交给宗里,宗里的修者在护卫星砂矿的同时,就顺便护卫了青罡门。 在这样的压力下,由不得冧祥东拒绝。 饶是如此,冧真人还是向风黄界的掌门汇报了一下,得到许可之后,才交出了星砂矿——掌门都扛不住,他又何必硬扛? 哪成想,相关事情才谈妥,靖海侯府的李真人带着人来了,要调查青罡门非法奴役修者一事,哪怕是对上真意宗弟子,他们也态度坚决毫不松口。 这一下,连真意宗都有点郁闷了,简真人原本想的是,靖海侯的人敢来,本宗弟子就敢下手,然而他真没想到,李真人竟然直接拉来了官府的人。 这有点不太科学啊,要说拉来官府的人,也不算什么,但是靖海侯是南荒的侯爵,而且李真人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打击,就直接将人拉来了。 难道不该是靖海侯府碰了钉子之后,才求助于西疆官府吗? 这个情况所蕴含的味道,显然有点古怪,真意宗的守护弟子虽然很强硬地拒绝了对方搜查驻地的要求,却不得不将采买奴隶的修者喊来,接受官府来人的“咨询”。 当然,身为上宗来人,他们能容忍的,也只到“接受咨询”的程度,再多就坚决不允许了——你们若是敢提更多要求,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让平牧守使跟权赋槽交涉,真意宗弟子既然守护了这里,断断不允许你们胡来。 按说这种情况,就该提交给上面的高层,来决定取舍了,然而不知道何故,现场竟然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 真意宗来守护的弟子中,并没有真人——既然陈太忠答允不捣乱,来几个天仙,证明这片地方是真意宗罩的,这就足够了。 若是陈太忠决意捣乱的话,来一两个真人也不够看。 如此一来,宗门一方只有一个余毒未清的冧真人,而官府一方,却是有两个真人,还有一支战队——这种战力的对比,冲突的后果不问可知。 短暂的冲突结束,宗门修者吃了不大不小的亏,冧真人更是毒上加伤,亏得是一名天仙作势要毁掉执行令牌,才令官府收手。 执行令牌代表上宗威严,神圣不可侵犯,这天仙说了,你们再不退,这令牌可不是我自毁的,而是被你们恶意损毁的! 打个比方说,这个性质搁在地球界,就是警察被人群围攻,有警察表示自己要点燃警车——这不是我干的,是你们干的! 点燃警车的后果,当然是很严重的,靖海侯府一方虽然不惧,也无意招惹这样的麻烦,起码是要拉开一点距离,以免到时候说不清楚。 青罡门借机撑起了防御阵,并且派人通过传送阵,向上宗求援。 简真人第一时间赶来了,他这一来,青罡门一方不但多了一个真人,还多了一个三才阵,而且他本人是简宗主的族人,身份也比较敏感。 他的身份一亮,官府一方见状,当然就要克制了,而简真人的面色,也煞是难看——成天到晚都是这种事,我这岂不是成了救火队员? 抱怨归抱怨,他还得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非常遗憾,起冲突的时候,场面相当混乱,两方都指责说,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是谁也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 简真人很强硬地表示,官府的人,你们可以退去了,这里受我真意宗保护,谁要敢再多事,须得问一问,我手中的长剑快不快。 在真人中,他的修为其实不值一提,但他是简仙族人,只凭这一点,旁人就不敢小觑——万一打了小的惹出老的,就太不划算了。 官府的人一边高叫这事没完,一边悻悻地退走,临走还留下话,要参与奴隶买卖的青罡门弟子,必须去官府自首——你端正了态度,我们才好从轻处理。 对于这种非分要求,简真人当然不肯答应,他告诫青罡下门,你们若是怕事,尽管去官府自首,此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青罡门弟子当然也不会傻得前去自首,那岂不是送肉到砧板上去?简真人的告诫,正合他们的心思,于是大家纷纷表示:宁可战死,也不会给本门和上宗丢人。 然而“宁可战死”四个字,委实有点不吉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青罡门的好几处矿场,遭到了来历不明者的偷袭,损失惨重。 偷袭者的作风,一如陈太忠,戴着面具,二话不说围上来便杀。 当然,肯定不是陈太忠出手,因为每次围攻矿场的人,少则七八人,多则数十人,根本不像陈某人,通常是单枪匹马就来祸害。 更别说陈太忠已经答应不出手,陈某人的承诺,还是相当可信的。 这样的偷袭,令真意宗和青罡门感觉到鸭梨山大,虽然他们的战力加起来,是相当可观的,但是奈何,他们要防守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青罡门已经开出的矿场有十余个,每个矿场都需要守护,而且已开的矿场和未开的矿场是不同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你一走,别人就把矿挖了。 所以说,虽然偷袭的一方虽然并不算强大,但是能集中力量攻打一点的话,还是令青罡门和真意宗捉襟见肘。 往日里遇到这种卑劣的行径,真意宗也有应对的手段,比如说发起悬赏,邀请其他势力参与,但是很显然,这一次藏在暗中打闷棍的人,是得了官府的默许甚至授意。 而青罡门在强行奴役修者一事上,确实不占理。 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道义不在手边,很多手段就不能使用。 青罡门抗议也无效,官府不承认这事跟他们有关,反倒敦促相关人等赶紧来自首。 最后简真人发狠了,将利真人从宗中请来,紧接着,几个官府的矿场被偷袭,还有消息说,青罡门已经派出了修者,前往南荒似乎有“公干”。 如此一来,愈演愈烈的偷袭风潮才逐渐减弱了下去,官府的修者再次上门,要求青罡门就买奴隶的事宜,给出明确的解释。 措辞很强硬,但是很明显,他们恢复了正面接触。 也就在这个时候,靖海侯的李真人,跟官府道别了,“离开南荒很久,要回去了,不过还好……我此来的任务,基本上是完成了。” 他此来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呢?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奢侈晋阶 李真人此来西疆,首要任务,当然是追查敢于冒犯靖海侯的家伙——瞎了你们的狗眼,侯爵府也是你们能招惹的? 但是,仅仅这么一件灵仙失踪的事,实在请不动他这个真人出马,幽冥界地广人稀,真人这种高端战力,可不是这么浪费的。 李真人打算派几个天仙,外加一支战队,前来西疆讨要说法。 但是就在他调派人手的时候,接到了侯爵府的通知:此番你得亲自去。 这次来西疆,他不止是讨要说法来的,同时还要尽量地给真意宗制造混乱。 这个指示好理解,不管是西疆官府,还是南荒靖海侯,都是听命于皇族,属于同一阵营,而西疆这次在跟真意宗的赌斗中吃了大亏,肯定有找回场子的需求。 果不其然,他跟西疆一联系,西疆这边是异常的热情,表示说只要你愿意追究,并且占据一定的道理,我们无条件地支持。 不过同时,西疆也表示,如果你想对付陈太忠的话,那么抱歉,我们这里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那厮真的很难对付。 事实上,陈太忠并不仅仅是难对付,西疆官府心里有数,此人得罪了皇族,一旦回到风黄界,就不得公然出现了。 而且这人跟真意宗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紧密,官府若是强行出手的话,相当于把此人又向宗门体系推一把,皇族肯定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须知真意宗可是有巅峰玄仙的,能跟燕舞仙子相颉颃,若是此人想庇护陈太忠,那么燕舞仙子也没有脾气——总不能为这点小事,引发两个巅峰玄仙的大战。 总之,对西疆官府而言,想要对付陈太忠,不但要做好付出一定伤亡的准备,而且可能引来皇族的不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吃得撑着了去做? 李真人对此表示理解,事实上他来西疆,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拉拢陈太忠。 对于陈太忠此人,靖海侯是高度关注的,正如前文所言,侯爵府的立场到底偏向官府中哪一股势力,实在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如此一来,他拉拢陈太忠这皇族的眼中钉,倒也说得过去。 李真人这次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不但挑起了真意宗的内斗,搞臭了青罡门的名声,更是因为区别对待陈太忠,令陈某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又被孤立了不少。 他当然可以满意这次西疆之行了——至于说调查侯爵府修者被奴役一事,交给西疆官府即可,也不用他再继续等下去。 陈太忠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或许他就算知道,也是无所谓的。 他正忙着琢磨地磁元气石的用法,舒真人回去不到二十天,就有雪峰观的修者带来了大批的地磁元气石,来的人还是陈太忠的熟人——西门长老。 西门上人希望能旁观测试,被陈真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浩然宗石库中记载的法门,怎么能任由无关人等旁观? 她退而求其次,说那我不回驻地,在这里等消息好了。 谁知她这一等消息,就等了将近一个月,然后才看到陈真人从逍遥宫中出来。 再次看到陈太忠,西门长老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同了,可是真要说,她还说不出来。 陈太忠出来之后,先了解了一下集市和北域的情况,又出去探查一番,忙了四五天,才约见西门长老,表示测试的地磁元气石太少,他还需要更多。 “有没有弄错,”西门上人叫了起来,“给你的元气石,折算成极灵,都铁铁地过万了,搁在风黄界,足以让初阶真人晋阶了,你居然告诉我说不够……不对,你是不是晋阶了?” 她终于发现,自己感觉的不对劲是在哪里了。 “没有晋阶,”陈太忠很干脆地摇头,事实上他在说谎,西门长老猜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是晋阶了。 依照浩然宗玉简上的记录,他以地磁元气石为主,中间佐以灵石和五行材料,摆出一个古怪的阵势。 但是阵势摆好了,却没有人能尝试——这是天仙用于提高气感的法门,没有经过登仙柱洗练的气修,不但捕捉不到气感,反倒容易被地磁所感染,引起阴阳失衡。 而浩然派的五名天仙上人,全部都在风黄界,另一名气修天仙客卿花捷竺,却是死在了幽冥界的位面之战中。 陈太忠发现,也只能由他自己来测试了。 然而这种法门,对于玉仙级别的气修,就不怎么灵光了。 天仙晋阶需要提高气感,而玉仙的晋阶,主要在于体内灵气的积累,毕竟是可以使出神通的大境界了,对大部分的基础感悟,已臻圆满——不圆满就使不出来神通。 所以对陈真人来说,这法门又有点无用,所幸的是,用地磁元气石辅助晋阶,第一次的时候,效果会稍微好一点,毕竟是初次明显地接受气感。 陈太忠就果断地用自己做试验了,他关了逍遥宫大门,将阵势摆在了通天塔内,又要纯良在外看守,小麒麟没消化了火之本源,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必须声明一点,谁若是敢闯进来的话,我是杀无赦的……责任你来承担。” 陈太忠根本懒得理会这话,此时此刻,除了真仙,谁敢硬闯他的逍遥宫? 为了保证效果最佳,他将所有的地磁元气石都放置了进去,又使用了大量的极品灵石和各种五行材料,然后才坐进去感受效果。 他原本就是一级玉仙巅峰了,因为此前没有接受过明显的气感淬炼,所以在坐进去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就生出一种明悟——这次肯定是要晋阶了! 果不其然,他顺利地晋阶为二级玉仙,因为是在通天塔中晋阶,灵气不虞匮乏,他准备的大量极品灵石,都没有用完,五行材料用得也不是很多。 只有辅助材料地磁元气石,被消耗一空,他甚至有点怀疑,哪怕放进去更多的地磁元气石,他也会用得七七八八。 晋阶过程中,主材没用多少,辅材反倒是用完了,不得不说,这个结果很具有戏剧性。 从这一点上来说,西门长老的话也不算不对,这些地磁元气石的价值,真的是足够一个初阶真人晋阶了,区别只在于,陈某人晋阶时所需的灵气,没有被计算在内。 不过对于这个效果,陈太忠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他虽然很想显摆一下,自己也在幽冥界晋阶了,但是这样的炫耀,会给他和浩然派,带去大量的损失,所以他直接压制了修为。 西门长老限于修为,只是猜出了真相,而陈太忠却是不打算认,“我做了一些测试,所以导致气息有些变化……再给我来一半的地磁元气石,我差不多就能有测试结果了。” 西门上人很干脆地摇头,“那又是近万枚的极灵,不可能再白给真人了。” “所谓近万枚的极灵,只是你在自说自话,”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实用价值不是这么衡量的……你说用极灵买的话,九幽阴水该怎么卖?” 西门长老登时语塞,所谓会买的不如会卖的,软肋被人捏住,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她吭哧了好一阵,才叹口气,“但是我真的没有带更多的元气石了。” “回去拿,”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发话,“记得要快……真意宗和鉴宝阁,对九幽阴水都很感兴趣,若不是我看在咱们两家交情的份儿上,嗯,你懂的。” 这威胁的话一出口,西门长老登时没了讨价还价的兴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不过她的嘴里,还是不肯认输,“我还得去请示舒真人,努力争取吧,至于说成不成的,我也不敢保证。” “呵呵,”陈太忠嘴里发出一声轻笑,显然是对这说法有些不屑。 事实也证明,他的不屑确实有道理,五天之后,西门长老再次出现,不但带来了他所需要的地磁元气石,而且是只多不少。 陈太忠也没有再露出什么嘲讽脸,毕竟雪峰观跟浩然派的关系尚可,他没必要给这份友情添堵,而且他也确实着急着做实验。 这一次再摆出阵势,真的对他没什么效果了,不过他所求的也不是效果,而是细细地体会,气感的变化,会给气修天仙带去什么样的感受——上一次他只顾提升境界了,而且初次接受这种气感,惊愕占了很大一部分,并不能做出真切而细微的判断。 这样的判断并不难,毕竟是以玉仙的修为,去揣测天仙的感受,难的是达到最精准的程度。 这一次,陈太忠闭关不到十天,就出关了,这还是他做了多次的试验,以求最准确的判断。 不过他开出的价码,很是令西门长老惊讶,“什么?此次我带来的地磁元气石,只够交易一滴九幽阴水?陈真人你怎么不去抢?” 这岂不是说,近万枚的极灵,只够买得到一滴的九幽阴水? 这价钱也未免太坑了一点吧? 第一千零九十章 败家娘儿们 从理论上讲,九幽阴水是无价的,但是所谓的无价,只是说有价无市罢了,天才地宝,最好是以珍稀奇物来交易,而不是灵石。 灵石真的足够多的话,换取少量奇珍,也不是不可行,万枚极灵换九幽阴水一滴,这价格哪里也不愁买到。 但是然而可是……想大批量换取天才地宝,还是得用珍稀奇物,够资格拥有天才地宝的主儿,谁还会缺灵石?大多时候缺的是难寻的宝物。 更别说批量换取天才地宝,对灵石的要求也是极大的,拳大的一团九幽阴水,足有千余滴,那岂不是要花千万极灵去购买? 须知真意宗将整整六万名修者精准投放到幽冥界,也不过用了三百万枚极灵——当然,这是没有算传送阵的价格。 西门长老的愤怒,也就在这里了,雪峰观对九幽阴水的需求,可以说是无止境的。 别说是拳大一团了,就是火车头大小一团,雪峰观也要照单全收,这涉及到观中的根本,哪怕用不了,囤积起来也是没错的。 幽冥界这种盛产九幽阴水的位面,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得到的,位面大战一旦开启,风黄界也未必就会是赢家。 哪怕是赢家,也未必会赢得这么轻松——没错,风黄和幽冥的位面大战,风黄界赢的真的是很轻松,虽然第二波修者被狠狠地算计了一把,损失惨重,但并不能说赢得有多艰难。 须知风黄界在同幽冥界作战的同时,迎来了第二场位面战争,而此刻,污魂位面输给风黄位面,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了。 污魂位面更需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从风黄位面撤退,而不至于全军覆没。 同时打赢两场位面战争,哪怕风黄界的损失再惨重,谁又敢说风黄不是轻松地赢了? 简而言之,西门长老认为,陈太忠开出的价码,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陈太忠并不这么认为,“你若觉得交易亏了,这样好吧……我对地磁元气石的含量不做要求,所含的地磁元气总量到了即可。” 就像地球上的矿石一样,地磁元气石的纯度是不同的,毫无疑问,总量相同的情况下,纯度越高的,售价也就越高。 修者们买来地磁元气石,并不是要将之提纯,这是不现实的——能提纯这东西的修者,风黄界就没有,得去九重天寻找。 他们买来元气石,主要是做阵眼来用,或者是改善炼器环境,利用的也不过是其中的地磁元气,之所以需要纯度高的元气石,主要是因为,纯度太低的元气石,会影响使用效果。 而对于陈太忠琢磨的法门来说,元气石的纯度真的不值得一提,气修要提升修为增强气感,并不是需要在短期内,有大量的地磁元气涌现出来,供修者使用。 甚至可以说,气修的需求是恰恰相反的,被缓慢抽取出来的地磁元气,更能帮助修者精细地体会其中变化,只要总量够了,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陈太忠试验了好几次,对此有清醒的认知。 然而,他终究不是一个擅长做生意的主儿,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了。 若是毛贡楠在场的话,怕是要气得捶胸顿足:你这么说话,是很吃亏的啊,若是不讲这么明白的话,岂不是又能榨出很多的好处? 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总量相同的情况下,矿石的纯度越低,总价也就越低。 浩然宗的法门,打破了这一认知,这真的很棒,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 陈太忠的心思很粗,着眼点也并不在这上面。 然而西门长老听了之后,就是忍不住的狂喜,“总量达到即可……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陈太忠先是肯定了这话,然后他想一想,觉得还是有点不妥,于是又补充一句,“不过含量也不能太低……” “我们不可能完全地使用元气石中蕴含的地磁元气,那就存在个浪费问题,含量太低的元气石,总量必须要有所增加。” “这没问题,”西门长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这个惊喜有点过于惊人,她甚至没有做个样子,假装去请示舒真人,而是直接拍板了。 从这点上讲,西门上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不过这也难怪了,她在雪峰观中,以博学和擅长鉴定而闻名,整天琢磨的是学习和考据。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在人情达练上,多少有点欠缺。 两个不是很擅长谈判的主儿,谈起交易来,是异常地痛快,西门长老很痛快地表示:我们除了留下纯度比较高的地磁元气石,其他的都跟你换了。 对雪峰观来说,元气石里最具价值的,就是那些纯度高的,纯度比较低的,就属于鸡肋一般的存在,不是说这东西彻底没用,但价值真的会大打折扣。 这么说吧,含量较低的元气石,官府甚至都没兴趣收购,这种情况下,这些元气石很可能会流入一些小势力手中,比如那些小家族。 当然,对这些小势力来说,这又是难得的宝物了。 两个痛快人谈成的生意,双方都很满意,西门长老甚至多给了一些元气石,而陈太忠则要求,那些纯度高的元气石,也要给我一点,否则一旦传出去,倒像是我浩然派饥不择食。 他提这个要求,是要遮掩自己对元气石的使用法门,省得引起别人疑心。 西门上人却是没口子地答应了,因为这么做,对雪峰观也有好处。 她对上宗抢着交易九幽阴水,心里是相当不满的,心说既然我们能拿低纯度的元气石来交易,其他人的交易成本,当然就是越高越好了。 最好高到交易不了多少九幽阴水,那本观就有继续交易的机会。 雪峰观这次发现的地磁元气石矿,含量还真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从陈太忠手里换取了两个拳头大小的九幽阴水。 紧接着,真意宗也开始跟陈太忠交易九幽阴水,他们怀疑的那两处矿产中,有一处还真是有地磁元气石,不过这个矿比雪峰观的矿要小一些,品阶也很一般。 听说了雪峰观跟陈太忠的交易价格,真意宗惊得差点掉下下巴来,“有没有搞错,九幽阴水再贵,也贵不到这种程度吧?” 因为雪峰观有意隐瞒了元气石的纯度问题,只用总量说事,所以在上宗看来,这种交易价格,委实有点匪夷所思——他们自动无视了某些低纯度元气石也可以交易的可能。 再三落实之后,真意宗终于确定,这个价格不是杜撰出来的,然后一个非常喜欢看地球界电影的天仙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这群败家娘儿们!” 骂归骂,该交易的还得交易,因为高纯度的地磁元气石,真意宗也舍不得交易出去,所以他们使用了一些中等纯度的元气石,间或掺杂一些高级货。 同时他们的心里,暗暗希望陈太忠不要太在意纯度问题,并且宗中的知情人还统一了口径——陈真人若是抱怨起来纯度问题,就说咱们采的这个矿,品位不是很高。 谁想陈太忠似乎无意计较此事,久而久之,真意宗试图用低纯度的元气石蒙混过关。 这一次,陈真人不答应了,“这种程度的元气石,你跟我算进总量里?” 他原本的意思是说,这纯度的元气石,我也能要,但是总量上要增加一些。 然而,陈真人脾气不好的名声,大家早就听说了,真意宗负责交易的利盛坛利真人马上表示,这是我们疏忽了——这低纯度的元气石,就当送您了,我们马上补足缺口。 大约是在五十多年之后,雪峰观一名女修跟上宗的男性伴侣双修之际,无意中道破了这桩辛密,真意宗的高层气得跳脚大骂——怪不得雪峰观不声不响地收集了那么多低纯度的元气石,真真是可恶至极。 然而交易这种东西,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码标价,双方也认可了,交易之后再反悔,那就实在有点不成体统了。 真意宗对这桩交易,很是有点咬牙切齿,原因无他,地磁元气石的交易价格,被定得太低了,低到令人发指。 但是没办法,就算再低,雪峰观也愿意交易,在第一个地磁元气矿被挖空之后,女修们主动出击,四处寻找矿藏,为了抢夺某个元气矿,还跟鹏族狠狠地做了一场。 鹏尊就坐镇在幽冥界,但是雪峰观摆出了镇观之宝“冰封岁月”阵图,这可是号称能冻得住岁月的真器图谱。 鹏尊对此也有点头大,这一仗就算赢了,它估计也要受到些损伤,考虑到幽冥界是阴属性,冰属性阵图会有加成效果,此仗前景并不是特别乐观。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鹏族身为可以飞行的兽族,还是速度独一无二的种族,它们天生就对地磁元气石非常痛恨。 这种东西能限制它们的飞行,减低飞行速度,用在战阵之上,会给鹏族引以为傲的身法速度,带去极大的制约。 如果可以的话,鹏族甚至希望天地间没有地磁元气矿这种东西,但是这不现实。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平定 鹏族的地盘上,出现了地磁元气矿,鹏族肯定不希望任何人得到它。 但是这东西对鹏族来说没用,少量的矿石,可以帮助同族适应这种地磁元气的吸引,但只是起个磨砺的作用,更多也就没有了。 然而,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就算不给雪峰观,总还有其他势力要前来夺取。 两害相权取其轻,撇开“冰封岁月”阵图的威胁不提,只说雪峰观挖掘此矿,是为了跟浩然派交易,鹏尊就打心眼里愿意让这帮女修拿走此矿。 旁人拿去地磁矿,是要练战阵,增强战阵的杀伤力,但是气修拿走此矿,是为了修炼,为了提升修为和战斗力。 气修因此能提高多少修为和战斗力,鹏族真的不看在眼里,真比战斗,鹏族怕得谁来?他们不喜欢的是,在战斗中遇到属性克制,比如说地磁引力。 所以这个矿,最后还是落在了雪峰观的手里,鹏尊只有一个要求,你得保证这地磁矿全部供应给浩然派,同时,多跟浩然派交易点催元沙。 催元沙对鹏族有大用,鹏族不善种植,但是前文说过,鹏族幼兽的粪便,可以催生一种飞鳍草,而飞鳍草的根部可以凝结出飞鳍砂结晶,这种结晶被鹏族幼兽吃了,能促进生长。 飞鳍草只有鹏族能种活,人族种不来,但是催元沙可以催生飞鳍草,也是不争的事实。 雪峰观自是同意了,收获的地磁元气石,一半用来交易九幽阴水,一半用来交易催元沙——还有大量纯度较低的尾矿,那些女修以略高于破烂的价格收走了。 雪峰观大肆收购九幽阴水,带给了真意宗不小的压力——此物到了那帮女修手里,就出不来了,上宗也不好强行交易,毕竟这东西对女修的帮助太大。 然而,压力还不仅仅来自于雪峰观,虽然陈太忠将交易的价格定得极高,将地磁元气石的价值压得极低,但是鉴宝阁还是找上门去,也希望能以元气石交易九幽阴水。 要说地磁元气石这种东西,鉴宝阁是不该卖给宗门体系的,这东西对官府有大用,卖给宗门就算是资敌了。 但是就像鹏尊想的那样,鉴宝阁也认为,将地磁元气石卖给其他门派,可能会有点问题,毕竟会五行阵的不仅仅是官府,可卖给气修,那绝对没有问题。 ——他们拿这东西,是用来提升气感的,不会对官府的统治,造成什么直接的威胁。 至于说陈太忠定价有点高,那就更不是问题了,鉴宝阁的目的,就是要把九幽阴水做成垄断买卖,成本高一点,那算多大事? 鉴宝阁甚至不介意被雪峰观拿走的九幽阴水,因为他们也知道,雪峰观收这个东西是要自用,外人花再大价钱也买不走,对他们垄断市场的行为,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真要说起来,幽冥界的好东西不少,鉴宝阁之所以选中九幽阴水来垄断经营,也是精挑细选的。 首先必须明确,九幽阴水是足够珍贵的,至阴之物,参看一下风黄界九阳石的珍贵,就可以理解了——这两种东西在品阶上是相似的。 尤其是这九幽阴水,风黄界并不出产,这次在幽冥界寻到了此物,下一次出现,还不知道会是多少年之后。 这种宝物,当然是奇货可居,根本不用担心炒不起来价钱,虽然现在九幽阴水的绝对数量不算少,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只会越用越少。 第二个要强调的,就是幽冥界九幽阴水的数量,是公开的,并不像秘银矿、催元沙或者地磁元气石那样,数量不确定。 九幽阴水对冥族和阴族的意义重大,在两族的共同搜寻下,可以说幽冥界就没有遗漏的九幽阴水,全部在两族的掌控之中。 因为停战协议的签订,阴族和冥族保留了一些九幽阴水,具体数目不详,但是它们让出的九幽阴水,却是全部被记下了,遗漏的并不是很多。 也就是说,风黄界修者能在幽冥界收集到的九幽阴水,总量是固定的,不会猛地再发现巨大的储量。 有定数的物资,只会越用越少的顶级奇物,注定了这些东西的流向,会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在这种情况下,鉴宝阁若是不去炒作这东西,也就枉称商业巨无霸了。 相较而言,用来换取九幽阴水的地磁元气石,真的不算什么了,虽然是官府战阵需要的利器,但是这东西随时可能发现新矿,九幽阴水却只有那么多。 需要再次强调的是,鉴宝阁知道,这东西给了气修,真的没啥后果。 幸亏是官府和皇族中,也有些老顽固,视地磁元气石极重——这是咱官府体系的立身根本,不能去大量交换九幽阴水。 灵石是好东西,但是赚得完吗?抓不住立身根本,什么都是假的。 正是因为他们的坚持,鉴宝阁才没有从官府内部弄到大量的地磁元气石,否则陈太忠所掌握的九幽阴水虽然不少,价格开得不低,也顶不住整个官府系统的全面交易。 亲左相的天下商盟也有意交易一些九幽阴水,但是他们给不出太多的地磁元气石,希望以其他奇物代替,被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天下商盟的手上,并不是没有地磁元气石,但是他们委实无法大量交易,左相的不臣之心,几乎已经是路人皆知了,握了地磁元气石在手上,目的也是非常明确。 话说回来,就算左相没有造反的心思,手里握有大量地磁元气石,也是自保的法门——皇族想要动手的时候,也得考虑这个因素。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开出的交易价格虽然“畸高”,可是九幽阴水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交易,尝试压价的势力,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交易。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狐族。 要说陈太忠跟狐族的关系,那是真的不错,起码他跟三公主是过命的交情。 虽然易萱已经飞升九重天了,但是这笔账他认,他甚至将三人组共同勒索的九幽阴水,属于她的那一份,也转交给了狐族。 但是狐族想借这交情,低价交易九幽阴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狐族的九幽阴水不少了,还想占我浩然派的便宜? 幽冥界得到的九幽阴水,并不是人族独享了,做为位面大战的另一支主要力量,兽族也分享了九幽阴水的战利品,主要受益者是狐族和蛟族,龟族也获得了一些。 龟族修者并没有出现在幽冥界的远征军中,因为它们的作战比较受环境约束,但是远征军出征之后,五大域都出现了龟族修者的身影,它们帮助大家抵御可能出现的幽冥界远征军。 哪成想,幽冥界的远征军没有出现,倒是正正地撞上了污魂位面入侵,所幸的是,龟族修者的防御都比较高,但饶是如此,龟族受到的损失也比较大。 若是没有这些损失,九幽阴水是轮不到龟族来分的。 关于九幽阴水的交易内容,大概就是这么多了,反正陈太忠手里九幽阴水的数量,大家能估出个大概,具体数字,却是谁也估不出的。 直到陈太忠回到风黄界,还有势力跑到浩然派,要求交易九幽阴水,却是被浩然派的执掌毛贡楠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大库里就没有九幽阴水,我很想交易,但是变不出来啊。 至于到底是真是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在九幽阴水开始交易的第三年,风黄界传来了消息,污魂位面最后的主力军,被人族和兽族修者联手剿灭,大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目前风黄界的联军,已经锁定了污魂位面,打算收割第二个战利品,两族联军一共十一名真仙齐齐出手,打算将污魂位面捕获之后,打落阶位,成为风黄界下属的小世界。 位面下属的小世界,基本上等同于下界,不过风黄界跟污魂界的恩怨延续了数万年,无数修者饮恨,所以风黄界是不会允许污魂界有土著飞升的。 那么这小世界,就是真的小世界了,风黄界的高阶修者先将此位面洗劫一遍,将来会有宗门、官府和家族的低阶修者前去历练,也会获得或多或少的收获。 等到能有修者在污魂位面生存,并且繁衍壮大,风黄界才会真正地考虑,将其纳入下界的体系。 好吧,这些说得就远了,这个消息的传来,代表着风黄界的修者终于腾出手来,可以考虑搭建风黄和幽冥两界的通道了。 这跟浩然派第三批弟子的投放不同,那是通过鉴宝阁,用特殊手段投放过来的,能享受此待遇的人并不多,而通道一旦建立,可以有大批修者享受此便利,费用也会降低很多。 基本上就是人人可以来往了,跟风黄界的传送阵差不多。 正是因为这通道极为便捷,所以在剿灭污魂位面主力之前,风黄界的修者不敢随意搭建,否则万一再被污魂位面扰乱一下空间,损失就太惨重了。 通道一旦建设起来,这些征战幽冥界的游子们,也可以返回故乡了。 陈太忠甚至接到了白驼门的问询:由于将会有大批量修者前来幽冥界,你对浩然派有什么话说没有? “希望派中来个天仙,”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试验一下地磁元气石对天仙的提升效果了。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曲终人散 浩然派能派到幽冥界的天仙,其实只有两个选择。 要说在远征之前,浩然派的天仙数量猛增,派中五天仙,客卿两上人,已经达到了上限。 但是两场大战下来,两客卿一死一晋阶,派中的五天仙也是一濒死一重伤,而毛贡楠是一派的执掌,轻易动不得。 所以浩然派能派来的天仙,只有南忘留或祁鸿识,好死不死的是,这也正是陈太忠初到浩然派时,派中仅有的两名天仙。 是巧合吗?也许吧,不过这巧合,未免太巧了一点。 陈太忠做出回答之后,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他现在要做的,是把浩然派的地盘打扎实了,到时候派中不管谁来,也要保证能轻易上手,并且保证可持续性发展。 北域那边的产业,现在稳得很,陈太忠不但恶名在外,手里又掌握了大量的稀缺资源,在他收保护费的矿场,谁敢强行来插一杠子,甚至都不需要陈真人出面,有的是人愿意出手帮忙。 跟陈真人套一份交情,想求取什么东西,当然会方便很多。 交保护费最多的,是左相的势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出名难惹的左相势力,近期对陈太忠,竟然是说不出的平和,根本没有无事生非的打算,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乖宝宝。 只有左相势力的内部人,才知道其中缘故,左相不想把陈太忠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要说起来,陈太忠跟左相结得怨不小,他飞升之后的种种不顺,都要拜天下商盟和血沙侯所赐,而幽冥界战事结束之后,他也是冲左相地盘下刀子的急先锋。 左相做梦都想收拾陈太忠,这话一点都不假,但是同时他也知道,眼下的幽冥界,除了两名真仙之外,无人能奈陈太忠何。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陈太忠跟皇族闹了生分,这个时候,他若是对陈太忠出手,不但会勾起对方的旧怨,遭致更猛烈的还击,还可能将此人推向皇族一方。 明明皇族已经将这个家伙得罪死了,他这一出手,反倒有助于皇族跟此人和解,这种行为不叫助人为乐,而是自掘坟墓。 左相因此骂郑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一次甚至是在上百人的会议上——这种级别的战力,硬生生地被你们逼成了敌手,血沙侯你敢更愚蠢一点吗? 当众骂而不是背后骂,说明左相并没有放弃血沙侯,有些事情摆到明处,就证明被骂的人,并没有失去宠幸。 若是左相连骂都懒得骂,那才是天大的麻烦——你被排出核心的圈子了。 总之,左相的势力最近很低调,毫无找陈太忠麻烦的意思。 浩然派里的集市,也是秩序井然,大部分消息灵通者,都能确定陈真人最近没有远行,谁还敢在集市乱来? 正经是官府来过一次,要捉拿一个恶名昭著的修者,董毅却坚决不答应,说你们想抓人可以,等他出了集市再抓,他在集市里,就要受到我们的保护。 此事甚至惊动了陈太忠,陈真人了解一下,得知此人不过是可能杀人夺宝,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恶行,就通知官府来人离开。 但是他也告知董毅,说有那些十恶不赦的大罪的话,咱集市是不保的。 此言传出,来集市的修者越发地多了,有人是得罪了官府,也有人是得罪了其他大势力,反正躲在这里,对方就不敢胡来。 事实上到了后来,集市这边,陈太忠都极少出现了,就算遇到大事,大多时候也是他的门下行走露面,虽然三名天仙的修为都不高,但是只要报出陈真人门下行走的旗号,就算玉仙也要客客气气地说话。 就在向浩然派传话的半年后,白驼门传来了那边的反应,说浩然派已经决定,由南忘留来幽冥界——女修在这个位面,受到的影响比男修小一些。 至于说她什么时候会来,其实也快了,大家都在说,再有月余,位面通道就可以架好了。 陈太忠开始着手准备离开的事宜,通道架好,皇族十有八九不会再留着他在幽冥界碍眼,与其被人赶,倒不如自己走。 因为不是被人赶走的,所以将来万一这边有什么事,他还可以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南郭俊杰前来告辞,这三年间,他一直为星砂的事情东奔西走,所幸的是,收获也没辜负了他的努力。 此番告辞,却是他打算回风黄界了,不但他要回,南郭易勇也要回——幽冥界就不是小灵仙能长待的地方,偶尔历练个三五年还行,待得久了,阴气侵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在蹉跎岁月,这里极不利于修炼,影响进度阻碍登仙。 宁伶仃也出声告辞。 在南郭家的一行人中,宁伶仃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她偶尔也负责传递一下消息,但是南郭俊杰绝对不敢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一级天仙。 浩然派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因为派中有弟子曾经在小湖营地待过,所以这女人跟陈真人的关系,很快就在派中传开了。 具体是什么关系,这谁也不能确定,但是大家知道一点:此女是在幽冥界登仙的,是在陈真人的帮助下登仙的,真人甚至为此花了万枚极灵。 “幽冥界登仙第一人”,只这个说法,就让宁上人的名声不胫而走,更别说她和陈真人那难明的关系了。 浩然派弟子对上派外之人,一般都不怎么买账,独独是此女例外,没人敢在她面前拿大,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将她视作半个自己人。 当然,也有浩然弟子对她不满,比如说铁血堂的副堂主李晓柳,李堂主很讨厌外人在派中享受这么多便利,不过两人的实力相差比较远,她也不能随便挑衅。 有一次南郭家交易时,货物出了点差池,李堂主借机发作,说这星砂是我们浩然派大库的资源,宁上人你赶紧落实清楚,别以为你认识陈真人,我浩然派就不会追究责任。 “我还认识王艳艳!”宁伶仃冷冷地瞪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认识王艳艳”五个字,真是把李堂主雷得不轻,本来仅仅是“你的过去,我没来得及参与”的遗憾,却变成了“资格不够老”。 不过虽然有这样的传言,宁伶仃接近陈太忠的时候却不多。 此刻她要走了,陈太忠也不挽留,只是很随意地问一句,“你跟着南郭俊杰一起回风黄界吗?” “南郭家的任务,我已经交接了,”宁伶仃淡淡地回答,“我又没有投靠他家。” “我还以为你被收编了,”陈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这两场位面战争,死伤的天仙实在太多了,你这初阶天仙,正是抢手的时候。” “南郭俊杰许我一个客卿,”宁伶仃当然知道,现在的天仙有多么抢手,“他说他只是天仙,没资格许得更多,不过我没答应。” “不答应就不答应吧,”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发话,“南郭家若是敢胡来,你报我的名头。” 前文说过,其实散修里的灵仙和天仙,很容易被人惦记上,被强行请去做客卿,尤其是两场位面大战之后,风黄界的天仙,十停中起码折损了两停,正是要补充新鲜血液的时候。 他们聘请我,为的就是讨好你!宁伶仃其实很清楚这因果,不过见他关心自己,她的心中也生出一股暖意。 但是她的嘴上,却是硬气得很,“你灵仙的时候,南郭俊荣就邀你做供奉,我都天仙了,他们才邀请我做客卿,这么没有诚意,我当然不会去。” “跟我比?你倒真是没得比了,”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那你回风黄界吗?” 宁伶仃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有事?” “回东莽的时候,去晨风堡看一看吧,”陈太忠轻喟一声,“若是王艳艳的墓被损毁了,你帮着修缮一下,再替我上一炷香。” “我不回去,”宁伶仃很干脆地回答,接着,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口气有点不对,然后才补充一句,“我都登仙了,寿命这么长久,一定要在幽冥界多走走,多赚点灵石。” 陈太忠看她一眼,“你在集市待着,也不愁赚钱……你孤身一人行走幽冥界,还是比较危险的。” “此次我接南郭家的任务,主要是送还战舟给你,”宁伶仃手一翻,摸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古战舟,“我该走了,战舟也该还你了。”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心说咱不要那么恩怨分明行不行?“都说了,是我送你的。” 他可是抢了宁伶仃的洞府,以及那个残破通天塔形成的秘境,哥们儿可是还不了你。 “我宁某人虽然穷,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宁伶仃将古战舟往桌上一放,起身向外走去,“陈真人相助登仙之情,容图后报!” 陈太忠见她走到逍遥宫门口,忍不住出声挽留一句,“你也可以做我门下行走的。” 宁伶仃的身子一顿,停了差不多两息,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嘴里发出一声轻笑,“我想做的,可不是你门下行走!” 说话间,她一溜烟地走了,曼妙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远处……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归心起 仿佛是一夜之间,在幽冥界的风黄修者,都起了归心,几乎是所有人,都有离开的打算了。 哪怕是浩然派第三批来的弟子,就是铁血堂那帮人,都有人跟李晓柳打听——堂主,咱们是不是也要回了? 铁血堂弟子虽然来得晚,但是眨眼之间,也是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他们捞到的战斗不是很多,很多时候都是在巡视地盘和调解纠纷。 不过饶是如此,两百名铁血堂弟子,也折损了七人,重伤十一人,其中有三人的伤情,回到幽冥界才能得到根治。 严格来说,浩然派弟子的修炼条件,比绝大多数的修者都要强,用洞府修炼这种事,别说其他小派,就是真意宗弟子,也没这条件。 真意宗在幽冥界也有洞府,但这真不是一般灵仙弟子能惦记的,有个聚灵阵就不错了,能进洞府修炼,必须得立下大功才行,而且修炼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浩然派灵仙弟子能尽情使用洞府修炼,实在是令绝大多数修者眼红。 甚至白驼上门杜长老都特意来寻陈太忠,商量能不能在洞府里租几个位子修炼。 陈太忠本是想拒绝的,可是考虑到双方终究是上门和下派的关系,他就叫来皇甫院主商量——我该不该答应呢? 反正他是不可能找李晓柳商量的,那丫头生猛得很,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想一想当初的李堂主,可是被蓝翔别院培养出来招待宾客的,甚至差点就被少门主方应物选走,再看一看她现在的风光——乔任女重伤的情况下,她相当于铁血堂的实际掌控者。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区区几十年,令人不得不心生唏嘘:浩然派崛起得也太快了。 闲话略过不表,皇甫院主思考一下,给陈太忠提出建议:咱们终究是要回风黄界的,就算这里有派中上人坐镇,但情况还是比较复杂,最好是能跟上门结个善缘。 他并不知道,陈真人回到风黄界之后,就要退隐幕后了,这消息不是他能接触得到的,陈太忠也不会宣扬出去,但是从宗门发展的角度上讲,他觉得有必要答应下来。 皇甫院主唯一不确定的,是鉴宝阁的态度:咱们允许其他修者前来修炼,还要收取费用,鉴宝阁会不会有异议? 他的顾虑很有道理,以前陈太忠就因为怕鉴宝阁嘲笑,丢不起人,也拒绝过别人的请求。 不过现在却是不同了,鉴宝阁接了拍卖雷之本源的活儿,未来还可能得到更多的雷之本源,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实情也确实如此,鉴宝阁幽冥界的主事人白凤鸣白准证,就认为自己安排将洞府借给浩然派,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前文说过,白真人之所以主动借出去洞府,是想查探一下陈太忠的修行进度,帮燕舞仙子分忧,至于说跟双方的合作有关,其实只是一个说辞。 跟鉴宝阁有合作的势力,可不仅仅是一家,鉴宝阁虽然财大气粗,洞府也不是随便能借出去的。 哪曾想,洞府借出去,陈太忠竟然不在其中修炼,而是让给了派中的弟子,白凤鸣知道以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我鉴宝阁的洞府,是该这些小蝼蚁用的吗? 多亏得鉴宝阁跟陈太忠的合作已经展开,帮陈某人监督真意宗,不但有利可图,也能得知一些隐秘的资源消息,白真人才打消了收回洞府的心思。 商人嘛,总是要讲个长线投资的,不过饶是如此,七掌柜也得了授意:这洞府不能无限期租给他们,定个期限,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之类的,你找个机会说一声。 七掌柜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机会,雷之本源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这时候他敢约定期限的话,不用别人动手,白准证就能亲自出手,将他打落尘埃。 之后,他也再不敢提及此事了,白凤鸣也不问他,似乎是没做出过什么授意似的。 倒是有一次,七掌柜跟陈太忠说起,幽冥界这三百年的开发期限,未必就是三百年,很可能只有两百年出头,若是极端情况下,两百年都未必能到。 这是位面重合的不确定性导致的,据说还是燕舞仙子推算出来的,不过这消息没有公开宣传,只有皇族内部少数人知道。 七掌柜的意思是说,咱们两家合作,争取在一百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把手上的地盘开发完毕,到时候若还能有时间,那就是赚的——反正不能觉得时间长,就不着急开发。 陈太忠深以为然,并且很随意地说了一句——那我租的洞府,也可以早点还你了? 从这话里,他就透露出一层意思来:浩然派打算一直租洞府,直到离开幽冥界。 他是无心说的,七掌柜笑一笑说起了别的,回头就汇报给了白凤鸣。 白真人直接吐出三个字,“知道了”,就打发走了他。 陈太忠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个小算计,不过他非常确定,有了前面的几次合作,鉴宝阁不会为这点小事再计较。 然而,皇甫院主老奸巨猾,他建议陈真人还是跟对方打个招呼的好。 正好借这个机会,晾一晾白驼门——有些东西答应得太轻松,别人就不会知道珍惜。 陈太忠随即就跟七掌柜说起了此事,七掌柜也是同样的意思,半年以后再租给白驼门。 而且他还有话,“陈真人,这洞府我是冲你的面子租的,你把白驼门的人控制一下,放进来的人数太多的话,好像我鉴宝阁的洞府多不值钱似的……也影响下一步你浩然派弟子的大量入驻。” 陈太忠听进去这话了,只给了白驼门五个名额,而且同时进入的天仙不得超过两人。 名额给的太少,不过总是比不给强,白驼门虽然有点不满,但是仔细想一想,本门现在幽冥界的天仙,总过也才三十多个。 而且这些天仙肩负着看守矿场和抢地盘的重任,真要算起来,陈太忠若是给五个天仙的名额,白驼门都未必凑得出这么多空闲的天仙。 不管怎么说,浩然派弟子现在的修炼条件,都是幽冥界首屈一指的——在洞府里修炼,这些小灵仙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甚至绝大部分的弟子,根本就没见过洞府是什么样的。 但就算是这样,不少人也希望能尽快回风黄界,第一批、第二批的修者也就罢了,甚至第三批的铁血堂弟子,也有十余人表示出了这个意愿。 在幽冥界,终究是不舒服,弟子们三班倒进洞府修炼,修炼的时候固然爽,但是在洞府里修炼十天之后,要辛苦地劳作二十天,还要忍受阴气的侵蚀。 他们在风黄界,是天天可以修炼的,虽然灵气差一点,胜在持久和频繁,而且生存条件,没有幽冥界这么恶劣。 当然,也有人是纯粹地想家了。 陈太忠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能理解游子思乡的感情,但是同时,他认为必须要在幽冥界保留一定的老弟子,也好应付突发的意外。 所以他认为,分批轮换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下一次浩然派来人估计就不止三五百了,来上五六百人,没有些老弟子带,也不合适。 他刚要做出决定,猛地想起南忘留就要来了,就决定偷个懒——见此事交给她好了,她可是当过执掌的人。 此事安排完,就该考虑三名门下行走的安排了,将南忘留一人留在幽冥界,委实令陈太忠有点不敢放心,他决定令三名天仙,各在幽冥界镇守五十年。 除了镇守幽冥界的那名,另外两名去看守浩然派的山门。 当然,他也知道,明广智和李蔓兮是伴侣,若这俩不愿意分开的话,那也无所谓,两人一共在幽冥界镇守百年,再回浩然派镇守百年好了。 如此一来,浩然派在幽冥界的防护力量,就又要强一点,至于说浩然派的山门,韦晓笙虽然只是一个小天仙,但她是令人恐怖的蛊修,蛊虫一出,还是能给人带去很多麻烦的。 而且,陈某人也回了风黄界,浩然派一旦有难,只要能拖住对手片刻,他有足够的时间赶来。 所以这些也都不算事,他最该担心的,还是浩然派在幽冥界的产业。 不过这些,就交给南忘留去头疼好了。 南长老来得,比他想像中的要慢,直到三个月后,她才姗姗来迟,同时还带来了五百精壮弟子,来的晚的原因很简单——通道拥堵了。 刚刚搭设起来的通道,迎来了大大的一波人潮,只说西疆这一域,想来幽冥界的修者何止千万? 西疆全域的灵仙,也不到千万,而且还要看护家乡,也就是说,这千万人潮中,大半都是游仙,他们是想来幽冥界淘金。 南忘留身为宗派的天仙长老,有优先通过通道的权利,不过再加上五百随行的灵仙弟子,她就必须得老老实实地排队了。 而排在她前面的,除了上宗还有四门两观一谷,官府体系也有不少人排在她前面,这么讲吧,别的不说,只说真意宗,就派来了三万余名弟子,这得花多少时间? 她能在三个月抵达幽冥界,这还是别人看陈太忠的面子,西疆近百的称派宗门中,她是排在第三名过通道的。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追杀令 “南长老瘦了!”陈太忠在驻地门口,笑着迎接第四批抵达的弟子,紧接着他眉头一皱,“你这是受伤了?” 他看得出来,南忘留的气息有点不稳,不过似乎也无大碍。 “受伤这种事,习惯就好了,”南长老笑着回答,“毕竟是位面大战,活着就好,旧伤早好了,主要是争夺通道使用权的时候,被一个伯爵府的高阶天仙偷袭了一记。”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又一皱,“哪个伯爵?” “漠武伯,”南忘留笑着回答,“是伯爵府的一名供奉不知分寸,已经被天雷洪家劝开了,我也就没计较。” “小小漠武伯,”陈太忠冷笑一声,眼睛四下扫一下,“我只要天仙和高阶灵仙的人头,拿来人头的,可以跟我一起回风黄界……提别的要求也行。” 周围原本围着近千名的修者,看浩然派第四批修者到来,这些修者大部分是集市的人,想的是认清浩然派新来的弟子,记住几张杰出者的面孔。 毕竟他们还要在这里讨生活的。 但是听到陈太忠的话之后,轰地一声响,人群起码散了一半——陈真人发追杀令了。 要说幽冥界的秩序,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零散的异族基本已经看不到了,杀人夺宝的修者也少了不少——秩序建立了,再胡来的话,一旦被人抓住,后果会很惨。 但是也有几处地方,是秩序管理不到的,名声最大的,当然就数陈太忠的集市,只要来了这里,只要犯的不是勾结异族或者私习战阵之类的不赦之罪,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杀伯爵府的人,这绝对是挑战秩序,可是追杀令是陈太忠发出的,那么谁又会在乎犯罪? 陈太忠手上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愁的不是交换不起,而是纯粹就没交换的资格。 打个比方说,陈真人手上的催元沙很多,不过这东西,百花宫需要,百药谷需要,鹏族也需要,有些家族想要培养灵药,苦于搭不上陈真人的门路。 也有些家族想要多换一点,但是陈真人不张这个嘴——哪怕是浩然派并不是以培植灵药而闻名,但是这东西充实宗门大库,还是很有意义的。 可是在陈真人发出追杀令之后,一旦完成任务,这个要求就好提了——我们不是要便宜买,就是想有个买的资格,想多买点。 必须指出的是,陈太忠所提出的“一起回风黄界”,这个承诺的诱惑也很大。 集市里,刀头喋血的修者太多了,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虽然通道已经建立起来了,但是大多数修者都表示,这里的灵石太好赚了,都还没玩够,咱不着急走。 这样想的修者,肯定是有,但是大多数的修者,在这么说的同时,已经打定主意,要回转风黄界,将收获落袋为安了。 杀人狂、追求刺激的修者是有,可是更多的人来幽冥界,是为了博一场富贵。 但是想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在集市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几个主儿,灵石是赚到手了,但是面孔甚至气息,也被人记住了。 更有那些苦主,怀疑他们是元凶,暗暗地关注,甚至有人派了子弟进集市,死死地盯着他们——在集市里,我们不好动手,你有本事永远都不要出集市! 对于这些混迹集市的修者来说,回家的路很艰难,风险极高。 当然,大家可以组队同行以减低风险,但是混迹集市的这帮人,能信得过的只有自己,他们甚至担心,自己带了这么多东西回家,同行者会在半路上给来一刀。 就算不来一刀,一旦遇到事了,同行者不出面,借机跑路,大家同行相当于是分散风险,这种感觉也不是很令人愉快——其实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回家之旅,注定不会是平静的,怎么做才能降低风险呢?很多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所以当陈真人允诺,干了这一票,我可以亲自带你们回去,根本不需要他说别的,太多人直接就打上了漠武伯的主意。 六天之后,几个天仙和一艘战舟出现在浩然派驻地,却是西疆官府带着漠武伯府上的人赶到了,求见陈太忠。 陈太忠本来不想理,哥们儿堂堂的一个真人,哪里是你们这帮小上人说见就能见的? 但是来人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他们请来了鉴宝阁的七掌柜。 要说漠武伯府得罪浩然派,基本上是出于无心,西疆通往幽冥界的通道只有一个,官府和宗门都要从此经过,有玄仙和玉仙的势力优先,秩序也算井然,但是到了拥有天仙的势力,秩序就有点乱了。 伯爵府的人觉得自己不含糊,一路插队,后来还想抢在浩然派前面进入通道,南忘留哪里肯答应,登时直斥其非。 于是她就吃了对方一记阴的,浩然派众弟子见状大怒,才要上前动手,结果维护秩序的守卫到了,将骚动弹压了下去。 按照顺序,浩然派先抵达了幽冥界,漠武伯府紧随其后。 伯爵府的人以为,这事儿就完了,无非是一场小冲突,浩然派也没有实质的损失——最终还不是你们先到的幽冥界? 对于在位面大战中崛起的浩然派,漠武伯一方了解得不多,双方终究是不同体系的。 浩然派在同污魂位面的作战中,驰援的多是周边地区,以及上门和同门的其他派,就连真意宗的其他下门,对浩然派的实力变化,也不是那么清楚。 漠武伯在此次同污魂的作战中,也是很立了点功劳,一干人自信心爆棚,想着能早一刻到幽冥界,就能早一刻开始淘金。 见到前方有宗派弟子不肯让路,一名高阶天仙的供奉直接出手:敢拦我伯爵府的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惊动了守卫,伯爵府自认点背,心里虽然深恨浩然派不长眼,但是既然抵达了幽冥界,还是尽快开始抢占各种资源吧。 然而,他们还没安顿下来,就有人前来问询:听说你们在通道口,对浩然派的南忘留动手了? 那个臭女人不开眼!伯爵府的人傲然回答:真的不要再不开眼,撞到我们手上! 问话的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再不开眼撞到你们手上?你们放心好了,人家铁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伯爵府的人一开始还是一脸的不屑,但是待听说陈太忠种种事迹的时候,真是再也狂不起来了:这厮竟然以初阶玉仙的修为,力破中阶真人领阵的五行战阵? 这仅仅是陈太忠做的事情之一,不久前,青罡门和浩然派的纠葛,也被人传了出来。 区区一个浩然派,竟能压制得一个称门宗派抬不起头,若不是上宗过问,青罡门在幽冥界的弟子,很可能已经被陈太忠一扫而空! 浩然派有这种恐怖的存在,你伯爵府竟然还想再遇到的时候教训对方——你们这是活腻了,还是想找死? 伯爵府的人一听,登时就傻掉了,对于陈太忠,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好半天才有人问一句,“他既然悟真了,怎么可能还待在下派里?” “这我哪儿清楚?”对方如此回答,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敢随意乱说,“我就规劝各位一句,陈太忠那人脾气最是不好,而且格外地护短……你们自求多福吧。” 漠武伯的人听了这消息,心情肯定不是很好,众人商议一下做出决定:以后咱们还是专心寻找资源,少跟浩然派打交道。 这个决定,令自命勇武的伯爵府中人很是不开心,不过大家来幽冥界是求财,不是为了打架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自觉,自家是够隐忍了,但是没过两天,就在赶赴伯爵府地盘的途中,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袭击。 袭击者明显是分为几个团伙,有合作也有竞争,而且一看手法,就是那种打闷棍的乌合之众,跑起来却是极快,绝对的老手。 伯爵府来人中,有一小队战阵,是用来护卫漠武伯本人的,被派到了幽冥界,战阵一出,袭击者四散逃逸,有三名天仙出去追赶,结果有一人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特意针对咱们!伯爵府并不光是头脑发达之辈,也有那心思缜密的,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有目的而来。 尤其是被击杀的两名高阶灵仙,竟然被人割了脑袋走,袭击者拼着受重伤,也要将首级带走——他们甚至都没去抢储物袋! 其实通道架设起来之后,再来的修者中,储物袋里就没有太值钱的东西了,倒是以日用品居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对方的意图,一眼就看得出来,想到有人特意针对,大家就忍不住想起发生在进入幽冥界前的那一幕。 这个可能,大家都想到了,但却没人愿意说出来,只能暗暗地腹诽——某人的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然而,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面对,很快地,伯爵府的人就得到了通知:陈太忠已经对你们发出了追杀令,指明了只要天仙和高阶灵仙的首级!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认栽都难 陈太忠的集市里,隐藏的并不仅仅是穷凶极恶之辈,那里根本就是五花八门,来自三山五岳,各种来历的人都有。 其中就少不了各方的探子,打探一些珍稀物品的去向,交流一些隐秘的地下消息。 官府在这里也派有探子,除了身份比较明显的明探,还有数量不明的暗探。 陈太忠一发出追杀令,官府的探子就将这消息传递了出去。 不过幽冥界实在是太地广人稀了,几个聚居点内传递消息速度很快,但是想通知到赶路中的修者队伍,就要费相当的时间了。 正是因为如此,追杀的人通过传送阵赶来,仓促设下埋伏,得手之后离开,这消息才刚刚传到伯爵府来。 漠武伯的人闻言大怒,“陈太忠这个卑鄙小人,自己不敢出面,却怂恿别人来对付我们!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知道早通知我们?” 赶来传递消息的这位,是个中阶天仙,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他冷笑着回答,“想让陈太忠亲自出手……嘿嘿,漠武伯三个字,分量还差了一点。” 这话说得太伤人,两边差点又打起来,不过漠武伯府总有明白人,劝住了双方,细细打问追杀令到底怎么说的。 待听明白陈太忠开出的条件,伯爵府的人才反应过来,合着陈太忠除了自身战力超强,浩然派弟子众多之外,手里还握有一支极为恐怖的力量——集市上的修者! 这些修者中强者众多,行事机敏手段阴狠,虽然并不完全听命于陈真人,但是有足够的利益诱惑,足以爆发出令封号家族都觳觫的战力! 想到要面对这样的一支联军,伯爵府的人连头都是大的,有人愤愤不平地表示,“这种事情,官府不管吗?” “嘿,官府?”传信的中阶天仙冷笑,“你漠武伯府欺压过小民没有?对浩然派都敢动手,欺压小民想必也正常,我无意嘲讽你们……只要你自身实力足够,会在乎官府吗?” 跟他同来的伴当出声附和,“你若敢把事情捅到官府,下一次袭击你们的,可能就是‘异族’了,陈太忠都敢对风亲王府的人下寄生蜂卵,你伯爵府再大,大得过亲王府?” 众人正在商量之际,猛地空中现出一个天仙,斩杀了一名高阶灵仙之后,提着首级化虹而去,嘴里还大声笑着,“千万别追来,我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 别追来……敢追吗?刚才追杀的时候,伯爵府可是消失了一名天仙。 有名初阶天仙的剑修跃跃欲试,旁边赶紧有人拉住,“先别说有没有埋伏,刚才那厮……可是高阶天仙!” 高阶天仙隐身在一边,杀了一名高阶灵仙就走,这种战斗手段——也太不是玩意儿了! 但恰恰是因为如此,就暴露出了集市修者的节操——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面子,不在乎物议,一切都是为了达到目的! 这种行事毫无底线的修者,会令任何一个势力头疼,以勇武出名的漠武伯府中人也不例外。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伯爵府的人又问,“那我们就这么忍受对方的偷袭?区区口舌之争,竟然发展为袭杀,那厮敢再肆无忌惮一点吗?” “陈太忠有很多不好,但是那厮有一点好,从不随意欺负人,”来报信的人说得也很坦率,“你们既然招惹对方,服个软道个歉,也许事情就过去了。” 这个建议令伯爵府的人无法接受,真的完全无法接受,明明只是意气之争,你们杀了我们五人,现在还要我们去道歉? 见他们面色难看,报信的修者转身就走,“我言尽于此,你们别觉得道歉很没面子,先找一找,谁愿意做你们双方的中人吧。” 伯爵府的人就算再狂妄,这个话还是说到了他们心上:先试着找找中人,再说其他。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不管官府还是宗门,齐齐拒绝为双方当说合的中人。 找了很多势力,结果都是一样,伯爵府马上感觉不妙了,托人找到了真意宗,结果连真意宗的人都表示:你们招惹谁不好,去招惹陈太忠?还是去找浩然派的白驼上门吧。 上宗都解决不了的事,找上门协商,这建议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 到最后,还是有人提出了合理的建议:找别人都不顶用,想要找中人,必须得是鉴宝阁,鉴宝阁找别人都不行,必须得去找七掌柜。 伯爵府的人这才知道,合着鉴宝阁跟陈太忠,还有一些合作。 封爵势力找鉴宝阁,还是比较方便的,漠武伯的封地旁,就有两家鉴宝阁分号,而且跟伯爵府联姻的中州家族中,也有人在鉴宝阁总部当差。 七掌柜甚至都不想出面,但是漠武伯托人在总部那边说了人情,说情人的资格,虽然赶不上白凤鸣和大长老林秀琣,可也是总部里举足轻重的。 七掌柜正值提拔的考察期,实在不想在此关键的时候被人歪嘴,只能硬着头皮赶来。 这一圈钉子碰下来,漠武伯的人就算再跋扈,也知道己方惹了多大的祸事,赶来浩然派之后,态度是相当端正的。 但是陈太忠甚至没有观看他们态度的兴趣,他着韦晓笙告知来人:七掌柜可以进来,其他人都在外面给我呆着,还有……那个鸟毛战舟给我降下来! 在我浩然派驻地边升起战舟,这是要做什么? 韦上人传递这话的时候,周边又围上了不少修者,很多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还悄声打探,来人中有哪些家伙是伯爵府的? 更有人隐身尖声笑着,“认不准不要紧,全都杀了,总能碰上几个对的。” 同行的官府中人听到这话,都觉得头皮发麻,更有人暗自嘀咕:这里也太乌烟瘴气了吧?根本不是正经人该待的地方。 所幸的是,七掌柜的随员也在外面待着,看到有人神情诡异,不怀好意地慢慢靠近,忙不迭大声发话,“诸位诸位,这里面可是还有不少鉴宝阁的人呢,别随便冲动啊。” 有人躲在暗处怪笑,“那你把鉴宝阁的人都指出来,我们就不冲动。” “好了,”就在此刻,又走过来几人,打头的正是董毅,“远来是客,咱们须得给鉴宝阁几分面子,将来收到好东西也好交易……大家说是不是?” 他一边微笑一边发问,无形之中就降低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一个小小的灵仙出面,竟然震慑住了一帮天仙,而且这天仙中,很有几人气息阴冷杀气浓重,明显是穷凶极恶之辈。 有伯爵府的人小声发问,“此人是何来头?” “没来头,散修一个,”识得董毅的人也不少,就低声回答,“替陈太忠管理集市。” “原来此人便是董毅,沐猴而冠,”伯爵府的人闻言,低低地冷笑一声,“无非是在清河城讨生活,我跟清河城主说一声,便能令他生死两难!” “青石城主……那是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旁边有人冷哼一声,“现在就是宝兰郡守,也不敢说什么生死两难……漠武伯府上,怎么都是你们这种糊涂蛋?” 宝兰州算是浩然派的基本盘,而清湖城不过是下面的一个小城,若是董毅没有幽冥界的这番机缘,清湖城主对付一个混帮派的初阶灵仙,真的不要太简单。 但是眼下董毅替陈太忠管理集市,在幽冥界闯出了偌大的名头,还跟一帮凶神恶煞交往,宝兰郡的郡守,也不过才是中阶天仙,来了集市不听话,照样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回到风黄界,宝兰郡守也不敢说对付董毅就对付,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别说除了陈太忠,董毅也很是结识了一些邪门歪道的人。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七掌柜走了出来,他看一眼漠武伯的人,沉声发话,“陈真人没兴趣见你们,我好说歹说,给你们争取了一个机会,想听一听吗?” “还请七掌柜明言,”一名七级天仙一拱手,这是伯爵府的太上长老,也是族中修为最高的,伯爵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不过对上七掌柜,他是相当恭敬。 “陈真人问,是谁冲南长老下的手,”七掌柜瞄某个八级天仙一眼,其实他在路上,就已经知道,动手的正是此人,整个伯爵府修为最高者。 八级天仙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否认是自己干的,“我谢某人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不关其他人的事。” “关不关其他人的事,你说了不算!”七掌柜狠狠地瞪他一眼,“陈真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用哪只手伤的南长老?” 谢供奉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刷白,好半天才伸出右手,咬牙切齿地回答,“这只。” 他已经猜到,这只手要受委屈了,甚至可能会被砍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他只是希望此事就此揭过——通过伯爵府想想办法,没准还能找到断肢再生的丹药。 “齐肩去了吧,”七掌柜面无表情地发话,然后他强调一遍,“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陈真人的意思……这算是他给了我面子。”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自寻死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规矩,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哪只手打人的,赔哪只手。 陈太忠本来都发出追杀令了,现在看在七掌柜面子上,只取一只手——虽然还带上了膀子,但那是加倍偿还的意思,对于强势者来说,这要求不算过分。 谢供奉也不能说对方过分,不过他还是要咬牙问一句,“那伯爵府死去的五个人,陈真人怎么说?” “陈真人没说,”七掌柜轻描淡写的回答,“只说你识趣点,此事就算了结……我奉劝一句,见好就收吧,这次他可真的算好说话了。” 这也算好说话?谢供奉直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像他这种肆无忌惮插队的,最是讲个面皮,想到那五个人的家属,都要将怨气算到他头上,他就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伤害。 他的胸脯急速地起伏几下,想要发火,还没那个胆子,形势比人强,面对这种异常强势的主儿,他没有发火的资本。 到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向前右手一伸,“烦请七掌柜出手。” 七掌柜怪怪地看他一眼,心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他心头有气,也就懒得客气了,“你自己取,别人取,算怎么回事?” 同样是断一条膀子,自己取和他人取,气场是不同的,旁人取的话,这谢供奉咬牙受了,能博一个“硬汉”的名声——我接受惩罚,不管这惩罚讲理不讲理。 但是自己动手,那就是认栽服软了,明确地表示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自残赔罪。 谢供奉能接受惩罚,但不愿意认错——除了你拳头比我大,我又错在哪里了? 若说我插队打人是错的,你陈太忠要我服软,那你指使人诛杀伯爵府五名修者,连提都不提一下,这就是对的了? 一时间,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谢供奉热血上头,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倒是奇怪了,无非就是插个队,出手重了点……死了五个人还不够?我不会自己取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右臂都要丢了,他偏偏要执着于该谁动手这点小事。 “浩然派请你插队了?你凭什么插队……还敢出手伤人?”七掌柜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我就问一句,你是不是不接受我调解?” 七掌柜跟浩然派打交道太多了,跟南忘留也极为熟悉,在他印象中,南长老比陈真人好打交道得多,看到故人无缘无故地挨了一记,他心里也不舒服。 此次来做说合的中人,他是受了阁中的压力,心里本来就有点不情愿,见漠武伯府不识趣,他索性决定退出——不是我没努力,是别人不给我面子,那我还折腾什么? 但是谢供奉也不打算让步了,被人取了这条膀子,他也算对那五个死者有个交代了——不是我无能,是对方太强大,我都没能力反抗。 若是自己取了,那是他承认自己做得不对,那五个修者的家属找来,他要承担责任的。 不管是从后果上说,还是从面子上说,他都不可能自己动手,于是他很干脆地回答,“很感谢七掌柜的调解,我只是没有自己动手的习惯,还是劳烦阁下出手吧。” “我动手算怎么回事?”七掌柜气得冷笑一声:这关我什么事?你敢再拎不清一点吗? “那就请陈真人出手,”谢供奉冲着逍遥宫方向一拱手,大声发话,“谢乐迪自知不敌,烦请真人出手以示训诫。” “让我出手?那把头留下来吧,”一声冷哼传来,声音不算太高,却是浩浩荡荡无处不在。 下一刻,空中猛地出现一柄巨大的长刀,冲着谢供奉就斩了下来,似缓实急,一股庞大的意念随之而来,压得谢供奉半分动弹不得。 只一刀,谢上人的头颅变跌落在地,脖颈处喷出一腔鲜血,像喷泉一般,直冲出三尺多高。 下一刻,那庞大的长刀不见了去向,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只此一次,下次没有这么便宜了,都给我滚……莫非等着我留饭?” 伯爵府、官府和鉴宝阁的人相互交换个眼神,一句话没有,转身就走。 见到有人要收拾谢乐迪的尸身和储物袋,七掌柜冷哼一声,“都留下,那是陈真人的战利品,你若拿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动手的人听到这话,登时一个激灵,站起身就走了,连问都不敢问一句。 走出好远之后,才有人说起陈真人这点爱好来,“别说是他这高阶天仙了,青罡门的吴真人被斩了,首级照样被挂在长杆上,差不多示众了一个多月。” 殊不知,陈太忠此举,不但是要威慑宵小,也是为纯良积攒一些零食。 众人来到了白驼门的驻地,短暂停留的时候,白驼门的熟人还疏导他们,“得了,得罪了陈太忠,你们只死一个肇事者,逮天大的便宜了……哎,谢供奉原本不必死的,他非不肯自家动手,要跟陈真人比骨气,实在是自取灭亡。” 伯爵府的人轻声嘀咕一句,“我们还死了五个子弟呢。” “那是活该,你们敢插皇族的队吗?诛你全族!”白驼门的修者不屑地表示,“欺负人,你也瞅准了,来了幽冥界还不知道去道歉,你们再晚来两天,死得更多!” 伯爵府的太上长老忧虑的是别的,“这……这就算完了吧?陈太忠不会再玩阴的吧?” “只要你们别犯浑,再去招惹他,”远处走来一名瘦长的修者,八级天仙,却是残雪双柱中的郝明秀上人,“陈太忠的承诺,有口皆碑,你们真的很幸运,有七掌柜帮着说情。” 七掌柜并不做声,硬生生地受了这一记奉承——以他的地位,不必太在意残雪双柱。 不过他心里有事,就在伯爵府的人传送离开之后,他又悄悄地回到了浩然派的驻地。 他想跟陈太忠解释一下,这次说合本非我意,是有旁人的关说——这解释他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是谢上人不识趣,非要逼得陈真人亲自出手,他只能再来一次。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陈真人宣布闭关,他想再找南忘留吹吹风,却得知南执掌也闭关了。 等了两天之后,他没有得到任何新的消息,只能悻悻地离开,不过来过一次,总要强过没来,这是一个态度问题——起码陈真人的两名下走,以及大量浩然弟子,都知道他来过。 陈太忠和南忘留闭关,当然是为了要测试地磁元气石,南长老在洞府中调息了四五日,将体内的暗伤养好,又将养两日,将身体状况调整至最佳。 陈太忠已经在逍遥宫内摆好了阵势,洞府那里修炼的弟子太多,通天塔又不好拿出来示人,他也只能选择逍遥宫了。 不过逍遥宫的灵气,能支持玉仙的短期修炼,灵气不够还可以放入灵石补充让,南长老这六级天仙入内修炼,不会有灵气匮乏的感觉。 事实上,南忘留对地磁元气石的兴趣,比陈太忠还大,在开始修炼之前,她问了好些问题,其中她最在意的,就是境界提升的问题,“陈真人,我的六级都晋阶得很勉强,我来做测试,合适吗?” 陈太忠初识南忘留的时候,她只是区区的四级天仙,后来乔任女和言笑梦纷纷登仙,都是一晋两级,当时的南执掌颇受刺激。 后来她也闭关晋阶,哪曾想只晋了一级,她完全无法接受,于是整整闭关两年,晋阶六级天仙才出关——这第六级,冲得有点急,感觉比较勉强。 “晋阶之后,你又停顿十多年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该稳固的也都稳固了,尝试一下晋阶吧。” “可是这次我晋的是大阶啊,六晋七,中晋高啊,”南忘留还是有点患得患失,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她本人却很干脆地走进了阵势中央,“十几年的积淀,是不是短了点?” 每一个走不到高位的修者,都有自己失败的理由,但是每一个能走到高位的修者,都不是偶然的,南长老的内心,其实也是相当自信的。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闭关两年,非要连升两级了。 “气修讲个自然,你不用想那么多,”陈太忠沉声发话,“这个阵势,可不是任何已知的手段,是上古气修利用地磁元气石的经验,效果极为明显,我都又晋了一级。” “二级玉仙了?”南忘留的美目飘向他,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陈真人在幽冥界都能晋阶两级,果然是气修中的翘楚,但是……人家压力更大了呢。” “你跟我比压力?”陈太忠气得笑了,我都误炸了北域大营,被燕舞仙子明确列为不受欢迎的人,“主要让你感受一下气感,要是没啥效果,那我只能回了风黄界,找祁鸿识了。” “他?”南忘留不服气地哼一声,然后收摄心神,做修炼前的准备——她和祁鸿识,是浩然派衰落之时的两支顶梁柱,共同将这个弱小的门派,艰苦地支撑到东易名的到来。 两人的关系非常好,但是修为相差仿佛,肯定也有竞争的心理。 就在即将进入修炼之前,南长老又问一句,“要这么多的地磁元气石?”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南忘留晋阶 南忘留身为前任执掌,掌握着执掌内库,对地磁元气石的珍稀,有着很直观的认识。 她也知道,浩然派的远征军,在陈太忠的领导下,在幽冥界打出了一片巨大的天地,收获了巨额的利润——当然,损失也很惨重,跟大家一样,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其中,地磁元气石收获巨大,她也听说了,但是听说归听说,触目这些堆叠在一起的元气石,就像下品灵石一般,简直可以称得上泛滥,她还是有点担心。 地磁元气石,是可以这么随便消费的吗?派中玉简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幽冥界的地磁元气石,真有这么多吗?这么多元气石,省一点,足够我用到悟真了吧? “你安心修炼你的就行了,”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元气石的问题,你不用考虑……你要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重任,那我回去找祁长老。” “那行,我不说话了,”南忘留收拾心情,闭上了眼睛,专心修炼。 她这不说话,就不说话了四十余天,待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拱手,“恭喜了,南准悟!” 这货惯爱起一些新鲜词汇,不过这个词起得也有说法,就像高阶真人会被称为准证一样,南忘留已经是高阶天仙,准备悟真了,当然称得起“准悟”两字。 南忘留晋阶,是在她修炼之后的十天,剩下的三十多天,她主要是在稳固境界,并且借着气感的提升,稳步提升修为,现在的她,不但稳固了七级天仙境界,而且已经进入了中段。 南长老也很明白自己的进境,所以她一睁眼,就是看地磁元气石的消耗情况,然后就是眉头一皱,惊叫了起来,“我竟然……消耗了这么多地磁元气石?” 很多吗?我给你准备的都没用完呢,陈太忠心里暗暗地一撇嘴,本来以为能用完的。 你若是知道,我晋阶的时候,消耗的多少元气石,怕是会有掐死我的想法了吧? “不算多,”他摇摇头,随手递给南忘留一个储物袋,“这是一些地磁元气石,安排人先送进派里大库。” 南长老接过储物袋,向里面扫一下之后,又怔住了,“这么……多?” 触目所及,里面的地磁元气石,是她这次使用的百倍还要多,“幽冥界盛产地磁元气石?” “盛产倒也未必,本派地盘上就没有这矿,”陈太忠摇摇头,傲然地回答,“不过,咱们想要,别人就得给,否则就不要指望得到九幽阴水。” “九幽阴水?”南忘留听得眉头一皱,她对陈太忠大肆掠夺九幽阴水的事,有所耳闻——这件事在风黄界都传得很广,因为他掠夺得实在太多,也实在太霸道了。 带着蘑菇一路勒索过去,异族不交九幽阴水做保护费,他就果断地放蘑菇,这种嚣张的行为,风黄界的修者说起来,都是兴致勃勃眉飞色舞,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而官府和宗门也默许这种传言,当时第二批修者在幽冥界遭受重大损失,紧接着风黄界又遭遇污魂位面入侵,人心惶惶之下,有些好消息提振士气,是很有必要的。 南忘留知道陈太忠抢了不少,以前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她晋阶“准悟”了,就开始关心九幽阴水的存量了,“也莫要交易出去太多,咱派里也需要一些。”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这是,开始为自己的本命法宝做准备了?” 南忘留几百岁的人了,也被他看得脸一红,“我都高阶了,难道不能想一想悟真?” “我没说不能想啊,”陈太忠放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她脸红脖子粗,才停止了发笑,“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裁缝……哈哈。”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南忘留没好气地哼一声,“就算我用不到,也得为派里留下足够的积累吧。” “你用得到的,”陈太忠笑着回答,“别有压力,元气石尽管用,争取早日悟真,九幽阴水也有富裕……待我拿出来给你。” “别!”南忘留一摆手,慌慌张张地发话,“我信得过你,你就别给我了,你收好就行。” 一边说,她一边将储物袋递了过去,“地磁元气石你也收好。” “这是我给派里的,”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自己还留了一些,你不派弟子送回去?” 南长老忙不迭地摆手,“还是你亲自送回去吧,若是半路上有遗失,那我可真成了派里的罪人了。” 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这种数量的地磁元气石,已经足以引来不少觊觎的目光了,虽然浩然派弟子在本派地盘内比较安全,但是出了自家地盘,很多事情就不可控制了。 甚至有可能下手的修者,正是集市里某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家伙。 当然,陈太忠认为,这些人动手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官府和宗门就靠不住了,会不会有人化身蒙面盗匪,这还真难讲。 “倒是我疏忽了,”他点点头,幸亏南长老想得周全,要不然本派弟子顺风顺水过惯了,没准还要真的吃亏,“正好你也晋阶了,我该回风黄界了。” 南忘留听说他要走,心里又没地慌乱了起来,她可是初来幽冥界没几天,陈真人一旦离开,浩然派地盘的管理,可就全集中在她这个唯一的天仙身上了。 哪怕刚刚晋阶高阶,这样的压力,也是她不好承受的——只看一看陈太忠随便拿出的地磁元气矿,就可以想到,本派在这场位面战斗中,获得了多么令人瞠目的收获。 她并不知道,白燕舞对某人的警告,于是小心地建议,“多呆一阵吧,等我熟悉一些了,你再走也来得及,这么大的摊子,我压力很大。” “我会留两名门下行走,帮你看护的,”陈太忠笑着回答,不出他所料,明广智和李蔓兮愿意共同镇守幽冥界百年,然后再去浩然派镇守百年。 这原本也是正常的,须知这二人当初答应的,是回到风黄界之后,看守浩然派山门百年,至于什么时候能回风黄界,大家心里是都没有数的。 所以两人商量一下,索性将各自看守幽冥界五十年的总数加起来,凑够一百年,然后再相伴着回到风黄界,镇守山门一百年。 感情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一旦对了眼,在异位面厮守,都甘之如饴。 不过两名下走也提出建议:我们一起镇守,算是加强了浩然派的守卫力量,那么,能不能轮流进洞府修炼呢? “在我的逍遥宫里修炼吧,”陈太忠心里有算计,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你俩进洞府修炼的话,身上浩然派的烙印就太明显了,这样不好。” 现在面对南忘留的忐忑,他显得信心满满,“三名上人也算不少了,谁敢胡来?其实集市上也有不少硬手,只是我不在,怕董毅调不动。” 南长老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是她还是觉得鸭梨山大,“你现在也不好走啊,通道现在是没命地往这边传送,想回还得等一段时间。” 陈太忠听得眉头一扬,“这通道,是单向的?” “多稀罕啊,位面通道,双向的也太贵了吧?”南长老白他一眼,“现在真意宗在建另一条通道,也是单向的……跟官府共用一条通道,麻烦太多。” 这也是实情,位面搭建双向通道实在太贵,但是官府和宗门共用一条通道,谁都觉得不自在,倒不如建两条单向的通道。 从风黄界的跨域传送阵上,就能看出来,官府的是官府的,宗门的是宗门的——跨了体系也不是不能使用,但是最好低调一点,所以断不会出现此番漠武伯和浩然派争执的一幕。 “那就等等好了,”陈太忠也不解释他为什么着急离开——这真的有点丢人,反倒是兴致勃勃地问起来,“感觉这个阵势怎么样,提升的效果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南忘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脸的兴奋,“本来没指望能晋阶的,但是气感实在太明显了,不晋阶实在说不过去……我有种感觉,再摆一个这样的阵势,我又能晋一级。” 终究是浩然宗石室里的秘藏,效果真的不同凡响。 陈太忠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自己都晋了一阶,当然知道这上古传承下来的法门,有多么神奇,于是笑着点点头,“想再晋阶,起码得再等几年,稳固一下境界,才好继续提升。” 南忘留迟疑一下,方始发话,“我觉得这样提升上来的境界,本身就很稳固……气感这个东西,实在太神奇了,你这是上古法门吧?” “唉,上古的修者,真的是太幸运了,”陈太忠轻喟一声,感触颇多的样子。 上古修者修炼,天才地宝比比皆是,地磁元气石都是很奢侈的用法,哪里像现今的修者,有点气感,都兴奋得不能自已? 不过他重点要问的是,“你觉得,派中其他天仙能因此晋阶吗?” “这当然了,”南忘留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可是才晋阶六级的,根基一般,还能跨大阶位晋阶,其他人晋阶,岂不是小儿科?”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皇甫登仙 晋阶只是小儿科吗?陈太忠对这个法门的期待很高,但是也没有想到,南忘留对它的评价,竟然是如此之高。 她身为天仙,对此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而且才勉强晋阶到六级十余年,就再次晋阶成功,而且还是中晋高。 须知以天才之名,享誉整个西疆的小刀君楚惜刀,从六级天仙晋阶七级,也用了四十年,所以南忘留的这次晋阶,意义有多么重大,是可想而知的。 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你觉得这气感,能否帮助灵仙弟子登仙?” “这个……”南忘留沉吟片刻,还是迟疑地摇摇头,“估计不行,灵仙的感悟是要差一点,而且晋阶之时,灵气涌动极为强烈,灵仙怕是撑不住。” 原来真是这样,陈太忠无奈地扬一扬眉毛,心说气修以皮糙肉厚著称,都扛不住这狂暴的灵气,可见浩然宗有多么霸道。 没错,就是霸道,浩然宗不但法门霸道,连丹药都是那么霸道,陈太忠现在是玉仙二级,回气丸吃多了,估计还是会造成内伤。 见他不说话,南忘留以为他失望了,于是又出声建议,“我登仙二百余年,灵仙的感觉忘得差不多了,说得也未必准,要不找个灵仙来试一试?” 试一试?陈太忠眉头一扬,觉得这建议有点不靠谱,“找谁试?” “必须要找即将登仙的弟子试,”南长老很明确地回答,“一般的灵仙难以感悟气感,更扛不住晋阶的灵气……我看皇甫就不错。” 皇甫院主初见陈太忠时,仅仅是八级灵仙,后来在闻道谷晋阶为九级,时至今日也九级巅峰了,近二十年的积淀,按说也不少了。 不过他这十余年,都在幽冥界征战,受伤不少,更是浩然派最后一名归队的弟子,其间遭受的苦难,导致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总算是这三年里,他可以时不时地在洞府里修炼,恢复得还算不错,但也应该没有臻达完美状态。 看到他皱着眉头不说话,南忘留微微一笑,转身向外走去,“我去寻他。” 不知道南长老使了什么手法,仅仅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带着皇甫进入逍遥宫。 皇甫院主则是一脸的激动,一见到陈太忠,他就主动发话,“陈真人,我愿意以自己的微薄之躯,为派中弟子趟出一条路来!” 陈真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南上人就笑着发话了,“皇甫,可能有些非常手段,过程也会很痛苦,你确定不后悔?” “弟子绝不后悔……”皇甫院主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却是南忘留猛地出手,纤纤玉手出掌如刀,一掌就打晕了他。 将昏迷的皇甫放到地上,她冲陈太忠微微一笑,“麻烦真人了,混沌混元真炁……” “哎,这小子倒是好运气,”陈太忠轻叹一声,他有点不喜南忘留这先斩后奏的做法,但是再想一想,这家伙既然愿意以身相试,给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待皇甫醒转之际,他发现自己已经盘坐在一个奇怪的阵势中,因为过于惊讶,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不同。 他愕然地看向南忘留,“南执……南长老,你打晕我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南长老根本不予正面回答,反而是脸色一沉,“还不尽快收心纳神,抓紧这难得的机缘?” 皇甫心神一震,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收起杂七杂八的念头,眼皮微垂五心向天,迅速地进入了修炼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间,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不同,但是细细地去感受,却又抓不住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自己被打晕的原因吧? 下一刻,他又将这个念头放在了一边,机会宝贵,他要去捕捉南长老所说的气感——只有感悟到这个,才可能一举登仙。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感触之后,他都把握不到南长老所说的气感,久而久之,他甚至都有点灰心了——难道我真的无缘登仙柱? 所幸的是,皇甫院主虽然负责的是别院,为人圆滑八面玲珑,但是他本人,却是心性坚毅之辈,感觉到自己的心态有些不稳,索性直接放下了那份纠葛。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什么呢?哪怕无缘登仙,为后续的弟子多提供一点心得也是好的。 这患得患失的心放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心中微微一震:体外这微若游丝的小小波动,莫非就是气感? 看到逍遥宫的灵气波动了起来,陈太忠和南忘留交换一下眼神,南长老苦笑一声,“没想到灵仙捕捉气感,竟然是如此地艰难。” 她身为中阶天仙,走进阵势没有十息的时间,就捕捉住了气感,可这皇甫捕获第一丝气感,竟然用了整整三天三夜。 “还是看他撑得住撑不住可能爆体的灵气吧,”陈太忠看着盘坐在阵势中的皇甫,眼睛一眨不眨,“捕捉到气感,只是第一关而已。” 浩然派驻地的弟子,一直在奇怪,陈真人和南长老躲在逍遥宫里,一个多月连面都不露,是在干什么。 若说两人在闭关,大家愿意相信,但是通常情况下,就算处于闭关状态,驻地内有什么急事,也能汇报进去。 然而这次,看门的明广智上人,拒绝传递任何的消息,说南长老不克分心,至于陈真人……陈真人出了名的不理会小事。 南忘留抵达浩然派驻地的第一天,就全面接管了派中事务,不是她想管,而是下面的各弟子主动就将权力交了出来,反正她管理派中事务也很拿手,没有任何的不适。 结果她接手事务没两天,就闭关不出了,还不接受通报,派中的一些事务,就耽搁了下来。 所幸的是,驻地里还有皇甫院主,一些事情可以代为做主。 一个多月之后,南长老出关了,然而她只是惊鸿一瞥地闪现了一下身影,然后就又回了逍遥宫——这一次,她把皇甫院主都带走了。 逍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弟子们的好奇心,越来越大。 当然,弟子们也仅仅是好奇,而没有丝毫的不安——知道陈太忠在逍遥宫中,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在皇甫院主进入逍遥宫的第五日,有名轮值的弟子,忽然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侧头下意识地看向逍遥宫,忍不住脸色一变,高声叫了起来,“登登登登……登仙柱?!” 驻地里的弟子并不多,除了在洞府中修炼的,大部分的弟子都出去巡查和看守矿场去了,还有一些老弟子,带着新来的弟子熟悉环境,顺便就探查一下矿藏。 不过就算是如此,营地里也有近百名的弟子在,听到这一声吼,眨眼之间,众弟子就纷纷本了过来,共同见证这异位面登仙的壮观景象。 时至今日,在幽冥界登仙的修者,已经不止一人了,大家知道的是,第一人应该是前一阵离开的宁伶仃,她是在陈真人的襄助下登仙的。 其后,还有最少两人在幽冥界登仙了,不过关于这两人,基本上没人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甚至有人猜测,这两人的登仙,是不是某些势力在测试什么修炼思路。 现在浩然派的驻地,登仙柱又亮了起来,怎能不令弟子们激动?浩然派终于也有人在幽冥界登仙了,浩然气修,真的不输于任何修者! 至于说登仙的是谁,那还用问吗?肯定是皇甫院主了! 倒是有弟子想得多,惊骇过后,忍不住低声嘀咕,“那咱浩然派,岂不是天仙上人超额了?” 想到这些的,只是个别人,大多数人,还是被越来越亮的登仙柱震撼到了。 第一名弟子发现天空出现登仙柱的时候,登仙柱还仅仅隐藏在上空,微微向下探出了一点光芒,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登仙柱坚定而缓慢地、一点一点向下探了下来。 随着光柱的下探,登仙柱也变得越来越亮,在昏暗无日月的幽冥界中,这道光柱是如此地张扬和耀眼,几十息过后,连集市的修者们都纷纷奔了过来观看。 再过一阵,连出去熟悉地形的浩然弟子,也纷纷回转,不到两个时辰,竟然赶回来两百余人。 众人看着逐渐探底的光柱,忍不住兴奋地交头接耳,太好了,看来派中又要多一名上人,皇甫院主竟然能在异位面登仙,果然是好大的机缘。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机缘好大的这位,目前正在苦苦地挣扎,七窍都在向外冒血。 皇甫院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登仙,竟然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庞大的灵气将他的经脉冲得七零八落,而登仙柱虽然已经降下来,离他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无法修补身体上的残破。 看着登仙柱一点一点地接近,他真的是度日如年,嘴唇都被他咬穿了,只为不喊出声,不令自己失去知觉。 仿佛过了有亿万年之久,他甚至连视觉都失去了焦点,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撑不住的时候,登仙柱……终于笼罩在了他身上。 那一瞬间,他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欢呼着,雀跃着。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才是痛苦的开始。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艰苦登仙 登仙柱甫一降下,皇甫院主七窍中冒出的鲜血,登时就止住了,被咬破的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 而逍遥宫的灵气,也波动得极为厉害,一股脑地向阵势中的皇甫涌了过去。 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在恢复,他轻出一口气,只当磨难已经过去,哪曾想,下一刻,一股巨大的灵气涌入他的体内,刚刚修复好的经脉,再次断裂开来。 此番的痛苦,比刚才的还要猛烈,而这痛苦来得是突然,毫无征兆,本已放松了心情的皇甫院主,忍不住闷哼一声,嘴巴一张,吐出大大的一口鲜血,“我艹……” 接下来,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南长老要郑重其事地叮嘱他,说此事非常地危险和痛苦。 这哪里是单纯的痛苦?简直是痛入骨髓乃至于灵魂。 柔和的登仙柱,始终在恢复和洗练着皇甫院主的身躯,而周遭庞大的灵气狠狠地涌过来,一次又一次撕裂开他刚修复的创伤。 这个痛苦的过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的程度也越来越加大。 以皇甫院主的傲气,也疼得忍不住呲牙咧嘴,撑了半日之后,他闷哼一声,一字一句地发话,“真人、长老,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要失去知觉了,抱歉了,愧对你们的厚爱……” 登仙过程中,短暂失去知觉并不可怕,有登仙柱罩着,可以自动修复肉身。 但是像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失去知觉,不能有效地指挥和驱使体内狂暴的灵气,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下场——爆体而亡。 一旦自爆,登仙柱也不能将碎片捏合起来,重塑一个身躯出来。 之前皇甫院主已经很惨了,但是他还能部分地指挥灵气,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可以将灵气引到七窍之处,向外喷发出去,虽然这导致他受创颇重,却也是应急的手段。 而他一旦昏迷过去,体内的灵气再也不受约束,他没有侥幸的可能。 南忘留闻言,忍不住侧头看陈太忠一眼,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登仙的过程,是最忌别人扰乱的,但是那一次言笑梦身陷闻道之陨的险境,却是陈太忠出手,硬生生地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次皇甫的情况更糟糕,竟然是不能控制体内的灵气了,南长老也不知道,陈真人是不是能将人救过来,但是相较上一次……他现在已经是真人身份了。 也许他出手,才能有一线希望?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皇甫,没有出手的意思,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下一刻,他厉喝一声,“青气燃天!” 皇甫基本上就已经失去知觉了,但是他仅余的理智听到这四个字,想也不想,下意识地直接燃烧精血,激发出了青气燃天。 白色的登仙柱中,有一人端坐,而端坐的人的头顶,冒出一股三尺多高的青气。 别说,这法子还真奏效,要知道,青气燃天是气修燃烧精血拼命的法门,在战力被激发的同时,痛苦感也大大地被降低——痛苦感不减反增的话,如何拼命? 现在的皇甫,不是珍惜精血的时候。 虽然他吸收的灵气太多,有点虚不受补,精血的减少,会对他造成更虚弱的后果,但是既然登仙柱已经降下,只要能清醒地扛过这个阶段,补充精血什么的,就都是小事了。 皇甫院主也深明这一点,所以他虽然不住地喷着血,但是因为头脑相对清醒了一些,反倒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来,“多谢陈真人指点……噗……” 陈太忠提出的这个建议,相当地有效,又经过了约莫一天的时间,登仙柱造成的恢复速度,终于压倒了灵气的破坏速度。 这时的皇甫院主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声带都哑了。 他很不想叫喊出声,但是没办法,太疼了啊,因为青气燃天燃烧精血,并不能维持多久,术法过后,那身体感觉的钝化效果消失,重新感悟到原汁原味的痛苦,是个人就无法忍受。 可是他还得忍,一直忍到又要陷入昏迷,挡无可挡的时候,才再次使用青气燃天。 这一天的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皇甫在很久之后,都不愿意提起,有人说起的话,他的脸会下意识地变白,百试百灵。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就开始叫喊,不过他不是呼痛,而是大声喊着铁血堂的口号,“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啊啊啊~~~” 南忘留看得都有点不忍心,她侧头看陈太忠一眼,“你有麻痹感知的毒吗?” “有没有,都不能这时用,否则前功尽弃,”陈太忠背着双手,淡淡地发话,“想要登仙,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待等到恢复能力大于破坏能力的时候,南忘留才轻吁了一口气,“皇甫终于扛过去了……好样的!” 南长老您这话,说得太早啊,皇甫院主心里只有苦笑了,虽然形势已经在向好的方向转变了,但是现在……依旧他么的很疼啊! 皇甫的登仙柱,在逍遥宫上方停留了整整三天——这个时长,算是相当长的了,不过皇甫真正放下痛苦,接受洗练的时间,也不过才区区六个时辰。 但是就这六个时辰,足以让他登仙成功,他又原地打坐三天,稳固了境界,等他再次起身的时候,赫然已经是巅峰的一级天仙了。 这就是地磁元气石加混沌混元真炁的效果,陈太忠看得很明白,若不是对方此前的积淀还有些不足,怕是能直接晋阶二级。 皇甫院主走到陈太忠面前,深施一礼,“多谢陈真人施以气修古战阵之法,皇甫才得以侥幸登仙……此恩此德,皇甫没齿不忘。” “呵呵,我还以为,你登仙之后,第一要做的,就是跟陈真人拼命呢,”南忘留轻笑了起来,“莫非其实没有那么痛?” 皇甫闻言,身子登时一个激灵,脸色刷地就白了,他苦笑着一拱手,“南长老,咱别提这个了,行吗?” “说说感受嘛,”南忘留出声打趣他,“莫非想敝帚自珍,阻碍其他师兄弟登仙?” “其他师兄弟……”皇甫的嘴角抽动一下,苦笑着回答,“其他师兄弟,我看还是免了吧,再来一次,我怕自己都扛不过去,真不瞒您,这就是古气修临战突破之术。” 古气修是相当彪悍的,在战场之上,甚至可以一边作战一边登仙,这是各种玉简上都有记载的,但是古气修为何能做到这一点,真没人知道。 现在皇甫院主一再强调,这是气修的古战阵之法,南上人闻言,忍不住大奇,“你竟然也懂气修古战阵?” “我哪里懂?只是毛执掌家里,有些古气修的玉简,我恰好听他说过一些,”皇甫苦笑一声回答,“古气修临战突破之际,不畏刀剑攻击……” 以他此前的情形,是真的不畏刀剑攻击,不是攻击无效,而是他宁可被人一刀斩了,也不想忍受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痛苦。 而且普通的刀剑攻击,只要不被斩中要害,登仙柱可以及时修复躯体上的伤痕。 最关键的是,皇甫还听毛贡楠提起过,“古法战场突破时,通常会激发青气燃天,登仙之后……肉体的强横,要远超以往。” 这番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因为肉体的强横,不是本人的话,一般不太好感受出来。 皇甫自己最清楚,经过无数次地开裂和愈合之后,再加上登仙柱的洗练作用,他现在的肉身强度,要远远强于普通的一级天仙——哪怕对方也是气修。 “这倒是符合气修古战阵法门的特点,”南忘留闻言点点头,她对这个法门,也不是没听说过,不过这种事,离得她实在太久远了,她一时间根本没往这上面想。 然后她看一眼消耗掉的地磁元气石,缓缓地点头,“我终于知道这法门为何失传了。” 区区的灵仙登仙,用掉的地磁元气石,就已经是执掌小库里存货的数倍了,如此地挥霍材料和资源,正应了那句话:地主家也没余粮。 这种法子一旦公之于众,只要有条件的气修,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收集物资,加快自己晋阶的脚步——没有哪个修者,能抗拒快速提升修为的诱惑。 上古时期材料众多,这法子就传得到处都是,但是材料变得稀少之后,就连家族的老祖,也未必敢给家族留下这种法门——一不小心,整个家族都要被拖累。 但是事实上,南忘留还是小看了陈太忠摆出的阵势:这是浩然宗嫡传,远胜一些野鸡路子,对改善筋骨更是有奇效。 如若不然,皇甫院主也不会刚刚稳固了境界,就断定自己的肉身变得强大了许多——通常情况下,这种感受,在对战中才能体会到。 新扎的天仙皇甫,闻言看一眼消耗掉的地磁元气石,也禁不住暗暗咋舌。 他在幽冥界十余年,最是清楚各种物资的价格:我竟然用掉了这么多的元气石? 咋舌归咋舌,他也知道,陈真人换取了大量的地磁元气石,只能一拱手,“真人厚赐,皇甫自当牢记在心,不过现在……我能否先借地整理一下仪容,要不然实在太失礼。” 第一千一百章 划分责任 皇甫院主虽然登仙了,但是形象真的十分糟糕,满身鲜血不说,还有身体内排出的污垢,隐隐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知道的是他登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天仙叫花子。 “去吧,”南忘留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此事不要声张。” “皇甫晓得,”新扎天仙深深地鞠了一躬,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一间雅室中。 没用多久,他收拾停当出来了,整个人的面目焕然一新,然后连连道谢着走出了逍遥宫。 看到他出宫,众弟子爆发出雷霆一般的掌声,整个驻地也陷入了狂喜中。 陈真人和南上人是晚一些才出来的,十二个时辰之后,浩然派大宴宾客,庆贺自家又多了一名天仙,前来参贺的宾客,少不得享受一些水酒和陈真人灵谷。 来贺的外人不是很多,主要是旁边集市的修者,因为身在幽冥界,一切因陋就简,贺礼之类的,随便拿点奇物,意思一下便可。 来贺的上人很多,甚至还有一名猛犸大妖——这大妖是来集市交易的,它手里有些人族的功法,估计来路不是很正,所以才来这里,这些浪迹江湖的修者,最喜欢各种功法了。 这些人围着皇甫上人请教,想知道他是如何登仙的。 皇甫不好不理,又不便明说,只能推到陈真人身上——这是陈真人所赐的机缘,我本来就不太清楚,更不好乱说,你们且去问他。 可是谁又敢去问陈太忠?问一问别人还行……陈真人,那是真不好惹啊。 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猛犸大妖就走到陈真人和南上人一席,无视了两人正在喁喁私语,直接长鼻子一抬,算个礼节,“陈真人,这异位面登仙的法门,可否告知一二?” 猛犸是出了名的直肠子,而猛犸大尊又跟陈太忠有私交,它不怕这么问。 “所谓登仙,可不就是那点事?”陈太忠轻笑一声,然后一抬手,“坐,想一想闻道谷就知道了,很多东西存乎一心,说是说不清楚的。” “哦,”猛犸大妖傻乎乎地点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陈真人果然是善于指导修者,待回了风黄界之后,可否愿意来西雪高原讲道?我这是替大尊传话。” “我在人族的情况不太好,”陈太忠实话实说,“大尊想必也知道一二了,所以现在不能马上答应,只能看情况再说。” 猛犸大妖憨厚得可以,也没计较,喝了半瓶皇家特供之后,晃晃悠悠站起身告辞。 南忘留则是继续两人没有谈完的话题,“这法门我不想要,掌握在你手里就好,否则一旦传出去,想要讨要这法门,绝对不仅仅是气修。” 她对陈太忠搞出的这个阵势,实在是感觉太惊艳了,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这法门能吸引到的,肯定不止气修——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法门和思路,都是可以借鉴的。 “你只是长老,又不是执掌,”陈太忠笑一笑,低声发话,“旁人要找,也只可能找毛贡楠,你想办法在闻道谷做手脚即可。” 南忘留听得怦然心动,不过最后,她还是咬牙摇摇头,“此事须从长计议,等咱们回了风黄界之后,再细细商议不迟。” “我马上要走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不可能在幽冥界待多久。” “你……怎的如此着急?”南长老觉得自己的心有点乱了,“不是跟你说了吗?通道最近只接受来幽冥界的请求,想回去,还得再等一等。” “我想回去,自有办法,”陈太忠笑一笑,“找人插个队罢了。” 其实现在的通道,已经陆续有人开始往回走了,这消息是七掌柜托人告诉他的——七掌柜前来解释漠武伯的事,没等到陈真人,过了一阵,又派了专人过来,死等陈真人。 来的专人在刚才见了陈太忠,不但解释了七掌柜的苦衷,还透露出一个消息,最近西疆这边,已经开始遣人返回,七掌柜说鉴宝阁手上有三百人的名额,可以给陈真人匀三十个出来。 此番率先回去的,身上肯定都是带了重宝的,虽然最重要的宝物,肯定都直接空间投放走了——比如说陈太忠拿给鉴宝阁的雷之本源,但是能排上这样队的,基本上也都是有头有脸的。 七掌柜原本不想这么巴结陈太忠,毕竟是三十个指标呢,不过漠武伯的事情,他办得不太漂亮,拿出三十个名额来,以求化解陈真人可能的怨气。 陈太忠大致问了一下,表示说我可以晚走几天,但是我要两百人的指标。 为七掌柜办事的这位,只是个初阶天仙,但是听到这话之后,他毫不犹豫地表示:好的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了,一定给您办利索了。 后来陈太忠才知道,此人竟然是鉴宝阁大长老林秀琣阵营里的人,林准证极为看重雷之本源的拍卖,不惜来幽冥界亲取。 同时,林秀琣也很看重后续可能出现的雷之本源,所以派了人跟着七掌柜——事实上,七掌柜本人所在的势力,跟林长老也交好,他在争取上位的过程中,还得了林系一脉的支持。 这些因果不必细说,陈太忠认为,自己能很快回去了,幽冥界这边的事又安排妥当了,实在没必要再呆着了,“驻地里又多了一个上人,你还跟我说压力?” 南忘留默然,良久才问一句,“为什么这么着急?” 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乔任女还在重伤中,我要回去处理。” 南长老听说是这个理由,登时不言语了,好半天才叹口气,“有把握吗?” “尽力吧,”陈太忠并没有打包票的意思,“关键是时间不等人,你说呢?” 南忘留继续沉默,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本派已经六个上人了,你怎么看?” “我自会把乔任女带走,”陈太忠轻笑一声,声音中竟似有奇异的魔力,“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把重伤的言笑梦也带走。” 南忘留接着沉默,好半天才又问,“为何这样做?” “你明白的,”陈太忠干笑一声,“到了浩然派称门的时候了……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南忘留……继续默然,但是看得出来,她的胸口,在急速地起伏着。 好半天之后,她轻喟一声,“这是我毕生的梦想,谢谢你……太忠。” “你的梦想,有点廉价了,”陈太忠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很小的事情,“称门算什么?起码……要称宗。” “我可不敢有你这么远大的志向,”南忘留苦笑着摇摇头,“浩然派能在我手上称门,我已经对得起先师了,称宗……那可是要有真仙的,你觉得我能看到这一天?” “你若悟真,还有千余年可活,”陈太忠的语气,听起来是很不以为然,“有了足够的地磁元气石,你没有信心吗?” “这个……我想静静,”南长老的心,明显有些乱了,曾几何时,她以振兴本派为己任,无时不刻地都在为气修的崛起而努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份梦想,早就被她埋葬在了记忆深处,此刻又重新听到,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叹一口气,“带走她俩,派里就只余四个天仙了。” “有闻道谷,有电影,我不认为浩然派再出一个天仙有多难,”陈太忠很不屑地表示,“实在不行,再找一个像皇甫院主一样的汉子,强行推上去。” “这个我认为不妥,”南忘留断然反对,“这东西失败的可能性太高,死一个巅峰灵仙不算什么,但是……地磁元气石,真的不能随便浪费。” “人,才是最大的财富,”陈太忠很干脆地驳斥她,“你的观点,我并不认同。” “不认同才好,”南忘留微微一笑,“我师尊也认为,人才是最宝贵的,但是我却认为,气修养浩然正气,当无惧生死才对!” 这次,轮到陈太忠默然了,看着那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孔上,一脸的坚毅,他微微颔首,“果然……你才合适做掌门,气修当是无惧生死。” 南忘留闻言,嘴角扯动一下,“多谢真人夸奖,不过……我还是不会接受使用地磁元气石的法门,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理解,”陈太忠点点头,欲望这东西,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难得南长老这么清醒,“弟子登仙的事,你操心好了,我只负责提升天仙的修为……为浩然派称门做准备。” 一个下派想升门,会遇到很多的麻烦,以浩然派为例,不但白驼上门会很不爽,其他的三门两观一谷也不会彻底坐视。 七个称门宗派,变成八个了,那就相当于资源要被分薄了,哪怕是雪峰观这种友好门派,心里也绝对不会舒服。 更要命的是,真意上宗也不会愿意看到,宗里多出了一个下门。 这样的局面,哪怕是以陈太忠的强势,也不得不隐忍克制,浩然派一旦称门,可不是他孤家寡人的事,必须要为整个门派考虑。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过境检查 在皇甫院主登仙二十余天之后,陈太忠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返回风黄界。 第一批和第二批的浩然派弟子,仅有六人愿意继续留下,其他七十二人全部打算回去,而剩下的六人里,还有一人是刚刚登仙的某人——他就算想回去,陈真人也不许他回去。 第三批的修者中,也有二十余人表现出了回去的意愿,但是老执掌南忘留很明确地表示:必须要在幽冥界待够五年,才能回去,这里必须得有人带新来的弟子。 五年期满之后,谁愿意继续留下来,可以得到更多的贡献点奖励,当然,上限是十年,超过十年,你想呆着,派里都不会答应。 所以陈太忠要的两百个指标,倒有一百多,是便宜了集市里的修者,参与过袭击漠武伯的,是优先考虑对象,还有就是往日里曾经维护过集市、维护过浩然派的。 陈真人往日表现得很不在意这些修者,但是他心里并不这么想,集市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并不仅仅是他和董毅的功劳,别人的捧场,也相当关键。 尤其是到了现在,集市里修者之间矛盾不少,但是一旦遇到外界的欺压,所有修者几乎是一致对外,简直有成为一个团体的趋势。 这样的团体,就坐落在浩然派驻地旁边,陈太忠离开之后,本派也可以将其引为奥援。 他心里很明白这些,所以要指标的时候,就充分考虑了这一点。 剩余一百多名的指标,很轻松地就满员了,董毅也有点想跟着回来,不过陈太忠特许他可以使用自己留下的逍遥宫修炼,却是不许他走。 小董虽然只是灵仙,但是执掌集市这么多年,人脉在那里放着,哪怕陈某人不在,也勉强撑得起来——毕竟浩然派还有一个刚刚晋阶的高阶天仙。 可小董一旦离开,仅靠着南长老,还真不能管好集市,除开离去的一百多人,集市里还有十几个天仙上人呢。 将一切安顿好,陈太忠就带着大家上路了,两百人乘着三艘灵舟和两艘战舟,直奔通道所在之处。 除了走传送阵,灵舟所过之处,偶尔也有人拦路询问。 这时候,通常是浩然派弟子上前交涉,大部分人一听这三个字,就不愿意招惹,不过也有那不开眼的,指着空中飞行的六七名天仙发问,“你浩然派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天仙?” “老子是陈真人集市的,你待如何?”这些修者里,真没有几个好脾气的,尤其眼下跟着陈真人一道,怎么可能不趁机威风一下?“小子你想找揍吗?” 一行人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来到了通道所在之处,一路上竟然是异常顺利。 有那些不晓事的,就觉得早知道如此的话,我自己走也行,但是这样想的修者,才露出一丝这样的意思,就被旁人批得遍体鳞伤。 “你当没有陈真人随行,真能离开浩然派一千里之外而安然无恙?咱不带这么逗的。” “陈真人虽然一路没有露面,你以为旁人真不知道他在战舟中?” “扯淡,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光咱集市里,最少有七八十个探子……” 来到通道所在的盆地,那里聚集了大量的修者,怕不有两三万人,陈太忠带着这两百散兵游勇一般的修者,按着鉴宝阁的要求,抵达了指定地点。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想要回风黄界,必须要接受官府和宗门的联合检查——没错,必须放开所有的储物装备,任由检查。 陈太忠带的这帮人桀骜惯了,直接掣出了兵刃,“我擦……你动动我储物袋试一试?” 执行检查的人里,有宗门和官府的玉仙各一,都是陈太忠见过的,一个是西留公手下那个六级刀修,可以使出无念的那位,另一个则是真意宗的高端战力,郝无忌郝真人。 郝真人也不理会这些宵小,直接盯上了陈太忠,“陈真人,只是检查而已,不会动大家的财物,也不会记录,我郝某人给你个保证,你看如何?” “嗯,”陈太忠点点头,对郝无忌的行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人家的口碑就在那里。 而且,郝无忌敢以自身来担保,陈某人还怕他食言不成?“大家配合一下。” 陈太忠自己是不怕检查的,很多要紧东西,他都藏进了通天塔,又逼着纯良把通天塔吞进了肚子里——小麒麟看着不大,但是拥有一个吃货的肚子啊。 纯良对此颇为愤慨,不过它有太多的把柄,被陈太忠捏着,只能认了! 陈太忠既然这么说话,别人也就只能配合了,有些人储物袋里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闻言心里一抽:千万别出事吧? 但是已经到了这里,陈真人又认可了,现在是跑都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检查。 不过还好,郝真人说话真的算话,有些人的储物袋,甚至装着真意宗弟子的东西,检查的人也只是眉头皱一皱,最多狐疑地看一眼对方。 然而,终究还是有人被查住了,查住的不是别人,是陈真人的门下行走中,唯一跟着他回风黄界的韦晓笙。 她的身上,藏有几种出产于幽冥界的虫豸,检查出来之后,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几名修者刷地一下,就将她围了起来。 “你带了违禁物品,”一名高阶天仙淡淡地发话,“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韦上人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我做了什么,要被你们带走?” 陈太忠见状,冷哼一声,“她是我的门下行走,有什么事冲我来。” 一见他出面,旁边的郝无忌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双方交流一阵,才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其实通道口设置检查,主要查的是两种东西,一种是可能破坏通道安全的空间属性物品,另一种就是幽冥界一些不可控的东西。 相较这两种东西而言,杀人夺宝的那些玩意儿,真的就很扯淡了。 韦晓笙带的这几种虫豸,恰恰是第二种违禁品,将这些东西带入风黄界,有可能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在经过充分的论证之前,这些东西不允许被带入。 这个担忧是很合情合理的,在检查人员得知,韦晓笙是一名蛊修之后,也只能悻悻地放人了——有些人带这些东西回界,是别有用心,需要细细调查,但是显然,蛊修例外。 不过饶是如此,韦上人带的这些虫豸,也被检查者毫不留情地没收了。 陈太忠见状,也只能撇一撇嘴,人家给出的没收理由,正当而且充分,他还能说什么? 正经是郝真人来了一句,“若不是看在陈真人的份上,没收都是轻的,还要罚你!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许带回去吗?” 韦晓笙也没脾气,她自认自己能掌控了这些小虫豸,但是……她也确实违反规矩了。 这场小插曲过去,又等了七八个时辰,通道传送准备完毕,四千零九十六名修者踏入阵中,白芒一闪,失去了踪迹。 陈太忠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风黄界,不需要多想,只要深吸一口空气,就知道这是风黄界,空气中夹着一丝丝熟悉的、久违了的灵气。 陈太忠的反应还好一点,身边的不少修者深吸一口气,眼泪登时就出来了,甚至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更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风黄界,尼玛老子终于回来了!” “老娘从来没有觉得,风黄界的空气,这么清新舒服!” “老子发财回来了!老子活着回来了!” 种种惊喜的表现,实在无法写尽,看守通道的护卫接了不止一批回归的修者,已经司空见惯,很无所谓地看着他们宣泄。 倒是不远处,数万名正要通过通道前往幽冥界的修者,好奇地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有人兴奋得不能自已,高声叫喊着,“老子征战幽冥界二十载,回来了喊两声,不行吗?” 远观的修者也很有点不服气:尼玛,你们在幽冥界打仗,好像老子们在风黄界就没有经历位面战争? 不过,因为有守卫的弹压,双方也只是隔空喊了几声,就此作罢。 然而接下来,守卫们又提出了要求——他们也要检查储物设备。 这一下,回来的修者不干了:滚一边去,在幽冥界就被查了一道,回风黄界还要查? 守卫一个劲儿地强调,这是规矩,但是回来的修者根本不予理会——要知道,这批人虽然不是第一批通过通道回来的,但也是在前三批之列,能优先回来的,都是隶属于大势力的。 双方吵吵了一阵之后,守卫这边的真人出面了,但是此次四千多回归的修者中,起码有八名真人和大妖,他也弹压不住。 说不得,守卫一方只能退而求其次:这样,我们抽查行不? 谁都想得到,在幽冥界征战了小二十年的修者,此番回转,储物袋里定然是琳琅满目。 对于第二次检查,他们的反抗不强烈才怪,守卫也只能暗暗地责怪,定下这双向检查的人,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其实这规矩定得也不算错,多检查一次,就多一道保险,但是用在前几批回归的修者身上,也确实是不合适——实在太敏感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转道青罡 陈太忠所带的二百人里,也被抽到了两人,其中一人的储物袋里,赫然有灭仙弩这种官方制式武器,而且还不止一把。 此人是个中阶灵仙,也是混迹集市的修者,因为在幽冥界的收入不是特别好,灭仙弩这种东西也不舍得低价交易出去,就只能带回来了。 可是负责检查的,是官府的修者,一看到这制式的、禁止民间拥有的武器,出现在明显不是官府的人的手上,守卫不答应了,皱着眉头发话,“你是跟谁的队伍回来的?” “陈太忠陈真人,”这位灵仙一指陈太忠,绷着脸回答,“怎么,有什么不对?” 守卫一指灭仙弩,淡淡地发话,“这是违禁物品……要没收。” 他原本是想将此人留下的,不过听说对方跟着一个真人,也不愿意多事——这前几批回归的修者,真没几个有好脾气的,此前就发生过好几次冲突了。 不过单独的灭仙弩,持在非官方人士的手里,这是该收缴的。 “你少扯这个淡!”那中阶灵仙脸一沉,“通道管理的违禁物品里,没有这东西,当我不知道?” “按风黄界的规矩,这是违禁品,”守卫面无表情地回答。 “拉倒吧,”中阶灵仙毫不留情地耻笑他,“灵舟上、战舟上装这东西的多了,你真有胆子都没收了?” 灭仙弩一物,说是违禁品,但是对较大的势力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不少人就将其安装在战舟和灵舟上,若是一个高阶天仙携带者这玩意儿,守卫肯定都懒得问。 也就是一个中阶灵仙,守卫才会出声刁难一下。 “官府制式物品流落在外,我们当然要调查,”守卫不紧不慢地回答。 “小子,你有完没有?”远处一股庞大的威压逼了过来,陈太忠眯着眼睛发话了,“你负责检查的是通道违禁品,再找事试试?” 这守卫是个初阶天仙,被他的威压逼得有点喘不过起来,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怒视着这名真人,“谁告诉你……我的权力只有……” 话还没说完,旁边冲过个高阶天仙,一把将他拉开,“做你该做的,别多事!” “可是这灭仙弩……”这初阶天仙觉得有点委屈。 “不是你能查的!”高阶天仙冷哼一声,又冲着陈太忠一拱手,“陈真人,他是初次执勤,有些规矩不是很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太忠阴森森地扫了这两人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算你识相,他运气也不错。” 检查完毕,众人纷纷离去,看着远去的背影,那初阶天仙不满意地哼一声,“小小中阶灵仙,也敢拿灭仙弩……为什么拦着我?” “不拦着你,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阻拦他的高阶天仙冷哼一声。 “嗤,”初阶天仙不屑地哼一声,“凭他一个小小的真人,敢对官府的护卫下手?” 高阶天仙冷冷地看他一眼,“在幽冥界,他在北域大营屠杀了逾千人,毫发无损。” 北域大营,可是北域官府的大营。 说完之后,他顿一顿转身离开,而他身后的初阶天仙,早就吓傻了,不但脸色煞白,双腿也如筛糠一般,不住地抖动着…… 陈太忠所带的两百人,并没有分开,不是他不放人走,而是别人不敢离开。 刚才虽然只是抽查,但是自打检查开始,就不住地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很显然,风黄界的修者,都被储物袋里海量的财富惊到了。 这此起彼伏的抽冷气声,显然是一种不好的情绪的体现,也预示着可能出现某些危险。 追随陈太忠的集市修者,大多都是胆上生毛的主儿,但是此前两次的检查已经告诉他们,回到风黄界,跟肆无忌惮的幽冥界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第二次检查,小小的灭仙弩都差点惹出祸事来,官府体系的人在这里,比在幽冥界强势太多了。 一名天仙田翰被集市修者推选出来,找陈真人请命,说我们想跟随真人前去浩然派,待歇上几载,再寻机脱身,还望真人垂怜。 事实上,陈太忠很没兴趣继续带他们,不过对方既然说得可怜,他也就允了——当过散修的他,最知道其中的苦楚了。 当然,约法三章是必须要有的,陈真人允许他们避祸,但是他们也须紧守浩然派的规矩,否则莫怪真人的雷霆之怒。 在前往浩然派的路途中,陆陆续续有十来人告辞,说是投奔左近的亲朋,是不是真的如此,那就不好说了——没准是探子回报情况去了。 陈太忠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更多时候,他和浩然派弟子,在为风黄界承受的创伤而感叹。 初开始的时候,大家没怎么在意,因为大体看去,风黄界风貌依旧,只有一些小小的村落被摧毁了,残破得也不是很厉害。 直到某一次灵舟降低,在一片河滩之处,发现了大批的骸骨,密密麻麻地散布着,足有数十万具,大家才深受震撼。 数十万尸骸中,老弱妇孺都有,绝大部分都是灵仙以下修为的。 对污魂来说,屠杀修为太低的人族,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它们擅长污染修者的魂魄,然后同化、吞噬,从而达到提高自身修为的目的,修为越高的修者,对它们越有诱惑力。 然而,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它们竟然也能下此毒手,其凶残可见一斑。 陈太忠所带的修者,不是第一批远征军的,就是第二批的,许多年没有回来,猛然发现风黄界的损失竟然如此惨重,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灵舟继续前行,所见的尸骸也越来越多。 虽然零散的村落里,房屋的建筑都还算完好,但是大家都可以想像得到,那只是防守者没能力进行顽强的抵抗,而污魂对破坏建筑,明显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事实上,很多土地,都有明显被污的痕迹,上面长着的草木和庄稼,也都是奄奄一息,并且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黑色。 “此次大战,风黄界起码要用二十年恢复元气,”田翰轻叹一声,“没有这么久,污化不可能完全处理好。” “若是等灵气自然涤荡,起码要两百年,”韦晓笙淡淡地发话,“各家损失的修者精英,起码也要一百年才能恢复……二十年,田上人有点乐观了。” 田上人讪讪地一笑,“我是说宗门和家族,那些有人打理的土地,没人打理的,自然不算在内。” 一行人一边查看着情况,一边迅速地向浩然派山门进发。 路上也曾经遇到过人盘查,浩然派弟子报了字号就继续前进,有人看不顺眼,想上前阻拦,不等浩然弟子动手,集市的修者就率先出手,痛殴对方。 这一行人的嚣张,很快就传了出去,盘查的修者也小心了不少,不敢无故刁难。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名官府的灵仙,被狂殴致死,因为他很不忿地喊了一句,“不过就是个下派,狂什么!” 官府这下不答应了,前方设了卡子,要陈太忠交出杀人凶手。 陈太忠知道事情不对,事实上,那名灵仙被打得还剩一口气,若是及时救治,别说不会死,修为都可能不会丢,就算救治不及时,大不了是残疾或修为尽失。 只有根本没有施救的情况下,才可能伤重而死。 所以他就只撂下一句话,“人是我杀的,他不敬上位者……怎么,你有意见?” 这才是开玩笑,他真要出手,一口气就能吹死那小灵仙,想要“伤重”都没机会。 但是陈某人骄傲惯了,他不屑解释那么多,直接大包大揽了——就是我杀的,你想怎么样? 官府的人见状,也只能表示——我们倒无所谓,就是死者的家族有点不依不饶。 陈太忠闻言一笑,雪白的牙齿煜煜生辉,“死者家族在哪里?我去跟他们……讲理!” 鬼才相信,陈真人会跟找碴的人讲理,于是拦路者只能悻悻地表示——这可不便奉告。 死者已矣,他们可不想让陈太忠在盛怒之下,再毁个家族。 “那算他们走运,”陈太忠冷笑一声,“还不让开?” 官府的人闻言,登时让开,不敢再拦着了。 不过经历了这一遭之后,陈太忠突然不着急回浩然派了,“我欲前往青罡门一行,谁愿意同我一起前往?” 谁愿意?都愿意,浩然派弟子是唯陈真人马首是瞻的,而集市的修者也不敢随便离开真人身边,大家索性方向一转,浩浩荡荡直奔青罡门而去。 青罡门此次,也有一百弟子回来,大家才进山门交卸物资,猛地听说浩然派在山门扎营,一时间不尽的怒火涌上心头。 但是非常悲哀的是,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上宗下来的薄真人沉吟一下,“去个人问一下,他们要干什么。” “来的可是陈太忠,”下面弟子已经打探清楚了,心说谁有资格去问陈太忠? “他一到,就该我薄某人出场吗?”薄真人冷笑一声,“不成个体统……你们下面先接触一下。” 这话也在理,薄宏旺虽然只是初阶玉仙,但终是真人,双方甫一接触,就直接王对王,确实也有些不妥。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可敢见胜负 下面人很快将消息汇报了过来,“陈太忠门下的行走说,感觉青罡门的逍遥宫不错,特来再讨要两座,价格……价格好商量。” “混蛋!”薄真人尚未表态,青罡门的掌门温血昭沉不住气了,抬手重重地一拍桌几,“薄真人,你是上宗来人,须得给他个教训才行。” 薄宏旺沉吟一下发问,“你我共同出手的话……青罡门的青虹剑可在?” “青虹剑……尚在温养中,”温掌门苦笑一声,青虹剑是青罡门镇门之宝,得自上古气修的真器元胎,被炼制为巅峰灵宝,甚至可与初阶真器相颉颃,被称为伪真器。 此伪真器在天魔大战中,被伤了根本,已经温养了近八百年,几乎要大好了,前一阵被污魂所伤,伤上加伤,实在不能再动用了。 “没有青虹剑,何以御敌?”薄真人苦笑一声,“你我合力,莫非可以抵得上有大雄之罩的五行战阵?” 有青虹剑也未必敌得过啊,它和大雄之罩到底谁更强一点,真的很难说,温掌门对此心知肚明,都是曾经的真器,都已经跌落了境界,青虹剑胜在锋锐,大凶罩胜在困人和炼化。 所以他只能轻叹一声,“小小散修,欺人太甚,不但是在欺我,也是在欺上宗啊。” 薄真人嘿然无语,好半天之后,才站起身来,“我去向宗主汇报。” “辛苦薄真人了,”温掌门微微颔首,嘴角却不引人注目地撇一撇。 果不其然,不多时,薄真人走了进来,他神情肃穆,“宗主在完善污魂界的手尾……不克分身,真的是惭愧。” 我就知道是这样,温血昭心里冷哼一声,风黄界十一名真仙联手,要将污魂位面纳入本位面的小世界,这消息有太多人知道了。 此事是货真价实的,至于简宗主是否是十一名真仙之一,这不得而知,不过大概应该有份,毕竟出手的真仙,就有资格占据污魂位面更多的资源。 所以一开始,温血昭就对简仙过问此事不抱希望,尤其令他郁闷的是,若简仙不出手,青罡门真的无法抗衡来势汹汹的陈太忠。 倾青罡门全门之力,不计牺牲的话,大约能杀退陈太忠,不过他根本不敢想象,门中可能遭受的损失会有多么巨大。 实力大损的青罡门,对上实力大增的仇敌雪峰观,结果会如何——考虑这个问题,需要智商吗? 更别说他只能确定,可以杀退陈太忠,但是想杀死此人,却是极难的,杀不死的陈太忠卷土重来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青罡门走入末路,黯然跌为下派的场景——就算跌为下派,也只能托庇在无锋门下,才躲得雪峰观的追剿。 念及此处,温血昭轻喟一声,“那咱们,就任由他们堵门?” 薄宏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哼一声,“他既然要逍遥宫,那便给他……不过一座逍遥宫,须得万滴九幽阴水来换。”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既然打不过,那就只好耍无赖。 你说价格好商量?那行,我们就开出一个“好好商量”的价格来。 逍遥宫是很珍贵的,一个称门宗派里,也了不得两三座,但是指望换万滴的九幽阴水,根本不现实,别说现在九幽阴水被炒得火热,就算没被炒起来,一座逍遥宫,也换不到百滴的九幽阴水。 从严格意义上讲,逍遥宫和九幽阴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东西,逍遥宫是炼成之物,很多时候用灵石就买得到。 九幽阴水是天地间至阴之物,哪里可能通过灵石买到?只能通过用类似的天才地宝来交易。 一名青罡门弟子出去,将薄真人的话一说,陈太忠闻言登时大怒,一把就将这中阶天仙拿下,狠狠地掼到地上,将此人摔得骨断筋折,“蝼蚁……你竟然敢戏弄本真人?” 薄宏旺本是躲在门中偷看,见到这一幕,又感受到身边青罡门弟子望向自己的目光,再也按捺不住了,箭一般电射而出,“陈真人,须知适可而止!”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陈太忠狞笑一声,抬眼看向来人,接着他眉头一扬,有个小小的愕然,然后他的手向前一伸,脸上也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不过是个小小的真人……你不满意吗?掌控!” 他所修习的掌控,实在是问题多多,薄宏旺却是又有对付掌控的法门。 他身子一闪,不紧不慢地脱开身去,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敢直接还击——陈某人擅长的,可并不是掌控,薄真人也不认为,自己在单打独斗中,能赢了对方。 于是他大声地发话,“陈太忠,我乃上宗薄宏旺,你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 “上宗来人?”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眉头一扬,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上宗发配到青罡门的玉仙……凭你也敢继续称上宗?吃我一刀!” 他不愿意贸然对上宗之人下手,但对方是下派到青罡门的,那就无所谓了。 哪曾想,薄真人的修为虽然一般,反应却十分快捷,只看到对方嘴角不屑的微笑,就身子一闪,直接遁入了山门之中,甚至没有给他锁定气机的时间。 遁入山门大阵,这就安全多了,他并不认为,对方有攻击大阵的胆子,那样的话,可就相当于要挑起宗派战争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刻,空中出现一柄巨大的长刀虚影,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刀,就斩向了山门的大阵。 护山大阵受此一击,登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这大阵的防护提升至巅峰的话,经得起真仙的短期攻击,眼下虽然没有提升到最高,但也算是高度戒备了。 陈太忠这一刀,其实是未尽全力,他也没打算一刀将上宗下派的真人斩杀,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罢了,眼见对方退缩,顺势一刀斩到了大阵上。 薄真人见状,脸却是刷地黑了,他大喊一声,“陈太忠,你敢攻击山门大阵?” “切,我就攻击了,怎么样?”陈太忠手执长刀,冷冷地一笑,“姓吴的死鬼和冧祥东在我浩然派山门耀武扬威的时候,仗的是什么?” 薄真人咬牙切齿地发问,“他们可曾攻击你浩然派山门大阵?” “忘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反正他们仗着修为高,在浩然派山门肆无忌惮地欺压我派弟子,谁又曾说他们不该了?” 薄真人厉声高叫,“青罡门原本就是上门!” 上门和下派之间,本来就是等级森严的,有真人和没真人的势力,能一样吗? 不过陈太忠闻言冷冷一笑,“你青罡门又不是我浩然派的上门,算什么东西?” 这话将薄宏旺噎得半死,他愣了好一阵,才冷笑一声,“上门终是上门,你坏上门的体面,此事断断不算完结。” “正要看你们如何不完结?”陈太忠冷冷一笑,一抬手将地上半死的天仙摄入手中,随手丢给一个浩然弟子,“去,将此人剥光了,吊在青罡门山门口!” “你敢!”这时,薄真人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一个面如重枣的魁梧汉子飞了过来,他死死地盯着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发话,“此乃我青罡门传信弟子,你若敢辱他,我青罡门必定踏平浩然派!” “三级玉仙,阁下想必就是温血昭温掌门了,”陈太忠冲着此人轻笑一声,“你若有胆,出来见个胜负……我便不辱他,温掌门可敢?” 温掌门是真的不敢,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陈太忠,既然打不过,在自家山门口,当着这么多底弟子,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而且他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只想打败自己,万一人家想下杀手呢? 陈太忠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可是自家的弟子,他不救也是不行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不揭开一些羞耻的往事了,“上宗已经仲裁了你和冧祥东的因果,你也说就此作罢,莫非是不打算认账了?” 他这话一出口,山门内的青罡门弟子大哗……原来冧真人和陈太忠,在幽冥界也做了一场,最后似乎还是,冧真人不顺? 青罡门的弟子,一向是很骄傲的,耳听得自家掌门,似乎在哀求对方高抬贵手,无数人义愤填膺,脸色也涨得通红,就像心中被点了一把火一般。 “我既然答应饶你青罡门,便要说话算话,此番只是为了交易逍遥宫,”陈太忠卷着那名重伤的中阶天仙,凌空抛了两抛,似笑非笑地发话,“此人对我不敬,我莫非不能稍作薄惩?” 这名上人浑身的骨头,已经断做了无数截,吃他这么两抛,鲜血不住地从七窍处涌了出来,形容煞是恐怖凄惨。 青罡门弟子又是一阵大哗,愤懑之情溢于言表,更有人作势要往山门外冲。 温掌门心中暗暗苦笑,心知对方是有意捣乱,但是此刻,他连发作的力量都欠奉。 所以,他只能对弟子的惨相视而不见,淡淡地回答,“本门的逍遥宫,被简宗主着人借走了,你可否稍等些时日,等简仙闭关结束,再来谈交换?” 你别在我们面前逞强,有种的等真仙腾出手来,看你怎么狂妄!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请降等 “那交易之事就先放一放,”陈太忠还真是有种,竟然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一边说,他一边又将卷着的天仙抛两抛,“但是此人辱我,此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温掌门你出来做一场,胜得过我,那就万事皆休。” 做一场就做一场!温血昭很想大吼一声,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如果那么做,他只会自取其辱,于是他咬牙切齿地发话,“我知道你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既然恩怨了结,你还要找来……实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青罡门的真人多了一点,”陈太忠微笑着回答,“跟你们的实力不符,我就是想着败你青罡门三真人之后,请你们降等!” “降为下派?”温掌门气得登时笑了,“真是好生狂妄,你以为自己是真仙了?” 想强行将一个宗门打到降等,必须有极强的实力,将其门中的高端修者全部斩杀,若是想用温和一点的法子,那就是用更强的实力,威慑对方乖乖降等。 就算强如真意宗的副宗主曹福泉,准证郝无忌,也不能让青罡门说降等就降等,必须要使用迂回的手段来实现。 除非……除非是真仙出面,说我看这个门不顺眼,你们降等吧,才会令人生出无可抗拒的心思,然而,又有哪个真仙,会闲得如此蛋疼? 陈太忠却并不在乎对方的嘲讽,淡淡地答一句,“我只是先礼后兵罢了。” 温掌门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忍不住眉头一皱,“雪峰观那群女人,许了你什么?” 陈太忠淡淡地回答,“跟雪峰观无关,你青罡门挡了我浩然派的路。” “挡了浩然派的路?”温掌门听得眉头直皱,心说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但是为什么连起来之后,我根本听不明白呢? 苦思冥想一阵,他猛地眼睛一亮,失声叫了起来,“你浩然派想称门?”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眼神中明白无误地写着四个大字:你才知道? 浩然派……还真是有雄心壮志啊,温血昭看到这个眼神之后,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野心大过实力,果然是不知死活。 不过此刻,他也无意评价浩然派的行为——泼凉水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好了,他要做的,是保住青罡门这万年的基业。 所以他一摊双手,“既是如此,我就更想不明白了,青罡门自家称门,如何碍了浩然派升门?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吗?”陈太忠的眉头一皱,目光也变得茫然了起来,显然是有点困惑,“我可是听说……真意宗只允许有七个下门,目前是四门两观一谷。” 这话属于传言,但其实不假,不管哪个上宗,都不希望下面出现太多的下门。 下门数量多,会对上宗的统治,造成一定的威胁,尤其是里面一旦出现一个蛊惑能力相当强的家伙,联合大部分下门发难的话,上宗会相当难受——这种事情,此前发生了不止一次。 但是同时,下门太少也不好,那里会成为上宗各个势力的角力场。 不多不少才是王道。 所以任何一个上宗,都不喜欢下面猛地多了几个下门,或者少了几个下门。 但是这话虽然不假,却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事实上,每一个下派的升门和下门的降等,都不是偶然的,类似的争斗,必然会涉及上宗里一些高层的意愿。 这一点,并不是单凭下门下派的努力,就能改变的。 所以温血昭觉得,陈太忠的想法,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冷笑一声,“你有能力升门,自己去升,谁跟你说真意宗只许七个称门宗派了?” 陈太忠冷笑一声,“明明就是如此规定,莫非你以为我是才飞升上来的?” 你飞升再久,也是个土鳖,薄真人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真意宗的下门,多的时候,曾有十一门,最少的时候五下门,只是近五百年没什么变化,陈真人你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他的话里,明显有嘲弄之意,但是陈太忠偏偏没有听出来,反倒是淡淡一笑,“任你言语来去,我只以力取之,我且问你,这个上门名额,你让是不让?” “我哪里有让的道理?”温血昭快被气疯了,他大声喊着,“你想升门,自去努力便是……就算将我青罡门打到降等,你怎么又知道,真意宗不会从七下门变为六下门?” “老狗,你真的欺我刀不快?”陈太忠闻言,狞笑一声,长刀又作势出手,“看来我这人,还是太好说话了啊。” “你且先去努力升门,”薄真人见他又要犯浑,少不得再次出声,“升门之际,定然要有人阻碍,若是你浩然派升不了第八门,你只管一刀斩去,将其打到降等,岂不是可以顺势夺之?” “嗯?”陈太忠眼珠一转,明显有些意动了,显然,他是知道升门的艰难的。 但是他想一想,还是不肯放过青罡门,“我觉得到时你青罡门肯定要出来为难,与其等那时你来为难我,不如现在趁简仙不在,直接将你打到降等!” “只要你降等,我也不用争取第八门了,直接顶了你的位子即可!” 他这想法倒也实际,既知道忌惮简仙,又不想大费周折,温掌门一听却是急了,“我青罡门完全没有阻碍浩然派升门的意思……倒是其他称门宗派,定然有所不甘,你我两家既然罢斗,你又何苦来为难我,反倒让其他家看了笑话?” 陈太忠闻言,明显地踯躅了起来,“青罡门……真的不会阻碍我浩然派升门?” “那是当然,”温血昭只想尽快撵走这个瘟神,闻言毫不犹豫地发话,“我阻碍你升门,岂不是又要遭致报复?你想一想,我青罡门三真人,谁打得过你?” 话说到这个程度,青罡门的弟子听着都有点无地自容,掌门怕陈太忠,就怕成这样? 陈太忠想一想,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可是很明显,他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若想我走也可以,你青罡门多次寻衅于我,这个冒犯我的中阶天仙,我必杀之……否则别人难免认为我好欺。” “三棵云阳草,”温掌门果断地开价,“算我青罡门的一点小意思,你把人留下。” 云阳草乃是青罡门的特产,可有效调理天仙的根基受损,这种宝物,幽冥界根本没有,不会因为位面战争的胜利而大幅贬值。 恰恰相反,因为在幽冥界收获了太多的天才地宝,这种风黄界特定区域才有的宝物,价格不降反升,三棵云阳草的价值不算少了。 “十棵,”陈太忠冷冷地发话,“不然的话,此事没完。” 你不如去抢,温掌门差点被这话气死,不过再想一想,却也不得不接受,十棵云阳草,保下这个中阶天仙有点亏,但是换得陈太忠不再来找麻烦,也是划算。 于是他点点头,“十棵……我破例允了,你不得再无故来寻衅!” “我陈太忠是那种人吗?”陈太忠哈哈一笑,将卷着的中阶天仙往地上一扔,转身扬长而去,“十天之内,在浩然派交接……孩儿们,走了!” 一干人耀武扬威而去,诸多青罡门弟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都是浓浓的不甘之色,也有人目光茫然,更有人流出了眼泪,显然是感觉是太耻辱了。 薄真人和温掌门交换个眼神,谁也没有心情说话,并肩缓缓向门中飞去。 堂堂青罡门,被人打伤了弟子,堵了山门,攻击了大阵,到最后还不得不许以重利,才将人送走,这样的耻辱,实在让他俩有点无地自容。 薄宏旺是上宗分派下来的真人,虽然也愤恨面子被扫,但是他对青罡门的感情,多少要淡一些,飞行了几息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不管怎么说,总算送走这瘟神了。” 温掌门没有回答,好半天才哼一声,“嘿,无妄之灾……莫非都看我青罡门是泥捏的?如此好欺负?” 也是青罡门流年不利,竟然对上了这样的魔头,薄真人轻叹一声,“先将此事拖下去,待宗主腾出手来,倒要看他还敢不敢继续挑衅。” “希望他能专注于升门吧,”温掌门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一点都不想再跟陈太忠发生任何冲突了,“事情揭过,也就过去了,此人还是不宜招惹为好。” 下一刻,他飞行的身子猛地一顿,就停在了空中。 薄真人正飞着,发现身边的温真人不见了,他疑惑地扭头一看,却发现掌门大人正虚悬在那里,两眼望天双目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时大奇,飞转回去,“掌门,温掌门!这是……这是怎么了?” 温血昭神情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然后苦笑一声,“糟糕,上当了,这陈太忠果然奸猾!” 上当?陈太忠奸猾?薄真人眨巴一下眼睛,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他连升门的规矩都搞不懂,也算奸猾?” “他哪里不懂?”温掌门很无奈地看他一眼,“那厮根本是别有用心!”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别有用心 温血昭执掌一门很久了,所以比较快地反应了过来,陈太忠的用意是在何处。 相较而言,跟随陈太忠的这帮修者,以及诸多的浩然弟子,还真理解不了他的用意。 在离开青罡门之后,集市修者们还在吹嘘刚才堵门的壮举,浩然派弟子却是去找自家真人,“陈真人,咱们真的打算升门了吗?” “当然,”陈太忠点点头,理所应当地回答,“浩然派沉寂得太久了,这两战之后,大家要全力提升修为,不要让我白费了力气。” 弟子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家都亲眼目睹,本门第六个上人已经诞生,又有真人级别的客卿在,凭什么不能惦记升门? 虽然他们也听说,三长老和四长老伤势较重,其中四长老乔任女更有陨落的危险,但是陈真人回来了。 浩然派的弟子,见过陈太忠太多近乎于奇迹的手段了,在他们眼中,似乎没有陈真人办不到的事情——区区这点小伤,也算事吗? 但是,虽然是一帮灵仙,弟子中也有老成持重之辈,于是出声发话,“咱们就算想升门,实力终究弱了一点,是不是应该低调一点,而不是去青罡门那里放口风?” “低调就能换来太平吗?”陈太忠白这弟子一眼,“这世道,前程只在拳头上,其他都是扯淡……铁血堂弟子一定不会像你一样这么想。” 这弟子被训斥得脸有点发红,陈真人这是说他血性不足。 “真人说得没错,”就在此刻,有人接话,却是真人的门下行走韦晓笙,她双目茫然地看向远方,低声喃喃自语,“其实浩然派此番崛起,沾了位面大战的光。” 是沾光吗?众弟子闻言,颇有点不服气,“本派损失惨重,何谈沾光一说!” “惨重不惨重,不是这么算的,浩然派第一批第二批弟子,一共也没多少人,看看别家,损失更惨重,”韦晓笙淡淡地回答。 “关键是其他有实力的势力,先是在忙于战斗,后来在接收战斗成果,没时间和精力对付浩然派,才给了你们一个不错的机会,不过,留给浩然派的时间也不多了。” 她的声音很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一字字一句句,就像洪钟大吕一般,重重地敲打着浩然派众弟子的心口。 “韦上人很不错啊,”陈太忠惊讶地看她一眼,“若不是你如此说,里面的大势和关窍,我也没理得如此通顺,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战略高手。” 他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是也不会吝惜表扬别人,尤其是……韦晓笙说得真是不错,有条理有见地,层次和因果分明。 韦晓笙苦笑一声,继续轻声回答,“蛊修之殇,就毁在了大势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依旧听得出来,她此番言语里,有些极为沉重的感叹和联想。 陈太忠对蛊修的发展历史,也有相当的了解,大约猜到了她因何感叹,不过他也无意同情对方——玩虫子的,总是很令人恶心的,虽然他并不怕虫子。 所以他笑一笑,对浩然派弟子发话,“这下你们总算知道了,是大势在推动本派前进,那么,何必遮遮掩掩?关键是遮掩没用……最终还是要靠拳头说话。”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明目张胆地展示出自己的暴力倾向,众弟子也习以为常了。 然而,还是有弟子虚心请教陈真人,“陈真人,真意宗其实不限下门数量的,咱们此番去青罡门走一遭,痛快是痛快了,弟子们也很开心,但是似乎……收获不多?” 说是收获不多,他是在婉转地表示,您不疼不痒地打几下落水狗,我们看不懂其意义何在。 用更冒昧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您是不是有点闲得蛋疼? “你知道什么?真人此行,重在威慑,”有弟子跳出来,点出陈真人的良苦用心,“陈真人威名,响彻幽冥界,但是风黄界知道的不是很多,此番前往青罡门,是展示实力去了!” “没错,”又有人高声附和,“既然打算升门了,就要表示出本派的不可欺……真人,弟子说得可对?” “嘿,”陈太忠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回答,“说得倒也没错,但也只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本真人的神机妙算,岂是你们能堪破的?” “愿闻其详,”众弟子齐齐发话,“请真人指点迷津。” “其实很简单的,”陈太忠笑着一摊手,“咱们要升门,遇到的阻力,肯定不止青罡门一门,将来少不得有其他称门宗派,前来唧唧歪歪,我说得可对?” 这话太在理了!众弟子闻言,齐齐点头,更有人脸色微微一变,想到本派升门最大的阻力,应该在白驼门这直管的上门,而不是青罡门。 “这些阻力,本真人不怕,但也不喜欢麻烦,”陈太忠洋洋得意地发话,“他们一个个找上来,岂不是烦得很?咱们要做的是修炼,是提升实力,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陪他们玩?” “真人此话在理”,“真人这话极是”,“还是真人看得远”…… “所以压得青罡门承诺,不对咱们升门指手画脚,就是真人我的神机妙算,”陈太忠越发地得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做的是过分了点,但是它青罡门此前仗着身板硬,不住地找咱麻烦,凭什么咱们身板硬了,就不能找它的麻烦?天下没有这个道理的嘛……” “传出去的话,咱是有点欺人,但是其他称门宗派也要考虑,谁敢站出来阻止咱们升门,我陈某人就去将它打到降等……不用等第八个下门,咱直接取而代之!” “反正我陈某人飞升自下界,风黄界的规矩我不懂,你觉得我升门不合适,那我抢你的位子,到时候我比你更有资格称门,看你有何话说!” “原来陈真人深谋远虑若斯!”那早先建议低调的浩然弟子闻言,冲陈真人深施一礼,赧然发话,“是弟子鼠目寸光,令真人泄了天机,罪该万死!” “没什么泄露天机的,真人我这原本就是阳谋,”陈太忠越说越得意,声音也大了不少,“堂堂正正的阳谋,实力使然……那温血昭想必也想清楚了,但是,他敢跟咱们叫板不成?”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温掌门已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陈太忠的踏板,经过青罡门堵门一事,其他称门宗派想要阻止浩然派升门,也要考虑这个因素才行。 想阻拦浩然派升门,就要做好被人打到降等的可能。 然而,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温血昭除了大叫糟糕,实在没有别的可以做。 浩然派和青罡门的恩怨,风黄界皆知,他若是敢反悔,陈太忠一翻脸杀上青罡门,谁来替他们抵挡那恐怖长刀? 想明白陈真人的用意,当然没有人再去说青罡门之行是闲得慌了,反倒是集市的修者们很有点兴奋——原来下派升门,也没有那么难嘛。 想到自己可能亲眼目睹,一个下派升门,众人也极为开心,就跟陈真人了解一下:我们能否在浩然派的地盘上长驻? “这要看毛执掌的意思了,”陈太忠并不喜欢揽事,也没兴趣拿主意。 这一行人的青罡门之旅,让他们“难惹”的名声传了出去,接下来,再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找事,大约用了二十天的时间,灵舟终于抵达了浩然派的地盘。 毛贡楠已经得了消息,亲率弟子在山门迎接,警戒哨直放出了千余里,恭迎远征弟子的回归——他们不但为浩然派争得了无上荣誉,也带来了大笔的财富。 在灵舟抵达山门之际,正值傍晚,天上下着小雨,视线不是很好。 但是万余名弟子成队地排列在山门前,并不为小雨所扰,待肉眼见到灵舟之际,无数支明亮的焰火腾空而起,在天空炸裂了开来,撕破重重的雨幕,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欢迎远征的师兄回归!”无数人在这一刻,大声地嘶喊着,有些人静激动得热泪盈眶。 集市的修者下了灵舟,很自觉地落在后面,而归来的浩然派弟子,也自发地组成队列,挺胸抬头,接收本派弟子的祝贺。 迎接的人里,除了毛贡楠,还有大长老祁鸿识和三长老言笑梦,言长老面色苍白,身形也在微微地打晃,偏偏头顶处有一缕青气。 合着她是使出了青气燃天的法门,才能勉力使自己站立在那里。 “胡闹!”陈太忠见状,眉头一皱,抬手就卷起了言笑梦,径直飞进了山门,“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毛执掌……这些人,你妥善地安排一下,回头来见我。” “陈真人……”毛贡楠有许多话,登时梗在了喉咙里,他也没想到,自己极为隆重摆出的仪式,陈真人竟然毫不理会,这行事……果然我行我素得紧。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冲着其他人微微一拱手,“队伍里的情况,我已大致清楚,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从集市追随陈真人前来的朋友,可到宗产内的客栈歇息……大喜的日子,费用都是我浩然派出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回归 跟随陈太忠前来的集市修者中,有十余名天仙,他们入住宗产,还是给浩然派弟子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震动。 往昔派中招收弟子的时候,也时常能见到两位数的天仙,不过那些来人都是有根脚的,大家也不怕出问题,但是此次前来的,却都是身份不明的上人。 不过陈真人既然回来了,大家也不是很担心,只是安排上要注意一点。 陈太忠却是飞回了他的小院,这里有完善的防御体系,重伤濒死的乔任女,便是在其中,置身于一具万年玄冰制成的冰棺内。 他打开天眼,仔细观察她一番,发现她的生机,确实流逝得只剩下一丝了,神识也深藏在识海中,这还……真是难救。 陈太忠琢磨一下,从通天塔中取出那块罗刹石,问那道阴帅残魂,“似此情形……你看该如何施救?” “这个嘛……”那残魂犹豫一下,方始期期艾艾地回答,“身躯残破倒是小事,神识受损太重,倒不如让我夺舍算了。” “你还想啥呢?”陈太忠冷哼一声,“是想魂飞魄散吗?” “那……就只能先救神魂了,”这残魂也不敢驳了他的意愿,它可是亲眼看到,一名阴风夔真仙,被此人活生生地抽走了本源,最后死于虐杀。 它再是巅峰阴帅,也没胆子跟陈太忠作对,而且眼下的情形,迥异于幽冥界,想必是已经来了风黄界,在这样陌生且阳气十足的位面,它就更不敢出手了。 虽然只是一道残魂,它也没活腻歪,只要能活着,那便是好的。 “先救神魂……”陈太忠听得叹口气,他的神识虽然强大,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的神识为何会如此强大,他对神魂方面的东西,还真的很陌生。 他侧头看一眼言笑梦,“乔任女首先是神识受损,这个东西,需要找真意宗……你们没去求助?” 言上人并不知道陈真人和残魂的沟通,她只看到陈真人拿出一块古怪的石砖,怔了片刻之后,就发现了根本所在,一时间也有点感叹: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 乔长老的伤情,派里延请了数十名家诊治,无人说得清情况,最后还是请出了神针公孙家的老祖宗,才查出了根本——神魂肉身两伤,想要救肉身,须得先救神魂。 诊治出了原因,但是公孙老祖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说抱歉了。 “真意宗……不是那么好相求的,”言笑梦闻言叹口气。 浩然派虽然开始崛起了,但基本上是陈太忠以一人之力在硬扛,若没有陈真人,区区小派,别说惦记延请上宗修者出手,能请动上门修者,都是天大的面子了。 毕竟乔任女受伤的时候,整个风黄界都处于被污魂进攻中,又不是只有浩然派有伤者。 浩然派能请动公孙老祖出手,还是因为公孙家族曾经有人在闻道谷登仙,欠下了派中偌大的因果,老祖前来,是为了还人情。 非常遗憾的是,他诊治出了伤情,却无法医治,这桩因果还是不能了结。 “那你们为何不托人报于我知晓?”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高兴地发话,“我在幽冥界,也能请得出本位面真意宗的真人,却平白耽误这许多时间。” “求之也无用,”言笑梦又叹一口气,“我们向鉴宝阁咨询,真意宗谁人救治神魂最拿手,却被告知……真意宗的神魂修炼之法,气修得之无益,心法是迥异的。” 呃,陈太忠闻言,登时就无语了,好半天才叹口气,“自成体系……也是苦恼啊。” 他倒不会不信鉴宝阁的话,那里虽然并不出产名医,但是论及知识的深度和广度,强出太多势力,知晓气修心法和真意宗神魂的不同,实在太正常了。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让鉴宝阁找个名医来呢?陈太忠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派里肯定请了,但是估计那边也力有不逮。 于是他硬生生地改了问题,“鉴宝阁没有提救治意见?” 言笑梦微微摇头,“滋养神魂之物,本身就是极为难得的宝物,任女神魂受损太重,甚至不能主动温养神魂,所以鉴宝阁人说……说恐怕只有养神玉髓,可救任女。” 养神玉髓,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这东西恐怕都不会比九幽阴水便宜多少。 在未曾开始位面大战之前,养神玉都是风黄界等闲难得一见的宝物了。 此次扫平幽冥界,浩然派带回了大量的净心玉,作用虽然比养神玉差一些,却也能令人心绪恬适淡然,很有助于心性的修炼。 净心玉里,有一定可能开出养神玉来,所以在不久的将来,因为净心玉的大量开采,养神玉价格要下滑,但是养神玉髓……又哪里是一般养神玉里开得出来的? 能开出玉髓的玉石,体积绝对不会太小,这是常识,但是那样体积的养神玉,根本不会在一般势力的手中。 事实上,养神玉髓在风黄界,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东西,到底还有没有现货存于市上,掌握在谁的手里,这都没有答案。 陈太忠再次默然,好半天才问一句,“鉴宝阁有这东西吗?” 言笑梦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们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就算有存货,也不建议用在救治一个初阶天仙身上。” “嘿,”陈太忠闻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鉴宝阁这话虽然绝情,却是很有道理,救人肯定存在个成本问题,哪怕搁在地球界也是如此。 但是他最终还是不能坐视,于是他出声问一句,“毛执掌是什么意思?” “毛执掌说……”言笑梦的表情,似乎有点怪异,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破空而至,毛贡楠站在院子外,冲着院子里一拱手,“毛贡楠求见陈真人。” 陈太忠看一眼冰棺中的乔任女,知道也没必要着急在这一时,于是沉声回答,“进!” 毛贡楠此来,是汇报派中近期的情况的。 其实这种事,门派并无向客卿汇报的必要,不过谁让浩然派的客卿太大牌了呢? 简单地汇报过后,毛执掌犹豫一下,期期艾艾地发话,“这个……听说真人带了些物资回来,派里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可否先赐下一些?” 按照门派的规矩,客卿的战场所得,应该是由客卿本人掌管,除非是太过贵重的,门派会出一些灵石或者贡献点做补偿,收走战利品。 不过陈太忠嘴上说自己是客卿,却真没把自己当做外人——别的不说,他得了浩然宗不少好处,是宗里的第十四任宗主,而浩然派本就是宗中苗裔,他怎么可能不照顾? 而且他在幽冥界的收获的很多物品,也是由浩然弟子代为经手的,严格说,并不能算他的私产。 但是他对毛执掌的问题,还是有点不满,“回来的弟子们,没有上缴收获吗?” 他自己带了大部分的物资,不过也有十余个储物袋,是掌握在几名老成持重的弟子手中。 “弟子们掌握的,都是一些较为普通的物资,”毛执掌讪讪地一笑,“那些东西……现在也卖不出去好价钱,不如充实宗门底蕴,日后还有升值空间。” “我带的好东西,确实不少,”陈太忠点点头,然后不言语了。 毛贡楠默默地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陈太忠走到一座阵眼处,随手关闭了防御阵,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雨丝就飘落了下来。 他也不打伞,更没有运起灵气护身,不多时,细密的雨丝就打湿了他的肩头。 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他抬眼望向漆黑的夜空,轻喟一声,“这样的雨,很多年不见了啊。” 幽冥界也有雨,但是那种雨更像是一种雾潮,水滴中含有浓重的阴气,被大风刮着走,打在身上,修为稍差的修者都感觉是像被刀子割。 就算这样的雨,在幽冥界都不是很多。 回到风黄界,感受到熟悉的小雨,陈太忠心里感触颇多。 “真人征战幽冥界近二十载,辛苦了,”毛执掌抬手一拱,毕恭毕敬地回答,“贡楠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本派上下,无不以真人为荣。” “也为荣不了几天了,”陈太忠一摆手,抖手丢过去一个储物袋,“差不多有十余万极灵,你收起来,当做派中日常开销。” 他在集市上,并没有收到多少的分红,那里的流水限制死了收入,他能有这么多的极灵,主要还是在斩杀各种人族修者后,缴获的战利品。 要不说打家劫舍杀人夺宝,是真正的致富捷径,此话诚不我欺。 陈太忠手里还有大量的物资,但是他觉得,此刻交给浩然派不合适,毛贡楠虽然精明,但是身板太过纤弱,扛不起太大的压力。 毛执掌当然也知道,陈真人手上的存货不少,不过真人现在不提,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讪讪一笑,“真人是否决定出手救治乔长老了?” “嗯?”陈太忠正看着夜空思索,闻言一侧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说什么,我救治?” “是啊,”毛贡楠点点头,嘴巴动了一动,然后狐疑地看言笑梦一眼,“言长老未同真人提及吗?”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离别 闻听毛贡楠的话,言笑梦的脸,登时涨得通红。 她看到陈真人没有撑起气罩来防雨,自家也没有那么做,她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冷冷地发话,“我不知道该提及什么,毛执掌你最好说清楚!” “那当然……当然……”毛贡楠当然了两遍,然后苦笑一声,“言长老,咱们都说好了的,不要这么任性,成吗?” 言长老冷冷地看他一眼,并不接话。 陈太忠闻言却是大奇,“你们认为我能救治乔任女……确实没搞错?” 毛贡楠讪讪地一笑,清一清嗓子,“咳咳,这个……最近我和言长老探讨了一下,觉得有些可操作性,是吧,言长老?” 言笑梦双唇紧闭,也学陈太忠一般,抬眼望向漆黑的夜空,似乎是没听到一般。 陈太忠见状火了,他眉头一皱厉声发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心情不好!” “这个……”毛执掌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皱着眉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陈太忠你怎么就这么笨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却是站在陈某人肩头的小白猪,它口出人言,“我都听明白了,乔任女昔年,可不是给了你一份神念双修的功法?” 纯良已经想好了,用不了多久,它就要回翡翠谷了,倒也不怕暴露身份。 事实上,在幽冥界的最后这几年里,它已经不是很注意掩饰身份了——它的父母出场亮相过了,而它和陈太忠的组合,已经无惧于真仙之下的任何人。 这种情况下,想不想暴露身份,只是在于它的心情。 毛贡楠嘴巴一咧,愕然地看向它,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思维都麻痹了——我这是看到了什么?一只会说话的……猪? 言笑梦更是吓得身子往后一退,抬手就拔出一柄长刀来,指向了纯良。 不成想,因为身子骨太弱,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身形一晃,好悬栽倒在地。 “这个……”陈太忠听到这个答案,也有点晕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言笑梦——真的可以这样吗? 言笑梦头一侧,偏向一边,并不看他,不过她的耳根处,红得简直快赶上红布了。 等一等之后,她缓缓扭过头来,以极其微弱的幅度,轻轻一点头。 原来是羞着了,陈太忠明白了,对女修而言,这确实是比较羞人的事情,而且他知道,言笑梦童身入派,至今红丸未失,听到这话题,有点赧然也是正常。 但是然而可是……哥们儿也是童身至今,你们就不考虑我被羞到? 真是太过分了!一时间,陈太忠有点愤愤不平,“既然知道是臆测之言,休得胡言乱语,否则莫怪本真人翻脸!” 哥们儿答应了易萱的,在巅峰玄仙之前,不破功的! “真人恕罪,”毛贡楠吓得深施一礼,“真的并非臆测,气修的神念双修之法,最是能滋养神魂,对真人您的神魂修炼,也大有臂助。” 他这话说得十分肯定,因为他本就是气修世家出身,手上其实藏有不少好东西。 陈太忠一摇头,很干脆地拒绝,“想都别想,我修童子功,是不会破功的。” “扑哧”一声轻笑传来,却是言笑梦忍不住了,她本来有些羞涩的,但是见到陈真人的反应比自己还激烈,登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出声来,她的脸却越发地红,虽然知道天色不好,他未必看得到,她却是觉得燥热难当,只能勉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异常,“你的那个功……不禁神念双修的。” 她当然知道,陈太忠修的是混元童子功。 毛贡楠不敢多说话,只是没命地点头。 这尼玛算怎么回事啊,陈太忠这下可是为难了,他有心拒绝吧,可是凭良心说,他不忍心见乔任女就此香消玉殒,而且乔任女的行事,那种大开大合的女汉子风格,他也很赏识。 沉默良久,他终于轻叹一声,“那我就带乔长老离开了,皇甫院主已然在幽冥界登仙……浩然派依旧是五上人,乔长老的生死,你们就不用再问了。” “皇甫登仙了?”毛执掌和言长老的眼睛齐齐一亮。 “气修沉寂得太久了,该迎来新的一轮的辉煌了,”陈太忠抹一把脸上流下的雨水,淡淡地发话,“我带走任女,你们就不用管了。” 言笑梦见状,很有眼色地拿出一柄小伞,撑在他的头上,“然后呢?” “让我淋一会儿吧,感受一下身在风黄的气息,”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跟我走的天仙上人,就都要被雪藏了,你们专心发展即可。” “这就是您说的浩然派要升门?”毛贡楠轻声发问。 浩然派升门的想法,是陈太忠离开幽冥界之际,才跟南忘留说的,变得众所周知,也不过是二十几天前,围堵青罡门的时候。 毛执掌能掌握这样的消息,想必也是这几天的事。 “升门肯定不那么简单,不过在我看来,也没有多难,”陈太忠微微一笑,“我既为玉仙,就不合适在浩然派里待着了,顺便带走乔长老,只当她伤重不治了……省得被上门抽人。” “任女她果然救助得过来?”言笑梦的眼睛又是一亮,关于神念双修的想法,也不过是前一个月毛贡楠的猜测,两人商量一下,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却没有什么必然的把握。 只不过这个建议,该由谁来提,两人当时就产生了争执。 陈太忠微微一笑,傲然回答,“待她回转之时,便是浩然门三真人之一!” 他有这个自信,别说双修很可能奏效,就算不奏效,大不了去鉴宝阁交易养神玉髓,有啥呢? 别人弄不到养神玉髓,不代表他弄不到,大不了用九幽阴水交换——实在不行,拿雷之本源交换也行! 这么多资源堆积在一起,倒不信救不活一个小天仙!只要一旦救活,在海量的地磁元气石的供应下,乔任女想要升至巅峰天仙,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巅峰天仙了,玉仙还会远吗? 所以他敢夸这么一句海口。 毛贡楠和言笑梦听得都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毛执掌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激动地发问,“需要多少年?” 下派升门,是所有下派修者的梦想,一旦升门,所掌握的资源和说话的力度,都将大不相同,更别说气修渴望重返辉煌,已经盼了多少年。 “最多两百年……吧?”陈太忠也不敢确定,不过,两百年的时间,在元气石的推动下,二级天仙若是不能悟真,这就太令人失望了。 尤其要说明的是,乔任女本身的资质就不错,又经过了混沌混元真炁的洗练,这样还要修炼得慢了,陈太忠也只能怪自己瞎眼。 “我也跟着陈真人走,”言笑梦二话不说就表态了,两百年时间,任女就要悟真,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从来压着她一头的。 “可是……”此刻的毛执掌,脸色有点发青,“可是你一走,咱浩然派就只剩四天仙了,还有两个在幽冥界……合适吗?” “我现在的状况,除了自爆,还能为派里做什么?”言笑梦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这个天仙,只是名义上的。” 这话也不假,风黄同污魂一战,浩然派四长老濒死,三长老重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偏偏地,二长老又去了幽冥界,此刻的浩然派,说起来也就只有两个天仙。 “我有门下行走一名,可为浩然派看守山门,”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山门之外,为她划块地方即可……我还有两名天仙下走,在幽冥界浩然派驻地效力,毛执掌不用多想。” 毛执掌闻言,苦笑一声,“下走终是下走,感谢真人维护之意,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天仙尚且不足,谈何升门?” “有闻道谷,有电影,本派此番又在幽冥界大有斩获,”陈太忠脸一沉,“这样的条件,派里不能尽快补足天仙的话,那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毛贡楠心里其实也觉得,对现在的浩然派来说,登仙不算多大的事——当然,也该认真对待,但是他更多想的是:该如何升门? 不知不觉,他就陷入了深思中,直到眼前人影一动,他才醒悟过来,“呃,陈真人你这是……” 陈太忠一抬手,将万年冰棺卷了起来,稳稳地托在手上,淡淡地发话,“既然要尝试救助四长老,我当然要寻个安生的地方,派里还是有点喧闹了。” “那真人你要去哪里?”毛贡楠急忙发问,“要走多长时间。” “如无意外的话,可能会很长时间,都不回来了,”陈太忠也不多做解释,他手托冰棺,向院外飞去,“你要习惯我不在的日子。” 习惯你不在?毛贡楠听得心里一慌,只觉得像是脊梁骨被人抽走了一般,浑身软绵绵地没了力气,“可是浩然派的升门……” 话说到一半,他终于强行咽了下去,有些东西,是他无法改变的,而浩然派想要发展壮大,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 气修修浩然正气,当无所畏惧!念及此处,毛执掌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没有心中这一口傲气,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气修? 茫茫细雨中,陈太忠的身影已经去得远了,言笑梦身子向前飞去,“陈真人,且等我一下。”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逼迫 陈太忠回到浩然派不足两个时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 他手托万年冰棺,后来因言笑梦身体虚弱,他又将言长老卷起,一并消失在雨夜中。 有太多修者见证了这一幕。 后来浩然派补足天仙的时候,白驼上门一直索要天仙入门,但是毛贡楠信誓旦旦地表示:三长老和四长老生死不知,你怎么就能判断我派里是七上人,而不是五上人? 想要证明这一点,你得去找陈真人了解。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陈太忠携两名长老公然离开的重要性了——人确实是被他带走了。 白驼门当然不敢去找陈真人,所以也只能咬牙受了。 陈太忠虽然公然离开了,但是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敢在浩然派捣乱,要说起来,也是他在幽冥界杀得太狠,而且是以神出鬼没著称。 陈真人是离开了,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 没准连这离开都是一种幌子,只是想吸引出一些潜藏的不稳定因素,从而加以打击。 总之,他这么大摇大摆走了,反倒是没人敢随便打主意,就连白驼上门的方掌门,谈及此事,也不得不感慨陈太忠的赫赫凶名。 别人不敢对浩然派下手也就算了,集市上跟到浩然派宗产的十几名天仙,根本没几个善碴,竟然也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 他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叹,是因为有人在这些修者中,发现了血屠西门辽,要知道,这家伙可是生吃人心的主儿。 西门辽少时被某称号家族灭门,登仙之后回返,将那家族连根拔起,几名当事者,被他活生生挖出人心吞掉,成为轰动南荒的大案。 他一直呆在官府通缉榜上,却少有人找得到他,反倒是被他反杀了几名赏金猎人,甚至对于目睹的行人,他都不肯放过——据说很多无头案,都是他做下的。 有名赏金猎人用他儿时的朋友做威胁,逼他现身,他直接找到了那猎人的家中,诛其全家,再次生嚼人心。 这是南荒出名阴狠残忍的大盗,但是事情起因是血亲复仇,所以他虽然声名狼藉,却没有犯不赦之罪,此次终于前往幽冥界,通过位面作战获得了赦免。 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竟然也规规矩矩地呆在浩然派旁…… 陈太忠裹着两人急行,行至午夜,他已经进入了西雪高原。 虽然是午夜,西雪高原却是白皑皑的一片,浩然派在下雨,这里则是雪花漫天。 遍野的洁白中,间或夹杂着小片的污黑,陈太忠知道,这就是被污魂沾染的缘故,心中由不得生出些许的感慨,位面大战的战场,真是无处不在。 正唏嘘间,他猛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侧头一看,却发现言笑梦双目紧闭,竟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心急之下,他来不及多想,身子电一般向前冲去,一边冲,一边感受着言上人的伤势。 此前他来不及检查她,这一检查,忍不住苦笑一声:怪不得她刚才羞成那样! 合着言笑梦的伤情,跟乔任女极为相似,神魂受损,体内经脉残破了好几处,精血消耗也极大,两女的区别仅仅在于,一个伤得重一点,一个伤得快死了。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尽快赶到翡翠谷,先行出手救治言笑梦——须知他手上可没有第二具万年玄冰的冰棺了。 然而,越急就越会遇到事,一名巡查的猛犸正扬着长鼻子玩雪,猛地发现眼前人影一闪,它先是一错愕,然后就大叫了起来,“有人飞行……有人族在飞行啊啊啊~” 西雪高原同样是禁止人族飞行的,这是铁律,眨眼之间,消息就传了出去。 陈太忠正在飞行中,前方蓦地出现了两只猛犸大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人族大妖,竟敢在西雪高原飞行……纳命来!” “我是陈太忠!”陈太忠高喊一声。 怎奈对方根本不听他是谁,两只长鼻子一扬,幻化出一把灰色的剪刀,狠狠地向他剪来——西雪高原的规则,不容破坏! 陈太忠却不能跟它们动手,情急之下,他再次大喊,“翡翠谷少谷主重伤中,我要送它回翡翠谷疗伤,挡路者死!” 翡翠谷少谷主?那两只猛犸大妖闻言,登时一怔,在西雪高原上生活的,谁不知道翡翠谷主人的可怕? 就连猛犸大尊,口中声声说自己不怕,但也郑重地警告猛犸一族:不得招惹翡翠谷。 趁着它俩一怔之际,陈太忠早就闯了过去,冲着翡翠谷一路狂奔。 “你才重伤了,你全家都重伤,”纯良气得大喊,“你敢再败坏一点我的形象吗?” “那我要赶路啊,”陈太忠哼一声,“要不,拿块回家石来用用?” “做梦吧你,”纯良气得又一哼,别看它整天念叨离家出走之类的话,对双亲也颇多微词,但是事实上,它还是很珍惜双亲留下的东西的。 近在咫尺了,要它拿出一块回家石来浪费,它才舍不得,“我跟这女人又不熟,换给老易来了,还差不多。” “老易来了,你也舍不得用,”陈太忠毫不留情地耻笑它,“你就是一守财奴……” 说话之间,一人一猪就去得远了,只留下那两只猛犸大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一只猛犸的长鼻子狠狠一甩,拍向自己的脑门,“我去……那个人族,好像说他是陈太忠?” 另一只猛犸扇一扇蒲扇般的大耳朵,疑惑地发话,“陈太忠这名字……在哪里听说过?” “算了,事涉翡翠谷少谷主,”前一只猛犸叹口气,“还是先请示大尊吧。” “大尊好像,好像在捕捉什么小世界?”这一只猛犸用不确定的口气发话…… 陈太忠一路急行,冲进了翡翠谷,也顾不得多想,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摆出个聚灵阵,裹着言笑梦就进入了阵中。 他用混沌混元真炁在对方体内游走一遭,修补一下她受损的经脉。 因为有足够的灵气,大约盏茶的功夫,言笑梦幽幽地醒转,她身子微微侧翻一下,一抬双臂,懒洋洋地揽住了陈太忠的脖颈,“真好,又梦到你了……太忠。” 她的双目紧闭,嘴角微微地翘起,一副异常满足的样子,声音也极其地慵懒,“你在幽冥界呢,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等我伤好了,就去找你……唉,好想永远在梦里啊。” 陈太忠眉头一皱,“修者不是很少做梦的吗?莫非你也是大能转世?” “啊~”言笑梦蓦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就尖叫一声,跳起来就冲出了聚灵阵,“我……我……我,这只是一个误会,陈真人你要相信我!” “回来,”陈太忠一招手,硬生生将她吸了回来,波澜不惊地发话,“你神魂受损不轻,准备一下,跟我神念双修。” “可是……可是我不会啊,”言笑梦不住地挣动着,脸颊通红。 “别闹,严肃点儿!”陈太忠脸一沉,不怒而威,“说正经事儿呢……不跟你测试一下,怎么治疗乔任女?” “可是……可是……”言笑梦的脸胀得通红,“可是我真的不会啊,任女可是习练过这门功法的,还说,还说……还说肯定能跟你合拍。” 她虽然年近三百岁,却从未有过什么感情生活,这话说得委实艰难无比。 “她已经昏迷了,这种治疗,怎么能允许半点差错?”陈太忠黑着脸发话,“你好歹有意识,跟我神念双……那个修一下,摸索出经验来,才好救她。” “可是这功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习会的,”言笑梦发现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登时少了一多半,“任女也是修炼了半年多,才掌握了。” “真有那么难?”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寻出那法门看一眼,登时了然于胸,“原来涉及对神念的控制,怪不得你们不好掌握,这东西对玉仙来说不是问题。” 下一刻,他脸一沉,“不光是任女需要救治,你也需要救治,如何能不修炼此法?你先修炼,等咱俩尝试成功,再去救治乔任女。” “但是……但是任女等不得了啊,”言笑梦先是支吾两句,然后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我的神魂问题,可以通过净心玉慢慢修复。” “哦,”陈太忠难得地老脸一红,他却是忘了,其实修补神魂,并不一定需要双那个啥,乔任女是已经丧失意识了,不得不如此救治。 想到自己刚才苦苦相逼,非要跟言上人强行那个啥,他就恨不得以头抢地,这次丢人可是丢大发了。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是一时没想起来,不是有意要将你如何……误会,误会而已。” 言笑梦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像是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净心玉我带得有,”陈太忠忙不迭翻找储物袋,不无尴尬地解释,“既然你能自己修炼,我就又少了点事……我马上就着手救治她。” 言笑梦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似乎还是有点恼火。 事实上,她也确实有些不高兴:唉,我倒宁愿不是误会……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疗伤 陈太忠翻出几块净心玉来,才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么说你的伤一直没好,是因为缺少净心玉?” “是啊,”言笑梦幽幽地叹口气,“买不起养神玉,好的疗伤丸药也用得差不多了,派里多少弟子,在巴巴地等待远征弟子的回归。”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他是真没想到,浩然派竟然窘迫到了如此的程度——派中的长老负伤,居然买不起疗伤的物资。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风黄界的净心玉和养神玉原本就稀少,价格高得离谱,而污魂的进攻,主要手段之一就是攻击神魂。 这种情况下,神魂受伤的修者肯定极多,这方面的需求,肯定也会暴涨。 就算那些没有受伤的修者,如果有可能的话,也会保有一些这样的宝物,以备万一。 如此一来,养神玉和净心玉的价格,肯定会暴涨,浩然派财力有限,势力又不算强大,买不到这些东西,实在情有可原。 怪不得毛贡楠那厮迫不及待地讨要物资,原来派里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想明白这点之后,陈太忠心里对毛执掌那点小不爽,也登时不见了,反倒是细细地思索了起来,“这么说,派中神魂受损的弟子,还有很多?” “是,”言笑梦点点头,“大部分伤势不严重的,可以自行恢复,反倒可以加固神魂,但是伤势过重的,就要等净心玉和养神玉了……陈真人您没有给派里留下净心玉?” “留了,”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净心玉在幽冥界,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物资,他令弟子们携带的储物袋里,就装有净心玉,他记得很清楚。 不过糟糕的是,他不记得具体留了多少,因为这东西确实不是很重要,可他还不想承认自己的疏忽,于是干咳一声,“就是有点担心,留的数量是不是有点少。” 言笑梦闻言,双手一抱拳,“不知真人是否还有净心玉,笑梦愿代真人一行,送回派中。” “这个……”陈太忠有点迟疑,“你也伤势严重啊。” “不妨事,”言笑梦语气很坚决,“经过真炁梳理,感觉已经好了很多,尤其是有净心玉随身,受损神魂不会再继续恶化……想到派中弟子可能因为缺少净心玉而忍受煎熬,身为派中长老,我于心不忍。” “这样?”陈太忠苦恼地挠一挠头,心说再折个天仙的话,浩然派称门的时间,又要往后推了。 “我路上会小心的,”言笑梦知道他担心什么,马上做出表态,顿了一顿之后,她又吞吞吐吐地发话,“您要和乔师妹……那啥,我也不好看着不是?” 也是这个理儿,陈太忠有点认可她说的话,他也不想她看着自己那啥。 想一想之后,他点点头,“那我给你做个护符……嗯,不行,还得让纯良出个面,要不然猛犸没准要找你的事。” “为什么又是我?”纯良本来事懒洋洋地趴在那里,闻言登时叫了起来,“陈太忠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知道不?是我说了算!” 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因为我马上要替你种宝草了……这个理由不够吗?” “说实话,我还真不稀罕,”纯良冷哼一声,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子,“不过,谁叫咱们是伙伴呢?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忍你!” “会有第二次的,”陈太忠哈地一声笑了。 纯良拿他也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哼两声,带着言笑梦出了翡翠谷。 果不其然,它出去没走多远,一只在天空游弋的猛犸兽修,就发现了它和言长老的行踪,然后转头就跑,显然是报信去了。 又走没多远,三只猛犸大妖出现在他俩面前,其中一只,还是幽冥界的熟人。 这位见到纯良,笑眯眯地打个招呼,“少谷主,听说你身体有恙?” “其实没啥问题,”纯良当然不肯接受这么耻辱的说法,不过陈太忠吩咐的事,它也是要办的,“姓陈的那厮,非要小题大做,有意抹黑我。” 可是它这么说,那些猛犸反倒是误会了,以为小麒麟是面子上挂不住,不肯承认。 猛犸们都知道,大尊跟陈太忠的关系不错,不过陈太忠这次犯的也是大忌——人族修者不得在西雪高原飞行,这是兽族的立身根本。 所以陈太忠的行为,很令猛犸们苦恼,须知这是一个智商不太高的族群,尤其是不擅长变通,有点一根筋的感觉。 它们拿不定主意,只能找猛犸大尊拍板,然而大尊正在同其他真仙合力,捕捉污魂界,并将其炼化为小世界,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不过,眼下有小麒麟证明,它确实负伤了,此事就好办了。 人族修者不得在西雪高原飞行,但若是为了救兽修的话,自然不在违反禁令的范畴,别说他救的是神兽之子,哪怕他救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猛犸,猛犸一族也不会再计较。 猛犸不善变通,但是这点变通能力还是有的,于是一只大妖裹着言笑梦向外飞去。 听说她还要回来,大妖把她放在西雪高原边缘之后,还给了她一块信符,说再来的时候,亮出信符,可令猛犸一族将她护送到翡翠谷。 然而言笑梦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再次来的时候,她亮出信符,好死不死的是,闻讯赶来的,依旧是上次的那只大妖。 这只大妖见到她,登时吓了一大跳,“你这……怎么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更加糟糕?” 言笑梦的伤势,比三个月前严重多了,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跟她同来的几名浩然派弟子,则是警惕地看着猛犸大妖。 “一点小伤,倒还不打紧,”言笑梦勉力笑一声,“还望真人实践往日诺言。” “答允你的,我自会做到,”猛犸大妖裹了她就走,对于她身边的几名浩然弟子,根本看都不带看一眼——对于大妖而言,区区灵仙,连蝼蚁都算不上,只能算尘埃。 猛犸玉仙的脚程,还是相当快的,约莫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就来到了翡翠谷旁,将人轻轻放下,“你自己进去吧。” 翡翠谷是进去容易出来难,言笑梦很轻松地进了谷中,然后摸出一艘灵舟坐上,在空中四下打量——她的伤势,甚至不允许她随便飞行。 不多时,她就找到了方向,一路前行,来到了小溪旁,这就是那小麒麟的家院了。 离着小溪很远,她就看到了一尊熟悉的身影,正盘腿坐在那里打坐,她的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将灵舟降下之后,她尖叫着跳了出来,“任女~~~” (疗伤过程略过,大家懂的。) 乔任女正在打坐修炼,猛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刷地睁开了眼,然后尖叫着跳了起来,“笑梦~~~” 两人抱在一起,不住地跳着、哭笑着。 言笑梦有伤在身,并不能完全浸入这重逢的喜悦中,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上下打量对方两眼,发现这三个多月不见,伤重濒死的四长老,已经奇迹地恢复了生机。 除了脸色白一点,精血还有些不足,竟然同往日无异了。 她忍不住出声发问,“你俩真的……那个了?效果真有那么好?” 乔任女的脸上,忍不住绽放出了欢笑,可以看得出,她本是不想笑的,但是这发自内心的喜悦,真的是挡都挡不住。 她银铃一般地笑着,伸出一只脚尖,在地上不住地来回搓动着,“这个……是为了疗伤嘛,那时我都不知情,所以,我就不计较他冒犯我了。” 她的喜悦是如此地难以抑制,甚至只笑都不够,还要通过肢体语言来释放那份欢欣。 “他也是为你好,”言笑梦嘴角抽动一下,然后忍不住又问一句,“只是神念上的吧?” 乔任女低着头,用力地错动脚尖,“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这话说明,两人的交流,确实只限于神念上的,但是她的心思,也一览无遗。 言笑梦心头一松,有点莫名的感觉,下一刻,她只觉得识海内再次一震,忍不住轻哼一声,眼前也是一黑。 “笑梦你……”乔任女惊叫一声,发现她面色苍白,再摸一下她的脉搏,想也不想,抖手就打出一团焰火来。 “啧,”四五里外的小丘中,陈太忠看了过来,忍不住咂巴一下嘴巴,“这是有反复了?” “不用管她,”纯良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只虎腿,慢吞吞地嚼着,“是言笑梦回来了……你快种宝草啊。” 它是翡翠谷的少谷主,整个山谷都在它的控制之下,虽然它并不在意,到底有什么人进来了,也懒得去查,但是它将言笑梦的气息记录了下来,言长老一进谷,它就感知到了。 没办法,谁让陈太忠很在意此女呢? “种完了,一共十四颗,”陈太忠一摊手,“还是去看看言笑梦,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吧。” “明明还有四颗没种,”纯良叫了起来,“你当我不识数?” “万一种得不成功,再考虑那四颗,”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那是王艳艳催化的,如果此次种得成功,也不差这四颗……我就留着做个纪念。”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再出手 这三个月里,陈太忠除了救治乔任女,还将集市上买来的十四颗种子,全部用水火淬炼的法子,催生出了绿意,现在种下去,自然就是齐活了。 倒是言笑梦一去不复返,很是令他有点担忧,生怕她遇到什么不测——毕竟她有伤在身,而且她的储物袋里,除了有大量的净心玉,陈太忠还塞进去了不少的其他宝贵物资。 浩然派既然窘迫成那样,陈真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少不得将一些极为珍贵的东西,也添了一些进去——万一需要呢? 现在言笑梦回来了,他当然要过去问个究竟。 “王艳艳……哼,”纯良闻言,冷哼一声,它对陈太忠这三个月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人太不专一。” 不过话是这么说,它也不逼迫他再种下其他四颗宝草——念旧总是一件好事。 “你都立志于做一只风流麒麟了,也好意思说我?”陈太忠白它一眼,身子一晃,向焰火起处电射而去,“我只是为了帮她疗伤。” “我风流,是真的风流,你风流,那是滥情,”纯良不满意地哼一声,它昔年也大骂过它老爹的风流,可见这是一只勇于使用双重标准的麒麟。 抱怨一阵之后,它想了想,还是勉力撑起身子,然后身形一闪,也不见了踪迹,“不行,我得替老易看着你点,这男人啊……就是容易食髓知味。” 下一刻,它就出现在了小溪边,然后就看到令它气愤的一幕,顿时大叫了起来,“陈太忠,你还说你不好色滥情……这是又抱上了一个?” 没错,现在的陈太忠,怀里正抱着言笑梦。 “话多!”陈太忠冷冷地看它一眼,“她昏迷了,没想到神兽麒麟也会眼瘸!” 说完之后,他也不看小麒麟,而是取出冰棺,将言笑梦置放其上。 他打开天眼细细地看一番,然后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三个月的时间,神魂怎么会损失得这么厉害?不是给了你很多净心玉吗?” “太忠……言长老这伤情,很严重吗?”乔任女小心地看着他。 “嗯?”陈太忠扭头看她一眼,我不是再三强调,不许你这么叫吗? “好吧,陈真人,”乔任女撇一撇嘴巴,心说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拿走了你的一血,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容易救吗?” 陈太忠沉吟片刻,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那个……不那啥的话,要耗费一些养神玉。” 须知养神玉的功效,犹在净心玉之上,此前他给言笑梦,也不过就是些净心玉,现在要用到养神玉,可见言长老的伤势,不容乐观。 当然,没有惨到昔日乔任女那一步,还无须使用养神玉髓。 “这么严重啊,”乔任女也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她想一想,一咬牙一跺脚,“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尽快跟她神念双修?” 双修二字,陈太忠和言笑梦都有点羞于提及,但是乔上人不同,她自诩是过来人了,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很是自然,也不怕人知道——她甚至有点巴不得人知道的意思。 一如她当初,敢大声嚷嚷说,她知道混元童子功的缺陷一般。 “她好像……”陈太忠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心说三个月前她可是说了,反感我用强。 事实上,陈某人也不喜欢为了救人,就跟对方双修,虽然只是神念方面的,跟肉体无关,可是……心灵上的出轨,不是更可怕吗? “好像个什么啊,”乔任女很干脆地表示,“浩然派要升门了,咱们都等不起,你让她用养神玉恢复,得恢复到牛年马月,咱都等不起,是吧太忠……陈真人?” 她其实不想别人跟自己分享他,但是同时,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似乎不想承担某些责任,那么这个时候,她必须拉拢一些同盟军——人多力量大。 而她最不排斥的同盟,就是言上人了,她跟她的关系,甚至比她师尊南忘留还要近一点。 看到他还在犹豫,她忍不住又加一句,“反正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我们都不会计较,你还在意什么呢?”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沉默良久,又重重地叹口气…… 两个月后,陈太忠和纯良观看麒麟草的长势。 长势非常喜人,毕竟陈真人的储物袋里,还有些催元沙,这东西可催生任何植物,用在麒麟草上,也是一样。 与此同时,言笑梦和乔任女坐在一起,琢磨着地磁元气石的摆放阵势。 两人都是很少感情生活的女汉子,都是修炼狂人,对于能够快速提升境界的地磁元气石,异常地感兴趣,又想得很少,所以积极地学习。 尤其是现在的阵势,即将摆放好了,检查一遍之后,乔任女长出一口气,“哈哈,等太忠检查无误之后,我就要感受一下了……三级天仙,我来了!” “你的精血亏得太厉害,还是我来吧,”言笑梦浅浅地笑着,“你尚未臻达二级巅峰,我来测试,显然更妥帖,师妹你就莫要争了。” “好像你到了二级巅峰一样,”乔任女高声叫了起来,“笑梦,咱姐妹做人,不带这么无情的,若不是我极力向他游说,你当他会跟你……跟你那啥吗?” 她原本张口闭口就是“双修”的,虽然陈太忠和言笑梦都不提及这个词,她却偏偏要挂在嘴上。 直到言长老有一天忍不住,正式地告诫她,你若想卖弄,也必须说全神念那啥四个字,不是全身心的交融,也能说“双修”二字? 乔长老被说羞了,也不再说那两个字,而是跟着他俩用那啥二字代替。 言笑梦被她这么一说,小心地看一下四周,低声发话,“你少来吧,当初原本他是要先跟我那啥的,师姐我仗义,让给你了,也不见你感激我。” 见她这副模样,乔任女也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发话,“师姐你这次主动出去,伤势莫名加重,带给派里的物资却没有丢失……你觉得这是我想多了吗?” “你确实想多了,”言笑梦义正言辞地回答,“我主动请缨前去,是担心派中弟子的伤势,遇到歹人也是千真万确,至于说为什么保住了物资……你是在置疑我的战力吗?” “呵呵,”乔任女轻笑了起来,笑得煞是诡异,“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然后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好跟他那啥……回头我向他检讨,承认我想歪了!” “你敢!”言笑梦双眼一瞪,柳眉倒竖,“我甘冒奇险,将混沌混元真炁告知于你,你就是这样诋毁我?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姐妹了?” “好了,是不是诋毁,你心里清楚,”乔任女笑着白她一眼,做出一个“你懂的”表情,“反正你我姐妹齐心,其利断金,你说是也不是?” “我是真的遇到歹人了,”言笑梦有气无力地叹口气,“唉,真拿你没办法。” 她是这么说,乔任女若要当真,那才是咄咄怪事,两人在一起两百多年了,谁还不清楚谁?乔长老心里非常确定,言笑梦若真是无辜的,被自己这么一说,绝对已经开始挽袖子动粗了。 言长老心里也有鬼,她主动请缨送物资,固然是担心派中弟子,但是同时,她也希冀出现一些变数——明明是我最早跟陈太忠有缘,为什么第一个那啥的不是我? 所以她一边往派中赶,一边琢磨神念双修之术,路上还果真遇到了强敌打劫,倚仗陈真人所给的护符,以及自身强悍的战力,她诛杀了对方。 赶到派中,她只用了十余日,不过考虑到贸然现身,并不利于本派的升门计划,所以她又在派外等了几日,等到正气堂一个信得过的弟子,才悄悄发出指令,要他向毛执掌打听,派里现在缺少什么物资。 三天之后,毛执掌悄然出门,跟她取得了联系,取走了派中急需的物资。 此后,她又耽搁了两个月,却不去养护神魂,那么她打的是什么心思,也就不用多说了…… “好好好,你是无辜的,这总可以了吧?”乔任女见她嘴硬,决定退而求其次,不跟她一般见识,“但是这次地磁元气石的提升机会,必须我先来。” “还是我先帮乔师妹探路吧,”言笑梦却是寸步不让,“登仙我便在你之前,探明道路之后,你也可以少走弯路。” 这就是拿资格压人了,也表现出了必得之心。 “笑梦你适可而止啊!”乔任女闻言大怒,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莫非你还想压我一生不成?” “那又有何不可?”言笑梦也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发话,“莫非你想跟我做一场?” “做一场就做一场,”乔任女冷哼一声,“规矩你定……赢的人先体验地磁元气石。” “正合我意!”言笑梦却也不吃她这一套,“谁怕谁?” “胡闹,”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却是陈太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地磁元气石,你俩暂时都不要考虑,都没到二级巅峰,不许使用地磁元气石!”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七年 陈太忠不许言任两位长老使用地磁元气石提升修为,当然激起了二人的不满。 要是搁在以往,纵然是有什么不满,她俩也不敢提出异议,但是现在嘛,多少是有点不同了,虽然陈真人是为了救治她俩,虽然三人的关系,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 但是,不同就是不同了。 莫名其妙地,陈太忠也有点占了别人便宜的感觉,虽然这个便宜,他占得有点冤枉,占得也有点不情不愿——将来易萱知道了,没准还要指责他违约。 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大约……是跟他大男子主义的信念有关吧。 所以,他还是大致解释了一下:第一次体会地磁元气石的气感,效果会格外明显,如果准备充分的话,很可能会一晋就是两级。 再多的言辞,也比不上一晋两级的诱惑,三长老和四长老登时就做出了决定:好吧,我们先修炼至二级巅峰。 不过乔任女还是有点不相信:二级晋阶三级,倒还好说,三级晋阶四级,那可是跨阶了,效果真的能这么明显? 陈太忠只阐述了一件事,“南忘留第一次用元气石体会气感,六级晋阶七级,精气神没有圆满,还是在幽冥界晋阶的……” 接下来的两年,翡翠谷中异常地宁静。 两年之后的某一天,天空中猛地凝练出两团灵气云,持续了足足五天时间,竟然是言笑梦和乔任女同时晋阶了。 这两姐妹倒也奇怪,虽然性情和行事迥异,天赋和努力也不同,可居然同时晋阶,而且都是一晋就是两级,齐齐晋为中阶天仙。 “不行,要出去走一走了,”乔任女天生是喜欢热闹的性子,这两年着实把她憋得不轻,整个翡翠谷里,只有三个人和一只麒麟,实在太闷了。 而且她不敢跟陈真人和纯良造次,闲得没事,也只有跟言笑梦斗嘴了,可是言笑梦信奉勤能补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最后嫌她聒噪,直接避而不见了。 所以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是全靠从陈太忠那里弄到的大量电影和电视剧,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现在晋阶成功,她当然要出去走一走,并且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嗯,修为提升太快,得找人多多实战几番,才能稳固境界。” 言笑梦也赞同她的观点,两人上一次晋阶,就是登仙之际,直接升到了二级,这次又是越级晋阶,虽然在位面大战中,两人积攒了太多的实战经验,但是修行中,脚踏实地才是王道,根基打得越稳越好。 她俩甚至想把陈太忠也叫出去,两年多没出谷了,你不闷得慌吗? “他不闷,”纯良直接开口拒绝了她俩,“天天种植宝草,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开心个毛线!陈太忠狠狠地瞪它一眼,十四株麒麟草,因为一株长得蔫了,他被它兜着屁股念叨了近百次,真没看出来,懒惰的麒麟还有这种潜质——唐僧取经骑的不是白龙马吗? 不过他也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翡翠谷灵气充沛,生活安静祥和,除了有一只小白猪比较惹厌,倒也没有其他的坏处了。 所以他也没兴趣出去,“你俩记得遮掩容貌……对了,若是有暇,去中州走一趟,百花宫的付莜竹应该回来了,去找她,替东易名讨要东西。” “那个大胸的二级天仙,”乔任女淡淡地发话,显然,她并不仅仅是卖弄记忆。 言笑梦想的却是别的,“遮掩容貌的话,如何取信于她?” 她俩对于遮掩容貌毫无意见,很明显,两人已经成为浩然派升门的隐藏杀手锏之一,遮掩行踪是必然的,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她们无怨无悔。 陈太忠想一想,也懒得拿什么信物,“信物没有,告诉她,给不出东西,就把九阳石还来。” 幽冥界大战已经结束,但是九阳石的价格不跌反涨,原因很简单,九阳石原本就是风黄界的特产,此次位面大战,又消耗了很大的一部分,显得越发地稀少了。 言笑梦和乔任女对视一眼,点头转身离开。 谷中无日月,一转眼,又是五年过去了,两女方始回来,四级天仙是稳稳的了,她们带回一个好消息,浩然派又有人晋阶天仙,却是一个唤作沈金琦的弟子。 陈太忠对这名弟子有印象,此人的根骨极佳,在他第一次到浩然派的时候,就被视作登仙苗子,没有经历混沌混元真炁的洗练,这些年也是稳扎稳打,终于一举登仙。 要说此人的晋阶速度,还是有点稍快了,不过三长老和四长老都确定,此人的登仙并非幸致,尤其是在同污魂大战之际,他被伤了神魂。 神魂受伤,对很多修者来说,是件不幸的事,但是对某些修者,却是难得的磨练,比如说真意本宗弟子,又比如说气修,挺过去这一难,反倒会有莫大的好处。 沈金琦就是这么个例子,他神魂受损,却没有言长老和乔长老严重,凭借自身的意志,缓缓地修复了神魂,前不久在闻道谷一朝顿悟,顺利登仙。 他登仙只晋了一阶,不过对于没有经过混沌混元真炁洗练的气修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地难得了,等于是纵然没有陈太忠,他也能成为南忘留和祁鸿识之后,浩然派的第三名天仙。 这人的资质是极为难得,基础打得也牢,未来甚至可能比浩然派其他天仙走得更远。 对浩然派来说,这是大好事,但是对毛执掌而言,派中第七名天仙的出现,意味着他要面对上门的特别关注,甚至连上宗都有意过问此事。 濒死的乔任女和重伤的言笑梦被陈真人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但是白驼门和真意宗用屁股想,也知道两女不会陷入太大的危险。 原因无他,陈太忠不但修为高深,手边还有海量的财富,足以救得过这两人来。 若是这些还不够的话,陈真人还有“法”,法侣财地里排行第一的要素——他背靠浩然宗这大树,找出点功法来救人,想来也稀松平常。 乔上人或者还有陨落的危险,言上人却是绝对不存在这种可能。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八年过去了,这两名上人何在? 在沈金琦登仙之后,白驼门方掌门揪着毛贡楠,讨要这个答案,还说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两女在同污魂作战时表现颇佳,入了真意上宗的法眼。 反正任何一个上宗,从来都不止有一种战斗类型的修者,上宗想将她俩要走,也是可能的——毕竟气修是出了名的能打能扛,地位虽然不怎么样,却是非常受欢迎的打手。 方掌门给出的这个理由,其实有点扯淡。 真意宗真要看好这俩,早些年也就不会坐视这俩的生死了,诚然,那时的上宗也伤病满营,但是直等到沈金琦登仙才过问,未免也有点太沉得住气了。 就是地球界的那句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毛贡楠则是很坚决地把事情推到了陈太忠身上。 人是陈真人带走的,她俩现在什么地方,我是真的不知情,至于说上门要抽调其他天仙走,那也不是不行,但是拜托……先帮我们把三长老和四长老找回来行吗? 事实上,现在的西疆,已经有浩然派要升门的传言,这其中除了口口相传,也有一些势力在背后推动,比如说青罡门的嫌疑就很大。 在这种传言下,毛执掌的推脱显得很无力,但是同时,因为有这样的传言,旁人也不好过于为难他——毕竟推动此事的人,是陈太忠。 白驼门要不到人,就退而求其次,要跟浩然派交易一些物资,毛贡楠答应了一少部分,上门想要扩大交易,他就说本派没这么多东西。 所以现在的白驼门,跟浩然派的关系有点紧张,方掌门更是通过某些人带话,上门都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只求得一点实惠,你们都不给面子? 殊不知,他们也是错怪了毛贡楠,陈太忠带回了巨大的财富,这一点不假,但是他只给派里留了一少部分,毛执掌想要多交易,手里也没有。 乔任女和言笑梦这番出去,多数时候是蒙面,也跟人战斗了几场,露出了气修的根脚,有人就猜测她俩是不是浩然派的那两位长老。 不过众所周知的是,浩然派那两位长老,两年多以前还是二级天仙,而蒙面这两位,却都是四级天仙了——陈太忠再厉害,也不能将晋阶速度提升到这种程度吧? 有人盘问两女来历,她俩通常是不予理会,着了急才会自曝一句:我们是陈太忠真人门下行走,其他的莫要问了。 这个旗号一打出去,敢找她俩事的势力就更少了,随着幽冥远征军一批批地回归,陈太忠的事迹也越传越广,任何没有真仙的势力,想要得罪陈太忠,都要好好斟酌一番。 近期,浩然派的弟子又回来一波,皇甫也跟着回来了,初登仙的沈金琦则是去了幽冥界,据说下一次,回来的会是南忘留,毛执掌和祁鸿识,会同赴幽冥界。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划块地 乔任女和言笑梦此刻回来,是代大长老和执掌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前来翡翠谷,通过地磁元气石体会气感,达到晋阶的愿望。 地磁元气石对气修的帮助,不少人知情,但是能确定真正功效的人,也并不多,不过皇甫天仙是受益者,三长老和四长老也是受益者,南长老还是受益者。 毛执掌本来就有些古气修传承,祁长老跟南长老是多年的交情,浩然派内部强调友爱,注重信息共享。 尤其是,陈太忠交易了大批的地磁元气石,现在还在不断地交易中,这东西的用处,早晚是要暴露的,倒也没必要隐瞒得太紧。 所以三长老、四长老和新扎的第五长老皇甫,都向毛执掌和祁长老透露了些许口风,这二位闻言欣喜若狂,一致表示,希望能用这个阵势提高一下。 其中尤以毛贡楠最为心急,他在闻道谷登仙,居然只晋了一级,不但输给了乔任女和言笑梦,也输给了后来连晋两级的南忘留。 身为一派的执掌,简直太耻辱了有没有? 他晋阶之时,就基本上冲到了一级巅峰,这些年虽然忙于派中事务,但目前也是稳稳的一级巅峰,精气神圆满,再磨练十余年,有一个契机就能突破晋阶了。 祁鸿识也着急,他距离六级巅峰,也相差不远了,他希望能借着体会气感,稳稳地将自己推到六级巅峰,以后遇到契机,随时可以突破七级,晋阶高阶天仙。 言任两位长老回翡翠谷,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替这两位传话。 “毛贡楠可以来,”陈太忠沉吟一下表态,“祁鸿识让他再等一等,待他自己修炼到巅峰,我助他上七级……南忘留还有多久才会回来。” “南长老说,要在幽冥界守够起码二十年,”乔任女叹口气,“最少还有十二年,大概她是觉得,晋阶高阶了,时间比较宽裕了,想为派中多承担点责任。” “哦,那祁鸿识还有十二年的时间,”陈太忠点点头,“他去幽冥界之前,能提升到七级就行……付莜竹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言笑梦和乔任女闻言,对视一眼,然后苦笑着解释:事情没办成。 这倒不怨她俩,实在是现在的跨域传送,检查得非常严格,她俩虽然没有上什么黑名单,但是身为失踪人士,一旦出现在跨域传送阵,必然会引发各种事情。 两人尝试了好几种方法,比如说伪造身份牌,又比如说寻找走私通道,但是非常遗憾的是,都没有成功。 那就回头再说吧,陈太忠倒也不着急,“既是如此,你们带毛贡楠前来好了。” “喂喂,你决定之前,能不能问一声我这个主人?”纯良闻言不高兴了,“这翡翠谷好歹是私人地盘,那毛贡楠想来可以,不许进我翡翠谷!” 陈太忠奇怪地看它一眼,“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从来也不是个大方的,”纯良冷哼一声,“美女进谷可以,臭男人免谈……我一看毛贡楠那猥琐样,就想一口吃了他。” 乔任女笑了起来,她跟它接触时间不短,倒没太多畏惧之心,“你这翡翠谷,好像随随便便就进得来吧?” “进来是容易,”纯良闻言冷笑一声,“但是想出去,就难了,若是我不答应,真仙也休想出去……翡翠谷自有规矩,进来的人生死莫怨。” 陈太忠挠一挠头,有点为难了,他熟知纯良的性子,这家伙很多时候都比较好说话,也不计较什么,但是一旦叫真,谁也别想改变它的主意。 “要不这样好了,”他想一想,做出了决定,“我去西雪高原边缘圈块地,让毛执掌在那里晋阶好了,纯良这里种植了麒麟草,确实不能任由人进出。” 西雪高原跟横断山脉一样,边缘地带都是有主的,各个势力划分了片区,自家的地盘,轻易不许他人涉足,以免影响了自家的猎场。 不过以陈太忠现在的名声和地位,别说路过了,就算是划出一块地盘来自用,也没谁敢说个不字——我用你的地盘,是看得起你,有种叽歪一声试试? 言笑梦看一眼白色的小猪,又提出一个建议来,“要不这样,在翡翠谷旁边划块地好了,还能搞个集市,放放电影什么的,也热闹些。” “这主意好!”纯良一蹦老高,显然是特别开心。 它是一只宅麒麟,比较懒散,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喜欢热闹。 事实上,它一开始能跟着陈太忠离家出走,固然麒麟草的因素占第一,但同时它也是在家呆得太久,孤零零的,有点寂寞了。 习惯了那些热闹,再回到冷清的翡翠谷,它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不放人进谷,主要是担心自家的麒麟草,可要在家门口搭台子演戏,它绝对第一个支持。 乔任女斜睥着它,“就是猛犸那里,怕是会有点麻烦。” 翡翠谷之外,毗邻着三大势力,猛犸、鹏族和兽人,其中猛犸性子耿直,对人族的成见最少,气氛不是那么紧张。 “猛犸那里,我去交涉,”小麒麟的蹄子敲打两下地面,显得轻松而笃定。 没看出来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地感叹,言笑梦察言观色的能力还真强,竟然能猜到纯良的喜好,并且加以利用——真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天赋。 他正感慨呢,下一刻,纯良就意识到了什么,狐疑地看他一眼,“我说,这事儿不对啊……不是该你跟猛犸大尊商量的吗?” “没事吧你,”陈太忠白它一眼,“猛犸大尊正忙着捕捉小世界呢,我有时间跟它商量,它也得有时间听不是?” “总觉得被算计了,”纯良低声嘀咕一句,音量也不是很小,足够面前三人听到。 谁说这小麒麟傻?这厮只是太懒,懒到不愿意去动脑筋。 陈太忠三人面无表情,就当没听到这句话了。 下一刻,纯良做出了决定,“我去找猛犸借地盘,把地盘敲定,至于说长期占住,那就是你以后和猛犸大尊商量的事了……身为朋友,我这么做也够意思了吧?” “你想得可美,”陈太忠最是知道这家伙的无良,他毫不留情地指出,“又想看趁热闹电影,还不想担责任,也好意思说朋友两个字?” 纯良伏下身子,懒洋洋地回答,“又不是我要晋阶。” “你去找猛犸商量的时候,让它们把这个捎给猛犸大尊,”陈太忠丢了一个玉盒过去,“就说是东易名借给大尊的。” “我去,阴风夔真仙的本源?”纯良一看到这个盒子,都不需要打开,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俩共同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它登时就振奋了,眉开眼笑地发话,“这本源归我了,我去给你弄块地。” “你想都别想,”陈太忠瞪它一眼,“我只是借给猛犸大尊,你居然想收下?” 纯良急眼了,狠狠瞪他一眼,“你又不是雷修,要这做什么?” “你也不是雷修,”陈太忠哼一声,“不就是想拿这雷之本源换火之本源吗?我有的是雷之本源,何必糟蹋了这一个?” 纯良的小眯眯眼中,透露出一丝茫然,它开始装傻,“我只是想增加个收藏品,反正你不是雷修,雷之本源又多,何必跟我争这一个?” “这个是不同的,是我从阴风夔真仙身体里,硬生生抽取出来的,”陈太忠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差异,“我差点累死,真仙的心脏也给你了,你还要不仗义地硬抢?” 纯良当然知道其中差异,要不然也不会去硬讹,但是它故意装糊涂,“不管怎么说,只是一道本源而已。” 陈太忠冷哼一声,“你难道忘了,那法门是谁教给我的?” 他留这一道雷之本源,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他觉得,这或者是收伏那雷精的关键。 他可以将本源借给猛犸妖王参悟,有此前赠送神骨的交情,他相信妖王不会贪昧了这道本源,待其参悟之后,他拿回本源,正好收伏雷精。 这份示好,足够在翡翠谷附近,划出一块地盘了——须知这是从真仙体内抽出的本源,跟那些从雷化石中抽出的本源不尽相同,有更深远的意义。 纯良做事,一向很少想那么多,闻言才恍然大悟,“我擦……你为的是瓶子里的那家伙?” 陈太忠白它一眼,“多稀罕呢,只为我自己的话,这东西给你又何妨?” “这话我爱听,”纯良四蹄用力,登时站了起来,“行了,这事儿交给我了,你讲究,我只会比你更讲究。” 一边说,它一边叼起了玉盒,撒开四只小蹄子,眨眼间就跑得不见了去向。 言笑梦和乔任女听得面面相觑,好半天乔长老才疑惑地发话,“笑梦,他们说的是雷之本源……我没听错吧?” “肯定是雷之本源,”言笑梦点点头,不过下一刻,她的眼神也开始迷茫,“不过我好像听到,是从真仙体内剥夺的……任女,你掐我一下行不?” 两人都是宗门弟子,接受的是系统的培训,相关的知识并不缺乏,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从真仙体内抽取本源?还是雷之本源? 这法门,风黄界可能有人掌握吗?别逗了! 而且,陈真人仅仅是初阶真人啊,他抽取……真仙的本源? “啊~~~我让你掐我一下,不是让你拧我,这都有三百六十度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猛犸做生意 乔任女和言笑梦懵懂了好一阵,才相信自己不是幻视幻听了。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令两人无法接受:真仙的本源,真的是那么好抽取的吗? 至于说陈太忠这法门学自哪里,她俩都没兴趣关心了,相较前一点,这一点真的不是很重要,抽取雷之本源的法门绝对会不太少——虽然风黄界已经没人会了。 但是初阶真人抽取真仙的本源,这消息就未免太挑战大家的认知了。 不会是假的吧?两人忍不住要这么想,但是在她俩的印象中,陈真人从来不玩虚的。 然而,若要说是真的,这又……这又怎么可能? 没用了多久,纯良就美不滋滋地跑了回来,“搞定了,我神兽出马,弄块地盘还不简单。” 陈太忠淡淡地看它一眼,“多大?” “千里方圆,”纯良小脖子一扬,很有点得意的样子。 “纵横千里,果然了不起,”乔任女一竖大拇指,“我有点佩服你了,果然不愧神兽。” “纵横嘛,这个……”纯良的脸变得苦了起来,“纵横就是四十余里,不过算面积的话,是千里方圆,这绝对不假。” 乔任女闻言,两道弯弯的娥眉,末端明显地耷拉了下来,她有气无力地发话,“哦,确实不小。” “小看人不是?”纯良登时一蹦老高,大声嚷嚷了起来,“你搞一搞清楚,猛犸妖王不拍板,我能弄到这么大的地盘,已经是很有面子了,你出去试一试,看你能弄到多大!” “嗯,”言笑梦点点头,轻轻地补了一刀,“估计……还是沾了雷之本源的光。” “女人,你别惹我,”纯良闻言,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它狠狠地瞪她一眼,“在我眼里,女人只分两种,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 言笑梦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事情一旦商定,操作起来也是很方便的,言笑梦和乔任女回去传话,翡翠谷这边就开始忙碌了。 猛犸一族对陈太忠的印象不错,大尊虽然没有出面,可是下面的几名大妖操持起来,效率也是极高,很快地选定了地方,那是一个距离翡翠谷百余里的山谷。 这山谷是一名大妖栖身的场所,宽有三十余里,长达近百里,这大妖的麾下有猛犸近百头,其中几只兽修,非常喜欢看人族的电影。 事实证明,猛犸一族都比较喜欢看电影,听说陈真人有意在这里搞电影院和集市,很多猛犸自告奋勇地前来帮忙——西雪高原是苦寒之地,娱乐节目真的不多。 也就是七八天的工夫,整个山谷就大变样了,被分割为了三段,一段用来播放电影,中间一段用来搞集市,另一段则是陈太忠划出的禁地,只许人族进入。 他在禁地中,搭设了防御阵和聚灵阵,其中一些地方,还布设了大量的障目阵。 西雪高原上,人族竟然划出禁地,这令兽族们有些不满,不过猛犸们愿意,还说大尊也不会反对,它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十余天后,整个山谷建设完毕,不少猛犸从远处扶老携幼地赶来,打算一睹这大名鼎鼎的人族电影,到了放映那天,来了足有两万多只。 很多猛犸,是从万里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赶来的。 人族的电影实在太有名了,而以前能看电影的地方,除了人族地盘上的浩然派,就是远在东莽的横断山脉狐族聚集地,导致看过电影的猛犸,少得可怜。 播放电影的地方,是由山谷原主人,一只猛犸大妖负责管理的,它以每天一个极灵的价格,从陈太忠手中租取放映设备和片源,至于说它能赚多少,陈太忠无意知道。 陈真人想掌握的,是谷中的集市,不过猛犸对集市的态度,是相当暧昧的,它们甚至不想提及这个词。 后来还是几只在幽冥界打过交道的猛犸,悄悄地告诉陈太忠:我们很喜欢人族的东西,但是对集市的印象不好,兽族在这一块,吃亏实在太多了。 而且兽族本身更强调丛林法则,很多时候,它们愿意通过暴力手段,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交易这种事儿,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更重要的是,一旦交易兴起,必然会导致大批的人族修者前来,这是兽族最不愿意看到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猛犸对这个集市的态度,是相当矛盾的,既不希望设立,又渴求得到人族的好东西。 尤其是此番位面大战,猛犸一族也攫取了不少的战利品,如何能交易到更多有用的物资,这也是它们要考虑的。 简而言之,猛犸希望这里有集市,但是不希望来的人族太多;它们希望能以比较公平的价格交易,但是又想自己管理这个集市。 以猛犸的智商和见识,自己管理集市,很难做到准确估值,那么公平的价格就谈不上了,可是交给人族,它们还真的不放心。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它们希望能等大尊拍板,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态度奇怪,却也是正常了。 正经是对于陈太忠划出的禁地,猛犸们没有多么排斥,因为大多数猛犸知道,陈真人给大尊送了一件“非常贵重”的礼物,才获得了这一块地方。 反正猛犸的地盘,包裹着这块禁地,人族只在禁地里有不被侵扰的权力,出了禁地,什么都不是,那么,谁又会在乎呢? 猛犸的电影院终于开张了,不过还没到中午,猛犸大妖就苦着脸来找陈太忠。 陈真人正在指挥猛犸完善院墙,他划出的禁地,本来没打算起院墙,但是猛犸族的朋友告诉他,你最好还是明确一下地盘,否则别怪我们族人闯入。 如何明确地盘呢?陈太忠对猛犸的智商,也有点头疼,设置标志牌吗? 标志牌什么的,也不是很靠谱,猛犸朋友回答他:你最好是撒尿,在周边尿一圈,这就是你的地方了,气味的标志,比竖起几个牌子管用得多。 陈真人自问,短期内没能力撒那么多的尿,他起码要尿一百多里,才堪堪地能划出禁地,所以……还是建院墙吧。 猛犸大妖赶到,闷声闷气地发话,“陈真人,这一天一个极灵的租用费,须得商量一下……有点贵了。” “怎么可能?”陈太忠登时愕然,“我给你的价格,都便宜得要当裤子了,你竟然……觉得贵?” “就是贵了,”猛犸大妖一口咬定,“必须降价,要不然我要赔得当裤子了。” “你这不是扯吗?”陈太忠眼睛一瞪,“我在浩然派的时候,每天放电影,最少能收入二十几个极灵,搁给你,竟然是赔钱?” “去浩然派看电影的人多啊,”猛犸大妖理直气壮地回答,“最少五万人,别告诉我说不是……我做过市场调查的。” 你还做过市场调查……陈太忠越发觉得无语了,“就算五万人,卖二十极灵,你这儿来的猛犸最少有两万,也有十来八个极灵……然后你跟我说,一个极灵租给你贵了?” 猛犸大妖悻悻地甩一下鼻子,“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卖的,我们猛犸一族,很讲同族情义的。” “说得我们人族好像就无情无义了,”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你说说,你怎么收费的,我倒是不信了,两万只猛犸,你连一个极灵的票都卖不出去。” “有些是不收费的……我们重情义嘛,”猛犸大妖讪讪地发话。 合着来的猛犸里,有两三千能跟它或者它的麾下扯得上关系,这些嘛……就不收费了。 毕竟猛犸是个很重情义的社会,不是吗? 然后,它定的票价是一块下灵一张……好吧,猛犸真的很重情义,这个价格……就这样了。 然后它就悲催了,两万只猛犸,有两三千只不收费,剩下的就是一个下灵一张票,一万六千张票,也不过是一万六千下灵,合一个上灵多一点。 尤其悲催的是,它估计自己都卖不了一万六千张,因为很多血脉高贵的猛犸,都不屑买票——我来看你的电影,是给你面子呢。 既然我给了你面子……我这些麾下,你也不该收钱的,对吧? 猛犸大妖不好拒绝族人,但是算一算经济账,它委屈得想哭,我一天一个极灵的租金,却只能收一个上灵的门票……尼玛,我这是图了啥? 这种买卖,做一天两天的,倒也无所谓,三五个极灵的事儿,猛犸大妖不会看在眼里。 但是以后放电影的事,都是它负责,一天亏一个极灵以上,长此以往下去,可怎么得了? 须知卖票和维护秩序的猛犸,也是要收取报酬的! 它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做,可是已经声张出去了,也不可能悔改,就来找陈太忠商量,降低租金以节省成本。 陈太忠听明白因果之后,很无奈地看着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下灵一张票,这是没错的,但是……谁让你所有的票都卖一个下灵了?” “那总不能有的卖得贵,有的卖得便宜吧?”猛犸大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对同族一向公平,怎么可能欺负那些弱小?”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奸诈是怎样炼成的 陈太忠一抬手,狠狠地拍一下额头,怪不得别人说猛犸是一根筋! 这样的思维,也敢做生意,这根本不是一根筋,而是愚蠢了! “这样,”他干咳一声,耐心地发话,“欺负弱小肯定不合适,欺负强大总是可以的。” “欺负强大?”猛犸大妖听得更迷糊了,“那不是惹事吗?我虽然不怕,但是……” 陈太忠无奈,只得将票价分级的概念,给对方灌输了一遍。 他重点指出,位置越好的地方,票价就应该越贵,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那些自认血脉高贵的猛犸,想不花灵石看电影,那也随它们,但是如此一来,肯定跟好位置无缘了。 猛犸大妖听得很细,听到最后,它的耳朵下意识地忽闪了起来,这说明它的情绪极为不稳定。 待听完之后,它长叹一声,“怪不得都说人族奸猾,我算领教了,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多花钱,花钱的心里还很高兴……真的是太奸诈了。” 下一刻,它还是为难地表示,“不过这么做,大尊那一支,会很不开心啊。” “麻烦你搞一搞清楚,你是在做生意!”陈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摊双手,“它们不花灵石就能看,别的猛犸出了大价钱,为什么不能有更好的座位?” “你说得有理,但是它们会问,你为什么要分级卖票,”猛犸大妖苦笑一声,烦躁地甩一甩长鼻子,“统一票价,岂不是就没那回事了?” 这猛犸的思维……陈太忠真是无语了,你就不能尝试改变一下落后的观点吗? 他已经提出了合理化建议,也不打算再让步了,“通过看电影而晋阶的人族修者,不知道有多少,一个极灵租给你一天,你竟然嫌贵……” “明白地说,降价是不可能的,那是对电影的侮辱,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只好搬离这个山谷了,或者说跟别的大妖合作。” “跟别的大妖合作?”这只猛犸大妖一听就急了。 其实对它而言,陈太忠的这番说辞,已经明确地向它展示出了赚钱的前景,连手段都想好了,要说它不动心,那才是假的。 它只是在犹豫,好不好得罪大尊的子孙,猛犸的王族。 猛犸一族虽然脾气暴躁,族群内部却相当友爱,除了争夺双修伴侣的时候,内讧着实不多,它也不担心大尊会给自己穿小鞋,但是对王族不敬……这在兽修里,是很过分的行为。 听到陈太忠拒绝合作的威胁,这大妖就着急了:挣钱的法子已经摆在了眼前,你竟然要找别的猛犸合作? “陈真人,我猛犸一族最是耿直,你答应了我,怎么能再改主意?这是看我好欺负?” “明明是你看我好欺负,”陈太忠脸一沉,“能帮人晋阶的电影,只要你一枚极灵,你竟然出尔反尔,还要压价……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做很侮辱我?” 那大妖张口结舌半天,猛然点点头,“能帮猛犸晋阶的电影,这确实不能卖得便宜了,陈真人你是说……位置越好,晋阶越容易,是这样的吧?” 哎呀,你总算开窍了!陈太忠翻个白眼,可累死我了,“反正位置好,肯定有好处……其他的话,是你自己想的,我可没说。” “你没说?”猛犸侧着头看他,愣了一愣,才扇动一下大耳朵,“嗯,你不承认你说过。” “什么?”陈太忠嘴巴一裂,眉头一皱,这长鼻大耳的猛犸,怎么也学会胡扯了呢? 不过这大妖并不跟他继续掰扯,一转身就飞走了。 结果不到两个时辰,消息就在猛犸群中散播开了,门票分好几等倒是在其次,它们议论的焦点是:听说看电影,有助于晋阶……是不是真的啊? 别说,还真有几只猛犸围了过来,找陈真人打听。 陈太忠对此不做回答,而是要它们去打听浩然派放电影之后,修者们晋阶的情况。 事实上,当初电影在浩然派造成极大影响,有诸多修者因此而晋阶,跟很多条件有关,具备一定程度的不可复制性——起码在狐谷那里放电影,没有引起类似的反应。 这涉及了诸多因素,首先那时是位面战争在即,修者们都有一定程度的焦虑,会对晋阶造成不利的影响。 而看电影能令人放松,同时下界的凡人社会“唯其短暂所以热烈”,这种情绪,能令很多人的心性得到调整,豁然开朗。 其次就是,有些高高在上修者,能借观看电影之机,感受到芸芸众生的心态和情绪,这也有助于磨练心性。 须知很多真人证真之前,为了更好地磨练心性完善道心,会化身凡人去感悟人生。 再有就是,地球界的一些片子,煽情洒狗血的水平,实在不凡。 比如说《人鬼情未了》,这种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是风黄界修者以前没有见过的,再加上声光影的渲染,能带给人相当的震撼。 当然,电影在狐谷只是娱乐,而在浩然派造成轰动影响,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各花入各眼,不同层面的眼光,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大多数的狐族,在电影里看到的是热闹,看到的是故事。 可是人族修者尤其是阶位比较高的,除了看到了热闹,还品出了不同的味道,而浩然派的大长老祁鸿识晋阶,一名七级灵仙晋阶九级,则是拉开了修者们批量晋阶的大幕。 那时很多修者才发现,原来电影放映的场所,距离闻道谷是极近的——浩然派和陈太忠如此安排,定然有其深意。 前有晋阶例子,又有强烈的心理暗示,才使电影在浩然派造成了巨大的反响。 而猛犸和狐族一样,都是兽族,所以陈太忠不打算给对方打包票——对于一群只懂得看热闹的兽修,他也不敢保证晋阶效果。 电影开场在即,对猛犸们而言,此刻再去浩然派打探消息,实在有点晚了,不过好的一点是,来看电影的猛犸中,有近千只曾经远征过幽冥界。 这里面不少猛犸,是听说过电影的神奇的,甚至还有猛犸知道,在幽冥界,都有人缠着陈太忠,想让他放电影。 不过在幽冥界放电影,显然不现实,那里阴气重,战场环境也复杂,关键是还没灵气供晋阶,所以被陈真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在这些猛犸口中得知真相之后,不少兽修和大妖纷纷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地珍惜一下这个可能晋阶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那些什么“主席台”“贵宾席”之类的高档位置,被高阶修者购买一空。 就连王族子弟对此,也无可奈何——它们身份是高贵,但是旁人都是花大把灵石买来的位置,它们还能让对方腾出来,坐到普通席上? 正经是这些猛犸王族,也不得不大花灵石,来购买位置:它们不买,还有别的兽修买,那时候就不是灵石的问题了,王族的面子都要掉没了。 找陈太忠商量降价的猛犸大妖,则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心说早知道如此,我就多安排些同族散布消息了,人族果然是会经营,不过……我也不傻,对吧? 陈太忠对猛犸的晋阶,并不抱太大的指望,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只给了猛犸一些流传得比较广,较为常见的电影——人鬼情未了神马的,那是坚决不给。 猛犸族对他是不错,但是他心里,真的还是有人兽大防的,人族对他再不好,他终究是出身于人族,不能坐视兽族强大,给自己的族群造成威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就是这些老掉牙的片子,当天的观众中,还是有五名猛犸晋阶——全部都是位于主席台和贵宾席,买了高价票、比较高阶的兽修。 关于这个现象,其实也好解释:期待不同,效果当然就不同。 这些高阶猛犸,很多都有晋阶诉求,而且它们也知道,看电影有助于晋阶。 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高阶兽修看电影时,并不仅仅是看热闹,它们试图从这一个过程中,找到自己晋阶的机缘。 猛犸是比较懒于思考的兽族,但是既然这么做了,肯定就有这么做的收获。 两万余名猛犸中,只有五只晋阶,搁在浩然派的电影场,这几率实在有点丢人,但是对猛犸而言,已经相当难得了。 看一看后来的《猛犸族史》就知道,猛犸一族将这一天,定为“二次启蒙日”。 从这一天开始,猛犸族开始大量接触电影,接触人类社会的种种现象,收获了大量的知识,也掌握了不少的社交手段。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大批猛犸受益于电影,开始纷纷晋阶,很多猛犸不是在放映场中晋阶的,但是族人问起来,大部分表示——我们是在看电影的时候,受到了启迪。 陈太忠不是有心帮助猛犸晋阶的,他甚至想遏制兽修的强大,但就算是这样,猛犸一族始终对他怀着深深的感激。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还有猛犸相继晋阶。 不得不说,以前猛犸一族的生活,真的是太质朴和单调了,这些来自地球界信息爆炸时代的电影,给它们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原来生命还可以如此丰富多彩! 也是从这时起,“像猛犸一样奸诈”这句话,开始在兽修中酝酿和发酵。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豪门恩怨 因为猛犸电影院的出现,猛犸一族,成为兽修中最早从事经商行业的族群。 很难想象,笨拙而一根筋的兽修,竟然在此后的两百年间大放异彩,不但游走于各个兽修的族群,甚至将生意做到了人族社会。 这个现象,直到狐族商人强力崛起,才有所改变,最后是猿族商人崛起,才彻底将猛犸拉下神坛,但是猛犸商人一直顽强地存在着,因为……事实上,猛犸的智商并不低。 而猛犸商人的存在,也彻底地改变了猛犸的生存环境,西雪高原本是贫瘠之地,待猛犸商人崛起之后,这里出现了无数的奢华建筑,也开辟出了大量的灵田,整个气象为之一新。 就在猛犸电影院开张第十天的时候,有猛犸领来了四名人族,分别是言笑梦、乔任女、毛贡楠和一名九级灵仙何明伟。 毛执掌此来,是求利用地磁元气石晋阶的,而何明伟同样如此,他想登仙! 陈太忠对毛贡楠的想法并不奇怪,不过何明伟……你知道用地磁元气石登仙,有多么可怕而难熬吗? 连已经登仙的皇甫长老都说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真的未必会选择这个。 何明伟也是浩然派出名的天仙苗子,资质甚至比沈金琦还要好,阴阳和合加大五行资质,搁在真意宗,都是一等一受重视的对象。 因为家族弱小没有关系,他一直没有接受过登仙鉴的测试,后来言笑梦路过,偶然发现了他,测试一下之后,直接带回了派中。 要说他这算是明珠暗投了,不管哪个门派,只要测出了他的资质,绝对都会大力培养,他的资质太好了,修习什么功法都无所谓,不会存在某些门派发现了合适别家的苗子,暗暗扼杀的行为。 但严格来说的话,他修气修是最好的选择之一,阴阳和合体质,若是无锋门选走他,虽然大五行资质也相当宝贵,但是他的“金”和“力”属性不突出,总是有点遗憾。 当然,真要选择无锋门,待他悟真之后,被上宗要走的话,真意宗里也有的是合适他的功法。 这么个苗子,被言笑梦带入派中,派里也全力扶持,倾注了大量资源。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虽然何明伟修为进步得极快,但是他的性格偏于懦弱,有些优柔寡断,在晋阶七级灵仙之后,就止步不前了。 这一止步就是几十年,以至于七级灵仙的他,有可能无法登仙,直到浩然派开始放电影。 没错,他就是那个跟着祁鸿识,第二个晋阶的修者,因为此前的瓶颈,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惑,也积累得极厚,所以他一晋就是两级,直接蹦到了九级灵仙。 之后就是位面大战了,何明伟因为是言笑梦发掘的,拜她为师,加入了正气堂,在战斗中获得了海量的战功。 此番他就是用战功加贡献点,换取登仙机会。 面对陈真人的问询,他毕恭毕敬地回答,“登仙的苦难,我已经从五长老那里了解过了,弟子实有不得不登仙的苦衷,还望真人成全。” 五长老就是皇甫,六长老是沈金琦,浩然派虽然三长老和四长老“失踪”了,却不许别人顶了她们的位子,就顺着这么排下来了。 “此刻登仙,着实有点可惜,”陈太忠也知道这个奇葩弟子,他眉头一皱,“过程非常痛苦,可能爆体而亡……你尚有寿数一百二十载,再积淀几年,去闻道谷登仙,岂不是正好?” 何明伟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磕三个头,“真人见谅,弟子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唉,陈太忠心里暗暗叹口气,侧头看向言笑梦——你可是他的师尊,说一说怎么回事吧。 言长老叹口气,面无表情地发话,“他母亲是西留公府苗裔,失散在外,前一阵被公爵府捉了去,要清理血脉。”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有点小家伙的心情了,在风黄界,高贵血统者清理血脉,其实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流出的血脉必须收回,以免被玷污。 换句话说,何明伟母亲生的孩子,必须得死,嫁的丈夫也不许活——你玷污了公爵府。 像西留公府这种级别的大势力,一旦决定清理血脉,何明伟的父系一族,也得被族诛,公爵府的血脉,哪怕是苗裔,是你们能惦记的吗?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要想帮忙出头,不是不可以,但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只有何明伟突破枷锁,自己登仙,展示出悟真的潜力,公爵府才会有所收敛——毕竟是天仙上人了,浩然派不会坐视自家的上人受委屈。 当然,搁在以前的浩然派,都未必有这样的影响力,但是有陈太忠撑腰的浩然派,公爵府就要掂量一下了。 事实上,何明伟真要登仙,公爵府自身就要考虑一下,合适不合适继续为难下去。 没错,西留公府上,是有几十个天仙,听起来很多,但是细算起来,每一个天仙都是宝贝疙瘩,更别说何明伟还是身具公爵府血脉的——这样的力量,怎么能不招揽呢? 说来说去,此事陈太忠出头,还真没什么意义,正经是何明伟得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和潜力,才能化解危机。 陈太忠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事实上他已经厌倦了当保姆,听到是这番因果,就很干脆地点点头,“既然你们都不反对,毛执掌都将人带来了……我还能说不吗?” 毛贡楠一直没有做声,听到这话之后,才笑一笑,“陈真人,咱们要升门了……多一个天仙总是好的。” 陈太忠眉头一皱,“多一个天仙,说得轻巧……该怎么藏?” “小何是为自家讨说法,”毛执掌笑着回答,“他若能登仙,西留公府也不会把消息传出去,这对公爵府并没有什么好处。” 何明伟走上前来,抬手一拱,“陈真人,我若能登仙,甘为真人门下行走……待浩然派升门,再回归不迟。”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就不能一直当我门下行走吗?时时惦记着回归,我听得不是很舒服啊。” 何明伟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倒是言笑梦及时开口,“陈真人,这是我徒儿,人品可靠,你莫要跟小孩子开玩笑。” 小孩子?他好像比我还大吧,陈太忠心里暗哼一声,不过他既然跟言长老那啥了,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的,于是一摆手,“以后种种,等你登仙之后再说吧。” 他在禁区之中,已经布设了一个地磁元气石的阵势,好帮助毛贡楠晋阶,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少不得又要布设一个。 这种阵势不能多人共用,必须分开来,否则会影响对气感的体会。 毛贡楠和何明伟花了两天时间,将自己的精气神调理到完满,然后进入了阵势中…… 猛犸一族最近几天,总有几名晋阶,这个消息,吸引了更多猛犸前来,观看电影的,几乎达到了三万只。 负责管理的大妖眉开眼笑,“灵石赚得有点多了,是不是把票价降一降?” 要不说猛犸比较实在,它真不想赚同族太多灵石——有得赚,别赔就行。 “万万不可,”旁边有猛犸提示,“最近獠人和鹏族也想来看电影,甚至有虎族、狼族和龟族,也在打问,这票价怎能降得?” “这还不简单?”大妖受了陈太忠的提醒,早就开窍了,事实上,它也是一只比较有商业头脑的猛犸,它眉开眼笑地表示,“外族群……十倍收费即可。” 殊不料,旁边的猛犸比它还要狠,“十倍……低了,有可能晋阶呢,怎么也得五十倍。” “那就一百倍好了,”猛犸大妖一甩鼻子,做出了一个很任性的决定——猛犸的思维,一向都比较简单的。 殊不料,它这个任性的决定,却成为了“猛犸奸诈”这说法的起源。 诸多兽族听说自家竟然要出百倍的费用,才能观看电影,一时间大哗。 要说普通票涨一百倍,也就算了,一块下灵变成了一块中灵,对于那些兽修和大妖来说,压力也不是很大,最坑的是,主席台和贵宾席也涨为百倍,这就太太太过分了。 肯花高阶观看电影的兽修,多是有晋阶诉求的,当然希望选择一个较好的位置——事实就在那里摆着,好位置更有助于晋阶。 事实上,这是因果倒置,应该说此前有晋阶诉求的猛犸,追逐好位置以求达到最佳效果。 反正不管怎么说,电影场的好位置,一直是被热捧的。 这天,一些外族兽修联合起来,来找猛犸大妖谈判:我们先出十倍的票价成不?若是能因此晋阶,再补足百倍的费用可好? 这也是它们的无奈之举:不是每一名兽修,都会在看了电影之后晋阶,既然不能晋阶,大家百倍买高价票,岂不是亏了? 猛犸大妖正在向奸商方向发展,它闻言冷冷一哼,才待说些什么,猛地一怔,然后侧头向一个方向望去。 其他兽修见状,也望向那个方向,却发现几十里外,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灵气团,还在不住地抽取周边的灵气,越来越浓厚……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又见登仙 见到这副异象,一只狼妖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有人晋阶?” “不是人,是我族后辈,”猛犸大妖马上纠正它的说法,它对陈太忠有承诺,须得帮忙掩饰,人族修者在这里的晋阶,而那团灵气,正是在陈太忠划定的禁区内。 不过现在,根本不需要用承诺约束它,它做出一副欣慰的样子,“小辈看电影偶有心得,前两日就说要晋阶了,居然拖到了今日……真是愚钝。” 既然愚钝,你为啥笑得那么开心呢?其他兽族心里都很有点不平——什么时候起,猛犸也学会说反话了? 一只虎妖憋不住了,“若是我族后辈也能晋阶,我肯定补足百倍的票价,现在……先算十倍吧,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信不过我?” 猛犸大妖斜睥它一眼,“现场晋阶倒是好说,但是你家后辈回家以后晋阶呢?” 虎妖闻言登时急了,“这回家晋阶,怎么能做得数呢?莫不成我虎族只要看过你电影的,回头晋阶了,都要将功劳算在电影上?” “但谁又敢说无关?”猛犸的小眼睛一瞪,长牙一呲,“所以啊,别扯那些废话,我也不想辛苦地追债……想看电影,就是这么多灵石,大家都方便,也不伤和气。” “这还不伤和气?你简直……”虎妖气得来回走几步,斜睥一眼狼妖,“联手制住它,抢了电影跑路,你觉得怎么样?” “好主意,”狼妖点点头,“虎哥你动手,我帮你望风。” “不用望风,你防住陈太忠就行,”虎妖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我虎族跟陈真人有点渊源,不便对他出手。” 狼妖摇摇头,“我狼族跟陈真人,也有些渊源,不好损坏两家友谊。” 关于打劫猛犸的事情,就此无疾而终。 不过猛犸大妖终究是比较实诚的,不但不计较它俩这番心态,反倒免了几名大妖的门票,邀请它们坐在主席台上,欣赏当天的电影。 修为到了它们这个程度,一定程度的礼尚往来,是必须要有的,几张电影票真不算什么,它防的是大批狼修和虎修前来。 不过狼妖不太领情,看了一阵电影之后,侧头看向猛犸大妖,“为何不是《人鬼情未了》?笨象你待客不诚心啊。” 虎妖闻言点点头,“就算不是人鬼情未了,怎么也得放一部《黄泉之路》吧?” “我去,”猛犸大妖闻言登时恼了,白吃枣你们还嫌核大? 这两部片子,它当然知道,事实上,电影放映几天之后,就有族人提出来,说那两部片子才是晋阶利器……您得跟陈太忠点名讨要啊。 它还果真去讨要了,说我指定要这两部片子,租金的话,一天五块极灵好了。 陈太忠很明确地告诉它:不行!别说我现在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租给你! 至于为什么不租,他解释得很明确:这两部片子,是有助于人族修者的晋阶,对兽修的帮助并不大。 片子高价租给你,没起到该有的效果,一旦传出去,我陈某人的面子何在? 猛犸大妖初开始很愤怒,但是听到这个解释之后,也表示认可,它尝试着问一句:这样,你可以说是我自己要求租的,跟你无关。 我就没有!陈真人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这是猛犸大妖跟陈太忠的接触经过,但是它不想让更多的兽修知道,否则传出去,说它弄不到这两部片子,那多尴尬? 眼下虎妖和狼妖竟然指责它,没有放映这两部片子,猛犸大妖登时火了,掷地有声地吐出了六字真言,“爱看看,不看滚!” 但是虎妖和狼妖又怎么可能滚?它们异口同声地表示,我们不但要看,还要连看十天——笨象你说好要招待的。 猛犸也不在乎这点小钱,说招待就招待吧,不过你们有啥话对我说,敢招惹陈真人的话,休怪我反脸无情杀无赦。 这番警告之后,几只大妖就算有别的想法,也只能深藏在心里了。 接连看了三天之后,几名大妖越发觉得,电影虽然好,却不是万能的,百倍收费,真的是太贵了——降一降吧。 猛犸断然拒绝,“是你们想看,不是我求着你们看,反正我猛犸一族,觉得这电影很不错,受益良多……” 话音未落,它再次扭头,脸上流露出不可抑止的惊讶。 诸大妖跟随它的目光,再次看过去,发现几十里外,那灵气团原本已经消散得几乎不可见了,而眼下,却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凝聚着。 “二次晋阶?”狼妖的嘴巴张得极大,口涎滴滴答答地淌落地面。 猛犸轻哼一声,脸上再次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家伙……没有我想的那么愚钝嘛。” “笨象你卖弄,也要适可而止啊,”虎妖闻言不高兴了,“接连两次晋阶,这还叫愚钝,那什么才不叫愚钝?” 都是大妖身份,稍微分辨一下气息,就知道两次晋阶的气息,是属于同一个个体。 狼妖的眼珠一转,提出了新的问题,“怎么感觉不像猛犸的气息,反倒像人族呢?” “确实有个人族的小灵仙在服侍,”猛犸大妖并不完全否认,它笑眯眯地回答,“不过你们也看得出,这不是灵仙晋阶的动静……我艹……” 它的话音未落,距离那灵气团不远的地方,天空上方,逐渐亮了起来。 “登仙柱……”虎妖冷哼一声,“笨象,你还敢说不是人族?” 灵兽升兽修,可是没有登仙柱的,正经是兽修升大妖,有化形劫。 “这小灵仙……也真是的,”猛犸干笑一声,“肯定是偷看电影了,回头我收拾他。” 狼妖深深地看它一眼,“我们要前去看看。” “想打架吗?”猛犸脸一沉,长鼻子一甩,阴森森地发话,“我猛犸的地盘,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外族嚣张。” 它们争执的时候,登仙柱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地面探下…… 与此同时,陈太忠看着登仙柱,由衷地感叹一声,“我擦,这家伙终于找到气感了,不容易啊。” 毛贡楠的晋阶,是比较顺利的,他本已经是一级天仙巅峰,用了一天去寻找气感,然后波澜不惊地开始晋阶。 晋阶了几天之后,稳固了境界,他又冲击三级天仙,结果竟然一举得手! 毛执掌的心里,真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他终于也做到了连晋两级的壮举,不让言笑梦和乔任女专美于前——还有南忘留和……何明伟。 一同体会气感的何明伟,就苦得多了,他再是资质奇佳惊才绝艳,灵仙阶段想要摸索到气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毛贡楠晋阶时的反应,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两人相距得其实不近,差不多有十里左右,但是天仙一晋二,所需要的灵气是海量的,距离这么近,想不发现都难。 发现毛执掌晋阶,何明伟心里越发地慌乱了,毛执掌都晋阶了,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心性原本就不是特别强大,否则也不会在七级灵仙的境界,蹉跎多年,而此番晋阶,不但用去了他所有的贡献点和战功,更是关系到他全族的生死,由不得他不重视。 这患得患失的心一起,他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寻找气感? 直到毛执掌完成了晋阶,灵气团也逐渐消散的时候,何明伟才堪堪将状态调整回来。 哪曾想他寻找气感不到半天,毛执掌那里的灵气再次聚集,何明伟心里哀嚎一声:我去,执掌这是又晋阶了? 他资质极好,又是登仙苗子,倒是没觉得连续晋阶有多么匪夷所思——何某人自己,也是曾经连续晋阶过的。 但是他心里着急啊,想到这种关系到阖家老少安危的时候,他竟然不能有所作为,倒是坐看别人连续晋阶……我真的不!服!气!啊! 何明伟只觉得心头一口气在突突地乱撞,却死活找不到宣泄的地方,直撞得胸口生疼。 撞着撞着,猛然间,他觉得胸口一松,那一口气向百汇穴涌去,他心里登时就明白了:这是撞到了气感! 这种明悟,以前他没有过,但是他确定,自己要登仙了,于是调整情绪放开心胸,整个人陷入了深层次修炼的状态。 严格来说,他这样登仙,才属于古气修的战场登仙方式,气修修的是浩然正气,修的是胸中一口不平之气,他误闯误撞,却是找到了最正确的法门。 战场上当然要逞血气之勇,要有一口不服输的气,勇往直前无惧生死之气,安安静静地寻找气感,然后晋阶,那是天仙的晋阶方式,不是灵仙战场登仙的晋阶方式! 也就是说,五长老皇甫在幽冥界登仙,方式其实不算正确——当然,以结果来论的话,无所谓正确与否,只有错误的结果,没有错误的方式,能登仙就是好的,各有因缘莫羡人。 不管怎么说,在毛执掌晋阶三级天仙的时候,灵仙何明伟,也开始了他登仙的历程。 而不远处的诸多兽修,则是看得瞠目结舌:看电影,真的这么容易晋阶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不甘平凡 同样是通过地磁元气石的辅助而登仙,何明伟和皇甫院主的登仙过程,不尽相同。 撇开地点不提,皇甫登仙的时候,已经两百二十岁了,而何明伟比他小了四十多岁。 皇甫晋阶灵仙九级,比何明伟也要晚一些时日,不过何明伟是由七级直接晋阶九级,虽然是厚积薄发,但多少也有点不稳固的感觉。 但是到了即将登仙的时候,何明伟的基础已经打得极牢,基本上是精气神圆满,而皇甫却是异位面登仙,也并未臻达最佳状态。 所幸的是,皇甫不但年长,而且因为常年掌管外院,有着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善于观察和发现细微之物,能捕捉到气感而登仙。 何明伟在这一点上,就要差一点,他不但年轻,阅历也不够多,想体察到气感,那不是一般地困难,幸亏是机缘巧合之下,激发出了不平之气。 当然,两个人在登仙过程中的痛苦,是类似的,陈太忠再一次见到了登仙者七窍喷血的奇观,心里也忍不住暗叹:古气修真是一帮疯子啊。 然而,以优柔寡断出名的何明伟,在登仙的时候,显示出了极为罕见的狠辣,他不是对别人狠,而是对自己狠——那难以想象的痛苦,竟然不能逼得他哼一声。 他的脸庞和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因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而扭曲着、痉挛着,豆大的汗水不住地落下,但他却硬生生地强忍着。 很多时候,他的眼神都已经开始茫然了,快失去意识了,他也没有任何的强烈反应。 毛执掌晋阶三级天仙,是相当顺利的,用了一天就晋阶,当然,接下来他起码要用一周左右巩固境界。 为他护法的言笑梦和乔任女见状,也能抽空来看一看正在登仙的何明伟。 言长老对自己的弟子,还是有点关注的,看他忍得难受,她忍不住出声提示,“明伟,你要实在忍受不住,可以使用青气燃天,可以使用青气燃天,可以使用青气燃天……” 她听陈太忠讲过皇甫的登仙,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青气燃天,可以有效地降低痛苦,左右不过多耗费点精血而已。 因为担心他疼得太厉害,导致双耳失聪,她不住地大声提醒着。 终于,正在努力登仙的何明伟有了反应,他嘴角勉力抿一下,想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而下一刻,体内传来的剧痛,又使得他的面部痉挛了起来。 可以肯定的是,他听到了这个提示,但是看起来,他不打算这么做。 “这小子,”陈太忠难得地点评一句,“能减轻痛苦而不减轻……心思很大啊。” 言笑梦嘿然不语,她相信自己的弟子在来之前,肯定也是请教过五长老,如何才能更好地登仙,使用青气燃天能减轻痛苦一事,他不该不知道。 那么,他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有原因的,她隐约猜到了一点,于是忍不住笑着点头,“看来每一个天才,都是不甘平凡的。” 事实证明,何明伟也当得起她这番夸奖,他竟然活生生地熬过了那段痛苦,用了两天半的时间,一举登仙——这个时间,比皇甫要快一天。 这跟精血损失得少,关系不是很大,关键因素还是他的资质,他的资质太好了,皇甫纵然是经过了混沌混元真炁的洗练,但是真比不上没有经过洗练的阴阳和合大五行资质。 哪怕是在气修凋敝的时代,只要心性不出现问题,这样的资质铁定登仙。 正如言笑梦所想的那样,何明伟登仙之后,用了两天时间巩固境界,又吞服一大把丹药,原地坐着没有起身,直接冲击天仙二级。 他之所以没有使用青气燃天,而是要清醒地熬过那噩梦一般的痛苦,就是为了尽量减少精血的消耗,为连续晋阶增添一份胜算。 所以陈太忠才会说,这小子心思大——他也猜到了这一点。 不过对此,陈真人是相当欣赏的,经过混沌混元真炁的洗练,他催生出好几个连续晋阶的气修,而这小家伙没有经过洗练,竟然也敢惦记登仙之后再晋阶,果然是年轻人啊。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何明伟这一次,却是走了弯路。 他登仙是仗着胸中一口不平之气,感受到了其中的妙处,眼下冲击二级,就想有样学样。 但是天仙利用地磁元气石晋阶,根本不是这个路数了,是真真正正地靠体察寻找气感。 尤其糟糕的是,何明伟登仙之后,心中已经是满满的喜悦,恨不得高声欢呼,那么,这不平之气想找也找不到,勉力模仿出来一点吧,却是根本不顶用。 他摸索了三四天,陈太忠终于看不下去了,“不平之气是用来登仙的,你现在已经是天仙了……年纪轻轻,怎么做事那么死板?” 何明伟悚然一惊,然后长身而起,闭着双眼冲声音来处一拱手,“谢真人教化!” 说完之后,他盘腿坐下,改变了策略,继续冲击天仙二级。 毛贡楠晋阶天仙三级之后,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来稳固境界——连续晋阶最忌讳境界不稳,他务求稳妥,省得万一境界跌落,受人耻笑。 确定境界基本稳固,他才收功起身,看一眼四周的地磁元气石,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玩意儿还真的是很费元气石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执掌大人由一级天仙晋阶为三级,心中很是欢喜,看一看周遭,发现护法的两个长老都不在,悻悻地哼一声,“中阶天仙就很了不起吗?等着我追上去!” 他身子一纵,奔向何明伟登仙的方向,嘴里大声笑着,“哈哈,多谢真人关照,我已勉强晋阶三级……咝,我去……”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天上慢慢聚拢的灵气团,登时傻眼了,一腔得意也不见了去向,“有没有……有没有搞错,又是一个连续晋阶的主儿?” 何明伟登仙之后冲二级,初开始是走错了路,后来在陈真人的提醒下,才又绕回来。 但是他这个连续晋阶,跟乔任女和言笑梦不同,那俩在灵仙巅峰待得足够久,积淀足够深,是被混沌混元真炁淬炼之后登仙,并没有使用地磁元气石辅助,也不需要体察气感。 所以言笑梦和乔任女轻松冲进了二级,但是何明伟不能这么做,他需要先体察气感。 体察气感,就涉及到了对天仙修为的运用,而刚刚登仙的何明伟,对天仙的种种手段,哪里有什么心得可言? 所以他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才触摸到了气感——比皇甫用的时间还长。 不过既然捕捉到了,那么晋阶二级天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看着天上灵气团急剧地涌来,毛执掌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他忍不住暗暗吐槽——就不能让我先愉快一会儿吗? 对毛贡楠来说,登仙的时候没有连晋两阶,输给了乔任女和言笑梦,已经令他很耿耿于怀了,他一直在憋着气追回来。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也连晋两级了,正说要努力追赶,不成想屁股后面又追上来一名后起之秀,竟然比他小了近百岁,也是即将天仙二级了。 毛执掌的悲伤逆流成河,可是偏偏地,他还是浩然派的执掌,派里多了一个天仙,这是大喜事,所以他脸上的表情,真的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 陈太忠侧过头看他一眼,“此事须得保密,何明伟登仙,为浩然派升门,增添了助力。” “那是必须的,”毛贡楠笑着点点头,“待他晋阶之后,我想在这里摆个庆功宴,就咱们派中几个人,好好的放松一下,也是感激真人的襄助之情……您看如何?” 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算了,这东西太流于形式了,天仙的晋阶,就那么回事。” “对您来说,就那么回事,但是对我们来说,不但意义重大,而且性命攸关啊,”毛贡楠哭笑不得地回答,“若是能悟真,就平添一千年的寿数呢。” 对于风黄界现在的气修来说,悟真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看看现场的五个人,已经悟真的陈太忠就不说了,言乔两位长老、毛执掌、未来的七长老何明伟,哪个没有悟真的可能? 前三位都是不到三百岁,两个四级天仙,一个三级天仙,后面这个差一点,只是二级天仙,但是……这厮还不到两百岁啊,而且资质奇佳。 这样的修者,凭什么不能惦记悟真? “小题大做,”陈太忠对此不感兴趣,“悟真算什么?别太得意了,万一引起兽族的注意,那就不好了……” 毛贡楠干咳一声,讪讪地发话,“这个……怕是想不引起注意,也难了吧?” 此刻的猛犸大妖,正在舌战其他兽族,它一定要百倍收费——照顾个别大妖,那没问题,算它的招待,但是大批降价?对不起了,哪儿凉快你去哪儿玩吧。 但是然而怎奈,现在跟它讨价还价的,并不仅仅是虎妖和狼妖了,龟族也派了一名大妖前来——南荒龟族,也算西疆的邻居。 尤其有意思的是,鹏族也派了一名中阶大妖前来,要商谈此事。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再来一张 鹏修和猛犸一族相接壤,关系一向不怎么和谐,跟陈太忠的关系更糟糕。 但就算这样,鹏族也希望,猛犸能放开边界,让鹏族前来看电影。 鹏族倒不会在意位置的好坏,它们的视力实在惊人,不要说主席台什么的,在十里之外远观都行——只要允许它们进入猛犸的地盘即可。 猛犸对鹏族是严防死守的,毗邻的势力之间,最强调界线,而鹏族大举越境,没有充足的理由是不行的。 来的鹏妖希望,猛犸大妖能卖给它们电影票,并且关说巡查的猛犸,让鹏族凭借这个票据,能跨过界线来看电影。 猛犸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电影票卖你没问题,能不能来,你别找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鹏妖不高兴了,我可是依足了规矩,你说百倍的价钱,我也愿意花百倍的价钱,无非让你跟巡查的猛犸打个招呼罢了。 “你个混蛋买的都是普通票!”猛犸大妖受不了啦,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买主席台和贵宾席的票,我绝对能打招呼……眼睛好很了不起吗?” 鹏妖斜睥其他几个大妖一眼,“它们可跟我不一样,百倍票价都不舍得出。”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揍你,”龟族大妖闷声闷气地发话,它是一只高阶大妖,“你觉得自己飞得快?那就试一试。” 龟族的速度,是出名的慢,而它们跟鹏族,却是天敌,关系非常紧张。 说起来好像挺奇怪,这两者一个是天空王者,一个是水中霸主,按说不该成为这样的关系,但是细说起来,也很正常,两者经常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尽情蹂躏对方。 这里面出现的问题,主要还是怪鹏族,鹏族仗着自己能飞,龟族的速度又慢,经常将龟族捉走吃了。 龟族的防御是很强的,鹏族甚至不好破防,但是鹏族捉了龟族之后,从天空中扔下去,把龟壳摔烂,就可以吃肉了。 不过龟族大妖敢这么说,也有它的仗恃,龟族速度慢是不假,但是只要有水气的地方,一记水系神通打过去,鹏族飞得再快也没用。 而鹏妖想对付它,可就没那么轻松了,龟族的防御出奇的强大,这小小的中阶鹏妖,甚至不能破了它的防,就算使用上神通,也就那么回事,了不得让它狼狈点。 “那是,小鸟想仗着眼睛好来占便宜,这个不好,”虎妖发话了,“不要理它……我们觉得百倍的票价,真的是贵了,狼妖你说呢?” 一边说,它一边看向狼妖,“最近猛犸一族,也没多少晋阶的,对吧?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狼妖不理它,而是抬起前爪,向一个方向一指,目光茫然,口齿也有点不清楚,“又……又晋阶了。” 虎妖扭头看去,发现一团灵气在急速地聚集,细细感受一下内里的气息,它的脸色登时为之一变,怒吼一声,“这是……前两天登仙的那个人族?!” “何必惊讶?”猛犸大妖的长鼻子抖动一下,轻描淡写地发话,“看电影就这么神奇,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相信。” “这不可能!”虎妖大叫一声,“你以为你这里是闻道谷?” 猛犸大妖淡淡地看它一眼,“我这里若是闻道谷,你就算花再多的灵石,进得来吗?” 这话一语道破真相,猛犸收费再高,是有个章程的,不像浩然派那里,只接待人族,偶尔接待个把兽族贵宾,兽族想砍价,都没砍价的机会。 众大妖面面相觑,心里却是暗暗地腹诽:这尼玛……真不是猛犸故意的安排的吗? 陈太忠对于己方两人的晋阶,是相当地欣慰:来了两个人,晋了四级。 若是再加上此前乔任女和言笑梦的晋阶,那就是四个人晋了八级。 这样的结果,真的令他十分欢喜,至于兽族会怎么想,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等何明伟境界稳固,那就又是十天之后了。 毛贡楠看他稳稳地晋阶二级天仙,就要告辞离开。 身为一派的执掌,此番出来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派里的事该堆积了不少,该回去了。 陈太忠也不挽留,携着三长老、四长老和七长老,将他送了出去,其中三长老和七长老还伴随着他,一路到了西雪高原的边界。 待他俩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狼修和虎修排着队,井然有序地进入山谷——猛犸的开价已经被这两个族群接受,百倍的票价来看电影。 榜样的力量,真的是无穷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太忠几人也很忙碌,花费了百倍票价来看电影的狼修和虎修,弄出了很多的事情,因为它们实在有点不平衡。 这些事情,按说是不归陈太忠管的,但是猛犸大妖知道他的战力,遇到难缠的对手,总要请他出手——当然,这是要花灵石的。 陈真人出手,当然是所向披靡,猛犸也因此被扣上了一个“勾结人族”的帽子。 不怪这些兽修扣帽子,实在是看电影的效果,真的有点坑,百倍的费用原本就不低了,但是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两个多月下来,也有狼修、虎修和龟修晋阶的,不过每一族也才两三只,相较那庞大的基数和昂贵的电影票,确实是有点鸡肋。 当然,只要有兽修想晋阶,这个市场就是存在的,可是一场场电影看下来,储物袋急剧缩水,修为却纹丝不动,这种煎熬……也真的不好受。 日子久了,有些外族兽修,还真的是放下了身段,去买普通票了——主席台和贵宾席的位置,实在太贵了。 好死不死的是,有只狼修,还就在普通席看电影的时候,晋阶了。 消息传开,那些高价票的行情大减,热度骤降——既然晋阶跟位置的关系不大,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于是大部分的外族兽修,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普通席。 虽然还有一些自命血脉高贵的兽修,不肯放下架子,一定要在主席台等好位置看电影,但是高端市场消费力的下降,还是引起了猛犸大妖的恐慌。 它找到陈太忠问计,陈真人笑着回答,“好位置的外族兽修少了,你猛犸一族,可不就有足够多的位置了?” 随着外族兽修的涌入,猛犸族想多买点好位置的票,都比较困难了,这虽然是猛犸开的电影场,但是外族兽修花的是百倍票价,就冲这一点,猛犸能买到的好位置,数量有限。 现在外族兽修放弃了好位置,对想获得好位置的猛犸来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当然,陈太忠这话,大抵还是调侃为主,当不得真的。 猛犸大妖却是愁眉苦脸,它虽然也友爱同族,但是面临这么大的经济损失,真的是烦躁得厉害,“陈真人莫要开玩笑了,你没有好的建议?” 乔任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阁下可以搞个有奖销售,专门为高端消费者服务……咦,我发现我也是经营天才。” “好主意,”猛犸点点头,一脸的兴奋,“人族果然是奸……见多识广,有抽奖当然好,咦?这个奖品该怎么办,太便宜可不行。” 说到这里,它又烦躁地忽闪起了耳朵,心情也变得糟糕,它可是堂堂的大妖,奖品太便宜拿不出手,太贵的话,“我这个电影场,每天也没多少收入……支撑不起来。” “多大点事?”陈太忠斜睥它一眼,“奖品还不好说?‘再来一张’嘛。” “再来一张?”猛犸登时愣了,咀嚼一阵之后,眼睛越来越亮,不住地晃动脑袋,“妙啊,再来一张……果然是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对它来说,这个建议实在太好了,它根本无须专门准备奖品,现有的空置资源就能解决问题,惠而不费不说,关键也不掉面子! 其次就是,它这么做其实相当于变相降价,但这降价是以抽奖形式体现出来的,不是真正的降价,价格体系也没受到影响——等行情好了,它取消抽奖,这票价不就又上去了? 当然,其他的好处也不少,比如说能提高主席台和贵宾席的上座率,显示出这里的繁荣景象,看在外人眼里,也能增添消费信心。 它越想,越觉得这个建议好,考虑到这建议是陈真人随口提出的,它心中竟然生出了高山仰止的感觉,忍不住出声发问,“还有呢?” “你先弄这个吧,”陈太忠哼一声,心说真是土鳖,地球上促销用烂了的招数,也就是你们这些兽修会觉得惊艳,“你又不给我分成,我凭什么教你们那么多?” 猛犸大妖离开之后,马上着手操作此事,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效果不是特别地好——不能说没效果,只能说没有达到它的预期目的。 它还想再去问陈太忠,但是想到分成二字,它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现在赚得不多,也是细水长流,若是再被人分走一部分,那才叫肉疼。 等一等看吧,它暗暗做出了决定。 这个下滑的颓象,在一个多月之后止住了,因为……兽人也来看电影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忘形的兽人 兽人、鹏族和猛犸,是西雪高原上的三大势力,相互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友善。 不过竞争之中,也有交流和合作,三家若各自为战的话,西雪高原早就被人族占领了。 兽人此来看电影,也是如此,它们满足了猛犸的要求,百倍的票价不说,来的数量也不多,大部分都占据了好位置。 要说这兽人,跟其他兽族是不同的,它们自认更接近人族,因为它们的文明发展不低,不但有战士、术士、刺客、弓箭手等分工,更是已经全面进入了奴隶制社会。 猛犸甲可能奴役猛犸乙吗?这不现实,但是在兽人那里却是常态。 全面的奴隶制社会,就导致了财富分配的高度集中。 就像在幽冥界的时候,别人买陈太忠的灵谷,是为了果腹——或者说享受口腹之欲,但是兽人买灵谷,却是为了酿酒! 下层的兽人饥肠辘辘,而上层的兽人却买来粮食酿酒,而且还是“陈太忠灵谷”这种灵气极为充沛的粮食。 关于社会制度且不去谈,兽人这种不顾下面人死活的花钱习惯,导致它们来看电影的时候,也是如此——有好位置的票,为什么要买普通票? 高层兽人追求的就是享受,花灵石的时候,也很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看到兽人们毫不犹豫地甩出大把灵石,猛犸大妖的嘴都快笑歪了。 虎修、狼修、龟修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哼,一群暴发户,等它们发现,效果没那么好的时候……真期待看到它们的表情啊。” 不过这么想的兽修,注定是要失望了。 兽人们虽然花灵石大手大脚,令人瞠目,但是……它们的晋阶概率,也令人骇然。 看电影的第一天,就有两名兽人晋阶,第二天是五人,第三天是一人,第四天又是三人,要知道兽人来看电影的,总共也才一千余名。 这样接连不断的晋阶,吓坏了猛犸,也吓坏了其他的兽修,要知道,猛犸一族在兽修里,是看电影晋阶最多的,最有效率的。 可是放映电影的第一天,两万余名猛犸,也才有五只晋阶,兽人一千名,就有两名晋阶……换成两万兽人的话,晋阶的岂不是要有四十名? 偶尔一天可能不算什么,这世界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两名兽人晋阶,数字也有点单薄,如果两个都是蓄势已久,眼下不过是水到渠成,那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最有说服力的,是后面几天的数字,第二天五名兽人晋阶,搁给两万只猛犸,那就是得有一百只晋阶了,第三天少一点,但是第四天搁给猛犸,又是六十只晋阶。 这一切说明,兽人的晋阶,不是偶然的。 狼妖最先撑不住了,希望兽人能离开那些好位置,去普通席看电影,看能不能晋阶。 兽人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我兽人有钱,就是要在这好位置,你说那些地方,我们看不上! 相较鉴宝阁“有钱任性”的形象,兽人不是真的有钱,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兽人的高层任性起来,比鉴宝阁都任性。 兽人连着看了十来天电影,突破的修者都近五十了,而且都是在好位置突破的,其他兽修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开始回到那些好位置。 猛犸大妖见状,果断做出决定——取消抽奖。 它这么做好不好,那是外界的评价,但是只从取消抽奖这个现象上讲,说明好位置不愁卖了。 但是紧接着,非常坑人……坑兽的现象出现了,其他兽修的晋阶,还是很不理想,而兽人晋阶的速度,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当然,兽人晋阶的速度也放慢了一些,但那是因为很多积累到一定程度的兽人,已经完成了晋阶,有潜力的兽人,已经少了很多。 可饶是如此,它们的晋阶速度,依旧令其他兽修眼红,于是它们再次找上了猛犸大妖。 猛犸大妖心里也烦着呢,心说我费心费力地搞这个电影场,本是为了造福同族,顺便赚点小钱,可眼下看来,反倒像是给兽人提供了专门的晋阶场所。 别的兽修找了过来,它正好跟大家一起,去找陈真人,表示一下对事态发展的不解。 陈太忠很不耐烦地给出了答案,“我早就说了,看电影能晋阶,主要针对的是人族修者,用在兽修身上,肯定不会好,至于说兽人……它们跟人族更接近一点,效果当然会好一点。” 这个事实,兽修们其实都有所猜测了,眼下明确了答案之后,大家登时聒噪了起来,一致要求猛犸降低兽人进场的名额。 其实就算它们不要求,猛犸大妖都打算这么做了,开什么玩笑?任由兽人这么晋阶下去的话,以后猛犸一族都要看兽人的眼色了。 兽人一族最近很风光,它们奇迹一般的晋阶概率,召来了大批前来取经的兽修。 风黄界有句老话,叫“别去碰失常的兽人”,这话的意思是指,不在正常状态下的兽人,做事是非常夸张且没有章法的。 愤怒的兽人,会无惧生死;得意洋洋的兽人,会令人想忍不住揍它们一顿。 兽人现在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它们早就有点忘乎所以了。 对于前来取经的兽族,它们通常会先冷嘲热讽一顿,然后告诉对方:晋阶的秘法我们有,但这是我族的不传之秘,真不能告诉你们啊。 本族秘传不能告知外族,这话是对的,但是兽人的这个态度,让很多兽族恶心到了,兽修们也没几个脾气好的,少不得乒乒乓乓乱战一场。 这些天跟兽人打架的兽修,海了去啦,亏得这里是猛犸的主场,弹压得力,才没有酿出更大的事端。 兽人们也不吸取教训——老话说死了,失常的兽人碰不得,它们依旧是洋洋得意地显摆着,并且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这种情况下,猛犸猛地宣布最新规定,兽人们登时就傻眼了:千倍票价,一百名额……笨象你是在侮辱我们兽人吗? 不等猛犸正式回复,其他兽族就先欢呼起来了:早该这么做了。 猛犸大妖的回答,依旧是那六字经典:爱看看,不看滚! 兽人在最风光的时候被泼了一瓢冷水,恼羞成怒之下就想发作:猛犸的主场又如何?兽人和猛犸斗了上万年,不差多这一仗。 最好是打赢这一仗的同时,顺便把电影也抢走,以后你们求我们来,我们都不来了!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兽人这边才有动作,不单单是猛犸迎了上来,连狼修虎修都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兽人这些天的作为,实在是太不遭人待见了,兽修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眼见身为地主的猛犸出面了,马上就响应了起来:想找事吗? 兽人就算再狂妄,也没狂妄到敢同时迎战猛犸、虎族、狼族和龟族,于是它们悻悻地表示:你们别幸灾乐祸,类似的事儿,早晚会轮到你们身上。 兽族却不以为意,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它们也清楚了几个族群晋阶的概率,大致是相当的,猛犸晋阶的多一点,主要是猛犸一族看电影的基数大。 正经是兽人晋阶的概率高得吓人,这是大家都不能接受的,兽人既去,它们也不信猛犸敢把其他兽族都得罪了。 猛犸大妖也真的没打算那么做,不管怎么说,己方族群晋阶的数量多,花的费用少,捎带照顾一下其他兽族,也是应有之意。 因为兽族还有共同的对手——人族,只关心自己的族群,是不行的。 事实上,猛犸也有点担心,自己若是不分享给其他兽族,可能遭致其他兽族的共同围攻。 这跟谋算什么的关系不大,纯粹是兽族多少年总结下来的生存法则——如果没有强大到能跟所有对手为敌,那最好就不要吃独食。 失常的兽人,又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在气愤之下,它们全部撤走了,放下话说,无非是个破电影,以后请我们来看,我们都不来了。 兽人的反应,令诸多兽族颇感意外,虎妖甚至不屑地表示,“它们别是以为,咱们会掳了兽人来,盘问晋阶之术吧?” 众多大妖闻言哈哈大笑,都说虎妖一向勇猛豪放,这次也学会揣摩人心了。 它们认为,这应该就是兽人撤走的真相,心里不由得鄙视对方的浅薄——陈真人都说了,你们晋阶快,不过是跟人族思路比较近罢了。 在众多大妖的眼中,陈真人的话是不容置疑的,在人族中,陈太忠都以善于传道而闻名,是绝对的权威,兽族有什么资格置疑他? 解决了上座率和兽人的问题,猛犸大妖终于想起来:除了电影场,似乎还可以搞一个集市来的? 现在它已经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于是兴冲冲地来找陈太忠。 陈太忠却是没空跟它谈这个事,“你来得正好,我最近要出去一趟,我的禁区那里,你帮着看一下,不要让人进去。” “你不是要一直在这里吗?”猛犸大妖愕然了。 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浩然派的七长老去公爵府找场子,我总得去撑个腰啊……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纯良暴起 何明伟自登仙之日起,就无时不刻地想尽快回去解救家人。 对宗门弟子而言,既然身入宗门,尘世间的因果,就该了断了。 这是宗门对弟子的基本要求,身入宗门还总想着家族,很容易滋生出弊端。 但是生而为人,想要做到太上忘情是很难的,宗门对此也有人性化的一面,那就是家族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允许弟子以个人名义出面。 何明伟想尽快回去,但是他也必须做好谈不拢时,大打出手的准备。 所以着急赶过去是不行的,他必须将一些天仙的手段使用纯熟了,否则修为到了天仙,战斗技巧跟不上,不但贻笑大方,也会影响族人的命运。 他耐着性子,在禁区里修炼了起来,在言长老的监督下,刻苦地习练了四个月,他觉得不能再等了。 西留公府给出的时间,还有半年,在这半年中,他们要将所有何家的子弟都捉回来,待祭祖之日,为公爵府清理血脉。 在这段时间内,何家人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但是想到自己的父母和族人在受苦,何明伟觉得无法再等下去了。 言笑梦见徒儿一番孝心,也不好劝他,反倒是挺欣赏他勇于任事的态度,于是找到陈太忠,希望他能暗中看顾一番。 陈太忠做保姆已经做得腻了,但是言笑梦算是他半个女人,她出口相求,他不好拒绝,更别说他也挺欣赏何明伟——这小子不但资质极好,关键时候也舍得对自己狠。 而且修者有孝心,这真的不算坏事,他愿意为这样的事出手。 不过他想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就是要做好纯良的工作——宝草种到一半走人,这算怎么回事? 纯良当然不肯答应,待听说这弟子是要去救双亲和族人,它才勉强同意,可见就算神兽,也是相当看重孝道的。 做好小麒麟的工作,陈太忠还得安排看管禁区的事。 结果言笑梦和乔任女一致表示,都要跟他同行,就连纯良都说:我得跟着你前去,以防你小子半路跑了不回来,然后……谁来给我种宝草? 这理由其实很扯淡,小麒麟就是想跟着他出去闯荡、玩耍一番。 陈太忠正挠头呢,恰好猛犸大妖找过来,他就只能托付此地之主照顾了。 猛犸一听,很是有点遗憾,“那你快点回来,我还等着跟你商量集市的事儿……你既然跟我猛犸一族做生意,就别再找狐族了。” 它想尽快敲定此事,陈太忠和狐族的关系好,那是众所周知的。 猛犸一族原本是比较蒙昧的,但是从放电影一事上,它们敏锐地发现了垄断的好处。 这电影场若是开在狼族或者虎族之地,猛犸想去看电影提升,也得花费百倍的票价,更要命的是,数额上也会受到限制。 照这个例子推算下来,集市一开,肯定也会带来垄断的效益,念及此处,猛犸当然不希望他再跟别人合作——哪怕是狐族也不行。 “狐族……”陈太忠沉吟一下,微微颔首,“此事以后再说,现在我答应不了你什么。” 猛犸也不敢强迫他,只能悻悻地表示,我去安排看守禁区的事宜,你稍等。 不多时,它又匆匆回转,不但带来了几只天仙修为的猛犸修者,脸上还露出一丝怪异之色,“陈真人,有獠王使者前来,勒令我交出电影设备,否则将起兵来犯。” 原来兽人离开之后,心里异常不平衡,回去之后汇报了西雪獠王。 此刻的西雪獠王,也在帮忙捕捉污魂界,不过它未尽全力,只能算半个真仙。 要说起来,獠王本不够资格参与捕捉小世界,兽人在风黄界,是一支没有强大阵营的势力,若不是獠王是真仙,兽人早就沦落到跟蛊修一般,成为非主流了。 可就算这样,捕捉小世界的事情,其他势力也不想让它参与。 兽人参与得少,将来分得的利益就少——两场位面大战,兽人都参与了,小世界肯定有它们的一份儿,但是没有捕捉,份额自然会减少。 关键时刻,坐镇幽冥界的鹏尊发话了:那我也没办法参与捕捉,要不这样,你们换个人来镇守幽冥界吧。 幽冥界的战争是胜利了,但是冥族和阴族还有六七名真仙健在,偌大的幽冥界,只有两名风黄界的真仙镇守,已经太少了,再少就太容易出乱子了。 风黄界这边一听,这鹏族情绪没办法安抚啊,而且其他兽族真仙,肯定是支持鹏王的诉求的——兽族多一份,人族就少一份。 所以人族势力索性把西雪獠王也拉进来,既然要多一份势力,那不如再多一份,獠人势力强了,固然是对人族有威胁,但是毗邻的鹏族肯定也不好受。 獠王参与了捕捉污魂界,不过因为只算它半份,它也无须出尽全力,所以尚有闲心,处理一些族中事务。 当它听说,猛犸电影场放的电影,不但好看,还能有效地提高同族的修为,毫不犹豫地一摆手,“传我仙谕,让猛犸交出来,不交就抢。” 獠王并不怎么害怕猛犸大尊,单打独斗它或者不是对手,但是獠人擅长集体作战,若是有术士为自己加持状态,它还真不怕跟猛犸妖王大战一场。 现在猛犸大尊的心思,全放在捕捉小世界上,根本顾不得关心下面,等到它得空了,獠人早把电影抢回去了,倒不信堂堂大尊会为这点小事,跟兽人开战。 猛犸遇到的困境,其实远不止如此——虎族和狼族的态度,忽然也暧昧了起来,说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很久之后,猛犸才知道,兽人派使者找过虎族和狼族了,说电影抢到我们那里,你们大可以派本族修者来看,我们的门票,定然是一视同仁的,不像猛犸一般财迷,不给大家晋阶的机会。 兽人做出这样的承诺,应该是可信的,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将电影抢了去,收益最大的肯定是兽人——相较它们奇高的晋阶概率,将门票收得低一点,那又算多大点事? 反正虎族和狼族看电影,晋阶概率也就是那么回事,根本对兽人构不成威胁。 虎族和狼族这是瞅到了便宜,不占白不占,不过事实证明,这些态度暧昧的外族兽修,也并不希望兽人真的将电影抢走。 崛起的兽人,不光是会对猛犸和鹏族造成威胁,也会威胁其他兽族。 所以它们想的是,先让獠人和猛犸拼一场,待到紧要关头,它们若能从猛犸那里得到相同条件,再一起夹攻兽人。 若是猛犸真不开窍,它们也不介意坐视,反正这便宜能占一点是一点,兽人就算将电影抢走,崛起的过程中照样会受到打击,能不能真正崛起,还是两说。 反正兽人势大,最先受到威胁的,肯定是鹏族、猛犸和人族,威胁到虎族和狼族,那都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猛犸大妖不知道这些家伙因何变化,反正它觉得不对劲,就来找陈太忠——电影可是你的,你说我该不该交出去? 陈太忠最烦被人当作棋子了,可是这件事,也关系到他的面子,更别说他还想靠着跟猛犸大尊的友情,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于是他侧头看纯良一眼,“区区獠人,也敢抢咱们,你去处理一下?” 纯良斜睥猛犸大妖一眼,“你起码要给我杀死一只玉仙修为的獠人,尸身留给我……做得到不?” 小麒麟一向懒惰得很,没好处的事情,它是不干的,它对猛犸的观感,也并不比对兽人强多少。 “没问题,”猛犸大妖点点头,“你说杀哪只,咱们就杀哪只。” 三日后,在猛犸和兽人的谈判中,一只小白猪暴起发难,击杀谈判正使——一只中阶玉仙修为的狼人,当众直接将其头部吞咽了下去,场面不忍直视。 吞咽完毕,它说了一句话,“我是翡翠谷少谷主,獠王都是我父母放了一马的,区区中阶玉仙,也敢抢我的生意,什么东西!” 即将暴起的兽人,因为它这句话,硬生生地把火气压了下去,忙不迭回报獠王。 据说西雪獠王闻听此讯之后,失手杀死了它身边最受宠信的蛇姬。 外族兽修闻言,也纷纷地抛开了暧昧的立场,一个个赞扬说,猛犸一族处理此事,有理有据有节,兽人是自取其辱。 一个陈太忠,已经相当令人头疼了,麒麟幼兽又公开支持猛犸,这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兽修,彻底断绝了觊觎电影场的念头。 事实上,对于大多数兽修来说,通过看电影晋阶,也只是一种聊胜于无的手段,首先获得看电影的名额,就要费些周折,其次观看电影,要花费不菲的钱财,这也是一笔负担。 有这个精力和财力,寻求别的途径晋阶,也不是难事。 抢不到手,那就无须太多的关注了。 处理完此事,陈太忠索性又在西雪高原晃荡了两天,造成他在这里的假象,何明伟已经出发了三天了,他也不怕脚力跟不上。 皇族既然不准他公然露面,万事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高门大户 何明伟看着前方巨大的门楼,深吸一口气,暗暗地告诫自己,“镇定,镇定。”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镇定下来,眼前门楼上“西静伯府”四个大字,直刺得他双眼生疼,一股热血,在胸中不住地涌动着。 西静伯府,乃是西留公第九嫡孙的府邸,嫡长子的第九嫡子。 风黄界律,公爵府可自封三个伯爵,经皇家批准即可,能得到三个伯爵之一的封爵,这第九嫡孙在公爵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另两个伯爵府,是上上一任西留公封下的,这个伯爵府,却是这一任西留公夺了旧西静伯的封爵,封给了第九嫡孙。 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重视,虽然西留公其他的后代,在公爵府待着,说起权势来,还要高过小小的伯爵府,但是西静伯府,终究是自成一脉了,有自己的小天地。 但是何明伟很难对其生出敬畏之心,他心里更多的是仇恨和愤懑,因为正是这个西静伯,将他的母亲从街上抓走了。 他的母亲,是西静伯的庶出女儿,幼年时在城中走失,伯爵府为此处死了六个人。 对西静伯这样的高门来说,庶出的女儿真不算什么,甚至赶不上府中一个管家的女儿,不过终究是公爵血脉,一旦有失,必然要有人用性命弥补过失。 但是伯爵府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他们不会再去大张旗鼓地寻找这个庶出的女儿——惩戒是为了维护伯爵府的威严,跟女孩儿本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同理,在伯爵府发现,庶出的女儿还活着,并且嫁人生子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人捉了回来,打算杀死玷污了公爵府血脉的人。 这也跟女孩儿本人无关,只是为了维护伯爵府的威严。 所幸的是,他们要在祭祖时,才完成这一仪式。 何明伟深吸一口气,缓缓向高大的门楼走去: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我来了! “闲人止步,”一个高阶灵仙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发话。 很明显,他的自我感觉非常不错,眼见来人是步行而至,衣着也不算华丽,他当然就要为伯爵府阻挡宵小之辈,哪怕何明伟距离他起码还有两丈多。 他下巴一扬,傲慢中带着一丝杀气,“看清楚这是哪儿了吗?滚远一点!” 蝼蚁,你是在跟我说话?何明伟很想这么说一声,他在灵仙的时候,非常羡慕天仙们能这么说话,不过他也非常相信,有一天,自己能说出同样的话。 不过此番前来,他是为了拯救家人,不想跟西静伯结怨太深,同时,为了派中的升门大计,他已经成为了陈真人的门下行走,不好随便声张,此刻也不宜争这点闲气。 尤其重要的是,他登仙不久,还没养出天仙的脾气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发话,“我来寻何家钟离氏,你速去通报做得了主的人。” “小子,这里可没有什么何家钟离氏,”那高阶灵仙狞笑一声,抬腿冲着他踢来,“滚开……咦,你竟然敢躲?” 何明伟身子一侧,就让开了这一脚,一时间只觉得热血上头,“你竟然动手?” “动手?老子还要动刀呢,”那高阶灵仙大怒,抬手就掣出了腰袢的短刀——身为伯爵府的门卫,他的刀就明晃晃地挂在那里,不是没有储物袋,而是要显出伯爵府的威严。 然而,握刀的手还未发力,他就是一怔,然后狞笑了起来,“何家钟离氏……原来是那失洁女子,你是那贱女人的什么人?” 何明伟之母,是西静伯的庶女,按说也是血脉高贵,但是她已经被别人“玷污”了,玷污她血脉的人都得死,但是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具体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没谁能确定,但是毫无疑问,被玷污的庶女,门卫都不需要对她有多尊重。 何明伟闻言却是大怒,这小小灵仙,不但给他当老子,还侮辱了他的母亲,一时间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也顾不得此前所想的“和为贵”策略了。 他身子一晃,不见作势,就冲到了那灵仙面前,抬手就是两记阴阳耳光,直接打碎了对方的满嘴牙,然后飞起一脚,将人踹向了大门,“蝼蚁,不敬上位者,你是想死?” 嗵地一声大响,这灵仙重重地撞到了大门上,直震得大门都颤了两颤。 “天……天仙上人?”另一名守卫登时就呆住了。 被踹飞的灵仙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爬起来,张嘴喷出一口血,走风漏气大喊,“天仙就怎么了?戊十二你敢坐视我挨打?” 天仙对上灵仙,自然是极牛的,但是这灵仙若是公爵府的护卫,那就两说了。 西静伯虽然是伯爵,按说府中只该有几个天仙,但是谁让他受大公待见呢? 西留公派了不少人过来帮忙,否则小小的伯爵府,不可能有两名高阶灵仙来看门。 “我自会汇报,”那戊十二白他一眼,又看向何明伟,冷着脸发话,“阁下何人,竟然敢在伯爵府门口打人?如不交待清楚,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我来找何家钟离氏,”何明伟淡淡地看他一眼,“速去通报,我是何人,凭你还不配问。” “无非是那贱女人寻来的帮手,”受伤的高阶灵仙狞笑着,他两腮红肿口中淌血,看起来有点疯癫,“敢对公爵府护卫动手,你死定了!哈哈!” “混蛋!”何明伟再想息事宁人,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一个小灵仙的挑衅,他身子一闪,抖手就是一拳打了过去,“屡次冒犯上位者……死吧!” 虽然只是一记拳法,却是气修的秘传,一拳既出,气势已源源不断地涌向对方。 一拳足以断生死,拿刀都挡不住。 就在此刻,一面白色的小盾突兀地出现在那灵仙面前,何明伟一拳正正地砸在小盾上。 砰地一声闷响,小盾抖了两下,毫发无损,何明伟则是收起拳头,一脸阴霾地看向一名中年男人,“我找何家钟离氏。” “哦,”中年男人点点头,他的气质超群,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说不出的雍容。 不过他的话,就很难听了,“近十年来,敢在西静伯府门口揽事的,你是第一人……留下名字来。” “何明伟,”何明伟淡淡地回答,然后反问一句,“你是何人?” “本人是伯爵府西席,偶然路过,”中年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可是那何兴昌请来的人?” 何兴昌是何明伟的伯父,何家的家主,二百五十岁的五级灵仙,本来是该颐养天年的,却被西静伯府捉了来。 何兴昌成名已久,本是何家唯一的灵仙,后来他帮弟弟何兴盛张罗娶了一名女子,不久之后,何兴盛夫妇双双成就灵仙,所以两百余人的何家,倒是出了三名灵仙。 不过何兴盛夫妇较为低调,倒是何兴昌喜好交际,何家三灵仙,在小城里也算得上一股战斗力,交好了一些小势力。 何明伟摇摇头,沉着脸发话,“钟离氏是我的母亲,你们捉了她来,还捉我父亲全族,为人儿女,自然是要来讨个说法。” “哦?”中年男人明显地意外了,上下打量一下对方,心说何家竟然出了一个天仙? 想一想那昔年走失的钟离氏的年纪,他心里越发地有点感慨了,这唤作何明伟的家伙,应该是不到二百岁,竟然已经是天仙二级,还算有点前途。 前文说过,一般修者登仙,也就是二百二十岁之前,过了这个年纪,就算勉力登仙,前景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像何明伟这样,不到两百岁就是二级天仙的,潜力就要大一些了,不过也仅仅是大一些,何家底蕴太差,成长不起来的天才,不叫天才。 像言笑梦和乔任女,都是近三百岁才登仙的,但是她们遇到了陈太忠,拥有了各种功法,也获得了财力支持,所以三百岁左右,就晋阶天仙四级,前景显然更好一点。 不过这中年男人也不欲多事,于是冲对方微微颔首,“那你跟我来。” 他是中阶天仙,自然不会把一个初阶天仙放在眼里。 何明伟大踏步地进入伯爵府,看也不看那两名灵仙守卫。 伯爵府的院子极大,两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到了一处很开阔的庭院中。 才走入庭院,周边就涌来几个护卫,前方出现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冲着中年男子点点头,“有劳西席了,门外捣乱的,便是这厮吗?” 中年男人轻哼一声,并不回答。 “我不是来捣乱的,”何明伟闻言,沉声发话,“只是来迎亲的,顺便讨还点公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做得了主吗?” “混蛋”,“大胆,”周围的护卫纷纷地呵斥了起来,“竟敢冲大管家无礼?” 大管家?那不过是伯爵府的一条狗罢了,何明伟心里暗哼一声,上下打量大管家一眼,“我是否捣乱,轮不到你做主说话,换个姓钟离的来。” “呵呵,”那大管家轻笑一声,满脸的不怀好意,“你就是那何家的孽种?不用找他人了,我就姓钟离。” 中年男子轻哼一声,“此人是气修,大管家莫要走了眼。” “气修?哈哈,”大管家闻言大笑了起来,“原来是气修,真真地吓人,不会还是浩然派的吧?”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傲慢伯爵 面对大管家的嘲讽,何明伟微微颔首,“本人浩然派弟子……大管家果然慧眼如炬。” 大管家的笑声,就像脖子猛地被人掐住一般,戛然而止。 不过下一刻,他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冷哼,“浩然派的气修,何时多了一名姓何的天仙?我却从不知晓?” “我浩然派行事,何须向你解释?”何明伟傲然地回答,“既然你姓钟离,那么释放我父母的事情,你能做主?” “我从未听说过,要释放你父母,你父亲一族,是必须族诛的,”大管家狞笑一声,抬手一摆,“既然你送上门来,那你也不要走了。” 他本人也是二级天仙,旁边的几名护卫虽然只是高阶灵仙,但是进退有据,站的位置也相当巧妙,显然修有合击之术,甚至可能是战阵。 大管家一声令下,四名灵仙就冲了上来,看走位正是四象阵的阵势。 何明伟自打来到伯爵府门口,就被人不住地挑衅,根本没人认真听他说话。 眼见四名灵仙扑过来,他真是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缩地成寸使出,已经到了一名灵仙的面前,抬手一拳打出。 经历过位面大战之后,他对于应付战阵也有心得,战阵最可怕的还是气势,面对战阵,若没有绝对碾压的实力,最好不要尝试逃脱,当面击溃才是正理。 一旦尝试逃跑,在气势上输了,那接下来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这一拳气势雄浑,对方就算接得下,也要吃些暗亏。 “砰”地一声大响,那灵仙果然接下了这一拳,他是用长刀接下的,借着战阵的气势,他一刀斩出,竟然没破了对方的拳头,反倒令自家胸中气血翻涌。 “果然是气修,”这厮极为悍勇,发现对方是气修之后,不退反进,又是一刀斩出。 眨眼之间,五个人就战成了一团。 何明伟的表现,煞是惊艳,四个高阶灵仙组成的四象阵,按说困住一个初阶天仙不成问题,但是他赤手空拳就接下了战阵,并没有掣出兵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大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对方以一双肉拳,硬挡兵器的攻击,身体其他部分的防御也超强,拥有这样变态肉体和战力的,除了气修,更能有何人? 确认了对方是气修,他少不得就想起了“浩然派”三字,于是眼睛一眯,暗哼一声,悄悄地祭出一柄玉尺,猛地向何明伟背心打去。 就在他自以为得计之时,何明伟脸色一黑,手中蓦地多出一把刀来,长啸一声,狠狠地斩向那玉尺,“老匹夫,你欺我太甚。” 泥人也有土性,何上人有心息事宁人,对方不但战阵围困,外面居然还有天仙偷袭,实实在在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刀斩开攻来的玉尺,同时挡下了战阵的攻击——无欲一式,最利群战。 接下这一记偷袭之后,他更不答话,长刀一卷,就反攻了出去,“当真视我浩然派弟子为无物?老匹夫你找死!” 何明伟一旦掣出刀来叫了真,大阵的压力陡然增大,就算加上大管家的偷袭,也是堪堪地抵得住而已,想要再拿下这年轻的天仙上人,那是断无可能了。 大管家接了几招,着急了,扭头看向那中年人,“西席就坐看这狂徒在府中放肆?” 西席先生袖着双手,漠然地看着场中的打斗,听到这话,他淡淡地回答,“既知我是西席,阁下就该知道,你还无权指使我做什么。” 大管家直气得鼻孔生烟,但是他也知道,西席敢这么说话,是因为人家有这么说话的资格,他也确实无权指使西席先生做什么,更别说参与这样的战斗了。 但是伯爵府内,竟然战斗许久都拿不下一名初阶天仙,他也脸上无光,尤其这动手的命令,还是他下的。 不管怎么说,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必须坚持下去,尤其是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他眼看就抵挡不住了,说不得出声哀求,“西席先生,你若肯出手相帮,我欠你一份人情。” “哼,”那西席先生冷哼一声,“多欺少不够,还要大欺小吗?” 他冲某个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我倒是能允诺,他若伤了你,定然插翅难逃!” “插翅难逃?”何明伟闻言,大笑一声,刀势猛地一变,不再是那千万片的雪花,而是仿佛化作了一柄长枪,笔直地指向了阵外的大管家。 这一刀,仿佛聚集了他浑身的怒气,轻易地斩开了四象阵,刀锋直指大管家。 大管家跟何明伟修为相当,但是被这一刀的刀势锁定,一时间竟然生出一种“天下之大,竟无处藏身”的感觉来。 就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咦,“这刀法,倒也有趣。” 大管家挡在面前的玉尺,砰地一声化作了粉末,然而下一刻,看似无处躲藏的他,猛地消失不见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何明伟手上的长刀,也随着玉尺的粉碎,化作了一堆碎屑。 师尊说得不错,果真是坑刀的刀法,何上人心里苦笑一声,又掣出一柄长刀来,刀尖斜斜地下指,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这一招似是而非的无回刀意,将他体内的灵气耗费了大半。 战阵经他这么一冲,一名灵仙当场就喷出一口血来,见他停下来换刀,整个战阵再次卷了过来,将他裹在其中。 何明伟却也不着急,一柄长刀随意地抵挡着,却斜眼看向天空。 远处天空中虚停着一人,一身红衫面如傅粉,却是个八级天仙,而那刚才好悬被击杀的大管家,也被他卷起在空中。 “好一记刀法,”红衫天仙双手轻拍一下,“护卫退下。” 围攻的战阵登时一滞,四名灵仙举手施礼,然后默不作声地退下。 何明伟身子一晃,也凌空飞起,不成想上空一股奇大的力道压下,他才一升空,就不得不再次落了下来,脸色也微微一黑,“阵法!” 红衫天仙缓缓降落在地,上下打量他两眼,轻哼一声,“何明伟?” 何明伟已经报过名了,倒不稀奇对方如何知道自己,他冷着脸发问,“阁下何人?” 他的心情真的极为糟糕,尤其是刚才,他想凌空飞起,却受了阵法的制约,反倒是对方一出场,就居高临下,夺了他不少的锐气。 从气势上讲,对方占了压倒性的先机,何明伟是气修出身,对此最为敏感,所以才会沉下脸来——自己给宗门失分了。 “呵呵,我是何人?”这天仙笑了起来,他的一身红裳,配以那雪白的面庞,以及那诡异的笑容,带给人说不出的别扭,“敢来我伯爵府闹事,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钟离思惑!”何明伟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我母亲呢?” “我本以为你会称我一声外公,”红衫天仙面无表情地发话,“虽然你知道,我是不会认你的……不过,你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何明伟,现年一百七十六岁,十一岁被带上浩然派,身具阴阳和合加大五行属性,蹉跎于七级灵仙,闻道谷顿悟晋九级灵仙,”他继续面无表情地发话。 说到这里,他才微微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本以为,你过些日子才能登仙,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小看了你一身的顶级资质……我说的这些,可对?” “我没兴趣跟你废话,也没兴趣认一个想杀我父亲全家的外公,”何明伟淡淡地回答,“你没想到我登仙,但是现在,我来了……放出我全家人,我转身就走,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呵呵,”钟离思惑再次轻笑了起来,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饶有兴致地发问,“我挺好奇的,在我的伯爵府邸内,你凭什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凭我是浩然派弟子,”何明伟波澜不惊地回答,“凭你抓了我全家人……说句实话,我本来不想搞成这样,但是你的人辱我父母,身为人子,不得不如此。” “呵,浩然派,”钟离思惑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西席可否代为出手,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阴阳和合大五行?”西席先生的眼睛,微微地一眯,冲着何明伟一招手,“来,小子,使出你那得意的一刀,让我看看,若我满意,放你一马也不打紧。” 何明伟摸出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站在那里回起气来,嘴里却也没消停,“敢对这一招不满的,都已经死了……你很幸运,没有对着我师尊说这样的话。” “你的师尊?”西席先生眼睛又一眯。 “这小畜生拜言笑梦为师,”钟离思惑在一边淡淡地发话,“嘿,浩然双娇……好大的名头。” 西席先生袖着手,淡淡地发话,“浩然派近来好大的名头,不过找上西留公府,却是你们最大的失策……有些人,是你们惹不得的。” 何明伟缓缓地抬起眼皮,一字一句地发话,“有些事,却是不能忍的,看刀!” 一言既出,他手中的长刀狂野地攻出,雪亮的刀光卷向了对方。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双娇齐至 西席先生手腕一抖,亮出两支黑黢黢的判官笔,迎了上来,一阵叮叮响声传来,清音袅袅不绝于耳,到最后竟然连成了一片。 人影闪动,那西席先生却已经侧身冲出七八丈,然后缓缓转身,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好刀法,半吊子的无回刀意,竟然差点扛不住。” 何明伟并不答话,摸出一把回气丸塞进嘴里,再次耷拉下眼皮,嘴角却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还要再看一遍吗?” “西席要看你的刀法,是你的造化,”钟离思惑冷哼一声,“念你修行不易,在本伯爵府为奴三百载,我可放你父族一马……不过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想奴役我浩然派弟子?”何明伟闻言,放声大笑了起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区区浩然派,公爵府还不看在眼里,”钟离思惑淡淡地回答,此刻他不说伯爵府了,伯爵府怕是接不下这个梁子,但是公爵府,却是没问题的。 对公爵府来说,浩然派值得忌惮的,只有陈太忠一人,眼下陈太忠没有跟了来,区区一个二级天仙,他们怎么也拿下来来了。 至于将来陈太忠找上门,那是另一回事了——只要没吃了眼前亏,自有西留公出头。 “哦,现在不说伯爵府了?”何明伟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我还是那句话,乖乖放了我父亲出来,此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既然如此不知死活,那就不要怪我狠辣了,”钟离思惑一抬手,一枚大印自天而降,狠狠地砸向了对方,“西留公府的威严,不容玷污!” 他才祭出这方大印,何明伟手腕一翻,一柄蓝色的小伞迎了上去,他初登仙,手边尚未有趁手的宝器,这把小伞,是他师尊得意之物,借给他防身。 小伞和大印猛地撞击一下,何明伟身子倒退两步,脸色刷地白了许多,他想也不想,直接激发出了青气燃天。 看到对方头顶冒起一股笔直的青气,西静伯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一抬手,将大印收回,缓缓地发话,“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为奴,还是被斩首?” “只有死的浩然弟子,没有为奴的浩然罪人,”何明伟手执长刀,对着那西静伯就冲了过去,雪亮的刀光一闪,“辱我浩然派者……杀!” 西静伯掣出一根玉锏,挡了几下,身子向后飘去,“活擒下此人……我要拷问他刀法!” 他虽是大公嫡孙,修为终究浅了一点,实战经验也稍微差了一点,八级天仙,竟然被初阶天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他大怒。 气修虽然是战力强悍,可越阶杀敌,但是想要越两阶,还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何明伟初登天仙,手段、战器和宝器,都有略略的不足。 不过饶是如此,西静伯也不想再跟对方斗下去,对他来说,能擒下对方即可,若是亲身对敌,不但有危险,也有失身份。 旁边一干人等闻言,齐齐扑了上去,不仅是战阵重新卷了过来,大管家和西席先生也加入了战团。 何明伟见状,心里就凉了一半,知道自己怕是走不脱了,但越是如此,他越不会退缩,想着既然已经不能幸免,索性就杀个大点的人物泄愤。 于是他无视冲着自己斩来的各种兵器和宝器,一柄长刀直指那西席先生,雪亮的刀光砍瓜切菜一般地斩了过去。 众人的兵刃触及他的身体,却被他体表上柔和的白光弹出,一时间,有人惊叫了起来,“护符?” 言笑梦是真的偏爱这个弟子,将陈太忠给她的护符都借给了他,不过陈真人的护符是锁定双方精血的,在她身上能起八成作用的话,借给外人,了不得只能起三分功效。 可饶是如此,玉仙的护符也不是这些杂鱼能破防的,那西席先生被何明伟追着砍杀,攻击对方的手段全部无效,只能硬顶着这一轮刀光。 他手中的两支判官笔,发出了哀鸣,显然有些不堪重负了。 何明伟放声大笑着,“你不是要看我的刀法吗?爷就让你看个痛快!死吧!” 那西席先生有苦说不出,想要转身逃跑,可不但气机被锁定,对方的步法,也颇令他头痛。 “小辈猖狂,”就在此刻,一声闷哼响起,何明伟的身子如受重锤,猛地一滞。 就这么一滞的功夫,众人的战器宝器,已经不要命地砸了过来。 “要活的!”西静伯大喊一声,“我要他的刀法!” “要他的刀法,何不来问我?”就在此刻,空中传来一声娇斥,一道白光电一般射来,狠狠地斩向了西静伯,“大欺小,多欺少,不要脸!” 钟离思惑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大印直接挡在了前方,也不想就叫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与此同时,白光和大印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大印登时发出了哀鸣,倒射而回。 白光也为之一滞,显出一个白衫女子,通体洁白,面蒙白纱。 她手中长刀一抬,遥指钟离思惑,“你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阁……阁下何人?”西静伯的脸色变得煞白,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四级天仙,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能取了自己性命的主儿。 “既然敢欺负我徒儿,还问我是谁?”蒙面女修冷笑一声,“你对我派刀法很感兴趣?” “是言笑梦……你不是二级天仙吗?”西静伯的脸色为之一变,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明白:我的伯爵府,怎能被外人轻易地进入? “老娘愿意是几级,就是几级,关你屁事!”言笑梦对外人,从来都是火爆脾气,然后她扫一眼四周,冷哼一声,“送死的越来越多了啊。” 西静伯一声“有刺客”,府中修者纷纷赶了过来,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伯爵府,竟然有刺客来袭,这还了得? 看到来者渐众,其中不乏天仙,西静伯的情绪,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浩然双娇大名鼎鼎……来的恐怕不止是你言上人吧?” “哎呀笑梦,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呢?”就在此刻,空中又传来一声娇斥,又一个白衫女子凭空出现,依旧是白纱蒙面。 她冷哼一声,四下扫一眼,“几只小蝼蚁,杀了不就完了?咱俩比一比……谁杀的天仙上人多,你看如何?” 浩然双娇齐至!西静伯艰涩地咽一口唾沫:你俩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以前的蓝翔双娇,现在叫浩然双娇,在整个西疆的名声也不小。 虽然比之惊才绝艳的小刀君,她俩还颇有不如,但是两人都是在大限来临之际登仙,在同污魂作战时,也展示出了极强的战力,并且辣手无情。 没错,就是辣手无情,她俩杀污魂,也杀人族——起码有三名人族修者,因为不尊号令影响战斗,被她俩斩杀,其中还有一个天仙。 若知道会引来浩然双娇,他肯定要考虑一下行事方式,尤其是,他真的没想到,浩然双娇已经双双晋阶中阶天仙。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知道情势紧张,忍不住大喊一声,“元真人!” 他这一嗓子,却是徒劳的,大家静待良久,没有发现丝毫真人出现的迹象。 言笑梦冷哼一声,侧头看向那西席,“就是你……觉得我的刀法不好?” “我只是想看一看,”西席先生的脸也白了,脸上的从容再也不见,他抬手一拱,苦笑着发话,“并无对言上人有半点不敬之心。” “围攻我徒儿,大欺小多欺少,也不算不敬?”言笑梦发问。 她的表情,都藏在了面纱后,声音也是淡淡的。 但是西席先生却是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杀机,只能苦笑着回答,“上有所命,不得不从。” “那我徒儿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呢?”言笑梦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西席先生只觉得一股奇大的杀机降临,根本顾不得辩解,转身就跑,“这是误会!” “莫走,我有刀法让你看!”言笑梦轻笑一声,身子电射而出,只一刀,就将那西席先生斩为了两段,“这才是真正的无回刀意……看懂了吗?” “言上人……我真的错了,”西席先生半截身子倒在地上,双手还抓着肠子往肚里塞,他呲牙咧嘴地发话,“不知者不罪,饶我这一遭可好?” “贱婢!”此刻,一声大吼传来,一道人影扑向言笑梦,“去死!” 这声音,正是压得何明伟一滞的声音。 “老货你找死,”就在这时,空中又是一道声音传来,然后一张大网自天而降,“怎么,不做缩头乌龟了?” 那人影被大网网个结结实实,大家这才看到,里面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老人。 他一边不住地挣动着,一边恶狠狠地望向天空,“陈太忠……暗箭伤人,不算好汉。” 陈太忠也来了?西静伯只吓得魂飞魄散,抬眼向空中望去。 别看他口口声声不把浩然派放在眼里,那是他觉得陈太忠不可能前来,待他把事情搞定,姓陈的再来,事情已然是这样了。 到时候有西留公出马,陈太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坐下来慢慢地商谈。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偏帮 随着干瘦老头的叫喊,空中显出一个人影来,影影绰绰的,不甚分明。 人影根本懒得理会西静伯,而是看向大网中的干瘦老头,“蛊修?” “陈太忠,你杀我后辈,此仇不共戴天,”干瘦老头赫然是高阶玉仙修为,他在网中不住地挣动着,“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杀你后辈?”陈太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跟隆山派对战的时候,确实杀过两个蛊修,不过那姐弟俩宰杀凡人为引子,试图毒杀他,这种蛇蝎心肠的家伙,杀了也不后悔。 不过,那时我是以东易名面目出现的吧?你怎么就能断定是我呢? 当然,此刻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他侧头看一眼肩头的纯良,“好像是你杀的吧?” “那就算是我杀的好了,”纯良冷哼一声,直接幻化出麒麟臂,重重地一掌拍了下去,“老东西你不服气,我连你一起杀。” 空中猛地多出一条粗壮、满是鳞片的粗壮手臂,重重地拍向地面,令见多识广的伯爵府中人也为之一愣——这是什么路数? 令他们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看到手臂拍下,网中的干瘦老头登时化作无数的蛊虫,想要冲出大网。 遗憾的是,这蛊虫不管怎么冲,都冲不出去,然后一声惊叫传来,“竟然是诛……” 喊声戛然而止,说时迟那时快,大手已经重重地拍下,待手臂缩回去的时候,网中只有一具拍得扁平的尸身,没有半点生机。 空中的虚影一抬手,大网和尸身都不见了去向,接着,空中的虚影也慢慢地淡了,仿佛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西静伯府……好大的狗胆!” 前来救助西静伯的修者见到这一幕,早就傻掉了,虽然来的人里,足有四个天仙,其中还有一个高阶天仙,但是竟然没有人敢出声说话。 言笑梦抬头看一眼钟离思惑,冷冷地发话,“就是你……想强抢我浩然派刀法?” 西静伯在这一刻,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他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早就知道陈太忠难惹了,我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去贪浩然派的刀法呢? 不过这个时候,由不得他狡辩,现在的场面上,西静伯府是占了优势,天仙多,还有战阵,但是对上已经双双晋阶为中阶天仙的浩然双娇,谁敢说自己有胜算? 更别说,空中还隐藏着一个连现任西留公都要头疼的陈太忠?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本爵错了,只是一时好奇……恳请言上人责罚。” 言笑梦冷哼一声,“放开你伯爵府的宝库,任我们检查一番,此事就此作罢。” 这要求就太过了,西静伯苦笑一声,“言上人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你敢贪我浩然派刀法,当知有此一天,”言笑梦淡淡地发话,她的想法,跟陈太忠一脉相承,你想抢我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不过她终是女流之辈,行事不如陈真人暴烈,所以她又找出个理由来,“我浩然派心法,多有遗失,据说很多都被西留公府抢了去。” “这这这……”西静伯面对这种不讲理的要求,只能苦笑了,“纯属无稽之谈。” 我也知道是无稽之谈,言笑梦心里暗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必须让我们检查一遍,才能洗刷你的清白……你有意见吗?” 我意见大了!西静伯心里暗哼,被你们检查一遍,就算不说损失,我西静伯府以后也没法做人了,“浩然派有要求,可以向西留公府诉求,如此贸然检查,怕是难以服众。” 言笑梦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徒儿方才被人欺压,他也不服。” 西静伯嘿然不语,欺压小盆友,被家长撞到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服的,就统统杀了,”见他不做声,乔任女在一边发话,她的目光四下扫视一番,“谁不服气,站出来走两步。” 谁敢不服气,谁能不服气? 但是西静伯府的宝库里,不光有掳掠来的财富,还有西留公府很多功法,这么被人掳走,也委实令人不甘心。 钟离思惑一张白若傅粉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既是阻拦不住,他也只能出声恫吓,“浩然派可是一定要与大公府为敌了?” “聒噪!”乔任女厉喝一声,身子电射而出,抖手一刀狠狠地斩向西静伯。 此刻钟离思惑身边,已经多了两个天仙,一名高阶一名低阶。 高阶天仙见状,一柄巨斧狠狠地迎了上来,刀斧重重相撞,一时间难分轩轾。 就在他心里暗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冷哼,他的身子登时就是猛地一滞。 乔任女瞧出便宜,反手又是一刀,将那高阶天仙斩为两段,一抬手,又将对方的尸身和储物袋裹了过来。 “你!”西静伯直看得睚眦欲裂,这高阶天仙乃是他打小的玩伴,是府中的家生子,两人的感情好得很,他费尽力气,才让他的老爹答应放此人来。 而此人,就在他眼前被对方斩杀了,一时间他怒气值爆表,“他只是一个护卫,无非是尽一尽本分,你为何下此狠手?” “我看他不顺眼,就杀了,”乔任女冷笑一声,“我浩然派杀人,需要理由吗?” 这话将西静伯噎了一个半死,曾几何时,他对何明伟也是生杀予夺的态度,现在人家的家长来了,他这才感觉到,任人宰割的味道,有多么不好受。 “现在,带我们去你的宝库走一趟吧,”言笑梦冷哼一声,然后又看一眼自己的徒儿,“明伟你稍等,先夺了他的宝库,省得他转移,你家人的生死,不是问题。” “任由师尊决断,”何明伟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师尊带着陈真人来了,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西静伯见此情形,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他强压怒火发话,“你若夺我宝库,须知西留公府……”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连你也杀了,”乔任女火了,手中的长刀一指,“屁大的一个伯爵,还真以为自己就是西留公了?不信的话,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钟离思惑果断地闭嘴,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跟这女疯子赌。 “长老何须杀他?”就在此刻,何明伟幽幽地发话,“且捉他去我浩然派,为奴三百年即可。” “哈,你小子不错,”乔任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她侧头打量他一眼,微微点头,“倒是忘了,你才是今天的主角……这厮就由你处置好了。” 钟离思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真恨不得抬手自戕了事,他堂堂的西静伯,西留公的嫡孙,竟然被人公然羞辱到这种程度,可偏偏地还不敢发作。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竖子且莫张狂,看看这是谁!” 何明伟闻言,侧头望去,一时间睚眦欲裂,“老狗你竟敢如此辱我?” 那大管家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远处,手持尖刀,架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的脖子上,他的面孔狰狞可怖,“你不要你父亲的命了吗?” 匕首短小锋利,一看就不是凡品,而刀尖上蓝汪汪的光芒告诉大家:上有剧毒。 大管家的脸颊不住地抽搐着,阴森森地发话,“全滚出伯爵府,我就放这蝼蚁一条性命。” 何明伟先是愤怒欲狂,然后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瞥一眼西静伯,“钟离思惑,这就是你现在的态度吗?” “唉,”西静伯长叹一声,幽幽地回答,“何明伟,我本是无意找你麻烦的,你自在你的浩然派,我自清理自家的血脉……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我外孙。” 他这话说得真是实情,他已然知道,何家有子被浩然派带走了,清理血脉也不能清理到浩然派去,他只是想将何家其他人斩杀干净,此事也就过去了。 他倒是不怕对方前来寻仇,资质再好,想要成长到可以威胁西留公府的程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大的仇恨也会消弭。 而且身入宗门,那就是宗门弟子了,外面的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 何明伟报之以冷笑,“你无意找我麻烦,就要奴役我三百年?” “这是你找上门来了,”西静伯一摊双手,坦坦荡荡地回答,“我才生出收你为己用的心思,本是我钟离家血脉,何必便宜了外人?” 这话虽然无耻,却也是实话,虽然他没想到对方能找上门来,但是眼看此人竟然天仙二级了,想到资质还奇佳,他当然就动了收伏此人的心思——没有哪个势力嫌人才多的。 只不过非常糟糕的是,他强势惯了,又欺对方孤身前来,就想用强,不成想遭遇强烈的反抗,事情才发展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当然,以他这样的行事,就算收下何明伟,肯定也是以高压为主,这个无须多说。 何明伟听到这里,却是冷冷一笑,“收我为己用……凭你也配?你挡得住浩然派找后账?” 叛派弟子,是要受到宗门追缉令追杀的,西静伯只想撬墙角,却不考虑这一层事情,往大说是小看浩然派,往小里说,就是将风险全部推到何明伟身上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善后 听到何明伟的置疑,西静伯无言以对——人家说的全在点上,他怎么回答? 一片寂静中,乔任女出声了,“喂喂,何上人你到底什么意思,咱浩然派行事,哪里需要这么婆婆妈妈?” 何明伟收回思绪,抬手一指那大管家,咬牙切齿地发话,“老狗,我誓杀你!” 大管家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当没听到一般。 “想杀就去杀了他,”言笑梦哼一声,明显有点不高兴了,“还等什么?” “可是……可是弟子的父亲,”何明伟指一指那衣衫褴褛之人。 “切,”言笑梦不屑地哼一声,“只管去杀就是,有陈真人在……容得了他动一动?” 莫非……陈真人会掌控神通?何明伟眼珠转一下,然后心一横,试探着迈一步。 果不其然,那面目可憎的大管家,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错了,还是有反应的——那厮的眼中,冒出了浓浓的惊恐之色。 何明伟心里登时大定,身子猛地前蹿,雪亮的长刀一闪,一颗头颅登时跌落在地。 而大管家手上的尖刀,依旧是紧紧地贴着那衣衫褴褛之人的脖颈,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多谢陈真人,”何明伟身子一转,有若鹰隼一般回旋了回来,他冲着虚空中一拱手,“弟子没齿难忘。” 下一刻,他就抱着那衣衫褴褛的人,热泪滚滚而下,“父亲,孩儿不孝,来得晚了。” “你……你已身属宗门,”衣衫褴褛之人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翕张着嘴巴,低声发话,“能来,便是极好的……你,你的母亲……” 何明伟狠狠咬一下下唇,扭头冷冷地看西静伯一眼,一字一句地发问,“我娘亲何在?” “你娘亲,”钟离思惑艰涩地咽一口唾沫,“你娘亲我也还你,连你父系族人……统统还你,我只问你一句,此事可否就此作罢?” “嘿,我来的时候,求的就是这个啊,”何明伟无限唏嘘地叹口气。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红衫男人,也是他的外公,他扭头看一眼言笑梦,“师尊……” 言上人知道他的心意,很随意地一摆手,“今天我们是跟着你来的,你做主,但是辱及浩然派的,必须惩戒。” “谢师尊,”何明伟深施一礼,又冲虚空一拱手,“谢陈真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何明伟一家人全都被放了出来,其中很有一些人,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此事跟西静伯没什么关系,这些人都是要在祭祖仪式上被斩杀的,伯爵府不会任人虐待他们致死,但是疏于看管也是真的。 那么就有一些守卫,以虐待他们为乐趣,若不是限于“不得同人犯苟且”的规矩,估计还有不少女性,会惨遭蹂躏。 现在,既然何明伟来救人了,大家自是有仇报仇有恨解恨。 大管家已然身死,但是何明伟要求诛杀其全家,还有那个在门口冒犯他父母的灵仙,也被处死,并且诛其全家。 他这一趟西静伯府之行,虽然念在对方是外祖父的份上,放过了一些事,但是也将整个伯爵府杀得人头滚滚,死的人超过了两百之数。 没有人对此感觉到不忍,须知何家老小上下,足有五百余口,那两百多人不死,死的就是这五百多人了。 唯一稍微有点夸张的,就是此次伯爵府,竟然折了两名天仙,还有一名玉仙供奉死亡,外加一名半死的天仙。 何明伟并没有对伯爵府提出宝库的要求,乔任女对此,还有些微的不满,不过言笑梦既然不说什么,她也不好开口多说。 在一行人离开之际,何明伟淡淡地看钟离思惑一眼,“我家人还会回原来的地方居住。” “只管回去好了,”西静伯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心里深知,此番若不是这个便宜外孙做主,恐怕整个西静伯府都要不保了,宝库被抢不说,死的人也不会只限于这一点。 这种血亲复仇,就算西留公将来会出手,能找回多少面子,也是难说。 一时间,他都有点愤恨那自作主张动手的大管家了,此人虽然身死,家人也陪葬了,他还是暗暗下定决心,等这帮恶客离开,将大管家提携起来的人,全部发落了。 耳听得何明伟发话,他当然要表示,此事就此作罢,“何家的土地财产,我自会发还,你无须挂念。” 伯爵府出手拿人,不光是将人捉了来,何家的一应财产,也会被收走,能带走的直接带走,带不走的就地发卖——堂堂西静伯府,其实看不上这点小东西,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但是现在,要将何家人再放回去,伯爵府必须将此前发卖的东西收回来,若是做不到这一点,惹得何明伟再次翻脸,那就太划不来了。 不需要便宜外孙提醒,西静伯自己就想到了。 至于说再买回来的时候,中间可能会有点牵扯,这份纠葛,当然也是伯爵府一力承担。 何明伟见他回答得乖巧,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事情又何至于此? 他侧头看一眼白纱蒙面的言笑梦,“师尊可还有什么吩咐?” 言上人冷哼一声,“若是别人问起,你为何将何家放回呢?” 钟离思惑想一想,乖乖地回答,“其实这是一场误会,何兴盛之妻,并非我钟离家之女,只是长得像了一点,既然捉错,当然要放还。” 他这么说,心中还是有点怨气的,因为他并不肯将那个庶出的女儿认回去。 当然,这可以说是公爵府的傲慢,绝对不愿意跟小门小户搭上边,但是同时必须指出,这小小何家,出了一名惊才绝艳的后辈子弟。 如果真的尽释前嫌的话,伯爵府肯定不介意认这么一门亲事,诚然,风黄界是和注重血统的,可这里也是非常讲究实力的地方,而很明显的是,何明伟的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此番何明伟大闹伯爵府,诛杀了这么多修者,钟离思惑只要有点血性,就不会再认这一门亲事——报仇的想法,他不敢有,但是两家不再来往,是必须的。 堂堂西留公的子孙,也没有送脸上门被人抽的习惯。 何明伟对他的反应并不在意,有了在浩然派的经历,他还真不把西静伯府放在眼里,就算西留公府,跟陈真人相比,又能强到哪里? 若是老西留公不在了,现在的西留公,还真比不上陈真人,更别说陈真人飞升不足两百载,已经有了偌大的局面,将来没准会证真——可能性还很大。 所以,既然是相看两厌,倒不如不来往了。 不过言笑梦似乎有点想法,她又冷冷地问一句,“捉错了就送回去……以往你西静伯府,做事竟然这么讲道理?” 以往当然不会这么讲道理!钟离思惑心里很明白这一点,西静伯府一直高高在上,哪怕是做错了事,将人放走也就是了,道歉什么的绝对没有,更别说帮对方赎回家产了。 不过这言笑梦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他略略想一想,大致猜出了一些,于是沉声回答,“我们对外解释,肯定是有高人过问,帮何家说项了,具体是谁,我们不会泄露的。” 听到这句话,何明伟才明白过来,感激地叫一声,“多谢师尊。” 若没有言上人这个吩咐,何家虽然能平安回去,但是将卖出的东西收回,肯定要招致一些得利势力的不满,西静伯又不肯认这一门亲事,自然也就不会出手相帮。 现在伯爵府帮着杜撰出一个“高人”来,定然会打消很多贪婪的念头——能令伯爵府买面子的高人,肯定是那些小势力不可能力敌的。 言笑梦却不理他,而是斜睥钟离思惑一眼,“那这个高人,给伯爵府造成什么损失了吗?” “损失……”西静伯沉吟一下,干脆地摇摇头,“没有任何损失,我们也不会将高人的信息泄露出去,言上人你大可放心,须知消息传出去,我伯爵府脸上也不好看。” 言笑梦默默地盯了他足有十几息,方始缓缓点头,“我想,你不会希望我们再来了。”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到一边,何明伟放出一只灵舟,将族人全部请进去之后,驾驶着灵舟,大喇喇地离开了。 等这一行人走得不见了踪迹,西静伯才狠狠一跺脚,整个院子的土地裂为无数块,亭台楼阁也轰然倒地,扬起了漫天的浮尘。 良久,浮尘慢慢地降落下来,一名中阶天仙低声发话,“伯爵大人,看那言笑梦的意思,是很不希望别人知道她们还活着。” “嗯?”钟离思惑缓缓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这是怎样可怕的眼神啊,这天仙的心头猛地一抖,支支吾吾地发话,“若是想报复……” “蠢货!”钟离思惑沉着脸一抬手,那一方大印已经掣在他手中。 中阶天仙吓得浑身直抖,却是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有杂音 西静伯迟疑一下,又将大印收起,冷冷地发话,“若不是今天府中死人太多,本伯就直接杀了你……有些主意,是不能乱出的,明白吗?” “多谢爵爷,”那天仙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我也只是想为爵爷出气,并无它意。” “就算传出去,又能如何?”西静伯长叹一声,意兴索然地发话,“浩然派有意称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这时候谁挡在他们前面,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让真意宗头疼去吧。” 何明伟驾驶着灵舟,在何家故地不远处降下来,他久未回家,亲人又大难不死,自有一番交际和应酬。 陈太忠和浩然双娇没兴趣跟他搅在一起,在距离他们十来里的地方扎营下来。 何家之人很感激浩然派三名高人,想上前道谢,却被何明伟拦住了——他们出手,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上前,反可能引起师尊和真人的不快,就免了吧。 明伟我既然受此大恩,以后也当以宗门为重,以报师恩,族中的事情,几位长辈安排即可,若非遭遇灭族大事,莫要来寻我——当然,若是宗门弟子启衅,只管来找我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何明伟还是为族中留下了十颗破障丹,以提携后进。 三天之后,有西静伯府中人,持了一些土地契约来寻何家人,何明伟这才告辞走了。 除了解决掉了何家的恩怨,陈太忠他们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他们将那西席先生带走了。 那西席姓吴,名唤能生,名字虽然不好听,但却是有一桩异处,自愈能力极强。 此人被言笑梦一刀斩为两段,当时居然是求放过自己,而且后来也不曾死掉,正因为这样,陈太忠才在走的时候,将此人也带上了。 不但如此,在回来的途中,此人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下半身竟然又逐渐地愈合,并且长了出来。 原来此人少时有奇遇,得了天蜈传承,修出了天蜈之身,只要不被斩掉头颅,就可以复活再生。 这种异象,被蛊修偶然发现,须知天蜈本就是蛊修所向往的至高蛊种之一,于是被蛊修带回,交给了元元老祖——就是那个被麒麟臂一掌拍死的家伙。 元元老祖看护他看护得极紧,跟宝贝一样,随时带在身边,不过吴能生总觉得,老祖似乎对他有点不好的企图。 但是就算有如此感觉,他也无力反抗,而他的天蜈之身不但能自愈,精血也能帮助其他修者自愈,更是蛊修慑服其他蛊种的无上珍品——其实就是个阶位压制。 所以他在蛊修里,待得是相当不开心,虽然他自身也是蛊修,但是只须修习本命蛊即可,无须再去收伏大量的蛊虫。 他将大量的时间,都用在了阅读玉简上面,见识极为广博,此前风黄界受污魂界进攻,蛊修所在之地是重灾区,无数蛊修神魂受到攻击,被自家所养的蛊虫反噬。 元元老祖带着他逃到了西留公的地盘,被西留公征用,后来他广博的见识被发现,又被西静伯府聘为了西席,待位面战争结束,元元老祖也经常来伯爵府逗留。 这就是吴能生的经历,他身为蛊修,但是对蛊修并无好感,而他也知道,自家的愈合能力被浩然派看到了眼中,如果不想被搜魂,还是乖乖地说实话的好。 陈太忠一听就乐了,天蜈之身,这纯粹是给浩然派升门送来了一个郎中,有此人的精血,真的不用担心很多伤害了——喂喂,作者你这么开金手指,好不好啊? 再问一问,他才知道,合着这吴能生到现在为止,尚不足四百岁,“时不时地被抽取精血,你竟然能升到中阶天仙,果然是……不凡!” 陈太忠这个感慨,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跟吴能生相似的属性——混元童子功的混沌混元真炁。 混沌混元真炁,是帮气修洗涤根骨、提升资质的无上利器,但是真炁这个东西,用一点少一点,修炼十分不易,也会严重影响自身晋阶。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的话,他不会随便地使用混沌混元真炁。 而吴能生的精血,显然也属于类似的宝物。 吴能生对自己的前途,看得倒是很淡——他倒是想不看淡,关键是没那能力不是? 于是他认命了,毕竟是博览群书的人,看得很开,“凡不凡的,就不用说了,陈真人能让我安享千年寿数,我就知足了。” 精血在这里摆着,随便抽吧,千年寿数就是天仙,我也不指望悟真了。 陈太忠看纯良一眼,“天蜈也是上界异种,你有什么建议?” “上界异种多了,”纯良很不屑地表示,天蜈的称呼里带着一个“天”字,当是跟天狐一个级别的,但是天狐再往上走还有路,天蜈……真是没听说过,“等我回翡翠谷查验一下。” 回翡翠谷的途中,又遇到点小麻烦,无锋门有三名弟子,在浩然派的地盘上失踪了,门中的本命精血牌碎了,显然是遭致了不测。 无锋门派人来调查,有些不利的证据,就指向了浩然派。 浩然派觉得,这事儿我实在太冤枉了,我约束弟子很紧的——而且浩然派的地盘,本来就是官府划出来的,在这地盘上活动的,可不仅仅是我浩然弟子。 无锋门的掌门董耀璋也清楚这一点,但是弟子失踪,哪里能不过问?说不得派几个人过来,细细调查此事——总不能让别人说,我怕了你浩然派。 这就是一团糊糊事儿,其实浩然派和无锋门都猜到了,此事肯定有内情,幕后黑手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想挑拨两家斗起来。 但是……猜到了没用啊,不叫真的话,就弱了自家的威风。 人在江湖,就有这样的身不由己,很多麻烦会不找自来,有时候明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跳进去。 所幸的是,无锋门也想到了此处的敏感,所以特地将楚惜刀派了过来,现在的楚长老已经是八级天仙巅峰,随时能冲进九级的。 这样的晋阶速度,比之陈太忠是有所不如——其实没人愿意跟这个变态比,不过八级巅峰的小刀君,不但跟浩然宗有些纠葛,战力也可以硬扛初阶玉仙,不怕什么意外。 陈太忠遭遇到此事,跟小刀君短暂地会晤了一下,双方都认定,这是一场意外,并不会影响到浩然派和无锋门的传统友谊,那么接下来,就是慢慢地查真凶了。 这起意外,被双方的相互理解,默默地压了下来。 但是浩然双娇心里,十分地不开心,乔任女更是公然地叫嚣,“不要让老娘查出是谁干的,要不然这事没完。” 言笑梦的态度,倒没那么极端,但也是忧心忡忡,“升门的事,八字不见一撇,倒是有这许多牛鬼蛇神跳出来……这种背后的算计,实在令人太恶心了。” “虱子多了,也就不咬人了,”陈太忠微笑着表示,他遇到的类似事情,实在太多了,早就习惯了,“有些事计较不过来,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是对那些小人最大的回应。” 乔任女并不赞同他的观点,“我一想到某些人在背后暗暗得意,心里就特别恶心。” “不遭人妒是庸才,”陈太忠的神经,有时候是很粗大的,他把这理解为自信心,“只会玩这种鬼蜮伎俩的,何必怕他们?认真你就输了。”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压制下去了,待他回到西雪高原,去翡翠谷看一看麒麟草的长势,又再度出来的时候,猛犸大妖找上了门,“陈真人,咱们这个集市,什么时候开?” “我倒是不着急,”陈太忠淡淡地表示,他这不是装逼,而是真的不着急,陈某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猛犸这些地方赚多少钱,他只是想自己的生活不那么孤寂无趣便是了。 此前划出了集市区,猛犸的兴趣不大,他就懒得坚持了,现在猛犸找上门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坚持开这个集市。 所以他很是兴趣寥寥,“我的人还在幽冥界以命博富贵,回来的人也不多,你真想搞起来的话,要做好前期准备工作,筹备好货源。” 他说的话,猛犸大妖一句都没听进去,反倒是幽怨地看着他,“陈真人你真的打算……把集市开到狐族的横断山脉吗?” “你得有多大的脑袋,才能开出这么大的脑洞?”陈太忠是真的无语了,“我只是觉得,现在开集市有点匆忙,你的积淀不太够……我跟狐族没有任何约定,明白吗?” “那你为何不答应开集市?”猛犸的脑瓜一根筋,老话真是说死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开吧,”陈太忠也懒得理它,这种事儿计较不过来的,“记住了,人族修者,都是我罩的,你敢胡来,我扒了你的皮……想必大尊也不会计较。” “但是人族修者胡乱开价,会导致集市的混乱,”猛犸大妖很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我当然要惩治,才能体现出集市的权威。” “哪有完全不混乱的集市?”陈太忠淡淡地看着它,“至于说集市的权威,等集市热闹起来再说吧,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想得太多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口碑发酵 在猛犸大妖的坚持下,集市还是在三个月之后开张了,虽然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但事实上还是相当地仓促,来交易的兽修寥寥无几。 人族修者来的更少,西雪高原是苦寒之地,又是兽族聚集地,谁吃撑着了,来这里做生意? 眨眼半年就过去了,集市的买卖没有明显的起色,猛犸大妖有点坐不住了——须知它是听了陈太忠的建议,短期内不收管理费的。 可是虽然不收管理费,维护集市秩序之类的活儿,总不能不做,大妖使用的是同族,花费可以少一点,却不能无偿驱使。 为此,猛犸大妖再次找到陈太忠,表示说我想开始收费了——既然一直是半死不活地吊着,再免费下去,也没人领情不是? 不过集市的股份是对半的,猛犸收一半,陈真人收一半,它不能单独做主。 你要是收费,这前半年的免费,彻底白瞎了,陈太忠很明确地反对它的意见。 他虽然不把集市的收益看在眼里,但是集市搞得不热闹的话,他不但脸上无光,也会因为没有人流量,导致得不到太多的信息。 他搞这个集市,还有收集信息的目的——幽冥界的黑市,就是很好的榜样。 所以他坚持将免费进行下去,并且向猛犸强调,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相较以前的人流量,虽然现在没有太大的增长,但是老面孔越来越多,说明这里越来越被人认可了。 这就是口碑,是生意场上最宝贵的东西。 但是想将口碑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发酵。 你若对此真的没信心,那这个集市算到我头上好了,此前你赔了多少灵石,我补足你——哥们儿也不差那点灵石。 最后一句话,把猛犸大妖弄得恼了,它说你不差灵石,我猛犸一族虽然穷困了一点,但也不会将这点灵石看在眼里。 它出于面子的坚持,很快就得到了回报,从第八个月开始,来集市的人族修者,明显开始增多。 转机是在几次小小的冲突后到来的:有几次其他的兽族,指责人族修者以次充好,要没收他们的财货。 这是兽修抢劫人族时常用的借口,人族奸诈,是所有兽族的共识,当它们看到自己心仪的东西的时候,若是不能以它们的想法交易,通常就以此为理由强抢。 反正现在是在兽族的地盘上,这么做没有丝毫的风险。 但是猛犸族的修者,干脆而坚决地制止了这种现象——不是它们胳膊肘向外拐,心向人族,实在是猛犸大妖有交待:维护不好秩序,人族离开容易,想让他们再回来,可就难了。 外来兽族并不能完全接受,争执得最激烈的一次,甚至惊动了猛犸大妖——因为发难的狼族,搬出了本族的大妖撑腰。 赶来的猛犸大妖表示,在我的地盘,你就得听我的:你狼族如此想将人族的行商撵走,是不是有意自己也开个集市? 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连狼妖都纳闷,这猛犸一族,怎么是一夜之间就变聪明了许多? 猛犸大妖所言,其实戳中了它的内心,狼族不愿意猛犸把这个集市搞好。 这些笨象已经有了电影场,能获利不说,也可以提升修为,若是再把集市搞好,别的兽族要不要混了? 所以狼妖想将此事搅黄,当然,若是能逼得陈太忠去狼妖的地盘上搞集市,那就更好了。 猛犸大妖将此事点破,显然是做好了翻脸动手的打算。 于是狼族就辩解说:不是我们要强抢,但是他们的价格,真的不够公道。 人族商人在集市里的货物价格,确实是相对高一些,不过这也正常,深入兽族腹地做生意,风险比在人族社会高多了。 高风险自然伴随着高利润,这是铁律,否则人家吃撑着了来这里? 而且人族修者前来交易,都是由猛犸护送着进入西雪高原,并且一路护送到集市。 事实上,这护送也是监督,以防人族玩什么花样,不过这一笔费用,是要人族来出的。 人族在这里交易,开出的价格,也不过比行情高过一半,其实并不算多。 当然,并不是每种商品,都是准准地多出一半,偶尔多些,有时少些,这个价格的评定,甚至是要经由浩然派三天仙认可的。 这些日子里,陈太忠频繁地进出翡翠谷,但是其他三名上人,对翡翠谷的兴趣并不是很大——那里的灵气,并不比西雪高原上强出多少。 事实上,到了三人这般修为,普通地方的灵气,已经不足以供他们修炼了——天仙修炼,最好是去灵地。 陈太忠在禁区内,架设了一个极大的聚灵阵,在消耗一些灵石的同时,勉强够两名上人同时修炼,而翡翠谷中,可是没有多大的聚灵阵——他有通天塔在手,哪里需要摆聚灵阵。 所以对三上人来说,翡翠谷不但封闭,也没有足够的灵气,倒不如在外面了。 两名上人在聚灵阵中修炼的时候,另一名就会巡视四周,一边帮着看守翡翠谷,一边就帮着猛犸鉴定货物价值了。 浩然派的修者不太擅长做生意,但是既然是天仙,眼力价多少有一点,估价也不会太离谱。 猛犸大妖看狼妖往价格上扯,于是就说:要不咱们去找陈真人评评理? 狼妖哪里有胆子去找陈太忠?陈太忠的坏脾气,在兽修中也是一等一的响亮,此番又是帮猛犸撑腰,扯不到人兽阵营之争上,真要翻脸,将它打杀都是有可能的。 总之,因为人族修者的安全得到了保障,集市在撑过开头的萧条期之后,逐渐地走上了正轨。 集市的大发展,却是以鉴宝阁前来找陈太忠为契机。 鉴宝阁此番前来,是商定拍卖雷之本源的方式,经过若干年的宣传,五域之中几乎所有的高阶修者,都已经知道,鉴宝阁有意出售雷之本源一份。 此来商谈事情的,是以七级玉仙白凤鸣为首,他在幽冥界当值二十年,期满之后回了风黄界,一回来就接到了这个任务。 白真人跟陈太忠也是素识,见面之后并不客套,而是直接发话,“这一份雷之本源,皇族有必得之心,不知陈真人属意何物?” 雷之本源是要拍卖的,但是皇族极其渴望将其拿到手中,也就是说,要不惜代价跟其他势力血拼了。 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你们看着办就行了,只要是够级别的天才地宝,数量最多的一家,就卖给它。” “咦?”白凤鸣奇怪地看他一眼,“麒麟乃是火属神兽,你要我不拘宝物种属?” 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它用不了的,自然就便宜了我浩然派。” “哦,”白凤鸣点点头,又斜睥他一眼,“陈真人跟战斗伙伴的交情,可是很令人羡慕。” 说白了,鉴宝阁现在都有点怀疑,这雷之本源的来历,陈太忠自然也是难免嫌疑,虽然这样的猜疑,很有点不着调,但是这雷之本源的出现,本身就是不着调的事。 “我帮它种植麒麟草,燕舞仙子也知道此事,”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堂堂真人做农夫,收不得它点东西?” 白凤鸣当然听说过麒麟草的事,闻言点点头,“陈真人这一手种植术,真是羡煞旁人,不知传承于什么人?” 陈太忠耷拉下了眼皮,“我学自王艳艳的,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哦,”白凤鸣点点头,然后眉头微微一扬,笑着发话,“既然可以让浩然派受益,皇族多准备点地磁元气石,是否更合真人口味?” 陈太忠侧过头来,淡淡地发问,“白准证此话何解?我却是不太了解。” “浩然派原有的五上人纷纷晋阶,现在又新增三名上人,何上人不但连晋两级,更是大闹西静伯府,”白凤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难怪有升门的打算。” 顿了一顿,他又轻喟一声,“你莫要跟我说,那不是地磁元气石的功劳。” 陈太忠缓缓地摇头,“你所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西静伯府之事,我更是闻所未闻……秉燕舞仙子之令,我一直隐居在西雪高原,极少外出。” “呵呵,”白凤鸣闻言,笑了起来,“陈真人,鉴宝阁外情系统的能力,想必你也是知晓的……说这些有意思吗?” “有用没有,总是先否认一下的好,”陈太忠懒洋洋地回答,“饶是如此,你也不能认定,地磁元气石有偌大的功效……你自己相信吗?” “我倒是很想不信,”白准证苦笑一声,“但是除此之外,无法解释浩然派骤然这么多灵仙登仙,又齐齐地晋阶……听说古气修有战场登仙之法,想必浩然宗还留有类似的法门吧?” “地磁元气石……你也给不了多少吧?”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皇族对此物,应该看得也极紧才对。” “我可以尽量多地争取,”白凤鸣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发话,“除了官府系统,再无第二家,能大量地拿出地磁元气石。”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怀璧其罪 白凤鸣的话一点不假,地磁元气石这种东西,也只有皇族能拥有最大的份额。 不管怎么说,风黄界的实际统治者是官府,高端资源上,宗门或者可以跟官府争一争,但是那些大宗稀缺资源上,储备量最高的,只肯可能是官府。 尤其是地磁元气石这种能增强战阵威力的,宗门想争都不敢多争。 官府统治本位面的基石,就是各种战阵,哪个实力争得多了,官府少不得就要上门询问了——你家储藏这么多地磁元气石,是想干什么? 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地交出来为好。 所以白凤鸣此来,应该是存了用大量地磁元气石,交易雷之本源的想法——地磁元气石这东西,也只有气修拿上,威胁不是那么太大。 事实上,官府的地磁元气石,是可以拿来交易九幽阴水的,不过皇族里老古板很多,认为区区九幽阴水,官府的需求量不大,正经是地磁元气石是立身根本,不容有失。 失了根本,赚再多的灵石,有意义吗? 但是雷之本源则不同了,一瓯雷之本源,基本上可以保证一个准证证真,真仙这种顶级的战斗力,官府从来不会嫌多。 不过陈太忠不为所动,他淡淡地摇摇头,“没必要,换其他的天才地宝也行,地磁元气石……纯良不感兴趣,我浩然派也用不了那么多。” 你这是装的吧?白凤鸣很难不这么想,“小麒麟不感兴趣,岂不是正该你拿回去用?” 陈太忠白他一眼,“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什么?”白凤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还这么一句话回来,“你的意思是?” 陈太忠很无奈地翻一翻眼皮,“这雷之本源,是要拍卖的吧?” 白凤鸣越发地不理解了,“当然要拍卖,你说的话,我都听得明白,但是你到底要说什么?” “既然是拍卖,皇族撒出大量的地磁元气石,”陈太忠哼一声,脸色不是很好看,“你觉得别人会猜不到,是谁提供的雷之本源吗?” 白凤鸣登时恍然大悟,“但是,皇族也不可能仅仅只出地磁元气石,还有别的东西,否则小麒麟不会答应的。” 哼!陈太忠冷冷一哼,“我担心的就是,外人以为其他宝物,也落到了浩然派。” 白凤鸣嘿然不语,这么来说的话,问题还真是很严重。 陈太忠也不跟他多绕弯子,“浩然派出了雷之本源,换回大量的天才地宝……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怕是真仙都要来找碴了,我浩然派还有宁日吗?” “倒不如随便换点天才地宝,纯良得一些,我得一些,人呐……切忌贪心不足。” 陈太忠说的这些话,也是半真半假,他不想暴露雷之本源的物主,有些东西,他扛得住不代表浩然派扛得住,反正只要交易过来足够的天才地宝,将来慢慢地换地磁元气石,也是可以的。 白凤鸣却是彻底地蒙了——照你这么说,我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采取一些什么暴力手段,直接将雷之本源的物主干掉,也就省去了很多烦恼——这种事鉴宝阁不常做,但是真的做过。 不过想一想,跟一对神兽夫妇作对,实在有点太作死了,于是他只能勉力一笑,“其实近二十年,你不用担心有真仙会找上浩然派……真仙之下,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二十年?”陈太忠讶异地看他一眼,这数字是怎么回事? “将污魂界捕捉过来,化为小世界,起码还得二十年,”鉴宝阁的人,真不是白给的,随便一张嘴,都是各种别人打听不到的秘密。 当然,白凤鸣认可,陈太忠是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的人,“这二十年里,你可以不用在意很多东西……比如说去北域解决个人恩怨。” 陈太忠沉默了,好半天之后才问一句,“任我跨域?” 白凤鸣微微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很希望你能打击左相的势力。” 把我当刀用,很爽吗?陈太忠听到这话,心里真的是很不高兴。 陈某人的性子,一向是比较犯拧,找血沙侯的麻烦,一直就是他议事日程上的事,不过该怎么找,找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有自己的规划。 仇要报,这个毫无疑问,陈太忠从来是不肯吃亏的性子,但是不能落入别人的节奏。 事实上,他想的就是,要晋阶中阶真人之后,才去找血沙侯,眼下白凤鸣表示,皇族会坐视他报仇,反倒令他生出了逆反之心——你不允许,我就不报仇了吗? 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若是有能力,哥们儿还想找燕舞仙子说道说道呢。 所以他冷笑一声,“左相势力什么的,我不懂,还是先拍卖了雷之本源吧。” 这就是明确地拒绝了皇族递来的橄榄枝,不过这种恩赐性质的橄榄枝,不要也罢。 咦?白凤鸣讶然地看他一眼,这可是他此来最大的底牌了——大家都知道,陈太忠有多么睚眦必报,能令其报女仆之仇,此人想必会很积极参与的。 还是小看了这家伙的桀骜不驯啊,白准证将他的心理也摸得一清二楚,“陈真人是否还在记恨燕舞燕子?” “我怎会有那种胆子?”陈太忠闻言哈哈大笑,不过仔细看的话,当看得出他眼中没有半分笑意,“再说了,燕舞仙子做了什么事,需要我记恨?” 当然是仙子要你背锅一事!白真人见他绝口不提,心知这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化解得了,只得转移话题,“未知小麒麟……那位纯良,是否找到了新的雷之本源?” “它现在的心思,全在麒麟草上,”陈太忠并不正面回答,“找到没有,我也不清楚,先把这块雷之本源拍卖好再说。” 白凤鸣一听就知道了,陈太忠的意思是,先别管有没有雷之本源,这次合作得不太愉快的话,就没有以后了——哪怕这以后的合作,原本就比较飘渺。 白真人并不想跟陈太忠弄得太僵,将这段关系维系下去,更符合鉴宝阁的利益,所以在见到这里开设的集市之后,鉴宝阁有意在这里派驻一个鉴定师,希望集市能许可。 猛犸对此是相当欢迎的,不过当它知道鉴宝阁的要求之后,脸有点黑了,“不负责鉴定内容,只管鉴定价格?” “没错,”白凤鸣傲然回答,“我鉴宝阁的知识,不会传给兽修,本阁成立之初,就定下了这章程,本真人自然也不可能破例。” 猛犸大妖气得耳朵上的青筋直跳,“你如此逞口舌之利,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信!”白凤鸣还真是一副好胆子,“首先你不是我的对手,其次,我坚持阁中规矩,并无不妥,谁若敢大欺小,真当我鉴宝阁的真仙是摆设?” “你……”猛犸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无可奈何,鉴宝阁的规矩,它是知道的,而且鉴宝阁敢如此有恃无恐,自是因为身后有强大的靠山。 万一惹出燕舞仙子来,猛犸大尊都要头疼。 它真不想答应对方的要求,这种明显的歧视,真的是太欺负人……欺负猛犸了,但是它在盘算了半天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原因无他,集市太需要这么个鉴宝的人才了,而且鉴宝阁的公道,也是相当有口碑的,为了集市的发展,猛犸大妖也只能忍了。 于是鉴宝阁的鉴定师,在十余天之后抵达,一行两人。 这两人不但为物品估价,也收各种物资,收得还十分高调,一点都不怕别人知道他们身家丰厚。 而有了鉴宝阁的人在,人族和兽族之间,也确实少了许多纷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浩然派的三大天仙,真人客卿,悄悄地隐居此处,虽然知道这事的人不算少,但是四人等闲不会出了西雪高原,嚼谷此事的人也不多。 大多数人,还只当这里是陈真人另开的集市,纷纷说此人不见容于宗门和官府,只能在兽族贫瘠之地起栖身,果然是一辈子散修的命。 正经是虎族和狼族见这集市日益兴旺,也想有样学样地搞起来,怎奈它们的夹袋里没有这样的人物——不是每一个人族,都能像陈太忠一样,被兽族信赖的。 而能被兽族信赖的人族,又没有陈真人的实力,维护不起这个局面。 既有实力、又能被兽族信赖的也有,但是他们却没有陈太忠的号召力。 陈真人在幽冥界的集市,被无数行商看在了眼中,不但有规矩,也有担当,在行商中的口碑,是一等一的,换个人还真没他这号召力。 狼族尝试着搞了一下,虎族后来也有尝试,都没将集市搞起来,反倒弄出了不小的笑话,一时间再没兽修琢磨此事。 这两族的失败,反倒是让猛犸这里的集市,名声越发地响亮了。 这一日,麒麟草终于开出了第一朵花,纯良喜得一个劲儿地跳,“宝草终于开花了,不过看结果……还要数年时间。” 陈太忠看着众多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时间有点恍惚,才待思索些什么,只觉得身子猛地一震,拿出一块同心牌来看一眼,“原来是南忘留到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收心 九年前,祁鸿识打着交易的旗号,来此处晋了一阶,升至高阶天仙,随后去了幽冥界。 但是南忘留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来,而是又在幽冥界待了三年,把相关的事情一一交待清楚,又帮大长老稳定了局势,才匆匆赶回。 她回来之后,也低调得很,等闲不肯出面见人——其实浩然弟子都相当低调,轻易不招惹是非。 不过要说浩然派不怎么引人注目,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几年关于浩然派要升门的消息,传得甚嚣尘上,而真意宗时不时就有大批物资押解到浩然派——那是陈真人帮浩然派挣来的。 说起此事来,陈太忠都是相当得意的,幸亏他当初决定,跟鉴宝阁合作,委托他们代为收取他在赌斗中收获的权益。 为此,他付出了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不过这效果也是奇佳,哪怕他不得不出走西雪高原,在鉴宝阁的监督下,真意宗还得将浩然派所得派发过来。 有这大批资源的支撑,浩然派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好,暂时低调一点也无碍大局。 不过,想让其他势力认为,浩然派没有什么野心,这就难多了——你们现下的低调,是在憋着劲儿晋阶吧? 非常遗憾的是,这些势力虽然看明白了这一点,却不能做出什么反应。 因为现在的风黄界,发财的门路实在太多了,幽冥界那么多待开发的地方,不久的将来,又有污魂界,这些能发横财的地方,哪里去不得?何必来啃浩然派这硬骨头? 此为其一。 其二便是,各大势力在两场位面战争中,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在攫取和消化财富的同时,也很有必要养精蓄锐,须知每一场位面战争过后,各个势力之间都面临着洗牌的局面。 浩然派既然没表现出扩张的势头,旁人吃多了,去来招惹这蛰伏的凶兽? 当然,浩然派所获得的财富,也是颇令人垂涎的,但是眼下风黄界的真仙们,不是在捕捉和炼化污魂界,就是另有事情做,没谁能抽得出身来。 对上陈太忠,真仙不出,谁敢说自己赢得了? 所以,虽然大家都在猜,浩然派打算升门,派中弟子自己也知道,自家要升门,但是偏偏地,来浩然派找事的人极少,几乎可以说没有。 浩然派山门附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定,没什么人动手打架,但是各色来历不明的修者,却是极多。 用吴能生的话来说就是:他们都指望别人先出手,自家跟在后面捡便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斗败陈太忠,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到时候就算赢了,胜利的成本也太高。 那么,聪明人当然要考虑,如何付出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 要说吴能生此人,也奇葩得紧,不但博览群书,智谋也不差,对于自家师尊被灭,他没有多少抱怨,反倒是对陈太忠有点感恩戴德——因为陈真人给了他几滴九幽阴水。 他得的是天蜈传承,蜈蚣此物最喜阴湿,走的是至阴的路子。 此前言笑梦一刀将他斩为两段,他一路恢复得煞是辛苦,后来又要被抽取精血,陈太忠因为自身混沌混元真炁的缘故,有点兔死狐悲的感受:你想要修为尽复,甚至更进一步,需要些什么补品? 九幽阴水当然是最好的!吴能生想也不想地回答:陈真人此去幽冥界,不知道是否有所斩获? 结果,陈太忠还真的给他九幽阴水了,虽然只是一滴,他用了足足三个月,才炼化此物。 九幽阴水用来淬炼兵器,和用来提升修为,速度是截然不同的,陈太忠炼化小灰钟,用的九幽阴水以万滴计,因为那淬炼的过程,是对于本命法宝而言。 淬炼自身,用九幽阴水,就跟皇甫院主登仙一样,对肉体是莫大的考验和折磨。 更别说吴能生只是中阶天仙,肉体相对脆弱,承受九幽阴水真的是很痛苦。 不过一滴九幽阴水下去,吴能生对陈太忠就有点感激涕零了:就算是元元老祖很重视我,也没舍得拿九幽阴水这种等级的宝物,来帮我炼体啊。 陈太忠不屑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谢,他很明确地表示:我要你尽快恢复,是要利用你的精血,帮派中弟子治疗伤残。 我知道啊,吴能生对此要求,显得相当地淡定:我就是这样的运气,不过……我若能悟真,就能帮玉仙治疗伤残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这话也就是随口一问,须知修为到了玉仙,修补肢体伤残的手段就多了很多,并不是特别在意一些特殊的精血了——当然,这样的精血,有总比没有好。 陈太忠想一想之后,给出了一个答案:哦,既然是这样,你还是悟真的好。 从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起,吴能生发现了一件事:陈太忠的心,远比别人想像的要大!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天仙寿数为一千年,玉仙寿数则为两千载,他若能悟真,就可以考虑证真,若是真的证真了,那就真的可以考虑……彻底激发天蜈血脉了。 所以此后,他对陈太忠的要求,是相当地配合——精血什么的,你说我就给,而且浓粹的程度绝对不是问题。 不过有一点:你若是希望我能继续有大用,九幽阴水什么的,要多给我一点。 陈太忠对此并无不可,因为……这精血确实帮了他不少忙,为很多浩然弟子弥补了残肢。 这些弥补残肢的弟子,大多是在位面大战中受的伤,全是灵仙,按说天仙修为的天蜈传承,为他们弥补残肢,有点可惜了,但是陈真人并不这么认为。 所谓百战铁军就是这样,弟子们都是灵仙,或者资质也不是很高,未必都能登仙,但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弟子,比那些温室中培养出的弟子,要强出太多太多。 那一份杀气和血勇,根本不是修炼出来的,必须要经过鲜血的洗礼,才能培养起来。 至于这些弟子接受了天蜈精血,也未必能登仙,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舍得为浩然派贡献出性命的弟子,宗门必不负他。 登仙不登仙的,倒是在其次了。 吴能生贡献出不少的精血,但是在陈太忠的关注下,他有足够的精血滋补,再加上九幽阴水这大杀器,他来西雪高原不久,竟然晋阶了。 这事委实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送弟子前来弥补残躯,还是在南忘留回风黄界之后,她回归的时候,带了不少残肢的弟子回来,说是回了宗门要妥善安置。 风黄界有断肢再生的丸药,比较贵重,不过以浩然派现在的身家,买上一些也不算难。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两场位面大战下来,风黄界的伤残者实在太多了,这丸药的价格,自然也就要水涨船高。 南忘留不愿意失信于人,她也觉得,这些身有伤残的弟子,更可能是宗门的中流砥柱,于是就跟陈太忠联系了一下。 恰好,陈太忠把吴能生带了回来,两边算是一拍即合。 南忘留对于利用这天蜈精血,真的是半点愧疚都没有,以她的认知,若是捉到这么一个人,肯定是抓回派里圈禁起来,就像地球界的活熊抽胆一样,用的时候就抽一点——熊胆嘛,可不就是让人用来抽取的? 其实这不仅仅是她的认知,风黄界的修者,都是这么个思维——左右不过是个蛊修,非主流,抽完精血又何妨? 但是陈太忠又不同,他不是同情,而是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做——吴能生虽然是蛊修,又是天蜈传承,可终究是人族,也没犯什么大错,何至于此? 这就是他跟风黄界土著修者的差别,他觉得此人就算有所异处,是大家都要争夺的,但总要讲个道理。 但是在风黄界的修者眼中,你有天蜈传承,这便是原罪了,更糟糕的是,你是蛊修,没有强大势力的撑腰,这就是不赦之罪了,不欺负你欺负谁? 正经是陈太忠这种想法,是属于不通世事的。 闲话少说,南忘留虽然少在浩然派露面,但是时不时地就要来西雪高原走一趟,将身体残缺的弟子送过来,接受救治,同时也能带来一点外界的消息。 陈太忠很不想打断纯良的欣喜,其实他看到麒麟草开花,心里也是没由来的许多感触: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而今……这芳草开花了。 那业以转生的绿萝裙,是否灵仙了呢? 她那一处的芳草,是否如我眼前的麒麟草一般,开得如此地火红和灿烂呢? 但是南忘留既然来了,他就要将心中的这些小资情怀,放到一边:先看看发生了什么。 南忘留此来,又是打着人族行商的旗号来的,并且接受猛犸修者的保护。 她一向如此惯了,总觉得这么做算低调,但是很多猛犸修者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点无奈:我们都知道,你是浩然派的二长老了,如此撇清,有意思吗? 不过她这次来,除了带了两个伤残的弟子,也是真的有点其他事情,要跟陈太忠说的,“幽冥界的集市那里,有点不稳当了……咱们需要支援一下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静水起微澜 不稳当吗?陈太忠沉吟一下。 搁在刚来风黄界时的他,听到这话,可能有点烦躁,不过现在他真的是习惯了,修者的世界,从来都是不平静的。 他离开幽冥界二十余年了,集市里居然没生出大乱子,已经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那个位面的修者,也太给他面子了。 事实上,说起来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面子,董毅在集市上经营出的人脉,也很重要,别看他只是一个小灵仙,能够动用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 不过糟糕的是,董毅已经于三年前回来了,身为初阶灵仙,他在幽冥界待得实在太久了,再这么折腾下去,真是半点登仙的希望都没有了。 事实上,他也没了登仙的念头,可是在幽冥界赚了大笔的灵石,他完全可以回来养老了,顺便再娶上十来个女修,让董家开枝散叶,成就董氏家族,他的人生就没什么遗憾了。 董毅要回来,集市还必须有人管,这时就有人自告奋勇,表示要接集市的摊子。 此人名唤计可乘,初阶天仙,也是靠着浩然派吃饭的,而且他本来就管理过集市。 此前他甚至想利用陈太忠的通行令牌,做一些跨域的走私买卖,不过因为陈太忠看不上,而且所行的事都比较敏感,最终未能如愿。 这次位面大战,计可乘是留在了风黄界,待战争结束之后,他也去幽冥界淘金。 不过他去得晚了许多,又没什么势力,游荡经年之后,还是来到了董毅的集市,为这个小灵仙打杂,同时也跟人组队出去接任务。 董毅和计可乘是在风黄界就认识的,计上人跟南忘留也是素识,所以在董毅流露出想回家的情绪之后,计可乘第一时间就去公关南长老,希望能拿下这个集市的管理权。 要说起来,这个集市的管理权,浩然派是没资格置喙的,虽然这集市离得驻地极近,但从来都不归浩然派管辖,只能说名义上是归陈太忠所有,实际上归董毅管理。 但是这个集市,对浩然派也极为重要,集市和驻地互为犄角,相当于是守望相助,集市的管理者是谁,关系到双方的配合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某人做惯了撒手掌柜,才导致这种尴尬局面的出现——集市是没名分的。 不过南忘留居中一说项,董毅就同意了——在他看来,自己这番局面,也是靠陈真人和浩然派的支持,才打出来的,更别说他跟计可乘不但是素识,也都是靠着浩然派找饭辙的。 于是他约定,无偿转让给计可乘五十年,五十年后董家若有后人成长起来,还要拿回这个集市,到时计上人须得配合。 计可乘当然允诺了,他也没打算在幽冥界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待够三百年,捞一票就走人才是正道。 再加上有南忘留的背书,集市的所有权转让得波澜不惊。 从计可乘接手到现在,已经三年了,然而计可乘虽然是天仙上人,可他对集市的管理,并不比董毅高明,甚至还略有不如,因为他没有得到过陈真人切身的支持。 前一阵,集市里冒出了一些问题,首先是有些外来的修者闹事,接下来就是一些经营户不服管理,气象大不如前。 所幸的是,浩然派及时出手相助,尤其是大长老祁鸿识已然是高阶天仙,他一改往日韬光养晦的行为,出面强力镇压。 对浩然派来说,这个犄角丢不得,它不但能带给浩然派驻地极大的安全感,很多时候,派里还能借用这些修者,去争夺一些利益。 幽冥界里,最风光的称派宗门,当属浩然派——没有之一,他们不但能牢牢守住自家的基本盘,还能时不时地出去抢一些矿藏,收一点保护费。 而此刻,陈太忠已经离开了幽冥界,做到这些,靠的不仅仅是他的余威,还有这些集市上修者的支持。 一般的称派宗门,就是五个天仙,还不能全放到幽冥界,但是浩然派的驻地加上集市,最少的时候也有六个天仙能随意调动。 现在集市不稳,意味着浩然派的财源要受损,南忘留特地前来告知陈太忠。 集市出问题,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浩然派的地盘里,行迹诡异的人明显增多,袭击事件也多了不少。 前一阵,真意宗中阶玉仙纪守穷的嫡孙办事路过这里,忽然遭遇不明身份者的袭击,跟几年前无锋门弟子被袭,如出一辙。 所幸的是,纪真人给了嫡孙护身玉符,以及其他一些保命的东西,得以坚持到救兵到来,而偷袭者见没有什么机会逃跑,竟然果断地自爆。 纪真人派了人来调查此事,浩然派难辞其咎。 总算还好,纪守穷晋阶,就是在浩然派看电影之后,尤其他是卡了多年的三级玉仙晋阶四级,领了浩然派好大的人情。 所以他也没有为难浩然派,只是托人转达一句:从今以后,浩然派就是多事之秋了,此事我不计较,但是一段时间内,浩然派也别要我了结什么因果。 陈太忠听得很明白,“也就是说,咱们升门之前,不要指望这老儿报恩?” 借地晋阶这因果,肯定是要还的,要不然会影响自身的进境,但是一段时间内不了因果,却也无碍,欠下的要还,但是无关早晚。 “听他的语气,是觉得咱们升门,事情会很多,”南忘留叹口气。 “缩在家里,事情就找不上门吗?”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那是懦夫的想法,说吧,需要我做点什么?” 南忘留就最喜欢他这种迎难直上的气概,旁人听到麻烦多,恨不得就躲了,省得影响自身修炼,也只有那些有大气魄的人,才会显得如此淡然。 看着他浅浅的微笑,她一时竟然有些痴了,听到后面的问话,才忙不迭地回答,“此事……我和毛执掌、五长老也没有商量出眉目,总是要真人你定夺。”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轻喟一声,“不是一定要我去幽冥界吧?” 南忘留愣了一愣,才缓缓摇头,“具体情况,真人自行考量,总之现在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终须拿出个章程来。” 陈太忠迟疑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二十年之期,也快到了啊。” 南忘留听得就是一怔,“什么二十年之期?” “真仙捕捉小世界的期限,”陈太忠也不欲多说。 但是南忘留一听就懂了,她眉头一扬,“你的意思是说……真仙们快要能腾出手了?” 她非常明白真仙腾出手的重要性,那意味着陈太忠必须越发地蛰伏,浩然派再遇到什么事情,也不好随便打陈真人的旗号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我也该狠狠出击一下了,好震慑宵小。” 这因果关系,南忘留一听就知道,她想一想之后发问,“那目标是?” “北域,”陈太忠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南忘留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双掌一击,“此策大妙!” 终究是做过执掌的,她的脑瓜很快,眼下虽然幽冥界的集市和浩然派山门都出现了问题,但是根子还是在于,陈太忠的名号,已经不那么响亮了。 陈真人若是对这两处下手,费时费力不说,首尾也不好呼应,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感觉,正经是选择血沙侯下手,是一步妙招,这意味着他实力提高之后,重出江湖了。 陈太忠跟郑家的恩怨,整个风黄界皆知,而他一直没对郑家下杀手,也是实力不济的一种体现,此刻他前去报仇,不但能重新吸引别人的主要,更能展示出霹雳辣手。 说白了,就是一举两得的手段,行的是报仇之举,同时能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若是有谁觉得我陈某人的刀不快了,那么……麻烦来看看北域。 此举并不针对出问题的两个地方,却能极好地化解两个地方的危机,同时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不存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陈真人报仇之后,如果这两个地方还有人执迷不悟的话,他再使什么雷霆手段,都是可以的,哪怕偷袭都正常——不是没有警告过你们,是你们不知道珍惜。 所以南忘留对陈太忠的计划大加赞赏,她感受到了其中的妙处。 “大妙也谈不上,”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若有三分奈何,我还真不想这么快就出手。” 原本他是想中阶玉仙之后,才前往北域报仇的,而且白凤鸣不加掩饰地表示,皇族想利用他对付左相,这更令他生出一丝不快来。 甚至他都想过了,大不了在翡翠谷多待个百八十年,等晋阶高阶玉仙了,再去报仇不完,那时真的不用太在意真仙了,就算对上白燕舞,他也有了几分逃生的可能。 不过幽冥界集市和浩然派山门处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将这计划提前。 跟南忘留想的一样,陈太忠不是一个喜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人,他更喜欢简单粗暴地处理问题。 若是这两处的修者不知好歹,看不出眉高眼低,他也不介意转过身来整顿这两处。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入北海 陈太忠拿定了主意,恰好浩然双娇也在西雪高原待得烦了,想要出去走一走。 不过他可不想带着她俩上路,说这里还需要人照看,你们俩须得留下来。 乔任女和言笑梦哪里肯答应?两人纠缠了好几天,最后乔任女说,要不就别带言笑梦了,她的徒儿何明伟也在此,她师徒二人配合默契,正好协力看守禁区。 言上人闻言大怒,好悬跟她翻脸,说我只带过何上人有数的几年,现在何上人已经登仙,不日将成为浩然派的七长老,也不用再提什么师徒了,你说我二人“默契”,指的是什么? 说白了,双娇的心思,全被某人勾去了,言上人也愿意看护自己的徒儿,但是徒儿是男修,也算出师了,她绝不想让陈真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亏得是南忘留没走,还震慑得住她俩,最后南长老拍板,吴能生跟着陈真人离开,若是非要再走一个的话,就是言笑梦,乔任女你胡说八道太上瘾了。 乔任女闻言,登时傻眼,但是南长老是她的恩师,虽然她现在也出师了,但是却不敢跟曾经的师尊顶嘴。 她光想着,这是恩师对自己嘴快的惩罚,却不知南忘留还考虑了一桩因果——若是双娇齐齐离开,凭一个二级天仙何明伟,未必能在看守禁区的同时,看得住吴能生。 而现在这样的分派,显然更加合理。 纯良听说陈太忠要离开,登时大怒,“宝草好不容易开花了,你就要离开?我说,你最少还得帮我种一茬宝草吧?” 陈太忠笑着回答,“宝草结果,怎么也要三四年,有这时间,我早就回来了……我还打算叫你跟我一起去复仇呢。” “你想都不要想,”纯良断然拒绝,“我定要看护这宝草结果,这关系到我未来的幸福生活。” 陈太忠听它这么说,心里生出点微微的失望,有纯良在,他的报仇方案会更易实现。 不过陈某人也不习惯求人,哪怕是对上自己的战斗伙伴,所以他一转头,径自找猛犸去了,以安排自己离开之后的事项。 三天之后,陈太忠带着吴能生和言笑梦,离开了暂时居住的地方。 他们是和南忘留三人一起走的,一路将南长老送到浩然派,希冀能碰上那些偷袭者。 陈太忠的希望落空了,小概率事件真的很少发生,浩然派的地盘没有糜烂到那种程度。 他将手里的物资又给了南长老一部分,自己带着言笑梦和吴能生飘然离开。 一走长途,就觉察出吴能生的好处了,此人博闻强记,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行到任意一处,都能说出大段的典故和轶事来。 怪不得能被西静伯聘去做西席,陈太忠自问是博览群书的了,却也心甘情愿地承认——哥们儿还真赶不上这个书虫。 三人并不着急赶路,一路游山玩水,直到两个月后,才抵达了无尽北海。 一路上,倒也不是没有遇到不开眼的家伙,不过根本不用陈太忠和言笑梦出面,吴能生就直接搞定了。 他拿着西留公府的一面牌子,也说不清是什么路数,反正拦路的人见到这牌子就放行了——此刻位面战争已过,拦路检查的,不是官府就是家族,很少有宗门弟子。 对于这些势力而言,西留公算是西疆的土皇帝,谁敢招惹? 一路波澜不惊地来到了无尽北海,正值天降小雨,陈太忠抬头看看天,发现这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止住的,于是一摆手,“好了,就在这里休息片刻。” 无尽北海不是海,而是延绵不尽的林海,这林海之中,有丘陵还有湖泊沼泽,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被水气笼罩着,称之为海倒也不算奇怪。 虎族是无尽北海中的霸主,不过也有一些其他兽族,在里面有不小的势力。 言笑梦一身青衣,头戴小帽面戴纱巾,说不清是小厮还是侍女,她手脚麻利地撑起了雨棚,又取出香茗,为陈真人冲茶。 吴能生也换了一副面孔,虽然还是面白无须的书生模样,可是眉眼间略作改动,别人根本看不出,这就是西静伯府曾经的西席。 若说陈太忠和言笑梦像是世家公子和侍女,吴能生就是十足的账房先生模样。 三人在雨中坐了四五个时辰,眼看天色将黑,言笑梦又取出锅灶做饭。 一般而言,修者到了天仙地步,就无须进食了,不过口腹之欲是与生俱来的,陈太忠和言笑梦还是比较享受这个。 至于吴能生,他有天蜈传承,虽然吸食天地灵气即可,但是蜈蚣此物最喜精血,吃不到新鲜精血,有点食物填饱肚子,也好过空腹吸食灵气。 饭菜不多时就做好了,菜是沿路买到的荒兽肉,饭是陈太忠灵谷,那份清香透过锅子,穿过重重的雨雾,飘出了极远极远。 “好香,”远处传来一声赞叹,紧接着,一行十余人走了过来。 十余人中有四名天仙,其他都是灵仙,人人都撑着气罩,不让雨水沾身。 打头的天仙嗅到饭香,心里正高兴,又发现前面有一块不小的空地,登时长出一口气,“好了,便是在这里扎营吧。” 一边说,他一边大喇喇地走向了雨棚下的三人,“你们三个……” 吴能生不等他说完,身子一晃,就来到了他面前,沉声发话,“长点眼睛,我要是你,说话之前,就先注意一下尊卑。” 那汉子登时就倒吸一口凉气,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中阶天仙?” 他是打前站的,虽然战力不俗,但也不过才是个初阶天仙,眼见对方出来打招呼的都是中阶天仙,忍不住心里一沉:我去,好大的谱儿! 吴能生袖着手,一如他在西静伯府的做派,也不撑起气罩,任由细碎的小雨撒上肩头,他淡淡地发话,“郊外相遇,当远出一里,此地不够宽阔,我家公子体察旅人之苦,不欲强求,但阁下也须好自为之。” 郊外相遇远出一里,是风黄界势力之间约定俗成的东西,是一种礼数。 身份不够的修者,没谁计较这个,而身份足够的修者,一里的距离,跟相邻也没区别。 不要说天仙了,就是初阶灵仙,隔着里许杀人,也是等闲。 但是无论如何,这本身代表了一种尊重,一种善意。 吴能生的话说得有章法,也有底蕴,这一行十余人见状,也只能尽量地远离他们,在百丈之外搭起两个简易帐篷来歇息,同时埋锅造饭。 身为天仙,还在意口腹之欲的,多半都不差灵石,用地球界的话说就是,比较讲究生活质量。 不过,正是因为比较讲究生活质量,一名天仙嗅了嗅空中传来的饭香,径直走向陈太忠三人,待到距离雨棚两丈远左右的地方,抬手一拱,“好香的灵谷。” 此人眉清目秀,声音清脆悦耳,一听就可以断定出来,此人定然是女扮男装。 “阁下留步,”言笑梦一个闪身,就挡在了此人面前,她的步法,比之吴能生还要精妙一些,“粗茶淡饭,阁下谬赞了。” 简单的行动,淡淡的两句话,就将不欢迎的态度展露无遗。 “小侍女你也太谨慎了吧?”来人捂嘴轻笑,“且报于你家公子得知,我有事相商。” 言笑梦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太忠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响起,“站在那里说吧,我听得见。” 来人眼珠转一下,笑着发问,“敢问公子,来无尽北海,想要猎点什么?” 他们所处的地盘,已经进入了北海的边缘地段,所以两方虽然有不少天仙,却没人敢在空中飞行,那种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陈太忠很牛叉了吧?跟猛犸大尊的关系也好,但若不是有纯良,他在西雪高原飞行,少不得也要被猛犸捉了去,狠狠收拾一番。 天仙的身份,进入无尽海这么深,显然所图非小,所以来人问:你们想猎什么? “随便走走就是了,”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就不想多事——虽然他也不怕事。 “这话我却是不信的,”来人笑了起来,“我无意过问其中财货,只是相见即是有缘,想要相助阁下一二。” “这可要谢谢了,”陈太忠干笑一声,“不过我确实是随便走走。” 来人捂嘴轻笑,虽然是女扮男装,也颇令人心动,“看来不拿出几分真章,你终究是信我不过……阁下可知天蝎?” “咦?”陈太忠听得轻咦一声,“天蝎这走私的组织……也活动到无尽之海了?” 他对天蝎,还是很有点印象的,想当初他在横断山脉,就遇到过这帮人。 “公子果然是同道中人,”来人微微一笑,竖起个大拇指来,“是想去北域吗?” “确实有这个想法,”陈太忠点点头。 “我跟天蝎有联系,”来人一拍胸脯,“你若信得过我,咱一起去找他们,看我面子,怎么也给你争取个优惠价。” “免了,”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差那点优惠价吗?” 来人的眼中,直接亮起了小星星,“那公子你如何过林海?” “就直接走过去,”陈太忠波澜不惊地回答。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口角 陈太忠回答得很坦然,走私的渠道,以前是他想要找都找不到的,但是现在,他真的不需要了。 可是女扮男装的天仙十分不明白,于是发问,“你觉得自己……走得过去?” “呵呵,他要图优惠的话,就直接走传送了,”不待陈太忠出声,言笑梦就淡淡地回答。 她这话真不是吹牛,因为陈太忠身上有跨域行走的通行临牌。 好吧,因为皇族的施压,通行令牌可能不太好用了,但是白凤鸣亲口说过,陈真人你若是想前往北域,我定然会为你提供方便。 事实上,在幽冥界的时候,北域的官府都对陈太忠表示过,将来你若找血沙侯报仇,跨域的事情不用你考虑。 想起当年为了前往西疆,他不得不借助易萱的关系,走兽族的传送,而且还要各种的保密,再想一想现在,他要跨域,却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甚至当初苦求不得的走私门路,也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往日的一幕幕,陈太忠还记得清清楚楚,有若发生在昨日一般,感受到这中间的巨大变化,他也忍不住感慨,哥们儿飞升到风黄界,还不足两百年啊。 当然,这样的变化看起来是突然,其实是必然的,他的身份不同了,最关键是修为不同了,其他的,当然也就不同了。 不过饶是有这诸多的选择,陈太忠还是选择了一条最不同的路:他要穿行无尽北海,从虎族控制的区域直接穿过去。 他从心里抗拒跟官府的配合,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想撇清关系,而是他也信不过官府。 堂堂的皇族保护神,巅峰玄仙的白燕舞,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诬陷他杀了马王爵,浑然不顾他才是受害者,而且正是因为他吐出了关键字,才令上界发现蹊跷,并解除了人族的隐患。 这样的大功,不赏也就罢了,反倒遭此诬陷,谁人能不寒心? 跟这样的势力合作,他必须要考虑,对方很可能在谈妥合作的下一刻,就转身将他出卖了——这真的不是开玩笑。 至于说出卖给谁?可能性很多,甚至可能出卖给左相的势力——这种可能性还极大。 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是吧?但真的不奇怪。 原因很简单,左相是皇族的眼中钉不假,可是陈太忠在皇族眼里,也不是什么好鸟。 现在的血沙侯府,有起码三名玉仙,若不是没有高阶玉仙,这战力几可媲美一个公爵府了。 但是没有人认为,这样的实力,能顶得住陈太忠的报复。 没错,陈太忠是孤家寡人,但正是因为如此,这厮绝对不会跟侯爵府正面作战。 从陈太忠以往的经历中就可以看出,这厮是不怕事的,不但不怕事,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再大的恩怨也敢接下来。 但是从战术上讲,这家伙却是从来不喜欢硬撑场面,从青石城开始,就是打得过的打,打不过的就跑,然后躲起来抽冷子暗算。 这样的敌手,真的会令所有人头疼。 而血沙侯府虽然有三名玉仙,但是哪一名拉出来,都不会是陈太忠的对手,甚至三人加起来,后果都很难预料——起码陈太忠想跑的话,这三名玉仙,十有八九留不下对方。 而尤为糟糕的是,血沙侯郑家虽然人多势众,不怕正面作战,但是同时也带来了一个短板——家大业大,需要看顾的地方太多。 对上陈太忠,这短板就成了致命的弊端,血沙侯除非放弃所有的财富和产业,退守侯爵府,否则就等着陈太忠一一攻破吧。 这不是猜测,以大家对陈某人的人了解,能确定他绝对会这么做,不这么做的他,也就不是陈太忠了。 但是血沙侯会放弃一切,退守侯爵府吗?显然不可能,若是真能做到这一点,郑家这全族的性命,留不留都无所谓了——名声都臭了,左相也不会再看得上他了,他还活个什么劲儿? 而且就算郑家全部退守侯爵府,也不可能永远躲在侯府里,总是有人要外出的,而一旦外出,陈太忠的机会就来了…… 基于以上的种种认识,没有谁认为,陈太忠会输掉这一场复仇——在没有外力的干预下,只要沉得住气,别踏进陷阱,胜利只可能属于他。 按说能打击左相的势力,皇族应该可以满意了,但是要搞清楚,陈太忠的存在,对官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句功利的话,能逼得双方同归于尽,才是更好的,如此一来,没准还能多坑几个左相一方的战斗力。 陈太忠对于这个因果,认知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有一种感觉,接受了皇族的好意的话,不但有点耻辱,似乎也会有点隐患。 他不想接受皇族的好意,也不怎么想利用真意宗的通行令牌,所以索性决定,直接穿过兽族的区域好了。 言笑梦不欲多说,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但是对方那女扮男装的天仙颇不以为然,她发出一声轻笑,“穿越无尽北海,呵呵……就凭你们三个?” 吴能生闻言,冷冷一哼,“阁下若无事,可以休息去了,信不信在你,我们没义务、也没兴趣向你解释。” 这女天仙闻言大怒,娥眉一竖,“我本是好意……你竟敢跟我如此说话?” “敢跟我家公子这么说话的,也不多,”吴能生淡淡地发话,“你现在还能站得好好的说话,得感谢我家公子……他最近脾气变得好了不少。” 女天仙闻言,越发地不服气了,她嘴巴微动,就要斥责这不懂尊卑的账房先生。 不过就在此刻,言笑梦轻笑一声,“这位妹妹,我家公子,最近喜爱上了倚红偎翠,你若继续纠缠,他少不得就要将你留下,好生怜惜一番了。” “你、你……你怎么敢?”女天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抬手指着她,不过下一刻,她终究没说什么,而是一转身离开了。 言笑梦看着她的背影,轻哼一声,“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不知道好歹……” “咳咳,嗯?”陈太忠清一清嗓子,发出一声轻哼,心里也是异常地不满:言笑梦你这么埋汰我,是觉得我脾气好? “公子,此女烟视媚行,行进间却又虎步凤翅,当是难得的名器,”言笑梦不急不缓地回答,“可惜婢子无能,没有探出对方是何底细。” 两支队伍离得实在似乎太近了,虽然天上下着小雨,但是细碎的雨声,并不能挡住她清脆的声音。 她这话是在婉转地解释:我方才那么说,不是要诋毁陈真人,而是想逼得对方自曝身份。 不知道陈太忠听懂了没有,反正他是没说什么。 倒是另一边的修者听到这话,纷纷震怒,“这小女娃娃,你在说什么?” 更有甚至,直接按着兵器站了起来,怒视着这里,随时打算动手的样子。 陈太忠一方的三人,却是没什么反应,除了言笑梦,其他两人甚至都没有看向这边的兴趣,他俩展示出的,是赤裸裸的无视。 “算了,”那女扮男装的天仙哼一声,轻声发话。 她并不认为,己方肯定打不过对方,但是对方所展示出的气势,显然也不是白给的。 在无尽北海之畔,这样的雨夜中,能不要起冲突,还是不要起冲突好了。 “不要让咱们在中州看到他们,”一名天仙还是有点不服气,他大声地发话,显然有挑衅的意思。 吴能生眉头一扬,微微一侧头,看陈太忠一眼,发现其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轻哼一声,也不再理会。 接下来的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晚上非常平静,不过实情是不是这样,那只有双方自己心里清楚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雨停了,言笑梦开始做早饭,对方基本上也是这节奏。 不过,就在吃完早饭,打算动身的时候,天又下起雨来。 陈太忠不耐烦地看一眼天空,很随意地一摆手,“不等了,咱们走。” 其实对修者来说,冒雨赶路是常态,灵仙就能撑得起气罩,更别说天仙了。 他们三人昨天歇下来,避雨只是个小因素,更大的原因是,他们走了这一路,想要在进入无尽北海之前,稍稍歇息和整顿一下。 现在雨下个不停,也没有终止的意思,陈太忠就不想再等了,而且身边这十几名人族修者,也真是有点烦人。 然而,见到他们三人拔营起身,那边的修者低声商量一下,也迅速地收起营帐,脚跟脚地坠了上来。 吴能生见状大怒,也不待陈太忠吩咐,一转身迎向对方,厉声发话,“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真想赌我们不敢下手吗?” “我们对赌博可不感兴趣,”一名高阶天仙狞笑着回答,“这路你走得,我们就走不得?真是奇哉怪也,你是打算冒犯我这上位者吗?” 随着天色渐明,他已经看清了对方三人,那公子哥的修为,他感受不出来,当是收敛了气息的缘故,而公子哥的两名伴当,都也是中阶天仙。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暗卫 在那天仙看来,公子哥的修为,甚至可能只是初阶天仙——一般来说,公子哥身边的伴当,多半会强于本主的修为,否则起不到保护作用。 事实上,就算那公子哥是高阶天仙,他也不会太在意,须知他们这边虽然只有四个天仙,却是另有压箱底的手段,并不输于对方。 至于公子哥是玉仙真人……不带这么开玩笑的,玉仙可以走传送,谁会选择直接穿行无尽北海?玉仙虽然强大,但是在不能飞的前提下,走兽族控制区域,凭空就多了几分风险。 若是搁在以往,或者还有那些犯了禁的玉仙,因为不便露面,不能走传送,但是现在位面战争刚刚结束,以前那些犯事的玉仙,早就通过征战幽冥界获得了赦免。 所以这高阶天仙就要挑衅一下对方,先扣个不敬上位者的帽子过去——高阶对上中阶,也是上位者,虽然这么算有点勉强,但还是属实。 若是对方有反应,他就好相机而动,是战是和,主动权也就掌握在手中了。 吴能生听到他的话,眉头微微一扬,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不敬上位者的人,是有,但究竟是谁,却也难说……”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个牌子来一晃,傲然地发话,“看到了吧?再敢紧随,杀无赦,莫怪我言之不预!” 那高阶天仙原本还待出声讥讽,但是看到这玉牌之后,脸色登时一黑,人也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西留公的亲卫……” 他深知其中的味道,话说到一半,竟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吴能生淡淡地白他一眼,眼神中明显地流露出四个字——“算你识相”,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屑地一哼,转身去追前方已经走远的自己人去了。 这时,对方的人也赶到了,乔装女天仙出声发问,“那厮手里的牌子,怎么回事?” 高阶天仙苦笑一声回答,“西留公府的亲卫令牌,执牌者为大公贴身近卫。” 能令大公近卫亲自保护的对象,怎么可能简单得了? “那又如何?”女天仙冷哼一声,口气相当地大,“左右不过是大公近卫,又不是大公本人,你怕个什么?” “问题是……这里是无尽北海啊,”高阶天仙苦笑一声,“大公的贵客,又怎么可能只带两人就前来?手执大公亲卫牌的,未必就一定是近卫……更可能是暗卫。” 公爵府暗卫?众人闻言,登时就不做声了。 不管是什么势力的暗卫,通常都意味着不好招惹,公爵府的暗卫,在大公面前说话的力度,可能比不上贴身近卫,但是他们经手的事情,贴身近卫也未必知情。 暗卫是游走在阴暗地带的,见不得光,所以会借用亲卫令牌,他们跟大公的亲近程度,可能很一般,但是所谋的事情,同样也是极为敏感,见不得光的。 这波人敢对那三人下手的话,就算赢得了,坏了大公府的事,也要面对血腥的报复。 “暗卫吗?”女天仙略略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了,“怪不得直入无尽海,看来是有点说法,继续跟着,离得远一点……他们没有不让跟吧?” 高阶天仙想一想,谨慎地建议,“最少距离十里地吧……太近了容易发生误会。” “那就十五里地,”女天仙口气虽然狂妄,却也能从善如流——事实上,她也知道公爵府暗卫意味着什么,不过,好奇心上来,真的是挡也挡不住啊。 吴能生追上陈太忠,低声发话,“领公子之意,没有对他们出手。” “只是有点狂妄,不值得出手,”陈真人淡淡地回答,“先尽量藏拙吧。” 他此番收敛修为,并不是要装逼,他为的是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好一路赶向北域。 当然,这藏拙能藏多久,就很难说了,没准下一刻就被人认了出来,所以他也不刻意强求,对方的行为既然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就懒得计较。 三人迅速地穿行在浓密的树林中,虽然天上下着细雨,却根本无碍他们的行动,比之平地上的行动,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走得快,后面跟着的人就受苦了,七八名灵仙想要达到这样的脚程,殊为不易,队中的天仙倒是能裹了他们走,但是谁有这胆子? 裹了人就相当于飞行了。 所幸的是,队伍中有追踪好手,也有人修得灵目术,虽然落后十余里,但也不虞跟丢了人——事实上,前方那三人根本无意遮蔽身形,否则他们追踪起来,要难上很多。 饶是如此,由于有灵仙的拖累,他们距离前方三人,还是越来越远,追了没多久,眼看着就要被甩出二十里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那高阶天仙找到女天仙,很坚决地表示,“要不咱们停止追踪,要不然就将灵仙留下,现在已经有两名灵仙受伤,伤势虽然不重,但是很影响士气。” 两名灵仙受伤,肯定不是摔伤什么的,这俩是被树林中的虫豸偷袭了,其中有一人是被毒蛇咬伤,如不是解药服得快,都会有性命之忧——饶是如此,由于解药不是很对症,这灵仙现在也是被人提着走。 队伍中还有一名天仙,也被虫子咬了,伤势很轻微,这是他只顾赶路,大意了,被虫子群袭击,否则周旋一二,可能不会受伤。 女天仙闻言眉头一皱,身子一抖,跟一般女修一样,她是极不喜欢虫豸的。 不过她没对此事发表意见,反倒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咱们衣物上涂抹了药剂,尚且如此……他们行进得如此快,为何不被虫豸袭击?” 对陈太忠三人来说,这纯属白痴的问题,须知吴能生接受的是天蜈传承,身上有天蜈的气息,一旦放出去,众多虫豸亡命奔逃还来不及,哪里敢上前叮咬? 小一点的毒蛇,也不敢凑过来,除非是那些大型的蟒蛇,还有点胆子,不用转身就跑。 所以穿行无尽北海的一大麻烦——大量扰人的虫豸,对他们三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虫豸买账的,其他兽修和精怪,就未必买账了,三人走出两百余里,猛然间,无数树木的枝叶和藤蔓,猛地卷了过来,整片树林仿佛都活了一般。 “树妖!”吴能生惊呼一声,他对克制此物毫无信心,事实上,很多藤蔓类的植物,能带给天蜈极大的威胁,“陈真人小心。” 陈太忠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大片黄色的粉末,却是易萱当初对付黄枫的东西——此物专克各种树精。 这里的树精,显然见识要差一点,并没有被黄色烟雾吓退,不过在触及烟雾的时候,那些枝叶和藤蔓有若滚油入水,登时炸裂了开去,没命地向外弹射。 有些枝条因为反应太大,直接从枝干处断裂,就算这样,那些枝条也是没命地向外迸射。 “区区树精,”陈太忠冷哼一声,“识相的滚开,莫要逼得我找到你本体,那时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黄色烟雾并不多,能笼罩的范围,也就是那么几十个立方米,但是此言一出,漫天的枝条和藤蔓,登时倒卷而回,真是要多快有多快。 陈太忠心知,这是一只法力不浅的树妖,于是又哼一声,“我此来是为穿行无尽北海,心思都放在跟虎族的沟通上,你若晓事,跟你的同族沟通一下,莫要逼得我大开杀戒。” 雨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丛林里寂静得可怕。 对方没有反应,陈太忠倒也不以为意,树精一向不怎么愿意跟外人打交道的,它们只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 继续前行十余里,前方猛地出现一朵诡异的黄花,约莫有半尺大小,就那么虚虚地浮在空中,细细的小雨打在花瓣上,整朵花显得异常地娇艳和生动。 陈太忠三人不想多事,身子一侧,就想绕过那朵花,但是那花乃是无根的,他们一动,花也跟着动,依旧挡在前方的路上。 “哦?”陈太忠眉头一扬,有点恼了,“我已然托树妖带话了,这是……打了小的,惹出了老的?” “这是黄叶花,”吴能生轻声发话,“是树精有话要说。”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陈太忠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嗯,你说。” 随着他这三个字,黄叶花上幻化出一个虚幻的人头来,眉眼间极像言笑梦,甚至眼睛下方,也蒙了面纱。 随着面目的幻化,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真人欲寻虎族,却路过我的地盘,有些无礼了。” “你这货!”陈太忠听得煞是不爽,“既知道我是真人,还敢弄出一朵花来,莫非欺我不会收拾你?” “我拦真人,自是有话要说,”那黄叶花波澜不惊地回答,“倒是真人身后,有几只小小蝼蚁,要不要我结果了他们,咱们好细谈?” “不用,”不等陈太忠发话,言笑梦先忍不住了,“同为人族一脉,略略拖住一下即可,我倒是想问一句……你幻化为何人不成,定然要幻化为我,这是看我可欺?” “我观你很得真人喜爱,”黄叶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所以就借来用了。” “倒是个有眼色的,”言笑梦眉开眼笑地发话,“嗯,饶你这一遭。”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沉金杉 黄叶花如何绊住后面的追兵不提,反正它现身之后,后面的追兵就变得步履维艰。 陈太忠身怀天眼,略略回头便知详情,于是沉声发话,“我是无意中路过此处,树精当吸食天地间精华成就真身,拦我……竟是有话说?” 他有点怀疑这树精的动机。 陈太忠想问题,爱往宽里想,不擅长深钻——严格说,也不是不擅长,而是他只有兴趣往自己感兴趣的方面深钻。 所以他怀疑这树精,是别有想法:你拦我完全没必要的嘛。 那黄叶花却是不以为意,而是微微颔首,“恳请真人赐下名号。” “你都知道我是真人了,”陈太忠哼一声,他自觉自己的掩饰功夫做得还不错,此刻真的是很受打击,“我是何人,难道你不知情?” “我真是不知情,”黄叶花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种拟人的感觉,很强烈。 言笑梦冷哼一声,登时抽出刀来,“你敢再胡乱学我,信不信我一刀斩下去?” “好吧,我不学了,”那黄叶花倒也识趣,登时回复了原本的面目,依旧是一朵虚悬在空中的黄花,“敢问真人……修习的可是雷法?” “雷法?”陈太忠听得沉吟了起来,心说哥们儿是气修,又不是雷修。 “我从真人身上,感受到了雷法的气息,”那黄叶花再次出声,可能是情绪激动,它甚至有点气息不稳,“真人可否助我?” “助你?”陈太忠的眉头一皱,心说我凭什么助你? 吴能生的嘴巴张一张,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我化形劫已近,却是不想化形,”那黄叶花快速地发话,“恳请真人以雷法击之……必有以报。” “不想化形?”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心里有点奇怪,还有不想化形的精怪? 吴能生闻言,却是长叹一生,“果然是沉金杉,没想到风黄界还存有这般上古异种……你就不怕我们取了你的本体去?” 沉金杉?陈太忠听到这三个字,登时恍然大悟。 精怪的化形劫,跟兽族的化形又不一样,不一定是玉仙就能化形的,像五行精灵之属,须得到了高阶玉仙甚至真仙的境地,才能完成化形。 对面这黄叶花所展现出的修为,绝对已经是玉仙境界了,但是树精化形本就极难,没化形却也正常。 然而,能化形却不想化形的,真的是太少见了,不过……沉金杉或者会是例外。 沉金杉是上古异种,身为树木,却兼具金属性,是实打实的树中异类,须知五行之中,金是克木的。 这沉金杉兼具两种属性,还是相克的,对人族和兽族来说,都是难得的炼器材料,兽族不善炼器,但是将其取来做兵器,也兼具木之坚韧和金之锋利,非常顺手。 正是因为如此,沉金杉这异种,在风黄界几近绝迹,只有在一些大势力的属地中,还有一些人为培养出来的,但是年岁尚短,也不堪大用。 沉金杉质地奇硬,生长缓慢,起码要千年才能成材,想像眼前这位生出神智成就玉仙,起码也要生长万载。 能熬到接近化形的地步,怕不有数万载的修为了。 沉金杉为何不想化形,陈太忠不是很清楚,但是对方要求以雷法击之,他却知道缘故。 雷法击打,对于别的树木,这或者是灭顶之灾——比如说槐树,但是对沉金杉,却能淬炼其体内的庚金之气,对于以后的修炼,也有莫大的好处。 但是……在化形之后,你也可以这么做的吧?现在说什么不想化形? 就在这时,吴能生又开口发问,“可是担心被虎族发现?” 黄叶花默然,良久才轻喟一声,“正是!我目前已经是高阶玉仙,一旦被虎族发现,定要取我体内的庚金之气,那虎王极为贪婪,伤我子孙无数。” 沉金杉在意庚金之气,虎族同样在意,这矛盾是天生的,是无法调和的。 所以它想的是,“真人以雷法击我,可以帮我淬炼身躯,也能帮我压制修为,推后化形劫的到来,待我证真之后再化形,就不怕那个混蛋虎王了。” 吴能生再次发问,“你不怕我们拿了你的本体走?雷击之后的沉金杉,价值惊人。” 万年雷击木尚且是难得的宝物,就更别说被雷击过的万载沉金杉了,雷击之后,庚金属性益显,用来炼制战器,起码也是灵宝级别的,温养万载,没准可达真器。 “你却是不懂了,”黄叶花毫不犹豫地回答,“真人身上有木属性亲和之念,想必知道树精的情况,区区小天仙,莫要卖弄见识。”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想到了那棵话唠樟树修,又想到了黄枫树精,没想到它们在自己身上,竟然有亲和之念,“小吴,我以雷法击之,它无须显出本体。” 树精之能,煞是惊人,通过发达的根系,能将意念瞬间传递到万里之外,想必传递雷击,也不是问题。 “真人果然知晓,”黄叶花欣慰地发话,“无尽之海的雷电本来就少,我又不欲被虎王知晓,淬体的雷电有所欠缺,幸遇真人。” 无尽北海水气湿重雷电不多,虽然它是树精,可管控的范围极大,但攒不到太多的雷电,现在它真是开心极了,“恳请真人出手。” “奇怪了,我为何要出手?”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不悦地发话,他觉得这沉金杉,脑瓜有点问题,“我欠你的?还是你拿得住我?” 黄叶花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回答,“真人身上有树木亲和之念。” “我自跟其他树精亲和,关你何事?”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发问,“你操控树木袭击我们的时候,不见你这般客气。” “啧,”黄叶花沉吟一下,果断地回答,“那时尚未发现真人的异常,请真人体谅。” “体谅?多少人族毁在你手里,你要我体谅?”陈太忠冷笑一声,“你敢如此提要求,莫非是觉得自己脸大?” “这世道原本如此,”黄叶花理所当然地回答,“多少树木毁在了人族手中,可不也是这般?你踏入我的地盘,当然要被我袭击。” 陈太忠又冷笑一声,“被你袭击的人里,没准就有雷修,你这是自己葬送自己的前程,不用抱怨其他。” “真人之下的雷修,葬送也就葬送了,”黄叶花的声音波澜不惊,“那点雷电,起不到多少淬炼的效果,反倒要暴露我的存在……我划得来吗?” 在它看来,也只有真人之上的雷修,才值得它赌一把——毕竟它也是高阶玉仙了,小小的天仙雷修,真的是杯水车薪无助于事的。 然而,它也意识到了对方的不爽,于是又补充说两句,“真人若是不喜,我此后当不再袭击人族,但是这里终是无尽之海,人族还是慎入的好。” 这次,轮到陈太忠默然了,对方袭击人族的行为,令他颇为不爽,但是对方的解释,却也不是完全没理,尤其是对方答应了,以后不再袭击人族。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高兴,就不想发什么雷法,想一想之后,他抬眼望天,解除了气罩。 细碎的雨丝自天而降,密密地打在他的脸上,带来点点清凉,逐渐化作一大片,而随着气罩的解除,那清新的空气,也是扑鼻而来,令人心神迷醉。 此刻的山林,是一片的寂静,言笑梦和吴能生也都不言语。 良久,他才一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随手一甩,“你此前的行为,颇令我不悦,想要我帮你……先拿点诚意出来。” 陈某人不是个在意好处的主儿,但是别人令他不爽了,也别指望他能痛快地做点什么——你的解释虽然合理,但终究是有点牵强,拿点好处出来吧。 黄叶花沉默一阵,不多时,山林中滚出一根硕大的木头,丈许粗,十余丈长,“此是我掉落的枝干,三万载雷击沉金杉,当是此前的赔罪了。” 吴能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 此前说过,万载雷击木就很难得了,三万载的雷击沉金杉,简直是宝物中的宝物。 而且此物……实在太过巨大了。 树木这东西,越大越难得,尤其是这沉金杉生长的速度,是出奇地慢,丈许粗的枝干,最少也要生长万年以上,甚至可能是三五万年。 而这“枝干”,竟然是三万载之前被雷击的,也就是说这棵沉金杉生长到现在,起码有那么五六万年了。 沉金杉拿出的这东西,比雷之本源要差上许多,但是换数百滴九幽阴水,却是绰绰有余——事实上这东西没有什么可比性,因为这极可能是风黄界唯一的一根。 如此看来,树精的诚意,倒也算十足了。 陈太忠虽然少跟人交易,这礼物的份量,他还是知道的,见状微微颔首,“好吧,这可只是定金,记住你说的话,以后不对人族下手。” “我们树精的承诺,比人族要可靠的多,”黄叶花傲然回答,接着,空中的花朵猛地涨到两尺大小,“恭请真人雷法……”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万年树精 “树精的承诺?”陈太忠冷笑一声。 他承认人族里奸猾之辈很多,但是精怪中也不全是实在的,大哥别说二哥。 他所遇到的黄枫精怪,就曾经围杀过槐树精,那两者原本也是约定,互相不伤害的。 不过眼下他是在跟沉金杉完成交易,所以也懒得多说,嘴巴一张,一道亮光重重地打向了空中的黄叶花,“接着!” 这一道束气成雷,用掉他差不多两成灵气,不过此刻他体内的两成灵气,比巅峰天仙时的全力一击,还要强出两三倍——毕竟玉仙修炼,主要就是提升体内的灵气。 那黄叶花受此一击,登时破碎,化作无数片碎片,飘然落下,但是尚未挨到地面,就纷纷消弭在细碎的小雨中了。 三人等了盏茶工夫,没收到沉金杉任何的信息,吴能生狐疑地看一眼陈真人,“它死了?” 陈太忠摇摇头,“不可能,我留手了。” 又等了差不多盏茶时间,空气中一阵扭曲,一朵黄叶花凭空幻化了出来,从模糊到清晰,然后渐渐凝成了有若实物一般的存在。 “嗯~”黄叶花发出一声轻哼,语带颤音,竟然是异常陶醉的口气,“太舒服了,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还能再强一点吗?” “先别说能不能,”陈太忠哼一声,“这样的神通,你还需要多少下,就可以满足?” “怎么也要……数百下吧,”黄叶花理所当然地回答,“亏得这还是气修的雷法,除了正宗雷修,也就是你们气修的雷法厉害了。” “数百下,你开玩笑的吧?”陈太忠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这一击用了他体内的两成灵气,单论量的话,已经超过一颗浩然宗的回气丸了。 数百颗浩然宗回气丸的价值,那得多少钱?若是不服用回气丸,他每击出四记束气成雷,就要花十余日将养和回复。 撇开通天塔内耗费的灵气不算,一记束气成雷,大约要用掉他三天时间,数百下……他岂不是要在无尽北海中待好几年? “我有灵气果与你,”沉金杉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旁边灌木丛一响,一颗拳大的晶莹剔透的果实,被树叶托了起来。 “这是……树精灵果?”吴能生再次叫了起来。 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今天见到的东西,太令他震撼了。 树精灵果在风黄界,也是几近于传说中的东西了,因为它实在是……太神奇了。 大部分的树精,拥有极其悠长的寿命,关于这一点,就连兽族中最为长寿龟族也得自愧不如,而同时,树精通过茂盛的枝叶以及异常发达的根系,占据极为广袤的空间。 独木成林这种事,在风黄界实在是太常见了。 占的空间大了,接触的灵气就多,而树精虽然晋阶慢,却又是那么地长寿。 那么,在它们漫长的修炼生涯中,大部分时候不怎么缺乏灵气——若是真的置身于那种灵气匮乏的绝地,那也只能怪它们生错了地方。 大部分时候,树精是不缺乏灵气的,但也总会遇到一些例外情况,比如说被山火烧了,被雷劈了,或者是……它们晋阶的时候,也是需要海量灵气的。 一般情况下,树精晋阶,不会快速从空中汲取灵气,灵气波动的异象,很容易引起别的修者的注意,而更糟糕的是……树精是不能移动的,一旦被发现,后果就极为严重。 若是生活在林海之中,树精魂魄有一定的概率逃跑,但是它跑得了,本体是跑不了的,一旦本体受损,对树精的修为也能造成极大的影响。 所以在漫长的修炼生涯中,树精就会抽出时间来,打造一些树精灵果,事实上这东西叫做灵果,却绝对不是果实,只是浓缩到不能再浓缩的灵气团。 一旦遇到不好的事,树精必须靠外力滋补自身的时候,它们打造的灵果,就派上了用场,一来可以避免被人发现,二来也能快速地回复灵气。 树精灵果凝结不易,非常耗时耗力,但是谁让树精们活得足够久呢?它们实在太闲得慌了,而收集灵气凝结灵果,又是一件有意义的事,那么为什么不做? 不过老话说得好,“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树精能凝结灵果,自然会被其他修者打上主意——这东西就是超大号的回气丸,战斗中用得上,渡劫时也用得上。 树精凝结出的灵果,一般没什么属性,但是树精本是木属性,木主生机和通贯,基本上毫无副作用,简直是最顶级的回气丸。 所以到现在,大家只知道树精灵果,能见到灵果的几乎没有,得了灵果的也不会声张。 大多数的树精,更是拒绝凝结灵果——当然,也许它们凝结了,但是人家打死都不交出来,各种手段无用,旁人也只能认为它们没有凝结。 陈太忠当然也知道这东西,他一抬手,将那灵果卷了过来,有意思的是,那托着灵果的树叶,竟然舍不得丢开它,硬生生被他拽了几片树叶下来。 若不是有那沉金杉的示意,怕是这些小树丛打死都舍不得交出这东西。 陈太忠拿到手中,先感受一下,然后用天眼上下打量两遍,然后才轻哼一声,“这东西的灵气,也不过够我使用五次束气成雷……莫非你有很多?” “啊?五次啊,那太好了,”黄叶花对这个答案并不沮丧,反倒是有点兴奋,“我还以为只够三次呢……你还真是实在人。” 陈太忠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尼玛,我倒忘了,神通所使用灵气的多寡,外人看不穿。 神通确实存在这个问题,等级、娴熟程度不同的神通,外人很难真正判断使用者付出的灵气,大多时候,是根据神通造成的后果,综合考量一下,再除以一个小于一的系数,得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不过陈太忠习惯讲究做事,这树精能很痛快地拿出灵果,他也不屑为这点小事算计对方,可是当他听对方夸奖自己“实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拉下脸来——实在这词是夸人吗? “哈,”言笑梦见他一副糗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她轻咳一声,绷起脸来,“我家公子是讲究人,哪里会欺瞒你?公子问你话呢!” “委实……不多!”黄叶花迟疑一下,给出这么个回答来,“我予你五十颗,你放一百六十次神通即可,剩下的都算我的谢意,这就是我最初的想法,三五一百六。” 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教你数学的是谁?” “啊?”黄叶花明显地愣住了,“真人说的话,我不太懂,什么叫‘叫我输血’?” “三五一百五,”言笑梦忍不住又出声,“前辈你也是高阶真人了,不会数数?” “哦啊,”黄叶花微微颤抖一下,然后旁边的几棵灌木开始落叶,接着一片片的树叶飞起…… 须臾,它轻哼一声,“果然三五一百五……人族真聪明。” 吴能生一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有点崩溃了——这样的高阶真人? “那这样好了,”黄叶花马上做出了决定,“五十颗灵气果,一百五十次神通,真人若是觉得划算,尽快再来一趟,我再弄一些出来……两百年可好?” “两百年……尽快?”陈太忠死活不能把这俩词归并到一块。 “哦,忘了人族寿数短,”黄叶花也发觉问题的所在了,“那就一百五十年好了。” “我没那么长的时间操心这事,”陈太忠的眉头一皱,“告诉我一句话,半年行不行?” 他此次的复仇行动,想的也就是半年,了不得一年,当然,血沙侯若是想玩幺蛾子,十年他也陪得起,不过总体来说,半年期限比较好……你等我是你的事,我绝对不会等你。 “半年足够了,”吴能生冷哼一声,他博览群书,心思也玲珑,“公子,它有足够的灵气果,只是不想一下拿出来,惹得咱们觊觎……这是数万载的沉金杉树精。” “半年,真的不行,”黄叶花干咳一声,“怎么也得……一年,公子何不前往东莽一行?” “东莽?”陈太忠的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你身上有那老龟气息,”黄叶花哼一声,“现下已然悟真,也该去看老龟了。” 陈太忠闻言,一抬手就封闭了吴能生的感知,然后淡淡地发话,“你最好说得明白一点,否则我不介意用强。” 黄叶花倒也不以为意,而是微微地侧向言笑梦,“那么……此女?”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有气无力地回答,“这是……我的女人,你大可以直说。” 令他放心的,其实是言笑梦浩然派修者的身份,她对本派忠心耿耿,而且,蓝翔本就是浩然宗的苗裔,真的是自家人。 不过这些因果说来太长,涉及的隐秘也多,他懒得多解释,直接用“我的女人”来代替。 言笑梦闻言,脸上却是陡然泛起一丝酡红,不过她的表情,都藏在面纱之后了。 饶是如此,她全身的每一块肌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他承认了……他承认我是他的女人了! 她是如此地欣喜,以至于忍不住跺一跺脚,待看到他转头看来,她轻咳一声,“这个……有些泥粘在鞋子上了。” “既然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黄叶花缓缓发话,“老龟将仙器胚胎,送于你了吧?”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得图 神马?陈太忠听到这话,登时就石化了,“你说……仙器胚胎?” “是啊,”黄叶花理所当然地回答,“老龟替气修看护气运,虽然有点老糊涂,但是此界气修已然凋敝,你年纪轻轻,竟然成就真人,它不可能放过你的。” 陈太忠嘿然无语,好半天才问一句,“那仙器胚胎,是个什么样子?” “仙器胚胎,我哪里会知道是什么样子?”黄叶花很干脆地回答,“或者也并无一定形状,这谁说得准?” 陈太忠一抬手,抹去面孔上的雨滴,顺手又甩一下,想了一想之后,他再度发问,“你可知我从未去过东莽?” “好叫阁下得知,”那黄叶花轻笑一声,“我虽然受困于本体,但也遮蔽万里方圆,修成束气成雷神通的玉仙气修,除了散修之怒还能有谁?你飞升之地,可不就是在东莽?” 被一棵树精嘲笑了!陈太忠觉得面子上非常挂不住。 不过再多的不甘,终挡不住那份好奇,他干咳一声,“老龟手上,真的有仙器胚胎?” 合着哥们儿得到的那个青铜圆环,不是真器元胎,而是仙器胚胎? “当然有了,”黄叶花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回答,“要不然,你以为前不久晓天宗的阴阳殿主叛宗逃向东莽,所为何事?” 晓天宗阴阳殿主的叛逃,陈太忠是知情的,据南忘留讲,那是风黄界气修最后一个玉仙,不过,“你说是前不久?” “这个是记不得了,反正不到千年,”黄叶花大喇喇地回答,“我们树族跟人族的时间感受,不尽相同,莫要抠这些字眼,有碍沟通。”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侧头看言笑梦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哪曾想,言上人双目直视前方,眼神中满是骇然和迷惘,显然是被吓到了。 想一想也能理解,在风黄界,气修想要求个真器元胎都不可得,某人竟然直接拿到了仙器胚胎——听到这话,自制力差点的,恐怕现在就崩溃了。 既然得不到她的提醒,陈太忠也只能硬着头皮孤军作战了,“老龟是什么修为?” 在他印象中,那老龟只是烈焰龟,荒兽九级,连灵兽都不是。 “我哪里知道?”黄叶花淡淡地回答,“反正敢硬抢的,都死了。” 哥们儿好像就是硬抢的,陈太忠再次汗颜,“是青石城外的那只老龟?” “青石……或者吧,”黄叶花努力地想了想,终究是不太有把握,“反正就是那一块,龟麟双吉,是气修信赖的根本。” 陈太忠再一次汗颜,“龟麟双吉……麒麟吗?” “当然是麒麟,还能有别的不成?”黄叶花说到这里,难得地情绪激动了起来,“其实麒麟那神兽,只是蠢物……不过是会喷火罢了,有什么呢?还是老龟靠得住。” 幸亏纯良没跟来,陈太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在他想来,木属性的沉金杉,对火属性的麒麟有抱怨,是很正常的,正经是他想知道,那老龟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又是何等的修为和战力。 他整理一下思绪,方始缓缓发话,“你知道的隐秘颇多啊。” 黄叶花难得地谦虚一下,“无他,活得久一点而已,本体大了一点。” 陈太忠无语,良久才说一句,“我此来本是为了去北域……为何一定要去东莽呢?” “我当然知道你要去北域,”黄叶花淡淡地回答,“不过我观你二级玉仙已经到了巅峰,随时可以突破,为何不往东莽一行,看是否有那个机缘?” 陈太忠沉吟一下又问,“若是仙器胚胎在手,老龟也帮不了别的忙了吧?” “这是你气修家事,我怎么可能得知?”黄叶花回答得理直气壮,“只是个善意的提醒。” “那还是算了吧,”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心说这沉金杉的脑子还真是有点不爽利,不过看在对方告知自己仙器胚胎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 “我还是要先去北域,因为我要杀个侯爵,必须在真仙们捕获污魂界之前完成。” “捕获之后还有炼化,起码还得再有十年,”黄叶花老神在在地回答,“我是听虎族说的……虎王十年内不会出关。” 这样吗?陈太忠心神一动,如此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你有送我去东莽的路子?” “将你送至中州,毫无问题,”黄叶花回答道,“赶路交给我,你正好借此机会,用雷法为我淬炼身体。” 一个月之后,陈太忠三人出现在中州。 在这一个月中,他以每天五记束气成雷的频率,为沉金杉淬炼身体,而树精也遵守诺言,向他支付了五十颗同样大小的灵气果,并且将三人转移到了无尽北海的中南沿。 陈太忠只测试性地使用了一颗灵果,然后就将剩余灵果收了起来——这玩意儿真的是好东西,一颗灵果就能恢复全部的灵气,抵得上十来颗浩然宗的回气丸。 灵果恢复灵气的速度稍微慢一点——只慢一点点,但是效果极好,根本不是浩然宗那虎狼药丸能媲美的。 陈太忠用了一颗就舍不得用了,拿出自己的回气丸来替代,沉金杉看在眼里,也不去管他——一般来说,树修都是有点孤僻,没有干预别的修者的习惯。 陈真人使用了差不多五百颗浩然宗的回气丸,不过对他来说,这是非常划得来的交换。 至于说回气丸对身体会造成一些暗伤,对二级玉仙而言,伤势就极为轻微了,尤其是他每天才服用十来颗,频率不算快,也有大把时间去修复伤势。 此刻站在无尽北海的边缘,他感受一下体内的情况,发现一个月积累下暗伤,也没有多少,若是在通天塔内,大约也是十来八天,就能痊愈了。 不过此刻使用通天塔,实在有点不合适,身边有外人不说,中州还残留有通天塔的残片。 那么,也只能在路上休养了! 拿定主意之后,他将言笑梦和吴能生裹起,直接向南方飞去。 他的身影尚未消失,不远处十几人电射而至,有人揉一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到前面那人,像是月前失去踪迹的西留公府暗卫?” “正是他们,”想到月前追丢对手,女天仙就是一阵牙疼,她咬牙切齿地发话,“算,咱们尚有正事要办……去个人盯上他们即可。” 他们陷在无尽北海之后,想方设法地回到西疆,路上又再次有人受伤,虽然没有死亡,可终究是折了锐气,令人恼怒不已。 此次他们通过兽族的传送阵,悄悄地回转中州,才要走出无尽北海,猛地看到陈太忠三人,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他们却是忘了,事情的起因,其实不在对方身上。 陈太忠飞出不远,就觉得身后有异,他已经是二级天仙巅峰的人了,天仙的追踪,哪里瞒得过他? 于是他选个镇子附近,降落到地面,裹着两人,连续两个万里闲庭,登时将追踪的人甩脱了。 既然来了中州,那也不能白来,有些事情可以顺道办了。 三人接下来昼伏夜出,很快就来到了晓天宗附近。 言笑梦去找付莜竹,三天之后回转,手里拿着一块玉简。 事情办得非常顺利,付天仙正在百花宫的别院里,见到蒙面的言笑梦,听说是替东易名要东西来的,也没有多问,就给出了玉简,并且告诫她:这是一幅原理图,你最好别看。 陈太忠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此事是如此地易办,他已经习惯了在办事时遭遇各种意外:这次竟然没有意外? 他打开原理图看了,上面说得像模像样,起码是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头——通天塔塔基能造就子午阴阳谷,发挥这么大的作用,除了经高人炼制之外,还是因为使用了阵法。 陈某人的阵法造诣极其普通,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有“半瓶子晃荡”的水准,他看不出来,应该就是没有大问题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停留了三天,远远地又绕着子午阴阳谷转了一圈,跟那玉简上的原理图相互印证一下,并没有什么冲突之处。 陈太忠找不到不正常的现象,心说既然如此顺利,带着吴能生和言笑梦走一趟迷魂岭吧。 照旧是昼伏夜行,那两位也习惯了他的做事风格,并不多问。 不过吴能生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他在无尽北海的时候,被陈真人封闭了感知,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到了无尽海的边缘。 虽然他也明白,自己对浩然派而言,还是个外人,有些秘密不该与闻,受到这样的待遇是正常的,但是一封闭感知就是一个月,心里还是相当地不平衡。 这次去晓天宗,他依旧不知道言笑梦做了什么,接下来,他更是不知道,陈真人带着自己跑来跑去,是为了什么。 所以在抵达一处群山之际,他终于忍受不住了,“陈真人,咱不是要去北域的吗?为何在中州转来转去?” 陈太忠的脑子里正在想别的事,闻言想也不想地回答,“关系到气修根基,你别问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强闯横断山 何谓气修根基?现下风黄界的气修根基,当是大名鼎鼎的浩然宗。 没错,陈太忠带言笑梦和吴能生来的地方,正是浩然宗石窟所在地——迷魂岭。 他将那二人安置到不远处,自己却是隐匿了身形,悄悄往岭上走一遭。 迷魂岭也被污魂蹂躏得不轻,不但被污染了很多地面,还坍塌了不少的溶洞,陈太忠上得岭来,正好看到有修者在处理污染的地面,同时给洞口重新下禁制。 这些年过去了,禁制还没下完?他心里好奇,少不得竖起耳朵听一听。 原来污魂退去之后,学校并没有着急安排修补禁制,污魂所污的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修者都能清理的,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是安排教师清理溶洞内的污染。 这就是很麻烦的事情,再加上幽冥界初定,学校的师生大部分都被派出去,帮官府维护秩序去了。 去幽冥界发财的事情,轮不到学校,但是因为很多修者去了幽冥界淘金,不少地方的治安出现了问题,学校派出师生赚这点小钱,还是没有问题的。 要不说位面战争一旦胜利,对那个位面的影响极大,连带着很多人都会受益。 陈太忠听明白了因果,也就放下那份好奇,开始专心感受,自己留下的小神识。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他感受到了神识所处的方位,晋阶玉仙,对他的帮助还是很大的,若现在还是天仙,恐怕他还是感知不到。 不过,虽然感知到了神识,他却无法寻到正确的路径,迷魂岭这三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当然,他可以凭蛮力破开,但是那样一来,浩然宗的藏宝石窟就要大白于天下了,而且眼下山上的落宁分校新东方,本也是浩然宗苗裔。 他悄悄潜进溶洞,用了三天时间,终于确定了一点……他不可能在短期内找到正确的路! 不管怎么说,神识尚在就好,他收起心思,悄悄地回转。 接下来,就要前往东莽了,陈太忠依旧是带着人,直接进入了横断山脉。 跟上一次相比,现在的横断山脉,看守不是很紧,显然不少兽修也是前往幽冥界淘金去了。 兽修不太看得上没有血食的位面,不过横断山脉三大族却是例外,蛟族和狐族都具备将阴气转换为灵气的能力,大批的人族修者聘用它们,充当聚灵阵的转换枢纽。 而猿族聪慧,比较擅长学习,对开矿也很用心,虽然它们开出的矿,对人族卖不起价钱,但是猿族不着急——价钱实在不合适的话,带回族里储存也不错。 不管人族抢了再多的资源回风黄界,早晚是越用越少,到时候它们再拿东西出来卖,没准就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 见猿族这般行事,它的老冤家狐族,也是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所以幽冥界开采资源,兽族中,数横断山脉这三族收获最大。 然而,虽然横断山脉的看守松了,陈太忠依旧烦恼不已,因为不懂事的小家伙们多了。 大量的兽修和大妖去了幽冥界,很多时候,都是灵兽在完成巡山任务。 这些小家伙非但不能口吐人言,很多连灵智都比较懵懂,见了人族直接上前拦截,还有些二愣子甚至直接动手。 区区的灵兽,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子,竟然跟对天仙上人甚至玉仙真人动手。 陈太忠三人当然不惧,抬手就揍是常态,手下没个轻重的时候,就直接打杀了,但是这种欺负小盆友的事儿,做多了也实在没有什么成就感。 不过,随着三人越来越往山内走,逐渐地,就有兽修出来拦路,禁止他们前行。 遇上这种情况,言笑梦也不会退缩,直接报出名号来:散修之怒陈太忠要借道去东莽。 这个回答,可是把猿族气得不轻,见过狂的,还真没见过这么狂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百万里横断山脉,是我兽族的地盘? 人兽和谐是风黄界共识,吴能生冷冷地回答,我们为何不能借路? 这话有点勉强,但也是实情,千万年来,人族和兽族的关系一直就是分分合合,变化无常,可以为本方利益杀得尸横遍野,也可以摈除成见,共御外侮。 想当初易萱被奇巧门的人困住,若不是有狐王血裔的身份牌,直接就会被当做奸细处死,至不济也要捉回去细细拷问。 而当幽冥界的威胁出现的时候,人兽双方果断化解前嫌,强调和谐的同时,抱团远征和守卫本位面。 正是因为如此,鹏族在飞云城不远处杀人,人族官府也不好干涉,最后还是陈太忠和飞云楚家出面,狠狠地打击了对方的气焰。 而现在陈太忠出现在横断山脉中,同样也是这个道理,幽冥界虽然平定,但终究是有潜在威胁,人兽双方并没有解除合作,反倒是合作开发幽冥界。 这种情况下,兽族进人族的地盘,人族进兽族的地盘,都是被许可的。 不过区区三个人族,最高修为不过是初阶真人,就敢闯横断山脉,实在也太过狂妄了——须知他们若是被兽族寻衅杀了,根本没地方讲理。 但是拦路的猿修还真不敢动手,现在陈太忠的名头如日中天,俨然有真仙之下第一人的名头,而且他出身东莽,是东莽修者的骄傲,正是东莽一域热议的话题。 不敢动手是真的,但是这个耻辱,猿修也不能忍受,从来只有兽族在人族大摇大摆横行的份儿,何时轮到人族在兽族地盘横行了? 所以它退而求其次,要追究他们随便出手的事情。 对此,言笑梦也有话说,你下面的小家伙太不懂事,不敬上位者,我们出手惩戒一番,没控制好力度,那也是它倒霉,怨不得别人。 不敬上位者这个罪名,在人族和兽族里,都很严重,兽族里除了修为,血统上不敬上位者,也是可以处死的罪名。 但是人族和兽族遇到一起,敬不敬上位者,就不是多要紧的事了,只要能扛住上位者的惩罚,回到族里,反倒会很有面子的事儿。 吃亏一方,也不会要求对方惩治凶手——反正提了要求也不会有人理,真的丢不起那人。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比拳头大。 拦路的兽修……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了,但是它指出:那些后辈有的都尚未开化,你们也下得去手? 既知尚未开化,就不要放出来嘛,言笑梦的嘴皮子,其实是相当便给的:你们放它们出来找死,也要怪到我们身上? 说来说去,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猿修一拱手:那就请上人赐教,倒要看看散修之怒手下的天仙,是何等的不俗。 既然被称作猿修,它也仅仅是天仙级别,所以它拿话扣住对方:这是天仙之间的切磋,陈真人你若是出手,便是大欺小了。 它担心陈太忠出手,不过言笑梦答应得却是爽快:切磋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不多欺少,陈真人绝对不会大欺小。 言长老晋阶中阶天仙,对自家的战力还是很自信,而她的自信也不是虚妄的,事实证明,没有任何的中阶猿修,能打得过她。 一开始猿族还很克制,只派中阶猿修来跟她对打,但是眼见屡战屡败,就有点急了。 事情在一次意外之后被激化,一名猿修堪堪落败,它的两个兄弟齐齐扑了上来,登时将言笑梦打得头晕眼花——这兄弟三个属于“怒猿”血统,脾气不太好,容易血气上头。 陈太忠一刀出去,直接斩掉了三兄弟的头颅,将它们的尸身都收了起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当我是死人?” 猿族挂不住了,下一次出战的,就是高阶猿修,务求败言笑梦——反正都是天仙范畴,也不算多么大欺小。 然而气修的战力,还真不是盖的,言笑梦力战高阶猿修,也丝毫不落下风,往往就战而胜之,其他高阶猿修想挑战,陈太忠就会出面,不许它们车轮战。 当然,她偶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说遇到会使毒药的猿修。 然而每当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陈太忠又会出手,将猿修的杀招拦下——行了,你确实比她厉害,起码毒玩得好,这一场我们认输。 就有猿修不忿地指出,我们天仙之间的战斗,陈真人你这么插手,不合规矩。 不过是切磋而已!陈太忠总是这么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莫非你还想着杀人? 猿族还真是想杀了言笑梦,但是说不出口不是?只能暗暗咬牙:行,算你狠! 言笑梦一介女流,经历大大小小二十余次战斗,身上也多了七八处伤口,三人竟然是硬生生地闯过了猿族控制的地盘。 事实上,前来观看的猿妖都不少,但是没有哪个猿妖敢下场挑战——一旦发出挑战,它们的对手就不是言笑梦,而是散修之怒了。 跟陈太忠作战?还是省省吧,兽族被人族视为野蛮和不开化,但是修到大妖程度的兽修,又有几个能简单了? 更别说猿族这个种族,是以聪慧见长的,不是猛犸那种缺弦儿的,也不是鹏族那种脑容量小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拿错了 事实上,猿族不敢挑战,也跟陈太忠的名声有关。 若是遇上那些注重切磋的人族修者,了不得也就是输了一场,有什么不敢挑战的?但是陈某人不但强势,而且凶残,这厮一出手,真的敢往死里打。 由此可见,有个恶名头,有时候并不是坏事。 不过猿妖不出手,也是出于爱护面子,待陈太忠过境之后,它们对下面的小家伙解释说:人族借道,是规则允许的,大家切磋一下,也是让他们明白,道不是随便借的,仅此而已。 反正只是天仙之间切磋,你们不看族中这么多大妖,都没出手? 至于说我们怕了陈太忠?那真是开玩笑,他若是敢飞过去,且看我们会不会收拾他。 他为啥不敢飞?因为他惹不起咱猿族! 这话还是很有效果的,很多不明真相的猿族,就认为本族讲道理,不愿意跟人族一般见识,毕竟还是在新一轮人兽和谐期不是? 这样的说辞,有利于猿族内部的团结,不会令它们妄自菲薄。 接着传来的蛟族的消息,更令猿族确定了这一点。 蛟族对陈太忠没什么成见,不过族中却有奇葩,蛟族三太子身为高阶大妖,手段非凡,是蛟族出名的后起之秀,寄托了族人的希望。 它受不了陈太忠“真仙之下第一人”的称呼,在他们进入蛟族的地盘之后,直接出来挑战陈真人,并且放言欢迎其他兽族旁观。 怎奈,想来旁观的兽族“寥寥无几”——对这四个字,猿族非常不认可。 既然如此,蛟族为了三太子能跟陈真人专心切磋,选了一个隐秘的场所。 至于说切磋的结果,双方大战十日十夜,最终精疲力竭,以平手论,蛟族三太子有言——这里是我的主场,有些手段不便使出,否则就失去了切磋的公平。 换句话说就是,它若想败陈太忠,也不是难事,只是不屑为之。 不过猿族发现,十余日后,陈太忠就出现在了狐族的地盘,而蛟族三太子却是失踪了十余年,然后才又现身。 以三太子的解释说,它是闭关去了,至于说这十余年没有寸进,倒也是正常,蛟族原本也是以寿数见长的兽族,十来年真不算什么。 总之,陈太忠一行,又很轻松地突破了蛟族的地盘,来到了狐族属地。 狐族对陈真人,当然是不一样,三公主是去了九重天,但那是去了上界,因天狐血脉直入九重天,是狐王的骄傲,也是整个狐族的骄傲。 三公主对散修之怒的情意,在狐族也是众所周知。 别的不说,只说这个电影,在浩然派掀起了滔天的反应,惹得东莽的修者都去西疆观看,但是……最开始播放电影的地方是哪里?是在狐谷! 现在狐谷的片源已尽,都是在播放一些老片子,但是受益于浩然派电影的风潮,这里的观影人数一直不少,不过狐王看得紧,外来修者一向管束得很严,所以没有大兴。 不过狐族聪慧且浪漫,没有片源,看老片子怀旧也不错,还有狐族也开始设计剧本,用留影石拍摄出来,博族人一笑。 而这诸多的剧本中,就有好几个本子,说的是三公主和散修之怒的人兽恋情。 这些剧本参考了《倩女幽魂》《白娘子传奇》《田螺姑娘》之类的桥段,不过为尊者讳,美女往往被叫做“糖儿”,人族男修往往被唤作“陈风笑”——取笑风尘之意。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进入狐族的地盘,当然不会受到什么刁难,而且一进狐族的地盘,他竟然受到了超规格接待——整整六只狐族大妖在等着。 只是六只大妖,不全是高阶的,陈太忠自问打不过也跑得了,不过听到“狐后有请”四个字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头皮发炸——传说中的巅峰大妖? 但是见了狐后之后,他并没有多少气势上受压制的感觉,狐后一身宫装,仪态大方做派雍容,真正的花信美少妇,比之易萱也不遑多让。 不过狐后提出的问题,却是令他有点头疼,她一张嘴就是,“想必三糖儿跟真人说过,九幽阴水对狐族的重要性。” 若是别人提及易萱也还罢了,偏偏是她,陈太忠感觉非常棘手。 须知易萱流落人族社会,被狐族找回来之后,最疼她的就是她的外祖母。 若不是狐后的支持,她会始终游离在狐族的主流之外——虽然最后她也没有融入狐族主流,但当时她有外祖母维护,是不怎么受气的。 陈太忠想一想,还是决定正面拒绝对方,当然,他不会拒绝得太不客气,“好叫准尊得知,我气修浩然一脉,也是需要九幽阴水,来凝炼本命法宝的。” “准尊?”狐后听得微微一笑,“你们人族还真会创造新词……这个称呼我喜欢。” 一边说,她一边扫一眼周围的狐族大妖,“你们……可以退下了。” 众大妖齐齐退下之后,狐后才又发问,“浩然派只有你一人悟真,何来那么多玉仙,莫非你说的是浩然宗?” 易萱都跟她外婆说了点什么啊,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发话,“准尊有所不知,浩然派已然准备升门,早晚是会有玉仙的。” 至于浩然宗什么的,他直接略过不提,就当没有听到了。 “升门……倒也是,”狐后沉吟一下,微微点一下臻首,珠簪上的晶莹流苏也晃了两晃,“你得了浩然宗战阵登仙之法,又有大量的地磁元气石,浩然派升门,早晚的事。” 咱不提浩然宗成不成?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吐槽,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所以九幽阴水一事,只能抱歉了,我已然将易萱的那一份,送达了狐族,并无半点克扣。” “易萱……三糖儿的人族名字吗?”狐后的脸上,掠过一丝恍惚,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那九幽阴水一事,先搁置好了,我看你在西雪高原搞的集市不错,有没有兴趣在横断山脉也搞一个?” “这个嘛……”陈太忠又沉吟一下,方才缓缓回答,“我因受白燕舞驱逐,不得不在翡翠谷栖身,做那集市也不为赚钱,只是报答猛犸大尊的收容之情。” 狐后轻喟一声,“你若肯来横断山脉,狐族一样庇护得你周全,猛犸妖王,能强过……强过三糖儿的外公不成?” 陈太忠嘿然不语,良久才回答一句,“横断山脉并无翡翠谷。” 就算狐王跟猛犸王战力相当,他栖身的翡翠谷,可是神兽麒麟的私家宅院。 “嘿,”狐后轻哼一声,她的要求再度被拒绝,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狐族无论如何都拿不出的条件。 想到这里,她有点意兴索然,然后一拍手,“来人,礼物奉上。” 一只女性中阶狐妖走过来,递上了一个储物袋。 狐后下巴微微一扬,淡淡地发话,“既是初次见面,你是小辈……我这长辈自有见面礼。” 陈太忠是个不肯后人的主儿,并不把权威放在眼中,不过他跟易萱以朋友论交,狐后硬是要大他一头,他也没办法拒绝,正是所谓的“长者赐,不敢辞”。 他接过储物袋,并不用神识去查看,而是也摸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那中阶狐妖,微微一笑,“初次来访,一点小心意……奉送准尊。” 那狐妖接了储物袋,却是直接拿神识一扫,登时怔住了,“这许多……阴气石?” 你们狐族的礼仪,还真是差点,陈太忠心里暗哼,脸上却不动声色,“易萱曾说,她自人族返回,多得外祖母照顾,此番我前来拜会,自当多亲近才是。” 看得出来,狐后很喜欢“多亲近”三个字,她微微一笑,“既是小辈心意,也就无须多说了……你收好便是,休得人前无礼。” 她也觉得,自家的身边人,当着客人探看礼物,有点不成体统。 小辈?陈太忠的嘴角微微抖动一下,得,我给点见面礼,你就心安理得地升级为长辈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却是计较不来的,反正易萱离开了,他也没打算跟狐族有多深的交往。 然而,那中阶狐妖还真是不怎么懂礼数,她喜不滋滋地发话,“启禀娘娘,这见面礼委实丰厚,低阶阴气石不提,只说一级阴气石,就有一、二、三、四……六块之多。” 狐后闻言大喜,其实对狐族而言,阴气石和九幽阴水的功效,是差不多的,当然,九幽阴水肯定是更好一点,不过真能批量消耗九幽阴水的狐族,怎么也得是高阶大妖。 事实上,一级阴气石,都够狐族高阶大妖使用了——毕竟是得自高阶玉仙的阴族和冥族。 这份见面礼,委实不薄,她微微颔首,“陈真人有心了,本后多谢。” 陈太忠嘴角抖动一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好说,准尊谬赞了,既然来见您,自是要有足够的心意。” 然而,话是这么说的,他的心里却是在滴血:泥煤啊,拿错储物袋了! 储物袋多了,就是这点不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松林盗内情 陈太忠来见狐后,当然要有所准备。 他准备的礼物,就是阴气石,因为他知道,这个东西对狐族,是非常有用的。 不过他准备的储物袋里,一级阴气石有两块,二级的四块,三级的六块……以此类推,六级的阴气石有十二块。 筹备礼物的过程,多少要背着点狐族,不过也不用太过忌惮——包红包而已,被人看见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他将阴气石全都挑出来,放进一个储物袋里,又选一个储物袋,将要送的阴气石放进去。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他拿来献礼的储物袋,选错了,选成了前者。 没办法,他要表示出涵养,总不能送礼之前再检查一遍——他连收了什么都不知道。 咱不是狐族这种不开化的种族,是人族呢。 此刻他脸上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是真的在哀嚎——我的阴气石啊。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这种心态。 不过狐后是真的很开心,她想一想之后,赧然发话,“我的见面礼有点薄了。” “总是准尊的一番心意,”陈太忠打肿脸充胖子,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小辈嘛,能计较什么呢? “我岂能占你这小辈便宜?”得,狐后当长辈还当上瘾了,“这样,浩然宗有处秘地,我狐族是知晓的,你既然身为浩然宗门人,我支持你夺了它。” “浩然宗……秘地?”陈太忠的眉头一皱,这五个字,已经令他不能计较自己浩然宗的身份了,“准尊此言,能说得明白一点吗?” “一处上好灵地罢了,”狐后淡淡地回答,“惜乎在人族深处,否则我狐族早就夺了来,此番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你无须在意。” 我在意得很,陈太忠心里暗暗回一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长者赐,不敢辞……准尊有那里的地图吗?” 他想起了董明远说的玉仙修炼之所,然后又想起,自己悟真了,却还没有仔细看玉简里的地图——那是玉仙的神识才能打开的。 事实上,他潜意识里认为,那灵地的主人,就是飞燕仙子的师尊智丰,既然董明远是智丰转世,他就不屑去查看那个地图。 现在听到狐族说,有一块浩然宗的灵地,而且是狐族巅峰大妖口中的“上好灵地”,那么他当然要收回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浩然宗的第十四任宗主。 他只是心里希望,没有跟董明远撞车,否则面对本宗的转世前辈,他也有点下不了手。 “那处地方煞是诡异,”狐后看着他,慢悠悠地发话,“在积州巨松城附近,我还是派个帮手,为你带路好了。” “巨松城?”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这地方他可是很熟悉的。 狐后也发现他有些心神不定了,于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知你曾经在那里隐居,莫非对此灵地,你也有所耳闻?” “耳闻倒是没有,”陈太忠缓缓摇头,他听说过的是智丰的秘地,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否则万一两边说的不是一个地方,岂不是会给董明远带去麻烦? 不过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又一沉,“准尊可曾听说过松林盗?” “你想的不错,”狐后微微颔首,“一开始的松林盗,确实是为了守住这个灵地,才诛杀了不少凡夫俗子……不过近几百年的松林盗,似乎是你人族内部的斗争,假借其名罢了。” 最后几句话,说得陈太忠有点不好意思,人族的内斗,被狐族看了笑话去,他身为人族的一份子,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不过他也没愧疚多久,因为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区区松林盗,准尊也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说得非常肯定……这个?” 狐后淡淡地看他一眼,“因为松林盗就是毁在本后手中的,如若不然,我何以能确定那处灵地?只不过那里距离横断山太远,又是浩然宗传承,否则我早就夺了去。” 如此惊天的辛秘,她说得却是轻描淡写。 陈太忠却是听得目瞪口呆,他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说法,好半天之后,他才干笑一声,“原来准尊也曾在人族游历。” “半是游历,半是寻觅,”狐后轻描淡写地回答,“积州一地,原本就是气修重地,我族一向认为,那里会有灵地,已然搜索过了绝大部分地方,我能查明,并非侥幸。” 陈太忠沉默了差不多十几息,消化掉了这条信息,才笑着发话,“那准尊将此地赠我,岂不是无法向族中交待?” “我找到灵地,本来是要寻机将灵地摄走,”狐后悻悻地回答,“哪知地方已经被浩然宗所占,浩然气修的封镇手段,哪里那么好破解?既是夜长梦多,我就放弃了,想着回头拿这个因果,结一段善缘。” 摄走灵地的手段,不是她这种巅峰大妖使得出来的,狐族要出动真仙才行。 但是狐王出马,动静就大了,很容易被人族真仙发现,若是能悄然无声地摄走灵地也算,偏偏这灵地被浩然宗使了手段,封镇了起来。 且不说狐王能不能破了浩然宗的封镇,只说涉及浩然宗的东西,就没谁敢不管不顾地强夺了去,而且既然不能悄无声息地弄走,一旦动手,必然会惊动人族。 人族地盘上的灵地,被兽族摄走……东莽的真仙可以组团去买豆腐撞死了。 狐后这个人情给得绝对不小,但是陈太忠心里的纠结也可想而知,他有八成的把握,狐后说的灵地,就是智丰所掌握的灵地。 不要吧,那是不可能的,可接受吧……其实哥们儿也知道那地方在哪儿啊。 不管怎么说,既知那是浩然宗的灵地,陈太忠是一定要收回的,董明远虽然是名义上的主人,但是其身为宗中弟子,将宗里的灵地据为己有,这一点很令人不耻。 陈某人是没有门派概念的主儿,但是受了浩然宗好处,也要努力回报浩然派,待浩然派升门之后,他储物袋里的大多数资源,还是要放入宗门大库的。 所谓传承,其实还涉及了因果,若风黄界全是只顾自己修行,丝毫不顾考虑宗门和家族后代的修者,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人修炼? 欠下的因果,都是要还的,还不了必然会影响到自身的进境。 陈太忠在狐族地盘上做客三天,然后被礼送出横断山脉,其间他偷偷检查一下收的礼物,原来是大量的地磁元气石,礼物不算贵重,关键是量大,可见狐后也是有心人。 跟他们三人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名老年女性狐族,也是高阶大妖。 这大妖化形化得十分彻底,乍一看就是邻居大妈那种感觉,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动作相当敏捷,是那种还能发挥余热的大妈——跳广场舞绝对没问题。 她的话不多,狐后称她为二祖姑,陈太忠不知道该怎么叫,就称呼二长老,她也认可。 出了横断山脉,第一站就是涯山城,想当初陈太忠在这里混迹过不短的时日。 不过现在,都已经是过去时了,一直相伴的易萱也上了九重天,陈真人心里微微泛起点涟漪,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感受,下一刻,他放出一艘灵舟,“走吧。” 灵舟穿空,迅疾地向积州飞去,速度奇快。 飞了没多久,就有修者上前盘查,陈太忠连面都不露,直接将气势放了出去,“陈太忠回东莽办事,蝼蚁滚开!” 要说陈太忠这个名字,最好使的地方不是在西疆,而是在东莽,一来他是东莽走出去的人物,横空出世名动整个风黄,惊才绝艳光芒四射,算是一等一的风云人物,是东莽的骄傲。 其次就是,陈某人并未在东莽待多久,成就天仙之后就离开了,目前是在西疆活动,东莽对他自然也就没多少敌意,能抬手的时候,自然会抬手,省得引起他不高兴。 相较而言,西疆就苦逼很多了,西疆的官府和宗门,谁不知道陈太忠难惹?但是难惹也得惹啊,否则岂不是任由他在西疆肆虐了吗? 若陈太忠是在东莽发展,西疆绝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是片刻的嚣张而已。 说来说去,东莽的各大势力,跟陈太忠没有切身的利益冲突,也就懒得多事。 巡查的修者发现对方一点不买帐,继续笔直地飞行,有心拦一下,却是没胆子,于是对自己说: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陈太忠,我回去汇报就行了,省得惹祸上身。 没过多久,整个东莽就传遍了:陈太忠从西疆回来了。 陈真人的灵舟并不怎么停留,一路笔直地飞向晨风堡,途中经过几个城市的时候,距离城市极近,甚至都进入了守城弩炮的攻击范围。 没有哪个城市尝试攻击一炮,甚至连警告都没有——谁吃撑到了,去惹这个疯子? 抵达晨风堡的时候,堡主温曾亮率诸多修者,远出城外百里相迎。 温城主在晨风堡的名声并不好,冷酷残暴狠辣,打击异己毫不手软,名字可止小儿夜啼,但就是这么个人,无视皇族秘密下达的封杀令,公然出城迎接陈太忠。 原因很简单,他登仙于浩然派闻道谷,凭空多了七百年寿数,凶徒也有报恩之心。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故地重游 温城主看得很开,剩下的寿命,都是陈真人给的,官府下的是秘密封杀令,既然不是通缉令,他一个小小的城主,违背了也就违背了,反正已然是天仙上人,官府能把他怎么样? 陈太忠却是一如既往的狂妄,灵舟只是稍稍地减速,“我去扫墓,温城主带路便是。” 言语中,根本不把那些等待的修者放在眼里。 但是偏偏地,那些修者连腹诽的胆子都没有,陈真人现在的修为,已经是他们必须仰望再仰望的了,若说陈真人的战力,他们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听说”的份儿。 真仙之下第一人,一路途径两个称门宗派,直接飞过,别说登记了,灵舟都不带停一下,偏偏那两个宗门,连派人打招呼的胆子都没有。 温曾亮也不计较自己被呼来喝去,反倒是一副荣耀的样子,孤身飞在前方,为灵舟做前导。 王艳艳的墓地,看护得还算不错,没有污魂污染的情况,但是墓园里草木,却有些不成体统,以前移植来的大树,都不见了踪迹。 虽然也有一些新栽的树木,胸径也算粗壮,但是枝叶稀少,枝干上还有被砍伐的痕迹,显然是才移植来不久。 陈太忠看了几眼,沉声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温曾亮忙不迭地解释,原来其实污魂也攻击到了这里,来势汹汹,而晨风堡太小,收容不下太多黎庶,于是就有人想到了“义民王艳艳”的墓园。 这个墓园,温城主一向很看重,尤其是在他登仙之后,就更看重了,防护手段做得也不错,所以大家提议,这里做个临时收容所——王艳艳既是义民,当不会计较。 温城主觉得这也是好事,一来能替王艳艳博取名声,二来将难民收容在这里,他就有理由加派更多的人手防守,不虞别人随便指责,也省得墓园陷落了。 难民聚集的地方,难免有些物资匮乏,所以那些大树就不见了。 污魂攻击了这里两次,见比较难啃,就改变策略,墓园得以保全。 陈太忠听了这些解释,也没啥话可说,“嗯,我上一炷香,还要逗留几日。” 他此来上香,只是一个幌子,在他看来,自己跟王艳艳的主仆情分已尽,他不但帮她报了仇,也为她设立了凭吊之处,偶尔来上一炷香,表示没忘记她,真的是太讲究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去庾无颜的墓地上一炷香,他欠老庾的更多。 怎奈庾无颜的墓里,埋的是真身,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老庾活着的时候,也是狷介之人,愤世嫉俗得紧,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陈太忠祭拜上香,言笑梦和吴能生张罗着忙前忙后,也都各自上了一炷香。 狐二长老没有动,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是积年大妖,不可能做这种掉价的事。 摆上供果上香完毕,言笑梦撑起阳伞,服侍陈太忠坐下,同时烧水冲茶。 就在这时,阴沉沉的天空,又下起了细碎的小雨。 温城主看着他们忙前忙后,自己只有下手帮着打杂的份儿,都没胆子问这几个人是谁。 以他的眼力,勉强能看得出那蒙面的侍女是中阶天仙,而那书卷气极浓的男人,还有那个老妇人,他根本看不出是何修为。 他只能暗暗地感慨,终究是真人了,这排场也不一样了,我辈修者,该当如是! 待陈太忠坐下喝茶,邀他也来一杯的时候,温城主小心地坐下,却是只坐了半个屁股。 他笑嘻嘻地发话,“每当真人前来扫墓,总能逢到天降小雨,似乎冥冥之中,整个位面在为义民王艳艳垂泪。” 狐族二长老闻言,忍不住扯动一下:好歹是天仙呢,有点体统成不? 陈太忠也知道他在拍马屁,但是马屁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只要拍得应景,拍得熨帖,肉麻一点真不是问题,精准才是关键。 他就没觉得有多肉麻,只是轻喟一声,“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她本……就喜欢下雨,我看墓园之外,有些无关人?” “有些人猜到了真人主仆情深,会来这里,”温曾亮小心翼翼地回答,“我都没放他们进来,其中有南郭、南宫和伏海侯。” “南宫……”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想起来这是何典故,“酒伯南宫?” “正是,”温堡主笑着点点头,“据说南宫酒伯,也同王艳艳相识。” 羊头人自然是知道王艳艳的,陈太忠很清楚,“来的是何人?” 温城主沉吟一下,“来的是酒伯的大管家,南宫家终是封爵的。” 封爵的,那就是要看官府的脸色了,陈太忠也明白这话,而且南宫家现任伯爵,并不是羊头人,羊头人是上一任伯爵。 想到这里,他就没了见人的兴趣,“待我离开,允他上香。” “谨遵真人谕令,”温城主恭恭敬敬地回答,这又是一记马屁,风黄界里,只有真仙才能有谕令,称之为仙谕,不过高阶玉仙都被叫做准证了,这也僭越也是无伤大雅的。 “南郭家是谁来了?”陈太忠又出声发问。 “南郭俊杰,”温城主小声地回答,星砂南郭可不是酒伯,那是好几个玉仙的封号家族,如果不论军中势力,实力犹在伏海侯之上,他将人阻在外面,也是很辛苦的。 所以他回答得很小心,“他已然来了三天,倒是很感激真人。” 陈太忠微微颔首,“允他现在进来上香……呵呵,南郭家倒是聪明。” 南郭家真的聪明,虽然没有来玉仙,却是将跟陈太忠打过交道的南郭俊杰派了过来,既避了嫌,陈真人也不好拒绝。 不仅是南郭俊杰来了,南郭易勇也来了,两人冒雨进来,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南郭易勇一转身,就待跟陈太忠说话,不料南郭俊杰一扯他,冲着陈太忠努一努嘴。 南郭易勇侧头看去,却发现陈真人双眼微眯,茫然地看着细碎的雨丝,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打个招呼,不行吗?”他以极低的声音发问。 已然上香了,咱南郭家态度就算端正了!南郭俊杰狠狠地瞪他一眼,低声发问,“人家是真人,你是什么东西?” 南郭易勇委屈地看他一眼,“叔你怎么骂人呢?” “我还想揍你呢,”南郭俊杰嘴唇微动,用微弱的气流发话,“早知道不带你来。” 就在这时,温城主又发话了,“伏海侯家来的是玉仙供奉。” 陈太忠很干脆地摇头,“不见,想上香等我走了。” 他跟伏海侯的交情,全系在侯爵世子身上,在他想来,除了伏海侯本人前来,就只有林听涛,才值得他见一面,其他的……算什么东西? 南郭易勇闻言,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却是不敢再埋怨族叔了,合着陈真人连伏海侯家的玉仙供奉都敢挡驾? 表面看起来,封号家族和侯爵,地位是相当的,南郭家的玉仙多,比一般的侯爵府还要强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封号家族相较侯爵,总是少了一张爵位的护身符。 直到这个时候,南郭易勇才想起陈真人在幽冥界的风光。 终究是回了风黄界二十年,很多东西慢慢地就淡忘了,这也怪不得他——要不然陈太忠为什么会出来刷存在感呢? 温城主闻言,也是一阵头疼:哎呀我去,玉仙供奉的账,你都不卖? 不过他终是拎得清轻重的主儿,心说我已经投靠了陈真人,就不能三心二意,而且我紧抱陈真人大腿的话,想必伏海侯也不敢随便迁怒于我。 所以他又微微一颔首,“谨遵真人谕令。” 陈太忠想一想,又问一句,“还有些谁?” “还有……这可是多了,”温堡主苦恼地挠一挠头,“巨松城姜家?” 姜家吗?陈太忠浮想联翩,脑中没由来地多出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形象——弃儿本该是姜家下一任家主,却被清阳宗的天演真人任姒榭收做了关门弟子。 而天演真人的某个弟子,对他却是无礼得紧。 总之,他不欠姜家什么,真要细细计较,姜家可能还欠他多一点。 所以他摇摇头,并没有说话,不过温城主却是看明白了:这只有灵仙的小家族,根本也就不值得陈真人出声。 天色渐黑,雨依旧未停,温城主着人整治了酒菜,供奉到坟头一些,然后请陈真人享用。 南郭俊杰叔侄也被留饭了,酒席间又说起南特,才得知他已然晋阶高阶灵仙,不过他的年纪有点大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登仙。 陈太忠想一想,递了一块玉符给南郭俊杰,“持此符箓,可去浩然派闻道谷寻个登仙机缘,算我对故人的一份心思。” 南郭易勇闻言眼睛一亮,“可以去两人吗?” 他可也是灵仙,虽然距离登仙还早,去见识一下也是不错的,再说了,就算他不能跟着去,族中的其他灵仙也可以跟着去不是? “休得胡言,”南郭俊杰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是南特跟真人的交情,要你多嘴?” 温堡主闻言,笑着出声,“闻道谷确实是好地方,不过星砂南郭,也有你家的底蕴。”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故人未必温情 温曾亮这话看似两不想帮,还捧了星砂南郭家一把,但是事实上,他是有点嫉妒了。 南郭身为封号家族,肯定是有底蕴的,否则也不会有数名玉仙和两位数的天仙。 可温城主自己,却是在浩然派登仙的,闻道谷或者不算太厉害,但是加上电影,助人登仙的概率很高,他认为南郭家在这点上很有些不如。 所以他看到对方得了一块玉符,恨不得从嗓子眼里伸出一只手,将玉符抢了去——我温家也有登仙苗子呢,此物收入族中,是后辈莫大的机缘。 当然,陈太忠赠与的对象是封号家族,打死温曾亮,他也不敢胡乱打主意。 南郭俊杰听他说话古怪,少不得侧头看他一眼,不过也没多想,只是淡淡地回答,“我族中确实有手段,但这是南特的机缘……真人不去青石城走一趟?” 陈太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斜睥他一眼,“南特那厮的臭脾气,我清楚得很,不过……他不来看我也就算了,还指着我去就他不成?” 说到这里,他晒然一笑,不无自嘲地发话,“想当初,可是他一手把我撵出青石的。” 这话说得南郭俊杰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南特不懂事,我在这里代他向真人赔不是了,还请真人……” “坐下吧,”陈太忠一摆手,不见作势,南郭俊杰就被压回了座位上,他意兴索然地发话,“故人是越来越少了,我若计较,还送他登仙的机缘?” 南郭俊杰却是被他这一手下了一大跳,愣了好一阵,才讪讪一笑,“真人的掌控,越来越精妙了……可惜南特太任性,要不我就将他捉了来见你。” “不用,”陈太忠摇摇头,“家族子弟中,似此真性情……已然不多了,且由他去。” 南郭俊杰笑着点点头,收起了玉符,“那这玉符,我一定代真人送到。” “未必一定要他用,”莫名其妙地,陈太忠想起了庾无颜持有的无锋门解恩令,他并不确定,南特会不会前往浩然派,“给南希用也可以。” “南希……”听到这两个字,南郭俊杰的脸色有点奇怪,“她倒也晋阶灵仙了。” “南希被一个女修打伤了,”南郭易勇的嘴巴极快,“不过南特说,那女修是你的朋友,他也不打算追究。” 女修朋友?陈太忠听得一皱眉,“是谁?” “我也不清楚,”南郭易勇一摊手,“南特不说,不过那女修跟卖给你刀法的男孩儿在一起,对了,那男孩儿也灵仙了,在南特手下当差。” “呵呵,是拔刀,”陈太忠笑了起来,“她跟王艳艳很熟。” 南郭易勇的嘴巴撇一下,是啊,所以南特不能跟她计较,那男孩儿似乎也认识王艳艳。 陈太忠想一想,觉得有点手尾还是要处理一下,“你通知江川,前来见我。” 第二天中午,江川就赶了过来,跟他同行的正是拔刀。 许久不见,拔刀还是一副草莽气息,见了陈太忠一抬手,大喇喇地施个礼,“见过真人,是否可以带我闯荡了?” “你觉得,我合适带你这么个灵仙闯荡?”陈太忠白她一眼,既然见了故人,他也有些欣喜,于是又拿出一块玉符来,“待灵仙巅峰之际,去东莽浩然派闻道谷寻个机缘。” 温曾亮的眼角忍不住抽动一下:这玉符给得也太过……随便了吧? “谢陈真人,”拔刀笑眯眯地收起了玉符,她虽然草莽气息极浓,但也知道这块玉符有多么珍贵,“不枉我常来给艳艳姐扫墓……她若是不陨落,想必也该登仙了吧?” 登仙……这谁说得准?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拔刀都已经灵仙了,王艳艳若是活着……算,哥们儿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常来扫墓?” “嗯,”拔刀点点头,“伶仃上人也常来。” “宁伶仃?”陈太忠一时大奇,“你还认识她?” “五年前她还来过,”拔刀愕然地看着他,“她说浩然派遭遇了事情,要去东莽助你,真人你没有听她说起吗?” 她好像很排斥王艳艳的吧?陈太忠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大,“去了东莽?” “宁伶仃进了宗产,”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却是言笑梦出声发话,“跟韦晓笙一同看护山门,两人以姐妹相称。” “这家伙……唉,”陈太忠轻喟一声,觉得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下一刻,他将这番纠结抛开,扭头看向江川,“你卖给我的刀法,哪里来的?” 江川现在也是灵仙了,昔年的倔强小男孩,已然是风度翩翩的年轻灵仙,他恭敬地一拱手,“启禀真人,是江家祖上传下来的。” 他很清楚,自己卖出的刀法,是何等逆天的东西。 陈太忠凭此刀法,竟然打败了拥有大雄之罩的五行阵,消息传来,他听得也忍不住心旌摇曳:这刀法若是没有卖掉,出风头的岂不是我? 当然他也知道,这刀法凭他自己微薄的实力,是保不住的,但是,当时保不住,晋阶灵仙之后……没准就能保住了吧? 反正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感激陈太忠当时的豪爽,又忍不住要生出懊悔的念头。 “祖上传下来的?”陈太忠冷哼一声,“若真是那样,你当是我气修一脉了……你修的可是气修功法?我建议你还是说实话的好,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然而这江川也有股子拧劲儿,“当时我卖你买,我没觉得卖得便宜了,你也没说要问根脚,真人现在追究……委实有点莫名其妙。”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你没觉得卖得便宜了?你没这么觉得,现在就不会这么说! 他也确实承认,自己捡漏了,是来到风黄界之后,捡到的最大的漏,不过正像江川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啥也不用说。 他问这一句,是想要验证狐后的一句话:积州是气修重地。 既是重地,好东西肯定少不了,除了灵地之外,这刀法也是其中之一。 甚或者,他此前所得的通天塔、诛邪网……再加上燎原枪法,没准也跟气修有关。 当然了,那个青铜圆环,必然是跟气修有关的,这个无须多言。 所以他想知道,发现无名刀法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不过这江川既然是这种态度,他也就懒得多说了:反正我一直没有亏欠过你。 所以他微微颔首,“既然这样,你们走吧。” 他相信自己若是下点狠手,或者直接搜魂,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不过……何必呢? 搁给别人,估计毫不犹豫地就干出这种事了,但是陈太忠一向是个很骄傲的人:没有你给我提供消息,我照样要提升自己,没有你的消息,我气修照样发展壮大! 言笑梦见状,忍不住冷哼一声,看向拔刀的眼神,也有点不悦——真人才给你一个登仙的机缘,你和你的同伴,就是这样回报的? 拔刀见状,忙不迭地发话,“江川,你能经历种种磨难活下来,也是多亏了陈真人的照拂,你这是怎么说话?” 江川沉着脸,并不回答。 “速速离开,”言笑梦绷着脸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若不是看真人面子,直接拿了你来搜魂,本是气修的东西,我们倒没资格问了?” 江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后退两步之后,深深地鞠一个躬,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墓园外。 温曾亮见状,也忍不住轻哼一声,“好不晓事的小子,陈真人你当初得了刀法,就该弃之不管,他早就死在别人的搜魂之下了。” 对于陈太忠买刀法一事,现在东莽不少人都知情了,不过当大家搞清楚内里的时候,陈上人的刀法已经名动天下,而江川明显是没什么家世的孤魂野鬼,想必得不到刀法的精髓。 再加上他还是跟陈太忠有渊源的,为了防范巧器门的旧事重演,其他的势力才放过了他。 甚至不少人知道,陈太忠曾经专门回转,救过江川一次。 所以温城主觉得,陈真人简直太好说话了,若搁给是他温某人,早就不客气了。 他猛然间发现,散修之怒……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心狠手辣。 陈太忠云淡风轻地摇摇头,也不说话。 “我去追他回来,”拔刀身子一纵,就要向远处跑去。 就在此刻,江川猛地一转身,电射而回,来到陈太忠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发话,“那玉简乃是先祖得自于黑莽林,只得了这一块。” 说完之后他再次转身,不管不顾地跑了。 温曾亮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混蛋小子,竟敢如此挑衅……真人,我去捉他回来,定然从他嘴里掏出具体的地点。” 江川是不是有意挑衅,这很难说,更可能是他想通了,没必要将陈真人得罪死了,所以才回来交待一句,以表示诚意。 但是这样的行径,搁在温城主眼里,却是无法忍受的,你一而再地在诸多上人和真人面前放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我们是摆设? 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灵地乍现 陈太忠最终还是制止了温曾亮的行动,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不管江川的先人跟气修有什么纠葛,他都不想再追究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至于江家可能还得了别的东西……他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 真有的话,江家的后人也不会落魄到这般田地,所以他没兴趣对江川出手。 骨子里,陈太忠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该他得的东西,他不会轻易放弃,但是同时,他不会为一些可能的利益,就做出什么不讲究的事。 所以他无意对付江川,倒是拔刀离开的时候,跟他保证,说要痛骂江川一顿,然后拉着他来找真人赔罪。 “没那必要,”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他和我的境界只会越拉越远,说实话,这次若不是回了晨风堡,我都未必能想起这个人来。” “我帮您问一问,他祖上是在黑莽林何处得到刀法玉简的,”拔刀心里想的,跟温城主竟然极其相似——她认为江川可能是有意不说。 “如无必要,我是不会再去黑莽林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哦,对了,记得跟南特说一声,以后我也可能不回青石城了。” 后一句话,他是在胡说,事实上他在晨风堡待这么久,为的就是悄悄潜回青石城,查找一下老龟的下落——事涉仙器胚胎,他哪里敢声张? 又在墓园待了一天之后,陈太忠告诉温曾亮,说我在此处偶有所感,想要借地闭关一段时间,接下来的日子中,谁想来墓园的,你帮我挡驾了吧。 温城主倒是不疑有他,在他看来,陈真人的主仆之情确实极深,堂堂一个玉仙,来给一个小灵仙凭吊,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他没口子地答应了,保证不让任何修者闯入墓园。 当然,有些修者想要强闯,根本不是他能拦得住的,他要做的,就是对来者发出警告。 敢不顾警告,强闯陈真人闭关之处的……数遍风黄界也没几人。 当天晚上,陈太忠就隐身离开了,留下言笑梦、吴能生和狐族二长老,三人大眼瞪小眼。 五天之后,他回来了,情绪不是很好——那老龟还是找不到。 这五天时间里,他跑遍了整个青石,也没找到一只烈焰龟,须知悟真之后,他的神识强度又有了大幅提升,刻意搜寻之下,基本不可能有东西能瞒过他的感知。 到了后来,他甚至将那一道残魂都拎了出来,要它帮助搜查,却还是一无所获。 正经是回来的途中,他又路过了洄水,看到一处被削平的山头,他就想到了昔日藏在这里的洄水密库。 密库已经被董明远收走了,不过想到这是智丰建的密库,而隔河相望的晨风堡,就毗邻巨松城,他心里越发地有所明悟了:智丰在这里建密库,想必也是为了出入灵地方便。 反正既然找不到老龟,他就执行此行的最后一项任务:去巨松城寻找灵地。 言笑梦和吴能生留在了墓园,看守陈太忠布下的障目阵,狐族二长老则是跟着他离开。 留守的二人相当地不满意,不过没办法,他们可阻挡不了陈真人。 二长老虽然老迈了,但是她隐身藏匿的功夫,并不比陈太忠差多少,狐族本来就是狡诈而善于变化,在这点上,人族都要自叹不如。 他俩一前一后,趁着夜色进入了巨松城地界,然后二长老摸出个圆盘,里面封禁的似乎是水银之类的重金属液体。 她手持圆盘,脚步轻盈地疾走,不带有任何响声,甚至连身影都看不清楚。 陈太忠紧随其后,也暗暗咋舌,换个修为差一点的,真不一定能跟上这高阶狐妖。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二长老身上,他猜得到,她手中所持的圆盘,应该是个用于定位的东西,那么他自然也要分心,将周围的景物,牢牢地记住。 光是记景物还不够,他深深地记得,笋岭的小洞府,就是因为沧海桑田,连门口的樟树都成精跑掉了,以至于后人想要寻找,累吐血也找不到。 所以他还准备了三个小神识,打算投放出去,以标志坐标。 他现在对小神识的感知范围,已经达到了五百里,不过那是没有太大的遮挡的情况下,而这巨松城数万里林海,也难说里面有没有什么阻碍神识的东西。 就在他投放出第二个神识之后,又走一炷香的工夫,面前的狐族二长老停下了脚步,低着来回走动了起来。 “要找什么?”陈太忠沉声发问。 “嗯,”二长老心不在焉地哼一声,又寻找一阵,才伸出枯瘦的手掌,冲着一处地面轻轻一拍。 “嗖”的一声轻响,地表下一件物事蹿了出来,她的手轻轻一招,将那物事吸在手中。 赫然又是一个圆盘,跟她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西行三百步,有石如蛙,”二长老嘴里轻声念着,分辨一下方向,快速西行了三百步,灌木丛中零星散布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 一块深入地下的大石头上,有一块磨盘大小的突起,看起来有点像……壁虎。 “就是这一块了,”二长老长出一口气,发出一声轻笑。 “这个……”陈太忠迟疑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你认为这石头像蛙?” “狐后的想象力比较……与众不同,”二长老干笑一声,“反正只有这一块比较像。” “好吧,”陈太忠四下看一看,确实没有更有形态的石头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暴力破解,”二长老冲着他一摊双手,“狐后当初是输出大量灵气到这块石头上,那时她就已经是高阶玉仙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陈太忠抬眼看一下四周,只看到无穷无尽的树木,耳中听到的是阵阵松涛作响,这深更半夜的…… “由我来吗?” “我来的话,会面对大量的禁制攻击,”二长老一摊双手,“上次就是这样。” “那么,就是我来吧,”陈太忠走上前,抬手按上那块“蛙状”石头,全力运转混元童子功,并且将灵气通过手掌,源源不断地输入到石头上。 三糖儿这个朋友倒是不错,二长老看着他,心里暗暗地盘算,虽然有点傻里傻气,容易被人坑害,但也是真性情,说出手就出手,并不拖泥带水。 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浩然宗是什么地位,能不能配得上三糖儿——三糖儿的母族已经很高贵了,父族更是九重天的天狐…… 陈太忠一出手,就发现有点不妥,那块石头就像遇了水的海绵一样,才跟他的灵气一接触,就生出了源源不断的吸力。 这个……不会有问题吧?他心里的弦猛地一绷,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歪过头来,好奇地打量这块石头。 石头的吸力,一点一点地在加强,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 陈太忠已经暗暗地做好了准备,甚至已经用神识选好了几颗回气丸和一颗树精灵果。 然后,他眼中的那块石头,就慢慢地蠕动了起来。 这是……幻觉?他暗暗一咬舌头,没道理啊,狐族不可能坑害我的啊。 下一刻,空中幻化出两个大字,“莫言”。 莫言……蛙,陈太忠侧头看二长老一眼,咧嘴一笑,是不是还有诺贝尔奖? 二长老后退两步,一摊双手,小心地发话,“既是上好灵地,阁下小心,记得你和三糖儿的九重天之约。” 陈太忠才要不顾“莫言”二字,开口说话,猛地空中又出现一行小字,“不泄真元,混沌混元真炁……长虹口贯之!” 他灵机一动,一口混沌混元真炁重重喷出,正中手下的石头。 一道无色的灵气闪过,整个地面都抖动了起来,空中蓦地出现一道门户。 “就是这个了,”二长老惊喜地叫了起来,“果然不愧浩然宗气修,狐后用了三天三夜才打开门户,你进自家倒是方便得紧。” 陈太忠想也不想,直接一脚就迈了进去,狐族二长老也不客气,身子一蹿就跟进去。 陈太忠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亮起的时候,眼前已然是一片丘陵,也不知光源自何处来,整个灵地亮堂堂的。 一眼望去,这灵地怕不有千里方圆,吸一口气,却是比通天塔内的灵气还要充裕数倍,这样浓密的灵气,别说玉仙了,怕是真仙都可以在此修炼! “好地方!”陈太忠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然后不动声色地掣出了长刀——若是狐族别有用心的话,就别怪哥们儿对你这狐族二长老下手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一眯,愕然地发话,“果然是你!” 十余外的一处山丘上,有一个削平了的平台,有一人正在其上打坐,大约是感受到了这里的灵气波动,侧头望了过来。 不是董明远,又是何人? 董明远发现有人迹出现,身子一动,闪电一边蹿了过来,“贼子受死……呃,是你?” 他现在已然是三级玉仙,气息有点不稳,不知是被人打断了修炼的缘故,还是在冲击中阶玉仙。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幸与不幸 对董明远而言,这处地方的秘密,是泄露不得的,发现有人闯入,他第一反应就是将来人擒下,问明原委之后,将人诛杀以除后患。 但是当他发现,来人是陈太忠,登时就傻眼了,而且在同一时刻,他发现对方的身边,竟然还有一名高阶玉仙。 于是他一个急停,身子虚浮在空中,冷笑一声发话,“原来你也会不问自取。” 陈太忠长出一口气,在这里遭遇董明远,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 他刚才在怀疑,这里是不是狐族设的一个圈套,既然董明远在,证明不是圈套,这是他的幸运,他不用去得罪狐族了。 但同时不幸的是,对上董明远这浩然宗前辈转世,他总不是很理直气壮。 不过对方的质问,反倒令他放下心来,于是他冷笑一声,“这本是浩然宗的灵地,哪里来的不问自取?倒是董明远你非浩然宗弟子……何德何能敢占我灵地?” “你……不是?”董明远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起来,眼神也不住地变幻着,甚至他的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良久,他才叹口气,“原来你不是通过飞燕那地图来的。” 明人不说暗话,两人的修为和战力相当,扯那些没用的,实在没意思,而董明远身为智丰的转世,当然知道自己给飞燕留了什么样的地图。 前文说过,他原本是浩然宗弟子,但是因为无人接应转世,没有再转回浩然宗,修的也不是气修。 待他悟真之后,开启了宿慧,再后悔也晚了,不过他希望能再见到昔日的师兄弟,做不成同门,重新相见一下,也算是了解了上一世的因果。 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一世过后,还能再回浩然宗——撇开那份感情不提,只说他身为宗中弟子,也非常清楚,浩然宗比其他宗门强大太多了。 但是浩然宗又是出奇地难找,于是他来到宗中这块玉仙修炼的灵地,想要撞到同门师兄弟。 然而,他等了数百年,迟迟没有等来上一世的同宗。 然后他就想到,自己转世之时,宗中竟然没有护持,于是一个念头,就出现在他脑海:宗里……不会是出事了吧? 有了这个想法,他就直接进入灵地,因为他这一世不是浩然宗弟子,所以采用的方法,跟狐后一样,强行破开灵地。 当然,他的修为并不比狐后高深,但是他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这灵地何处为薄弱环节,强破灵地不算多难的事。 破开灵地之后,他就在里面修炼,直到这时,他也没有强占这块灵地的意思。 他想的是等着昔日的师兄弟来了,他要解释一下——我好歹也是浩然弟子转世,转世时你们不护持我,现在又联系不上,借这块灵地修炼一下,这点曾经的情面,还是有的吧? 然而,从他进入灵地之后,再无浩然宗的弟子进来,到得后来,他终于确定,浩然宗出事了,这块灵地应该是无主的了。 这块值得狐王出手摄取的灵地,董明远不可能不动心,所以他索性就将其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了,更是暗中培养了一帮人,令他们以松林盗的面目出现,务使灵地不为外人发现。 松林盗滥杀无辜的事情,倒不算他主动授意的,浩然宗的气修,一向较为注意体谅父老,他虽然是转世之身,多少还是受到了点影响。 但是他强调这里要保密,也不说保什么密,下面人胡乱揣测他的心意,动手狠辣,他也懒得去纠正——因为风黄界一向如此,高阶修者眼里,低阶修者都是蝼蚁,就别说普通人了。 能保证他将来用得上这块灵地,比什么都重要。 松林盗毁在狐后手里的事情,他并不知情,他也不知道,这里被狐后发现了——当时他再度转世,却尚未开启宿慧。 这一世悟真之后,他发现陈太忠手里拿着浩然宗回气丸的时候,真的是大吃了一惊,不过当时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他的心思很乱,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就是了。 不可否认的是,若没有易萱和纯良在一旁跟着,他有很大可能对陈太忠出手——哪怕是对浩然宗负责,他也有必要将此人监管起来。 当陈太忠问起那块灵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透露消息,那真是在极其矛盾的心理下,做出的反应。 现在被陈太忠找上门了,还被点出这本是浩然宗的灵地,他的心神再度失守,心里下意识地想到:这块灵地,莫非宗中有记载? 一时间,董明远的脸上青红白紫变幻个不停,有心动手吧,对方不但已经晋阶二级玉仙,身后还有一名高阶玉仙。 身为气修转世,他最是明白气修战斗力的可怕,不过他每次转世,想转气修都转不成,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遗憾。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估计,哪怕自己开启了宿慧,战斗力要远强于普通的初阶玉仙,但是想拿下陈太忠,估计希望也不是很大。 更别说对方还相伴着一个高阶玉仙。 想了好一阵,他才叹口气,“按宗中规矩,此灵地经我多世维护,已经是我的私产了。” 狐族二长老闻言,也忍不住心中惊骇:我去,眼前这位,竟然是一名转世大能? 而且听起来……还转了不止一次世? 董明远的措辞,其实也是有章可循的,差不多每个称宗门派甚至是称门宗派,都有这样的规定,宗派里失落的东西,被门下弟子寻回,当重奖之。 很多门派中失落的宝器、灵宝,一旦被弟子找回,都是这样处置的——当然,这弟子得有保得住宝物的实力,若是灵仙寻回灵宝,门派里只能另行赏赐了。 董明远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块地方我看护好几世了,保证它没有被其他势力夺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宗中灵地不能赐给个人,我也应当拥有相当长时间的使用权。 陈太忠对这个规矩不是很清楚,他虽然博览群书,但是对门派管理方面的知识,他一直兴趣缺缺,听到对方的话之后,他冷笑一声,“你转世之后,修过气修吗?” 董明远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若是修过气修,别说这块灵地了,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的位子也跑不了,还有宗门秘藏石窟——那都是他的。 “不是浩然宗弟子,你凭什么看守灵地?”陈太忠见他哑口无言,少不得冷笑一声,“我浩然宗灵地,你已经沾了几世的光,现在竟然想据为己有?” “我断没有要据为己有的念头,”董明远闻言,大声叫起屈来,凭良心说,据为己有的想法,他是有的,但那只是在潜意识里,他对浩然宗,终究还是有感情的,知道这么做不对。 不过浩然宗尽灭,目前的十四任宗主只是天仙,由不得他生出这种感觉来,总之……他的心情极为矛盾。 眼见陈太忠已然悟真,身后又有强力帮手,他就将自己做的事说出来,“如果我对浩然宗没有感情,至于费心费力地培养出飞燕来吗?” 飞燕仙子可是巅峰玉仙,只差一步证真,惜乎陨落于位面大战中。 他培养飞燕,也是想为浩然宗崛起而打基础,所以说,他这个人本身是很矛盾的。 狐族二长老闻言,眼中出现一丝怜悯:转世大能听起来很骇人,但是若没有人接引的话,很多都会陷入眼前这位的矛盾心理中。 前世和今生,孰轻孰重……真的是一个问题——开启宿慧的转世大能,必须是悟真之后,谁能令他们看淡今生的种种? 陈太忠却是对这样的理由嗤之以鼻,他高声喝问,“那纵容松林盗行凶,屠戮无辜黎庶,也是为浩然宗好了?我浩然宗何时出现了这种凶徒?无非是私心使然。” 董明远愈发地不能答了,他将灵地据为己有的心思,并不是这一世才生出来的,而松林盗的做法,也是他默认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呆滞了好一阵,他才猛地一个激灵,目中露出了凶光,不过下一刻,那凶光却又被茫然所代替。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这件事情,原本是颇令他头疼的,但是眼下既然当面锣对面鼓地飙上了,也容不得他退缩。 所以他要看一看,对方还有什么措辞。 良久,董明远才从失神中醒来,他苦笑一声,抬手一拱,“那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十四……还请陈真人示下。” 他还是存了亡命一搏的心思,没有谁能对这么大的诱惑无动于衷。 不过,就在叫明对方的身份之时,他猛地反应了过来,对方那个高阶玉仙,未必知道陈太忠的真正身份,所以他硬生生地改口了。 董某人可以占浩然宗的便宜,但那高阶真人是外人的话,他不会令浩然宗的宗主陷入险境。 陈太忠对这种小算计一向愚钝,但是这一次,却是有若神助一般,明确地感受到了董明远的意图,于是他心里有些许的慰藉:做得不错,我身边这位,还真是狐族的准证。 念及此前董明远的种种,他也不想过分打击对方,“你守护有功,可以继续在此修炼。” 董明远听得此言,先是一怔,然后狠狠一跺脚,将脚下的山峰踩塌半边,头也不回地电射而去,状若疯狂,嘴里还高声地叫着。 “我明白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去心障 搞什么飞机?陈太忠见状,如影随形地追了过去,“且慢!” 但是董明远是何许人?那是转世不止一次的大能,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之间,他就抵达了灵地边界,眼看就要破界而出。 所幸的是,陈太忠的万里闲庭不是等闲,轻轻松松地堵在对方前方,一张大网兜头罩下,“说明白再走也不迟。” “这是……万里闲庭?”董明远的眼光,自是旁人不能比的,见状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咝,这张网……我艹!” 陈太忠一抬手,就将裹在网中的转世大能拎到了眼前,似笑非笑地发话,“真人你先说,明白了些什么……这么着急离开,有点诚意不足啊。” 他没发现的是,身后的狐族二长老见到大网,眼睛也是猛地一亮,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董明远身入网中,却没有挣动,略略地皱一皱眉,才看向二长老,“陈真人,此为何人?” “无关的人,”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并不在意二长老的反应。 他知道身后的狐妖,是积年的巅峰大妖,相当可怕,但是相较眼前的董明远,他更忌惮的是后者,至于前者,真敢捣乱的话,他不介意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上古气修! “请她回避,”董明远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来,是斩钉截铁的语气,“我浩然宗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来旁听……他们不配。” 狐族二长老闻言大怒,什么叫“他们不配”? 不过她终是老得都快陨落的大妖了,虽然是兽族,活到这个岁数的,也不是等闲之辈,于是她并不着恼,而是问一句,“陈真人怎么讲?” “你且退去吧,”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我还有事要处理。” “浩然宗果然好霸道,”二长老冷哼一声,直接退去,她不知浩然宗近况,只知道这个气修宗门,不是狐族能硬扛的——风黄界所有兽族加在一起,也敌不过巅峰时期的浩然宗。 她直接退出了百里之外,而陈太忠在同时,撑起了气罩。 陈太忠见状,微微颔首,侧头看向董明远,“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想为难你,但是,你最好先把话说清楚,比如说……明白了什么?” 董明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会被人听到,这才苦笑一声,“我终于知道,为何不能证真,而要苦苦地接连转世了。” 陈太忠的眉头一皱,这个回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很快地,他就猜到了答案,当然,他还是要问一句,“哦,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浩然宗的因果,因为这块灵地的因果,”董明远身在诛邪网内,脸上的肌肉不住地痉挛着,显示出他内心是相当地不平静。 但是偏偏地,他的语气平稳,没有什么波折,反倒是有些言语不能表达的哀伤在里面,“我若能弃掉这块灵地,割舍掉不该割舍的东西,或者……就会直升九重天了呢。”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口气,“有牵挂,所以心神不稳,有因果,念识不定……似此情况,如何能证真?” 说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浓浓的苦笑。 说实话,他是真的明白了,所谓的顿悟便是如此,自己想,怎么想都想不通,但是偶然的一件事情,却是能让他豁然开朗。 董明远对浩然宗有欠缺吗?他自己或者认为没有,甚至可以认为,浩然宗没有对他的转世做接引,是不好的,也是不对的。 但是他内心深处,却隐隐有种感觉:我已然不是气修了,却要占用浩然宗的灵地,这个道理上……是不是有点说不通啊? 也就是说,无须外界说的因果循环,只说拷问内心,他就过不了这一关。 有这么大的纰漏,他如何能证真? 此前他身在局中,看不到这一点,但是陈太忠这么一折腾,他若是还看不到的话,也真的就枉为转世大能了——这都还没牵涉到因果呢。 相较他的顿悟,一块灵地的得失,真的就无足轻重了,所以他认栽了。 事实上,他现在考虑的,根本不是认栽时候的面子问题,此刻他的心中,是无尽的懊恼:我若是能早意识到这一点,何至于转世这许多回? “哦?”陈太忠闻言微微一怔,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了解了对方的心理——问题就在那里摆着,意识到问题或者不是很容易,但是别人已经提出来了,理解这问题,还真的不难。 不过说良心话,这个回答也很令陈太忠吃惊,他还真没想到,董明远给出了这么一个极为坦诚的答案。 想一想之后,他微微颔首,“能这么说,也不枉我留给你一个修炼的名额。” “无颜领这个名额,”董明远现在,似乎又找回了那个曾经的浩然宗弟子身份,他赧然回答,“宗中既然收回此地,我离去便是,这个许多年在此地修炼……于心有愧。” “宗中弟子不在此处修炼,你暂时借用,却是无妨的,”陈太忠就是这个臭毛病,对方识做,他就不会狠下心肠,而且他原本对于是否收回“智丰的灵地”,就有些纠结。 终究是宗中的前辈大能啊。 “不须如此,”董明远摇摇头,幽幽地叹口气,“既然是我证真的心障,当舍弃。” 陈太忠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强求,想一想之后发话,“无论如何,你看护这里有功,我允你董家三个浩然门内门弟子的名额。” “谢陈真人,”董明远一听精神了,他原本就浩然宗就有难以割舍之情,数次转世,并没有让这份情谊变得更淡,反倒是眼见浩然宗有浴火重生之势,这份情绪反倒更浓烈了。 而且经过这次顿悟,他越发地明白了,不光占了浩然宗的灵地是心障,举一反三,他对浩然宗的不舍之情,十有八九也会成为心障。 族中能有弟子进入浩然门修行,助浩然宗重新崛起,那么,他的这点心障也将尽去,了却心愿的同时,修行路上再无阻碍,果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抬眼一看,发现那高阶玉仙离得远出了百里,于是低声传音,“此灵地有残破之嫌,我也不知是何缘故,大抵是我强行进入,另开门户所致,请宗主用宗主令补全,以防有失。” 其实强行进入灵地的,不止有他,还有狐后,不过这一点,却是他不知道的。 宗主令可补全灵地?陈太忠倒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然而他看一眼远处的狐族二长老,轻咳一声,“此事容图后议,我先将客人送走再说。” “此灵地事关重大,”董明远一听说,那个高阶玉仙竟然是“客人”,登时着急了,“不容有失,还请宗主先行出手,你我合力留客!” 说是留客,就是要将人……起码也是羁縻数百年。 “无须紧张,”陈太忠摇摇头,对方虽然是狐族,但终究是狐后拿出来做人情的事,不可能有失,“她若是敢胡来,我自有法度。” 下一刻,他讶然地看一眼董明远,“你……为何要我先出手。” “我……”董明远嘴巴抽动一下,沮丧地发话,“我不是气修,无法修习万里闲庭。” 这万里闲庭,乃是九重天的术法,不知为何被浩然宗得了,董明远的前世智丰怕自己忘却术法,将此术藏于洄水密库,才被陈太忠所得。 身为术法的所有者,却不能习得术法,所以说董真人的失落,真的是全方位的。 “哦,”陈太忠从他的语气中,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怅然,不过此情此景,他还能说什么? 倒是董明远心思尽去,思维也灵动了许多,忍不住出声发问,“浩然派已然升门成功?” 他虽在东莽,但是对浩然派还是相当操心的,而浩然派打算升门,西疆的普通修者不甚清楚,可在上层修者中不是秘密,他当然也知道。 “升门不过早晚的事,现在已经八名天仙,”陈太忠微微一笑,对一个称派宗门来说,八名天仙是少了点,但是十几名天仙,就能撑得起一个较弱的称门宗派了。 而且气修的战力,又岂是同阶修者能比的? 更别说,陈某人麾下,还有三名天仙行走,而宁伶仃也不声不响地去了浩然派山门。 现在只等再发现好的苗子,或者自行登仙,或者通过混沌混元真炁洗练之后登仙,反正五十年内,浩然派两位数的天仙是可期的。 严格来说,浩然派现在的瓶颈,是高阶灵仙不够多,然而位面之战前,浩然派大开山门,搜罗了大批优秀弟子,这个断档会很快地补上。 只要有足够的高阶灵仙,天仙的涌出,必然是滔滔不绝,而一旦晋阶天仙,地磁元气石就用得上了,有这个辅助,天仙的晋阶速度,都会极快地提升。 这么看来,升门真不是问题,尤其是眼下得了这块灵地,将来玉仙的晋阶都有保障了。 所虑的,无非是挨过最近的百八十年,这是浩然派崛起最关键的时候。 此刻,或许还需要多找一点助力才好,陈太忠侧头,看向董明远,“董真人既然心有所憾,不知可愿做浩然派的护法?”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允为护法 风黄界的护法,并不限定一门。 前文说过,护法和宗门是休戚与共的,但是同时,护法不能干涉宗门事务。 这么看来,做护法比较亏,对宗门只有义务没有权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细说起来,护法这种职位,本身就带了一种超然性质,须知宗门最早的护法,大多是封爵的公侯。 这种局面,在风黄界现行体制中,感觉很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曾经很多门派的延续,要靠当地封爵的力量来维护。 到了现在,公侯世家担当护法的不多了,大多是称号或者封号家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依旧有公侯还在担当着宗派护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一个宗门可以有不止一个护法,一个修者也可能充当不止一个宗门的护法。 打个比方说,一个侯爵出任了两个称门宗派的护法,那就意味着他要在这两门遭遇传承危机的时候,出手相帮——都在他的承诺范围之内。 当然,这两门如果相互之间发生冲突,他可以选择调停,也可以束手坐视。 别的不说,只说南荒第二任镇南公,就曾经担当了玉衢宗下面两个下门的护法,那时他还仅仅是玉仙,后来才成就真仙。 他对两个下门的传承负责,那两个下门就大力支持他夺取爵位,然后他还真的成功了。 不过,只有第二任镇南公出任了宗门护法,此后的几任镇南公,都没有再做门派的护法——护法这因果,一般不会算到下一代,除非上一代有未了之事。 所以说这护法护卫的是传承,并不是只能护卫一门。 当然,现在这种嫌自己事儿少的修者,已经不多了,但是陈太忠的建议,真的符合章法。 董明远虽然现在是玉屏门的护法,但是他完全可以将浩然派的护法兼起来,反正两者一在东莽一在西疆,谁都不挨着谁,玉屏门也没理由反对。 董真人数次转世,对这些规矩也都是门儿清,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很痛快地点点头,“宗主的话,正合我心意,不过现在只能行护法之实,正护法之名,还要等浩然派正式升门。” 称派宗门不能有护法,这是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变通一下即可,先宣布一下对浩然派的赏识,遇到事出手相帮也就是了。 “董护法不愧是宗中前辈,”陈太忠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本该如此,”董明远心中块垒尽去,闻言也笑了起来,“陈真人诺出必践,扬浩然威名于异位面,不堕本宗名头,我心甚慰。” 合着他答应护法,还有这么一层原因,“浩然宗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位面战争”,这是他上一次说的,并且要求蓝翔改名——哪怕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下派。 在他看来,位面战争中,绝对不能缺了浩然二字! 陈太忠不但改名了,还在异位面打出了偌大的名头,虽然他的战力,还不能主宰战局,但是一个小小的初阶玉仙,还是后期才晋阶的——谁还能比他做得更好? 陈太忠闻言也笑了,他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主儿,而此刻夸奖他的,是曾经的真仙,浩然宗的前辈大能,他真是别提有多受用了。 于是他笑着发话,“那么,董护法自然能使用门中灵地,你也无须客气。” 董明远却还是摇摇头,坚决地回答,“护法不须受宗门馈赠。” 护法是不领宗门供奉的,有时候还要倒贴,这也是常态了。 “迂腐!”陈太忠闻言脸一沉,厉喝一声,“浩然派正值升门的关键时刻……” “陈真人要帮忙吗?”二长老身子一晃,化虹而至,警惕地看着董明远。 她在远处待着,一直观察着这里,看到两人由剑拔弩张变为有说有笑,心里忍不住一揪:陈太忠这傻小子,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她对陈太忠的事迹知道得不少,但是对其处事风格知之不详,只冲着在灵地外,此人敢断然对着石头输出灵气,她心里就有了直观的认知:这家伙比较莽撞。 而且,她也挺想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眼见陈真人出声呵斥,她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 陈太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过董明远身为转世大能,哪里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闻言整肃一下面孔,抬手一拱,正色发话,“既是如此,明远敢不从命?” 狐族二长老狐疑地看一看二人,“没事了?” “没事了!”陈太忠点点头,笑着回答,“我延请董真人为浩然门护法,他应允了。” 这消息早晚要说出去,反正狐后一脉,也不是外人,相信不会随便乱说。 浩然派不是还没有升门吗?二长老心头的疑问一掠而过。 不过她终究是活得够久,很快就想清了内中关窍,于是笑着点点头,“恭喜……咝,你是董明远?” 她隐世已久,并不识得董明远,但是此人的名号,她却是听说过的,虽然是小字辈,可是实在太过特殊了,不足两百岁的巅峰天仙,大家公认的转世大能。 “正是明远,”董明远点点头,又是一拱手,“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我的名字,就不说了,”狐族二长老一摆手,“倒是没想到,浩然宗的根基如此之深,随便就能撞到转世大能……你俩刚才,是在商量怎么对付我吗?” 谁说兽族都没脑子?老奸巨猾这个词,可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对付你,何须商量?”董明远轻笑一声,他虽然只是区区的初阶玉仙,但终究有曾经大能的傲气,对方气势不凡,那他只会更傲。 “陈真人若肯放手不管,只我一人,也叫你来得去不得……不知道你信也不信?” 狐族二长老是真的不相信,能被狐后叫一声二祖姑,她当然有自己的底气。 不过转世大能这四个字,也着实有些骇人,没想到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活的! 所以她只是笑一笑,也不出口争辩。 “好了,”陈太忠打断他俩暗暗对峙的气势,“此事已经告毕,一点小心意……赠与你。” 他摸出一个小瓶,递了过去——人家带路一场,又挺关心他的安危,给点小报酬,也是应该的。 二长老本有心推辞,心说我好歹也是巅峰玉仙,还稀罕你的小恩小惠? 不过下一刻,她推出的手停在空中,然后将玉瓶抓在手中,眉开眼笑地发话,“谢了。” “九幽阴水?”董明远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东西被封在瓶中,他还是感觉到了,果然不愧转世大能,“宗……陈真人,九幽阴水此物,太贵重了一点吧?” 陈太忠闻言就笑,很有点意味深长的样子,“二长老自当得起此物。” 二长老也不玩虚的,直接打开玉瓶探看一下,发现约莫有十余滴,于是微微一笑,“难得了,这东西我分到了不少,但也是不嫌多的……你放心,一旦离开,我定会守口如瓶。” 要不说狐族聪明呢?真是这样,她非常清楚,自己带路并不值得这许多,陈太忠送出这么一份厚礼,就是想要她帮着瞒下灵地里发生的事情。 她不可能对狐后隐瞒——这个是没得商量的,但是嘴巴紧一紧,别往外说,就在于她愿意不愿意了,陈太忠给的是封口费。 她原本就不太可能泄露狐后的事,现在得了好处,自然更不可能泄露了。 送她离开之后,董明远带着陈太忠来到一处洼地,一抬手,凭空收起五面阵旗。 空无一处的地面,登时多出了一块丈许大小的玉石,上面有阴阳鱼图案,董真人沉声发话,“宗主,将令牌插入中心即可。” 陈太忠也不担心他玩花样,一抖手,宗主令就飞了出去,正中阴阳鱼的圆心。 圆心处本来平平无奇,宗主令落下,那里却蓦地多出了一个凹槽,恰恰地将宗主令镶嵌在其中。 紧接着,整个灵地似乎都抖了两抖,不过又似乎没怎么动作,仿佛是幻觉一般。 董明远眼睛微眯,显然是在体察情况,好一阵之后长出口气,“果然有修补的功效。”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现在的感知能力,也不是吹的,自是能发现整个灵地,都发生了一点说不出的变化,不过这种感觉很微妙,能感知到,却无法明言。 “宗主若是初次来此地,当有意外之喜,”董明远出声发话,“就像初入浩然宗石窟一般,能对修为有极大的提升。” 不愧是曾经的浩然宗大能,知道石窟提升修为的功效,这种知识,对于浩然宗人是常识,但是不可能落在纸面上,而外人……打死都想不到。 这就是所谓的信息封锁,只不过,陈太忠这次站到了知情者的一方。 当然,他并不想假装自己知道,那样固然能让他显得不那么好糊弄,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于是他点点头,“还有这样的功效?” “口口相传而已,”董明远果然不疑有他,笑着回答,“宗主你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暗度陈仓 言笑梦和吴能生最近待得有点无聊,不管是谁,在墓园里待上两个月,都不会没反应——无聊还是轻的。 不过他们也不敢离开,因为陈真人要他们在这里等着。 “这糟糕的天气,”言笑梦气呼呼地嘟囔一句,她是待在阳伞下的,不过看着阳伞外绵密的雨丝,她的心情也相当地潮湿,“第七十六天了,这雨倒是下了五十多天。”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吴能生笑着扭一扭脖子,他得的天蜈传承,最是喜欢阴湿,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接触,他发现浩然派的弟子,其实都比较好打交道,不像跟元元老祖在一起,不小心说错话,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他惬意地回答,“耐心等一等,陈真人就快回来了。” “我又没得天蜈传承,”言笑梦没好气地回答,“你舒服了,不代表别人好受。” “启禀两位上人,伏海侯府再次求见,”一个守卫自远处走来,大声地发话。 “都告诉他不见了,”言笑梦闻言冷哼一声,“陈真人闭关中,错非伏海侯本人和世子,我们一概不见。” “小小天仙,还真要做陈真人的主?”远处传来一声大响,两条人影出现在雨雾中。 来的是一个中阶真人,和一个高阶天仙,中阶真人面色阴冷,有如这灰蒙蒙的天空一般,“劝你两人识做一些,浩然派想要升门,不能太过目中无人……且去禀报!” 言笑梦一看恼了……合着你真敢强闯墓园? 她站起身来,冷笑一声,“你可知强闯墓园,是什么罪过?” “我自有要事,跟陈太忠说,”中阶玉仙淡淡地发话,“你做的了主吗?做不了主就让开,信不信我杀了你,陈太忠也无可奈何?” 言笑梦微微一笑,“这个,我还真是不信,要不……你试一下?” “我也不信,”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轻笑,“不是笑话你……且杀她试一试?” 来的中阶玉仙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一变,大声发话,“陈真人,我伏海侯府有要事相报,总为阁下的仆从所阻,我……我们真的没恶意。” “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空中的声音发话,“你有无恶意,关我屁事,我只看到,你在威胁我的人。” “可我伏海侯府,跟陈真人交情匪浅……”来人还要继续狡辩。 “除了伏海侯本人和听涛世子,侯府其他人跟我没交情,”陈太忠从空中现出身来,大手一挥,“马上滚蛋,要不然莫怪我无情。” “陈真人你……”来的中阶真人也看到了他,苦笑一声发话,“阁下可是还要往北域一行?据我们了解得知,北域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手段,正要……” “滚!”陈太忠大嘴一张,一道白光吐出,直接将人击出了墓园的范围,倒地不起。 北域血沙侯府做好了准备,这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对方竟然敢仗着这么一点消息,就对自己身边的人呼来喝去,甚至威胁出手打杀,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区区的一个侯爵府罢了,也敢如此胆上生毛?大公府的玉仙,他说打杀也就打杀了。 总算是对方只是开口威吓,他才没有起杀心。 不过出言无状,还强行进入王艳艳的墓园,不略加薄惩怎行? 将中阶玉仙击出墓园之后,他一侧头,冷冷地看向那高阶天仙,也不言语。 高阶天仙见状,二话不说身形暴退,竟然直接退出了墓园。 出了墓园之后,他先探看一下玉仙的伤情,又摸出一颗丸药,喂对方服下,才抬起头看向园中,高声发话,“陈真人,我等本为报信而来,阁下何必出此辣手?” “滚蛋,不滚我就宰了你!”陈太忠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过是个中阶真人,知道我闭关,还敢强闯,不惩戒一番,别人还道我怕了你小小侯爵府!” 高阶天仙闻言,也不敢多话,卷起受伤的玉仙,仓皇遁去,心里却将某些人骂了个半死:混蛋,谁说陈太忠最注意自身安危了? 随着陈真人的知名度暴涨,大家也对他往昔的事情做了一些深度发掘,其中就有人认为:别看陈太忠胆大妄为凶名在外,但是骨子里还是比较怕死的。 别的不说,只看他的女仆王艳艳就知道,陈真人虽然为她一怒灭掉了巧器门,但是王艳艳死的时候,他也在场,并没有愤而拼命。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丢下王艳艳逃命了,只要事态不利,他就先行逃命。 所以有些人就认为,陈太忠比较怕死。 陈太忠若是知道了这种分析,他绝对会气得吐血:哥们儿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无辜送命罢了。 在他的修炼生涯中,他确实逃跑过不止一两次,可那真是无奈之举:九死一生他敢拼,十死无生怎么拼? 伏海侯府探得了一些北域的布置,以为足以打动陈太忠,才会如此无理,不成想陈太忠根本不听他们的消息,直接将人打了出去。 陈真人一记神通,直接将伏海侯府的玉仙击伤!这消息很快就在东莽不胫而走,前来求见的修者越发地多了。 但是墓园守卫直接挡驾,说陈真人闭关中,谁也不见,这一次,就没人敢再冒失了。 直到两月之后,守卫才传来消息——陈真人忽然不见了。 这守卫绝对是故意的,但是有伏海侯府的例子在先,谁也不敢对守卫怎么样——人家这么做,肯定是得了陈真人的授意,谁想找茬,须得考虑陈真人的反应。 事实上,陈太忠回来的当天,惩治了伏海侯府修者之后,就带着两人离开了。 这一次,他是比较低调地来到横断山脉,经狐族的护送,很轻易地翻越山脉,又低调穿过中州,来到了无尽北海。 守卫说陈真人消失的时候,陈太忠正打算为沉金杉锻体。 就像吴能生说的那样,沉金杉果然是防备着陈真人,他们三人的东莽一行,并没有用了半年,但这次见面,它又拿出了五十颗树精灵果。 陈太忠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为沉金杉雷霆锻体,并约定回转的时候再来。 而树精这次也很干脆,直接将他们三人送到了虎族所控制的纵深之地。 陈太忠的身体再次出现了些暗伤,不过他懒得再专门休养了,而是大摇大摆地直接赶路。 自然也有虎修前来拦截,言笑梦再次报出“陈太忠真人借道”的名头。 虎族却是很认这一套——严格来说,是他们遇到的第一只虎修,就很有眼色,听说是陈真人路过,主动护送了他们一程,以防本族中有小辈不开眼,自取死路。 一边护送,它一边将消息报于族中大妖。 所以大多数人族修者视作畏途的无尽北海,陈太忠三人竟然轻轻松松地穿过。 穿过林海之后,陈真人的暗伤也休养得差不多了,三人又选个隐秘之处,休整了十余天,然后开始了第一场报复行动。 报复是针对着鹰武伯去的,鹰武伯爵是血沙侯忠实的手下,认了血沙侯当干爹,由于有郑家的照顾,军功也显赫,得以封爵。 现在的鹰武伯是第二任了,在军中任职,比第一任更紧贴血沙侯,简直到了唯马首是瞻的地步,血沙侯若是造反,别人不敢说,鹰武伯肯定要跟着反的。 前一阵的位面大战中,鹰武伯又立下一些军功,目前据说是在家休息。 目标是有了,不过想要报复,还须摸清情况,三人分作两拨,前去打探,陈太忠自己是一拨,言笑梦和吴能生一拨。 要说陈真人的隐身术,也是他的招牌术法了,打听消息十分便捷,但是真要说打听消息的效果,还得是言笑梦这边的两人。 吴能生扮作一个书生,言笑梦蒙面做他的侍女,两人在周遭走一趟,就获得了不少线索。 大部分的功劳,还是来自于吴能生,他虽然有天蜈传承,不怎么修习蛊术,但他终究是蛊修,也养得一些蛊虫。 这些蛊虫用于战斗,没什么太大的威力,可是用来控制一些低阶修者,效果却是极佳,既可以迷惑心神,也能令人痛不欲生。 陈太忠打探了一番,得到一个令他极为苦恼的消息:鹰武伯最近是在府中,但不在家族的府邸,而是住在城中的别府。 这一点颇令他恼火,他想要混入城中,是很不容易的,陈某人目前虽然不在通缉榜上,但是他的气息,想必是被列入城市门禁信息中了,一旦入城就瞒不过人。 就算他仗着身法和修为,尽量低调地进入城里,在城中想要诛杀伯爵府一家,也是对官府势力的挑战——没准又要被通缉了。 很显然,鹰武伯也知道,散修之怒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来北域找郑家的麻烦,而他身为血沙侯麾下的大将兼亲信,被陈太忠盯上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才一改常态,不住在城外府邸,而是住在城内。 陈太忠正一筹莫展之际,吴能生回来了,他身后的蒙面侍女,从一人变成了两人,其中一个的肩头,还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伯爵府秘闻 陈太忠见到小白猪,登时就是一喜,然后脸又一沉,“你俩怎么来了?” 乔任女乖巧得很,马上出卖了小麒麟,“是纯良要来的,我只是护送。” 陈太忠斜睥小白猪一眼,“你不是不来吗?” “这种大事,我怎么能不来呢?”纯良义正言辞地回答,“我特地关闭了翡翠谷,衔尾直追,鬼知道你们跑到哪里了,在这里等了足足半年。” 在翡翠谷的时候,陈太忠就规划过如何报仇,大致倾向就是先剪除血沙侯的羽翼,杀痛几家之后,血沙侯的势力应该就会产生分化。 而不管怎么说,鹰武伯都算得上血沙侯的嫡系,又是军中任职,是最好的打击目标。 纯良和乔任女也深知这一点,他俩来到北域之后,也不乱跑,就盯准了鹰武伯,甚至在城外租住了一套房子,专心等陈太忠前来。 吴能生发现他俩,也是巧合,竟然是两边走得极近,纯良发现了言笑梦的气息,带着乔任女赶过来,而言笑梦看到这只白色小猪,自然就一切都明白了。 陈太忠听到这里,心中颇有点怀疑,少不得看纯良一眼,“你这家伙是又缺血食了吧?” “你这么想我,那可大错特错了,”纯良冷哼一声,抬起前蹄,抹一下嘴角,“血食算什么?我是心系你的安危,咱们是战斗伙伴……血食再重要,比得上我的宝草吗?” 陈太忠狐疑地看它一眼,“忽悠,接着忽悠!” 其他三人并不做声,大家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家伙最是喜欢口腹之欲。 “你这……”纯良抬起小蹄子,很无语地指一指他,“说好的伙伴之间的信任呢?” “你这家伙以往的劣迹太多了,”陈太忠轻哼一声,却也懒得跟它计较,而是看向了言笑梦,“有什么收获没有?” “伯爵府一共四名天仙,其中一人领一战阵,九名灵仙战兵,”言上人轻声汇报,“每天会有一名上人在城门口巡查。” 这个消息不是他们打探出来的,而是乔任女提供的,她和纯良在这里待了半年,虽然极为低调,探知这些也不难。 照纯良的意思,他俩其实可以将巡查的天仙杀死,不过乔上人认为不妥,杀死一名天仙不难,但如此一来,铁定会引起鹰武伯的高度注意。 以纯良这种独特的造型,只要鹰武伯下大工夫去查,不可能不暴露。 要说以他俩的实力,暴露了也不怕,就算打不过,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是乔任女认为,先动手的话,会暴露陈真人的战略意图,所以不如等着,静待他来了之后,再做计较。 纯良是个惫懒性子,在小事情上一旦拿了主意,就不会更改,但是遇上大事,它还真没什么主见——除非是它非常明确后果的事情。 它从善如流,乔任女也深居简出,目前应该是没有暴露——纯良的感知能力,可也是大妖的级别。 不过,就算他们来了接近半年,也不如吴能生走一趟获得的消息多。 吴上人打听消息很有一套,他先收买几个小孩,了解附近“最厉害的人”有哪些,尤其是那些靠着厉害就能挣灵石的。 说来说去,他是想了解本地混混们的情况,再打听出一些没根脚的混混,将他们悄悄地掳走,盘问出更大的混混,以及城内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 尤其是遇到了乔任女之后,又了解到了两个消息灵通的主儿。 用蛊术盘问就是这点好,对方稀里糊涂地说出实情,自身却尚且不知,问完之后就可以放走,不像是搜魂术,问完人就傻掉了。 吴能生也遇到了两个感觉不太对的,直接打晕了带走,然后给对方下蛊,逼问口供。 他得到的消息很驳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鹰武伯府表面上只是收敛了起来,但事实上,却是通过各种手段在监视四周——他们甚至强迫本地的几大混混,帮伯爵府留意各种陌生人。 一般而言,地方豪强并不将那些混混看在眼里,董毅若不是抱上了陈太忠的大腿,早就被清湖城的家族势力欺负得苦不堪言了。 像鹰武伯这种有封爵的家族,又在军中任职,等闲连眼角都扫不到混混。 这次伯爵府也是着急了,才想起这一招——城狐社鼠们的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身在底层,眼皮子驳杂,消息最为灵通。 用了这些人,就无须使用家族中人了,不但效率高了,族人们遭遇风险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不过鹰武伯府强势惯了,不可能跟混混们好言商量,直接就是高压政策。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事儿必须得给我办到,堂伯爵府能找你们帮忙,是你们的荣幸! 当然,伯爵府不可能白用人,也是要出灵石的,提供了有用情报的话,府中也不吝赏赐。 有人得了差事,兴高采烈地办事去了,但是真正有点血性的混混,就是假巴意思地虚张声势,并不用心去做——你求我还是这副德性,爷还真不愿意伺候! 有些混混很希望立功,能借此攀附上伯爵府的大腿,就最好了,这也不能怪他们痴心妄想,就是地球界那句话了: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但是真正明白事理的混混,反倒是清楚:咱本来就是咸鱼,有没有梦想都扯淡。 眼下鹰武伯府用得着你,所以撒出点散碎灵石,等事情过了,还想攀大腿?做梦去吧! 伯爵府总共就那么些资源,自己族人都不够用,还会提携你这外人? 因为不少混混出工不出力,所以吴能生很轻松地收获了不少情报。 这家伙仅仅当个精血提供者,还真是屈才了,陈太忠看着他,心里颇有点感叹:蛊修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韦晓笙长于炼丹,而吴能生显然有刺探情报的天才。 想了一阵之后,他出声发问,“吴上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吴能生沉吟一下回答,“若不能将百德城屠尽,最好还是不要在城内动手。” 我倒忘了,蛊修也非常狠辣无情,陈太忠听到这话,嘴角扯动一下,蛊修屠城,历史上发生的不要太多——严格来说,屠城不算太多,屠村真是数不胜数。 因为蛊修有大杀器——蛊虫,铺天盖地的蛊虫放过去,能剩下的也就只有有数的修者了,屠城当然不难。 不过,百德城的黎庶何辜?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双娇,“你俩有什么建议?” 乔任女主动发话,“最好能把鹰武伯调出城外,杀起来就轻松多了。” “调他出城,怕是很难吧?”言笑梦提出了异议,“你有好方法?”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乔任女很不负责地回答,她一向心直口快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 言笑梦白她一眼,“我道你有腹案了呢。” 乔任女哪里是个肯吃亏的?眉头一扬就待还击——反正两百多年的姐妹,也打惯嘴仗了。 “等等,”吴能生猛地出声,他眉头紧皱,一字一句地发话,“我想……或者可以利用伯爵世子和五十七子的关系,做点文章。” 伯爵世子是嫡长子,一百五十多岁的八级巅峰灵仙,登仙的可能性不小,其母也是鹰武伯的正室,早早就被立为世子。 鹰武伯的第五十七子名飞翎,是侧室所出,其母在伯爵面前也算得宠,而最关键的是,他年仅一百三十多岁,已然踏入了八级灵仙,虽然未臻达巅峰,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在大家的眼里,余飞翎的这个八级灵仙,比嫡长子余飞宇的八级灵仙靠谱多了,虽然同是伯爵之子,嫡长子所拥有的潜在优势太过巨大,修炼上的投入,完全不成比例。 至于二人差了二十多岁,在灵仙阶段,这也是不小的差距了,以余飞翎的修炼速度来看,他完全可以在余飞宇这个年纪达到九级灵仙。 那么余下的,就是登仙了。 风黄界很重家族概念,也重个人修为,没有嫡长子继承家业一说——修为最高的,才能更好地维护家族,才能领导家族更上一层楼。 所以余飞翎的母亲强烈要求,修炼资源也向自己的儿子倾斜。 她遭遇了三重阻力,其中两重来自伯爵正室和世子,第三重则是来自于伯爵本人。 鹰武伯儿子太多,他也无法一一地疼爱,对于这个世子,他寄托了很大希望,接触得也就多,所以他表示:资源倾斜可以,但是余飞翎不得同世子争爵,除非世子未能登仙。 这个决定不算特别偏颇,其他家族这样的例子也不少,接手族长的,不一定是兄弟中修为最高、潜力最大的,实力最强的可以躲在幕后专心修炼,以期为家族提供更高的战力保障。 这就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不过这个例子套在伯爵府上,不太合用,须知伯爵不光是族长,还是封爵,有领地,更有军中职位和军权,甚至可以悄悄地搞点战兵护卫。 要让余飞翎放弃争夺爵位,完全不可能,他宁可不接受资源的倾斜,也要争一争。 所幸的是,也有人支持第五十七子——第一任鹰武伯没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伯爵领地 第一任鹰武伯已经八百多岁,七级天仙,是鹰武伯府修为最高的。 近七百岁的时候,他晋阶高阶天仙,果断地将爵位让给了儿子。 对他的要求,上面也不得不准,因为他打算在剩下的生命中,冲击一下玉仙——虽然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但是人不能没有梦想。 不过冷酷的现实教育了他:风黄界的玉仙这么少,那是有原因的。 游历近百年之后,他一无所获地回到伯爵府,安心地混吃等死,顺便为家族贡献余力。 老鹰武伯是第一任伯爵,这个封爵是他博来的,所以他最是明白实力的重要性。 于是他叫来儿子呵斥一顿:余飞翎同样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要说在家族管理上,他也不逊色于余飞宇,他为什么就不能争一下爵位? 鹰武伯府在下一代掌控者的争夺上,是相当激烈,不过偏偏地,这事儿不能传出去,要不然就被别人看笑话了。 所以余飞翎和余飞宇两兄弟,相互之间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是私下的交锋,就不为外人知晓了。 吴能生竟然能打探出如此的隐秘,也不得不令人佩服。 现在的情况就是,余飞宇这世子,躲在百德城中的伯爵府,而在他的运作之下,余飞翎不得不坚守在家族的领地内。 老鹰武伯对此是相当地愤怒,可能的未来伯爵,怎么能置身那样的险地? 你们硬要我好看,那我陪着飞翎,一同看守家业好了。 结果伯爵正室出声发话,老祖你还是别去了,那里也不见得有多危险,老祖的安危要紧,您既然看好飞翎,总得让他尝试应对各种危机不是?高阶修者不是宠惯出来的! 这话也有道理,而且领地不留一个镇得住的人,也会让族人生出被抛弃的感觉。 所以鹰武伯府下一代里最杰出的苗子,竟然是在领地内,而不是入了城。 难为吴能生,在短短时间里,竟然能打听出这样的辛秘来。 乔任女虽然来得早,却没打听到这消息,闻言她忍不住愕然,“那岂不是佯装攻打伯爵府,就可以引得城中鹰武伯府邸的人来援?” “哪里有那么简单?”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又问吴能生,“领地伯爵府,是何等的防卫?” 吴能生犹豫一下,艰涩地回答,“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就是防初阶……最多中阶玉仙的防御阵吧,那里连战兵都没有。” 战兵都被鹰武伯带进了城中,而那最多防中阶玉仙的防御阵,哪里吃得住陈太忠一刀? 陈太忠想一想,又摇摇头,“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那厮定然有逃跑的法门……否则那老鹰武伯未必同意余飞翎冒险。” 风黄界的各种秘术实在太多了,陈太忠博览群书,对此深有感触,他一旦尝试破阵,余飞翎就有可能遁走,此人不在,怎么吸引得鹰武伯来援? 就算不能遁走,鹰武伯也未必会来救援这个儿子。 更别说乔任女建议的是佯攻——余飞翎没多大危险,城中更不可能来援了。 吴能生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苦笑一声,“我也只是个建议,觉得这是个突破点,至于该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出来。” 想秀智商吗?陈太忠冷冷地白他一眼,决定不给这厮机会,“好了,突破点选得不错,其他的我来安排。” 吴能生登时就愣住了,他脑子里确实有点想法,虽然不是很成熟,但是也希望藉此引来陈真人的看重,为自己正名——我被西静伯聘为西席,却也不是因为我的精血。 愣了一愣之后,他忍不住问一声,“敢问真人打算如何行事?” “很简单的,”陈太忠微微一笑,“鹰武伯不出城,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等吴能生发话,乔任女先出声了,“吸引他出城,我早就说了。” “学会抢答了啊,”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微微一笑,“那么……先吸引余飞翎出了领地的伯爵府,岂不是就成了?” 吸引余飞翎出出府?吴能生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那厮所图甚大,只要能保住命,其他都不会理会,怎么可能轻易出来…… 十天之后,鹰武伯的领地内,一干人正在一个坚固的城堡上巡视。 打头的是一个年轻的灵仙,剑眉朗目,不过脸却是阴沉的,“这戒备有点松了,那两个不在岗的,打入水牢。” 此人正是余飞翎,自打接了守卫家族的任务,他无时不刻都在小心谨慎地戒备,虽然很辛苦,但是地位比他高的人,都已经进了百德城,他难得地感受一下一呼百应的滋味。 这滋味却还是不错的。 “飞翎,叔支持你,”一个面容苍老的高阶灵仙发话,“不过,防御阵的级别,是不是可以降一降?太费灵石了……我知道你是小心,但是支出太多,将来却也难免被人诟病。” 伯爵府的防御阵,分为四档,分别是一二三级警戒和最高警戒。 最高警戒太费灵石,而且会对防御阵造成损伤,虽然可防中阶玉仙攻击,但不能常用,所以这些年来,府中一般是调到三档——可防高阶天仙攻打。 三档是挡不住陈太忠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不过三档和四档间,切换异常快捷,用来戒备还是不错的,一旦情况有异,瞬间就能提升到四档。 但是真的太耗灵石了啊,尤其是这样的坚持,已经很多年了——没错,很多年,自打陈太忠从幽冥界返回,鹰武伯这边就提升了戒备等级。 伯爵府在位面战争中收获不少战功,也因此得到了不少战利品,不过收获再多,也不是这样烧的。 三档的防御阵,太费灵石了,这老灵仙希望能降到两档,两档提升到最高,就有点难度,需要一定的时间了,不过……耗费太多真的不好,他是在真心地为余飞翎着想。 余飞翎想一想,觉得确实也是这个理儿,他敢留在这里等陈太忠来,已经是博了不少印象分,若是因为耗费太多被人说,真是有点划不来。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防了这许多年,也不见那厮来。 若是巡哨警醒一些,早早地发现异样,二级的防护,升为顶级却也不难。 他迟疑一下,终于点点头,“这戒备工作,还是要抓紧,令那些附庸的哨探,再往远放一放,若是可行,明晨例会,商谈一下降级事宜。” 他虽然临时主掌伯爵府事务,有些决定还是要过会的——这固然是程序,但是过了会的事情,责任就不会由他一个人来背。 一边说,他一边扫视一下储物袋——袋里有祖父留下的定点土遁符,只要在城堡内,他激发土遁符,马上会转移到城堡外十里之处的一个隐蔽地点,他可以从容地发动一次单向传送。 他敢巡城,就有这样的底气,若不是巡城状态,他在自家院内,也能发动百里土遁阵,立刻遁出百里。 相较百里土遁阵法,他觉得单向传送更保险一点,所以他更喜欢巡城,不但保险,也能彰显他的无谓乞丐。 余飞翎的决定下得对不对,暂且不说,但是毫无疑问,防贼防得久了,他也有懈怠之心,哪怕他再怎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的话音未落,天边划过极为细小一道白光,迅疾无比地向鹰武伯府扑来。 很多人,甚至没有看到这道白光,但是余飞翎先厉喝一声,“防御提升!” 白光是如此地迅捷,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划破了百里长空。 不过此刻也能看出,这白光并不是正对鹰武伯府的,所料不差的话,当在伯爵府百里之外掠过。 伯爵府的防御在瞬间就提升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效率极高。 看到白光不是针对伯爵府而来,有人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显然是觉得,余飞翎有点小题大做了。 余飞翎听到这一声,心里恼怒得很:这世子也太不是玩意儿了,我孤身坐镇族中,你还安排人时不时地说点风凉话,生恐找不出我的毛病。 面对那种超级大敌,谨慎一点,错了吗?骤然提升防御阵等级,对阵法是有点损伤,但是族人的性命和区区的防御阵,哪个更重要? 旁边有人知道余飞翎心情不好,轻声发言,“是天仙呢,混蛋,竟然敢在咱们领地内这么飞。” 余飞翎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哼一声,“鹰武伯的威名,看来有些人是淡忘了。” 他是感慨有天仙敢在自家地盘上肆虐——搁在以前,鹰武伯肯定是要过问一下的。 “飞翎少爷慎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冷哼一声,她也是高阶灵仙,阴阳怪气地发话,“若是给人听到,以为少爷在针对爵爷,那就不好了。” 这提醒也不能说不无道理,但是余飞翎郁闷得想打人:不胡乱引申你会死吗? 下一刻,他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发话,“又……又一个天仙?” “是虎修,”旁边有人冷哼,声音凝重得很。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两败俱伤 后面出现的虎修,明显是在追前方的天仙,它的速度奇快,一个瞬间加速就拦在了对方前方,二话不说就放出一条钢鞭,狠狠打去。 人族是名剑修,也是战力超强的,只不过飞行速度不够快,双方登时战做了一团。 “呼,还好,”有人长出一口气,“战场不在咱家领地内。” 天仙打架凡人遭殃,伯爵府的领地宽约六十里,长约百余里,再加上旁边一座小山,就是全部了。 既然不在伯爵的领地,大家就安心地看打架,遗憾的是离得比较远,看得不分明。 不过也没人好奇出去观看,眼下正值非常时期,又是两个天仙战斗,谁也怕伤着自己。 两个天仙战了约莫半个时辰,眼见虎修越战越猛,有人叹口气,“兽族真是霸道啊,在人族的地盘,也敢如此放肆。” 话音未落,人族剑修的剑上爆出一团光芒,双方猛烈地撞在了一起,亮起一团巨大的光芒,不多时,光芒消散,两名天仙不见了踪迹。 “同归于尽了?”高阶灵仙的老妪眼中一亮。 其他人闻言,相互扫来扫去,目光中充满了跃跃欲试。 “我去探一下,”一名中阶灵仙一抬手,就放出了一艘灵舟,“五十七弟,借两个铁卫用一下,可成?” 余飞翎脸上抽动一下,“再看看吧。” “再看,东西就要被人拿走了,”中阶灵仙也是伯爵之子,他冷哼一声,“富贵险中求,你当别人会因为两人落入咱家领地,就放弃冒险吗?” 那两名天仙战了一段时间,战场落到了那座小山上,正是伯爵府领地。 小山之后的群山,其实也是伯爵府的地盘,不过那是可以买卖的地方,是鹰武伯府买来的,将来也能卖出去。 领地则不同,是皇族的恩赐,是伯爵府的口粮所在,不是不能卖,但是想要卖出,手续相当复杂。 “老婆子愿意陪九少走一趟,”那鸡皮鹤发的老妪又发话了,她桀桀地笑着,“若有收获,当然会上交族中。” 能上交族中才是见鬼,余飞翎心里太清楚了,九哥和老妪都是世子阵营的人,真要贪墨一点东西,谁还能跟他们叫真不成? “果真有人来了,”有人冲着远处一指,一个小黑点正在飞来,显然也是发现这里有大战,想来拣点便宜。 “你们守好城堡,公羊前辈跟我走一趟,”余飞翎果断地发话,旁人都不怕死敢出城,他还不出城的话,就未免太没有担当了,不是个未来伯爵该有的样子。 而且两名天仙同归于尽,他俩的储物袋……真的是惹人垂涎啊。 事实上,光说那虎修的一具尸体,也是惹人垂涎的,那是天仙级别的兽修啊,虎鞭、虎骨、虎皮加上一身精血……值得一搏。 他不是没有想到陈太忠的威胁,但是他都打算开会,商谈降城堡的警戒等级了,所以这戒备之心虽然有,却是少得可怜。 他一招手,也摸出一艘灵舟来,瞬间登上七八个人,灵舟划破长空而去。 而他的身后,又跟了一艘灵舟来,却是他九哥的灵舟——传说中的天仙两败俱伤,就在眼前,谁不知道捡便宜?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点点,那个黑点比他们快一些降落,也是一艘灵舟,要命的是,灵舟旁边跟了一个人,是凌空飞行的,居然又是一名天仙。 不过这名天仙的目标,不在他们身上,因为又有一名天仙破空而至,那人嘴里高喊着,“亭山派办事,旁人速速退去!” “我呸,”这名天仙冷哼一声,面现桀骜之色,“这里是北域,中州小派,滚远一点,要不然让你来得去不得。” “这里是我鹰武伯府领地,”九公子走出灵舟,大声发话,“你们擅自闯入,真是不知道死活!” “你……”余飞翎狠狠地瞪自己的九哥一眼,我怎么能有你这么愚蠢的兄长? 他的想法是:咱们既然已经看了一场两败俱伤,再看一场又有何妨? 那两边都有天仙,你却偏要着急跳出来,这是找死吗? “鹰武伯府?”那两边闻言齐齐一愣,那亭山派的天仙先发话了,“鹰武伯府也得讲规矩,那剑修偷了本派的至宝,你们还是莫要过问的好。” “笑话,”另一名天仙冷哼一声,抬手一剑斩了过去,绝对地出其不意,“敢污蔑我族中供奉……纳命来!” 亭山派弟子长笑一声,掣出一杆大枪同对方战做一处。 九公子见状,才要再说话,感觉到一道目光狠狠瞪来,侧头一看,正是自家的五十七弟。 一时间他大怒,心说你居然敢不分长幼如此瞪我,父亲不过令你暂摄族中事务,莫非你以为自己已经袭爵了不成? 不过也亏得这么一瞪,他才反应过来,那两边打起来了,自己干等着岂不就挺好? 打斗的双方都是有些根脚,所以不太在意伯爵府的威名,这种情况下,伯爵府连个天仙都没有,主动出击真的是找虐。 打斗的双方战得异常凶狠,不到盏茶的功夫,都已经服食了不少回气丸,随着一声猛烈的撞击,空中的两人猛地倒飞了出去,一人面色惨白,一人口角带血。 “敢惦记我派宝物,你该死!”亭山派弟子抬手一抹嘴角,不着痕迹地塞了一颗丸药入口,“阁下可敢报上姓名?” “拉倒吧,都是来捡便宜的,”面色惨白的剑修抬手吞服一颗丹药,然后阴阴一笑,“别装了,亭山派从不以枪法出名。” 这话并没有引起在场修者的吃惊,事情本该这样,什么本派至宝,什么族中供奉,都是扯淡,不过是为了能正大光明地抢夺宝物。 那亭山派弟子摸出一根焰火,在手上晃一下,咬牙切齿地发话,“我派中长老就在左近,不知你信也不信?” “切,你那长老有没有是两说,我族中灵舟更近,”剑修一边运气疗伤,一边不屑地撇一撇嘴,“灭仙弩的滋味,阁下可是想尝一尝?” 他旁边确实是一艘灵舟,不过刚才双方战斗之际,灵舟只是缓缓落下,并没有介入战斗。 “是艘灵舟就有灭仙弩吗?”亭山派天仙冷笑一声,一抖长枪,就要再次出手。 “且慢!”那剑修见状,大喊一声,“你我厮杀也就罢了……阁下愿意被人捡了便宜?” 亭山派天仙本来是不打算听对方讲话的,闻言却登时一怔,目光扫向了不远处的伯爵府中人。 似乎是对伯爵府有点忌惮,他犹豫一下发话,“我无意冒伯爵府……两具尸身与我,我就此撤走。” “宗派弟子果真傻得可以,”那剑修放声大笑,“莫非你没有看出,这伯爵府遭遇了事情?否则的话,早有天仙上人来援了。” “我们走,”余飞翎脸一沉,登时做出了决定,“两位自行去取各家宝物。” 他不得不走,对方有杀自己一方灭口之意——谁要他们摆出一副捡便宜的模样呢? 反正一旦离开,这两名天仙还要恶战,到最后会发生别的什么……也未可知。 “哪里走?”剑修当头一剑就斩了过去。 亭山派天仙愣了一愣,也是一抖长枪就扎了过来,“竟敢捡我亭山弟子的便宜?” “阁下就别冒充亭山派了,”那剑修一剑就斩杀了一名低阶灵仙,嘴里放声大笑,“速速灭杀这群蝼蚁,你我各凭手段再战……这两艘灵舟也算赌注。”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伯爵府中人原本是坐山观虎斗,哪曾想瞬间就变成了被两边夹击? “结阵!!!”余飞翎大吼一声,心里痛骂族中这些人——怎么这么呆笨呢? 伯爵府的修者,经历过的战事不少,眨眼就结成了防护大阵,是修者中最常见的圆形防御阵,算不得战阵,但是防御很有效。 他们一共来了二十八人,六人一组,组成三个圆形防御阵,三个防御阵又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样式,其余人站在阵中,还有人在操控灵舟。 不过细细一看,能看出来那圆形防御阵中,有些不规则的突出——显然这是有人习过战阵之法,现在引领普通阵势,效果会更好。 可见不光是左相有不臣之心,连血沙侯麾下的鹰武伯,也打着一些不该打的脑筋。 但是这些防御阵,终究是不靠气势取胜,没有战阵的根本,所以就算被人看到,也不能说鹰武伯罪当族诛。 防御阵在走位,九公子同时也在大骂,“早干什么去了!狗屁的执掌能力!” 他是真火了,并不是想通过指桑骂槐达到什么目的,在他看来,刚才观战的时候,你余飞翎怎么想不起列阵来? 余飞翎这次不干了,也大声反驳,“我让你列阵你会听吗?反倒平白提醒别人!” 其他人嘿然不语,大家都知道,以九公子的脾气,还真的做得出这种事,等于提前提醒对方两名天仙:我们害怕被你们灭口。 正经是现在,那两名天仙也受了伤,反观伯爵府,虽然没有天仙,但是人多势众,军队上出来的,并不怕对付高阶修者——毕竟是以多打少。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谁是黄雀 因为精于群战,伯爵府在付出两死三伤的代价之后,彻底地撑起了防御阵势。 亭山派弟子猛攻几次,发现撼动不了对方,心生退意了,“那位上人,我取虎修尸身,你取人族尸身,就此离开,你看如何?” “不要你亭山派的至宝了?”那剑修兀自不忘嘲讽他一句,“好吧,便是如此!” 他俩猛攻两招正要退走,防御阵中的灵舟猛地射出两箭,正是灭仙弩发射的,害得两人差点中招,忙不迭地躲闪。 两人攻击防御阵的时候,灭仙弩不能发射,因为怕误伤族人,唯一的作用,就是时不时地冲对方的灵舟来一下,阻止灵舟里的人出来捡拾尸身。 “混蛋,”剑修生气了,大喝一声,“尔等蝼蚁,真的是求死吗?” 余飞翎哈哈大笑,“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得了便宜就走吗?乖乖束手就缚,我不杀你!” “那你们是一心求死了!”亭山派弟子冷哼一声,手上长枪一收,显出两柄短枪来,“兀那剑修,此前分派说定了,现在……谁杀的,储物袋就是谁的。” “你果真还有留手,”那剑修哈哈大笑一声,手中的长剑一收,换成了一人长的厚重大剑,又给自己身上拍一张宝符,笔直地冲向了防御阵,“便是如此分派了……重剑无锋!” 得,两名天仙被伯爵府的众人激怒了,直接玩命了! 九公子又高声叫了起来,“余飞翎……你个没脑子的!” 余飞翎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得可怕,“九哥你要再说一个字,就给我顶到最前方去,如不听从……以叛族之罪处理!” 最前方哪里是能顶的?两名天仙一怒,眨眼间砍瓜切菜一般砍伤了六人。 余飞翎冷哼一声,脸色真的很不好看,他相信族中现在已经从城中来援了,但是这两名天仙的杀伤力,也委实有点大。 又被砍伤两人之后,伯爵府的军心有点浮动了,那老妪高叫一声,“公羊前辈还不出手?” 没人理会她的高叫。 唉,余飞翎暗叹一声,他知道只有自己才使得动公羊,此时也不能藏私了,“大家守住,援兵转瞬即到……公羊上人请出手。” “老夫憋了很久了!”一个身影猛地升高,电射一般俯冲向那剑修。 “嗖”地一声响,剑修的灵舟上,也奇快地射出一箭,公羊上人猝不及防之下,想要躲闪,有些来不及了,一箭过去,整个左膀炸得不见了去向。 这灵舟一直没有发射灭仙弩,否则防御阵真的不好防守了,所以众人一致认定,此灵舟没有装备此物,不成想此刻猛地射出一箭,自家登时吃了一个大亏。 “混蛋!”公羊上人登时大怒,想也不想,空中一个大弧度转身,就直奔那灵舟而去,浑然不顾身受重伤。 他是老鹰武伯的贴身侍卫,三百年前就该死去的,被老鹰武伯救活,就隐入伯爵府,成为府中的一张暗牌,外界根本不知道,鹰武伯爵府,其实有五个天仙。 此次暗牌一出,尚未建功就丢了一臂,这让他面子怎么挂得住? 就在此刻,斜下方一声咆哮,一道影子快若闪电地扑了过来,一道钢鞭重重地击向空中的公羊上人。 “这是……那虎修?”伯爵府的人,登时就惊呆了。 虎修这出其不意的一击,直接将公羊上人打做了两段。 “还是上当了!”余飞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心中是说不出的悔恨。 “收网了,”远处传来一声轻哼,一道白光在地面上曲折而去。 这是纯良,它负责清除远近的暗桩,在得知陈太忠已然截到出城援助的伯爵府诸天仙,它就开始拔除暗桩。 伯爵府的周围,其实暗桩很多的,鹰武伯的领地距离百德城,差不多有三百里,族人八千多,附庸近两万,都算伯爵府的眼线。 若是鹰武伯将防御重点放在本府中,陈太忠等人根本不可能在两百里内打听到任何消息,哪怕是有什么人失踪,伯爵府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这是优势,但是同时,伯爵府是挡不住陈太忠的,所以鹰武伯府的重要人物,不得不全部迁入城内,也是自废了大部分眼线。 现在的这场战斗,伯爵府始终没有人尝试逃跑,那是因为他们知道,逃跑不但会面临严重的惩罚,而且也未必跑得了。 对于消息传递,他们却并不担心,虽然三方因为种种忌惮,没有一方升空作战,太远的地方看不到,但这里是伯爵府的领地,还愁没人递话? 纯良一开始不出手,就是等他们传话,确认对方天仙已然尽数出城,那就可以弄死这些家伙了,以免陈太忠出手报复的消息,被传出去。 其实在余飞翎尚未出伯爵府的时候,城中就得到了消息,有两名天仙在领地内争斗。 接下来,就是源源不断的消息传了过去,甚至打交道的过程都很详细。 看到己方一句话,逼得两名天仙大开杀戒,鹰武伯忍不住长叹一声,“还是……太幼稚啊,慢慢地磨一阵,消耗他们的体力不好吗?” “你磨得了,但是飞翎需要两名天仙的战利品,”老鹰武伯冷哼一声,“那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修炼资源,如此美事,换给我也忍不住。” “无非两名上人而已,”鹰武伯讪讪地发话。 “一只虎修就足够了,而且……现在是四名上人的战利品了,”老鹰武伯登时站了起来,“好了,不想去的别去,我是要去的。” 对于来自陈太忠的威胁,大家都知道,但是他说的没错……现在是四名上人的战利品了。 陈太忠会凑巧在这个时候来吗?太不可能了,连严守伯爵府的余飞翎都有懈怠之心,这一群人,在城里憋得也够久了。 大家都认为不可能,而且此次发生在伯爵领地内的事,虽然看起来蹊跷,但是此后的发展经过,证明这只是一起突发事件——所有人的表现都合情合理。 再加上老伯爵要出去救人,那谁还敢不跟着?为了保险起见,伯爵府还约了一名族外的天仙前往。 这天仙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贪图伯爵府重利,所以一叫就到,根本没有任何耽搁,五名天仙加一队战兵,就杀气腾腾地出城,奔向伯爵领地——三百里地,该转瞬即到才是。 然而,才出城不到一百里,一片无人的荒野上,猛地响起一声钟声,低沉而悠远。 所有人都扛不住这钟声,直接从空中跌落了下来,只有老鹰武伯身为高阶天仙,跌落在地之后,还有几分神智残存,“这是……” 空中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似乎是挥了一下手,“收割了。” 两个蒙面女子从空中蓦地出现,直接下手宰杀出来的修者,一刀一个不带半点含糊。 “浩然双娇,呵呵,”老鹰武伯苦笑一声,终于明白,自己家族,此次栽得不算冤枉,“阁下便是陈真人吗?” 人影渐渐地实化,一个年轻男子虚浮在空中,背着双手淡淡地发话,“你若识相,说出郑家的布置,我饶你一族性命。” 老鹰武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发话,“可否饶了飞翎一命?” 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我饶他一命,自是无妨,区区蝼蚁,不看在我眼里……散修之怒一诺,你当相信。” “那我真有消息奉上,”老鹰武伯知道自己是肉在砧板上,是死是活要看别人心情,所以很干脆地认栽——族中就算天仙尽失,有飞翎在,五十年内登仙,爵位还保得住。 这也是风黄界的规矩,本来是族中无天仙,就该削去伯爵的爵位,但是下面的伯爵们闹得太凶,不得已给出了延缓五十年的期限。 其实这期限,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五十年内登仙,该家族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资源,就算有人勉强登仙,势力也绝对大不如前,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官府的善政。 老鹰武伯也知道,五十年指望余飞翎登仙,难度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由得他计较吗?有一丝希望就不错了。 不过他终是活了八百多岁的人,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了,思维却还缜密,“我说的饶他一命,是不得废去他的修为,不得加以禁锢。” “呵呵,”陈太忠冷笑一声,不屑地发话,“禁锢他的修为?凭他……也配?” 老鹰武伯也知道散修之怒的口碑,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不求对方发誓什么的——他生恐惹恼了眼前的这厮,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地道出。 说到最后,他眼睛一闭,眼泪自眼角不住地滚滚而出,“我说完了,麻烦真人给个痛快……记得您的承诺。” “痛快,我当然是要给你的,”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容异常地灿烂,“承诺我也记得,不过,你家门口那个剑修,却是被你诛了族的……我不能强迫他不报仇。” “你!”老鹰武伯怒视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你怎能如此?” “我最喜欢做的是,就看到别人干不掉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陈太忠接着笑,露出了白生生的一口牙齿,连后槽牙都看得到,“人家要报仇,关我什么事?”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报复的车轮 陈太忠的话,其实没错,他设这个局,是找了几个群众演员的。 虎修不用说,陈真人跟虎族有较为良好的关系,随便给出把灵兵,就足以驱使得动虎族来演这场戏了——对于兽族而言,战器从来都是很昂贵的,它们不善炼器。 须知灵兵,是虎妖才能使得动的,此次前来的,不过是个虎修。 反正陈真人在兽族中,口碑还算不错,虽然残暴了一点,可言出必践也是实情,虎族没有道理不相信他。 不过那剑修,就纯属意外了,前面跟虎妖战斗的剑修,和后面跟亭山派相斗的剑修,本是一人,陈太忠当时在场,将这剑修直接裹到数百里之外,冒充第二人。 所以这剑修一人敢扮族兄弟二人,因为剑法同出一脉。 说起来,陈太忠本来未必要找剑修,就是想找个龙套,他在幽冥界开集市,手里孤魂野鬼极多,随便挑一个北域的天仙就行了——反正给报酬的。 但是他第一个找到的剑修,听说是找鹰武伯的麻烦,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全家都死在了鹰武伯的手上,本人也被通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去了幽冥界求赦免。 他被通缉的时候是术修,后来得了机缘转为剑修,也不怕鹰武伯的人认出他的来历。 他不要报酬,只有一个要求:我帮你陈真人可以,事后该怎么处置鹰武伯府的人,你也别干涉我,成不? 陈太忠哪有不允之理? 哥们儿报仇,结束因果就算了事,你家被别人找上门来,我还得负责你家平安不成? 想都不要想! 反正让自己的仇家死不瞑目,这是他最开心的事——你若想死而瞑目,别招惹我啊! 三人正在收拾打斗现场,纯良冲了过来,然后它就暴怒了,“尸身呢,尸身呢?” 乔任女捂嘴轻笑,前仰后合的,“纯良你宝草种得那么好,还愁失身吗?” “我说的是尸体的尸,不是失去的失,”纯良不住地蹦跳着,暴躁无比,“我一路赶来……我容易吗我?” “好了,别闹了,”陈太忠呵斥它一句,“你这吃血食的毛病,也该改一改了。” 言笑梦也插一句嘴,“你说此次前来,不是不为血食吗?” 纯良被这句话堵住了,想要反悔又不行,只能上蹿下跳地大叫,“气死我了……” 鹰武伯府主要战力,在眨眼之间全灭,只有世子余飞宇因为要看护城中宅院,没有跟出去,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但是眼睁睁看着精血牌在面前一个个爆裂,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伯爵世子直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跑到了城主府避难,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他的修为,主要是靠各种资源推上去的,此刻受了严重的打击,明白的人都清楚,恐怕英武伯爵府……除爵在即了。 也正是因为余飞宇的失常,才让外界的修者得知,鹰武伯竟然遭遇了如此的惨事。 至于说是谁做的,那根本不用问,肯定是陈太忠——陈真人会自由心证,别人也会。 鹰武伯的仇家不算少,不过能这么干脆利落将伯爵府的主要战力一锅端的,只有陈太忠,也只能是他。 然而,在某些人的内心深处,此事还真有可疑的地方,想对付血沙侯的,可不止是陈太忠,皇族可还想打击左相势力呢。 之所以有此猜测,是袭击者此次的计谋用得太好了,将人心把握得极准,干脆利落地血洗了伯爵府的高层——散修之怒似乎不以计谋见长吧? 事实上,就连见多识广的吴能生,对陈太忠策划的这一出戏,都是相当地钦佩。 “判官笔改为大枪倒无所谓,这是小事,关键是……真没想到,一切都是按着陈真人的策划进行的,也不知道您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计谋。” 陈太忠笑一笑,心说这也算计谋?“不过是个龙傲天罢了。” 地球上的网络小说里,两败俱伤的场面多了去啦,若是不能及时捡漏,也配做主角? 而自认为是主角,实则是失败龙套,当然就是龙傲天了。 “陈真人措辞高深,在下佩服得紧,”那剑修抬手一拱,毕恭毕敬地发话,“此间事已了,不知我是否可邀请这位虎兄,对余家下手?” 他身负灭族之仇,当然不会就此罢手,不过凭他一个天仙,却还是不可能灭掉余家。 只是这虎修是陈太忠找来的,他必须请示过之后,才能采取行动。 “灭族之事,不可找虎修,”陈太忠摇摇头,心说这明明是我来报仇,你请出虎修来血洗余家,岂不是要我背上勾结兽族、诛绝伯爵一族的帽子? 事实上,他心理上一直是有人兽大防的,勾连兽族大清洗人族,他做不到。 真能做到的话,他出点宝物,邀请几个虎妖,直接就打上血沙侯家了,还用这么辛苦地剪除羽翼? 哪怕是地方官府有意回护,对于兽族大妖来说,在人族城市闹事,也不算什么。 被他这么一拒绝,剑修有点沮丧,凭他一己之力,想要诛绝余家,实在是太难了。 当然,他可以跟当初的陈太忠一样,藏在暗处,一个一个慢慢地杀,反正单打独斗他是不怕的,不过那样的话,效率太低,而且容易中了对手的圈套。 最关键的是,这样报仇,恐怕需要很多年,他还想多留点时间修炼,冲击玉仙呢。 吴能生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对自己的演戏搭子,他提出一个建议,“你可以寻机诛杀掉伯爵府世子,余家人心必散……机会就来了。” 剑修天仙恍然大悟,抬手一拱,“多谢阁下提醒,在下必有后报!” 此间事了,陈太忠再度启程,又过月余,血沙侯麾下第一大将朱涌金所在的称号家族,铁棒朱家被人打破,族中天仙被屠戮一空。 朱涌金已然悟真,目前是玉仙二级,家中正在办理封号家族手续。 消息传来,军中公干的朱真人勃然大怒,直接带了百名战兵回转。 非常不幸的是,回转途中,朱真人一行被人埋伏,死了个一干二净,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如何丧命的,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陈太忠身边的得力帮手,就是翡翠谷少谷主,至于浩然双娇之类的,可能还活着,但那都是次一等的人物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陈真人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能令百余名战兵瞬间死亡,甚至连消息都发不出来。 事实上,这是吴能生的功劳,别看此人目前只是中阶玉仙,可是极为擅长打探消息,这是一桩极为了不得的本事。 而且此人还是蛊修,虽然蛊虫不多,但蛊修终是掌握了大面积杀伤能力的。 消息准确,又有群伤技能,陈太忠若是再不能留下对方,也实在太丢人了。 血沙侯的人得到消息,登时就不干了,直接照会当地的官府:我战兵百人就这么失踪,你们得给个说法! 照会的时候,他们去了近千人,态度是相当地嚣张,用地球界的话来说就是,“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给你个说法”! 这就是战兵忍无可忍,打算介入地方事务了! 官府听到这话,不敢怠慢,马上汇报自家大佬牧守使,牧守使直接联系了北域指挥使:你麾下的玉仙朱涌金,擅自带领战兵百人出营,你可知情?他们出营,又是想干什么? 战兵做为皇族统治这一界的最大利器,出营从来都是极为极为重要的事,不得许可不能擅自出动。 北域指挥使是元勋之后,跟皇族的关系一般,同左相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因为皇族对元勋的打压,跟左相更近一点。 但是从骨子里说,指挥使对左相这种“暴发户”也看不上眼,自然不会硬替人扛雷,调查之后表示:没有战兵出营的军令,大约……是朱真人一时兴起,搞什么演练吧。 牧守使得了这话,直接表示,你让血沙侯跟我解释,这演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地方官府根本不知情?他到底想干什么? 北域的官府和军队之间,气氛登时紧张了起来。 血沙侯心里很清楚,是朱真人听说族中出事,受不了啦,气血上头顾不得许多,直接拉军队出去公报私仇,却没想到,这事犯了多大的忌讳。 若是朱涌金还活着,血沙侯自然是要力保的,但问题的关键是……朱真人现在已然陨落! 而左相还没有做好跟皇族发生全面冲突的准备! 只要白燕舞一日不入九重天,左相的人就不敢随便折腾,此刻必须隐忍! 于是血沙侯忍气吞声地表示:这个演练,我是知情的,不过未能及时通报地方,也是朱涌金的疏忽,怪不得地方官府。 做出如此回答之后,他连着摔了七八个杯子,还斩杀了军中十几名犯了错误的小卒。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有确定,出手的到底是不是陈太忠,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官府的态度已然明朗:他们不会阻碍陈某人报仇。 哪怕这仇恨,是来自于假冒的陈太忠!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人心涣散 陈太忠也没想到,北域官府的配合,能到了这一步。 他早就知道,官府对血沙侯的容忍不是很高,不过一直以来,他认为官府会做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反过身来,主动对郑家进行打压。 事实上官府没那么好心,他们做梦都想坐看陈太忠和血沙侯往死里掐,但是非常不幸的是,朱涌金带战兵寻仇,触碰到了官府的底线。 没有爵位的初阶玉仙,可以有战兵护卫,也可以离开营地。 但是朱真人两项错误,犯得都太离谱了:他没有爵位,所以只能拥有战兵护卫五十名,这次拉出来的战兵中,只有二十人是他的战兵护卫,其他八十名战兵全是军中精锐! 他的那三十名护卫哪儿去了?去看护家族了,在家族被攻打的时候,几乎损失殆尽,这也是令朱涌金暴跳如雷的缘故之一。 而且他离开营地,走得也太远了一点,直接跨了道,搁在地球上的中国,就是带兵跨了军区,官府再能忍,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哪怕他带兵是回家。 其实这种事,朱涌金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往昔他虽然也带兵回家,都比较低调,到了家族关起门来之后,才比较高调。 官府不想惹毛左相和血沙侯,见其还识做,倒也不欲多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朱涌金带兵回家的习惯,这次依旧是如此。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在朱涌金死后,竟然有大批战兵来官府讨说法。 这种情况下,官府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了,为了维护官府的颜面,他们也必须死磕血沙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甚至紧接着,一些地方推出了核查令,核实城中的天仙和灵仙,其中尤其严查左相的人马——当然,最重点还是跟血沙侯有关的势力。 核查令也是风黄界官府的一种统治政策,主要体现在城市管理中。 简而言之,就是官府要知道城中各大势力的主要修者等级,不得隐瞒不报,而且当城中的高阶修者达到一定数量之后,部分修者必须迁出城去,以保证城市的稳定。 打个比方说,一个城市的城主,手上有三名天仙的话,维持城市秩序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若是城中一下涌入百余名天仙的话,城主估计就得吓个半死了。 事实上,就算涌入七八名天仙,城主都得头大——如果这些天仙来自于一个势力的话。 这种情况之下,城主如果不想邀约外人前来帮忙,就可以执行核查令。 核查完身份之后,官府认为有必要清出城的,就会给出时间,令其搬出城去。 执行这个核查令,弹性是很大的,往昔一般也没什么人叫真——城主足够强大的话,何必执行?城主不够强大的话,又该如何执行? 所以一般而言,只有在面临大战的时候,核查令才会比较严格地执行。 但是现在位面大战已经胜利,居然有地方官府想要执行核查令,而那些被通牒必须出城的主儿,多半还都是左相的势力,尤其是亲厚血沙侯的。 这一举措,用心极为狠辣。 鹰武伯的世子因为居住在城中,所以侥幸逃过一劫的消息,已经被人所周知,那官府现在这么做,就是告知他们:别在城中躲着,出去挨陈太忠的刀吧。 当然,核查令不是只有逐出一个选择,被驱逐的修者不想出城的话,可以选择听命于官府——不稳定因素转化为稳定因素了,自然也就不存在问题了。 所谓听命,搁在战争时候,就是官府强行征用,形势不严峻的时候,就是按时应个卯,时不时接点小任务——你既然选择不出城,那就得多少付出一点。 核查令在严厉之外,也展示出了宽容之道。 这是修者的社会,讲究阴阳和合之道,一味严厉的话,就是走了极端,不合天理。 有这个选项,血沙侯的人纷纷决定不出城,选择了服从官府调度。 但是这宽容之道,也架不住有人琢磨,没过几天,执行了核查令的几个城市,纷纷给那些不肯出城的家伙派了任务——在城外周边巡查。 这可是操蛋到不能再操蛋的任务了,岂不是告诉他们:你们不想出城?好啊,不让你们长期出城,但是时不时得到城外走一趟。 至于说可能遇到陈太忠,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自求多福吧。 官府这一手,可实在太损了,虽然这城外探查任务不是天天有,但是出去一趟,比位面战场的凶险也不遑多让。 没过两天,出城的人里就有了伤亡,怎么死的都有,还有一个灵仙,是被人从远处用灭仙弩诛杀。 这显然不是陈太忠的手段,不说他玉仙杀灵仙,能不能丢起这个人,只说就算他的伴当,最少也是天仙,根本不可能用灭仙弩来杀灵仙。 定然是有人浑水摸鱼!不少人甚至猜测,是不是官府中人要对左相的势力下手了。 这种阴谋论姑且不论,前文说过,修者执行官府派发的任务,在执行过程中死亡,官府可能不会赔偿,但是绝对要搞清楚原委,还要帮死去的修者讨回公道。 讨公道不是为了安慰死去的人,而是官府的尊严不容践踏! 苦主就将族人的死讯告诉了官府,要求官府做主捉拿凶手。 哪知官府更奇葩,他们直接拒绝受理:这些人我们要逐出城的,他们苦苦哀求不想走,我们勉为其难地帮他们找几个小任务,是为了让他们留在城中。 现在可好,我们的一片好心,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想将责任推到我官府身上? 我们求你们留下了吗?不服气的,可以走人啊。 像你们这种不稳定的因素,以为我们真的很欢迎? 要不说最大的无赖就是官府,这话一点不假,谁让人家掌握了暴力机器,掌握了话语权呢? 种种无赖嘴脸,好悬没把血沙侯的人气死,不少人都是祖祖辈辈居住在城市里,怎么一个核查令下来,就成为被驱逐的对象了呢? 有人受气不过,直接传送到别的城市了,但也有人无法抛舍家业,只能苦苦硬捱——谁都知道血沙侯惹来煞星了,他们想处理产业,怎奈交易价格低到令人发指。 饶是这样,购买者还振振有词,说你们得罪的可是散修之怒,那厮出名的不讲理,我买了你的产业,最后没准还得白白地让与那厮,内种风险实在太大。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压价的砝码罢了,陈太忠飞升于东莽,成长在西疆,北域里是半点根基皆无,那些产业拿来做什么? 当然,也不能说这种担忧是纯粹的杞人忧天,毕竟散修之怒的很多行为,都没有章法可言,脾气又暴躁,能做出什么事,也是很难预料。 血沙侯更是气得跳脚,他现在已经全面龟缩于自家的封地之内,更是邀约了几位好友来助战,现在的血沙侯家,足足有六名真人。 但是封地之外的事情,他无法干涉,也不敢随便出门,陈太忠加小麒麟的组合,实在太可怕了,三名玉仙之下,没谁敢出门的。 当然,出门走传送阵还是可以的,但是一旦出了门,自己的家业可能就不保了。 现在的血沙侯正坐在大厅内发牢骚,“混蛋,这样下去,我都要成光杆司令了!” 原来,很多郑家辖下的修者,跑到了别的城市,他的实力空前地分散,尤其是有些人传送到某些城市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血沙侯是以军功起家,下面的修者很有些孤魂野鬼,脾气暴躁而且凶名赫赫,战斗力极强,犯了事情不得不跑到军营藏身,属于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牵挂很少。 这些人在军中捞取够了战功,再加上获得了赦免,本来就可以离开军队了。 只是他们出去了,也没什么好去处,没准还被人强行请去做供奉、客卿什么的,倒不如留在血沙侯身边,树大好遮阴,也图个自在逍遥。 可是眼下陈太忠来复仇,摆明了就是暂时不动郑家,要先铲除羽翼,那现在就不是树大好遮阴,而是树大招风了。 这种情况下,不少人直接脚底抹油开溜了,大不了爷不在北域混,去其他四域混去。 一开始,还是个别人零零散散地失踪,到后来,一天都要失踪好几人。 讲究一点的,去了外域之后,还会托个人来报信,说侯爵和散修之怒的恩怨,我们掺乎不起,所以走人了,有些不讲究的,根本就是直接消失,音讯皆无。 随着下面修者的流失,血沙侯这一方的修者,也越来越胆战心惊,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前两天,一位密谍小队的队长失踪,是高阶天仙,据说是传送之后就走失了,应该不是遇害,而是逃匿了。 消息被很严密地封锁了,但是现下的情况,整个血沙侯的阵营中,基本上没什么秘密可言——关于侯爵行踪之类的秘密,倒还能守得住,可是下面人的秘密,传得飞快。 终究是曾经一起在战场上见过血的袍泽,谁还没有两个过命之交的知己? 知己的知己,未必是我的知己,知己的知己的秘密,我却很可能得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大厦将倾 一时间,风雨飘摇,整个血沙侯阵营,短短时间内变得千疮百孔,竟然有了轰然坍塌的趋势。 高阶天仙的失踪,令两个小家族都不稳了,他们正在商量,是不是要弃了基业,移居其他四域。 这两个家族,在血沙侯的阵营里,都不算多大的,跟郑家的关系也远,按说不该如此紧张才是。 但正是因为关系远,这两家反倒觉得有点冤枉——帮血沙侯冲锋在前有我们,但是吃肉喝汤的时候,我们反倒要吃一些亏。 不过这个道理,没办法跟陈太忠讲,那厮就不是讲理的人。 巧器门被灭的时候,山门内外遭殃的人,足足有几十万,而他们的死亡,只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灵仙女仆。 几十万人里,有冤枉的吗?肯定有啊!但是陈太忠手软了吗?没有! 若说巧器门内的弟子都该死,宗产内的人,却未必个个有取死之道,原因很简单,陈真人为了彻底地报仇,种了九个蘑菇,那些不幸的人,只能说他们活该遇上了。 报仇时产生的误伤,甚至算不到必须血亲复仇里——大人物的恩怨争斗,小人物贸贸然插进去,死了也活该。 风黄界的官府,也支持这样的认知——官府中贵人太多,误伤别人也是常事。 被灭杀满门天仙的鹰武伯,就是个典型例子,鹰武伯从来没有招惹过陈太忠,哪怕是在幽冥界,他负责的地方,也跟陈真人肆虐的地区,相距甚远。 无非他是血沙侯麾下著名战将,又是封爵,不杀他杀谁? 这两个小家族不敢赌,商量好了打算搬迁,结果他们族中都有血沙侯的暗子,事机不密,被郑家察觉了。 盛怒的侯爵府派了人过去,斥责他们行事不成体统,并且要他们给出理由,否则军法从事——你们可都还算是军队的人。 陈太忠的报仇,并不顾忌军队啊,这两家也吓坏了,苦苦哀求,说我们知道错了。 不过血沙侯的军法队,不是开玩笑的,直接斩杀了一名天仙加十五名灵仙,将两个家族杀得只剩下游仙之后,全部发配到幽冥界挖矿。 为了稳定人心,这个事情必须这么做,侯爵对此并没有什么内疚——关键时刻,出现了家族的背叛,我不杀你的话,就只能等别人来杀我了。 其中一个家族,是血沙侯曾经的贴身侍卫组建的,侍卫已然死亡,其子现为族长,侯爵对此也不手软,他杀过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是侍卫之子在死前,说了一句话,传到了他耳中,令他感触颇深。 “我们也不想背叛血沙侯,陈太忠来屠戮我家族之际,我也能拼死抵抗,但是,我就问一句……侯爷会派来援兵吗?我们的抵抗,有意义吗?” 这就是边缘附庸的悲哀,他们是小势力,抗风险能力极低,但是上面还不够重视,注定是炮灰的命,所以才想迁居避祸。 血沙侯心狠手辣,不是心灵鸡汤导师,不会由此感悟出很多人生哲理,面对背叛,他毫不手软,但是同时,他也听明白了清楚一点——故人之子,似乎也是别无选择了。 小势力能别无选择,中小势力自然也能,然后就会扩展到骨干势力。 再然后……血沙侯府,大约也可以考虑削爵了。 “该死的七支啊,”他重重地叹口气,只是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得罪了陈太忠这样的人物。 若是能像地球界的电影一般,有“重生”的可能的话,他绝对不会容忍七支如此乱来。 或者不动手,或者斩草除根,哪怕出动玉仙杀游仙都认了,断不能落入如此境地。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晚了,而且他现在顾忌的,并不仅仅是陈太忠,“皇族趁机出手,殊为可恨,我郑家并不是一定要跟左相走的,但是……皇族招揽郑家了吗?” 皇族当然不会招揽郑家,在血沙侯还是个灵仙小兵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深深地打上了左相的烙印。 “此刻转投皇族,也还是有机会的,”他身边一名中年文士轻声发话,赫然也是一名玉仙。 “小叔你不知,真的是晚了啊,”血沙侯轻声叹口气。 他的小叔,比他还小五十岁,严格来说是远亲堂叔。 不过小叔的资质惊人,他在有了一定地位之后,大力提携族人,所以小叔现在的修为,是玉仙二级,比他四级的玉仙有所不如,却是郑家真真正正的第二个玉仙。 整个郑家,只有这两个真人,其他的都是强征或者攀附来的,原本还有个更远的远亲,也玉仙了,但是在幽冥界挑战陈太忠,被废去了修为。 “但是左相对咱们不做支持,”中年文士叹口气,“趁着手上实力没有大损,还是尽早投靠皇族,哪怕投靠牧守使也行……再等可就来不及了。” 牧守使是功勋阵营的人,并不完全紧跟皇族,这个阵营衰败得很厉害,可无论如何也是一大势力,比风头正盛的左相阵营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最为关键的是,北域官府的不配合,才令侯爵府如此地被动,而北域官府,正归北域牧守使管辖,对于下面道、郡和城镇的管理,牧守使有发言权。 投靠牧守使?没用啊,血沙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暗叹,“你觉得事急相投,人家会相信咱们吗?” 这是他无法转变阵营的关键,平常时候他投效过去,不管是牧守使还是皇族,绝对会笑纳这一股势力,但是事急相投,能有多少诚意? 中年文士怔了一怔,微微颔首,“也是,他们还得担心,咱们把陈太忠的因果带过去……没准会认为,这是左相的祸水东引之策。” 谁说不是呢?血沙侯的脸色,越发地黑了,“左相也不是不想支持咱们,府中有真人就是左相差遣而来,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艰涩地发话,“左相不是要放弃本侯,只是他还得防备官府的黑手,无法再给咱们更多的帮助。” “也是,”中年文士点点头,他倒同意这个说法,“最近的一连串袭击,背后明显有官府的影子,陈太忠怎么可能有分身术?” “不是官府,”血沙侯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却是不说原因。 不是官府?中年文士沉吟一下,想到侯爵是消息灵通之辈,定然是从官府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不过这涉及到了左相在官府的暗子,他是真不能再问了。 于是他问起另一个问题,“莫非是其他势力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是有的,”血沙侯面无表情地回答,“但很多也是自发的,咱郑家兴旺了这么些年,少不得要跟人结下梁子。” 他说的这个才是实情,某一势力的崛起,必然会跟人产生各种利益纠葛,所谓的什么和平崛起,那纯粹是扯淡,资源就那么多,你得的多了,别人就少了。 更别说血沙侯是得了左相的看顾,崛起的过程中,更是充满了各种血腥。 中年文士沉默半天,又是一声长叹,“那最令人担忧的,就是官府尚未出手。” 血沙侯的脸色更黑了,良久才轻叹一声。 他一直是以强横和铁血示人,想要见到他叹息,实在是太难了,不过很显然,他小叔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是啊……官府尚未出手。” 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须知收回去的拳头,比打出去的拳头,可怕多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把陈太忠放在心上,因为他认为,不管对方是散修也好,是宗门客卿也罢,都是官府阵营的对立面。 对方想要寻仇,左相加官府,这样的组合,会令绝大多数的修者望而生畏。 就算是真仙,也架不住几大势力的联合剿杀,别说真仙了,就连天极宗和阳明宗这种庞然大物,也会在几大势力联手之下,轰然崩塌。 但是当陈太忠扬威于幽冥界,官府有所退缩之后,血沙侯终于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妙,似乎已经不是他此前算计的那样了。 现在倒好,官府不但不联手打压异己,反而是帮陈太忠打击自己。 可是他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官府……尚未露出真正的獠牙。 此刻,他忍不住又叹一口气,“官府这群杂碎,果然是最不可信的,毫无脸面可言。” 他却没有想到,别人也是这么评价他的——若不是侯爵府不要脸地强抢一个游仙的东西,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吗? 就在此刻,外面快步走进一个天仙来,一脸的欣喜,“启禀伯爵,有陈太忠的消息了,那厮在偷袭碧血天地兄弟之时,中了绕魂丝!” “当真?”血沙侯蹭地就站了起来,异常地激动。 绕魂丝乃是万年冰蚕吐出的最后一截带血丝线炼制而成,极为罕见,此物炼化之后是无色无味的液体,用特殊手段激发,可化作气体附着在神魂上,九日之后方始散去。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追踪手段,炼制者可借此锁定对方行迹,以风黄界之大,也无处遁逃。 陈太忠最令人头疼的地方,就是孤魂野鬼行踪不定,如果真的能被发现行踪,就算他修为再高,也架不住六名真人的剿杀,更别说血沙侯还有战阵。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绕魂丝 血沙侯正一筹莫展之际,得了这样的消息,真的是喜出望外。 “属下确认了,”天仙开心地回答,“碧血天地兄弟有意诱敌,拼死激发了绕魂丝,现在定向盘已然有了反应。” “碧血天地……”血沙侯这才想起这四个字来,微微咂巴一下嘴巴,“这二人……如何?” 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都不需要问的,此二人无父无母,是他培养的军中死士,修为也是靠药物堆积起来的——其中夹杂不少毒性很大的药物,导致连血都是绿的。 这二人都是初阶天仙的修为,因为提升手段走了旁门,只能活最多五百岁,现下已经活了三百多岁,已经淡看了生死。 但是两兄弟并不怨恨血沙侯,反而对其感恩戴德——没有侯爵的话,他俩登仙都难,现在已经活过了三百岁,多的寿命都是捡来的。 两人战斗也是悍不畏死,是血沙侯非常得力的助手,不过两名初阶天仙遇上陈太忠,后果倒也不用说了。 “战死了,”报信的天仙终于收起笑脸,黯然回答,“据说若不是想激发绕魂丝,他们也未必会轻易被斩杀。” 他俩遇上陈太忠,死是一定的,轻易和不轻易,很重要吗?血沙侯心里非常明白,于是轻喟一声,“将两人的双修伴侣斩了,陪他俩而去!” 碧血天地兄弟好色,双修伴侣足有几十名,但却并未诞下子嗣,用兄弟俩的话来说就是:活在风黄界太辛苦,孩子不如不要。 这确实是哥俩的想法,但是还有一点也很关键:两人帮血沙侯做的恶事太多,其中有些事,还是对内部的清洗。 两人活不过五百岁,不足以扶持孩子的成长,反倒会引来仇家,这子嗣不如不要。 血沙侯知道两人无后,既然不能帮助培养后代,将他们的双修伴侣斩杀陪葬,也算对这两名忠心耿耿手下的回报。 天仙才待领命而去,中年文士又出声发问,“确定绕住了陈太忠?” “非常确定,”这天仙点点头,傲然回答,“当时在场的人极多,还有暗组的钉子。” “召集人手,”血沙侯拍案而起,干脆利落地发话,“一起出击,务必诛杀此獠!” 没用了一炷香的功夫,血沙侯府就纠集了起了队伍,六名真人出动了五名,还有一个五十人的战兵队伍。 紧接着,一行人就冲出了侯爵府,宅院内是没有传送阵的——起码没有可以跟其他地方互通的传送阵,否则侯爵府就太不安全了。 一路急赶三百余里,来到最近的城市,入城之后,直接传送而去。 传送的城市,距离发现陈太忠的地方,不足百里,众人抢出城去,五名真人护送着一名天仙,两艘战舟靠后,还有三名天仙在空中飞行,护卫灵舟。 被护送的天仙,手持定向盘,锁定手中玉盘上的一个白点,不住地指引方向,“快点,再快一点……相差不足五百里了。” “降低高度,”血沙侯咬牙切齿地发话,“今日一定要斩杀这小畜生。” 又飞一阵,那天仙低呼一声,“不足四百里了。” “放慢点速度,”一名方脸玉仙低声发话,此人是六级玉仙,是此行五名真人中,修为最高的,“那厮经验丰富得很,莫要被他发现了。” 血沙侯真是恨不得生剐了陈太忠,但是他很清楚,这名真人是左相特地调拨过来,有丰富猎杀经验的,这种事,还是听专家的比较靠谱。 一行人追踪了整整半天,加一个晚上,距离陈太忠却还有差不多两百里。 对于真人来说,两百里的距离,足够发动一次强攻了,但是对这帮人来说,这远远不够,大家想的是诛杀陈太忠——此子不除,永无宁日! 追着追着,天上猛地下起了小雨,手执定向盘的天仙惊呼一声,“奇怪,信号居然弱了很多,难道……是被雨水侵扰的缘故?” 方脸真人闻言冷哼一声,“怎么可能,绕魂丝绕的是神魂,跟雨水能有什么关系?” 他是追踪暗杀的大行家,对于这些东西,最有发言权。 然而话音未落,那天仙又惊呼一声,“糟糕,定向盘追不到人了!” 血沙侯一听这话,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刷地竖了起来,身子一晃,上前劈手夺过了定向盘,厉喝一声,“滚开!” 让别人滚开容易,但是他自己操控一下定向盘,发现上面显示的白点,忍不住冷哼一声,“我艹,下雨真的影响定向盘?这怎么可能?” “咦?”方脸玉仙听到这话,忍不住也凑了过来,观看一阵之后,还将定向盘拿到手里,拨弄一番。 其他人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这定向盘和绕魂丝,都是你提供的,能找出问题吗? 方脸天仙拨弄半天,终于颓然发话,“这个……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看起来出了点问题。” 他说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众人的目光,令他更不好意思:我说,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然后,有个初阶真人面色不豫地发话了,“郑侯,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查啊,血沙侯刚要张嘴,猛地又怔住了——他们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其间的关窍,在场的人也都想到了,一时间场面寂静得可怕,天地间只余细雨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这种情况下,分开搜索,那纯粹是送死,这支队伍的战力极高,就算遇到两名高阶玉仙,也有一拼的实力,但是分开就不一样了,陈太忠那厮,可是号称真仙之下无对手。 哪怕队伍只分为两拨,一旦遭遇对手,留不下对方不说,己方也可能承受惨重损失——全军覆没都是可能的。 不搜索吧,实在有点心不甘情不愿,都已经追到这里了,也咬住了陈太忠的尾巴,就此罢手,真的太令人感到遗憾了。 而且话说回来,此刻回转,也不是没有危险的,万一是那厮发现了身上的绕魂丝,并且有能力遮蔽的话,半路上暴起偷袭,这支队伍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沉默良久,血沙侯侧头看向方脸天仙,“杨真人,这绕魂丝是否容易被中者发现?” “这个……理论上是有可能的,”杨真人沉吟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事实上,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可这种时候,不是他遮丑的时候,“西疆真意宗专修神魂,也许有什么法门。” 下一刻,他的声音变得坚定了起来,“但是我可以保证,真意宗也无法驱除绕魂丝,起码高阶玉仙是做不到的,这一点……嗯,我非常确定。” 他后面说得含含糊糊的,但是在场的基本上都听懂了。 战舟中有个灵仙听不太懂,低声问旁边的同伴,那同伴白他一眼,压低声音发话,“既然非常确定,自然是下过这样的手……如此事情,怎方便多说?” 这个解释,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然而问题又来了,发话的是一名初阶玉仙,“那这厮就这么摆脱追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在质问我吗?”方脸天仙阴森森地看他一眼,脸也刷地拉了下来。 想他是被左相派来的,身份原本就不差,而且陷入这种危险的事情中,心里一开始就有些排斥——左相跟陈太忠并无冤仇,为什么派我执行这种可能送死的任务? 眼下追踪陷入僵局,他的心情就越发地烦躁了,现在还要遭到对方的质问,在这种糟糕的情绪的影响下,他甚至有暴走的冲动。 “杨真人息怒,”另一名玉仙出声劝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不想看到,我们只是想尽快地捉到那厮……这也是你的愿望,大家有共同的需求,对吧?” 方脸天仙闻言,倒是压下了一些火气,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又狠狠瞪那初阶真人一眼,冷哼一声,“以后说话,注意点尊卑!” 初阶玉仙嘴角抽动一下,不好再说什么,那劝解的中阶真人又发话了,“杨真人能否询问一下……绕魂丝会在什么情况下被解除?” “解除是不可能的,”杨真人断然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除非他是真仙,否则定然要受足九天的时间。” “那遮蔽呢?”中阶真人再次发话,“也许有手段可以遮蔽,真人何不一问?” 遮蔽也很难,杨真人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他能想到的,就是除非对方拥有小世界。 但是陈太忠拥有小世界,这这这……这可能吗?那不过是个下界飞升的土鳖,先是混迹于散修,然后靠上了凋敝的浩然派,从哪里能得到小世界? 哦,倒是忘了,浩然宗可能会有小世界,但是姑且不论,陈太忠跟浩然宗的关系近到了那一步没有,只说以陈太忠的修为,浩然宗可能放心把小世界交给他吗? 绝对不可能!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杨真人就懒得多说,今天绕魂丝出了问题,他已经被旁人置疑过了,再加上心情极为糟糕,他也不想再吸引别人的嘲笑了。 当然,绕魂丝为什么失效,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他扭头看向血沙侯,“侯爵你看?”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扑朔迷离 血沙侯沉吟一下,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先搞清楚问题,再决定行止。” 他原本都不知道该进好还是该退好,那么先搞清楚问题的关键,是个不错的选择,找到问题的原因之后,再考虑如何解决——堂堂的侯爵,这点决断能力还是有的。 反正这支队伍不散的话,并不担心遭遇到陈太忠,他甚至希望那厮能撞上来。 杨真人也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淡淡地发话,“既然侯爵如此说,那我去联系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到一旁,放出了一只通讯鹤。 又有一名天仙走过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发髻,顺着下颌滴答到地面,按说灵仙之上,都撑得起气罩,不至于凄惨到眼下这种程度。 但是自血沙侯起,这一支队伍上上下下,都没有人撑起气罩,因为撑起气罩会用到灵气,从而可能导致被陈太忠发现。 追踪到这里,大家都已经付出了很多,自然不希望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所以这些微的困难,挺一下就过去了。 他低声请示血沙侯,“侯爵,现在是否扎营?” “不必!”血沙侯干脆地摇摇头,他以军功起家,本就是杀伐果断心性刚毅之辈,“本侯经历战阵无数,还怕这一点小雨?” 侯爵都不避雨,旁人也只能咬牙撑着,同时还要放出警戒哨,严防他人偷袭。 杨真人这一联系,就用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不知道他联系的是谁,反正消息的反馈速度,绝对算不上很快。 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消息,匆匆赶来告知血沙侯,“真仙之下,绝无可能驱除绕魂丝,这个你也知道……但是遮蔽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风黄界的诡异术法,实在太多了,不过这绕魂丝也是一桩奇物,等闲难得一见,还没听说过谁家会针对这种冷僻的奇物,搞出专门遮蔽的法门。 不过有些真器,或者会起到类似的效果——反正能遮蔽绕魂丝的,起码也得是皇族九大灵宝那个层次的宝物。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陈太忠手上就算有真器,也没能力祭起,而那种高级的灵宝,论起稀缺程度来,比真器也不遑多让,陈太忠有可能得到吗? 能得到也无所谓,通过探查灵气波动,会很轻易发现这东西的位置——做到这一点,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巧。 否则的话,血沙侯也不会以侯爵之尊,去感受那冰冷的雨水了——陈太忠都可能掌握得到的法门,侯爵府怎么会没有? 所以杨真人的结论是,“除了探查灵气的波动之外,我们主要考虑的是,陈太忠可能藏身于被污魂所污染的地面……污魂既然能污神魂,遮蔽绕魂丝的功效,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在极力地寻找问题症结了,实在找无可找,才做出如此猜测。 不过这个猜测,确实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污魂位面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对方能污染神魂,至于说被污魂所污的地面,能不能达到遮蔽绕魂丝的效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没办法,风黄界虽然跟污魂界发生了多次战争,可是有太多细节并不能确定,而且绕魂丝这种东西,也实在生僻了一些。 “污魂所污的地面,”血沙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 当然,他并不知道,杨真人没有提及,小世界也能遮蔽绕魂丝。 杨真人没脸说,而且他以为,就算自己不说,血沙侯应该也想得到这一点。 血沙侯确实具备这样的常识,但是跟杨真人一样,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从而一开始就忽视了这一点,既然杨真人没有刻意指出,他甚至不会再往这个方面去想。 接下来,他就将几个重要人物聚拢在一起,说出了杨真人给出的猜测,或者是对方有高阶灵宝,或者是藏身于污魂所污的地面上。 说完猜测之后,他提出了问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那就接着查呗,大家的态度都很一致——都已经猜出对方的手段了,莫不成就这么回去? 其实想回去的人也有,但是不敢这么表态,大家跟随血沙侯不是一天两天了,深知侯爵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刚愎自用,一条路走到黑。 甚至有人怀疑,侯爷是不是要借此机会,看一下谁意志不够坚定,在搜查之前,先将可能动摇的家伙收拾了。 事实上,这么想的人还真错了,血沙侯已经决意搜查,这一点不假,他也不是个轻易能改变主意的人,但是他这么问,还真是想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 然而大家都不敢轻易捋侯爵的虎须,他这次礼贤下士的发问,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接下来的时间里,侯爵府的队伍加快速度,抵达了陈太忠消失的地方。 那里还真有一大片被污魂污染的地方,在这里,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战斗,面积怕不有百里方圆。 事实上,北域的修者对这里都不陌生,“这里不是河原战役的阻击战场吗?后来打成了主战场的。” 河原战役是北域抵御污魂位面进攻的重要一役,此役过后,北域的情势稳定了下来。 不过此刻没人有兴趣谈这场战役,血沙侯大手一挥,“搜!” 在赶来的途中,定向盘始终被密切观察着,再没有发现陈太忠的痕迹。 这也就是说,此人极有可能还藏在这百里之内。 有鉴于如此认识,血沙侯等五位真人将此人护卫在中间,派出了二十名战兵,分作两组,在这片土地上,拉网式地排查着。 虽然分兵了,但只是一些小喽啰在搜查,最大的打击力量,则是在旁边虎视眈眈,随时可以出击——直线距离没有超过二十里,可以说是转瞬即到。 这个决定,对那些战兵有些不公平,血沙侯倒也有法子,五十名战兵轮流上前——不能总让那二十名顶在前面,否则神经高度紧张之下,久了会出问题。 如此一来,确实是大大地缓解了战兵们的紧张情绪,虽然从加入军队时起,他们就做好了战死的心理准备,但是如果能不死,谁又舍得死? 位面大战都没战死,谁又甘心死在这种地方? 战兵们的搜查相当细,也相当有章法,一组负责主要搜索,一组就是拾遗补缺,阻拦任何可能被陈太忠溜掉的道路。 对方会隐身?这个无所谓,战阵气机牵引之下,隐身术很容易被发现,根本无处遁逃。 一开始,这些战兵还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过随着一天一天过去,一直没发现什么事,大家的胆子也逐渐地大了起来。 当第二场雨降下来的时候,甚至有战兵撑起了气罩防雨,这已然是搜查的第五天了。 如果陈太忠还在这片区域里,那是插翅难逃,战兵撑起气罩来,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若是他已经不在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人借助高阶灵宝,遮蔽了绕魂丝,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当然,陈太忠也可能悄悄地潜回来,来一记回马枪,但是丫只要使用者高阶灵宝,就肯定会有灵气波动,难逃诸多高阶修者的法眼。 而那厮一旦收起高阶灵宝,又难逃定向盘的锁定。 所以事到如今,搜查的战兵们撑起不撑起气罩,实在无关紧要,反倒是撑起还好一点。 为了防止陈太忠可能的去而复返,血沙侯又派出二十名战兵,在被污的地面附近来回巡查,主要是探查灵气的波动。 这二十名战兵搜查得异常轻松,因为他们觉得散修之怒回转的可能实在太小了——那厮没准都不知道身后有人追踪,为何要回来? 万一陈太忠真的发现了绕魂丝,并且用手段将其遮蔽,那就要考虑悄悄潜回的后果,灵宝的灵气波动,瞒不过有心人啊。 所以他们一致认为,我若是陈太忠的话,知道遮蔽效果不错,那就绝对不会回来——起码在九天之内,不会返回来。 待到绕魂丝的效果消失,再悄悄潜回来也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以散修之怒跟巧器门的刻骨仇恨,在种蘑菇之前,他可不也蛰伏了一年多? 总之,相较里面搜查的二十名战兵,外围搜查的二十名战兵,心情是很放松的。 看到第二场雨下来,不但搜查的战兵有点不耐,杨真人也有些急躁,“血沙侯,是否再召来点战兵?只余四天多了,还有一多半没有搜查。” “下雨的时候,就会快一点,”血沙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是沙场宿将,关键时刻很沉得住气,没有这点心理素质,他怎么能积攒到偌大军功?“这时,隐身术很容易露馅。” 雨水对隐身术的影响确实很大,陈太忠第一次被人埋伏,险些身死,就是因为下雨天,隐身术被看破。 而血沙侯算计得也很好,虽说已经过去了四天,但是抛开追人的一天半夜,搜查这里总共也才用了不到三天,按这个速度算,九天之内搜查完这里,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也不相信,陈太忠真不在这里,他更相信,那厮发现己方的搜查有效,所以悄悄地退却,只等一个关键时刻,己方有所懈怠的时候,猛地杀出,达到突围的目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被耍了 杨真人对血沙侯的回答,有些不满,“侯爵所想,我也知道,但是能在短时间之内搜完,岂不是更好?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做别的。” “还能有多少时间?能做什么?”血沙侯眉头一皱,很有点不怒而威的样子,“你若是怕事,同我们一起走就行了,大家聚在一起,还怕得他来?” 对他而言,只要大家抱团,就算在野外遭遇陈太忠都无所谓,眼下这块地方尚未搜查完毕,想那么多实在有点可笑,正经是抓好眼前,防止那厮突围而出才是上策。 “侯爵你手中可用的军队极多,何不调来?”杨真人是愈发地不满意了,尼玛你跟陈太忠耗上了,这跟劳资有什么关系,派点兵都抠抠唆唆? “军队哪里是那么随意调的?”血沙侯冷哼一声,“鹰武伯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被指挥使训斥了,怎么能随意乱来?” 说起这个,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左相肯出面说一声,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要说起来,血沙侯势力的人,被官府为难,起因也是鹰武伯擅自调动战兵,才导致了眼下的这般困顿局势。 血沙侯也知道调动战兵好,以他侯爵之位,调集一旅战兵前来搜索,再佐以战舟,陈太忠真的是插翅难逃,但问题是:这现实吗? “就连现在这五十名战兵,也是本侯的护卫。” 你又不止这点护卫,杨真人再次建议,“何不将剩余五十名也调来?” “再调五十名?”血沙侯气得笑了,“那我家的城堡,你帮着看吗?我先人的灵位和坟墓,你负责守卫?” 杨真人当然知道那五十名护卫的去向,不过他更在意自己的小命,听到这话,也只能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发话,“侯爷,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啊。” “哼,本侯纵横沙场多年,这点事不用你提醒,”血沙侯重重一哼。 因为心情不好,他说的话越发地直接了,对方虽然身份尊贵,但他是手握重兵的侯爵,真要说起在左相面前的份量,对方还要差他一点。 杨真人闻言也毛了,也是重重地一哼,“侯爷自然算无遗策,就是不知道怎生会得罪陈太忠?” “嗯?”血沙侯的脸,在瞬间就拉了下来,狠狠地瞪向对方。 “切,”杨真人一甩手,走到了一边,也是一脸的不爽——把我扯进这个泥淖,当爷愿意? 不满意我的话,你去告状啊,我欢迎你告状,能把我逼走更好。 两边不欢而散,不过搜查,还在继续。 在绕魂丝还有一天期效的时候,方圆百里的被污地面搜查完毕,在此前的一天里,战兵们的精神高度紧张,搜查的人手也加到了三十名,随时提防陈太忠的暴起发难。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陈太忠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沙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于是他下令,“密集攻击这片区域。” 他要最后排查一下,陈太忠是不是还躲在这片区域里——此前虽然相当谨慎了,但万一被陈太忠钻了漏子,躲过了呢? 两艘战舟上,射出了密密麻麻的千机弩,还有几名天仙,也使用拿手术法,不住地轰击着这片区域——除了不要阻碍视线,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狂轰滥炸了半天,毫无结果,血沙侯下令大家休息片刻。 不是他体恤战兵,而是这个时候必须休息了,否则九天期限一到,陈太忠卷土重来,这疲惫之兵的战斗力,多少会受到影响。 然后他又找到杨真人,“你说不会及时完成搜索,我完成了,还校验了半天,接下来,是否该继续校验?” 杨真人跟他的关系已经很僵了,闻言直接发话,“我建议侯爵,还是早点回家吧,家中的坛坛罐罐,打碎了可不得了。” “要我搜查的也是你,要我回家的也是你,”血沙侯哪里肯吃他这一套?少不得直接飞一顶帽子过去,“你是不希望我抓到陈太忠?” “侯爵你这话就说笑了,”杨真人闻言吓了一大跳,他在左相面前还算得宠,但是也受不住这样的谗言,“我曾经建议你增兵,是你拒绝了。” “增兵有多不现实,你也知道,我不跟你说了,”血沙侯一摆手,根本不听对方的解释——你这是解释吗?是扯皮啊! 他眼睛一瞪,“我就是想知道,你将绕魂丝说得无所不能,天上地下绝无,我也听了你的所有建议,但是……为什么抓不到陈太忠?我甚至为此死了两名天仙死士!” 风黄界之大,各种奇妙术法多了,你跟我说这个?杨真人实在觉得有点吐槽无力,只能淡淡地回答,“绕魂丝是左相与我的,你若是觉得,我所说的不尽不实,大可向左相告我!” 两人正在扯皮,不远处的天仙猛地叫了起来,“陈太忠!定向盘发现陈太忠!” 蹭地一声,所有人都掣出了兵器,那些疲惫的战兵,原本都坐下调息了,闻言也蹦了起来,瞬间就组成了战斗队形。 血沙侯反应最是快捷,闻言厉喝一声,“人在哪里?” “人在、人在……人在很远的地方,”那天仙也感受到了现场的慌乱,他原本就心情激荡,感受到这样的紧张气氛,吓得话都不太会说了,“嗯……很远。” 大部分人闻言,忍不住轻出一口气——还好,不在左近就好。 “去尼玛的,”血沙侯忍不住了,抬手将定向盘摄过来,又一脚踢飞了那天仙,端着定向盘细细打量。 一般而言,侯爵的工作,都是“决策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他也不例外,虽然夺了定向盘在手,但也看不太分明——术业有专攻! 正好,杨真人也把头凑了过来,想要看陈太忠的位置——遥远,有多远? 看了约莫十来息,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艹……” “他去了哪里?”血沙侯侧头瞪他一眼,语气是极其的不耐烦,“快点说!” “这好像,好像……”杨真人露出了一丝苦笑,“好像是去了天风郡。” 血沙侯先是一愣,然后登时蹦得老高,大声喊了起来,“你说他去了哪里?” 天风郡正是他的封地所在,血沙侯崛起的时间不长,但也占了面积方圆万里的土地,加上附庸的势力,差不多有方圆十万里左右,面积抵得上天风郡的三分之一了。 “可能是真的奔您家去了,”杨真人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个时候,他也不敢玩个性了,侯爵老宅被抄,已经是暴走了,他怎能再撩拨对方? 血沙侯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之后,缓缓吐出三个字来,“你确定?” 杨真人点点头,干脆地回答,“我非常确定。” “那还等个毛线!”血沙侯一蹦老高,身子升到空中,大声地发话,“孩儿们,回家!陈太忠打上咱们家门了……你们忍得下这口气吗?” “忍不下!”诸多战兵齐齐喊了起来。 “赶回去,杀了这只下界的蝼蚁!”血沙侯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发话,“谁杀了这只蝼蚁,我军中的副将,就是谁!” “尊侯爵谕令,”众人齐齐回答,不少人眼中一亮。 侯爵副将,那就是一个伯爵稳稳到手——事实上其中好处,并不仅仅是一个伯爵封位。 “随我回家,”血沙侯更不说话,转身就腾空而起。 众人见状,马上整理队伍,跟了上去,战兵的队伍集结得也很快,瞬间列队完毕,就进了战舟,紧随前方的大佬。 不过飞行了没多远,大家就又看到,血沙侯的身体猛地一震,居然虚虚地停在空中,众人忍不住要想——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发生大事了,血沙侯手中的同心牌,接二连三地碎裂。 同心牌传递消息的速度,比之通讯鹤还要快很多,只不过传递的信息量有限。 然而,血沙侯是出身于军旅,最重消息的快捷,家里放置了很多同心牌,不同的同心牌,代表的意思也不同。 现在同心牌渐次破碎,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真相:陈太忠正在攻打侯爵府! “混蛋!”血沙侯大骂一声,指着前方的城市,“要快!” 一行人在城门口降落下来,横冲直撞地撞开排队的人,就要直闯传送阵。 有守卫上前问话,被天仙一指点出,登时倒退而回,口中不住地狂喷鲜血。 “区区蝼蚁,也敢拦血沙侯大驾?”这天仙冷哼一声,旋风一般刮过。 守卫其实算官府的力量,不过众人情急之下,顾不了那么多,更别说血沙侯的人,以往就以蛮横而著称。 血沙侯无心这点小事,他一边赶向传送阵,一边厉声发话,“我决定搜查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提醒我一下,要家中也做好防范?” 他当时真的是“礼贤下士”地发问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话,心说你老人家当时发问,谁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们还以为你要收拾意志不坚定的人。 血沙侯爵的凶残暴戾,可是出了名的,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而且,做好家中防范……这种事需要提醒吗? 一旦真的有人提醒,没准反倒会被侯爵认为“怯战”,跟着这位脾气不好的主儿,什么事都得小心啊。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纯良设伏 血沙侯一行人匆匆出了传送阵,直接向城外奔去,将整个城市搅得人仰马翻。 此城距离血沙侯府,有三百里出头,一行人没命地往回赶,还得保持队形。 血沙侯归心似箭,不住地发问,“陈太忠那厮……是否没有逃离?” “没有,”执了定向盘的天仙,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玉盘,“不过好像……好像进了府中。” 他这话说得战战兢兢的,此前因为距离太远,他不能明确地判断位置,现在才发现,陈太忠竟然……攻进侯爵府了? 血沙侯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去,他其实知道陈太忠攻进了府里,不过被人直接道破,这面子上,也真是有点下不来。 “我愿先行一步,支援侯爵府!”一名中阶玉仙沉声发话,他一脸的肃穆,“请侯爵予我十名战兵,我愿为侯爵缠住这厮,虽死无悔。” 血沙侯沉吟了起来,自打重新锁定陈太忠之后,他就存了痛击对手的想法——你丫能遮蔽绕魂丝?那肯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给你来一记狠的。 能不能杀死对方,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起码绕魂丝这个手段,是不能怎么指望了。 至于对方杀进了自家,血沙侯也疼,但是本质上,他是心性冷酷、有己无人之辈,陈太忠已经对他本人构成了致命的威胁,这时候再考虑家人,也实在太过迂腐了。 正经是让那厮尽情在府中祸害,缠住对方,他才能做好准备,给予对方最大的杀伤,在战争中,不能讲妇人之慈。 没错,就是战争,在血沙侯的心目中,陈太忠的复仇行动,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战争。 但是眼下对方的行动被己方喊破,他就要考虑下属们的观感了——战争之中不讲伤亡,但是风黄界是极其注重亲族观念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凉薄之人,但是他不想被下属们看做这样的人,也不想传出去自己是这种人。 所以他沉吟了起来:己方少一名玉仙、十名战兵的话,剩下的人,还能给那厮造成巨大杀伤吗? 骨子里他是不想这么做的,他甚至担心,陈太忠的突围方向是这一边,到时候缠不住对方,麻烦可就大了,而且……极端情况下,他甚至也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不等他发话,杨真人先哼了一声,“前去纠缠对方……你能缠住陈太忠多久?” 他是最不喜欢减弱这支队伍战斗力的,虽然他也从左相处领了谕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血沙侯! 左相谕令不能违抗,他也做好了为此陨落的准备,但是不代表他喜欢闲着没事去找死! “杨真人是怀疑我的战斗力吗?”这名真人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 “你本就差那厮太远,”杨真人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再说了,你是去缠斗,还是要逃跑,这也是两说……再带十名战兵,逃跑的成功率更大!” “你!”这中阶真人差一点气炸了肺,“姓杨的,你竟敢如此辱我?” “我是辱你吗?”杨真人一翻眼皮,大喇喇地回答,“血沙侯麾下,近日逃跑者极多,你敢说不是事实?” “好了!”血沙侯气得厉喝一声,“虞豹出,你选十名战兵,先行一步!” 他原本不想分兵的,而且他也想好了,姓杨的若说分兵会导致战力单薄,他就顺水推舟,不许虞真人前去支援——战力单薄了,就拿不下陈太忠,谨慎点为好。 可是杨真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戳到了侯爵府的痛处,这赤裸裸地打脸,实在是令他不能忍——我郑某人再差,也是有几个心腹的! 至于把虞豹出派出去,会导致战力降低,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内容了——人心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 “啊?”杨真人很意外地看他一眼:难道不该是你跟我争辩一番,然后我负气离开吗? 他说这样刺人的话,当然是有打算的,虞真人能不前去支援是最好的,队伍就安全;血沙侯跟自己吵一架也行,他就可以借此“忍受不了”而离开。 面对他这一眼,血沙侯却是一显枭雄本色,他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淡淡地发话,“我自己的人,我当然信得过,杨真人多虑了。” 杨真人登时语塞,不能再说什么。 虞豹出却是面现决绝之色,冲着血沙侯一拱手,点出十个战兵,大袖一裹,电射而去。 三百里地的距离,对真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虞真人快要抵达侯爵府的时候,身后的大队,距离他也不过五十里,都看得到他的身影。 然而就在此刻,天上蓦地出现一只硕大的臂膀,臂膀上满是鳞片,冲着虞豹出一行,狠狠地砸了下来。 这臂膀出现得是如此地突兀,根本没有半分的征兆,一看就是准备打埋伏的。 血沙侯正在一路猛赶,眼睛也看向前方,见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麒麟臂!” 陈太忠有什么手段,他早打听得一清二楚了,甚至陈太忠的战斗伙伴小麒麟纯良,他也知道它有什么手段。 但是小麒麟不进侯爵府肆虐,居然稳稳地埋伏在这里,却是他没有想到的:难道陈太忠早就算计好,要在此处打我一个冷不防?真正的目标……并不在府中? 局势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电光石火间,他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应对的举措。 往日在战场上,他也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很多时候,相关的信息太过复杂,根本无法在一时间看清对手的意图。 在那种时刻,消息和智商既然跟不上了,只能用勇武来拼,严格地执行作战计划。 此刻也是如此,麒麟臂的出现,令血沙侯感觉到,自己似乎漏算了什么东西。 但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前方不远处就是家园,由不得他不拼,于是他大喝一声,“虞真人,冲!其他人注意保持作战队形!” 为将者最忌临机失措,在这一点上,血沙侯做得相当好,就算在这种局面下,他依旧强调保持队形,务求努力达到作战目的。 话音未落,那粗大的手臂已经狠狠地砸了下来。 虞真人在前冲的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遭遇战的可能,他也想到了,眼见前方巨大的麒麟臂,他的凶性登时爆发了出来,身子陡然加速,“冲!” 终究是军队中的真人,终究是百战余生之辈,关键时刻放得下生死。 谁都害怕死亡,但是这一刻,害怕有用吗?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遇到的是做了精心准备的小麒麟——两边都有足够的准备! 纯良埋伏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因为过于懒散,它一点一点地蓄势,眼见等的人还不来,它舍不得放弃已经积蓄的气势,于是就降低了蓄势的速度,一次又一次地降低…… 等到虞真人冲过来的时候,它的气势已经积蓄到满得不能再满,若是对方再过半个时辰还不来,它就不得不放弃已经积蓄好的气势,重新来过了。 这种情况下,巨大的麒麟臂和以虞真人为首的战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嗵”地一声大响,直震得地动山摇,巨大的气浪和声浪,将纯良藏身之处的草木击得四下乱飞,威力几达十余里。 虞真人前进的势头,硬生生地被挡住,而草木中露出的白色小猪,也被震得倒飞出里许。 纯良并不在意自己被击飞,麒麟臂顿了一顿之后,再次快速地砸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麒麟臂像打夯一般,速度奇快地砸了二十余下,带起一道道的残影,直到血沙侯的队伍逼近到二十里左右时,纯良才收了麒麟臂,化做一道长虹,向远处飞去。 “留下来吧,”有人冷哼一声,掣出一个圆筒,狠狠地按动按钮。 “别!”血沙侯见状大惊失色,就要阻拦,但是他喊得太慢了,一道三色的光束打出,正正击中小白猪。 你怎么这么鲁莽?他忍不住扯动一下嘴角,杀了小麒麟,如何应对那神兽公母俩? 而且他也极为心疼那道三色的光柱,须知那是军中大名鼎鼎的大杀器——“斩旗弩”。 虽然被叫做弩,事实上是一束被封印的三才灭绝神光,高阶真人被正面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这个东西炼制极难,工艺要求高,费时也长,只在军中使用,以血沙侯的身份,手上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才三枚圆筒。 这圆筒威力巨大,只能使用一次,大多时候,是穿越敌方阵势,斩掉敌人军旗,所以被人称作“斩旗弩” 在大规模战斗的时候,斩掉军旗的效果,往往还好过于斩杀一两名真人——真人的陨落,战兵们未必能看得到,但是军旗被斩掉,是个人就能看到,会极大地影响军中士气,还有很大几率造成混乱。 如此宝贵的一枚斩旗弩,就用在这里了——其实用在这里也无所谓,关键是血沙侯还没做好跟麒麟夫妇翻脸的心理准备。 不过既然已经斩杀,就不要想那么多了,麒麟来人族封爵的府上惹事,这个性质也是比较严重的。 然而下一刻,血沙侯重重地哼了一声,“混蛋!” 原因很简单,那被击中身子的小猪,身影化作了虚无,不远处的天空,却是出现了一只麒麟的虚影。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接战 血沙侯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宝贵的斩旗弩浪费了,对方却毫发无损。 斩旗弩之所以威力巨大,却强调是用来斩旗的,而不是杀玉仙,最大的原因就是:玉仙真的不好杀,哪怕斩旗弩里面,封印的是灭绝神光。 灭绝神光的速度很快,跟雷电神通不相上下,但是修为到了玉仙,不但战力有极大的提高,感觉也敏锐了很多,尤其是那些战斗直觉强的,非常容易感应到潜在的危险。 神光虽然好,奈何不会拐弯,一旦被袭击的对象避了过去,一枚昂贵的斩旗弩就废掉了——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避过去的方式有多种,最简单是靠身法或者步法,上点档次的,就是靠强大的护符,最牛的,当然是利用对空间的理解,错开空间而去。 麒麟在身法上,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但是它们有强大的空间适应能力,纯良在翡翠谷跟陈太忠待了十余年,学会了陈太忠化虚为实的空间手段。 要说这也不是陈真人主动要教的,不过他俩在翡翠谷里,只是种麒麟草,真要修炼,还是得进通天塔,翡翠谷的灵气,经不住他俩抽取。 在通天塔修炼,就存在个进塔出塔的问题,陈太忠进出多次,被纯良看在眼里,稍微一模仿,就学会了。 要不说麒麟在空间方面有优势和抗性,果然是如此,看几次就能会。 纯良利用空间能力,化实为虚,躲过了这一击,心里也是颇为后怕,它化身的成年麒麟冷冷地扫来者一眼,嘴巴一张,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它的口中跳动着。 这成年麒麟其实是个虚影,但是那火球上蕴含的巨大能量,就算隔得老远,血沙侯一方也感觉得到。 我去,不是说对方未成年吗?一时间,杨真人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了,早知道对方拥有成年麒麟的实力,打死他也不会接下左相这个任务。 成年麒麟,就拥有真仙或者妖王的战力了,像小麒麟的父母,那是成熟麒麟,真正地到了神兽的级别。 不过下一刻,杨真人就是一怔:不对……感觉还不太像妖王。 然而,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出声,有意要看血沙侯如何应对。 侯爵的一帮人,都是从事战阵厮杀的粗人,知识面并不怎么宽,若是他们跟麒麟战斗过,肯定能看穿对方,而且还能拿出应对方案来——军队就可怕在这里。 但是对于没战斗过的种类,而且是相当罕见的神兽,他们的见识比普通的同阶修者还差。 火球在纯良口中跳动七八下,化作一团火海,猛地喷射了出去,而成年麒麟的形体,也默默无声地崩裂,化作漫天的火星,不见了踪迹。 血沙侯的人看到麒麟喷火,早就吓傻了,没命地各出手段抵挡,辛辛苦苦撑过一轮之后,才发现空中那只麒麟,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踪了。 这是个怎么意思?大家面面相觑,虽然距离侯府已经很近了,但是没搞清楚麒麟的动向,合适不合适贸然冲进府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以往也常听说翡翠谷谷主的威名,但是直到真的见到,才清楚地感受到了一只麒麟的可怕。 未现出本体,只用幼体状态,就挡住了一个中阶玉仙加一个天仙领衔的十人战队,而且还将该真人打得生死不知。 确实是生死不知,虞豹出跌落在地,生机渺茫,与他同行的十人,因为扛不住那巨大碰撞造成的冲击,纷纷爆体而亡。 只有一名天仙,还留了一个首级在地上,尚算完整。 “留下一人照看虞真人,”血沙侯摆手,果断地发话,“其他人,给我冲!” 已经到了家门口,由不得他选择了,虽然他很想包抄一下,重创甚至诛杀陈太忠,但是眼下,他只能冲了。 少了一个真人,能重创陈太忠的几率大大降低,血沙侯不得不再次调低了作战目的——将人撵走就行,能重创了最好。 反正他不能坐视族人被屠戮,就算心里能接受,表面上也不能这么做——须知他的义弟虞豹出,已经因为要拯救郑家,丢掉了大半条命。 他总不能让义弟的血白流! “冲!”众人义愤填膺,电射一般冲向侯爵府,杨真人只有一个微微的犹豫,身体也猛地加速,甚至比别人还快了几分。 一边前冲,他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后扫一眼。 他们身后,一名天仙留下来看护虞豹出,他一边摸丸药,一边给虞真人把脉诊断。 非常可惜的是,他的修为差了一点,真的无法准确把握中阶真人的脉。 尤其是,他还有些心神不定,看着周边横飞的树木,他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孤单,甚至有将虞真人带进侯爵府的冲动。 就在此刻,有人影晃动,他想也不想,直接掣出大戟,厉喝一声,“谁?” “前面的人听好,”两三个人影在四周晃动,其中一个高声地叫着,“这里是郑家的领地,乖乖放下战器举手投降,我们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一个中年文士样子的人,身影晃动了一下,又极快地压低了身子,举起手中的灭仙弩晃一晃,“看到这是什么了吧?若非怕误伤,十个你也早死了!” 这天仙闻言,长出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些许,这周边万里,尽是血沙侯的领地,有万余族人不说,还有十万附庸,这里就是血沙侯的主场。 既知来人是郑家人,他冷哼一声,“混蛋,看不到是卿上人我?” “还请卿上人放下战器,”来人依旧不露头,只是远远地喊话,“陈太忠那厮诡计多端,我们不得不防。” “混蛋,”卿上人越发地怒了,“就算不信我,总信得过我这一身侯爵近卫的行头吧?” “陈太忠也是用了郑家精英弟子的行头,尝试混进城堡的,”来人相当地认死理,“被发现之后,那厮才翻脸动手,打了咱们一个冷不防……你既然是卿上人,还请体谅一二。” “唉,”卿上人长叹一声,一抬手,将大戟重重地插在地面上,“这样可好?” 话是这么说的,他的脚尖,已经不着痕迹地探到大戟的戟耳处,随时打算翻脸动手。 常年在军中,听说了太多对方探子的手段,他绝对不缺乏警惕之心。 “如此便好,”那中年文士显出身形来,竟然是一个中阶的天仙,手里的灭仙弩,依旧警惕地指向前方。 “你是……郑家何人?”卿上人登时警觉了起来,他身为血沙侯的贴身医士,郑家有头有脸的人,他可都认识,断没有见过如此陌生的中阶天仙。 “我是……”中年文士才待回答,猛地双眼圆睁,骇然地指向他的身后,“啊~” 你啊个什么?卿上人心里冷笑,有意无意地盯着对方持着灭仙弩的手,脚尖也蓄势准备发力。 想骗我回头吗?真的是太天真了,怎么也得把灭仙弩放下,才显得可靠吧? 然而,这个念头冒出来不足一息,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一只十余丈长的大白猪,猪嘴一张,就将他咬了进去,又一张,连那虞真人也被吸进了嘴里。 中年文士愕然地看着它,“你不是不吃血食了吗?” 大白猪嘴巴嚼动几下,然后一伸脖子,做个下咽的动作,方始回答,“我刚才耗费灵气太多……嗯,真的太多。” “纯良你太过分了,”旁边又跳出一个黑脸汉子,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正是郑家家丁的装束,不过这汉子个头不是很高,声音也有点尖细,“储物袋……你好歹把储物袋吐出来!” “乔任女你差不多点,我马上成家在即,”纯良低声回答,身子也急剧地变小,“身为男人,得为小金库做打算了……懂吗?小金库!” 旁边又跳出个黄脸汉子,也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他忧心忡忡地看着侯爵府方向,“好了,你们差不多点,做好接应准备,太忠真人要离开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侯爵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陈太忠变幻了样貌,用郑家子弟的身份牌,尝试混进城堡中,不过他的身份信息已经被记下来了,城堡的门禁发出了警告。 眼见行迹被发现,陈太忠掣出长刀来,就是一顿猛杀,强行冲进侯爵的城堡。 城堡也有防御阵,不过开到最高,也只能防高阶玉仙一击,现在还不是最高防备等级,他两刀斩下,整个侯爵府的大阵,被他轻松斩开。 斩开之后,他也没着急杀人,对他而言,堡中的个把玉仙和五十名战兵,实在不算什么事,他最先找的是防御大阵的中枢。 只有彻底捣毁了大阵中枢,血沙侯才会陷入全面的被动,在进攻和防守之间纠结。 他有浅薄的阵法知识,稍微加以判断,就找到了中枢,在捣毁中枢之后,忍不住又想起了梁家庄内的老酒伯……当时看着羊头人破阵很神奇,现在想一想,其实那厮也不懂多少阵法啊。 破掉中枢之后,他又迎着人群,一路斩杀,一路砍坏了几处阵基,务令大阵不好修复。 然后他才发现:我去,原来侯爵的城堡内,还有坚固的小防御阵,而且不止一处!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砍瓜切菜 侯爵府和伯爵府,听起来只差一个字,但实际上相差得太多太多。 伯爵府的领地不过数百里,而侯爵府光是城堡,差不多就有六十里方圆。 血沙侯的城堡相当坚固,但是更坚固的,是他在城堡内的本院。 侯爵的宅院,占了差不多十里方圆,位居城堡的正中央,周边是一条宽阔的环堡大路,足有两丈宽,宅院的院墙之外,还有几处小宅子,也是位于环堡大路的圈内。 这是侯爵府得力助手居住的地方,受宅院大阵的保护,同时也是侯爵宅院对外的眼线,可以观察外来的人。 陈太忠一头就撞到了这么一处宅子,他不想在这个位置发起攻击,但这件事由不得他。 他是砍翻了最少数百人,才冲到了这一处,而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群赶来,他不能再选择别的攻击角度了。 什么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这就是了! 他不怕杀人,但是居住在城堡内的,不是侯爵本族人,就是侯爵的附庸,有人来砸他们的饭碗,他们当然不肯干休。 陈太忠一边出刀狂砍,一边斩杀着身边的修者,这个时候他不能手软。 甚至他要时常发出神魂攻击和束气成雷,击退身边靠近的修者,才能继续攻击侯爵内院。 既然来一趟,他就要将侯爵府的防御阵破坏个七七八八,让对方修都不好修。 除了侯爵内院这一处外,他发现最少三个地方还有防御阵,按照方位来说的话,一个地方是侯爵宗庙,一个地方是藏书阁,还有一个地方,则是练武场。 这三处加起来,差不多占了城堡的三分之一,他必须先尽快攻破本院,再攻击那两处。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侯爵内院的防御阵,一点都不比护城大阵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手执长刀,足足砍了十一刀,才彻底将侯爵本院的防御阵斩开。 大阵一破,里面的战兵早已准备好了,组成战阵就罩了过来,还有数道白光,迅捷无比地打了过来——虽然不是灭绝神光,但是打伤真人也是毫无问题的。 更有一名玉仙真人,对着他的身后,打出了一道剑符。 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将陈太忠先逼入战阵,再做其他计较。 然而陈太忠又哪里是那么好逼迫的?纯良都知道使用化虚为实的手段,他当然更知道了。 他的身影被无数道攻击打中,同时又被战阵牢牢地罩住。 战兵们见状一喜,那玉仙真人心里却是一揪——不对劲,太顺利了一点。 下一刻,陈太忠的身影出现在宅院的另一侧,瞬间凝实之后,祭出小灰钟,“咚”地激发出一声大响,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因为他这个空间转换手段,在战阵的影响下,竟然施展得不太顺利——被战阵的气势笼罩住的身影,耗费了大量灵气,才突破了空间封锁。 要不说这战阵真的不能小看,庞大的气势,竟然能达到如此效果——这还仅仅是三十六人的战阵,若是上百人的大阵,还不知道会强大到何等程度。 陈太忠原本是打算藏拙的,不想过多使用小灰钟——这可不是真器元胎打造的,而是仙器元胎,一旦被人看破根脚,以他的实力根本保不住。 可是眼下灵气被消耗了一些——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这个现象提醒他:血沙侯能称霸一方,肯定有不少强力的底牌,他现在是在攻打对方的老宅,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祭起了小灰钟,一来是加强自身防御,二来也是用群攻手段,对付那三十六人的战阵。 战阵登时就大乱,各个战兵被震得东倒西歪,甚至连那初阶玉仙,脸色都为之一变,心说这是什么东西,音攻的效果也实在太可怕了一点吧? 陈太忠微微一笑,笔直地向那三十六个战兵冲去,侯爵的本宅太可怕了,不但有战兵和真人,还有那种白光,那是远超灭仙弩的大杀器。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收拾掉战兵,区区一个初阶真人,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然后再摧毁那几处器械,最后再破去除阵法的中枢。 算计好次序之后,他先冲向战兵,然而才飞进宅院,他就觉出,有一股大力狠狠地把他向地上拽去,“我去……还有飞行禁制?” 所幸的是,他飞得不算太高,身体也算结实,跌到地上之后,仅仅是踉跄了一步。 然而下一刻,不公平的事发生了,那名初阶真人凌空飞起,对着他祭出一方大印,狠狠地砸了下来,嘴里也厉喝一声,“死吧!” 合着这飞行禁制是对外人的,侯爵府中修者带了识别令牌,就可以无视禁制。 “哼,”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连着两个缩地成寸,就避过了这一击。 他不过是没提防罢了,区区初阶真人,又怎么可能伤得到他? 与此同时,他头顶的小灰钟连续地响了起来,“咚”,“咚”,“咚”…… 战兵们有战阵护身,对音攻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虽然第一下吃了一记暗亏,很快就能调整过来,继续作战。 但是陈太忠连续发出音攻,令他们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调整,昏头昏脑之下,却见一片雪亮的刀光攻了过来。 下一刻,他们就失去了知觉。 这小灰钟的音攻效果煞是惊人,空中的初阶真人都被震得气血震荡不已,而那发出白光的大杀器,也没有继续发起攻击。 陈太忠将发出白光的几处记住了,轻松斩杀了战兵之后,张口一道束气成雷,将那玉仙真人击落,也抬手斩了,然后就冲向这几处。 果不其然,这些地方藏的是三具诛仙弩炮,通常安放在大型城市的城墙上,或者大型战舟内,一击可杀玉仙真人。 相较斩旗弩,这个东西就容易制造得多,可以多次激发,因为发出的不是灭绝神光,使用极品灵石为动力即可,击发的成本比较高,一次发射,连上弩炮的折损,须得数百极灵。 但是同时,这东西不但笨重,不易调整角度,击发也需要酝酿灵气,不能想发就发,必须有一个积蓄的过程。 此物用来防守是不错的,可应对强攻,但是厮杀之中,就显得太过笨重了。 “我浩然派正需要此物,”陈太忠见状,心中一喜,这东西是实实在在的违禁品,也不知道血沙侯是如何从军营弄回自家的,不过现在……它们都姓陈了。 三具诛仙弩炮的旁边,有被震得东倒西歪的修者,陈太忠收起弩炮之后,顺手将人斩杀,将储物袋拿走——他做这些事,早就轻车熟路了。 然后,他就在侯爵本院之内,大肆破坏阵法中枢和阵基,至于说侯府的修者,他都懒得去专门杀——血沙侯马上要回来了,咱们来日方长。 不过他不去杀人,侯府本院的死士却是极多,总是有人上杆子冲过来,而且还都是浑不畏死的那种。 事实上,本院中有大量的侯爵子嗣,还都是血脉纯正的,也不乏战力比较强悍之辈。 但是大敌当前,侯爵府的血脉存续才是关键,就算有人很不服气地想要冲上去,也会被人拦住,“咱们还是先让护卫阻拦对方一下,为咱们脱离做掩护。” 所以冲过来的,都是各支各家的护卫和死士,只求能拖住陈太忠片刻,让自家主人脱身——毕竟侯爵血统才是第一位的,没了后裔,侯爵府才是真正的衰败。 陈太忠没在意这个,他完全不在乎所谓的郑家后人,在他看来,破掉侯爵府的各种防御阵法,才是第一位的,能破掉阵法,他就可以随时再来。 能随时再来,那就可以将血沙侯彻底地打落尘埃,没了侯爵府,倒要看郑家如何第二次崛起。 没用多长时间,他就彻底地毁掉了侯爵本院的阵法,刀下也多了上百名亡魂。 有意思的是,在破坏阵基的过程中,因为有人阻挠,他一刀斩出,竟然又发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防御阵——那是侯爵府的藏宝库。 陈太忠当然猜得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太容易猜了——他破了护城大阵,又破了侯爵私宅,现在又有防御阵,不是藏宝库是什么? 三刀下去,防御阵被他硬生生地斩开,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就在防御阵被破开的那一刹那,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陈太忠头顶小灰钟,防御力异常强大,硬生生地接下了一招,可饶是如此,他也被爆炸推出去了十余丈,“我去……居然是自毁装置?” 血沙侯不愧是一代枭雄,居然在自家的藏宝库内,设置了自毁装置——既然我守不住了,你也别想得到。 待爆炸过后,陈太忠冲进了藏宝库内,只觉得处处残垣断壁,根本看不清里面什么被毁了,还有什么留下来了。 细细分辨的话,当然可以知道,但是他现在哪里来这么多时间? 他少不得大手一挥,将所有能搬动的东西,统统收进了一个巨大的储物袋之内,然后一转身,直奔血沙侯的宗庙而去。 你不是觉得自家血统高贵吗?我偏偏要辱及你先人!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正在攻击宗庙的时候,血沙侯带着大队人马赶到。 血沙侯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但是远远见到他之后,先是一脸的骇然,“这厮……中阶真人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进退两难 陈太忠确实是中阶真人了,他在浩然宗的灵地里待了月余,就是为了晋阶。 他原本就是玉仙二级巅峰了,有个机缘就可以晋阶,而据董明远说,浩然宗的灵地,大都是第一次使用的时候,提升效果最佳。 所以他在晋阶之前,又布下了地磁元气石——对玉仙而言,这东西能起到的提升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对他来说,微乎其微也好过半点效果没有。 反正都有人说了,气修的修炼,就是浪费资源,陈某人身为气修,已经担了这恶名,倒也不在意再多担当一些。 事实上,他从心眼里,看不起风黄界的这些修者:耗费资源又如何?资源不够了,可以去别的位面抢啊。 浩然宗那些前辈所行之事,才是最正确的手段,离开本位面,去祸害异位面。 哪里像其他的修者,只会关起门,在风黄界内部耍横? 所谓的门里横,是陈太忠最看不上眼的,他一直认为,抢自家人不算本事,能抢了异位面的异族,那才是好汉子、有担当。 既然如此,气修用的资源多一点又有何妨?没了资源,再去外面抢就是了,总胜过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还要打来打去吧? 像他使用的地磁元气石,可不就是得自于幽冥界的? 所以他用得很心安理得,倒是董明远见到这阵势,认出了来历,忍不住唏嘘了一阵——若我此时还是气修,用这阵势晋阶一级,完全不是问题。 事实证明,陈太忠真的无愧于修炼天才四个字,他异常轻松地晋阶为三级玉仙,而且势如破竹地冲上了四级——甚至他有一种直觉,哪怕没有布设地磁元气石,他照样能稳稳地晋阶四级真人。 地磁元气石的存在,不过是将他的修为小小地提升了一点点,又帮他稳固了境界。 否则他连晋两级,后面一级还是跨阶,就算以陈某人的天才,一个月的时间,也绝对不够他稳固境界——毕竟是玉仙阶段了,不是天仙阶段能比的。 董真人这转世大能,也被他的晋阶速度吓了一大跳,他从未见过天才若斯之辈,就连他这个转世之身,都比不上此子的变态。 此子还没登仙的时候,董明远已经开始闭关冲击悟真,他现在还在冲击中阶真人,对方却已经四级玉仙了。 董某人的晋阶,是一路安排好的,他虽然在悟真之前,并未觉醒宿慧,可是他上一世就早早地做了安排,一来是争取转修气修,二来就是设置一些梦境的触发。 董明远没有转为气修,但是梦境触发了几处,使得他的修炼极为顺利。 像浩然宗的灵地这些资源,都是被他很早就收到了手中——这里并不是玉仙之下不能来,而是气修到了玉仙阶段,来这里修炼,第一次能有极大的提升。 玉仙之下来这里,就可惜了,而修成真仙再来这里,也没什么效果了,玉仙刚刚好。 所以他才告诫他的飞燕徒儿,玉仙才能来——飞燕可是货真价实的气修。 董明远带着转世的记忆,一路打江山收小弟,顺风顺水地修炼下来,现在不过三级玉仙巅峰,还没冲上四级。 而陈太忠一介散修,还是下界飞升上来的,血统纯正的无根浮萍,飞升之后招惹对手无数,经历生死之战无数,只要有一次失误,就铁定死翘翘了。 除开战斗的时候,他大半时间不是在东躲西藏,就是在东躲西藏的路上。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晋阶速度,这让堂堂的董真人心里如何平衡? 总算还好,他勉强找到了一条理由,来安慰自己:我浩然宗宗主,当然不该是一般人,也只有这样的惊艳天才,才配得上浩然宗宗主的称呼。 已经没落的浩然宗,在此人的带领下,重新崛起不是梦想! 陈太忠的晋阶速度,能令转世大能都心态失衡,血沙侯心中的惊骇,真的是可想而知。 “血沙侯?”陈太忠也猜到了此人的身份,长笑一声,身子电射而去,“这次你回来得早,算你走运,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哈哈!” “贼子休走!”一名初阶玉仙见到城中残破不堪,到处是残肢断臂,早就眼睛红了,大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回来!”血沙侯厉喝一声,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追上去,不管是陈太忠还是小麒麟,伸出个指头也碾死你了。 侯爵府是军事管理的那一套,讲究令行禁止,那初阶玉仙猛地停止了身形,然后才悻悻地回转,“陈太忠那厮的身法,也没有多快……” “放屁!”血沙侯破口大骂,真恨不得抬手给对方来一下,“他的身法,多少高阶真人自愧不如……人家那是诱你去送死!” 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侯爵府的惨样令他愤怒欲狂,不但城堡的防御大阵被打破,连本宅的防御阵,也被破除了,族人死伤无数。 就在这时,那手捧定向盘的天仙发话,“侯爷,定向盘还有三个时辰就失效了……” “我自然知道!”血沙侯气得又是一声怒吼,然后颓然一摆手,“先原地休息,不用再追了。” 真的没法追了,要是能追,刚才他就拔脚追上去了。 现在的血沙堡没了防御,侯爵府也没了防御,就算能锁定陈太忠,敢追出去吗? 陈太忠只须带着他们兜圈子,令小麒麟进来,就绝对能将侯爵府杀得血流成河——要知道,麒麟虽然是神兽,却是吃血食的! 看到家中残破成这样,可偏偏不能按照计划追踪,纯粹的进退两难,血沙侯的胸口急速地起伏两下,只觉的嗓子眼一咸,好悬一口血喷出来。 他屏息凝神好一阵,才让自己气息平缓了下来,然后快速地发话,“修复防御阵,定向盘时刻监督那厮动向,大家辛苦一下,戒备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不愧是掌军之人,他很快就发现了令自己进退失据的根本——防御阵事关大局,然后一条条命令传递了下去。 他镇定的声音,很有效地缓解了紧张气氛,但是空中弥漫的悲伤和愤懑,却是无论如何驱之不散——血沙堡这次,真的是太惨了。 “阵法修复要快,必须在三个时辰内,修好外城防御阵,”血沙侯不为所动,还在继续发布命令,“修好有赏,修不好的话,三中抽一斩之!” 血沙堡有阵法师,也有外聘来的阵法师,还有打下手的入门级阵法师,这阵法师之间的造诣,也相差甚远,大部分繁复的工作,都是入门级的阵法师来完成的。 此刻想快速修复防御阵,阵法师也被分作了三个层次,一个是总工的层次,一个是工程师的层次,一个是技工的层次,相互之间也很强调理解意图和配合。 总工是斩不得的,但是工程师和技工,若是不能快速和精准地完成手上的工作,那么就要面临被杀的危险——每三个里面,抽出一个杀掉。 阵法师们玩命地开始了工作,就像脚上装了弹簧一样,更有人不顾血沙堡的禁飞令,在空中飞来飞去,务求节省每一息的时间。 血沙侯没有在意这些,他看一眼身边的天仙,发现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定向盘,也就懒得再多说,只是强调一句,“三个时辰,你要看好了。” 这天仙很干脆地回答,“秉侯爷,若有差池,愿被族诛。” 血沙侯微微颔首,然后侧头扫一下现场众人,“七支……算了,三支报一下情况,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伤亡程度如何。” 他本来想将七支的执掌叫过来发落,莫名其妙地惹了陈太忠,你们真的该死啊! 如果需要的话,他不介意将七支所有话事的人斩杀——给家族带来如此惨重的损失,绝对够执行族规的条件了:不加以严惩,不足以令族人吸取教训。 在他看来,莫名其妙地招惹陈太忠,倒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你既然招惹了,就要斩草除根,尤其是在知道此人潜力惊人之后。 寻衅寻到一半,担忧东莽的压力,就放弃了——这尼玛是我血沙侯的做事风格吗? 他也知道,东莽的压力,主要来自于星砂南郭家,那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封号家族,又是东莽的坐地虎,侯府是扛不住的,但是……你们不会求助于其他左相的势力吗? 反正他是对七支太不满了,也必须有人为这一幕惨剧负责了。 然而,想到大敌在周围环伺,他果断地压下了这个念头,此刻实在不宜谈及这个话题,于是他想了解一下,陈太忠这番在堡中肆虐,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不止是两个防御阵被破坏,族人被杀伤无数,连本宅内的藏宝库防御阵,都被陈太忠弄得自毁了,那厮却连残骸都没有放过,统统带走。 想到自己前来的时候,那厮正在攻击宗庙,血沙侯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迟来片刻,祖宗也要遭难了。 陈某人拿敌手先人灵牌应敌的事,早就传得众所周知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神出鬼没 血沙侯出身卑微,其实是不在意先人牌位的。 不过好歹是位居侯爵了,做样子给别人看,也是必须的,万一被攻破宗庙,他真的是没脸再出去混了——他怎能无视那些耻笑的目光? 然而,宗庙被攻击,还不算什么,更令他心痛的是:小叔死了! 前文说过,血沙侯虽然势大,却是十足的新贵,族中的玉仙只有三人,其中一个还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族亲,若不是他崛起了,那族亲都未必会扫他一眼,更别说来投了。 就是这样的远亲,也在幽冥界被陈太忠废了,另一个算是他比较近的堂叔,比他还小五十岁,看守着血沙城堡。 连上血沙侯自己,他手上一共六名真人,五人远征去追杀陈太忠,堡中留下一名真人镇守,当然只能是他的小叔。 但是就在今天,他的小叔被人斩了,在他的本宅内被人杀的,连尸身都没有留下。 郑家一脉,现在就独留他这么一个玉仙了! 这种痛苦,真的不足为外人道,郑家再出一个玉仙,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百余年前,郑家曾经有个异常杰出的子弟,五百岁晋阶高阶天仙,不但有极大的可能悟真,更有证真的可能,但是那子弟在执行一次任务中,很诡异地陨落了。 大部分人认为,这是官府所为,左相的人也这么说,但是血沙侯分析,此事或者跟天下商盟也有关系——天下商盟是左相的,但是就算是同一阵营,也存在个争宠的问题不是? 这些事,血沙侯不想再想了,因为那没有意义,他只知道,现在郑家的玉仙,只有他一人了,他的心里,泛起无尽的哀伤。 然而,老天爷还不肯放过他,紧接着,就有新的消息传来:被小麒麟打晕的真人虞豹出,精血牌破裂了。 虞真人是试图解救侯爵府危机的第一人,是血沙侯的义弟,还是中阶玉仙,是侯爵府的势力中,最重要的支柱之一。 此人就在侯爵府外二十余里休养,因为当时战事紧,血沙侯不能带他回侯爵府,现在却是被杀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血沙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走上城堡的城墙,默默地看着那个方向,沉默良久,才出声发问,“杨真人,我想抢回义弟的尸身,万枚极灵相酬,你可愿意前去一行?” “这不可能,”杨真人断然拒绝,虽然仅仅是二十余里,玉仙全力赶路的话,不过是三四息的时间,就算加上搜寻尸身,也不过十余息,但是他真的不想挣这个钱。 一念生,一念死,生死之间,二十里实在太多了,往往一丝一忽之间,就决定了存亡。 血沙侯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修复工作忙碌地进行着,三个时辰真的是太要命了,约莫一炷香之后,就有人来汇报,不行,那厮连阵基都破坏了好多,破坏得也非常彻底,府中必须再抽出百余人协助。 血沙侯大手一挥,准了,只要能按时完成修复,多加人手不是问题。 忙碌地修复了半个来时辰,眼瞅着阵法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原样,有人猛地大喊一声,却是那查看定向盘的天仙,“坏了,那厮又不见了!” “喊什么喊!”血沙侯一时间大怒,抬手一掌,就将那天仙击得吐血倒飞,手又一伸,已经将那定向盘招来,细细查看。 代表陈太忠的那个亮点,果然又不见了! 血沙侯心中一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抬头看一眼众人,沉声发话,“慌什么慌?干活!” 但是喊声终究是传出去了,众人听说陈太忠再度消失不见,虽然心中悲愤依旧,但是也忍不住生出浓浓的寒意来:那厮又要卷土重来吗? 既然心中紧张,动作难免走形,虽然看到血沙侯等四名真人和战兵在空中巡逻,大家还是难掩惶恐,修复阵法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血沙侯见状,真恨不得一掌打死那看护定向盘的天仙,不过现在侯爵府的战力急剧下降,天仙也算不俗的战力了,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冷冷地发问,“那厮消失的时候,距离本堡多远?” 那天仙一边吐血,一边战战兢兢地回答,“距离……大约八十余里。” 血沙侯闻言轻叹一声,艰涩地发话,“通知……天风郡守府,侯爵府遭遇丧心病狂的宵小袭击,伤亡惨重,还请战兵来援。” 错非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这么做,堂堂的侯爵,竟然需要求官府战兵的保护。 侯爵府大部分的领地,都在天风郡,而血沙侯跋扈惯了,跟当地官府的关系极为糟糕。 事实上,就算是想修好关系,他也得考虑左相会怎么看自己,所以说,跟官府把关系搞糟糕,是他必须的选择。 不过终究是同处一地,相互之间有必然的往来,所以郡守府那边,一些修者跟侯爵府有很深的交情,而且郡守本人,对侯爵府也是恭敬有加,遇有重大节庆,总会上门拜访。 郡守是中阶天仙,拜访的时候,姿态放得极低,若是有饭局,都不上主桌,而是老实地选择在偏厅吃饭,丝毫不考虑自己是一郡的执掌——辖地里有血沙侯这种势力,他也够倒霉。 很显然,他绝对不会对此甘之如饴。 果不其然,求助的信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连个回应都没有。 血沙侯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他咬牙切齿地发话,“向掌道求助,就说道里没有战兵的话,我郑某人只能用自家儿郎了!” 擅自调兵是大忌,但是到了这步田地,他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大忌小忌? 话音未落,只听得有人喧闹了起来。 原来天空蓦地出现了一只满是鳞片的臂膀,狠狠地向血沙堡拍了下去。 “竖子安敢欺我!”血沙侯大怒,双目圆睁,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巴一张,一道红光喷了出去,“咄!” 这红光乃是他本命精血所化,是一门他并未完全掌握的神通,重重地迎向了麒麟臂。 纯良的麒麟臂,虽然是号称天赋,但本质上也类似神通,虽然只是虚影,还是被红光阻了一阻,然后重重地拍到了城墙上。 麒麟臂的威力,减了最少七成,但是城墙没有了防御阵的保护,虽然坚固,也吃不住这一击,顿时轰隆隆倒塌了里许,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麒麟臂一击得手,并没有继续上下击打,而是顿时消失不见。 “它受伤了?”众人齐齐地侧头望向侯爷。 血沙侯的嘴角抽动一下,缓缓摇头,心里越发地沉重了,“速速通报掌道!” 二十余息之后,麒麟臂再现,却是在另一边的城墙,血沙侯的神通虽然了得,但依旧阻不住对方,城墙又轰隆隆坍塌了里许。 这次受伤的人就要少了一些,不过血沙侯依旧难挡心中愤懑,他扭头怒视着杨真人,“为何不见杨真人使用神通?” 杨真人翻一下眼皮,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的神通,耗费灵气极大,而且对麒麟无效。” “哼,”血沙侯冷哼一声,心里越发地讨厌此人了。 杨真人心里也生气,问我的神通,我跟你很熟吗?不知道这么问,是很犯忌的吗? 他修得有两种神通,其一是掌控次神通,对无视空间法则的麒麟无效,另一种神通……依旧是对麒麟无效,而且这是他的底牌,等闲不肯示人。 没过多久,麒麟臂再次出现,这次攻击的城墙,在坍塌之后,重重地压上了一处阵基,修复的修者一死两伤,而且……得重新来过。 血沙侯心急如焚,却毫无半点应对手段,而且连续三次喷出本命精血,对他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他暴跳如雷,“有种的出来决一死战,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侯爷,”有人跟了过来,低声发话。 他回头一看,正是捧着定向盘的天仙,他忍不住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何事?” “陈太忠他又……”天仙低声回答。 就在此刻,只听得一声长笑,空中显出一柄长刀,狠狠地扫向两处阵基,“给我死!” 两处阵基登时土崩瓦解,血肉横飞。 陈太忠一击得手,更不发话,转身电射而去,兀自大声地笑着,“一帮软蛋,有种追来!” 就在这时,那天仙后续的话方始传来,“他又出现了。” “混蛋!”血沙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是狠狠一掌打过去,“不会早说吗?” “我……我不敢大声……”那天仙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跌落在地,昏迷了过去。 血沙侯心里这个烦,实在是没法形容了,他这边虽然有真人四名,战兵四十余名,但是还真拦不住这俩来去自如的家伙。 这样下去的话,防御阵根本不可能在三个时辰内修好,到时候陈太忠身上的绕魂丝消失,想要再防住此人,那真是难上加难。 “跟掌道联系得如何了?”他大喝一声,心中却是有点狐疑:陈太忠这厮,是通过什么手段,遮蔽绕魂丝气息的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疑忌 陈太忠遮蔽绕魂丝的气息,当然是通过通天塔。 他知道绕魂丝的消息,还是在鹰武伯的口中,得知血沙侯想用这种奇物对付自己,他先是表示不屑,然后琢磨一下,想出了一个针对性的计谋。 后来他诛杀血沙侯的势力,时刻将此事放在心上,当碧血天地兄弟被诛杀之际,他觉得有点不对——这两名天仙杀得有点容易。 随即细细一查,他就发现身上多了绕魂丝,须知陈某人的神魂,也是相当强大的,真意宗真人能发现的东西,他也发现得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甚至让残魂出来,帮自己分析了一下。 待查明确实如此之后,他就钻进了通天塔里,按照计划行事。 通天塔的存在,他不想让浩然双娇和吴能生知道太多,所以就是纯良带着通天塔,一路赶向了血沙堡。 在还有半天期限的时候,他出来了,为的就是在攻打血沙堡的时候,血沙侯能回援,纯良就埋伏在中间,能占到多少便宜算多少便宜。 一如他所料的那样,他在混入血沙堡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但那时血沙堡并不是处于最高的警戒状态,所以他很轻松地斩破了护城大阵。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血沙侯回返,他直接离开。 此后他又钻进通天塔,纯良上前攻打城堡,那只是目的之一——给对方造成混乱,引起对方的恐慌。 目的之二,却是将通天塔砸进某个废墟内。 纯良连砸了好几处城墙,陈太忠则是在通天塔内盘算,我不能马上出去,省得对方发现,麒麟臂砸过的地方,有点不对劲。 他再次出来之后,瞬间选定了两处阵基,一击得手绝不迟疑。 血沙侯手持定向盘,眼见上面的亮点迅速外移,实在是再没有追出去的勇气了。 不过陈太忠是如何避开定向盘的搜寻,他很是感兴趣,于是侧头过头去,又看那杨真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发问,“姓陈的贼子,也对阁下的神通免疫?” “正是!”杨真人缓缓地点点头,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出过手了,方才那天仙捧着定向盘跟过来的时候,他心知有异,特地转头看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到了瓦砾堆旁一具正在凝实的身体。 他根本不等看清楚对方,一记神通就打了过去——能如此使用空间的,定然是玉仙无疑,血沙侯这边的玉仙都在他眼界内,来的自然是敌非友,是陈太忠的可能性极大。 哪曾想,来人竟然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记神通,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过来。 待那一柄长刀凝聚起来,他心叹一声:怎么对陈太忠也无效? 麒麟百毒不侵,他是知道的,但是这厮……没道理啊,虽然气修也是比较扛毒的,但是这种毒已经是神通,可不是靠肉身扛得住的。 待听到有人阴阳怪气地置疑自己没出手,杨真人当然脾气好不了。 “呵呵,是吗?”血沙侯气得笑了起来,混蛋,我根本没见你出手好不好?“倒是尚未听说,有什么神通可以不用动手,无声无息地攻击对方。” 那是你孤陋寡闻!杨真人狠狠地瞪他一眼,也懒得多说,只是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我动手了。” 血沙侯这次不答应了,你哪怕不说话也行,为什么要一而再地挑衅我的智商呢? 事实上他也知道,打问别人的神通,是非常犯忌讳的事,尤其是有些隐秘的神通,一旦被人知晓,有了准备,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问个明白,甚至不惜为此撕破脸,因为他有别的担忧,所以他脸一沉,一字一句地发话,“你是如何动手的?” 杨真人闻言也恼了,狞笑着看向对方,“侯爵是想亲自一试吗?” 他的神通极为冷僻,名曰“覆毒寂”,是需要预设的神通。 他释放出一些无色无味的粉尘在空中,并无毒性,但是一旦被他用意念激发,某个特定区域的粉尘,会转化为剧毒的粉末,无声无息地攻向指定的对手。 这个神通用在战场上极好,若是对战的话,有点鸡肋——通常来说,需要预设的神通,并不利于个人战斗,但是这个神通如此诡异,用来阴人也是不错的。 不过若是被人熟知,他这神通怕是连普通的次神通都不如了。 眼见对方如此苦苦相逼,杨真人也恼了,你要真不信,让我给你来一下?反正现在血沙堡内四处漂浮的粉末很多。 血沙侯闻言一怔,心中有一丝疑惑掠过:难道这家伙真的动手了? 不管怎么说,他就算再愤怒,也不会选择跟左相的人当众翻脸,他已经不可能投靠皇族或者勋贵势力了,投靠宗门更是无稽之谈——那样还不如干脆投靠兽族,做个彻底的人奸。 既然没有别的选择,离开左相的阵营更是自寻死路,那么他就只能强忍住了。 但是同时,他刚才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陈太忠是如何躲过定向盘的探查的? 事实上,他心里有所怀疑,自己或者被左相出卖了,出卖给了陈太忠!!! 如此一来,左相就能跟这个令人头疼的变态家伙保持距离。 否则定向盘的事无法解释,杨真人一味束手旁观,也令他心中不解。 跟陈太忠打对台,是任何一个势力都会头疼的,左相明哲保身,就能避免被拉入漩涡。 血沙侯心里只是有个大致的猜测,他也不能去向杨真人求证。 就在此刻,有人前来通报,联系上掌道府了,掌道大人那边强调,说军队系统不得骚扰地方,此时也不是战时,你血沙侯若敢调兵进来,休怪我们调兵围剿。 血沙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毕竟掌道要听牧守使的,而牧守使前不久刚向指挥使抗议了,说你的兵乱闯地方。 他又看向杨真人,心说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可否代我上报左相,就说我欲带兵捉拿陈太忠,保护家宅?” 杨真人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这种事……左相怎么可能答应你?” 目前正是该蛰伏的时候,而且天下大致太平,若是容你带军祸害地方,官府正好得了借口,须知左相现在根本不具备起事的可能——宁可断送了你,也不能影响了大局。 不过这话他也说不出口,又不能继续惹恼对方,于是他眼珠一转,“要不这样,我去面见左相,将你的苦处一一说明,你看可好?” 杨真人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太危险了,随时都有陨落的可能,他忘不了刚才陈太忠那淡淡的一眼。 果然是要把我牺牲给陈太忠了!血沙侯心里明白了,于是微微摇头,“不用了。” 接下来,他镇定自若地又发出一系列命令,不过这一次,修复的重点就是侯爵府本宅了,护堡大阵也有人修,但那不过是装模作样,吸引陈太忠可能的攻击。 与此同时,堡中的人也渐次地向练武场防御阵内转移,个别身份高一些的,进宗庙的防御阵——侯爵府已经放弃了修复护堡大阵,争取在短期内修好本宅的防御阵。 如此一来,这三个防御阵之间能相互支援,也撑得住一段时间。 至于说有些人进不了防御阵,那也是没办法的,纵然是同族,也有高低贵贱和远近亲疏,正好留下那些不太重要的人,吸引陈太忠的屠刀。 与此同时,他暗中向自己的亲军下了命令:血营和沙营化整为零,速速赶来天风郡! 血沙侯身边的一百护卫,是贴身卫兵,可以跟他四处走动,血营和沙营则是血沙侯起家的老弟子,算是亲军营。 战阵冲杀,不可能指望贴身卫兵——他们是保护主帅用的,那么血营和沙营,就是侯爵手上的绝对主力,王牌中的王牌。 他相信,若有这两千精兵在手,陈太忠真的是插翅难逃。 不过,道里既然不许他调兵来,他又没打算公然造反,那么,令战兵化整为零地赶来,就是他唯一能做的变通。 一旦主力赶到,就算是便装,他也可以要求他们排出战阵来,至于说私习战阵会被族诛的铁律,他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族都快灭了,还怕族诛吗?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被族诛,毕竟他招来的都是军册上注明的战兵,被人捅出来,也不过是解说一番,哪怕会为此付出些代价,总好过族人被屠戮殆尽。 说屠戮,屠戮马上就来了,又一个时辰之后,陈太忠再次在定向盘上消失,血沙侯才安排了人,要他们注意麒麟臂的攻击,没过多久,一柄长刀突兀地出现在城墙之外的上空。 这次陈太忠并没有麻烦小麒麟偷袭,而是在通天塔被带到城墙根儿之后,他主动出击,狠狠一刀斩了过来。 血沙侯见状,又是喷出一口红气来,“咄!” 保命要紧,至于神通会耗费部分精血,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召唤战兵 遗憾的是,血沙侯的神通,对麒麟臂还有不少的影响,但是对陈太忠这一招无念,作用却不大。 纯良的麒麟臂,是幻化出来的,按说不该受到什么影响,但是血沙侯的一口血气,也是近于虚幻的,双方过招的本质,是神通对撼。 ——若麒麟臂是实际的肉身,血沙侯的神通,效果会更好。 陈太忠使出的长刀虚影,也是虚幻的,接近于神通的存在,应该也会被拦住大部分才对。 但是事实上不然,这一刀是寄托在“无念”意境上的,用楚惜刀的话来说就是——修不出无念的,才会考虑在刀法中融合神通,最大的目的是求突破。 这倒不能说,无念就胜过了神通,不过纯粹地就刀法意境而言,修得无念,远胜去修什么神通。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陈太忠的刀法,借鉴了白燕舞的傲凰破阵枪,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他的刀法中,带了一丝战阵杀伐的气势。 战阵气势到底是什么,这个很难说清楚,总之除了血勇、护卫等正面情绪,还带有暴戾、狰狞和屠戮一些负面情绪,甚至能凭着这些气势来扭曲时空。 这个东西,接近于意境,又不同于意境,再糅合单纯的刀法意境“无念”,造成的虚影,真的不仅仅是“类似神通”这么简单。 血沙侯一口精血喷出,效果不大,陈太忠的一刀,直接斩开了两里多的城墙,又斩塌不少屋舍,同时他身子前蹿,冲进血沙堡,又是接连两刀,一时间烟尘漫天血肉四溅。 侯爵府这次的防卫,又出现了误判,他们本来以为,该是纯良先骚扰一阵,陈太忠再出手的——或许这样的骚扰,能遮蔽高阶灵宝的波动。 结果攻击者不玩重复花样,直接在城墙下现身强攻,猝不及防之下,这三刀又给血沙堡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陈太忠砍完三刀,转头向外面跑去,同时大声地笑着,“哈哈,放弃修复护堡大阵了?佩服,血沙侯不愧是枭雄本色,那么多的族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混蛋!血沙侯闻言,嘴角又抽动一下,面现痛苦之色。 “侯爵,不要听那厮挑拨,”人群中有人激愤地大叫,“为维护家族荣耀,我们支持您的任何决定……郑家永不屈服!” “郑家永不屈服,”不少人跟着叫了起来,场面壮烈无比。 却也有那不晓事的,嚷嚷了起来,“同是郑家人,那练武场别人进得,我为何进不得?” 话音未落,他的头就飞了起来,一名郑家天仙飞过来,抬手将人头招起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非常时期蛊惑人心,无视族令,当诛……此人是哪一支的?” 无人敢回答他这句话,他才待继续发狠话,却听血沙侯哼一声,“算了!” 血沙侯大致做个秀,表明自己在意族人也就是了,下一刻他大声发话,“值此非常时期,族人要相互扶持,共渡难关!莫要担心,那厮已经远出二十里之外……咦?” 之所以有个“咦”字,却是因为那陈太忠的亮点……竟然再次消失了。 血沙堡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大家忙着准备应对即将来临的新的一波的攻势,有些笨重的、不易搬动的防御利器,也被抬出来,虎视眈眈地戒备着四周。 但是陈太忠这次消失,就没有再出来,直到绕魂丝的效果即将结束,亮点才又出来,这次是从堡外飞起,凌空发出了一刀,正正地斩中了修复中的侯爵府本院。 在一片狼藉和哀嚎中,陈太忠再次电射而去,然而,就在他急速退走的过程中,代表他身份的亮点,蓦地在定向盘上消失了。 看守定向盘的天仙一边吐血,一边低声解释,“侯爷,这是……时间到了!” 这时间卡得好准啊,血沙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下杨真人,心里越发地确定,左相和陈太忠有默契。 其实这事委实有点冤枉,陈太忠也是看时间快到了,才发起这次攻击,至于说能精细到这样的程度,那真的是胡说——风黄界的土著,说一息两息之类的,算得很准,但是说一个时辰,误差十几息甚至半盏茶,那都是有的。 哪里能精准到在撤退的时候,绕魂丝失效?就算炼制绕魂丝的人,也不敢这么保证! 但是血沙侯用上了“自由心证”这大杀器,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瑕疵了,他沉吟一下,又发出一条命令,“全部退守侯爵府本院……三真人和护卫,随本侯护法!” 他都被逼得用出“护法”二字了,这个字眼除了看护人晋阶,也就只有面临存续的时候才会使用,情势真的是太危急了。 不过如此一来,血沙堡的其他修者,都被挡在了三个防御阵之外,一时间哀嚎之声不断。 “你们可以自去避祸,”血沙侯大声地发话,“此番危急,保住自身即可。” 听起来,他是为了族人着想,但是真正明白的人心里清楚:这些人四处奔走,必然会阻碍陈太忠对侯爵府的攻击,正是分散目标的意思。 不过这种事,想一想可以,说出来就有点诛心了。 没过多久,陈太忠也发现,神魂中的绕魂丝消失了,于是他和纯良又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一定要干扰侯爵府修复防御阵。 侯爵府的人,真的是疲于应对,三四个时辰里,又陨落了上百名的修者,其中一名真人轻伤——不是别人,正是杨真人。 杨真人的伤,是纯良造成的,它喜欢修为高的血食。 事实上,以陈太忠和纯良的战力,强攻下这个没有修复好的侯爵府,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四个真人加几十个战兵而已,既然没有“大雄之罩”之类的杀器,那就没有难度。 但是令他俩挠头的是,除了伯爵本院,还有两个防御点尚未拿下,而那里很可能存在大规模杀伤性灵宝。 其实这就是人族修者在幽冥界战斗时,惯常采用的迎敌方式。 搞几个防御点,防御不需要很强,但是相互之间能支援上,只要不是一攻就破的防御,异族攻击某一点时,总要顾及其他点的火力支援。 陈太忠尤其擅长干这个。 他俩已经破了护堡大阵,自然不想因为两个小火力点的支援,就冒险硬扛,正经是你进我退相互配合,以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左啃一口右啃一口才是正理。 当然,他俩离去的时候,少不得又要顺手破坏一下护堡大阵的阵基,令其务必不要在短期内恢复——这个大阵恢复了,侯爵府还真的不好打了。 就在这样的战斗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堡内越发地人心惶惶了,大白天对方都能来去自如,夜晚肯定会更加地难熬。 要说血沙侯的领地里,还能聚起近千名的灵仙,不过这种修为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中,只能是炮灰的命——万一陈太忠还有蘑菇的话,后果更不堪想象。 所以这一晚上,侯爵府的人是分外地难熬,等硬撑到天明,不光是侯爵本宅的防御阵没有修好,护堡大阵更是彻底被摧毁,甚至连宗庙都受到了攻击,所幸的是,攻击的力度不强。 随着天色亮起,侯爵府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一晚上的厮杀,加上担惊受怕神经紧张,众多的修者异常地疲惫。 只须再扛一阵,待侯爵麾下的血营和沙营赶来,大家就轻松了。 然而直到又撑到晚上,迟迟不见援兵赶来,临近入夜了,才有人将消息汇报过来,天风郡禁止大规模的修者进出传送阵,而且每人都要严查身份,连战兵也不例外。 郡守府这一天,查获三十余名战兵,要求对方出示出营行走的号牌,见到没有号牌的,直接用传送将人送回去,不肯回的,那就要被郡守府扣下。 血沙侯统帅大军,肯定手里有号牌,但这是战兵探亲所用,绝对不会有太多,一营千人,这样的号牌不会超过五十块——探亲率不可能高于半成。 这郡守府颇为可恨,须知查验号牌,原本是军队系统的事,官府不是不能查,但是通常在紧要关头才会查,现在和平时期居然查这个,根本是有意的。 总算还好,天风郡也没有显得过分刁难,来的战兵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听话的才会被扣下——其实他们可以直接扣下,没有出营号牌就出营,官府有权扣下之后查证原委。 不过这样,恶意也算满满的了。 如此一来,血营和沙营的战兵,不能通过天风郡的传送阵赶来了,只能走其他郡的传送。 再晚些时候,有更糟糕的消息传来,本道之内,陆续有其他郡也拒绝了战兵入境,哪怕战兵们改了装束,身份信息却经不住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血沙侯长叹一声,瞬间似乎老了几百岁,“这是要我死啊。” 良久,他的眼珠转一转,沉声发话,“去将七支灵仙之上所有修者……全部看守起来,不管这场战斗是胜是负,七支总要给全族一个交待!”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向外推进 夜幕再次降临,陈太忠和纯良再次活动了起来。 浩然双娇没有参与攻击血沙堡的行动,她俩的修为,还插手不上这种级别的战斗。 不过吴能生放出了大量的蛊虫,在城堡四周戒备,一旦发现有人活动,三人相互配合,将那些低阶修者斩杀。 血沙堡坐落在领地中央,四周都可以跟城堡外传递消息,他们三人再努力,也不能遮蔽所有的通讯,但就算是这样,也斩断了通往城堡内的很多消息。 血沙侯经营此地数百年,早就组成了一面信息大网,某些方向的消息时断时续,他是非常清楚的:陈太忠除了小麒麟之外,还有其他的帮手。 信息的遮蔽,令他极为难受,但是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对方显示出的必得之心。 所幸的是,这次陈太忠的报复,并不同于对巧器门时的那样,姓陈的没有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只是很明确地锁定了几个目标。 天仙之上的修者,对方是见到就杀,这个毫无疑问,但是对灵仙来说,对方直接就无视了,充其量是本方灵仙挡路了,或者硬要冲上去拼命,人家才会顺手斩杀。 也就是说,陈太忠有报复之心,眼光却是扫不到灵仙,相较巧器门满门覆灭的悲惨遭遇,侯爵府已经可以算幸运了。 其实,是人家的眼光,已经扫不到灵仙这一层面了,自然也懒得多造杀虐!血沙侯很悲哀地发现,自己……被那厮轻视了。 这种轻视,是他希望的,毕竟郑家还想存续下去,但同时,又是他的自尊心不能容忍的:我堂堂侯爵,战场里百战余生杀出来的爵位,你怎么敢如此忽视我? 他的心情很矛盾,想处置了七支,换得对方的原谅,却又有点不甘心。 不过在天黑后不久,他终于收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有两队战兵赶了过来! 按说官府已经断绝了战兵传送,这个时候不该有战兵赶来,但是这两队战兵走通了官府的门路,偷偷传送到了隔壁的郡,并且悄无声息地赶来,甚至连通讯鹤都不敢发。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他们被吴能生的蛊虫发现了,双方爆发了一场短暂的遭遇战,浩然双娇发现吃不下对方,而当时陈太忠正在血沙堡内肆虐,无法支援,于是果断地退去。 战兵赶到,血沙堡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两队战兵不过两百人,但真要组成阵势,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而且,有两队赶来,此后自然会赶来更多。 血沙侯也一改颓色,觉得有两队战兵在手,修复本院就不是问题了,只要能修复了侯爵府本院,三个防御阵互为犄角,足以撑到大批的战兵赶到。 真的两营战兵在手的话,他就敢主动出击,去找陈太忠的麻烦了。 这率先赶来的战兵,不愧是血沙两营的精英,不顾一路风尘的疲惫,又硬生生地挺了一夜,打退了陈太忠和纯良的数次偷袭。 死伤是难免的,但是事态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天亮之后,陈太忠和纯良偷袭的频率,明显减低了不少。 与此同时,有战兵在陆陆续续地从其他道进入,赶往侯爵府。 陈太忠虽然开始注重截杀战兵,但是同时,侯爵府有了战兵护卫,几名真人也就能腾出手来,时不时地冲出城堡接应。 厮杀依旧是很残酷,但是战兵四面八方赶来,也不乏斥候兵种,陈太忠一方只有五人,有点招架不过来,所以这一天,又有七八十名战兵,强行冲进了堡内。 如此一来,堡内的战兵,已经接近了四百名,防卫的范围,甚至都扩大了不少,相信再过两三天,侯爵府一方,甚至可能化被动为主动。 事实上也是如此,接下来的两天里,又有不少战兵来援,陈太忠竭力阻挡,但是堡内的战兵,已经增至近六百人。 不过这五百余人赶到,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为了突破封锁,起码有相同数量的战兵,倒在了血沙堡内外。 血沙侯心疼得一直倒吸凉气,族人的死伤,他并不是特别地疼,但是血沙两营,是他的称雄北域的最大底牌,虽然大部分是灵仙,却全是多次征战沙场的老兵。 所谓的百战铁军,不是练出来的,也不是修为高就可以,而是要实实在在经历过战阵冲杀,磨练出大量的经验和娴熟的配合,同时能够视死如归,面对刀山火海,也敢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简而言之,老兵是军中难得的财富,而血沙两营,则是老兵中的老兵。 “不过,一切都将过去了,”血沙侯看着即将完工的侯爵府防御阵,长出一口气,“只要修复了本院,定要同那厮周旋到底……还有天风郡,哼哼,都给我等着。” 天风郡在这几天,采取了极为明显的坐视态度,侯爵府的人根本联系不上郡守,后来还是外围的郑家族人赶赴郡治,郡守府才表示出了惊讶:什么……血沙堡遇袭了? 追究郡守府是何时知道的消息,那纯粹是闲得蛋疼的事,郑家人表示,希望郡里能出动城卫,缉拿盗匪。 缉拿盗匪?别逗了,郡守府的小吏对此嗤之以鼻:你郑家都对付不了的盗匪,指望我们城卫去缉拿?你们郑家随便一个家奴,都敢随意殴打城卫,厉害到不得了,现在居然要找城卫帮忙? 郑家人也知道自家往昔行事太过,此刻被人冷眼旁观看笑话,也是正常了,于是退而求其次,那郡里总能出战兵剿匪吧? 这事儿你得找郡守,小吏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不过郡守不在城中,有耐心你就等着呗。 郑家的人气得好悬吐血,我们有耐心有个毛用,族里的人都快死完了! 他们问郡守什么时候回来,小吏不答,接着他们通过内线打听,确定郡守确实不在——出了这种事,郡守不躲出去才怪。 要说以血沙侯的实力,竟然请求郡守府出城卫捉拿盗匪,实在不够人笑话的,但是没办法,当时的郑家真的是危在旦夕了,必须向郡守府求援。 至于说郡守府实力不济?被杀几个城卫甚至战兵才好呢,到时候官府想坐视都不行了。 但是天风郡这边也不傻,打定主意不予理会,甚至郑家都不能用通讯鹤联系郡守府,只能派人来沟通,然后派出的人再用通讯鹤跟侯爵府联系。 郑家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拖官府下水,不下水也要使劲恶心对方——合着让你们出兵,你们没能力,拦着我们的战兵前来,就有能力了? 接着,血沙侯亲自将天风郡告到了掌道府,弹劾天风郡守不作为,要道里撤换此人——此人尸位素餐,对盗匪横行的现象不闻不问,没有起到保护黎庶的作用。 官府有义务保护黎庶,这是风黄界普遍认可的逻辑,但是事实的真相是:在官府眼中,黎庶什么都不是。 掌道大人就很不客气地回了血沙侯:你横行乡里的时候,官府也没有保护黎庶,你侯爵府的事情,我们掺乎不起! 想一想这几天的屈辱,血沙侯心里是百感交集,不过,噩梦马上就要过去了,防御阵修好之际,就是郑某人反击之时! 三个防御点互相倚仗,能在短期之内保护好自己,那么四名真人和近六百的战兵就腾出了手,可以想办法追杀陈太忠一干人了。 修复到最关键的时候,大家全神贯注地戒备,真担心事情被人干扰了。 不过还好,陈太忠似乎并不知道,防御阵马上要完工。 当阵法中枢放入灵石,开始缓缓驱动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声音传出去甚至七八里远。 众人开始兴高采烈地商量,如何对外展开攻击,有老成一点的,建议说先把城堡防御阵恢复了,激进一点的,却是希望真人们带着战兵主动出击。 就算找不到陈太忠,多接应回来一些血营和沙营的兄弟,也是好的。 血沙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才他脸上的兴奋,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家宅暂时安定了,但是凭手上这区区四名真人,想找陈太忠加小麒麟这个组合的麻烦,似乎还有点不够! 不过他手下的战兵们,真的很期待接回其他的同袍,力主要接应继续赶来的战兵,商量来商量去,大家还是请侯爵拿主意。 一时间,血沙侯有点意兴索然,“城堡外再设一个防御阵好了,就在南边那个大豁口处,距离城堡不要太远……好让堡中能支持上。” 血沙堡原本是戒备森严的,但是被陈太忠折腾了个乱七八糟,城墙都塌了好多处,尤以南边的豁口为大,那里建个防御阵,侯爵本院和练武场,都能对其作出火力支援。 至于说搭建临时的防御阵,那还真不是问题,战兵们最擅长这个,若是建一个小点的,甚至用不了一天时间,大不了防御阵小一点,大家挤一点罢了。 像侯爵本院的防御阵修了这么久,主要是本院的面积太大了,若仅仅是几十丈方圆的防御阵,真用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以侯爵府的底蕴,这点材料完全不是问题。 侯爷想效人族在幽冥界的战法?不少人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碰撞 人族在幽冥界,就是这么搞的,而且这个法子,似乎就是陈太忠发明的。 先找一处做大本营,然后在周围设置各种临时据点,加以巩固之后,再慢慢地向外扩张。 所以血沙侯这个命令,倒也算得上稳重。 “法子倒是不错,但是……人手似乎有点不够,”杨真人谨慎地提出异议,“人手不足,再多出一个防御点来接应,有点勉强。” “你恨不得别人缩成一堆,”一名初阶天仙毫不客气地呵斥他,“你胆小怕死也就算了,别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 此人是新来的战兵队长,脾气耿直不说,眼里只有血沙侯,哪怕对方是中阶玉仙,他照样敢出言讥讽——老子看不惯你已经很久了。 反正有血沙侯在一旁,他不信对方敢拿他怎么样。 “蝼蚁,你想死吗?”杨真人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他被人说破心思,一时间大怒,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怕死了。 这初阶天仙脖子一梗,冷笑着发话,“你动动我试一试?” 除了有血沙侯撑腰,他手下还有几十名战兵,倒是不信对方敢动手。 杨真人淡淡地看血沙侯一眼,“我没记错的话,侯爷一直想知道我的神通是什么,对吧?” “嗯,”血沙侯面无表情地点头,这个时候,他当然要支持自己的手下,莫不成,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的谎言?“我属下不懂事,你略略教训一下即可。” “教训,便分生死,”杨真人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 下一刻,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那天仙身子一震,嘴角淌出一丝黑血,直接摔倒在地,没了气息。 杨真人若无其事地扫他一眼,“冒犯上位者当诛……连我有神通都不信,你不死谁死?” 这话夹枪带棒的,实在是对血沙侯重重的打脸,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是双方翻脸,所以他并不介意拿个天仙来立威——我是真有杀人于无形的神通。 就算翻脸也不怕,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走人了。 跟血沙侯一样,他并不认为,眼前的危机得到缓解,就能真的高枕无忧,陈太忠那边,似乎有意放战兵进来,否则哪里能让这么多战兵轻松进入? 以他所知,陈太忠有一座小钟,一旦祭出,可以发出致命的音攻——据说侯爵的本院,就是受了小钟的连续轰击,才会被摧毁。 等他们这些援兵赶到,这五天五夜的战斗中,却不见陈太忠祭出小钟,须知那是群攻的利器,怎么可能不施展出来呢? 战兵多,但是对上这种群攻利器……有用吗? 他非常确定,血沙侯也知道这件灵宝,却从未听侯爵提起,这会是偶然现象吗? 他的话刚说完,早有一群战兵聒噪了起来,一个个刀剑出鞘,恨不得立刻上前剁碎了他。 这就是那队长的下属了,自家老大死了,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神通之下,谁受得了这口气? 这帮骄兵悍将蛮横惯了——就算你是真人,那又如何? 血沙侯心里也是猛地一颤,心说这神通还当真诡异,不过现下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发话,“下属无礼以下犯上,杨真人不必计较……还请移驾练武场。” 除了三个防御点,四真人和战兵原本都是在一起的,现在他将对方请到练武场附近,也算是划清了界限。 练武场距离大家聚集的地方有三里左右,对真人来说,这点距离跟没有一样,但这终究是标明阵营的意思,再说了,以陈太忠出刀之快,三里地的范围……差不多也够了。 血沙侯的威严不是白给的,虽然下面的战兵有很多人都不服气,但是侯爵既然这么说了,大家还能说什么? 杨真人没想到他有这么好说话,诧异地看他一眼,想到自己立威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 血沙侯心里的愤懑,却是已经到达了极致,若不是想到自己没能力开罪左相,怕是早就将这厌物碎尸万段了——居然敢杀我血营子弟? 不过愤恨归愤恨,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接下来,他就派出两名真人和三队战兵,前往南门外搭建防御阵。 两名真人的实力有点薄弱,不过三队战兵,已经超过了他手头战兵的一半,再加上还有练武场和侯爵本院的火力支援,应该能跟陈太忠缠斗一番。 有了这个缓冲的时间,其他两名真人也足够反应了。 “用毒吗?”五里地之外,纯良趴在一处草丛里,低声发问。 “不能用,对方有个毒道高手,”空中传来人声,却是陈太忠已经隐形了,“不过战兵多了一点,你的火海倒是管用,加上我的小灰钟……” 他一直不用小灰钟,还将对方战兵放进来,真的是有想法的。 哥们儿此来北域,不但是要复仇,还要狠狠地展现一下战斗力,让为难浩然派和幽冥界集市的人看到,哥们儿的战斗力,有多么地恐怖。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纯良嘴巴一张,一道积蓄已久的火海,就喷了出去。 麒麟真火,真的是太威猛了,尤其他俩不是被战阵裹住,而是从外向内发起的攻击。 这些战兵们有所提防,但是战阵的强,是强在内里,被战阵裹住的人,很难逃得出来,但是对于来自外界的攻击,战阵的威力就要下降不少。 当然,就算是下降,也降低不到什么程度,总比乌合之众要强出很多。 纯良的火海也很久没发威了,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就喷一口出去——两百排成阵势的战兵,用麒麟臂的话,战术不对头。 “你怎么……”陈太忠感觉有点晕,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会儿喷,会打草惊蛇啊,懂不懂?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白搭了,他少不得祭出长刀,一刀斩下。 他一直藏拙,一来是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二来也是惦记着给对方来一记狠的,以震慑他人,眼见纯良提前出击了,他就不再祭出小灰钟,而是掣出长刀斩下。 说来说去,他是想将血沙侯的实力全留在血沙堡,眼下的扯皮过程,不过是做出的样子,以吸引出更多血沙侯的实力。 想那郑家,当初灵仙和天仙渐次出动,不住地追杀他,这梁子结得可是大了,他现在有实力报仇了,当然也要对方体会一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慢慢地消遣对手。 不这么做,你印象不深刻啊。 所以,明明是祭出小灰钟音攻更划算,但是他偏偏不这么做,要斩出一刀无念。 要说起来,无念的威慑力,比小灰钟大得多,起码在大多数人心中,是这个印象。 但是只有陈太忠知道,无念虽然悍勇,可是真要比群体杀伤力的话,小灰钟的音攻,不知道比刀法高出多少去。 随队的两名真人早有准备,双方这几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厮杀对攻,眼见长刀凭空出现,一名真人先掣出一柄大锤,迎了上去。 此人并不是使用大锤的,但是这大锤是中阶灵宝,能抵得住陈太忠这一刀的威力,而与此同时,他的身子迅疾地向后退去。 紧接着,他身后七八里的地方,一道白光也重重地打了过来。 而他身后的真人也迎了上来,打算在同伴不敌和白光无效的时候,及时接下对方的长刀,同时兼顾着提防小麒麟。 白光和巨锤之间,相差的距离极为细微,大约也不过两三尺的模样,实在是险之又险,一不小心,这名真人就会被本方的利器所伤。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配合,真人们和己方战争利器的配合,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默契的程度,当然,这也是被逼出来的,不这么做,根本挡不住神出鬼没的陈太忠。 然而这一次,以往百试百灵的配合不灵了,庞大的长刀重重地斩下,直接将中阶灵宝的大锤斩为两段,大锤后面的真人登时傻眼——这长刀什么时候这么锋利了? 这大锤不但是攻击性的武器,更是防守的利器,他本是想借大锤的厚重皮实,挡住这一刀的锋芒,自己一边操控,一边后退即可。 眼见情势危急,此人不愧是真人,噗地一口鲜血喷出,直接血遁而去。 要不说真人是真的难杀,他们若是存了打游击的想法,不正面硬扛的话,就连陈太忠这战力超强的主儿,也经常达不到战术目的。 以小麒麟前一阵诛杀的中阶真人虞豹出为例,虞真人若不是着急救援血沙堡,选择了硬扛小麒麟,纯良未必能在十名战兵的配合之下,将虞真人打得重伤不起。 这名真人要聪明得多,事实上,是他太明白陈太忠的杀伤力了,眼见对方的战力又有所提高,想也不想就选择了血遁。 他甚至担心,自己的血遁,会被对方的无念一刀锁定,连遁逃都逃不了多远。 不过陈太忠显然没有追杀他的兴趣,而是长刀一转,重重地又斩向第二名真人,同时口吐白光,重重地击向战兵的战阵,“咄!”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对撼 陈太忠的束气成雷不会对真人使出——对方身上铁定有防雷宝物,就算以前没有,这两天肯定也寻了来,没用的。 倒是对上战兵,他的束气成雷能起到些效果,战兵的战阵也有一定的防雷效果,不过玉仙的束气成雷击向灵仙战兵,阶位压制实在太过明显,更别说他还是在战阵之外。 一道白光过后,所及之处,饱受火焰烧灼的战兵们炸裂开来,不少人影带着火焰,抛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当先的几人甚至炸做了几块。 就在此刻,血沙侯长啸一声,身子电也般射来,数里的空间,几乎可以说是转瞬即到。 除了一开始的时候,陈太忠和纯良曾经联手一次,此后他俩的偷袭,往往是一在明一在暗,血沙侯府的人,也习惯了这样的应对。 哪怕是看到陈太忠出手,他们也不敢将全部的力量押在跟散修之怒的战斗上,总还要防范小麒麟的偷袭。 所以血沙侯一方,才会战得如此艰难,原本四个真人加数百战兵,全力以赴的话,想要留下陈太忠都不容易,更别说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小麒麟。 反正陈太忠和纯良的战术,延续了在幽冥界的那一套,玩的是游击战,而且相互配合,从来不一起出现,为的就是给防守一方施加压力,令其不能全力应对。 要不说陈太忠阴损起来,也真够人头疼的,他俩基本上具备强攻的实力了,却偏要这么做,若不是血沙堡有三个防御点——其实算是两个,没有那两个点的火力支援,侯爵府或许早就撑不住了。 血沙侯倒不认为,对方一定能攻破这里,他甚至以为,对手的实力稍逊,不过就算这样,对方藏头藏脑的卑鄙战术,也令他咬牙切齿——你就不敢像一个男人一样,来场正面决战吗? 现在侯爵觉得己方实力有所增强,前出血沙堡布置防御,但饶是如此,也是小心谨慎不已,生恐对方再出什么新花招。 眼见陈太忠和小麒麟齐齐现身,血沙侯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冲动,他一边前冲,一边大喊,“杨真人,机会到了!” 他相信杨真人也看得到,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杨真人毫无出手的意思,稳稳地站在那里,顿了那么几息,反倒将身子缩进了三个防御点组成的中心处,嘴里还大喊,“侯爷休要太莽撞,小心陷阱!” 血沙侯登时大怒,不过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因为陈太忠的第二刀,已经重重地斩到了一面厚重的盾牌上。 这盾牌为第二名真人所持有,虽然是初阶灵宝,但是盾牌中掺有少量的星砂,原本是血沙侯军中的防御重器,防御力极为惊人。 陈太忠这一刀虽然势大力沉,但终究已经斩开了一柄中阶灵宝——还是重锤,所以接下来的力道,要弱了不少,可就算这样,也给对手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大锤和盾牌是不一样的,尤其这盾牌含了星砂,只能被动防御,不好主动攻击。 盾牌没有被长刀斩破,但也硬生生地向后退了去,躲在盾牌后的真人被重重一撞,登时口一张,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血沙侯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他手中的大戟,重重地击向陈太忠,浑身上下的肌肤,血一般地红,正是侯爵府的不传之秘,血沙二字也因此得名。 陈太忠的长刀去势已尽,鼓足余勇跟大戟撞在一起,登时飞出数十丈去,脸色也变得通红。 可就算是这样,他人在空中,又是一道白光吐出,继续打在战阵上。 战阵再次被打出一个大口子,血肉横飞,他却是身子向后迅疾蹿去。 “无耻!”血沙侯厉喝一声,真正地睚眦欲裂,他知道陈太忠战力强悍,但终究还是无法一次又一次地容忍自己的人被屠杀。 依他的估计,现在陈太忠体内的灵气,也该是枯竭了,当然,灵气枯竭可以吃回气丸,但是……那厮似乎又受了伤? 此刻的血沙侯,很有点进退两难,按道理来说,他该追杀陈太忠,不管怎么说,仇视郑家的是姓陈的,而不是小麒麟。 且不说他有没有胆子追杀小麒麟,只说陈太忠的隐身术,也带给了郑家太大的被动,没错,战阵可以让隐身术失效,某些阵法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这种东西,靠防是防不住的,果断斩杀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只有千日防贼的,哪里有千日做贼的? 只要陈太忠一死,小麒麟也就没了拼命的动力,人兽之间有大防,它若是敢胡乱找人族的麻烦,真以为神兽就是无敌的? 这些念头说起来长,想起来短,血沙侯几乎是在瞬间,就将前因后果考虑了个一清二楚——追杀陈太忠,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想要追杀陈太忠……他追得上吗?陈某人的身法和速度,在风黄界都是出了名的。 就算追得上,他杀得死对方吗?连血沙侯自己都不敢想那么多。 当然,追不上不代表不能追,血沙侯身为军中统帅,明知不可为的仗,打了也不止三次五次了,身为军人,关键时刻不能考虑那么多,该做的,就不能计较得失。 可问题是,他不要命地追过去,能不能干掉陈太忠姑且不说,也不说他自身的安危问题,只说身后的小麒麟,也是一大威胁。 须知他这一方,除了一个使唤不动的杨真人,其他的两个真人,一个血遁损失了精血,此刻还不知道遁到哪里去了,另一个也受了轻伤,战力也会大打折扣。 他正犹豫着该如何选择,猛地又见一团火焰打了过来,瞬间就形成了一片火海,原来是纯良喷出了第二口火海。 战兵们先遭火海,又受到两次束气成雷的攻击,在忙乱中,被打出了两个大口子,现在又吃一记火海,这一记的威力,可就太大了。 几乎六成的战兵,都燃烧了起来,没燃烧的,又有两成早就被上一轮灭杀,真正残留下来没受什么影响的,连一成五都不到。 三百战兵,只有四五十名没被火海卷到,而进了火海的,基本上存活率就很低了。 然而战兵的骁勇,也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一些燃烧着的战兵一时未死,身上带着火焰,义无反顾地扑向了火海来的方向。 他们追不上陈太忠,但战阵已乱,也没能力杀伤小麒麟,可骨子里的凶性发作了,想着就是临死也咬对方一口。 血沙侯也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以陈太忠和小麒麟两名玉仙之尊,竟然对着多数是灵仙的战兵,连续使出了四记几近于神通的攻击。 当然,要说起来,是己方的真人掩护不得力,才造成了如此惨状,但是……他们仅仅是灵仙啊,你们竟然如此大欺小,如此下得去手? 血沙侯彻底地愤怒了,手中的大戟,重重地扫向小麒麟,根本顾不得去追陈太忠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口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叫。 尖叫声起,他身后数里的战兵队形一整,齐齐地扑了过来,那又是三百战兵,几乎是他可以动用的全部机动实力了。 与此同时,又是两道白光打来,迅猛地击向现身的纯良。 血沙侯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留不下陈太忠,还留不下小麒麟? 纯良吐出两片火海之后,冲着血沙侯一张嘴,又是一团火球击了出去,同时空中猛地幻化出一只满是鳞片的臂膀,狠狠地砸了下去。 火球是可以拐弯的,麒麟臂只能转向,不过纯良的攻击,全是对着血沙侯去的,对于即将及体的大戟,它视而不见。 由此可见,这货惫懒的时候是很惫懒,但真要到了战场上,也是敢以命搏命的主儿。 但是血沙侯可不敢跟它搏命,吃上一记麒麟臂,性命得丢掉小半条,再吃一记火球,不死都算造化了。 所以他的身子迅捷地一闪,空中大戟的攻击力度,就减轻了几分,重重地砸到了小麒麟的身上。 纯良身上白芒一闪,硬生生扛下这一击——合着是身上有护符。不愧是有神兽家长的。 卑鄙!血沙侯气得一咬牙,不过此刻,他都没时间愤怒了,因为那团火球一拐弯,对着他就冲了过来,若是吃这么一记,他也不好受。 其实真要说起来,硬扛一记也无妨——南特曾经诓陈太忠说,自己有军中护符,事实上这护符,是真切存在的,血沙侯身上也有,他吃这一记,后果其实不算太严重。 他其实也有以命搏命的胆子,虽然封爵已久,他已经是身娇肉贵了,但是曾经的凶猛和暴戾,他自问还不缺。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就算硬挨这一记,他又能借此宝贵机会,做出什么样的攻击呢? 攻击陈太忠?那厮跑得太快,实在有点够不着,攻击小麒麟?别逗了,神兽的护符,起码也得真仙才有可能攻破吧? 所以,没必要硬挨,他不是怕死,而是真的没必要。 下一刻,他又发现了一件令他睚眦欲裂的事,虽然麒麟臂没有打住他,这天赋虽然也不能追踪,但拐弯总是可以的,那硕大的手臂一转,重重地击向了那名受了伤的真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试探手 那名真人还驱使着星砂盾牌,见状忙不迭操控着盾牌迎了上去。 然而,这是徒劳的,麒麟臂虽然不像陈太忠的长刀一样锋锐,但是这东西好歹是能虐得阴风夔真仙死去活来的手段,区区一块星砂盾牌,算得了什么? 连续三下,麒麟臂就将那名真人连同盾牌,狠狠地砸进了大地中,别人虽然看不到那真人的境况,但是随便想一想就知道,就算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而此刻,血沙侯才祭出一张大网,将火球死死地挡住并纠缠着,那大网虽然是高阶宝器,却是军中的擒将利器,格外地结实,竟然足足挡了火球两息时间,才砰然炸裂。 趁着这个机会,血沙侯冲上来硬挡麒麟臂。 纯良却不跟他缠斗,眼见那三百战兵转瞬即至,它一转身,化作一条白线,转眼间跑得不见影儿了。 一边跑,它还一边喊,“陈太忠受伤了,别追他,有种来追我!” 我去!陈太忠在远处听到,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纯良啊纯良……你果然是那么的纯良! 在出手前,他就和小麒麟商量好了,要将血沙侯引到远处,直接用诛邪网拿下,血沙侯引以为傲的独门功法,在诛邪网面前,真的不够看——这是有实例证明了的。 现在纯良的所为,也是为了引得血沙侯去追陈太忠,但是这提示的方式——实在是太纯良了一点。 众多战兵扑了过来,眼见到同袍死伤惨重,他们早就忍受不住了,不过这个时候,该追陈太忠,还是追小麒麟,这是一个问题。 那俩是分了两个方向跑的,而血沙侯一方现存的力量,绝对不足以支持分兵追击这两个。 或许连追其中一个,条件都不是很成熟——那三个防御点的防护能力虽然强,但是离了外面机动战力的呼应,总是有点令人担忧。 于是他们侧过头来,想看自家的侯爵,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血沙侯的反应很奇怪,他愣在那里,并不追赶,愣了七八息的时间,才如梦方醒地一摆手,很干脆地发话,“撤回去,侯爵府不容有失……对方的凶残,超过了我们的想像,我要为自己的族人负责,也要为你们的性命负责。” 撤回去的话,虽然又折损了不少人手,但是倚仗着那三个防御点,想来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其他人听到此话,觉得这命令有点莫名其妙,如此一来,可就是坐困愁城了。 当然,血沙侯的话,是没人敢不听的,不过在相互掩护着撤回去之后,还是有人出声发问了,“侯爷是要指望官府吗?那些人真是不可信。” 血沙侯府和官府的关系足够糟糕,事实上,就算撇开左相和皇族的对立,军队系统和官府之间,原本就是相互牵制的。 还有人表示,“这样撤回来,接下来其他同袍赶来,又要面临……可惜了这大好局面。” 方才的一场大战,虽然时间短促,但是三百战兵几乎是全军覆没。 想一想这些百战老兵,都是费尽千辛万苦,付出了近半伤亡,才赶到侯爵府的,大家忍不住要揪心:接下来,那些路途中的老兵,赶路的风险又要增加了。 尤其是两名真人一死一伤,形势甚至比出击前还要恶劣一些。 血沙侯脸色铁青,并不回答,而是抬手招过来一个中阶天仙,低声叮嘱几句。 那天仙先是面现为难之色,不过很快就点点头,转身离开。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他又回转了来,手里拎着一个储物袋,身上泛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将储物袋递给一个身着黑衣的修者,那是一名灵仙修为的郑家子弟,又轻声吩咐两句。 这名子弟微微一躬身,转身向城堡外跑去,并无丝毫的犹豫。 旁人看到这一幕,心里虽然有点纳闷,但也没太在意,前文说了,陈太忠这次寻仇的气度不同,灵仙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只要不是正好撞到陈太忠就行。 至于出入血沙堡的灵仙,陈太忠一方还是会出手灭杀的,这是努力断绝内外消息,并且阻断援兵,不过很多时候,阻碍援兵更重要一些。 总之,出堡的灵仙如果不是运气太差的话,基本上是能活下去的。 这灵仙子弟奔出城三十余里,就不敢再前行了,再前行,就到了陈太忠和小麒麟活动的边缘,要遭遇外围的陈真人手下了。 陈真人的手下,都是在外围活动,他们的战力应该是不够高,靠血沙堡太近的话,万一出个状况,真是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这些人修为虽然不高,做事却是狠辣,灵仙也不放过——断绝内外传递消息,原本就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这灵仙跑到此处,也不敢再跑了,寻一片树木繁茂的地方,一抖手中的储物袋,抖出了百十颗人头来。 他又一抖手,放出一张大大的四方桌,然后一阵收拾,很快就将这里变成了一张祭奠用的供桌,不但有香烛和瓜果供品,还有牌位。 牌位是临时的牌位,质地虽然不错,但一看那簇新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新加工的,而且牌位不是别人,正是七支的先人。 那灵仙快速地将人头摆在供桌前,才出了一口长气,然后他开始点香祭奠。 几柱香点燃,过了盏茶工夫,他头皮有点发麻,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果不其然,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蝼蚁,你是在寻死吗?” “这位上人,我祭奠的,是七支的先祖,”灵仙不敢回头,但是无论如何,尊称身后人一声上人,总是不错的——灵仙根本没胆子插手这样的作战。 他耐心地解释,“七支此次犯了大错,为族中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奉侯爵之命,将七支灵仙之上的修者尽数诛绝,为此……特祭奠七支老祖以告知。” 明明是血沙侯想告知陈太忠,说我斩杀了肇事者,但是侯爵府不肯放下身段,就只能以告知七支先祖的方式,辗转地表示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是吴能生,吴上人听到这话,心里明镜一般地清楚,于是冷哼一声,“少扯这些歪门邪道的,说人话!” “我家老侯爷想跟散修之怒交谈两句,”那灵仙有板有眼地回答,“元凶已然伏诛,还期望陈真人能拨冗一见。” 唔,见面?吴能生犹豫一下,原本都要杀大户了,他此来也不过是诛杀对手的,可是听到这个要求,他还真拿不了这个主意,“这个,你稍等……为何不是血沙侯亲来?” 那灵仙闻言,苦笑一声,“阁下,侯爷身系北域的苍生,怎好随便亲来?不过陈真人若是同意一晤……侯爷此来想必也不难。” 北域苍生神马的,那屁都不是,必须得先商量妥当了,血沙侯才可能出面,要不然贸贸然前来,不被陈太忠斩了才叫怪事。 “嗤,”吴能生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他的性子偏恬淡,没事的时候也是看看书,倒不是嗜杀成性的。 所以他没对小灵仙出手,只是淡淡地表示,“如此就想揭过这大仇,简直是痴心妄想,你家侯爷也是这么幼稚吗?” “侯爷说了,”灵仙转身过来,恭敬地一拱手,看得出来,他是想挤出一个笑脸来,但是族中遭此大难,实在有点“臣妾做不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陈真人能保证侯爷安然来去的话,赔偿之类的细节,都是可以谈的。” “赔偿?”吴能生表情怪异地看着他,“血沙侯府竟然改了性子?” 血沙侯府之所以能恶名满北域,除了手段血腥战力强大之外,就是从不退缩,多强的对手也敢碰,而且血沙侯有很著名的一句话,“战兵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谈判的。” “是赔偿,”那灵仙点点头,他是高阶灵仙,到了他这个修为,在血沙侯府已经可以接触次一级的机密了,当然知道侯爵府绝对不是从不退缩,那不过是一种宣传罢了。 所以他并不介意对方的嘲笑,“侯爷还要我问陈真人一句,可知两虎相争……旁观者有几多?何必让外人既看了笑话,又得了便宜?” 吴能生悚然一惊,他对自己最得意的,除了天蜈传承,就是满腹的文章和学问,这句话还真是打动他了——陈真人看似得到了官府无意中的配合,但那就是官府全部的态度吗? 显然不是!以陈太忠在官府中糟糕的口碑,原本是得不到这些臂助的。 两只老虎拼得两败俱伤之际,才是围观者亮出刀剑之时。 吴能生体会得到这一点,而且他非常清楚,这样的事情,真的轮不到他做主——哪怕他自认,谋算能力是相当不错的。 于是他微微颔首,“你且在这里呆着,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莫要随意乱走。” 他虽是被陈太忠收伏,但是对上小小灵仙,当然还是伯爵府西席的那一番法度,相当地倨傲,甚至连随意乱走的后果都没有提——需要说吗? 那小灵仙得了此话,忙不迭地放出了一只通讯鹤。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诚意满满 陈太忠得了消息,也是有点矛盾,血沙侯所说的,他如何不知情? 他当然知道,官府有意撺掇两边的厮杀,他对皇族也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想到飞升之后,就变成了边缘人物,全是拜郑家所赐,他心里又如何平衡得了? 郑家的灵仙在原地规规矩矩地待了两天,才得到了答复,“血沙侯可以来,来者不能超过三人,告诉他,最好注意言行,陈真人愿意守诺,但是对于冒犯者,也会毫不手软。” 两个时辰之后,战斗双方的主脑,终于在此处相见。 血沙侯一方有三名修者,面色蜡黄的血沙侯当中战力,左右分别是两名天仙。 陈太忠孤身一人,背着双手凌空虚浮着,距离地面大约有一人高的模样,他的肩头,则是趴着一只小猪。 他和纯良齐至,此刻血沙堡内的人想要逃跑,几率会大增,但是双方都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一旦有大量的人出逃,那就意味着侯爵府做为一个势力,已经失去了凝聚力,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而且这里是血沙侯的领地,郑家人弃了领地而逃,侯爵府的面子,也就掉得没边了。 同时,他们走得了,这领地上的十万领民,却是走不了的,谁能保证陈太忠不拿他们泄愤? 诚然,血沙侯是不在乎领民生死的,但是他要考虑自己的形象,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与此同时,他还会收获大量的讥讽和嘲笑。 而对于陈太忠来说,压迫他的,是血沙侯这个势力,不是血沙侯本人,事实上血沙侯在此前,根本就没跟他接触过。 所以,他固然是希望手刃仇人,但是血沙侯的势力能土崩瓦解不战自溃的话,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当然也就不在意对方逃跑——或许跑了大块头的话,纯良会有点遗憾。 双方遥遥见到之后,依旧不紧不慢缓缓前行,直到血沙侯停下来,陈太忠又前逼十余丈,才虚浮在空中停下来,依旧是背着双手,淡淡地看着对方。 而此刻双方的距离,也只有七八十丈。 七八十丈,不足半里地,对于真人来说,这跟肉贴肉没什么区别,一弹指就是生死之分。 近距离的接触,不但是坦诚,也是自信的表现。 停下来之后,双方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那里。 大约有一炷香时间那么久,血沙侯才艰涩地出声,“事情……原本没有必要弄到这样。”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上下打量着对方,“郑真人的意思是……怪我咯?” 他是第一次面对面细细地观察此人,身材颀长黄脸长眉,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是个阴险且心机极重之人。 血沙侯默然,好半天才回一句,“闹市持金,无所谓谁对谁错,怪我郑家人走眼。” 然后他一指堆砌得整整齐齐的人头,“算我的道歉。” 陈太忠扬一扬眉毛,懒洋洋地发话,“就这吗?” “不止,”血沙侯缓缓摇头,“郑家敢作敢当,抢你不对,自有赔礼。” 陈太忠也不接话,要看他怎么说。 “然而……郑家并未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是事实,”血沙侯抬手一指身后,一脸的苦相,“我郑家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陈太忠的嘴角微微上翘,那是不加掩饰的嘲笑,“那你是希望,我做出赔偿?” “我还没有这样的奢念,”血沙侯也知道,这种时候,逞口舌之利,一点意义都没有,方才那句话,虽然也有试探之意,但大抵还是感叹居多。 他对陈太忠很有一些了解,在传说中,陈真人不好财货,或者说不缺财货,可他却知道,那只是别人没有送对路子而已。 所以他很干脆地开出了条件,“七支禁足五百年,地磁元气石一百大阵。” 大阵,是地磁元气石的一种计量单位,阵指的是土行阵,大指的是千人之上,在风黄界的战阵中,规模在九百九十九人之上的,才算得上大阵。 也就是说,血沙侯打算给出的地磁元气石,足以支撑一百个千人的土行大阵运转。 这样的赔礼,真的不算薄了,须知战兵对地磁元气石的需求也很高。 陈太忠对战阵不太了解,但是他有一定的阵法造诣,对这些数量还是能大概估算出来的——若是气修用来提升气感的话,这么多的元气石,基本上足以支撑两名一级天仙修炼到悟真。 虽然只能保证两人,但是这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须知随着天仙修为的一点点提升,所需要用到的地磁元气石的增量,也是极为恐怖的。 而在元气石大增的同时,境界提升的速度,会越来越慢,可想而知,将两名一级天仙推到悟真的门槛,需要多少的元气石。 尤其血沙侯拿出的,是可以布设阵法的元气石,纯度是相当高的——当然,这个高纯度,对气修的修炼毫无意义,但总也是一份诚意。 起码浩然派得了之后,可以继续用低纯度的元气石修炼,高纯度的储备起来,将来自用、拿出去交易,甚至是称门之后自行组建土行战阵,都有极大的帮助。 但是陈太忠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够!” 血沙侯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表的神色,然后很干脆地发话,“陷空灵浆百升。” 陷空灵浆?陈太忠心里掀起一股波涛,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够!” 血沙侯狐疑地看他一眼,“陈真人,是陷空灵浆。” 你知道什么是陷空灵浆吗?竟然敢说百升都不够!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面孔像是橡皮做的一般,竟然没有半点的变化。 陷空灵浆,他当然知道了,此物不是幽冥界的战利品,而是风黄界的特产,共有四处出产,三处为官府所控制,另一处则控制在北域洞霄宗的手上。 这灵浆带有空间属性,也是典型的非卖品,可以用来布阵、炼器等,像一些速度奇快的战舟,炼制时必须要使用陷空灵浆。 这玩意儿官府看得很死,基本上不可能流落在外,而宗门系统的灵浆不多,是五大宗门共分那一处灵浆。 前文说过,带有空间属性的材料,每个大势力都看得极重,是战略级别的材料,用不了也会囤积起来,坚决不外流,浩然派能得到的,更是少之又少。 正是因为如此,浩然派不得不花费大精力来养闪蜂,通过积攒闪蜂刺,来满足本派对空间材料的需求。 血沙侯见陈太忠没什么反应,只能轻叹一声,“听说贵派有种神奇的步法,需要空间材料才好修炼,不知是真是假?” 这就是各家没命地安置暗探的缘故了,总能找到其他势力的一些需求。 不过血沙侯竟然知道,修炼缩地踏云需要空间材料,这情报能力真是不能小看——陈太忠在幽冥界收获极多,交易无数,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表示愿意出手空间材料的。 按说陈真人听到这话之后,应该有所动容才是,毕竟这消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探得到的——这意味着浩然派内部,有位置比较高的暗子。 不过陈太忠却没有在意,他在幽冥界遭遇过暗子邴炎夏,觉得这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是所有的暗子,都心甘情愿传递消息的,而且这种现象太普遍了,想计较也计较不过来,回去慢慢查就是了。 所以他只是冷冷一哼,“侯爵这么多陷空灵浆,还要贪图我的噩梦蛛……这是看我年少,还是欺我没有后台?” 须知噩梦蛛尸体的材料,比陷空灵浆还颇有不如。 血沙侯登时语塞,他得知了浩然派的需求,正觉得这份赔礼很合对方心意,又能显示自家暗子的手段,不成想却揭了对方的伤疤。 他嘴角抽动一下,然后又轻咳一声,“陈真人何必苦苦相逼,让外人逮了便宜去?” 说来说去,咱俩都是很多势力的眼中钉,你没必要计较这么多吧? “嗯?”陈太忠哼一声,橡皮脸终于有了变化,却是刷地拉了下来,“是我相逼?” 血沙侯嘿然不语,不过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噩梦蛛的事,不是你相逼,但眼下你的作为,却是真正的相逼。 陈太忠见他不说话,心里越发地恼怒了,于是又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够!” 血沙侯见这厮惜字如金,也有点恼了,他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陈真人,我已经很有诚意了……莫要逼我可好?” 陈太忠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血沙侯不敢,他是真没这胆子,对方可是提前说了,保证他的安全,但前提是他不能冒犯陈真人,而眼下,对方显然是处在暴发之前的平静中。 好吧,他叹一口气,“拳大九幽阴水一份,我实在没有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拳大的九幽阴水,真的不少了,幽冥界的大多数中型冥气团,了不得也就出产这么多九幽阴水。 陈太忠听得却是有点晕,忍不住出声发问,“你居然有这个东西?”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破口大骂 陈太忠实在无法不惊奇,要知道,他才是风黄界九幽阴水最大的供货方,而其他的九幽阴水的去处,都是非常明确的。 现在血沙侯竟然要送给他九幽阴水做赔礼,此事……委实有点不可思议。 血沙侯很清楚这个置疑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也只能悻悻地回答,“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陈太忠一听这回答,就猜到对方手里的东西来路不正,好歹他是开了黑市的,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份的赔礼也不轻。 哪怕他是这个位面中,最大的九幽阴水的供货方。 然而同时,他也很是有点无语,“你不知道我不缺这个吗?” 血沙侯又叹口气,“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动阁下的心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又问一句,“只这一份九幽阴水,足够阁下请来够份量的救兵了吧?” 血沙侯又是一声苦笑,“这份九幽阴水的消息,不知道如何,被左相知道了。” “哈,”陈太忠忍不住笑一声,眼角眉梢之间,也满是笑意。 血沙侯当然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他派到浩然派的暗子起了作用,左相在侯爵府的暗子,也起了作用,这可不是活报应吗? 当然,他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尴尬,“这份九幽阴水,却是要献给左相的……” 说起这些,他心中其实满是酸楚,郑家的功法,走的是血勇的路子,根本用不到九幽阴水,而且郑家以军功封爵,比较忌惮女色,并没有交好的女修势力。 血沙侯原本是想保存好这一份宝物,关键时刻换取点好东西的,哪曾想不知怎的,被左相的人打听到,要他献上来。 左相的人要去九幽阴水做什么,他实在太清楚了,左相所图甚大,结交的势力也多,什么好东西都不嫌多的。 不过令他感到不平衡的是,他非常清楚,左相除了结交那些势力,自身也是相当好色的,红颜知己无数,得了此物去讨好知己欢心,也是正常的。 这真的不奇怪,兽人的奢靡之风,在风黄界的高层,也是客观存在的。 想一想就可以知道,鉴宝阁的战斗风格,敢称奢华,皇族购买东西的时候,虽然不乏强取豪夺的例子,但很多场合,也是大把地抛灵石采购——那时候,灵石跟普通石头相差仿佛。 别的不说,只说前一阵鉴宝阁卖出的雷之本源,最终是被一家中型商会拍走,而参与拍卖的人都知道,那是皇族的隐形商会,背景大得吓人。 当然,敢参与拍卖本源的主儿,也没谁是简单的,看到皇族出手,大家根本不想那么多,继续争夺。 但是本源在最后,还是落入了皇族的手中,原因很简单——人家不差钱。 所以左相直接开口讨要九幽阴水,也未必就是为了提升自家战力,交好其他的势力的目的,更有可能的缘故是:左相想讨好某个红颜知己的开心。 仅仅是为了讨女人开心,就从下属出勒索九幽阴水,要说血沙侯心里能平静,那真的是谁都不会信。 可是不信也得给,所以他现在挑开了说,也有点驱狼吞虎的意思。 陈太忠虽然没兴趣揣摩人心,但是这话他一听就懂了,于是冷笑一声,“我所料不差的话,是不是还要跟左相较量一番?” 你说的简直太对了,血沙侯心里很明白,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保持了镇定,“一直镇守血沙堡的中阶玉仙,便是左相派来取物的杨真人。”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那厮一直镇守,等闲不肯出击,跟我不是一路的。 陈太忠折腾了这许久,对堡中真人的情况很了解,他是没兴趣听那些隐喻的,不过对于那人,他却很有印象,于是问一句,“是毒修吧?” 那厮攻击他的时候,用了很阴险的手段,若不是陈某人体内有可以抗毒的圆环,恐怕当场就中招了。 就算是这样,那些毒素,也耗费了纯良不少的麒麟真火,用了三天才淬炼干净,这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忽视? “不是毒修,只是一门神通罢了,”血沙侯摇摇头。 因为他早就对杨真人不满了,又怀疑左相将他视为弃子,所以他卖此人卖得十分痛快,“我会令他在近日,带着九幽阴水启程,阁下只管埋伏好了。” 陈太忠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原来我还是侯爵手里的一把刀。” “那我杀了他好了,”血沙侯面无表情地发话,“到时候,阁下能认下这笔账就行,我少了左相的呵斥,阁下不需冒险,就得了九幽阴水,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建议是不错的,但是陈太忠不愿意接受,他冷冷地一笑,“我要杀他就杀了,何须你动手……你觉得我杀不了他?” 血沙侯抬手一拱,郑重其事地回答,“是我冒昧了,陈真人原谅则个。”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阁下换为了陈真人三字,除了是要表示亲近,同时也要表明敬佩之意——这厮真的太狂了,我帮你解决一个中阶真人,你都不领情? 但是陈太忠下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某些不切合实际的幻象。 他一摆手,傲然地发话,“一个中阶真人,我还不看在眼里,不过你若敢捣鬼……算了,那也由你。” 陈太忠真有这样的自信,让血沙侯解决杨真人,虽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他而言,未免显得没有担当——哥们儿还怕担当一些事吗? 狐假虎威不能长久,最终还要说:有没有服众的能力。 五天之后,杨真人出现在血沙堡附近百余里的地方。 要说起来,他早就想离开血沙堡了,须知他此来的目的,主要是要带走九幽阴水,也就是陈太忠好不死地在这一刻发动,他才不得不留在血沙堡。 他无时不刻地想逃离这里,但是正好赶上陈太忠在这一片肆虐,离开的风险比较大,他不敢就这么走了——须知他在来之前,接到的任务就是护送九幽阴水。 凭良心说,这个任务委实有点坑,来了之后,他才得到左相的通知,要他帮着血沙侯“缉拿”陈太忠,不得擅自回返。 他不确定,左相仅仅是想表示一下关注,还是要自己真的卖命,所以还特地问询了一下,得到的回答却是:侯爵不发话,你不得离开。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地折腾,希望血沙侯能放他走。 侯爵出去寻找陈太忠说项,是比较隐秘的事,但是瞒不过杨真人,甚至血沙侯还邀请他一起前去,不过被他断然拒绝了。 结果侯爵倒是无恙归来,但是回来之后,陈太忠和小麒麟折腾依旧,侯爵府依旧灰头土脸,时不时地血肉横飞。 很显然,双方的谈判没有任何的进展,侯爵府覆灭在即了。 然后侯爵就找到杨真人,很沮丧地表示:看来,这里终究是要成为一块死地的,杨真人终是左相的爱将,本侯也不留你了,带着九幽阴水离开吧。 倒是我郑家人将来无处栖身了,还要指望杨真人看顾一二——我郑某人是要跟血沙堡共存亡了,但是总要留下些血脉的。 杨真人并不是很相信对方的说法,因为他很清楚,郑老匹夫留着他不放人,就是要让他吸引对方火力的,而且现在的侯爵府,只余三名真人,其中还有一个是重伤。 他这一走,仅凭血沙侯一人,根本无法抵挡陈太忠加小麒麟这对组合。 但是血沙侯说起照顾后人来,似乎也有那么些可信程度。 所以杨真人表示说,我其实是想跟侯爷并肩作战的,要不这样,我送了九幽阴水之后,再跟左相说一说,看能不能多带两个真人,一起来支援。 这话,别说是血沙侯了,他自己都不信,不过总得这么说不是? 侯爵对他的话,当然很高兴,就说我们会努力坚守,希望杨真人你别让我们等得太久。 那一刻,杨真人都有点同情对方了:你不会傻到以为我真的会回来吧? 左相要是真的想保你,早就出手了,不想保你的话,我回去之后,说破大天也没用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警惕,就问我该怎么离开。 直接走啊,血沙侯回答得很干脆,陈太忠和小麒麟封锁不住这么大的空间,你只要不是运气太差,逃出去毫无问题。 那可不行,杨真人脸色一绷:我要用你家的逃生传送阵……老郑啊,我必须活着离开,要不然谁来照顾你的后人呢? 侯爵府有逃生传送阵,这根本不用猜,族中有玉仙的家族,哪里可能不备此物? 血沙侯的脸色青红白紫地闪动了好一阵,才强颜一笑:也好,不过你得记得自己的承诺。 杨真人随口发了一个誓,结果就踏上了传送阵,一传送就是百里,虽然不算太远,还是单向的,但是传送阵所需的材料太多,能有此效果,也算差强人意了。 不成想,他才在传送阵的出口站稳,就看到面前有个年轻人,虚虚地站在空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年轻人的肩头,懒洋洋地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 “我艹你大爷,郑亘昭!”杨真人第一个反应,就是破口大骂。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真真是 见到陈太忠和小麒麟堵在传送阵口,杨真人哪里还猜不到,自己是被血沙侯卖了? 他不知道血沙侯承诺了对方什么,才使得对方放过了郑家——起码暂时放过了郑家,但是他绝对不想成为那遭受池鱼之殃的池鱼,于是大喊一声,“陈真人,这是一个误会!”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就打了过来,同时又是一记神识攻击,紧接着一张大网罩了下来,然后又是一声钟鸣。 这些攻击,都是在瞬间完成的,此后,才传来一声轻笑,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发话,“呵呵,有误会,那就慢慢地说呗……” 杨真人在见到这对组合的时候,就死了逃跑的心思,只是默默地捏碎了一块玉牌,然后口中大叫,“陈真人,我诛杀了郑亘昭的一名真人。” 他的神通“覆毒寂”,可以在做出布置之后,远距离激发,这原本是用于战场上的手段,却被他用来对付那名受伤的真人。 杨真人在接到可以离开的通知之时,心中真的是有些怀疑,但是再多的怀疑,也不能阻碍他逃离血沙侯府的欲望——他想活下去。 所以他在受伤的那名真人身上,默默地布下了些粉末,设置了激发神通的相关手段,心里想的就是:我若不能活,总要有人陪我死。 这手段的限制其实颇多,距离也就百余里,还得防备别人发现,他不敢在血沙侯身上下这手段,可是在受伤的真人身上施展,就没什么忌讳了。 就在他捏碎玉牌的同一时刻,血沙侯府那名正在疗伤的真人,“啊”地大叫一声,抽搐着缓缓倒地,面色乌黑,没了气息。 血沙侯闻听此消息,匆匆赶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将牙齿咬得咯蹦蹦乱响,“好个贼子……好一个贼子!” 陈太忠用诛邪网擒下杨真人之后,轻笑一声,“血沙侯送得好大的礼物。” 纯良不屑地哼一声,“就这区区的中阶真人,我独力也弄死他了……何必卖他人情?” “陈真人,我是左相之人,左相可是跟您没有任何的仇怨,”杨真人在网中不住地挣动着,脸上也是说不出的惶恐,“我还帮您诛杀了一名玉仙……我可以提供血沙侯的情报给您!”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他现在还是身处血沙侯的领地,虽然不惧别人来找麻烦,但是他也不喜欢多事,“用毒修神通攻击我的,也是你吧?” 杨真人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雪白,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走吧,”陈太忠抬手摄起杨真人,身子一晃,就不见了踪迹。 等他再现身,就是五百里开外了,已经超出了血沙侯的领地。 又飞了七八十里,他猛地停止了身形,下方却已经有两个蒙面女修飞了上来,“真人,下方已经备好了酒菜。” 浩然双娇果然没死!杨真人身在网中,瞳孔却是猛地一缩:血沙侯招惹此人,真的是……太太太不智了。 陈太忠当然不会在意他的想法,降落下来之后,来到一张阳伞下,阳伞之下的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酒菜,他和纯良各据一边,大吃大喝了起来。 浩然双娇将酒菜上齐之后,才坐在桌边也吃喝起来。 一边吃,乔任女一边发话,“真人,如此放过血沙侯,显不出咱们的霹雳手段。” 陈太忠白她一眼,大口地咀嚼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发问,“要你来做,该怎么处理?” “当然是杀光了,”乔任女理所当然地回答,“最好能丢颗蘑菇,好震慑宵小。” 那我也得有蘑菇啊,陈太忠无奈地翻个白眼,却也懒得多说,“此事,你慢慢看着便是,吴能生还没回来吗?” 半个时辰之后,吴能生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名真人。 诛邪网中的杨真人看到此人,脸色登时就是一变,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是你?” 来的真人也不看他,而是冲着陈太忠一拱手,“见过陈真人……咝,阁下晋级中阶玉仙了?真真是、真真是……” 他目瞪口呆,“真真是”了十几遍,才如梦方醒地摸出一个玉盒,递了过来,“来得匆忙,没有带贺仪,一点小心意,敬请真人笑纳。” 陈太忠一摆手,言笑梦走上前收了玉盒,倒也不着急打开。 这真人看到对方收了贺礼,才看向诛邪网中的杨真人,冷冷一笑,“没想到,杨兄也有今日,真真是天道好还。” 杨真人也不看他,面色惨白地看向陈太忠,“陈真人,在下愿充当真人门下行走,还请阁下放我一条生路,杨某必有后报!” 陈太忠并不理他,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初来的那名真人,“政真人怎么说?” “但凭陈真人定夺,”政真人一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 此人正是血沙侯不共戴天的仇家,郑姓原本是出于政姓,政真人和陈太忠结识于幽冥界,不过那时陈真人是对官府收保护费的,两人因此闹得还很不愉快。 当时的政真人,很是有点傲气,不过现在他想傲也傲不起来——两人分别不到三十年,陈太忠竟然连升两级,突破了中阶玉仙的门槛。 陈太忠闻言,微微颔首,“我还道你俩有仇,原来没有。” “杨真人是左相臂膀,我哪里有资格跟他有仇?”政真人冷冷一笑,“倒是杨兄对我这漏网之鱼,很是有点瞧不起。” 两人同为北域的玉仙,当然都认识对方,毕竟是到了这样的修为,不可能不熟悉,不过关系糟糕的话,相互有心结,也是常事了。 杨真人确实看不起政真人,公开嘲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是他阵营的属性决定的,但是这种情况下遇到对方,他考虑的就不是脸面问题了,而是存亡的问题。 眼见对方说破两人关系,他只能苦笑一声,“政真人,无非是各为其主罢了,杨某对你,并无实际的伤害,还请看在同为北域玉仙的份上,代为求情一二……这身修为,来之不易啊。” 政真人冷哼一声,根本不接这话茬,而是冲陈太忠点点头,“多谢陈真人邀约,我本早就有心,生恐真人嫌我多事,血沙侯之事,就交给我了,真人如有其它吩咐,还请示下。” 他跟血沙侯的梁子太大了,根本就是势不两立,但是陈太忠出手扫荡血沙侯的势力,他真是不敢乱掺乎,只能在对付某些小势力的时候,推波助澜一下。 现在陈太忠派人请他来,说要移交对付血沙侯的事宜,他想也不想直接跟了过来,不但如此,他对吴能生还是相当地客气,好处都给了不少,根本不是玉仙对天仙该有的态度。 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回答,“郑亘昭一方,现在应该只剩下一名玉仙了。” “啊?”政真人闻言,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他对陈太忠的报复行动很关心,不惜代价地获得第一手资料,眼见杨真人被擒,心里已经十分踏实了。 血沙侯一方,只剩下两名真人了,其中一人还是重伤。 这样一来,他邀约玉仙好友前去报复,风险会大大地降低,邀约的成本也会降低,扫平郑家基本上不存在任何问题。 耳听又死了一名真人,他心里是越发地轻松了,“多谢陈真人告知。” 陈太忠轻哼一声,并不答话,反倒是吴能生轻咳一下,“既是如此,政真人扫荡郑家,当获得不少财货。” “嗯,”政真人很干脆地点点头,诛绝一个侯爵的势力,其中的收益,简直不可想象,“吴上人你的意思是……我该拿出多少来?” 他问的当然不是吴上人,不过陈真人耻于谈财货,他就只能这么问了。 吴能生看陈太忠一眼,发现陈真人并没什么反应,于是干笑一声,“血沙侯一共六名真人,现在六去其五,你认为该拿出多少呢?” 政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他邀约玉仙前去报复,固然是讲交情、出财货,但是受邀的玉仙肯前往,自然也是因为看到了血沙侯势力所拥有的财货。 若是将其中的六分之五都给了陈太忠,这还真是……不太好向朋友们交待。 不过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重重地点头,“那便是六分之五了。” 他实在是太恨血沙侯了,哪怕倒贴灵石,也要诛绝这无耻之徒,反正是意外之财,得不到就得不到吧——别让朋友们扫兴就行。 吴能生微微颔首,“斩草须除根,这个道理,不须陈真人多说了。” 政真人很干脆地点点头,“定然会除根,吴上人你放心好了。” 陈太忠此刻才发话,“不用那么多,三分之二就行了,我这人讲究,你最好也讲究点。” 三分之二和六分之五,差了足足六分之一,看起来数量很少,但是联系到血沙侯庞大的身家,这六分之一也绝对不少了,起码政真人干这一票,肯定亏不了。 “多谢陈真人,”政真人闻言大喜,能在报仇的同时,还充盈自己的身家,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用陈真人的名号行事,不知可否?”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歪嘴无处不在 对政真人而言,能否借用陈太忠的名号报仇,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他跟血沙侯之间,是不死不休,但是不管怎么说,双方都是处于官府阵营中,想要诛绝郑家满门,必然会受到一些干扰。 而且用自家的名号的话,他就算是上了左相的黑名单,当然,左相庇护血沙侯,同时还跟皇族为敌,他也不怕上黑名单,可是……能不上还是不上的好。 毕竟左相做事,有时候真的没底线,他打了左相的脸,很可能遭到一些来自暗处的算计——事实上并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会”,对于这种挑衅者,左相不处置,何以服众? 那么借用陈太忠的名头,就很有必要了,哪怕左相心知肚明,这是政某人干的,但既然打了陈某人的招牌,左相也就乐得装个糊涂。 正经是左相真敢报复的话,就要考虑来自陈真人的怒火了——我授权某人打我的字号,你竟然敢不买帐? 陈太忠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沉吟一下就点点头,“就依你了,不过你要让郑亘昭死得明白。” 他终究是答应了血沙侯,放过这段恩怨,讲究人嘛,做事当然要讲究。 “没问题,”政真人很干脆地点头,这个要求,就算陈真人不提,他也打算这么做。 所谓报仇,当然要让仇家在临死前知晓根本,否则未免太过无趣了,“正是要他知道,这就是叛族的下场!” 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政真人又说两句,转身就要离去,不过临行之前,他看一眼杨真人,迟疑一下发话,“真人若想收此人为下走,须考虑周全。” 杨真人的脸色,登时就变得煞白,自从见到政真人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人歪嘴。 想他背主求饶的行径,原本就不符合风黄界的主流意识,陈太忠会不会答应,原本就是两可之间,现在有人歪嘴,恐怕前景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陈太忠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政真人此话何解?” “此人生就贪生怕死,”政真人直截了当地回答,“惯爱肚里做文章,真人收他做行走,要防他搞小动作……据说左相对玉仙级别的下属,都有独特的控制法门。” “姓政的,你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杨真人气得破口大骂,“我无非是昔日嘲讽了你几句,你就敢如此欺瞒陈真人,我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 政真人怪怪地看他一眼,“我哪里欺瞒了陈真人?你这话还真真好笑。” “既是如此,你跟陈真人说一说,左相如何控制我们玉仙了?”杨真人气得大叫,“你当招揽玉仙,是一定能用强的吗?” “嗤,”政真人不屑地哼一声,上下打量对方两眼,然后露出一个极为鄙夷的神色,“糊涂到你这样,也算是难得了,左相没控制你们……你识海中,有防止搜魂的禁制吧?” “那又如何……”杨真人冷哼一声,才待反唇相讥,人就怔在了那里。 良久之后,他才愕然地发问,“你是说,我的识海被动了手脚?” 政真人再次不屑地白他一眼,嘴角一撇,“你还没算蠢到家。”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杨真人登时傻眼。 说实话,对方爆出的料,真的是令他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他在左相的阵营里待了数百年,从来没听说过,防搜魂的禁制,竟然还有其他作用。 正经是大家都知道,左相对于那些愿意接受禁制的修者,都相当地看重,不过这个现象实在正常得很——你保证自己不会被搜魂,那当然是更值得信赖了。 而杨真人识海内的禁制,还是他主动要求的,那时他冲击悟真,手中资源不够,左相给的支持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于是他一咬牙,自请下了禁制,果然得到的资源就多了些。 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来这禁制除了能防止被搜魂,还能遥控修者,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脑瓜都不够用了,“你说谎!风黄界哪里有这种手段?” “切,”政真人不屑地撇一撇嘴,“其实你自己都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陈真人,他跟我有仇,”杨真人大声地叫了起来,透过诛邪网的网眼,他面色惨白地看着陈太忠,一脸的不甘心,“他在说谎!他在蒙骗您!” 陈太忠却是眉头一皱,“无法搜魂?” 他之所以生擒此人,还真是存了搜魂的心思,左相在血沙侯被攻击一事上,反应有点诡异,他想探看一下,到底有什么内幕没有。 陈某人不会搜魂,但是他可以找人帮忙,实在不行,找狐后也是可以的。 当杨真人表示,愿意成为他门下行走之后,陈太忠还真犹豫了,浩然派想要升门,除了门中要有玉仙,也得有一些玉仙级别的战斗力才好。 说来说去,浩然派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而玉仙这种修为的修者,在风黄界也太罕见了,对方既然愿意认栽,他没必要一定要杀人。 然而,听到政真人点出其中弊端,陈太忠心里就腻歪了,既然有那么个说法,将姓杨的收为门下行走就不合适了……这点幺蛾子,他承受得起,但是浩然派未必承受得起。 更令他恼火的是,原本他盘算着,就算不能将人收为行走,搜一下魂总是可以的,现在连搜魂都不行,实在是……太扫兴了。 杨真人听到他说“无法搜魂”,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叫着,“陈真人,我可以起誓,起最重的誓,可以奉献精血盟誓。” 精血盟誓,是风黄界最重的盟誓手段,须得修者自身愿意才行,起誓者若是生出悔意,会全身精血倒流爆体而亡。 不过,就跟其他誓言一样,有大能愿意通过遮蔽天机来破解,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除了精血倒流,还要加上誓言本身的因果,这样的破解,也实在有点费劲。 “闭嘴!”陈太忠嘴巴一张,一道白光打出,登时将对方击得浑身抽搐,再也无法叫喊。 政真人见状,抬手一拱,飘然离去,“多谢陈真人,此间事毕,我自当带了财货,前去翡翠谷拜望……” 他走了,陈太忠看向杨真人,思索一下,将那块罗刹石拿了出来,“你看此人的识海中的禁制,是否可以通过外力引动反噬?” 政真人说得很有道理,但他也不会盲目地听从,必然要亲自验证。 “陈真人,您得把他从诛邪网中放出来啊,”那残魂哀嚎着,它吃了诛邪网不小的亏,真的见到它就头疼。 陈太忠将人制住,又收起诛邪网,残魂上前检查一番之后,很明确地表示,“那识海中的禁制,除了防止搜魂,确实有些其他的古怪,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好说。” “啧,”陈太忠遗憾地咂巴一下嘴巴,“算了,给纯良多准备一份口粮吧……可以暴力搜魂吗?” “我倒有个建议,”那残魂的神念,剧烈地波动着,“陈真人你既然看不上他,何不让我夺了他的舍?我可以认小麒麟为主的!” “咦?”陈太忠有些好奇,“为何不认我为主,反倒要认小麒麟?” “小麒麟不但自身战力高,还有神兽父母,”那残魂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看到了您太多的东西,您肯定不放心,倒不如我认小麒麟为主,它有强大的实力,令我不敢乱说。” 陈太忠想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残魂认他为主,他还真的不放心。 事实上,一开始他就没想着同意残魂夺舍,不管怎么说,姓杨的也是人族一脉的,这残魂再怎么乖巧,也是异族,陈某人还真不习惯帮着异族夺人族的舍。 当然,残魂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也是原因之一,不管是通天塔、诛邪网,还是抽取真仙的本源……这种消息随便泄露出去一个,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让纯良管束起这家伙,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它知道的,纯良都知道,陈某人信不过谁,也信得过纯良。 要不说,这世上的聪明人真的太多,残魂也知道,它想夺舍很难,所以才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条迂回的路子来。 但是陈太忠并不想让它如意,想一想之后,他做出了决定,“我得看纯良是什么意思。” 在他想来,小麒麟肯定对多个奴隶没什么兴趣——对那厮而言,一具中阶真人的尸身,显然更有诱惑力一些。 然而这次,纯良的反应,还真是令他意外,小麒麟盘算一下点点头,“也好,让这厮给咱们种宝草……关键是手上有个玉仙的使唤人儿,还是比较拉风的。” 这理由委实奇葩了一点,陈太忠都有点受不了,“拉风?麻烦你搞一搞清楚,那厮可是异族。” “对你人族来说,我还是异族呢,”纯良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是觉得,难得囫囵捉了一个中阶真人,就这么杀了,也怪可惜的,人族能有多少玉仙呢?” “忽悠,接着忽悠,”陈太忠白它一眼,他才不相信小麒麟会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阻援兵 纯良这次,还真的是有点可惜这具肉身。 用它的话来说,就是我翡翠谷还差个杂役,将此人弄进翡翠谷里,让他干活,若是将来浩然派遭遇危机,还可以派此人去处理。 不过最后,它一不小心,还是说出了实情,“宝草都要种第二季了,万一吸引了美女来,我堂堂的神兽,身边居然没个使唤人儿,也太没面子了。” 那由你吧,陈太忠也没了脾气,不管怎么说,人族能多保留个玉仙,也算是好事。 至于这真人识海中,驻扎了一个异位面的残魂,也不算多大的事,反正此人只是在翡翠谷中,有纯良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就将杨真人和残魂统统丢进通天塔,任由那残魂折腾去了。 残魂也说了,哪怕是夺了舍,它也得适应三到五十年,才能契合了身体,至于恢复到中阶真人的修为,怕是百年时间都未必够用。 它还说,大能转世的说法,幽冥界也有,但是幽冥界有些转世,根本就是异位面的大能转到了本位面——对那些大能而言,身体是什么族群的,就要做符合那个族群利益的事。 它是在辗转地表示:我绝对不会做那些有损人族的事儿。 陈太忠对这些话,也就是姑妄听之,反正他没有转世过,不知道这是否属于常情,不过看董明远的一系列举措,应该也有几分可靠。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都是瞒着浩然双娇和吴能生的,因为这事儿委实不怎么光彩,而且通天塔等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待吴能生发现,擒来的杨真人不见了去向,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这三人谁不知道小麒麟牙口好?问那么多,岂不是让陈真人脸上挂不住? 所以他只是谨慎地提出了一个建议,“陈真人,我看那血沙侯,未必会束手待毙。” “嗯?”陈太忠看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你这话是何意……” 血沙侯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在得知陈太忠离去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给其他的朋友发通讯鹤——陈太忠说了,我们的恩怨,就此了断。 你看,那厮既然不跟我折腾了,是不是来我这侯爵府坐一坐啊? 什么,你说你不信?嘿,我这儿可是有留影石为证的…… 说来说去,还是血沙侯知道,自己往日得罪的人太多了,此刻他手上的真人全死了,只留下他一个光杆司令,和四百多战兵。 他并不确定,陈太忠是不是将他的窘境传出去了——事实上这也不重要,他确定的是,一旦有人知道,现在的侯爵府就这点实力,肯定要有人呼朋引伴地前来报仇。 政真人在血沙侯的眼中,只是可能者之一,郑某人得罪的类似的主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而且他尤为担心的是——官府尚未出后手。 对皇族来说,死了的血沙侯,才是好的血沙侯,眼下侯爵府只有一名玉仙,战力大减,但是只要血沙侯这块牌子不倒,就能招兵买马。 郑家想要重回巅峰,没个两三百年都不可能,不过想要快速地回复点元气,有个二三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血沙侯跟朋友们打招呼,也是为了争取回复元气的时间。 这些朋友里,有三四个玉仙,他们前些日子没有赶来,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跟郑家的关系固然不错,但是帮忙硬扛陈太忠,这得是过命的交情。 谁不知道散修之怒脾气不好、手段狠辣?一旦认准的事,打破头也要做。 硬扛陈太忠不行,但是站脚助威,威胁一下其他的宵小,还是没有问题的。 见过留影石之后,就有两名玉仙表示:前些日子事务繁忙,不克分身,现在手上的事儿也不多了,争取这两天就过去。 血沙侯盘算得不错,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太忠离去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四名玉仙卷土重来,对领地内的领民,展开了赤裸裸的杀戮。 当然,这四名玉仙不是孤身前来的,他们的身边,还有十余名天仙,其中一名玉仙,使用的赫然是真意宗的三才柱,还有三名天仙为其打下手,组成了一个三才阵。 这样的三才阵,困得住真仙之下的任何强者。 四名玉仙很有默契,相互之间离得并不远,满打满算也就十余里,血沙侯敢出击的话,就要冒被人围攻的危险。 尤其可恨的是,这些真人不但是蒙面的,动手之时口中还大喊,“散修之怒办事,无关人等退散了!” 血沙侯接到消息,丝毫不带犹豫,带着战兵就冲杀了出去,什么散修之怒办事,狗屁!且不说陈太忠有言出必践的口碑,关键是,人家办事就不是这种风格! 只要不是面对陈太忠,郑亘昭对上两三个玉仙,真的没什么压力——郑某人的一身修为,数百战兵,那真不是白给的。 双方爆发了短暂的激战,在四名玉仙的围攻下,血沙侯很明智地选择了退避,这一场短暂的接触,让他又损失战兵数十人,但同时,也重创了对方两名天仙,其中一人应该救不活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能把战兵带出去又带回来,侯爵的战力,还是颇值得人钦佩的。 但是血沙侯是完全地不开心,因为他感觉出来了,这四个玉仙,根本比不上陈太忠加小麒麟的杀伤力——哪怕其中还有真意宗的三才阵。 当然,战力是一方面,配合也是一方面。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彻底明白了,这帮杂碎根本不是散修之怒的人,而是来夺取他侯爵府基业的——其中或者还有他的仇家,不过这并不重要。 既然是如此,他就果断地采取原来的对策,退到三个防御点处,让三个防御点结合自己加数百战兵,稳稳地守住最核心的地方。 四名玉仙尝试冲击了一下,效果……居然很是不错。 要说起来,他们的战力,真的比不上陈太忠加纯良,但是那俩强煞了,也不过是两个,这边却是有四个。 这种密集防守的阵型,真的不怕高手,反倒是头疼来自多点的攻击。 不过血沙侯久经战阵,马上就分析出了原因,带着战兵队伍,果断地冲击了两次,果不其然,四名玉仙之间,缺乏足够的默契,反倒又被他斩杀了两名天仙。 但是侯爵府这边也损失不小,又阵亡了二十余名战兵,其中还有一名天仙。 这是因为真意宗的玉仙相当地狡猾,竟然敢主动偷袭——这种战术,其实是学自陈太忠的,真意宗上下觉得,这战法不错,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是关键时刻能起作用。 血沙侯打定主意,就此固守,等待自家的朋友来援——跟这些人战斗,没什么太大的压力,不像对战陈太忠,须臾之间就要分出生死,哪怕玉仙也不例外。 就算来援的朋友受阻,他也有信心将其接应过来。 不过这四名玉仙委实不成体统,留了两名玉仙在左近攻击,剩下的两人却是在领地内大开杀戒,不但杀人,还放火,整个夜里,领地内火光冲天,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血沙堡内的修者,气得差点咬碎了钢牙,但是血沙侯看得很开,“他们就是想让咱们乱了分寸,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要不说此人是一代枭雄,果然是有枭雄的品质,自家族人惨被屠戮,他竟然能稳稳地坐住,这份心性,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屠杀在不住地持续,侯爵府为此不住地向天风郡求助,但是那郡守依旧不在。 这样的腥风血雨持续了一天半,血沙侯领地上的领民,逃走了大半,大部分是逃向了其他郡,也有三成的人,是逃向了血沙堡。 这里有侯爵坐镇,多少是要安全一些,至于可能被战斗的余波伤及,那就没办法了。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一名玉仙出现在天风郡的传送阵中,跟随他的,还有四名天仙,以及十余名灵仙下人。 守卫识得来人,正是北域封号家族黎家的大长老,据说黎家曾经欠了血沙侯一场因果,两家走动得比较频繁。 虽然猜到对方是来支援血沙侯的,守卫却是没有刁难的理由——人家又不是战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他们还是恳请黎真人示下来意,毕竟真人的破坏力太强,过境的话,官府有权力要求对方登记。 黎真人也不跟这些小兵计较,就说我此来是听说玉龙岭的山花正盛,前来游玩的。 玉龙岭就在血沙侯的领地内,他这么说,意思也就很清楚了。 不过黎家的一名天仙,对此略略有些抱怨,众人出城之后,放出云舟赶路,这位就问,“老祖为何不明示,说咱们此来,是为协助血沙侯,缉拿盗匪?这天风郡太可恶了。” 他们跟血沙侯联系紧密,当然知道天风郡最近的不作为,这上人对此颇为不满,所以就觉得自家老祖说的话,不是很硬气,不能重重打脸。 “胡闹,”黎真人冷哼一声,心说族中子弟走得太顺,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才待重重呵斥一顿,下一刻瞳孔一缩,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咝~” 前方的虚空中,蓦地出现一个年轻人,他的肩头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正似笑非笑地看向云舟。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北域事了 陈太忠显出身形来,那云舟登时戛然而止,双方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对视着。 沉默了约莫七八息,黎家的大长老飘出云舟,抬手一拱,“黎訾彦见过陈真人。” “黎真人,许久不见,”陈太忠微微颔首,两人在幽冥界,碰到过几面,他轻哼一声,“不知真人此来,所为何事?” 黎真人迟疑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听说玉龙岭山花烂漫,想去游玩一番。” 这时,他无比地庆幸,刚才自己说话时有所克制,若是真的像族中小辈说的那样,提什么“缉拿盗匪”,陈太忠得了消息,没准就直接下手了。 至于说守卫能不能通知到陈太忠,他不想去猜测,反正他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 黎家是欠了血沙侯的因果,但是这因果没有大到以黎家一族的生死做赌注,力扛陈太忠。 陈太忠背着双手,站在空中淡淡地发话,“山花固然烂漫,血色也很鲜艳,看在相识的份上奉劝阁下一句,我若是你,就过一段时间再去。” 黎真人登时无语,他是六级的玉仙,身边还有族中天仙子弟,但是跟陈太忠对战,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加上小麒麟,他甚至觉得自己很难逃生。 可是就这么离开,他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沉吟一下,他才壮起胆子问一句,“听那郑亘昭说,阁下同郑家的恩怨已了,散修之怒是当世奇男子,应是言出必践的吧?” 若是别人有陈太忠的战力,听到这话,就该翻脸了,不过黎訾彦对此人知之甚详,知道他以讲究人自居。 果不其然,陈真人并没有显出传说中的暴戾,只是淡淡地回答,“陈某人做事,一向讲究,我只是建议阁下,过那么三年五载的,再来看山花。” 黎訾彦再次沉默了,良久才问一句,“我若执意前去呢?” “那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了,”陈太忠笑了起来,一口白牙煜煜生辉,“既然瞧不起我,我可是会生气的……这就不好了。” 黎訾彦嘿然不语,对方承认跟血沙侯结清了因果,但是硬要阻拦自己的话,似乎也不违背承诺。 这时,此前说话的天仙再度出声,“曾闻散修之怒一诺千金,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聒噪!”纯良冷哼一声,一条满是鳞片的臂膀蓦地出现在空中,冲着此人重重地拍了下去,“大人说话,你这蝼蚁也敢插嘴?” “纯良真人且慢!”黎真人直吓得魂飞魄散,直接祭出一团轻纱,挡在了麒麟臂下方,“小儿不懂事,看在素识的份上,且饶他这一遭。” 那轻纱本是柔软之物,可是用来抵挡麒麟臂,效果反是不错,麒麟臂至刚至猛,用盾牌之类阻挡的话,是硬拼修为,轻纱柔软,反倒是能将攻击迟滞一下,拉长化解攻击的时间。 那天仙见状,也是祭出了盾牌,没命地倒退飞出。 然而麒麟臂一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躲得过的?轻纱发出一声轻响,似乎有所损伤,而麒麟臂的势头虽然稍减,还是重重地击在了盾牌上。 那天仙被打出二十余丈远,口中鲜血狂喷,不过看得出来,应该是伤不致死。 纯良一击得手,也没再继续,而是收回麒麟臂,冷冷一声,“你尊我一声真人,我也懒得大欺小,似此不敬上位者的事情……也就是我,比较好说话,搁给别人直接就打杀了。” 黎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苦笑着一拱手,“多谢纯良真人代为教育族中子弟,若是无事……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 “记住,三五年后再来看山花,”纯良也不再多说,趴在陈太忠的肩头,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黎家一行人转头就向城内飞去,一直到进入城中,众人才长出一口气。 黎訾彦摸出一只通讯鹤,直接通知血沙侯,“侯爵,我去不了啦,不是不想相帮,但是陈太忠拦了我的路……就在你领地的边缘。” 血沙侯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什么……陈太忠怎么会在?” “我已经传送到天风郡了,有传送记录可查,”黎訾彦的声音,听起来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了,“陈太忠现身阻拦,我族中一名子弟被小麒麟打成重伤。” “郑真人,因果我们认,但不该是可能导致灭族的因果,这点还请你包涵了。” “他凭什么阻拦?”血沙侯声嘶力竭地大吼,“凭什么!” “他只答应不与你为敌,却没有说,不阻你的援……” 黎真人的话还没说完,通讯鹤就没了应答,很显然,暴怒的血沙侯隔绝了通讯。 接下来的一天,陈太忠又拦住了一名前来支援血沙侯的玉仙。 那名玉仙比黎訾彦光棍多了,看到陈真人拦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既然阁下尚在,我且去中州游玩些时日,我无意招惹你。” 八日之后,血沙侯的防御阵被攻破了一点,十日之后,曾经煊赫一时的血沙侯势力,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侯爵府的领地,被六名玉仙扫荡一空——后来的两名玉仙分到的不多,不过他们是知道陈太忠还在阻挡援军之后才出手的,冒的风险小,收获自然也就小。 遗憾的是,血沙侯的尸身,一直没有找到,有人说他是潜逃了,但也有人说,潜逃之际,血沙侯已经被击成了重伤,估计早就死在某个角落了。 血沙侯的势力,则是彻底地土崩瓦解,领地上的领民死了一成,逃了四五成,其他人大多数都被那六名玉仙瓜分了——幽冥界正在开发中,再多的人口也消化得掉。 除了侯爵领地上的人口,其他血沙侯的势力,也是一夜之间不见了去向,有几个小家族跑得过于匆忙,甚至连店铺、宅院和田土都来不及卖,直接带了细软跑路。 事实证明,这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血沙堡的覆灭,令北域在一夜之间,就多出了无数“陈真人门下行走”,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天仙也有灵仙,一概是遮掩着面孔,对着血沙侯的势力大打出手、烧杀抢掠。 很显然,这些人里不乏趁火打劫之辈,但是真要说的话,也是血沙侯昔年作恶太多,有些仇恨甚至延续了三五代,眼下终于能报仇了,谁还忍得住? 官府也没想到,血沙侯的覆灭,能带来这么大的反应,眼见事态有愈演愈烈之势,终于在七八天之后,重重地出手,打击了一批趁火打劫之辈。 他们原本是不想出手的,但是有消息传来,说这些趁火打劫的人中,混杂有左相的棋子,这些棋子诱导大家攻击无辜的修者,以败坏官府和陈太忠的名誉,制造更多的不满。 对官府来说,陈太忠的名誉屁都不算,但是他们不能容忍自家也被算计,所以才强力出手,镇压了几家闹得凶的。 不过官府也不想让陈太忠误会,所以直接推了政真人出来,政真人以个人名义发布悬赏,缉拿血沙侯家的漏网之鱼。 郑家和政家势不两立,北域大一点的势力,基本上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多数人是坐视。 左相一方的人,倒是喊了两嗓子,然后也就没声了,一个侯爵的势力,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拔起,竟然没什么势力表示出不满,要不说,风黄界真的是一个丛林法则盛行的位面。 当然,事实的真相是,就算有人不满,但是真仙不出,无人奈何得了陈太忠。 政真人的悬赏,足足挂了三百年,不住地有郑家的人被发现,源源不断地送到政家。 其中也有郑家子弟混入其他势力的,就像政真人当年,混入官府求得了庇护,令血沙侯不敢乱来,这才为政家保留下了骨血。 但是这次,郑家子弟就没那么幸运了,其中一名子弟,已经进入了洞霄宗内门弟子,即将晋阶中阶天仙了,却被人捅出了身世。 政真人闻言,亲上洞霄宗,讨取这世代仇人的血脉后裔。 郑家子弟只二百余岁,在上宗里也是数得着的俊杰,而官府和宗门是不同的两个体系,只有那些著名的恶徒,才不被本方势力所庇护。 政家郑家之争,乃是家族之争,按说洞霄宗完全没必要理会政真人——身入宗门之人,已舍弃凡尘俗世的因果,不存在家族仇恨了。 然而,消息传进来之后,洞霄宗很干脆地表示:既然是政真人亲自前来,礼数算是尽到了,我洞霄上宗也不能被人笑话为不晓事,将郑家子送出去。 这话说得漂亮,但是听说此事的人,脑中无不想到一个名字——陈太忠! 若政真人只是政真人,洞霄宗哪里会卖他这种面子?说白了还是郑家之事涉及到了陈某人,洞霄宗想一想,觉得为这个小小弟子,得罪那个凶人,实在是有点不划算。 这些就都是后话了,在血沙堡被摧毁之后,陈太忠就带着人再入无尽北海,这次又给沉金杉雷霆锻体近两百次,终于功德圆满。 树精这次给出了六十颗灵气果,并且将陈太忠一行人送往西疆。 哪曾想才入西疆,陈太忠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幽冥界的集市,被人挑了,计可乘重伤!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打上门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皇族七皇子路过集市,采购物品时嫌对方以次充好,出手砸了摊子。 集市上的管理团队,很是有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面对皇族,还是有点束手束脚,此时正好白驼上门的巡查队伍过境,二话不说,动手弹压集市的修者,还要将人捉走送给皇族。 集市的修者见势不妙,逃到了旁边浩然派的驻地,白驼门气势汹汹地上门要人,值守的大长老祁鸿识断然拒绝——我就没听说过,有上门帮着官府压制下派的。 皇族想要人?可以,让他们自己闯进来抓,不过我奉劝一句,先想好后果! 七皇子闻言勃然大怒,说整个风黄界都是我白家的,幽冥界也是白家的,倒要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后果。 总算还好,七皇子身边有精明人,拦住了他,说你别逞一时之勇,这个浩然派,可不是那么容易闯的——须防白驼门拿咱们当枪使。 七皇子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很是有点不服气,不过终究是捱不过身边人的劝说,堵着浩然派的驻地大骂了一通,转身悻悻走人了。 他走了,白驼门也就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了,只得悻悻地离开,但是带队的彭堂主警告祁鸿识:这个集市再出现以次充好的现象,休怪上门辣手惩治。 “彭堂主?”陈太忠眉头一皱,他对那个深目鹰钩鼻的家伙,印象一直很糟糕。 不过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此事的内情,于是带着三人一猪一路猛赶,来到了浩然派山门附近。 言笑梦和乔任女出去打探消息,不多时,就将南忘留悄悄地带了过来。 南长老一见到陈太忠,就笑眯眯地一拱手,“恭喜陈真人大仇得报。” “小意思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一摆手,“若不是为了杀给别人看,没准我高阶真人之后,才会往北域一行。” “这个杀鸡儆猴效果真的不错,”南忘留笑眯眯地回答,“前些日子的山门口,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碍眼人物,陈真人在北域大开杀戒之后,一夜之间,这些碍眼的家伙就都不见了。” “在山门口捣乱?”陈太忠的眉头一皱,阴森森地发话,“都有些什么人?” “这却也说不清楚,”南长老苦恼地叹口气,“好像什么人都有,韦上人捉了几个家伙来搜魂,其中竟然还有皇族的探子……都是升门惹的祸。” “皇族的探子?”陈太忠愕然,这些人来干什么?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要挑起本宗的内讧?” “不须挑起,本宗同门,派来看热闹的也不少,”南忘留无奈地一摊双手。 “除了雪峰观和清风谷,其他称门宗派都有弟子在附近现身……连青云观都在清湖城设了一个联络点,说是要跟派里加强物资交易,但是真实情况,谁又说得清楚?” 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猛地一扬,惊喜地发话,“陈真人你……又晋阶了?” 她跟陈太忠的修为差距,日益地增大,不过她的感知能力还是不错,能通过细微的气机变化,感觉到他的修为又有提高。 “他晋阶中阶真人了,”言笑梦得意洋洋地发话,身为他的女人,她当然以他神速的进境为傲。 “中中中……中阶?”南忘留的嘴巴,绝对塞得进一个鸭蛋去。 陈太忠无心卖弄,虽然他很享受这份惊讶,不过他更想知道,幽冥界那边是怎么回事,“集市出了什么问题?” “啧,”南忘留悻悻地嘬一下牙花子,整个人也从欣喜中回复了过来,“要说起来,还是升门招来的嫉妒……” 集市在计可乘接手之后,就经常面临一些小挑衅,不过在她看来,主要还是集市的口碑和流水不错,陈真人又蛰伏风黄界,少不得就要有人试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散修之怒名声在外,这个不假,但是从来财帛动人心,有利益存在的地方,就少不了不怕死的人。 不过近几年,暴力行为明显增多,集市的口碑,也逐渐有下滑的趋势,南忘留认为,这绝对就不是利益的原因了,大约是跟本派打算升门的传言有关,那些人很明显地是在试探。 但是南长老并没有进行干预,原因很简单,那集市并不是浩然派的产业,而且她认为,把幕后黑手勾出来,也是不错的——知道敌人在哪里,才好狠狠地反击。 逐渐地,一大阻力浮出了水面,不是别人,正是浩然派的上门白驼门。 白驼门不希望下派升门,这简直是必然的,而冲在前面当打手的,就是白驼门的彭堂主。 前文说过,彭堂主跟青罡门交情不错,而且他本人是鹏修养大的,所以他在幽冥界为难集市,浩然派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须知鹏王可是在幽冥界坐镇。 此次集市的战斗,起因是七皇子,他认为集市的修者东西卖得贵了,不过对摊主来说,自己想卖多少钱,是自家的事,你不认可我的标价,可以不买不是? 七皇子却还偏偏要买——我是皇族,不差灵石,但是你这么卖不行!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是打算拿我当冤大头吗? 原本双方的争斗,也没有发生死伤,但是彭堂主出面之后,有两名修者被他所杀,计可乘都重伤,不得不避难浩然派驻地。 这就是必须直面、无法回避的矛盾了,所幸的是,皇族中有高人,发现这事的味道不对,强行将七皇子劝走了,现在就是彭堂主在硬扛浩然派。 陈太忠听得很是纳闷,忍不住问一句,“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刚刚灭了血沙侯吗?这姓彭的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也许消息尚未传到幽冥界吧,”南忘留不确定地猜测一句,然后又补充一句,“不过……他有鹏王撑腰,倒也不缺底气。” “扯淡,真仙为一个小天仙撑腰?”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可是接触过真仙的,非常清楚真仙的眼界之高,“他是鹏王的私生子还差不多……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南忘留想一想,果断地回答,“杜无忌难辞其咎,不管怎么说,姓彭的都是他的人,那厮前段时间向你示好,但是这种人的立场,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看一眼自己身边的三人,“你们三个,留在这里看护浩然派,我去白驼门走一趟。” “我也去,”吴能生主动请命,“陈真人你需要有个人为你打探消息。” “我也去,”浩然双娇齐齐发话,言笑梦更是冷冷地表示,“姓彭的那厮,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我知道他的家族在哪里。” 彭堂主是鹏修养大的,算是孤儿,不过他登仙之后,有不少族人闻讯来投,又有了数十名双修伴侣,现在也组建了一个四千余人的家族。 族中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一名天仙,倒也算得上称号家族了,只不过目前尚未请称号罢了。 大家直奔白驼门的山门而去,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飞行速度极快,并且丝毫不加掩饰,一看就是来势汹汹的样子。 彭家并没有入了白驼门的宗产,只有百余名族人,在宗产里居住,至于说原因,也很简单——彭堂主来路不明,投奔他的那些族人,来路也不明。 彭堂主是很得杜长老赏识的,但那是因为他跟鹏族有很好的关系,白驼门的一大法门就是驭兽,跟鹏族处好关系当然很重要。 所以他在宗产内,能有一处宅院,不过再多也就真没有了,只是在宗产之外,占据了方圆百里的一块土地。 吴能生一马当先,飞到了彭家城堡的上空,冷哼一声,“主事的来见我!” “大胆,”“你是何人?”随着两声怒斥,两名灵仙驾着飞行灵器升空,“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名灵仙知道来的人是天仙,但是天仙又如何?彭家老祖也是天仙,还是宗门的天仙,身后更是站着真人级别的白驼门大长老,所以这一声质问,问得极有底气。 “聒噪!”吴能生轻叱一声,抬手两道白芒,将此二人打得向地面跌落,自己却是背着手站在空中,傲然发话,“两只蝼蚁,也敢吠日?” 两名灵仙跌落在地,登时摔了个半死,于是又有两名灵仙抢出,站在地上大声发话,“灭仙弩准备,诛杀这狂徒!” 灭仙弩,从来都是对付天仙的大杀器。 吴能生却也不在意,只是冷哼一声,“敢用灭仙弩……族诛你彭家!” 彭家人虽然狂妄,却并不傻,听到对方知道自己是彭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一愣,“好大的口气……敢问阁下何人?” “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何人,”吴能生淡淡地发话,“这块地方不错,我买了……赶紧搬走!” 一边说,他一边抛出一块下品灵石,在灵石跌落到地面的时候,他才又说一句,“这是货款,一个时辰搬不走,杀无赦!” 看到那块下品灵石在地面弹了几弹,最终跌在一片泥水中,彭家人真是睚眦欲裂,“这是……货款?真真地欺人太甚!” “呵呵,原来你们也知道,这叫欺人太甚?”吴能生背着手轻笑,“我就欺负你们了,不服气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奇葩郝明秀 彭家人感觉到来者不善了,但是彭堂主在白驼门,好歹也算个人物,身后又有大长老杜无忌,甚至还有鹏王。 于是大家就聒噪了起来,还有人试图挑战吴能生。 不过“天仙之下皆为蝼蚁”这话,真不是白说的,区区的一帮灵仙,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堂堂的中阶天仙? 直到彭家的城堡中,又飞出了一名修者——这正是彭堂主之外,彭家仅剩的天仙。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才刚刚飞起来,旁边就斩来一道雪亮的刀光,“想以多欺少?” 这一刀是言笑梦斩出的,她的刀法,比乔任女还要强出那么一点,一刀之后,那彭家的天仙,登时断做了两截。 彭家的这名天仙是初阶,不过按说也没这么好杀,除了言笑梦的刀法精湛之外,跟他自身的疏忽也很有关系,他真没想到,在白驼门的附近,居然有人敢真的斩杀他。 正所谓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人在空中,就断为了两截,兀自还不愿意相信,“你敢杀我?” “多稀罕呢,”言笑梦不屑地冷笑一声,“你能杀人,别人不能杀你?” “谁敢动手!”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一道白光电射而至。 白光停下来之后,显出一人来,不是别人,正是残雪双柱之一郝明秀,他狞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剑,雪白的剑光匹练一般一闪,直取空中的吴能生,“贼子纳命来!” 吴能生别看在灵仙前耀武扬威,还真是差郝上人好大一截。 郝上人原本就是高阶天仙,又是宗门修者,战力非同一般。 他一出手,吴上人就变得异常地狼狈,左支右绌地抵挡着攻击。 郝明秀冷笑一声,“我道是何等人物,也敢在白驼门眼皮下撒野,乖乖束手就缚,我可以暂时饶你一命,否则你接不下我三招……敢赌吗?” “我赌你接不下他三招,”就在这时,一个略带一点沙哑的女声响起,“郝明秀你好大的威风。” 郝明秀侧头一看,发现那名杀人的蒙面女修站在不远处,他不屑地笑一声,“你也不要想走,无非是中阶天仙……一起上吧!” 郝上人行事,一向狂傲得很,眼下又在自家山门口,他实在没理由心虚。 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一皱,“唔,这个声音……我怎么似乎听到过?” 他嘴里在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刷刷两剑,就将吴能生一大块头皮挑飞。 “你敢杀他,族诛你郝氏一门!”女修阴森森地发话,却也不出手。 “哈,当我吓大的?”郝明秀仰天大笑,第三剑才要出手,猛地脸色一变,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族诛……我去,你是言笑梦?” 言笑梦却不正面回答,只是不屑地笑一笑,“有种你就再来一剑!” 反正吴能生是天蜈传承,就算被腰斩,也活得下来,无非是耗费点九幽阴水补充精血。 但是郝明秀知道言笑梦的身份之后,哪里敢再来一剑?他身形暴退十余丈,方始停下来,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蒙面女修,“你……你怎么来了?” 他不怕浩然双娇,双娇齐上都无所谓,但是双娇据说是伴着陈太忠归隐了,他可断断惹不起那位,别说是他,他的师尊杜长老也惹不起陈太忠。 “我赌你接不下他三招,”言笑梦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冷哼一声,咄咄逼人地发问,“赌不赌?” 郝明秀哪里敢赌?只能苦笑一声回答,“陈真人掌控一出,我半招也接不下来,不过言上人……来我白驼门捣乱的这厮,跟你是一起的?” 言笑梦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好半天才哼一声,“莫非你不知道,彭堂主挑了陈真人在幽冥界的基业?” “我去……”郝明秀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性格暴戾心思粗疏,但是他并不傻,听到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脸色登时就白了。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言上人,我真是未曾往此处想,只想维护山门秩序……” 他想维护山门秩序不假,但是不问缘由出手狠辣,也是真的。 言笑梦冷冷地发问,“哪怕维护的是陈真人的仇家,你也在所不惜?” “彭上人……终究是本门中人啊,”郝明秀苦笑一声,小心翼翼地解释。 下一刻,他脸色一变,低声嘟囔一句,“我艹你大爷,项成贤……你敢阴老子?” 他近期在此处巡查,正是项成贤布置下来的。 身为残雪双柱中的另一柱,项上人行事稳重,被不少人看好,能够接掌未来的白驼门,而他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从修为上讲,却也能对项成贤构成危险。 “多有得罪了,”郝明秀冲着言笑梦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你就这么走了?”言上人冷哼一声,“赌一把,你能不能回了山门?” 郝明秀闻言,身子就是一僵,然后转头过来苦笑,“言上人有何吩咐,但请示下。” 他可是白驼门出了名的刺头,行事极其肆无忌惮,就连少门主方应物都被他殴打过。 但是对上修为还不如他的言笑梦,他也只能压着性子,赔出一副笑脸了——比肆无忌惮,谁还能比得过陈太忠? 言上人冲着吴上人一努嘴,“陈真人的门下行走被你伤了……自己看着办。” “我有赔礼,”郝明秀马上摸出一块头颅大的秘银来,“这可够?” “你伤的是人,又不是抢财物,”言笑梦冷冷地回答,“哪只手伤的人,断了吧!” “这才是……”郝明秀苦笑一声,白驼门有断肢再生的药物,但是极为抢手,多少位面大战中受伤的修者,还在等着呢,他就算身份尊崇,想要插队获得,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而且断肢虽然能再生,但不管怎么说,想要恢复到从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可不想把大好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这种事情上。 更别说他在幽冥界曾经遭遇血战,回了风黄界之后,已经再生过一次了。 所以他硬着头皮请求,“我愿付出更多的财货,不知是否可行?” 吴能生手忙脚乱地在止血,闻言冷哼一声,“我不要财货,只要你那只手!” 郝明秀苦恼地一挠头,却是敢怒不敢言,“何至于此?这位兄台……我也是为了宗门。” 吴能生身具天蜈传承,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很在意财货,九幽阴水之类的东西,他弄不到,但是普通的灵石,对他来说真是小儿科,随便救治一个人就有了。 那头颅大的秘银,对他来说确实也很难得,但是他更想出一口气——自从跟随了陈太忠,他发现很多事情没必要隐忍,那他就不隐忍,也求个念头通达。 不过对方愿意讲道理,他也就退而求其次,“你且去将那项成贤捉来。” “这可是……”郝明秀继续苦笑,不过下一刻,他眼珠一转,“我努力就是,那厮如此坑我,我当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后面这一句,他是用传音说的,显然也是不忿自己被项成贤利用了。 “还要放我们入宗产,”吴能生淡淡地发话。 “入宗产……何事?”郝明秀闻言,又是一愣。 “我打算将这些人统统捉进宗产,”吴能生一指下方的城堡,面无表情地发话,“在你白驼门山门之处,一一斩杀,为陈真人讨个说法?” 郝明秀闻言,又是一惊,心说旁人都道我行事胆大妄为,这陈太忠的胆子,比我又大了不知道多少,真的是太狂妄了。 不过郝上人原本就是凉薄之人,对他来说,彭家一族的死活真的是无所谓,他尽到心就行了,于是点点头,“没问题,反正没我带路,你们也打得开大阵……陈真人来了吗?” “陈真人自然在,”言笑梦微微一笑,“不过你若是要他现身,你就不可能囫囵着回去了……你确定要见他?” “我只是一问,”郝明秀哪里敢强请陈真人出面?陈真人一旦出面,对方中阶天仙被伤的事,就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揭过——陈太忠可是要面子的。 接下来,用了半天的功夫,吴能生将彭家的灵仙全部挑了出来,共有十余人,还有三十余名游仙巅峰的修者,也被他挑出来,用一条索子,捆成长长的一串。 事实上,他使用蛊虫,就完全可以控制了这些修者,不过他不欲被外人看出根脚,就是将这些人绑了,将人凌空裹起,带向白驼门。 这空中长长的一串人,煞是耀眼,守卫山门的白驼弟子见状,登时就是一愣:这是怎么个意思? “看什么看?”当先带路的郝明秀冷哼一声,“还不打开山门?” 有守卫眼尖,认出了被捉的灵仙,忍不住惊呼一声,“这是……彭堂主的族人?” “关你们屁事!”郝明秀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暴躁,不过他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激怒陈太忠,“我让你们开的山门,出了事自然有我担当!” 能令残雪双柱断然放弃维护门中的堂主,陈太忠的淫威,不得不说够强大。 哪怕是这其中,涉及到了郝上人的一些个人恩怨。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堵山门 郝明秀一翻脸,守卫的弟子还真不敢再坚持了,彭堂主固然很可怕,郝上人也不是好惹的,关键是郝上人对自家人下起手来,也是没轻重,搞不好真可能被打杀。 将人领入山门,郝明秀抬手一拱,“两位自去办事,我就不奉陪了。” 吴能生微微颔首,并不多言,言笑梦却是哼一声,“记住你的承诺。” “没问题,”郝明秀点点头,也不欲细说,转身化作一道白芒,飞得不见了。 他将浩然派中人带进本门,已经是性质极为恶劣的事了,虽说他我行我素习惯了,此次是因为不忿项成贤给他下套,才如此行事,但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再帮着浩然派的人屠杀彭堂主的族人的话,估计就要逼得方掌门执行门规了。 一行人划破长空,直接飞向本宗山门,宗产中见到这一幕的弟子,无不侧目,心中暗自盘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 有那眼尖的,发现被捉着的人,是彭堂主的族亲,忍不住大叫一声不好,匆匆去通知宗产内的彭氏族人。 守卫内山门的,是四名高阶灵仙,不过见到对方来势汹汹,马上通知了轮值的天仙。 这天仙匆匆赶来,见状也是大惊失色,“升起门禁……前方来人止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言笑梦和吴能生闻言,在距离山门两三里处降落。 吴上人腰板一挺,抬手一拱,不紧不慢地发话,“陈真人门下行走,求见杜真人!”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穿透力极强,兼且雄浑有力,十余里外都能听得清楚。 这天仙本来正纳闷,说来的这位上人我不认识,怎么就敢在宗产内飞行,猛地听说是真人下走,心中就有点了然,于是眉头一皱,“哪位陈真人?” “自然是陈太忠陈真人,”吴能生慢条斯理地回答,很是有点饱读诗书的书生气,怎奈他头上掉了巴掌大一块头皮,看起来是在有点怪异。 这天仙入耳“陈太忠”三个字,只觉得似乎一道霹雳在耳边响起,他忍不住晃了两晃,“你们……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不待吴能生回答,一只通讯鹤翩然落了下来,原来是外山门的两名弟子商量一下,觉得这情况还是得向内山门汇报一下——人虽然是郝上人带进来的,但终究是彭堂主的族人。 “郝师兄……”这天仙艰涩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又看向里许外的来人,顿了一顿,才冷哼一声,“你们为何捉了彭堂主的族人?” “这不关你的事,”吴能生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回答,“速速报于杜真人得知,怎么……莫非你还想揽下此事?” 吴上人一身雍容的气度,真不是白给的,哪怕他现在形象有点不佳,但是那股子傲气,还是一览无遗,想当初他在伯爵府的做派,可是令浩然派上下看得都很不爽。 这天仙心里也窝火极了,想他是宗门的上人,走到哪里都比别人强出三分,现在被人如此对待,心中的火气真的是腾腾的。 所以他很干脆地发话,“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凭你区区的天仙,还不配找本门杜真人,若真想说事,叫那陈太忠亲自来。” 他这是占到理上了,并不怕得罪郝明秀,事实上,郝上人在白驼门也不能一手遮天。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直接点陈太忠的名。 言笑梦冷哼一声,杀气透体而出,“够胆的话,你再念一遍陈真人的名字?” 这天仙也是一时嘴快,此刻才想到,直呼真人名讳,就是犯了大忌。 这种事,不计较的话不算个事,大家背着某高阶修者直呼其名,也是极为常见——起了名字,可不就是让人叫的? 但是当着陈真人的下走,直接称呼真人名字,就有点过分了,真要计较起来,也勉强算得上“不敬上位者”,须知刚才吴能生嘴里说的,也是杜真人而不是杜无忌。 不过,对这名天仙来说,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听出这个女修的声音了,非常熟悉的声音——风黄界迎战污魂时,浩然派曾经数次驰援白驼门。 眼前这个声音的主人,差点就死在污魂的手上,后来被陈太忠带走,不知所往。 意识到这位是谁,那天仙真的不敢再信口胡说了,他轻咳一声,“我不管你们是何目的,想要见杜真人,就要请陈真人亲来。” “那就麻烦你转告杜真人,陈真人对某人破坏他在幽冥界的私产,异常愤怒,”吴能生背着双手,缓缓地发话,“若是不给陈真人一个说法,只能先拿姓彭的族人祭刀了。” 那天仙的脸登时就是一沉,他隐约也听说,彭堂主似乎是做了点对不起陈太忠的事情,但那应该是宗门的决定,否则彭堂主还真不可能贸然去挑衅一名真人。 现在陈太忠的天仙下走说,彭上人毁了真人的私产,这根本就是私人恩怨了,怎么处置彭家族人,都是正常的。 不过这样级别的大事,他真拿不了主意,更别说此事中,郝明秀的态度极为古怪,于是他干咳一声,“那你且稍候,我去报于门中得知。” “陈真人的时间很宝贵,耽误不得,”吴能生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每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会斩杀一名彭家修者,这个……也麻烦你汇报贵门。” 什么?这天仙听得睚眦欲裂,大喊了起来,“你在我白驼门宗产内,斩杀门中堂主的亲族?” “错了,不是白驼门宗产,”吴能生抬起一根指头,慢慢地晃两下,然后一指白驼门的山门,“我是要在你内山门的门禁前,斩杀那些蝼蚁。” “大胆,你怎敢如此做!”那天仙气得怒发冲冠,“这是对我上门的挑衅!”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蒙面女修掣出一根香来,有心上前阻拦,想一想传说中陈太忠跟言笑梦的关系,他又不敢贸然行事,直气得不住跺脚。 蒙面女修不紧不慢地将香点燃,捏在手中,才施施然发话,“青罡门、鉴宝阁和白驼门,也都曾在浩然派山门肆虐,原因很简单,实力使然……莫要废话了,速去通报!” 这天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任由对方如此做的话,一旦传出去,白驼门的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可想要干涉的话,他就把自己也玩进去了——陈太忠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犹豫一下,他出声发问,“敢问,陈真人可曾来了?” “凭你,还不配知道,”吴能生一背双手,慢悠悠地发话,真是要多傲慢有多傲慢,“速去通报,这事你没资格做主。” 这天仙直气得七窍生烟,可还真的不敢干涉,说良心话,他也有为宗门荣誉拼命的勇气,但是现在,他根本不确定事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尤其那郝明秀,怎么就把人带进来了? 拼命无所谓,死得不值得,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终于决定,还是报于上面知晓,于是忍气吞声地说一句,“你们候着。” 通讯鹤发出去,不到一炷香,就匆匆赶来了四名天仙,其中一名还是陈太忠的旧识方应物。 少门主大声喊着,“且慢动手,此事定然有误会!” 吴能生可不知道这厮是谁,只是淡淡地问一句,“你能做得了杜真人的主?” “这个……”方少门主干笑一声,他哪里做得了大长老的主?他父亲方清之也不行。 不过他此来,是为了挽救彭家族人,方掌门和杜真人再不合,维护门中弟子也是责无旁贷,更别说遏制浩然派的升门,是白驼门的共识。 于是他笑着发话,“有误会,可以慢慢谈……太忠兄来了吗?” “你太忠兄的私产被打砸,别人可没有慢慢谈,”吴能生的话说得很平淡,但是他的嘴皮子,也是相当便给的,轻描淡写的几句,就很容易把人呛个半死,“像你这般称兄道弟的,却也罕见……我若是陈真人,定然对你十分失望。” “尼玛……”方应物真的被气到了,你不过是个区区的中阶天仙,就敢对我如此傲慢? 吴能生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武力值不够的话,套近乎真的没用,他侧头看一眼言笑梦,“好像一炷香差不多了。” 言笑梦手上的那根香,离燃完还有小半寸,不过她闻言之后,直接将手中的香一丢,掣出一把刀来,一刀就斩杀了一名高阶灵仙。 “你!”围观的众人齐齐呐喊一声,一个个愤怒无比,更有几名天仙恨不得直接冲上来。 尤其是彭家族人也有几人先赶到了,眼见族人被杀,声嘶力竭地怒骂着。 不过现场中,最能话事的还是少门主,于是众人将目光投了过去。 方应物感受到了这份期望,眉头一皱,冷冷地发话,“言上人,这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吧?” 旁边围观的众人,对这蒙面女人的身份,早有猜测,而且浩然双娇对白驼门的修者来说,真的不算神秘,有太多人见过她俩了。 可是猜测归猜测,听到少门主喊出“言上人”三字,大家还是齐齐地一怔,果然是她? 那么,陈太忠来了没有?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跟我说鹏王? 言笑梦听到方应物喊破自己的身份,也不回应,一抬手,就将那高阶灵仙的人头斩落。 接着,她又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根长杆,明显是想将此人的首级,挂到长杆上,然后才冷哼一声,“时间到没到,我说了算,你有意见?” 对于浩然派这一套,白驼门中人已经太熟悉了,两名天仙实在按捺不住,蹭地掣出了战器,冲着她就砍杀了过来。 “找死!”空中传来一声轻叱,一名蒙面女修蓦地现身,手中的长刀,重重地砍向一名中阶天仙,“以多欺少,要问问姑奶奶答应不答应!” 两声大响之后,两名天仙退走,倒是有一名冲上来的灵仙,猝不及防之下,被后来的女修斩为了两截——此人也是彭家的灵仙。 “乔任女?”方应物的眼睛一眯,然后一抬手,制止了己方修者的冲动,然后阴森森地发话,“太忠兄是否也到了?” “凭你也配称他为兄?呸!”乔任女冷哼一声,“换你老爹方清之来还差不多!” 方应物的脸,登时就变得通红,他当然知道,单从修为讲,自己已经不配称陈太忠为兄了,不过……那是昔年的交情啊。 乔任女也不理他,而是挑衅一般地四下扫一眼,不屑地发话,“以众凌寡,白驼门也就这点出息了——有种再上啊。” 谁敢再上?空中能出现乔任女,自然也能出现陈太忠……或者还有小麒麟。 方应物向空中望去,左看看右看看,因为修为实在太低,他真的看不出陈太忠会隐身于哪里,于是苦笑一声,“太忠兄,可否现身则个?” “不要说那些恶心话了,”乔任女不屑地哼一声,“就是笑梦……就是这名女修说的了,陈真人的家业被毁的时候,你在哪里?” “陈真人一旦现身,你也性命难保,”吴能生慢悠悠地发话,他的话不多,也没什么火气,但是字字句句诛心,再配上他那副很欠揍的表情,真的能把人气得肝儿疼。 言笑梦却是不理会这些人,将那名高阶灵仙的头颅挂在长杆上,狠狠地向地面一扎,看一看周边的人群,又摸出一根香来,旁若无人地点了起来。 从来无视就是最大的傲慢,可是见到这名可能是言笑梦的女修的做派,旁边围观的人只有心里发凉,却没有半分冲上前拼命的想法。 连方应物都不例外,他看着她的做派,心里在暗暗地叹息:本门……此次或者真的错了。 但是,错了又如何?有些东西是必须要争取的,做为上门,下派升门是必须要制止的,否则后患无穷,这并不以个别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在他恍惚之间,又有一名灵仙倒在了血泊中——依旧是彭家的族人,在宗产中居住,刚刚赶来,试图解救族人,被吴能生随手一掌,轻描淡写地打得粉碎,只留下了一颗首级。 乔任女又掣出一根长杆,将此人的头颅挂了上去,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围观的人愤怒依旧,但是看到三名天仙在宗产内自行其是,甚至将一颗颗的头颅挂在内山门的门禁处,也忍不住要思索一下:这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嚣张? 这一刻,他们分外地希望,门中能有高阶修者赶来,狠狠地打压这三名外来人的气势——白驼门内,岂容得外来的天仙嚣张? 若是能有真人出面,那就最好了,玉仙和天仙的差距,是巨大的。 在这一炷香烧到只剩一寸的时候,门中终于有动静了,来的不是真人,是刚刚晋阶九级天仙的项成贤——残雪双柱之一,未来白驼门掌门的热门人选之一。 高阶天仙,却也够了,尤其是项上人的身边,还跟了一名高阶天仙,是门中的奴上人。 奴上人的祖上,原本是伺候镇门大妖白驼的奴仆,后来白驼逝去,奴仆的族人以奴为姓,发誓接替大妖遗愿,世代守护白驼门,遗憾的是,这一姓人丁稀少,现今也不过两名天仙,另一名只是初阶天仙,而且快寿终尽寝了。 不过奴上人的忠心,那是没得说的,方清之掌门曾有言:奴上人对本门的忠心,还要大过我,白驼门可以没有方掌门,但是不能没有奴上人。 所谓“宁无方掌门,也要奴上人”,说的就是这段公案。 项成贤赶到之后,先是四下看一眼,然后抬手一拱,“有请陈真人相见。” 他没有跟吴上人和浩然双娇打交道的兴趣,他本来就是白驼门的候选掌门之一——跟那些天仙上人打交道,失身份。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空中没有任何的反响,似乎他是对空气说话一样。 等了一阵之后,在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吴能生轻笑一声,“凭你还不配见陈真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项成贤的嘴角抽动一下,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地发话,“我算什么,凭你还不配说,我只问一句,陈真人如此行事……不担心鹏王一怒吗?” 果然不愧是白驼门的后备掌门,这话说得是有理有据有节,他自承不如陈太忠,但是同时又贬低了吴能生一干人,最后直接亮出彭上人的底牌——他身后可是有妖王的。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空中就现出了一只巨大的臂膀,臂膀上满是鳞片,重重地拍向他。 项成贤说出此话之时,心中早有戒备,就提防着陈太忠翻脸出手,眼见陡生变故,身子猛地向后一蹿,箭一般地退回了山门内。 “砰”地一声大响,麒麟臂重重地撞上了山门的门禁,两根门柱上亮光一闪,猛烈地晃动了两下,然后才渐渐地平息。 空中出现一只白色的小猪,它不屑地看项成贤一眼,阴森森地发话,“够胆你再说一遍?” 纯良一向不喜欢主动出手,但是这次它真的不能忍受——明知道我是陈太忠的战斗伙伴,你丫居然敢提鹏王,什么时候起,妖王比神兽的招牌还大了? 哥们儿不出手的话,倒像是怕了那个狗屁妖王。 然而,小麒麟虽然出手了,但众人都看得出来,它只是随意一击,否则的话,连续攻击之下,白驼门的门禁能否承受得住,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项成贤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坏了,这小麒麟怎么卷入此事这么深? 不过他是心智沉稳之人,心中惶恐,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回答,“敢问神兽阁下,可是想攻击我白驼根基?” “是又如何?”小白猪的猪头一扬,傲然地发话,“你白驼门以驭兽为名,我看你们不爽已经很久了!” “呃,”项成贤原本准备了一些说辞,想要挤兑住对方,怎奈对方直接承认了,而且还点明,这是个人的情绪,一时间他有点不知所措。 风黄界很重个人恩怨和血亲复仇的因果,他再挤兑下去,对方真的是可以大开杀戒了。 不知不觉间,第二柱香也几近燃完,言笑梦又是抬手一刀,将人斩杀,然后将人头挂起,又点燃了第三根香。 “唉,”有人长叹一声,“浩然派本是白驼下派,如此亲近的关系,何至于如此残杀?” 吴能生冷哼一声,“彭堂主率人攻击陈真人私产的时候,也杀了不止一人,他一个区区的天仙能做初一,陈真人做不得十五吗?” 众皆无言,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此事真的是彭堂主冒犯在先,虽然彭上人是得了门中的授意,可是这因果,眼下却是说不得的,否则这帮人一翻脸,可以直接攻击本门根基了。 言笑梦再次冷哼一声,“这一柱香烧完,斩四人。” 她的话音刚落,吴上人已经一抖手,甩了四个灵仙过来,乔任女走上前,将四人踢倒在地,眼见有人挣动,她抖手一掌击出,掌风掠过,将四人打得骨断筋折。 这么搞,就实在太恶劣了,旁观的白驼门弟子实在忍受不住了,彭家赶来的子弟率先跪倒在地,冲着山门内大呼,“彭上人为宗门忠心耿耿,不意族人惨遭涂炭,恳请门中真人出手,惩治此獠!” 紧接着,呼啦啦一阵响,跪倒了一大片在地,真正地群情激奋。 “你们是愿意参与这私人恩怨了?”吴能生眼睛一眯,缓缓地发问。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平淡的背后,是掩饰不住的、浓浓的杀气。 “哪里来的恁多话?”小白猪一抬小猪蹄,空中又幻化出一条巨大的手臂,冲着地上的众人重重地拍去,“一帮寻死的蝼蚁!” 方清之早已经赶到了,不过仅仅是隐身暗处,心说我只是同意姓彭的出手对付集市,你杜无忌驭下不严,竟然让彭堂主杀了陈太忠的人,这事须怪不得我。 眼见小麒麟要拍死地上众多的弟子,方掌门却是无心再看笑话了,不管怎么说,他才是白驼门的掌门,哪里能让众多弟子在宗产内被外人打杀。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一瞬,猛地感觉到一股气息,于是他又硬生生地停下来了,心中冷笑:杜无忌你端了半天架子,还是赶来了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现身 凭良心说,杜无忌觉得自己也挺冤的,他可没有让人杀了集市中的人。 但是彭堂主的汇报说,集市中的修者太过桀骜,出手也狠辣,不下重手,达不到惩治的目的,可重手一下,就难免没有分寸。 杜长老接到这个答复,也是徒呼奈何,不过彭堂主又辩解说,此事操作得当的话,可以将仇恨引到皇族身上,为浩然派升门增加更大的阻力。 反正对高阶修者来说,皇族老祖白燕舞看不惯陈太忠,这并不是秘密。 通过这个辩解,杜无忌隐约有种感觉,彭上人出手的刹不住,也可能不是偶然的,但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幽冥界太远,调查起来诸多不便,只能等此人回归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陈太忠的人打上门了,还在内山门处大开杀戒,将人头吊起,他无论如何不能坐视。 他等了一阵,发现连项成贤都压不住对方,而且小麒麟也出手了,心里就知道坏了:这绝对是陈太忠亲自过来了。 这时候,他还希望方清之能出面,挡住这一行人——不管怎么说,方某人才是白驼一门的掌门,他仅仅是大长老而已。 但是看到方掌门迟迟不出手,大长老终于按捺不住了,彭堂主终究是归他管辖的。 于是他猛地前蹿,抖手打出一条青色的长鞭,口中大喊一声,“住手!” 这长鞭乃是他身上唯二的中阶灵宝之一,是他自己炼制的,用来攻敌和驭兽,再合适不过,现在用来防守至刚至阳的麒麟臂,也能以柔克刚。 不过就算这样,他依旧觉得不保险,少不得又祭出一面龟甲盾牌,这却是白驼门的两件高阶灵宝之一。 白驼门升门时间不长,尚不足千年,底蕴不足,高阶灵宝少得可怜,这盾牌是昔年白驼大妖诛杀了一名龟族大妖,炼制而成,属门中公产,目前归大长老御使。 青色长鞭缠住了麒麟臂,龟甲则是挡住了余势,终于,麒麟臂在击向众人的短暂空间中,被硬生生地阻住了。 杜长老此刻,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也不看小麒麟,只是阴着脸发话,“陈真人此来藏头藏脑,实在有点不成体统。” “我的人都被杀了,要体统做什么?”空中不见任何的波动,一名年轻人变现出了身形,他阴着脸发话,“姓杜的,这是你指使的吧?” “这才是无稽之谈,”杜真人冷笑一声,然后他才发现了一些不妥,忍不住眉头一扬,“你……你竟然中阶真人了?” 纵然是极为恼怒,他的话音中,也出现了一丝丝的颤音——我去,这才多久,此人竟然晋阶了中阶真人? 若是可以再选择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赞成阻碍浩然派升门,浩然派不可怕,但是一个五十多年里,就能从天仙晋阶到中阶真人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把修为压到初阶真人,我杀你也如同碾死一只蝼蚁,”陈太忠背着双手,傲然发话,“交出姓彭的,把彭家一族诛绝,我饶你这一遭。” “这……”杜无忌真的无法接受这一要求,虽然杀集市的人,是彭堂主那里出了意外,但是阻碍浩然派升门,却是白驼门的一致决定。 所以他苦笑一声,“原本是一场误会,才待通知阁下,怎奈消息不通……” “别跟我扯这有的没的,”陈太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你一句,交不交人?” “你已经杀了不少人,该见好就收了,”杜真人这时候也没办法再软弱了,他冷哼一声,“放告警焰火,让方掌门来评评这个理。” “偏是你话多,”陈太忠掣出一把长刀,眼睛一眯,“姓杜的,你是一定要介入我的个人恩怨了?” “这根本不是你的个人恩怨,”杜无忌也豁出去了,他大声地发话,“浩然派原本就是白驼门的下派,自当接受上门提调管理,你那集市开在浩然派的地盘……” 这事儿,他还真不怕辩解,浩然派升门的呼声甚嚣尘上,但终究尚未升门,你一日不升门,上门就一日有管理你的权力。 既然大家都说陈真人是讲究人,那就讲理呗,谁怕谁? 然而这年头,想要讲理,也得有讲理的实力才行。 陈太忠根本不听他说完,当头就是一刀斩下,“既是你要架梁子,我也不差多诛了你杜家一族……居然瞎到来惹我,好胆!” 杜真人身子一晃,瞬间就遁入了山门中,嘴里大喊一声,“你……你竟敢威胁我?” 砰地一刀斩落,重重地击在门禁上,两跟门柱又是猛地摇晃一阵,堪堪地抵住了这一刀。 不过这一次,看守门禁的天仙吓得脸色苍白,“杜真人小心,这已经是最高警戒了!” 合着刚才那一记麒麟臂,门禁尚未提升到最高,待看到陈太忠现身,看守门禁的人想也不想,直接将门禁等级拔到最高。 所以这一刀造成的效果,虽然跟麒麟臂类似,但是事实上,陈某人这一击,比纯良那一击狠多了。 “威胁你?”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长刀向前一指,露出了雪亮的牙齿,“老狗,我是在通知你……对付你,用得着威胁吗?” 话音未落,他的头顶上方幻化出一柄大得多的长刀,重重地斩向两根门柱,“给我开!”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不过这一次的闷响,声音比刚才大多了,两根门柱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嘎吱吱的响声,眼看就支撑不住了。 “还击!”杜无忌大喊一声,抬手就是一道白光打向陈太忠,然后一抖手,又放出一只大龟来,“给我上!” 这龟只是兽修,还没修到大妖,不过此物不但防御惊人,更可以远远地喷水箭伤人,也算是远攻利器。 从这一点上看,上门攻击真的有很多不便,防守者躲在防御阵里,就可以远程攻击敌人,压力要小很多。 而山门之处,除了有杜长老的攻击,还有用来防守的战争器械,类似于灭仙弩之类,可以给来犯之敌造成大量的杀伤。 宗门基业和官府的城池不尽相同,没有城墙,大抵是用阵法、禁制、陷阱等来防御的,不过山门附近,攻击性的器械还是不缺的,终究是门派的脸面之处。 浩然双娇和吴能生很警觉,直接裹起了彭家的族人做盾牌,挡在了前方,同时身子迅速向后退去。 陈太忠却是不予理会,他的体表泛起一层灰雾,隐约是个大钟的模样,他的人就躲在钟里,任由白光和水箭打向自己。 几道攻击过后,空气中一阵扭曲,有若水面泛起的涟漪一般,漾了开去。 小灰钟中的陈太忠面无表情,仿佛没有被攻击过一般,下一刻,他的头顶又幻化出长刀,重重地斩向门柱。 “陈真人且慢!”有人在远处高喊,却是方掌门“匆匆赶来”,一副才得了消息的模样。 陈太忠哪里肯听他的?“刀下留人”神马的最讨厌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一抬手,长刀就狠狠地斩了下去,连续三刀,第二刀就将两根门柱斩断,刀势扫向了杜无忌。 杜真人勉力接下了这一刀,但是已经胸口憋闷了,待看到第三刀又斩了来,身子急速地倒退,试图摆脱刀势的锁定。 然而,陈太忠已然是中阶真人了,无念使得越发地纯属,而刀法中的神通味道,也越发地浓了,任由对方晃动身子,他的刀势紧紧地锁着对方。 杜无忌登时大骇,忍不住暗骂自己:我吃傻瓜了吗?刚才躲进山门也就算了,为何要挑衅对方,结果现在……性命都快不保了。 感觉到对方的刀势越逼越近,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来,他又一闪身,没命地奔向方清之,嘴里高声地叫着,“掌门师弟,你我共御强敌!” 我去你大爷!方掌门心里暗骂,你不便出声求救也就算了,说什么共御强敌……你就是这么跑着抵御强敌的? 腹诽归腹诽,这门中的大长老,他是不能不救的,少不得祭出一个圆环,迎了上去,嘴里高声大叫,“陈真人且慢,我给你个交待……你看可好?” 这圆环乃是驭兽环,此环一放出,就有七八只兽修从里面飞了出来,恶狠狠地扑向空中的刀光。 这些兽修只是被奴役,基本的神智还在,不过才被放出来,都有点不摸头脑,在驭兽环的驱使下,迎向了刀光。 待它们发现,自己是在飞蛾扑火自寻死路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根本刹不住了。 其实它们被放出来之后,想跑都跑不过这刀光——除非陈太忠无意对它们下手。 刀光掠过,七八只兽修,在瞬间化为一团团的血雾,陈太忠见状,忍不住都惊讶一番,我这无念一刀,重在破敌,没有绞肉机的性质啊。 莫非是我修为大进,无念上的刀势也加重,凭着气势压爆了它们? 哪曾想,下一刻那些血雾,就重重地向他卷来,他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用灵血困阵来阻我! 他有小灰钟护身,哪里会将灵血困阵看在眼里?根本不做停留,笔直地冲向血气团,雪亮的刀光直指杜无忌。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万兽大阵 灵血困阵,原本是一种极为惨烈的应敌方式,修者们逼出精血,通过自爆来阻滞敌人。 这种极端的手段,通常用来应对无法抵抗的强敌,所以想要手段奏效,需要大量的修者气血——少量修者就能困住的敌手,值得自爆来应对吗? 后来风黄界的魔修找到了变通的途径,抓住一些不相关的修者,控制他们自爆,以达到阻碍甚至围困高阶修者的目的。 但是这样一来,大量无辜的修者因此遭殃,魔修肆虐的那些时期,这个困阵也是恶名昭著,修者的数量一度大大减少。 魔修之所以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那真不是冤枉的。 后来魔修几乎被扫平,灵血困阵就成为风黄界的禁术,只许战兵们修习,而且不许任何人修习操控修者自爆的困阵。 然而,还有一点例外的,那就是驭兽者不在此限内——操控兽族自爆,是可以的。 白驼门以驭兽见长,也修得有这样的秘术,方清之眼见情势危急,就使出了这一困阵。 事实上,使出这样的困阵,方掌门也肉疼,七八只天仙修为的兽修,就这么没了。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非常清楚,陈太忠实在太难缠了,如不使出这一招,想挡下对方真的不容易,而大长老万一有损失,白驼门的高端战力折损就近半。 他手上还有一些灵宝,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扛住陈太忠这一刀,既然是这样,倒不如使出一招狠的来,不管怎么说,能少损失一件灵宝。 事实证明,他猜得一点都没错,陈太忠不但斩杀了这些兽修,刀光依旧指向了大长老。 看到杜无忌驱使着龟甲迎上来,陈太忠心里暗叹,知道这一刀又不能奏效了。 他知道杜真人手上的龟甲,是高阶灵宝,而他这一刀的气势,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厮频繁地激发高阶灵宝,对丫自身也是有损害的。 砰地一声响,龟甲和长刀虚影撞到一起,刀势至此,终于用尽了所有的潜力。 而那龟甲也飞出老远,空中抛洒出一串血珠。 呃,慢着……血珠?陈太忠凝神一看,忍不住撇一下嘴,这厮祭出的哪里是龟甲,分明是刚才喷射水箭的那只龟修。 龟修的防御虽然奇高,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天仙,陈太忠这一刀,还是给它带去了不小的伤害,不过,能挡住陈真人一刀,它也足以自傲了。 不待陈太忠发话,方清之先抢着说了,“陈真人,我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你若再不停手,我万兽大阵使出,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万兽大阵,你吓死我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吗?” 万兽大阵听起来很恐怖,有点像地球上的军团蚁,所过之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是事实上,蚂蚁爬得太慢,并不能捕食太大型的动物——除非那动物是被限制了自由。 对陈太忠来说,这万兽大阵也是如此,陈某人是会飞的,而万兽大阵多是灵兽组成——要多是兽修组成的话,真意宗都坐不住了。 既然兽修不多,哪怕有能飞的,也是以会飞的灵兽为主,陈太忠何必怕它们?就算杀得手软,杀不过来总还能跑的。 “陈真人你自然是不怕,”方清之面无表情地回答,“但是浩然派弟子,还是会怕的,你若逼得本门太急,万兽攻山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何妨停下来谈谈?” 方掌门不愧一门的执掌,随便就点出了对方的死穴——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浩然派弟子总要害怕的吧? 这样的威胁,血沙侯提不出来,他是军队系统的,而且还跨了域,真敢派人来西疆撒野,宗门体系的代表真意宗,首先就放他不过。 再说了,西疆还是皇族势力极强的地方,官府和封爵,都不会容忍他胡来。 甚至鉴宝阁都有可能插一杠子——如果没有反应的话,血沙侯能来,天下商盟也能来,须知商人可是无孔不入的。 不过白驼门提出这个威胁,就很具有操作性,大家都是宗门体系的,宗门内斗,官府只会坐视,而白驼门还是浩然派的上门,有体系赋予的天然管辖权力。 万兽攻山的事情,风黄界历史上也不少见,曾经的风黄第一门驭兽门,在五大宗下阴手的情况下,还苦苦支撑了百余年,就是因为他们有一只庞大的战兽队伍。 万兽攻打浩然派,其惨烈可想而知,浩然派才有数名天仙,是以灵仙为主的,灵仙对上灵兽,那完全是不够看。 没错,灵仙可以有飞行灵器,但是灵兽里也有飞行灵兽,驾驶着飞行灵器的灵仙,遇到可以飞行的灵兽——那结果需要问吗? 不过,真要摆出万兽大阵的话,浩然派固然会凄惨无比,白驼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万兽大阵,是那么容易培养出来的吗? 陈太忠轻笑一声,“方掌门倒是豁得出来,也罢,就听你说一说。” 方清之轻哼一声,“首先,袭击你集市的彭堂主,便交于你处理。” “掌门!”杜长老急得大叫,这可是门中商定的事情,你不是出尔反尔吗? 方清之淡淡地看他一眼,“纵然上门有提调管理权,但是随便杀陈真人集市里的修者,总是不对,谁给他们的权力?杀人当然要偿命,更别说他还冒犯了陈真人这上位者!” ——我方某人不是不认自己的话,但是谁让他们杀人了? 既然姓彭的做得出格了,我当然要惩治他。 杜无忌将这句话听得明明白白,也无力辩解,只能重重地一叹。 方清之又看向陈太忠,“但是,彭堂主人在幽冥界,尚未回来,能否给我点时间?” 陈太忠微微地颔首,他并不怕对方不守诺。 方清之见他没有异议,又出声发问,“那你还有什么要求?” 陈太忠沉吟一下,“攻击我集市的,不止那厮一人,其他人也要交于我。” 方清之摇摇头,很有点遗憾的样子,“其他人里,肯定有冤屈的。” “我的集市更冤屈,”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应该知道,那是我的私产,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方清之没话说了,陈真人说得一点都不错,“那好,就这样吧。” “哪里,”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彭家族人,“这些人,我要统统带走。” “何必?”方清之的眉头一皱,“陈真人你原本不是嗜杀之人,何苦非要去博那恶名?被人畏惧就很好吗?” “哈哈,你是第一个说我不是嗜杀之人的,”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 方清之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得这厮又说,“我不杀他们,我将他们交于被杀修者的家属,是杀是囚,不关我的事,不过这是个人恩怨,我希望方掌门莫要阻拦。” 方清之轻喟一声,自家堂主保不住不说,还要将堂主的族人交给对方带走,这也实在太耻辱了,可是他又没理由阻止,只能哼一声,“鹏族或者不肯干休。” 纯良重重地一哼,“原来鹏族很重要,真不知道它们在九重天有多大势力。” 鹏族在九重天也有混得好的,金翅大鹏王也是声名赫赫,但是比整体实力,麒麟一族远远胜于鹏族。 方清之知道自己又触到小麒麟的忌讳了,只能不吭声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说定的?”陈太忠冷哼一声,抬手一指杜无忌,“杜家全族,我也要了,姓杜的你有种的说一声不服气!” “啊?”杜真人闻言大怒,“陈太忠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了你了,怎样?”陈太忠呲牙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有种你就跟我拼命,不是笑话你……敢吗?” 他是非常瞧不起杜无忌的,此次彭堂主对集市的出手,看起来扑朔迷离,涉及的势力除了鹏族还有皇族,但是陈太忠相信,若是没有白驼门或者真意宗的授意,再给彭堂主一个胆子,也不敢对他的买卖下手。 白驼门谁能授意做此事?当然就是杜无忌这个大长老了——须知彭堂主可是杜真人的人,方掌门就算下令,杜真人不允的话,彭堂主也做不出这些事。 杜真人刚才的举动,包括对他发起攻击,虽然他心里很不爽,但还觉得这是个爷们儿,总要给他个敞亮的死法。 可是方掌门一出面,公然表示要将彭堂主交出来,杜长老却没有据理力争,这令陈太忠心里十分看不起——说来说去,还是个没担当的货色。 既然没担当,陈太忠就打算下狠手了,对他来说,得罪血性修者并不可怕,倒是这些没担当的玩意儿,经常会出尔反尔,做出一些阴人的举动,不如一举拿下以绝后患。 “陈真人,事情已经谈妥,阁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关键时刻,又是方掌门出面,他跟杜长老之间的分歧很大,但终究是份属同门,天然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所以他阴着脸表示,“杜长老是上宗认可的真人,又无明显差错,有些话,阁下还是不要再说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准掌门 “上宗吗?”陈太忠听得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继续纠缠,也不是很合适,于是他抬手一指杜无忌,“老狗,有种你就别出白驼门的山门,否则小心狗命!” 杜真人的脸色刷白,却不敢反驳,只是轻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怕这样的威胁。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方掌门对门中弟子宣布,说彭堂主在幽冥界的巡查过程中,因为一些偶然的因素,打砸了陈真人的集市,并且造成了多人死亡。 这个后果,彭堂主必须个人来承担,宗门不该为其背黑锅。 方清之肯如此解释,主要还是向弟子们做出一个交待,证明不是本门抛弃了彭堂主,而是彭堂主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宗门无法回护。 那可是杀了陈太忠的人啊,风黄界得罪了散修之怒,还能好好地活着的,数来数去,恐怕也只有白燕舞了。 得罪了这种绝世凶人,让宗门如何回护?怎么回护? 在场的白驼弟子,大多都是低阶修者,并不清楚内中详情,听说此前竟然还有这样的恩怨,心态就放平了很多,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这也是正常的,修者的社会讲究念头通达,己方有错在先,那么受点屈辱也是正常了,所谓因果,可不就是这样吗? 接下来,吴能生对彭家人的抓捕,就没有白驼弟子反对了,了不得是远远地看着,两不相帮,只是防备对方抓错人。 彭家人四散而逃,浩然双娇也不着急抓捕,而是慢吞吞地跟着,直到彭家族人躲进一些宅院、商铺之后,才上前发起强攻。 这手段实在是太恶心人了,须知彭家人逃进的那些处所,都是有相当背景的。 其中一处,还是西疆牧守使留在白驼门的联络点——官府跟白驼门,有固定的灵兽买卖,只要不是很敏感的灵兽就行,所以设一个联络点,很有必要。 浩然双娇不管这个,只要有人敢收留彭家人,直接拎着刀就砍上门去……什么?平牧守使的联络点?照打不误! 方清之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陈太忠豁得出去随便得罪人,本门还丢不起这个人呢——堂堂的白驼门宗产,被外人拎着刀肆无忌惮地四处乱砍,一旦传出去,真的太丢脸了。 于是方掌门一声令下,命门中弟子出手,尽快将人捉来,虽然这命令比较耻辱,但总好过某些人大呼小叫地四处捉人。 约莫半天的时间,彭家人已经被捉得干干净净,方掌门已经离开现场,同时留下话来,要求陈太忠等人速速离开白驼门。 就在离开之际,陈太忠眼尖,一眼看到项成贤站得远远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己方,少不得一伸手,轻笑一声,“掌控!” 他对掌控这一门次神通,真不是很擅长,不过以他中阶真人的身份,捉一个高阶天仙,还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吴能生的感知能力也不差,发现陈真人出手,直接一根缚灵索丢过去,将项成贤捆个结结实实,抬手将人摄了过来。 白驼弟子见状大惊,怎么对项上人动起手来了?你们不是只捉彭家人的吗?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方掌门已经离开的,杜长老更是很早的时候就走了,现场有点分量的,也就只有少门主方应物了,于是大家纷纷看了过来。 可是方应物对项成贤怨念颇大,那是他继承掌门一职最大的对手——没有之一,于是他淡淡地发话,“通知掌门和杜长老,请他们定夺,太忠兄的火气,好不容易下去一点,谁若是再惹出事来,休怪我如实向掌门禀报。” 就在众人放焰火和通讯鹤的时候,陈太忠一行人早出了宗产,不见了去向。 项成贤对自己被捉很是纳闷,他觉得陈太忠实在没有对付自己的道理,所以他才会在现场冷眼旁观,这种非常时刻,弟子们人心惶惶,他刷一下存在感,也算是为登顶掌门铺路。 不过捉了他的这人,对他很不友好,虽然是裹着他前进,却要时不时地颠簸两下,令他十分地不舒服。 项上人心里不解,于是出声发问,“这位兄台,我可曾得罪你?” 没有你丫作祟,我能掉一块头皮吗?吴能生心里暗哼,而且两人的恩怨,还不止这一点,他冷笑一声,“我这种小人物,哪里配得起白驼门项掌门得罪?你该无视才对。” 项成贤一想就明白了,今天他在宗产中,说了些过分的话,就是针对此人的,于是他叹口气,“这位兄台,人在江湖各有立场,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大家都是天仙上人了,你不会连这点事情也看不穿吧?” “笑话,”吴能生冷笑一声,“你看得穿,就要逼迫旁人都看得穿……你以为自己是谁?” “好吧,我道歉还不成吗?”项成贤不跟他争这个是非,只是心里暗叹一声,陈太忠桀骜不驯,跟随陈太忠的,也是一帮桀骜不驯之辈,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他觉得自己这宗门的高阶天仙,有望执掌一门的主儿,能虚心道歉,就会获得对方的原谅,所以他又问,“你们将我擒了,所为何事?” 吴能生是有心计的人,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发现陈真人没有什么表示,才哼一声,“我掉的这块头皮,也是拜阁下所赐。” 项成贤闻言,一脸的惊讶,“阁下这话从何说起?” “切,”吴能生不屑地撇一下嘴,“若非你要郝明秀巡视彭家,我岂能吃了他一剑?” “这是个误会!”项成贤闻言,登时高声叫了起来,显得委屈无比,“门中天仙各有司职,又岂是我能安排的?” 事实上,他要郝明秀巡视彭家,真没安了什么好心,想到自己被人通知来宗产解决纠纷的经过,心里更是明镜一般:果然是来自郝明秀的报复。 但是这样的因果,他是不能认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别看自己被门中弟子认为未来的掌门,前途无量,可在陈太忠眼中,还真不够看的。 陈某人连大长老和现任掌门的面子都不肯卖,更别说他这个未来的掌门了——严格说,只是未来掌门的人选之一。 不过吴能生是玩心眼的,并不为他所动,只是淡淡地回答,“莫要玩你那小聪明了,陈真人眼里不揉沙子,我这块头皮,也不是白掉的。” 项成贤闻言,一颗心就不争气地嗵嗵地乱跳了起来,陈太忠眼里何止不揉沙子?人家玩的是自由心证,认为什么是沙子,那就是沙子。 而他当初,还真的存了坑郝明秀一下的想法,哪曾想,现在直接被人带走,根本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在陈真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一如别人在他眼中。 意识到这一点,他反倒敞开了说,“我有我的价值,还望阁下不要乱来!” 吴能生微微一笑,“倒要看谁有胆子,敢追出来讨你回去。” 项成贤嘿然不语,心里也在暗暗地盘算,师尊会使用何种手段将自己带回去。 接到项成贤被人带走的消息,杜无忌果然抓狂了,他找到了方清之,大声嚷嚷着,“那厮竟然将本门的真人苗子抓走了,这绝对不能忍!” 什么狗屁的真人苗子,你直接说准掌门就行了,方清之心里非常明白对方的算计,往日里,他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事实上,方掌门本人,对这个位子并不怎么看重,他跟上宗的方家恢复了走动,并不愁找到落脚之处——他前去上宗,真意宗只会更欢迎。 所以杜无忌的某些算计,在他看来非常可笑,不过,当这些算计影响到门中利益的时候,他也有点无法容忍。 于是他淡淡地反问一句,“以大长老之意,咱们该如何找回人来?” “似此奇耻大辱,绝对不能干休!”杜无忌气得大声喊,准掌门被人强行从门中带走,搁给哪个宗派也不能忍,但是“准掌门”三个字,他偏偏说不出口。 “好了,”方掌门眉头微皱,不怒而威地发话,“别说你没有追出去,咱俩一起追出去,也是无用,你说点有用的吧。” 大长老被说得脸一红,他确实没有追出去,因为他非常清楚,若是追出去……根本不用他追,只要有人放出风声,说杜某人在山门口恭候散修之怒大驾,陈太忠一准儿就回头了。 甚至很可能陈太忠就没走,抓了项成贤走,就是等他现身呢。 陈某人在对付血沙侯一战中的表现,也传了回来,策略和战术都很成功,其中引蛇出洞等各种手段,他用得并不少。 所以大长老必须来找方掌门求助,听到掌门再次发问,他犹豫一下回答,“此事须得马上汇报真意上宗,请求上宗的支援。” “你这么折腾,有意思吗?”方清之听得脸一沉,“你是真傻,还是以为我傻?” 大长老愕然地看着掌门,“掌门何出此言?” “你若认为有用,自去汇报上宗,”方清之才懒得跟他浪费口舌,直接一摆手,“你又不是没有这权力。”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方掌门发飙 杜无忌闻言,越发地愣住了,“掌门你是上宗认可的,你汇报,当然比我要强。”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到真人这个程度的,”方清之抬手一指对方,瞪着眼睛大骂,“能蠢到你这种程度,也算难得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认为,项成贤有资格做候补掌门或者副掌门了,就像权赋槽那样?” 大长老闻言,也不高兴了,“不过是一些妄人以讹传讹罢了,这个时候,你堂堂的掌门,居然要计较这种事?” “我他妈跟你计较不过来,”方清之气得脏话直接出口,他实在太生气了,“我就问你,本门的准掌门被陈太忠抓走了,你上报到上宗,是想要救他,还是要害他?” “我去!”大长老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狠狠一拍脑门,“上宗对下门的防备之心,那真不是白说的,还是方掌门你想得多。” “是你太蠢!”方清之毫不留情地回击他一句。 因果在那里明摆着:杜无忌之所以火冒三丈,觉得无法忍受,正是因为准掌门这三个字,这不但破坏了白驼门的发展规划,还是对上门赤裸裸的打脸行为。 若是换个天仙弟子,大长老的反应就会小很多,这样的区别对待是必然的。 但是消息汇报给上宗,那却是截然相反,姑且不考虑动手的是陈太忠这一因素,只说下门的天仙被掳走了,向上宗求援这一情况。 若被掳走的是普通弟子,上宗或者会过问,但是被掳走的是可能接替掌门的弟子,上宗反而会生出一些别的心思——除非这准掌门是报备了的,或者是上宗所青睐的。 项成贤是白驼门土生土长的弟子,也没有报备掌门候选人,那么在上宗看来,此人远不如从真意宗出走的方家可靠,一旦接到求援,上宗没准会考虑,怎么才能让陈太忠干掉此人。 方清之将这一层关系看得明明白白,是以才会痛骂大长老——不过这也说明,方某人是真的在用心经营白驼门,并没有借此打击自己儿子的竞争对手。 杜无忌反应过来之后,心里有点惭愧,但他还是不肯放弃救助自己的弟子,“方掌门,那您可以邀请方啸钦真人等,一同解救……” “我去你大爷,”方清之气得再次破口大骂,项成贤被抓走,他心里也不舒服。 所以此刻的他,真的是没有半点掌门风度,“老子一开始就担心你这么算计,合着你还真是这么想的,想让我两支方氏陪葬?这样吧……你先把你杜家弄得死绝了,我替你报仇!” 杜长老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方掌门这个人,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对他这位大长老,表面上也保持了足够的尊敬,现在居然像变了个人。 可是他还没办法计较,只能苦笑一声,“好吧,算我怒急攻心,想得不够充分,但是方掌门……那咱总不能不救成贤吧?” “你这不是放屁吗?老子心情也不好,”方清之已经骂开头,索性骂个痛快,“我刚才就说了,让你拿建议……建议呢?” “我这建议不是让你否了吗?”大长老也郁闷到不行不行的,猛然间,他眼睛一亮,“这样……咱们去攻打浩然派,逼陈太忠放人。” 方清之白他一眼,这个建议,是借鉴了他“万兽攻山”的创意,倒不是不行,可也说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 他沉吟一下,然后才问一句,“陈太忠隐居翡翠谷,若是他任由你攻打,莫非你还真敢杀人?须知他那集市上的修者,都是些孤魂野鬼,尚且引来他如此的报复。” “咱可以抓起来不杀,小心些就是了,”杜无忌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就是一皱,“不过气修里,很有些不怕死的。” “没错,很难精确控制,”方清之点点头,他不愿意攻打浩然派,也是在此了,浩然派好对付,但是陈太忠实在让人太头疼了。 万一出个差错,麻烦就大了去啦——不说巧器门,看看血沙侯的结果就知道了。 方掌门并不认为,本门的高阶战力,能强过血沙侯的势力。 杜无忌犹豫一下,斩钉截铁地发话,“那也赌了,莫非只有他陈太忠会偷袭?我杜某人放下身份,也不比他差!”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杜长老虽然比较畏惧散修之怒,但是真惹恼他,他也敢拼命,风黄界的修者,血性都是比较重的——陈太忠的所作所为,确实戳痛他了。 方清之很无奈地白他一眼,“那你就自己去呗,莫非要拖着整个白驼门为你杜家陪葬?” “杜家”两字,让杜无忌再次清醒了过来,是啊,他敢拼命,但是拼命的结果,必将会把整个家族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人家陈太忠是光脚的,哪里会怕他这穿鞋的? 遇到这种选择,陈太忠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和事迹,还是颇令他的对手忌惮的。 杜长老真的挠头了,风黄界可是最重亲族血缘的,宗门弟子固然要抛开凡俗恩怨,但是杜家已经是白驼门的依附家族,家族的存亡,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所以他也没了办法,“那咱们该怎么办?” 你真是个草包!方清之肚里暗骂一句,不过这种情况,在风黄界也不算少见,很多修者专心于修炼,一大把年纪了,考虑问题却不是很成熟。 方掌门执掌一门,看问题还是很全面的,于是叹口气,“咱们先搞明白,陈太忠抓走项成贤,是想做什么……我看你那个徒儿郝明秀,没准知情。” 陈太忠一行人,是郝明秀带进宗产的,大家都已经清楚了,杜无忌闻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抬手放一只通讯鹤出去,“这孽障定然知道一些东西。” 郝明秀受到召唤,应约前来,这货也是个奇葩的主儿,面对掌门和大长老的问询,他很痛快地承认,项成贤就是被他诓出来迎战陈太忠的。 反正他也有道理,项成贤坑我在先,不是他姓项的被抓走,就轮到我被抓走了。 听到事情的起源,是因为一个中阶天仙被郝明秀挑了一块头皮,方掌门和杜长老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最后,还是方掌门猜出了点名堂,“这厮……莫非是杀鸡儆猴?浩然派现在的地盘,也颇不平静啊。” 这时候,大长老已经不敢跟掌门比情商了,闻言他叹口气点点头,“嗯,很有可能,看来还是要先找人沟通一下的好。”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眼去看郝明秀。 “别找我,”郝上人见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摆手,“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对了……何不去托鉴宝阁带话?” 要不说,是人就有三分急智,郝明秀一向以性子粗疏闻名,却能提出一个不错的建议来。 方掌门和大长老对视一眼,默默地点点头,很显然,他俩赞同这个主意…… 陈太忠一行人带了诸多俘虏,一路疾走,到了浩然派的地盘,也只是稍稍地停留了一下,将南忘留和董毅召了过来。 召董毅来的原因很简单,他是集市的创始人,也是第一任管理者,跟集市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陈太忠托他给集市带话,死者的家属,可以来翡翠谷手刃仇敌。 他不会把彭家人留在此地,原因很简单,他一旦进入翡翠谷,其他人根本挡不住来自白驼门或者鹏族的压力。 董毅在清湖城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面孔白皙了许多,样貌身材也有些富态了,他毫不犹豫地打包票,“没问题,我跟集市有联系,五日之内,绝对把消息送过去。” 至于说把南忘留喊来,则是要她放出风去,陈太忠大闹白驼门,不但捉走了跟鹏族交好的彭家修者,更是带走了出言不逊的掌门候选人项成贤。 陈太忠希望这个传言出去之后,为难浩然派的势力,能适度地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其实南忘留也可以向幽冥界的浩然派驻地递话,通知集市上的人来复仇,不过浩然派传话,就算不走白驼门,总是绕不过真意宗,传话过程中,没准会生出点意外。 倒不如直接托付给董毅,这厮走的根本不是正经路子,但是办事效果,却未必差了。 所谓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便是如此了。 陈太忠做出安排之后,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上了西雪高原,至于说董毅和南忘留会遇到什么阻碍,他并不在意,在意也没用。 就像方清之假设的那样,他早想好了——我就躲在翡翠谷,外面的人想怎么折腾,随便你们,真敢做过分的事情,千万不要等我出来。 他能数次丢下王艳艳逃跑,自然也能丢下董毅和浩然派,没办法,仇家里还有皇族和鹏王,他硬气不起来,不过谁真敢对他的人动手,那就等着被报复呗。 事实上,他在西雪高原上,除了小麒麟的后台,还能借用猛犸王的威名。 比如说他回翡翠谷旁的集市,根本不费任何的周折,猛犸听说他回来了,直接有两只大妖迎来,裹着他一路赶回翡翠谷——西雪高原上,不允许人族飞行,猛犸却是可以飞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下派之争 陈太忠回到集市之后,正看到何明伟在禁区里修炼,小伙子的二级天仙已经稳稳的了,却还在日夜不辍地修炼。 浩然双娇一看,心里登时有了种危机感,二话不说进入禁区修炼去了。 陈太忠将一干俘虏丢给了何明伟,吩咐他将人看好。 何明伟闭关修炼,正修炼到无所事事的地步,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纯良心系自家的宝草,看到陈太忠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忙不迭扯着他进了翡翠谷。 如此一来,吴能生倒是闲下了,于是他找到项成贤聊天。 项成贤对这些变故,颇有一点接受不了,原本他是白驼门的后起之秀,是接任掌门的大热门,前不久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轻松晋阶,打算在三十到五十年之内,破境悟真。 到那个时候,他真的可以考虑向上宗报备掌门候选人,甚至可以申请出任副掌门,一如上宗副宗主权赋槽。 但是陈太忠的行动,将他所有的算计都打乱了,要知道在他的计划中,他应该是偶尔在门里出现,刷一下存在感,大多数时间用来修炼。 可是被抓到这贫瘠之地,他哪里还有条件再修炼? 西雪高原真的是非常贫瘠的,陈太忠圈定的禁区里,也没有任何的灵地,只是仗着面积大,弄几个大型的聚灵阵,勉强供应气修的天仙修炼。 就算这样,修行过程中,还要投入不少的灵石,不过陈真人所图甚大,这点负担,还是承受得起的。 可是对项成贤来说,这里真的是一无是处——别说他被封禁了修为,就算没有被封禁,只要不进禁区,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修炼和提高的地方。 项上人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 没错,他现今还不到一千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冲击玉仙境界——这也是门中看好他的原因之一,但就是那句话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晋阶这种事,是赶早不赶晚的。 晋阶玉仙就是终极目标了吗?那当然不可能,能悟真的修者,都有一颗证真的心! 在这种前提下,项成贤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耽误时间,他想悟真,更想证真——前者对他来说,基本上没什么难度了,他对后者就越发地期待了起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被人捉了来,捉到了一片贫瘠之地,灵气极其稀少,生死都不能保障,更别说证真了。 若是耽误得久了,连悟真都可能只是一个奢望了。 在西雪高原呆了三日,天降大雪,因为被下了禁制,他不能调用灵气,在这样的天气中,他高阶天仙的修为,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寒意。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项成贤感受不到一丁点的诗情画意,这样的雪,在西疆是极为罕见的,除开那些吟咏的诗句不提,也是悟道的好机会。 但是项上人的心里,只有浓浓的哀伤:真的……就是这样了吗?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被捉到了猛犸的集市,这样的地方,别说是白驼门了,就算真意宗想伸手过来,也必须要考虑猛犸的感受。 就在此刻,他身边传来一阵热气的波动,一个人挨着他的身子坐了下来。 来的是吴能生,他坐着看了一阵之后,由衷地感叹一声,“好美,西雪高原,果然名不虚传。” 项成贤觉得跟这厮没什么话说,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吴上人觉得美,那便是了……您慢慢地欣赏吧。” 曾几何时,他还看不起宗门外的高阶天仙,不成想,现在他居然要对一个中阶天仙,用“您”这样的敬语了。 项上人心里的哀伤,逆流成河。 “欣赏不了吗?”吴能生轻笑一声,“换给我也是,心里有事,谁能欣赏得了?” 项上人的身子一滞,心说我知道你就不会随便来发感慨。 虽然被俘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跟吴能生接触的时间不短,知道这家伙不会无的放矢,行止之间必然是有目的的,他甚至对此人生出了招揽之心——人才难得。 不过现在说那些,有点为时过早,所以他只是停下来,想听听对方要说什么。 偏生地,吴能生这厮有些促狭,见他这副模样,笑着问一句,“项掌门想听我说话?” “项掌门”三字,不过是大家平日的戏称,项某人距离掌门之位尚远,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开他的玩笑,反正他也无力阻拦。 项成贤倒也习惯了,于是勉力一笑,“说不说在吴上人,我只是阶下囚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吴能生面色一整,缓缓发话,“陈真人本来想废了你的修为的。” “唔,”项成贤点点头,脸上波澜不惊,表示这消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是你既然是准掌门,总还有几分用处,”吴能生笑着发话。 项成贤不为所动,这种吊胃口的事儿,他以前也做过不少,所以很明白地表示,“你直说好了,我还有什么用处。” “呵呵,”吴能生轻笑一声,“对聪明人,我不多说了,你冒犯了陈真人,本来就该诛杀的,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能帮浩然门抢几个下派?” 冒犯陈真人,当然该诛杀,这基本上也算得上风黄界的一条铁律了,起码到现在为止,除了白燕舞,还真没听说过,有谁逃过了陈太忠的报复。 不过项成贤早有思想准备,闻言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无自嘲地发话,“果然是为了下派,看来我还有点用啊。” 瓜分下派,这是升门绝对绕不过去的问题。 理论上讲,一个下派升门,是要脱离原来的上门的,而上门肯定要对它进行打压——别的不说,只说该派以后不受上门管辖,会减弱上门的势力,就逃不脱被打压的宿命。 在打压下升门之后,鸟枪换炮的下派,当然会“重重回报”原来的上门,他们最该做的,就是抢夺原来上门所管理的其他下派。 既然是升门了,怎么能没几个下派? 抢夺其他称门宗派的下派,也是可以的,但是没谁会傻到那一步,那是平白为自家树敌,加上原来所属的上门,会面临最少两家称门宗派的夹击。 而且,不排除有其他上门看不顺眼,也来帮忙的可能。 新近升门的势力,怎么可能应对了这样的局面? 所以不管甘心不甘心,升门之后,该势力只能强夺原来上门所管辖的下派——反正矛盾早就有了,也不差再多一点。 事实上,白驼门明知陈太忠不好惹,还要去变着法儿添堵,也是担心浩然派升门之后,会抢夺白驼门的下派。 白驼门身为西疆七大称门宗派之一,是四门两观一谷中下派最多的,但是对他们来说,每一个下派都弥足珍贵。 因为他们是以驭兽为主的门派,不管在什么位面,养育强大的战宠都是很费钱的。 白驼门所培养的灵兽和兽修,倒是不怎么花灵石,但是相较人类修者,它们对血食的需求量非常大,白驼门那么多下派,有的负责提供灵石,有的负责提供血食。 就算这样,门中也不能无限扩大灵兽的培养——因为供应不起啊。 这种情况下,再多的下派,白驼门也不会嫌多,眼下浩然派有升门之意也就罢了,想到其他下派也可能被抢夺,白驼门真的是不能忍。 正是因为如此,七皇子才被人撺掇着去了集市,有鹏族背景的彭堂主,才会悍然出手。 但是白驼门做这些,最大的目的,还是希望别的势力插手进来,干涉浩然派升门的事宜。 事实上,白驼三真人并不认为,这么做就能阻止浩然派升门——陈太忠那厮委实太过逆天。 不过,能拖慢浩然派升门的脚步,令其在升门过程中遭受一些损失,得罪一些大势力,那么待浩然派升为浩然门,也就未必有多少心气,去抢夺很多下派了。 项成贤是被当做掌门苗子培养的,对这些事情的因果,实在太清楚了,所以在听到吴能生的话之后,才会显出那一副表情。 两个上门对下派的争夺,可以使用多种形式,有强拉的,也有打感情牌的,更有反间之类的计谋,数不胜数。 项成贤身为残雪双柱之一,大名鼎鼎的掌门有力接班人,在很多下派中,话语权比较强——其实他只要表现出对下派的选择投靠无所谓,就能打消很多下派的顾虑。 吴能生见他识破自己的心思,却也不在意,只是很无所谓地笑一笑,“陈真人捉你回来,其实是要为我报仇的,我不过是为他分忧,给你指条明路。” 是这样吗?项成贤狐疑地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前方,伸出手来,任由几片洁白的雪花落入手中,转眼间化作清澈的小水珠。 他也不说话,就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水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他手上的水珠逐渐增多,弥漫做一片水渍。 良久,他轻叹一声,“阁下好口才,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吴能生笑一笑,“既知陈真人,何须在意我这蝼蚁?” “蝼蚁吗?”项成贤也笑一笑,眉眼间是抹不去的幽怨。 下一刻,一缕坚定之色,浮现在他脸上,他轻轻地吐出四个字,“我做不到!”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岁月如梭 做不到?吴能生咧嘴笑一笑,这原本在他的想像中,既然是一门的候选掌门,又怎么能没有坚定的心性? 不过他也不在意,太轻松的事情,做起来哪里有挑战性? 于是他又问一句,“你确定做出这个选择?哪怕陈真人要报复你?” “确定,”项成贤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紧闭双唇,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 “呵呵,”吴能生轻笑一声,一脸的雍容,“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我会向陈真人建议,不杀你也不伤你……只留你在西雪高原做客三五百年,好叫大家知道项上人的铮铮铁骨。” 这话煞是阴损,在这种灵气贫瘠的地方,项上人又是修为被制,根本不可能有半分修炼的可能,三五百年之后,就算将人放出去,寿数无几不说,数百年没有活动过的身子骨,想要恢复昔日的修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时的项成贤,铁定是无缘悟真了。 一个修炼的天才,被人生生地压制住,只能苦苦地捱着西雪高原上的风霜。 其间,他或者还会收到其他人不住晋阶的消息——比如说郝明秀悟真之类的,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同门的精进,看着沧海桑田的变化,看着自身一点一点老去,却不能做任何事情。 对修者来说,数遍风黄界的酷刑,也莫过于此。 而且“铮铮铁骨”四个字,也不是什么好话,吴能生是说:我们将白驼门的未来掌门捉了来,囚禁了起来,让整个风黄界看你的笑话! 项成贤固然是极有城府,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回答,“阁下好算计。” 吴能生却还是那副傲气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算计什么的,谈不上,我也不忍心伤你,只是希望将项上人对门派的忠诚,传得天下皆知,我最是敬重这样的真汉子。” 这话真的是太阴损了,让人忍不住生出揍他的冲动。 项成贤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回答,“那也……随你。”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的愤怒,“如此大恩大德,项某人没齿难忘,敢问阁下,可否赐下名姓,好让项某人日日感激?” “卑微之人,岂敢牢项掌门挂念?”吴能生哈哈一笑,站起身离开了。 项上人并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时间,他只觉得一阵透骨的寒意袭来,仿佛连思维都被冻住了。 未过几日,前来集市的行商传来消息,白驼门从幽冥界捉回一批弟子,直接在门中斩杀了,并且公布了名单,罪名是他们在异位面行为不检点,有损白驼名声。 这却是方清之早就答应陈太忠的,他若是敢应承了不做,陈某人分分钟就能回到白驼门附近埋伏去,青罡门就是最好的样板。 但是然而可是,还是有一个比较糟糕的消息:没有捉住彭堂主,此人……跑了! 是偶然吗?陈太忠从翡翠谷出来之后,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寻思一下,就令人传出消息,万枚极品灵石,悬赏彭上人下落,拿来人头的,赏五万极灵。 事实上,他并不是很看重彭上人的人头,不过是需要表现出一种态度:我陈某人的脸,不是那么好打的。 也有一些散修,赶来了集市,都是幽冥界集市被杀修者的家属,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株连凶手的同族。 这些都是小意思,那么多彭家族人被关着,想杀几个杀几个,人必须当场杀死,人头倒是可以带走——这也是防着别人冒名顶替,来救援彭家人,毕竟风黄界没有身份证联网这一说。 事实证明,来杀彭家人的,可不仅仅是幽冥界死者的家属,西疆也有几个家族,深受彭堂主之害,他们找来之后发问:我们能不能也杀几个? 得罪的人多了,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当然不是问题。 对陈太忠来说,负面的消息也有,比如说……鹏族试图来找场子,解救彭家一族。 但是猛犸毫不犹豫地挡驾了:我们的地盘,你们不要随便进入。 猛犸一族,跟鹏族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好。 不过鹏族解救的欲望,也不是很强,问了一句之后,发现猛犸不肯答应,也就不再提了——毕竟彭堂主只是鹏族收养的人族弃婴,至于彭堂主的族人,那就更远了。 令陈太忠窝心的是,鉴宝阁来人,请求相见,还是他不认识的一个人。 他直接回绝了,“不见,我在翡翠谷种田,正种到关键时刻,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见我的。” 其实麒麟草的种植,已经大获成功,眼下有些花已经开始凋敝,正在结出果实。 纯良对此兴奋异常,在第一颗麒麟草种子成熟的时候,它甚至自己买单,当天请猛犸一族看电影的包场。 为了图个好口彩,它特地点了一部片子,叫做《烈火中永生》。 但是看电影的是一群猛犸,完全不懂得欣赏,从头看到尾,也没有看到什么火系神通,电影结束之际,忍不住大喊“退票”什么的。 然后它们才发现,合着自己是没买票,于是又抱怨少谷主不厚道。 “白吃枣还嫌核大?”纯良气得大叫,不过紧接着,它就又笑了,“这样也不错,起码宝草种植成功之日,猛犸们都很激动……” 宝草一旦种植成功,陈太忠肩头的事就少了不少,可以放下心思,躲在通天塔里修炼了。 不过这次,他也没有埋头修炼,而是时不时地出来一下,了解一下幽冥界的集市发展,和浩然派地盘上发生的事情。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陈某人在血洗血沙侯之后,又干脆利索地杀上白驼门,带走了彭姓一族,还掳走了残雪双柱中的项成贤,这消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传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散修之怒蛰伏十余年之后,会如此强势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作风冷酷不说,手段也极为血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灭族,血沙侯郑家、白驼门彭家…… 幽冥界的集市,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开张了,秩序是前所未有的好——起码计可乘接手集市之后,以此刻的秩序最佳。 浩然派这边也一样,很多莫名其妙的活跃人物,逐渐不见了去向,而很多上人路过浩然派地盘的时候,都会提前向浩然派打招呼。 没办法,陈真人一出手,必然是灭人满门,谁也不想路过一下某处,就被可能的麻烦缠身——无非就是报备一下,有啥呢? 甚至连猛犸的集市,秩序都好了不少,以前猛犸管理得就不错,但是很多兽修天生就是暴躁脾气,火气上来之后,二话不说先动手。 现在诸多兽修意识到,合着集市除了有猛犸的股份,还有一个股东叫陈太忠,这厮不但手段狠辣,也是藏身在附近。 那可是能将一个侯爵的势力,活生生拔起的主儿啊。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陈太忠收到了来自外界的同心牌信息,走出翡翠谷看一看。 原来是鉴宝阁又来人了,来的是七掌柜,何明伟知道,这掌柜跟陈真人交情不错,虽然陈真人回来之后,表现得对鉴宝阁很不满意,但通知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陈太忠一听说是七掌柜,就决定见一见。 他一见到对方就乐了,“呦呵,巅峰天仙了,只差临门一脚了,恭喜!” 七掌柜表现出的,是九级天仙的修为,而且不是才入九级,感觉是距离九级巅峰也不远了。 他闻言笑一笑,合不拢嘴的样子,“还得稳固一下境界,距离悟真还很远,倒是要感谢陈真人……送我好大的功劳。” “那是你应得的,”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对了,我通知你一声,以后的物资,不要送到这儿了,直接送往浩然派。” 他跟官府战的第七场,涉及了很大一块收入,而且这收入一直在稳定流入,毕竟开发一个位面,是一件长期的事情,哪怕是破坏性开发。 每三年的头上,鉴宝阁要运送一批货过来,双方画押签收。 “送往浩然派?”七掌柜登时愕然,然后才想起了什么,笑着一拱手,“尚未恭喜陈真人大仇得报,现在的浩然派,也是一派兴旺景象,看来升门不远矣。” 陈真人的血腥手段一出,浩然派地盘的牛鬼蛇神四散逃窜,门派安全了,收获当然就可以往派里送了。 “有什么可喜的?”陈太忠不以为意地一摆手,“最高兴的,还不是你们皇族?”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杀掉的血沙侯,对皇族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要知道,在他的报复行动中,左相一方,死了五个真人,血沙侯亡命潜逃,想必也不会再出现了,唯一活下来的一个真人,还被弄成了白痴,目前正在被异族夺舍中。 陈太忠拔掉左相的一颗重要棋子,这还不是单纯地减少,形势是此消彼长,皇族应该乐得合不拢嘴才对。 七掌柜犹豫一下,试探着发问,“那我怎么觉得,你对我鉴宝阁,有了些生疏?”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小人长戚戚 陈太忠对鉴宝阁的生疏,根本不是令人觉得,而是赤裸裸地摆在了脸上。 上一次鉴宝阁来人求见,他根本就不见,此后鉴宝阁的人员天天上门,也一直见不到他。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有点呛了,“我见你们干啥?幽冥界集市的事儿,你不知道?” “这关我们鉴宝阁啥事啊,”七掌柜闻言,登时就叫了起来。 他其实心里很明白,陈太忠为什么不给鉴宝阁好脸色,但是不能自己说出来。 到了现在,他才能接话,“在集市上惹事的是七皇子,跟我鉴宝阁有什么关系?鉴宝阁在集市上还开着分店呢。” “曾经……开着分店!”陈太忠将“曾经”二字咬得极为响亮,鉴宝阁若是此刻还开着分店,也能居中跟七皇子说合一下。 “现在人少了,当然没必要开了,这你也是知道的,”七掌柜叫苦连天,陈太忠的集市最火爆的时候,还是刚打完位面战争的时候,那时候有大量的来历不明的东西流通。 随着幽冥界战争的胜利,那种无序的状态渐渐地结束了,谁还会没事往黑市上跑? 现在集市交易的,也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说偷来的矿产之类的,数量还不少,毕竟陈太忠的黑市,是幽冥界数一数二的保险地段,不用担心黑吃黑。 不过数量虽然不少,人流量却不算大,销赃的和收赃的基本上就那么几波人,新手进入,也有老手挣够了退出。 但是不管新手还是老手,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自然是用不到鉴宝阁出面,鉴宝阁的生意大幅下滑,当然就要收摊了,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去那里临时摆摊一天。 而且七掌柜必须强调一点,“鉴宝阁是皇族的,却不是七皇子的,我们也没资格协调这一层关系,就像七皇子也无权命令我们做什么。” “随便你说吧,”陈太忠哼一声,也懒得跟他计较,“那就这样好了,咱们以前的交易,该执行的必须执行,没有进行的交易,也就不用执行了。” “这才叫冤枉,”七掌柜大声喊冤,然后又问一句,“真意宗的物资,我们继续帮你管理,九幽阴水的交易,也能继续进行吧?” “后者就不用了,”陈太忠断然拒绝,“物资你帮我管理,我不让你吃亏,但是洞府我浩然派也要接着用,打平了……九幽阴水,我也不多了。” “别介啊,”七掌柜是真的急了,元气石换九幽阴水的事,他一直在操作,因为这元气石是随挖随换,还有不少得上交到官府,鉴宝阁把这当做一个细水长流的买卖来做。 当听到陈太忠拒绝见鉴宝阁的人,阁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这九幽阴水的交易,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帮陈太忠管理从真意宗得到的物资,这肯定能继续进行——陈太忠做不了这个,做为回报,洞府也必须要往外出租,但是九幽阴水的交易,真的是危险。 所以鉴宝阁屡试不果之后,将七掌柜派了过来,希望不要因为七皇子的事,两家弄得生分了。 果不其然,陈太忠的反应,一如他们所料,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不过七掌柜也是干脆之人,知道跟此人绕圈子,是很不明智的行为,所以很痛快地发话,“这么说吧,你希望我们鉴宝阁怎么做,才能继续合作?” “那简单啊,”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回答,“把七皇子给我抓过来,待我……” “这不可能,”七掌柜断然摇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陈真人,咱们还是谈一点现实的东西,你若是敢杀了七皇子,皇族不可能跟你干休的!而且……七皇子其实也是被人蒙蔽的。” 堂堂七皇子,竟然会路过一个黑市,而且还进去交易,并且动手打架,这里面的巧合太多,是人就能想到有蹊跷。 不过陈太忠懒得管这些因果,“他是不是被蒙蔽,跟我一块下灵的关系都没有,我只知道,他在我的集市上撒野了,昔日燕舞仙子在集市,也没有做出这等事来……对了,这可是燕舞仙子驻足过的地方,七皇子如此撒野,真的不考虑后果?” 他跟白燕舞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但是既然能利用一下,为什么不利用呢? “燕舞仙子恐怕不会为真人出头吧?”七掌柜苦笑一声,白燕舞不动手对付你陈太忠,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因为你而惩治自家子弟? 所以他不惧对方威胁,而是很耐心地关说,“陈真人,咱们的合作面是非常广的,我鉴宝阁还有其他的宝物,合则两利……你再考虑一下吧?” 他没说不合则会如何,但是多少有点那个意思,只不过他也怕陈太忠翻脸,不敢多说。 “只有你鉴宝阁有宝物吗?”陈太忠不屑地一笑,“把七皇子送过来,否则合作的事,也不用再谈了。” 嗯?七掌柜狐疑地看他一眼,他心里也早有怀疑,陈太忠手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光他这么认为,鉴宝阁的人都这么认为。 正是因为如此,鉴宝阁真不想跟此人断了合作,九幽阴水已经是很宝贵了,万一还有其他,那就更亏了。 七掌柜的眼珠转一转,出声发问,“真人还有什么宝物,可否见告?” 陈太忠微微一摇头,“我没兴趣跟你说,老七啊,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可以走了,要不……喝一顿酒也行,我这儿还剩了点白凤鸣给的皇家特供。” “还有个事儿,”七掌柜犹豫一下发话,“杜无忌想见你一面,谈一谈赎回项成贤,他希望你能保证他的安全。” “我见了面绝对捏死那混球,”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那天是给真意宗面子,懒得动手,他还想见我……不是找死吗?” 七掌柜微微摇头,左右看一看——虽然四周其实没人,然后他身子前探,压低了声音发话,“他可以允你几个下派……待你浩然派升门之后。” “啊?”陈太忠听了这话,还真的吃了一惊,他饱读诗书——玉简,当然知道下派升门之后,应该做点什么。 事实上,吴能生已经将自己劝说不果的事情,告诉了陈真人——虽然陈真人没有授意他做此事,但是他在这一方面下了工夫,当然希望真人知晓。 陈太忠其实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他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他猜到了:这或许才是白驼门暗下阴手的原因。 但是天地良心,他真没有收什么下派的心思,陈太忠太清楚自己的性情了:收了下派,未必狠得下心去剥削,正经是下派遇到麻烦,浩然门不可能不管。 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当保姆实在太累,但是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个人,眼里就见不得自家人被欺负。 所以他真没有这想法,气修想要崛起,还是要在自家身上多下功夫,下派什么的,都是浮云——青云观和雪峰观也是称门宗派,人家也没下派不是? 不过,想到项成贤死活不肯答应跟下派沟通,反倒是杜长老巴巴地凑了上来,他觉得这事儿也有点好玩,于是想一想之后,他微微颔首。 “行,我给老七你这个面子,不过你告诉那老狗,最好本分点,我跟血沙侯郑亘昭也能谈判,前提是……那厮在谈判过程中,没有对我不敬。” 七掌柜这才知道,原来血沙侯在覆灭之前,还有这样一桩隐秘。 不过他所托之事,基本上也完成了,于是站起身告辞,说你的意见,我一定会反馈给总部,但是总部是不是答应,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陈太忠一摆手,说出了一句令对方恼怒不已的话,“我知道你人微言轻,不会怪你。” 以七掌柜的涵养,离开的时候,脸上也有点发烫。 一个月之后,七掌柜和杜无忌再次来到了猛犸集市——杜长老知道陈太忠口碑不错,但是涉及到自家的性命,小心一点是很正常的,所以他邀请七掌柜前来,做个见证。 非常遗憾的是,陈太忠不在,一名男性的中阶天仙接待了他俩,此人为陈真人门下行走,说陈真人外出了,具体回来的时间待定。 以杜长老的性子,就是要坐等了,但是七掌柜不答应,他每天多少事呢,于是他表示,我们也可以见见纯良真人。 少谷主在翡翠谷里,我们联系不上,中阶天仙很干脆地回答:除非集市里出了问题,它是不会现身的。 吴能生其实在说谎,他心里很清楚,陈真人是和少谷主一起离开的,是去中州找一处地方——很重要的地方。 不过这话不能跟对方讲,否则的话,己方两真人都不在,虽然附近也有猛犸大妖镇场子,但总是可能让对方生出铤而走险的心思。 他甚至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建议:要不两位在集市里整点事儿出来? 七掌柜哪里敢整事儿?他就没那实力,杜真人倒是基本上具备这能力,但是一旦整事,且不说他能不能从猛犸大妖手里,逃出西雪高原,只说陈太忠定然会报复,他就不敢冒这个险。 总算还好,杜无忌见到了项成贤,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师徒俩也只有抱头痛哭的份儿,不过杜真人安慰徒儿:你一定要坚强,挺住了,为师绝对会把你救出来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师恩 因为七掌柜有事要办,杜真人不得不随着他离开——他真没有勇气直面陈太忠。 一个月后,两人卷土重来,可惜的是,陈太忠依旧不在。 两个月后,两人再度前来,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四个月…… 这天,他们终于见到了陈太忠。 陈太忠一脸的风尘之色,不过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甚至先设宴款待了这两位一下,“以前的恩怨不提,既然来了,你们是客,我是主人,总是要招待一番。” 杜无忌勉力笑一笑,“看来陈真人此行,收获不小?”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不过是浩然宗的一些事情罢了,杜真人不要多想。” 杜无忌吃了一顿饭,不过酒桌上谈的都是一些风黄界的逸闻趣事,比如说魔修是怎么被围剿的,基本上没他发挥的余地,很是有点淡而无味。 酒席撤下去之后,就要谈正事了。 杜无忌实在有点沉不住气,直接发话了,“陈真人,大家都知道浩然派有升门之心,对于门中的下派,我还有些影响力,可否私下一谈?” 七掌柜马上回应,“陈真人准备的酒,实在好喝,我现在有点不胜酒力,要先歇一歇。” 不待双方回应,他已经抽身走人了,要不说此人能在强手众多的鉴宝阁脱颖而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果然了得。 陈太忠看杜真人一眼,叹口气摇摇头,“老杜,你这个人其他毛病没有,就是太自以为是,你以为,我真的在意几个下派吗?” 杜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心说你不在意的话,又怎么肯答应见我? 所以他很干脆地回答,“我是要把成贤上人带回去的,该下的功夫,肯定会下到,陈真人也不用担心什么,这些题外话就莫要说了。” 合着他以为陈太忠这么说,是要通过表示不屑,来争取最大收获。 “看看,又是自以为是,”陈太忠一抬手,无奈地指一指对方,“我说的根本就不是题外话,雪峰观有下派吗?青云观有下派吗?” “啊?”杜无忌闻言,登时傻眼,雪峰观和青云观没有下派,他是知道的,但是那两家的功法别出机杼传承久远,是以没有下派。 他看陈太忠的模样,知道对方应该没有撒谎——此刻也没什么外人,撒谎有意义吗? 愣了好一阵,他才半信半疑地发问,“果真如此?” “我伸手就能捏死你,骗你,有那个必要吗?”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说你自以为是都是轻的,脑子就不够用!” “可是……”杜无忌可是了好半天,才艰涩地发话,“可是气修跟雪峰观和青云观,不一样啊……气修是可以有下派的。” 气修传承也久远,功法也独特,但是气修是修者流派的一个大类,兼收其他下派是很正常的,气修的鼎盛时期,称宗门派都不止一个,麾下的下门也不少。 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浩然宗有下门和下派吗?” 杜无忌登时语塞,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并没有说话。 “后悔了吧?”陈太忠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里是异常地畅快,他最喜欢看到自己的敌人失落的样子了,“当初就不该找碴惹我,对吧?” “啧,”杜无忌咂巴一下嘴巴,随即重重地点点头,又叹口气,“唉。” 对方直接猜到了发生冲突的本质,他又如何能否认? 陈太忠见他不说话,自己就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欣赏着那失落的表情。 “唉,真是自以为是啊,”杜无忌又是重重地一叹,“早知今日……你怎么不早说呢?” 陈太忠笑了,是被这混蛋逻辑气的,“事前你问我了吗?” 这才是无妄之灾,还是自找的!杜无忌想到自己还极力支持给浩然派添堵,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当初两家在幽冥界,配合得还是很不错的。 若是早知道浩然派的志向,他怎么还会多此一举,凭空为本门多添个仇家? 不过,争夺下派这种事,都是存乎于心的,提前说破是不可能的,他为自己找个理由,心里才好受了点,“那算我糊涂,这样……我怎么做才能将项成贤带回去?” 陈太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问我?是你找过来的。” “我是想介绍几个下派,让你们多沟通一下,”杜无忌苦着脸回答。 陈太忠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继续说。 “成贤肯定是不会答应引见下派的,”杜长老愁眉苦脸地发话,这一点,他已经从项成贤口中确认了,“他还有大好前程,还要珍惜羽毛,我这个老朽,已经没什么可以珍惜的了,那么,这种不要脸的事,就是我来做吧,还望陈真人体谅则个。” 说这话的时候,他眉头低垂,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你俩谁要脸谁不要脸,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自怨自艾,“想把人带走?可以,说你能付出什么吧。” 事实上,他抓项成贤回来,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给吴能生出口气,结果吴上人偏偏没有报复对方的强烈欲望。 想到这白驼门的后备掌门在自己手里,也算是对某些势力的警告,他才没有处理。 否则的话,他早就该杀就杀,该放就放了。 “我能介绍几个下派资源给你,”杜长老还真没准备别的,而且他能拿得出手的资源,想必陈太忠也不会稀罕,“要不……地磁元气石?” 现在整个西疆都知道,地磁元气石对浩然派而言,那就是硬通货,比灵石还好用。 虽然这东西大家也都有用,但是想打动浩然派,别的东西不好使啊。 “有多少?”陈太忠果然比较感兴趣。 然而,当他得知具体数量之后,就失去了兴趣,根本没有多少嘛。 杜无忌又苦苦哀求,说可以保证三个下派来投,又说加上跟你关系不错的血灵派,浩然门就能有四个下派了,对初次升门的宗派来说,也算很有面子了。 陈太忠依旧不感兴趣,不过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一点,“我浩然派升门,地方肯定要扩展,真意上宗也允了我几个郡,到时候,浩然门的地方,是要连成一片的,不能出现飞地。” “经过的下派,交给我来协调了,”杜无忌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闻言登时就拍胸脯,“具体在哪儿?” 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这个……具体在哪儿,还没商量,我一直比较忙。” 这尼玛才是,杜长老的嘴角也抽动一下,犹豫一下他发问,“那我来跟上宗商谈?” 陈太忠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你会尽心吗?” “肯定尽心,”杜无忌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他拍着胸脯保证,“若是你不满意,我就去再谈,只要你肯授权与我。” 陈太忠看着他就笑,“没想到下派升门,上门反倒是要帮着争取条件,真是……呵呵。” 杜无忌被他笑得老脸一红,这种事确实挺奇葩的,但是问题的关键是……他有选择吗? 静了静心,他才发话,“我是着急解救……带走成贤,你要笑,那也随你。” “你先去谈吧,”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回答,“涉及到的门派,通知他们速速搬迁,不要搞得大家难看。” 杜长老想一想,然后才回答,“能不搬迁吗?做你的下派。” 对很多门派来说,宗门根基大于一切,比如说以前的蓝翔派,现在的浩然派,传承太久了,根子就扎在那里,谁管这一片,就认谁是上门,搬不走的。 当然,对于那些时日尚短的新兴门派,这就不是多严重的事了,无非是找块地方安身立命,看上门不顺眼,就直接搬了。 陈太忠想一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争取让他们搬吧,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把其他宗门的下派,划到我的地盘里,你就好坐山观虎斗了。” 杜无忌的潜意识里,还真有这个念头,挑唆其他门派跟浩然派争斗,不过他被陈太忠吓破胆了,闻听对方连这种话都说出来,只能干笑一声,“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陈太忠淡淡地一笑,“是吗?” “肯定不会,”杜真人异常干脆地点点头,本来就没胆,又受到了警告,他怎么还敢瞎惦记? 顿了一顿,他又试探着发话,“这需要一段时间,交涉期间,项成贤能回去吗?反正我不可能骗你。” 他是真不敢再玩花样了,须知陈太忠现在实在是太强势了,去白驼门堵门,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人家只欠缺理由。 杜无忌当然不会蠢到把人带走之后,再给对方制造一个发飙的机会。 可是陈太忠并不这么看,他也知道,对方应该不敢玩什么花样,可是你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就要把人带走,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我是很不喜欢麻烦的,”他懒洋洋地发话,“项成贤先老实呆在这里吧,至于他什么时候回去……你先把你的事情办好,然后再商量。”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进击的猛犸 陈太忠既然这么说了,杜无忌也不敢再坚持,不过临走之际,他留下一句话来,“彭堂主现在叛逃到七皇子那里了,门中传下了必杀令,但是涉及皇族……有点麻烦。” 要不说杜真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那么一丝机会,就要给别人添堵——对陈太忠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陈太忠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斜睥对方一眼,“跟我说这话干什么?你们答应了,要负责把人抓回来。” “问题是,这不可能啊,”杜长老苦笑着一摊双手,“称派宗门和皇子发生冲突……后果我白驼门根本承担不起,想帮你也没办法啊……除非是真意上宗授权。”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真没办法,”杜长老继续解释,“以前本门也有天仙叛逃皇族的,为防驭兽秘术泄露,本门派出五名天仙上人,潜入对方阵营将人击杀,五名弟子也没再回来。” 陈太忠嘴巴一撇,“那这次你也可以派天仙死士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杜长老哭笑不得地解释,“此前发生过,皇族自然有了提防,那厮入的也是中州皇族地盘,没法往那里派死士,要不然跟开仗的性质也差不多了……至于把人带出来,那是难上加难。” 陈太忠嘿然不语,等了一等之后,他看一眼对方惶惑的样子,忍不住一摆手,“好了,你白驼门也就这点出息了,忙你的去吧。” 杜无忌不敢多说,点点头转身就走,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一句:我白驼门没出息,你也没好到哪里,堂堂的散修之怒,听说仇人入了皇家,岂不是一样干瞪眼? 他还真想错了,就在他离开翡翠谷半年之后,有消息传来,说天下商盟也在猛犸的集市设点了,还特意拜访了陈真人。 杜长老听到消息之后,忍不住摇摇头,陈太忠居然敢在皇族和左相之中玩平衡,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没有年轻人的冲劲儿了。 当然,也有人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天下商盟虽然是左相的势力,但是既然冠之以商盟二字,当然也要强调其生意性质。 鉴宝阁听说此事之后,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暗暗安慰自己:还好,那个集市的业务量不算太大。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天下商盟在中州的各分部中,竟然出现了“猛犸专柜”,由猛犸来销售它们从西疆带来的货物。 这绝对是风黄界历史上划时代的大事,兽族开始走进人类社会做生意了! 搁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且不说兽族有没有那脑瓜和耐心,只说规则就不允许。 不过现今正是人兽和谐期,主旋律任何没有问题,天下商盟做事也到位,给这几只猛犸办了往来联络令牌。 这个令牌类似于地球上的外交豁免证件,就算是在人兽关系极为紧张的时候,也能保证持牌兽族的人身安全——兽身安全。 左相的势力办事,还真是大手笔,也有官府中人对此表示质疑,说既然是联络令牌,就该是搞消息传递,搞商业……这不合规矩啊。 哪个持有联络令牌的兽族,不做生意呢?天下商盟的人不屑地回答。 这也是实情,以往那些负责沟通的兽族,夹带一些私货来卖,实在太常见了。 人族使者也一样,去了兽族那里之后,贩卖自己携带的货物——在对方地盘行事,虽然有外交豁免权,但危险性依旧很高,不赚点小钱补贴一下,实在心里不平衡。 猛犸一族在中州,一共开了九个点,下一步的计划,是将买卖铺到东莽去——那里天下商盟的势力很强。 鉴宝阁的人一听,有点傻眼了:这尼玛不是胡闹吗?兽族在人类社会上规模地做生意? 严格来说,猛犸的商业行为,对鉴宝阁的损害并不是很大,鉴宝阁的主业是鉴宝和收购宝物,虽然也出售货物,但很少出售原材料,主要是出售成品。 可不管怎么说,兽族开始进军商场,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而它们选择的合作对象是天下商盟,这又是一件比较令皇族郁闷的事。 更别说猛犸们卖的原材料,普遍要比人族商家定的低一些,这对人族商家的市场,也是极大的冲击,亏得它们是跟天下商盟合作,否则没准都要被那些商家联合起来干掉。 其实天下商盟自己也觉得有点亏本,猛犸专柜出售的货物,都影响到了他们出货,不过据说总盟那里发话了,跟猛犸的合作,要从战略层面看待,不要计较些许灵石的损失。 有人问了,这猛犸是不是傻的,好不容易来人族社会卖东西,为啥卖得这么便宜呢? 这么想的人还真是错了,因为猛犸们觉得,己方已经是卖出了超高价格,少少地吃点小亏并不打紧——西雪高原前去收货的人族修者,给的价格还不到五分之一。 当然,人族修者也不是一味地要做奸商——虽然这是一大因素,但绝对不是全部因素,关键是跟兽族做生意,危险性太高,这些夯货经常为一点小事就翻脸,甚至可能没事找事。 鉴宝阁的人在猛犸集市上也有摊位,请教总部说,我们要不要跟猛犸接触一下,让它们也来咱们鉴宝阁设点? 这不是胡闹吗?总部一开始是呵斥他们:让猛犸鉴宝,亏你们敢想! 不过没过两天,总部又来了指示,说你们试探一下,看猛犸愿意不愿意来西疆鉴宝阁,开两三个专柜? 鉴宝阁在西疆的分店极多,两三个专柜,跟没设也差不多,纯粹是试探猛犸的态度,看它们是不是跟左相的势力有什么默契。 猛犸们眉开眼笑地答应了:开试点?好啊,没问题。 当天晚上,有人看到猛犸大妖将陈真人麾下一名男性中阶天仙请了去,胡吃海喝一顿。 第二天猛犸们变卦了,说两三个专柜不行,要开起码开二十个,要不我们就不开。 鉴宝阁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关键是双方的经营范围,重合得真的不多。 不过他们也因此注意到了一个人,没用多久,那人的底细就被他们翻了出来。 吴能生,蛊修,得了天蜈传承,元元老祖之徒,被西留公所网罗,在元元老祖被陈太忠斩杀之后,成为陈太忠门下行走。 鉴宝阁的情报能力,相当地强悍,他们主要是想知道,此人为猛犸出主意,是怀了什么心思,是否是左相的说客。 结果调查的结果显示,此人出身于草莽,又多受羁縻,偏偏饱读诗书,可能就是有点不平之心,对体制有较强的反感——他也是体制的受害者,所以反倒希望猛犸能多设专柜,造福普通人族修者。 毕竟猛犸卖出的东西,相对比较便宜,一定程度上,能压制某些既得利益集团谋取暴利。 这是小事,知道此人是天蜈传承之后,连西疆分部的大阁主都忍不住垂涎,“这样的人,竟然被陈太忠得了去,根本就是一个人形天才地宝……可惜啊可惜。” 不过人入陈太忠之手,他再是可惜也没用,除非真仙出手,否则人是抢不回来的。 就算真仙出手,陈太忠现在躲在猛犸的地盘,又可以随时进入翡翠谷避祸,真仙也要考虑一下,该如何面对猛犸妖王和神兽的压力。 想来想去,也只有白燕舞这样的巅峰真仙,随时可能直上九重天,而且在九重天上还有势力罩着的主儿,才可能对此人下手。 当然,燕舞仙子出手,就不仅仅是掳人的问题了,她甚至有能力将天蜈传承从那厮身体里剥离出来,随便赏赐给白家什么人——以后这就是白家专用了。 但是……大多事情都怕有但是,但是燕舞仙子出手,铁铁地是大欺小了,白家在九重天有势力,莫非浩然宗没有? 更别说她抢的是天蜈传承,须知天蜈一族也是在九重天的——大多好东西都是有出处的。 玄仙抢了天仙的东西,对天蜈来说,这可能无所谓,那是天仙福薄,不该得到。 但是玄仙抢了玉仙护着的天仙,而且那玉仙还是浩然宗的人,天蜈十有八九不会高兴——福运合该在此人身上了,你要硬抢,是不是不把我们天蜈放在眼里? 综上所述,指望白燕舞出关之后,去硬抢人,而得罪猛犸大妖、神兽麒麟、浩然宗加天蜈一族……别说她是巅峰玄仙,就是九重天的巅峰人仙,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所以大阁主真的是要多遗憾有多遗憾了。 然而没过多久,另一则消息传来,大阁主甚至都顾不得遗憾这种小事了,“我艹……这尼玛陈太忠,真的是要跟咱鉴宝阁撇清关系了?” “你们西疆分部,怎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冷哼,“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吗?” “凤鸣长老,”大阁主吓得刷地站起了身子,“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总部的准证白凤鸣,他冷哼一声,一脸的阴沉,抬脚迈进来,“天下商盟要拍卖雷之本源……我怎么敢不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鉴宝阁懊恼 上一次雷之本源的拍卖,是在十年前,鉴宝阁经手的。 那一次的拍卖异常激烈,最终是被皇族的势力买下了,鉴宝阁赚了好一笔分成,也打响了自家的名头。 事实上鉴宝阁的收获不仅是这些,他们还暗中截留了半瓯的雷之本源,用火之本源跟小麒麟做了交换,至于亏不亏的,只有自家才知道了。 鉴宝阁也一直希望,小麒麟那里还有雷之本源,因为皇族刚多了一名高阶的雷修。 上一次的雷之本源,皇族让给了一名族外的九级雷修,除了收获对方不少物资,还换来了这名雷修家族的全体效忠。 然而这雷之本源让出去不久,白家一名比较低调的子弟,在幽冥界得了机缘,一举突破了中阶玉仙,达到了高阶玉仙——不少人传说,那具不见了踪迹的阴风夔真仙的尸身,被此人得了。 这名子弟的年纪不大,也就一千二百岁,原本就比较被看好,不过中阶玉仙晋阶高阶玉仙,这个坎实在太难过了,真能过了这个坎,一千五百岁左右,当可冲击真仙。 事实上,他一旦晋阶准证,白家所有的资源,都会源源不断地倾斜过来,三百年内冲击真仙,真的不是梦想,而皇族对真仙的培养欲望,那绝对是令人发指的。 白凤鸣得知之后,恨不得去找那九级玉仙的雷修,把雷之本源抢回来——不过说良心话,撇开别的因素不提,他未必打得过人家。 事实上,就算皇族没有出现个七级玉仙的雷修,他们对雷之本源,也有必得之心,本源这东西,在风黄界实在太少见了,每一次出现,都要伴随着不少腥风血雨。 现在第二个雷之本源出现了,拍卖权却是在天下商盟手中,拍卖的地点还是定在西雪高原的猛犸集市,这让皇族情何以堪? 惹事?真的不行,那是猛犸的大本营,除非灭掉猛犸一族,才能如愿脱身——但是其他兽族妖王,也绝对不会干休。 最令白凤鸣生气的是,这东西一看就是小麒麟或者陈太忠拿出来的,为什么不交给鉴宝阁来拍卖? 拍卖权这东西,说起来不是重要,价高者得,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拍卖一瓯的雷之本源,能极大地提升自身的品牌形象——风黄界不说品牌形象,但是总要讲口碑的。 同时,佣金也是很大的一块收入。 当然,除了这两者之外,还有很多的猫腻,就像地球上,发标方很容易能得知投标者的底线,从而制定策略,帮助己方中意的人竞标成功。 举一个极端的可能,有人一定要拿下这个东西,怎奈手边周转不灵,财货跟不上,但是他一定要拍,当场也拍下了,可是给不出来财货,怎么办? 身为拍卖方,这时就可以灵活应对,对不熟的人,自然宣布此人出局,对非常亲密的人,拍卖方可以垫资,也可以帮着做物主的工作——这人还有没支付的财货,我们担保了。 总之,白凤鸣对己方不能拍卖雷之本源,简直是怨气十足:陈太忠那是跟咱们合作过的,这一瓯雷之本源,拍卖权怎么就能交给别人? 他接到消息就往西疆赶,根本没有任何的停留,甚至在他赶到的时候,大阁主都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大阁主见白长老一脸的怒火,也没招了,只得叹口气,“凤鸣长老,这消息我们还在核对。” 之所以叫对方为凤鸣长老,而不是称之为白长老,是因为他也姓白,皇族的那个白。 “这还需要核对吗?”白凤鸣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想核对什么?陈太忠拿不出第二瓯雷之本源吗?” “事实上,这第二瓯的雷之本源,不是陈太忠拿出来的,”大阁主怯生生地回答,“只是有人相信猛犸集市的信誉,联系了陈太忠,托他代为联系天下商盟。” 白凤鸣气得笑了,“这样的托词,你也肯相信?” “我选择相信,”大阁主点点头,然后叹一口气,“凤鸣长老,我若选择不相信,又该如何应对?” 白凤鸣登时语塞,是啊,不相信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四下说,小麒麟甚至陈太忠,才是真正的货主? 这个消息,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他不知道左相那里知道了什么,但是很显然,陈太忠也知道本源有多么烫手,所以才会假托他人的名义售卖。 掌握了不少内情的鉴宝阁,不可能将情报泄露出去,所以对于这样的局面,也感觉有点一筹莫展。 白凤鸣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一摆手,有气无力地发话,“先去了解情况吧。” 几天之后,猛犸的集市中传来了权威的说法:有人手持雷之本源,找到了集市的股东之一陈太忠,想请陈真人代为拍卖本源。 陈真人表示自己不擅长拍卖,又因为他跟天下商盟的人“相处甚得”,所以就委托天下商盟代为拍卖,自己并不从中赚任何的佣金。 天下商盟立刻表示,很荣幸能得到陈真人和那位不知名货主的信任,为了做好这一次的拍卖,他们将用五年时间来宣传和等待,也让有意采购者有充足的时间积攒财货。 至于说佣金?他们只收取一成。 与此同时,猛犸一方表示,鉴于跟天下商盟有良好的合作关系,陈太忠又是股东,所以这次它们就象征性地收取万枚极灵的场地费,并且会提供严密的安保。 跟雷之本源相比,万枚极灵真的屁都不算,足以说是友情价。 鉴宝阁的人一听,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猛犸和天下商盟勾搭得这么紧,合着这雷之本源将这两家撮合到一起了——不过也确实值得。 天下商盟的几十个大店面,同时打出广告,收各种奇珍异宝,为本源拍卖会增光添彩,于是天下商盟要拍卖本源的消息,在短短的时间内不胫而走,整个风黄界都知道了。 白凤鸣火速传来了七掌柜,要他再次前往翡翠谷——你去问问陈太忠,到底要干什么。 怎奈,这一次连七掌柜都碰了钉子,陈太忠不见人,而且是很不友好的不见。 陈真人的手下直接挡驾,连请示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发话,以后少来找陈真人! 白凤鸣倒是不信这个邪了,要七掌柜在那里死守陈太忠,并且表示:你若能将雷之本源的拍卖权争取过来,准证之前的修炼费用,鉴宝阁出了! 七掌柜也真的豁出去了,就在陈太忠的禁地外面死死地守着。 他守了足有一个月,还真等到了陈太忠,不过陈真人就像没看到他一样,直接飞往翡翠谷了,他才待追过去,对方直接甩了一个“掌控”过来,让他在原地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陈真人根本没有跟咱们沟通的兴趣,”七掌柜咬牙切齿地汇报。 “那你就从浩然双娇开始做工作,”白凤鸣倒是不信,找不出一条沟通的渠道,“生意人,就是要从没有路的地方,找出一条路来。” “人家根本不理我,”七掌柜愁眉苦脸地回答,“着了急就进了禁区,我跟进去一次,人家直接拽出了刀,亏得我退得快。” 是个人就知道,陈太忠对自己划定的地盘和规则,会不遗余力地维护,谁想尝试一下无视,对方痛下杀手的概率极高。 白凤鸣咂巴一下嘴巴,无奈地发问,“停了给浩然派的物资……咱不昧他的,就是逼他出来沟通,你看如何?” 鉴宝阁信誉卓著,但只讲信用,是做不好买卖的,必要的雷霆手段,也要有。 七掌柜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出声回答,“凤鸣准证忘了血沙侯吗?郑家人追杀他的时候,他不过是小小游仙,现在……郑亘昭何在?” 白凤鸣也是想不出办法了,才随口一问,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个答复——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真敢这么做的话,将来一旦发生惨事,他要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他想一想,又苦恼地摇摇头,“收回洞府也不合适。” “是啊,”七掌柜忙不迭地点头,“咱们收回洞府,天下商盟肯定可以租给他,到那时……就是咱们亲手将他推向左相的阵营了。” “这点小事,还犯不着这么上纲上线,”白凤鸣冷冷地看他一眼“皇族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他当然有他的气度,不过想到此事的根脚,还是忍不住嘬一下牙花子,“这七皇子,也真真是不晓事。” 七掌柜这次是无论如何不敢接话了——鉴宝阁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七皇子惹恼了陈太忠,人家才断绝了跟鉴宝阁的合作,但是……谁敢说呢?不要命了? 与此同时的白驼门内,杜无忌也跟方清之面面相觑。 好半天,方掌门才叹口气,“这雷之本源,可能是出自陈太忠吧?” “几乎可以认定,”杜长老呲牙咧嘴地回答,“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雷之本源?此前我还以为,陈太忠在玩平衡,现在看来,他的心思还在七皇子身上。” 方清之幽幽地叹口气,“看来你得多催一催真意宗了……浩然宗对陈太忠,果然是不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关于仙陨 风黄界像方清之和杜无忌这样的修者,已经算得上一域的头面人物了。 但是他俩也只能猜到,这雷之本源上次出现,这次又出现,十有八九涉及到了陈太忠——就算是这样,他俩也不敢百分百地确定。 他们倒是推算了出来,因为七皇子为难集市的事情,陈太忠跟鉴宝阁弄得很不愉快。 不过这也不用多高的智商,事情就在那里摆着,因果极为分明。 可饶是如此,他俩也是因为亲身经历,才推出算出了这细节,甚至猜测这雷之本源,陈太忠可能得自于浩然派。 由此可见,信息封锁的效果,有多么严重了。 至于风黄界大多数的玉仙,他们闻听之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雷之本源,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此后,诸多真人才会有意无意地搜集消息,推敲其中的因果。 真意宗的利盛坛真人就是其中典型,他推敲一阵之后,特意找到了杜无忌,“老杜,这雷之本源的货主不直接找天下商盟,先找陈太忠,你有没有觉得不合理啊?” 杜无忌知道这厮做事不太靠谱,多谋少断,所以对他也不太客气,“那他找谁,找你利真人吗?我是看不惯陈太忠,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厮口碑真的不错,尤其他弄的那个集市。” “集市的事情上,陈太忠可是吃你白驼门算计了,”利真人虽然是低阶真人,但他是上宗的,对杜真人这中阶玉仙无须客气,“不过上次的雷之本源,货主是直接托付鉴宝阁的……为啥不找陈太忠做中间人呢?” “你问我,我去问谁?”杜真人没有好脾气给他,“你去找鉴宝阁。” “我总觉得,这雷之本源,跟陈太忠有点关系,”利真人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地发话,“他以前跟鉴宝阁,好得可是像穿一条裤子,此次因为七皇子的事闹翻了……你帮陈太忠搞地盘,是不是也有什么内幕?” “内幕是真没有,”杜无忌正待推辞,猛地想起自己联系地盘,真意宗的态度总是磨磨唧唧的,或者……能借用此事推动一下? 他沉吟一下,方始回答,“若说内幕,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儿?倒是这雷之本源一事,上宗可以直接问陈太忠嘛。” “哦?”利真人眼珠一转,再次发问,“你也觉得,该问一问陈太忠?” 杜无忌断然地避开了这措辞陷阱,很干脆地表示,“问不问,在你这上宗真人决断,我哪里有什么想法?” 哦,利真人想一想,还是微微颔首,“反正你建议我问,我就问一下好了。” 杜真人见他上钩,少不得又多说一句,“问是可以,但是说一句冒昧的话,利真人你的份量,怕是还差点,我建议你跟简真人一起去……用陈太忠的话说,那是官二代。” “去去去,官府体系才是官二代,”利真人很不高兴地哼一声,眼珠却是在滴溜溜地乱转,“其实宗里没有多高的雷修功法,我只是随便打听一下。”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五天之后,利真人和简真人双双出现在了猛犸的集市。 此刻,因为雷之本源拍卖的消息已经传出,集市里很是出现了几个玉仙,甚至还有来自南荒靖海侯府的。 大家都想找陈太忠一问究竟,不过陈真人表示,对雷之本源货主的消息,他无可奉告,只强调一点:天下商盟已经验过货了,如假包换的一瓯本源,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 天下商盟在此坐镇的,是总盟来的一位长老,还有六名天仙侍卫——不过那天仙身上,能感受到浓浓的战兵的味道。 这名长老不怎么见人,大多时间待在逍遥阁里,一副度假的样子。 本来也是,五年之后才开始拍卖,现在他没必要冒头,只是先行看守好这一块,否则一旦被人捣乱,虽然没有多少实质上的损失,但终究是会影响商盟的口碑和形象。 由此也可以看出,天下商盟对这一场拍卖有多重视了,还有五年的时间,就居然派人来看场子了。 简真人和利真人倒不是外人,直接跟吴能生说,我们是真意上宗的,跟陈真人熟识,你帮着给通报一声。 陈太忠也给面子,闻言开启了禁地,邀请两人进去叙话,还设宴款待。 西雪高原是贫瘠得很,但是这块禁地经陈太忠数十年开发,已然是大不一样了,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除了灵气差一点,基本上也能媲美他此前的几个住所了。 三人许久不见,本就有些旧事要聊,吃喝一阵之后,简真人旧话重提,希望陈真人能考虑做真意宗的客卿——供奉也是可以商量的。 这一次,真意宗的诚意很足,他甚至表示,若是皇族责你不守承诺,自有宗中上仙对付——并不是只有皇族才有巅峰玄仙的! 不过陈太忠对此兴趣缺缺,最难的时候,真意宗没有帮上他什么,现在他已经度过了困难的时期,现在禁地又同翡翠谷相邻,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所谓机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此刻再提,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更关键的是,他越来越在意浩然宗宗主的身份了,堂堂气修的宗主,居然去外宗给别人做什么客卿和供奉,将来真相大白之际,还真不够别人笑话的。 正经是他有点好奇,“真意上宗真有巅峰玄仙?” “这当然了,”利真人翻一下眼皮,“还是宗主的师叔,一点不假。” “盛坛真人!”简真人叫一声,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陈真人既然不答允入宗,这样的宗中秘事,却是不能跟他继续说了。” 这话其实不错,一个宗门的底蕴,万万不能随便被人得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而宗门最高战力是怎样的,也不能一股脑端出来。 然而,到了称宗门派的地步,一味藏拙也是不对的,他们不是小家族,势力大了担心被人惦记,这种顶尖势力,大多时候需要一定的威慑力,所以时不时还要提一下手上的高阶修者,省得某些人乱动脑子。 所以真意宗这位巅峰玄仙到底存在与否,谁也说不清楚,简真人这句话,玩笑的意思居多——当然,肯定也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陈太忠却不吃这一套,“别扯了,简仙的师叔……也仅仅是传说中了,我估摸着,没准早就陨落了。” “你这不是扯淡吗?”利真人眼睛一瞪,你丫说别人,我没辙,你敢咒这位的话,我还真敢跟你叫板,“你怎么知道老仙陨落了?” “我就这么一问,好奇而已,”陈太忠笑一笑,也不跟这利真人一般见识,他可是已经招惹了一个巅峰真仙,不想再招惹第二个了。 倒是简真人眉头一扬,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发话,“你敢猜陨落,莫非你感受到了仙陨之光?” 真仙陨落,是会发出五彩的仙陨之光的,那光可以遍及风黄整个位面,一般人感觉不到,但是同为真仙的,跨了域都感应得到。 “我可没那水平,”陈太忠笑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仙陨之光是可以遮蔽的吧?” 简真人和利真人闻言,齐齐就是一震,然后两人交换个眼神,又是简真人出声发问,“你确定可以遮蔽?” “呵呵,”陈太忠干笑一声,却不正面回答,心说哥们儿有点嘴快了。 他能确定,仙陨之光可以遮蔽,浩然宗的石窟里就有记录,甚至有遮蔽的手法。 简真人和利真人又交换个眼神,他俩很清楚,仙陨之光确实可能可以遮蔽,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别说他俩是初阶真人,就算高阶真人,也不会得到更多的消息。 事实上,本宗有没有这种遮蔽的手段,都是两说,反正真意宗不会承认有——承认就代表那位老仙可能已经陨落,这后果太过严重。 好一阵,还是简真人出声发问,“这是从浩然宗听说的吧?” “好像有多难似的,”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据我所知,别说初阶真仙,巅峰真仙的陨落之光,照样可以遮蔽,这跟修为没太大关系。” 得,这位肯定是从浩然宗得到的消息,真意宗两名真人越发地确定这一点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仙陨之光能否被屏蔽,是有真仙的势力才会惦记,随便一个封号家族,或者侯爵,抑或者称门宗派,会惦记这吗? 事实上,家族或者封爵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掌握了这样的遮蔽手段,西留公肯定不会这种手段,得是真仙频出的势力,才会琢磨这个,比如说五大宗,又比如说皇族。 意识到陈太忠跟浩然宗走得这么近,两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不过简真人的心理素质还行,略微调整一下,就又出声发问,“雷之本源也是浩然宗的?” “哎呀,这我可不清楚,”陈太忠并没有被这突然袭击吓到,他笑着一摊手,“来历成谜,我也不想搞清楚。” 你没否认就行,简真人叹口气,“前次的雷之本源,也是出自你的手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鉴宝阁诚意 “这可真不是,”陈太忠摇摇头,断然否认——哥们儿真没撒谎,是纯良的小蹄子拨出去的。 他越否认,简真人就越怀疑,于是点点头,“怪不得白凤鸣都来这翡翠谷……陈真人,宗里对这雷之本源很感兴趣,你能帮着我们拍到吗?” “这怎么可能?我仅仅是个保证人,”陈太忠笑着摇头,“那是拍卖,必须公平公正公开,我这人最恨暗箱操作了!” 简真人笑一笑,很是意味深长的样子,“真意宗也想收购雷之本源,此次可能来不及,以后还要陈真人帮忙牵线才好。” 此次不是来不及,而是真意宗短期内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就避让了这次拍卖——私下采购可以,拍卖真的太血腥了。 若是真意宗也有高阶玉仙的雷修,那他们绝对不会退让的,前文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宗门铁定会不惜代价地死磕,哪怕对方是鉴宝阁,哪怕对方是皇族。 陈太忠知道对方意在试探,却也没在意,现在风黄界知道雷之本源来历的,只有鉴宝阁,连天下商盟都不清楚——他们还真以为天上掉馅饼呢。 所以他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个事情,以后再商量吧,能不能牵上线,谁说得清楚?” 话到此处,简真人和利真人此来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不一定要确定雷之本源的货主,能确定陈太忠没有极力否认,就算成功了。 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前后出现两瓯雷之本源,这绝对不是偶然现象,起码对善于自由心证的风黄界修者来说,他们要挖出一定的线索。 知道通过陈太忠可能得到雷之本源,这就足够了,于是两人回到真意宗,上报给权宗主。 权宗主闻言大惊,“看来得跟陈太忠保持一定的联系了。” 本源的珍贵,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是用一份少一份,很多时候,宗里的准证想证真,都没资格使用本源,能近距离体察一下本源,就是很不错的福利了。 有势力拥有本源,这倒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这个势力竟然会公开拍卖本源——拍卖赚的东西虽然多,但是何若私下交易? 让一个拥有真仙的势力,欠自己几个承诺,不比卖掉本源强? 既然如此,物主还要这么做,那就只说明了一种可能——物主手上不止一份雷之本源。 考虑到此前已经出售了一份雷之本源,也就是说,物主手上极可能有三五份雷之本源。 这物主也许不是陈太忠,但是陈太忠能搭上这样的势力,哪怕仅仅是“可能搭上”,权赋槽都不得不考虑,要调整对浩然派的策略了。 见到权赋槽如此表示,利真人笑着回答,“我们此行,见到白驼门的项成贤了,在西雪高原吹冷风,呵呵……” 项成贤虽然仅仅是九级天仙,但是在小辈里,也是风头人物,比无锋门的小刀君也不遑多让,权宗主当然也知道此人。 闻言,权赋槽看他一眼,“利真人似乎有什么建议?” “杜无忌正在为浩然派的地盘奔走,”利盛坛笑着回答,“因为一些缘故,宗里一直在拖延此事,再拖下去……怕是难当陈太忠的怨怼,那厮一直睚眦必报得很。” 其实拖着此事的,就是权宗主,当初允诺之后,他深恨陈太忠请了鉴宝阁来监督运作,就有意无意地暂时忽略此事——反正你们还没升门,着急什么? 倒是现在,杜无忌一直在运作此事,宗里继续拦下去,就有点着相了。 权赋槽的嘴角撇一下,没好气地哼一声,“杜无忌老大不小了,这么做事,真不怕丢人……简真人,这事是我承诺过的,你过问一下吧。” 简真人点头领命。 他们这番忙碌,倒也不说全无收获,跟陈太忠套了交情,也把五个郡敲定了,做足了顺水人情。 杜无忌心里更高兴了,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徒儿带回去了,拿到地界图之后,他就兴冲冲地再上西雪高原。 陈太忠看了一下地界图,果然是五个郡的地盘,除了啃食了白驼门一大块,也扫了无锋门和青罡门的一些边角,当然,最多的还是无主之地——宗门的地界图里,无主之地并不少。 尤其是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有人就不能创造财富,也发掘不出登仙苗子。 这扩充的地盘中,涉及白驼门四个下派,其中有个下派是一定要搬的,还有一个下派,搬不搬是在两可中,倒是血灵派和神木派,俱都表示出了留下的意思。 血灵派是魔修余孽反正的,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跟百年前的蓝翔一样,凋敝得很,既然吞并他们的是浩然派,也就无可无不可了——正经是燕上人跟陈真人还有份打出来的交情。 神木派是浩然派的仇家,此前吞并浩然派地盘的急先锋,除了隆山派就是神木派,不过这一派也是万年以上的根基,搬不走。 所以两派很明白地表示,若是浩然派升门,又有真意宗划出的地界图,我们当然会依附在浩然门之下。 至于青罡门和无锋门损失掉的地盘,真意宗已经答应另划了,跟浩然派没什么关系。 这其中,青罡门是有怨气也不敢说,无锋门有点不高兴,毕竟他们自家经营许久的地盘,被人白白拿走了,另划给他们的,也多是无主之地,开拓起来很是不易。 不过看陈太忠这架势,浩然派的强势崛起指日可待,而无锋门中的后起之秀小刀君,是西疆公认的东易名的知己,保留一份人情,也有利于无锋门未来的发展。 当然,也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无锋门和青罡门的关系不好。 真意宗的几个阵营中,无锋门是跟青罡门敌对的,陈太忠能斩青罡门真人,又打得其闭门不出,又狠狠咬掉了青罡门一大块地盘,只冲着这一点,无锋门也愿意退让。 杜无忌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功劳一一摆出来,渴望地看着对方,“陈真人,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这个……能把成贤带走吗?” “不行,”陈太忠很干脆地摇摇头,“敢撺掇郝明秀对我的人下手,五十年……他需要在西雪高原待五十年。” “可是……”杜无忌有点苦恼,为了营救这个弟子,他不但不要面皮了,连声誉也败了不少,“为了帮您办事,我没少被上宗的人嘲笑。” 嗯?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谁嘲笑你?” 杜无忌哪里敢说是谁嘲笑的?他一旦说出来,陈太忠进行报复的话,对方可能不敢找陈太忠的碴,找他的碴却是很简单,所以他只能干笑一声,“一些小家伙罢了……但是成贤一直待在您这里,会耽误他悟真啊。” “区区五十年而已,”陈太忠不屑地摆手,“能耽误成什么样子?” 杜无忌继续赔着笑脸,“对您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来说,五十年无所谓,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 陈太忠很干脆地摇头,“不可能再少了,我陈太忠的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的,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他证真,不开玩笑,再过五十年,对付他都不用我出手。” 关项成贤五十年,真的不影响项成贤悟真,此人有生之年,悟真是必然的,唯一可虑的是,悟真时间太晚的话,会影响证真。 可是证真……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根本不是单纯的时间问题,以风黄界之大,人族和兽族加起来,真仙还不到三十人,玉仙却是上千了。 杜无忌也听出来了,陈太忠是铁定要拿项成贤杀鸡儆猴了,不过必须承认的是,五十年这个坎儿,对方卡得刚刚好,再少,时间就太短,再多的话,他就不能接受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无力反抗的,生活就像那啥,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只能被动享受了,白驼门因为此事被人嘲笑,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不管怎么说,白驼终于逃脱了降等的危险,难道不是吗? 江山代有才人出,千年之后,谁又记会得白驼门今天的狼狈? 所以他顿了顿,又拿出一个储物袋,讪笑着递了过来,“这是鉴宝阁七掌柜托我给您带来的,里面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 “呦呵,你们倒是惺惺相惜啊,”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了储物袋,随手一抖。 里面咕噜噜滚出三颗首级来。 杜无忌的眼睛一眯,这三颗首级他认识,彭堂主和他两个护卫,一个高阶天仙,两个初阶天仙,他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他们不是在中州吗?” “呵呵,”陈太忠不屑地笑一声,又抖了一抖,“咦……居然没有七皇子的首级?” “鉴宝阁能杀了他们,已经不错了,”杜长老心在滴血,毕竟这是非常熟惯的三人。 不过他还必须硬起心肠来,帮鉴宝阁说情——不管怎么说,上次他能见到陈太忠,是承了七掌柜的人情,这个账不能不认,“七皇子……真的不是他们动得了的,白凤鸣也不行。” “嗯,”陈太忠微微颔首,随口又问一句,“七掌柜他说了什么?” “七掌柜就在外面,”杜无忌小声回答,“陈真人想知道,可以自去问他。”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功利 “嗯?”陈太忠的眼睛一眯,上下打量杜无忌两眼,思索一下之后一摆手,“不用问了,你自去告诉他,我知道了。” 杜真人点点头,犹豫一下之后,壮起胆子发话,“凤鸣真人也在外面。” “我去!”陈太忠苦恼地一拍额头,“那就……把人叫进来吧。” 他跟七掌柜的交情近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才是个天仙——巅峰天仙也是天仙,正经白凤鸣是高阶玉仙,七掌柜来了,他可以不予理会,但是白凤鸣来了,又送上三颗人头,不见一见这厮,倒显得是他不讲究了。 不多时,白凤鸣和七掌柜走了进来,陈太忠也不跟他们客套,抬手请他们坐下,直接开口发话,“两位好意收到,不过七皇子收留我的仇人,原本就令我很不开心。” 白凤鸣并不说话,而是看一眼七掌柜,有些话他不合适说,身为此来的最高修为的主事者,有些话他不合适说,否则一旦谈崩,再无转圜的机会了。 七掌柜当然也知道其中关窍,少不得干咳一声,“陈真人,七皇子之事,真的跟我鉴宝阁无关,白准证此次带了三颗首级来,也是为了表明我鉴宝阁的诚意。” “那就这样吧,”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厮原本就是七皇子收留的,现在……呵呵,算了,懒得多说了。” 白凤鸣看一眼杜无忌,“杜真人不去看一看贵徒?回头我鉴宝阁可以提供一些锤炼心性的玉简,倒也能对他有所裨益。” 杜真人知道对方这是撵人了,而且手段很温和,项成贤虽然不能修炼,但是锤炼心性的玉简,也能令其不至于虚度这五十载光阴。 于是他站起身告辞,陈太忠却是哼一声,“这个玉简,我们要先检查一下。” 你们相互做人情,有没有获得我许可?反正这种东西,浩然派也可以借鉴。 这两家先是一愣,然后齐齐回答,“这个当然。” 锤炼心性,说起来复杂,其实也未必多难,关键是看受者的领悟能力了,也没太大必要藏着掖着——真要说起来,去浩然派观悟电影,就是一种很好的锤炼心性的行为。 当然,若不是陈太忠有实力,也没资格惦记鉴宝阁的这些玉简。 待杜真人离开,七掌柜才又发话,“陈真人,这次我们给七皇子施加压力,也很落了些不是,阁中的意思,还是想把跟阁下的合作关系,持续下去。” “嗯,”陈太忠点点头,也不说话,这倒不是说他接受对方的观点,而是说七掌柜只是个天仙,他觉得跟此人斤斤计较,有点跌份儿,还不如先听着。 七掌柜见状,一脸的惊喜,“那您同意了?我现在就帮您把这三颗首级挂到集市上去。” 这厮真不愧是生意人出身,抓顾客心理实在太拿手了,知道陈太忠得到这三颗人头,一定要昭告四方,他索性直接代劳了。 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我自己会挂,不劳动你辛苦了。” “辛苦点算啥?”七掌柜呲牙一笑,“陈真人知道我们的诚意就行了,我鉴宝阁的人亲自挂,也算是对某些传言的有力回击。” 他这身份去挂首级,道歉的意味很浓,就算不是打脸,起码是不给七皇子面子,比浩然派自己派人去挂,多了几分味道。 陈太忠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于是微微一笑,“你去挂吧,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鉴宝阁的人,真的让他恨不起来,七皇子作死找他麻烦,鉴宝阁却是帮他出面。 七掌柜也走了,白凤鸣就不客气了,直接单刀直入,“陈真人,我知道你是痛快人,不说那些虚的……那元气石换九幽阴水的事?” “可以继续,”陈太忠微微颔首,“不过我手上的九幽阴水也不多了,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 白凤鸣笑着点点头,犹豫一下又发问,“那此次的雷之本源?” “我已经答应天下商盟了,”陈太忠斜睥他一眼,当着这位,他也懒得拐弯抹角,“当然是天下商盟负责拍卖!” 白凤鸣想一想,狠狠一咬牙,“若是交给鉴宝阁拍卖,我们此次不收手续费!” “切,”陈太忠不屑地一哼,“老白,你要做人,我也要做人,你觉得我陈某人……差这点手续费吗?我是念头不通达啊。” 白凤鸣又问,“如何做,才能让阁下念头通达?” “把七皇子给我送过来,”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不可能,”白凤鸣摇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想都别想……你承受不住皇族的怒火。” 陈太忠呲牙一笑,“所以说啊,你也别问我了,至于可能不可能……两百年后见分晓,呵呵。” 白凤鸣听到这话,没由来地一哆嗦,心说尼玛你也太狂了一点吧? 不过细细一想,陈太忠这话还真不是无的放矢,两百年后,此人可能已经证真,以其恐怖的战斗力,估计燕舞仙子想胜之,也要费一场手脚。 至于说让燕舞仙子现在就来诛杀此獠,首先,燕舞仙子未必看得上,大欺小到这样的程度,恐怕皇族的第一高手不屑为之。 其次,此人身上有麒麟、猛犸王和浩然宗三重可能的保护,谁要出手,也要掂量一下。 这样的话题,太过久远,白凤鸣也不想提那么多,“那么,第三道雷之本源,可以交给鉴宝阁拍卖吗?” “将来的事儿,谁能说得那么清楚呢?”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回答,“有没有第三道,也未可知,看情况吧。” 白凤鸣顿了一顿,再次发问,“若是有呢?” “那要看谁对我敌意少了,”陈太忠呲牙一笑,“你若能将七皇子交来,倒是好商量……不是我逼你,是他主动找我麻烦,我不得不迎战。” 七皇子那个蠢蛋!白凤鸣心里再次暗骂。 不过,皇族嫡系内部的事情,真不是他能参与的,就是这次要彭堂主的人头,也不是很顺利,七皇子就是不放人,官司都打到了白燕舞那里。 燕舞仙子忙着捕捉小世界,没时间理会这事,只说了一句,“跟陈太忠作对,那小家伙能得到什么?真是无聊。” 七皇子听到这话,才放弃了回护彭堂主,鉴宝阁才能有机会,跟陈太忠修复关系。 不过鉴宝阁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白凤鸣干咳一声,“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将这个拍卖的时间缩短吗?陈真人,我们的要求真的不高的。” 细说起来,这要求果然不高,尤其是他先要求接手此次拍卖,被拒;要求第三次拍卖交给鉴宝阁,也被拒;现在他希望这场拍卖能尽快举行——已经一退再退了。 严格说起来,这是鉴宝阁的一种生意策略,先提个要求被拒,退让一点再提个要求,再次被拒之后,再提更低的要求,一般人总不好再拒绝了。 但是陈太忠可不是一般人,他别的方面或者无所谓,可一旦叫起真来,那是谁也拦不住,他果断地摇摇头,“我陈某人言出必践,这个没有商量。” 白凤鸣闻言有点急了,“陈真人,左相有不臣之心,你给他太多时间,他就好借机做大。” “他做大关我什么事?”陈太忠斜睥他一眼,很是有点莫名其妙,“就算我现在不是散修,也应该属于宗门体系吧?” “这个……”白凤鸣犹豫一下,索性心一横,将不便说的话说了出来,“如此一来,左相得利不说,你也会给皇族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若不是话赶话到这种地步,他是不好如此说的。 “皇族的印象……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都被燕舞仙子勒令隐居了,我需要在意这个印象吗?” “但是事实上,你并没有隐居,”白凤鸣见他没有发怒,就壮起胆子继续关说,“你在西疆和东莽活动,官府并没有阻拦,你在北域的行动,甚至还得到了官府的支持。” “这是各取所需好吧?”陈太忠眉头一皱,很不耐烦地回答。 “白真人,血沙侯是我和皇族共同的敌人,就这么简单,别把他们说得多么神圣,我就奇怪了,你不是说,你鉴宝阁只是做生意吗?惦记这事作甚?是该七皇子之类的人惦记的。” 白凤鸣见他油盐不进,闷闷地叹口气,过了一阵,才又轻咳一声。 “若是、若是……若是七皇子意外身故,这个拍卖,可以交给鉴宝阁吗?” 皇族威严不容亵渎,将七皇子送到西雪高原,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或者七皇子意外死亡,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能解除陈太忠心里的疙瘩。 “我去,”陈太忠听得吓了一大跳,惊讶地上下打量对方两眼,“白真人你这……也真敢说,你不会是左相的卧底吧?” “陈真人说笑了,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白凤鸣哈哈一笑。 他并不怕这个帽子,轻描淡写地回答,“皇族不是一味护短的家族,论起清洁血脉,比普通家族还要果决很多,太蠢的人,会玷污血统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兴旺之象 我去,陈太忠听得又吓一跳,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在最重血脉传承的风黄界,皇族竟然也会对自家亲人下手,用的理由竟然还是如此邪门。 普通家族,也有对族人处以惩罚的时候,甚至处以极刑也不少见,但那只有一种原因——违反族规,而不是什么“太蠢会玷污血统”这种匪夷所思的理由。 见他不做声,白凤鸣又轻咳一声,“太忠真人,我只是探讨一种可能,并不是说它一定会发生,一个假设而已……不发生的概率会更高一点。” 陈太忠这才摇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说一点,陈某人言出必践,此事已经交给天下商盟,五年后拍卖,那就绝对不会改变,至于说七皇子……呵呵,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白凤鸣嘿然不语,好半天才一拱手,“陈真人活得果然率性、纯粹,佩服!” 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你是觉得我有便宜不占,是冒傻气吧?” “并无此意,”白凤鸣摇摇头,“我是真心佩服阁下,拿定主意就不悔改,不为外物所影响,这种心态,多少皇族中人也做不到,果然是道心坚固。” 是这样吗?陈太忠愣了一愣,才笑了起来:哥们儿还真是有点主见的。 白凤鸣也笑了起来,“希望以后能多交流,多沟通。”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出了禁区之后,他脸上就是带着奇怪的笑容,也不多说。 七掌柜将首级挂到禁区门口之后,发现凤鸣长老表情怪异,心里狐疑却是不便多问。 直到走了一天一夜,护送的猛犸安排大家歇息片刻的时候,他才寻个机会悄悄问发问,“凤鸣长老有什么心事?” “也没有什么,”白凤鸣心不在焉地回答,顿了一顿之后,才猛地醒悟过来,“以后跟那谁相处,多走动一点……那厮很吃好话。” 七掌柜犹豫一下,方才期期艾艾地回答,“可是他的性格……注定了他有很多敌人。” “此人太过狂妄,注定不是青云直上,就是粉身碎骨,”白凤鸣恢复了那副古怪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发话,“不过,咱们何必去碰这块难啃的硬骨头?交好他即可,得罪人的事,让别人去做好了。” “是这个道理,”七掌柜点点头,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笑容,“保持一个沟通渠道,也是不错的,就像白驼门的杜真人,还得托咱们递话。” “没错,”白凤鸣笑着回答,“既然是生意人,就不操别的心了……” 彭堂主的头被挂在禁区,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对幽冥界集市的人来说,这是元凶授首了,大部分修者都道,陈真人果然是恩怨分明之辈。 但是更高层面的修者,看到的却是另一层意思:这彭姓天仙,不是托庇于皇族的吗?能将皇族保护的人诛杀,陈某人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他似乎跟天下商盟走得也近?考虑到此人此前还诛绝了血沙侯的势力,似乎应该跟左相不合才对,怎么转眼又弄到一起去了? 还有,那彭堂主是白驼门叛逃的,可项成贤却是白驼门的后起之秀,这后起之秀被囚于猛犸集市,而其师尊却是在帮着浩然派争取地盘。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都是些极为矛盾甚至尖锐对立的现象,却在陈太忠身上体现了出来,怎能不令人疑惑重重,大呼不懂? 一年之后,闻道谷又有登仙柱降下,但无人知道登仙者是谁,问浩然派,浩然派的回答是:登仙者是某个友好家族的,我们不可能透露其身份。 然而,这仅仅是官方的回答,很多其他势力的暗子,已经将相关消息透露了出去:此人登仙之际,是南长老和韦晓笙上人护法的,应当是浩然派又出天仙了。 事实上,真正关注的人都知道,浩然派现在已经八名天仙,加上此人,应当是九人了。 连权赋槽听到这消息,都忍不住长叹一声,“果然是中兴之象。” 九名天仙,一名真仙之下无敌手的真人客卿,再加上最少四名天仙下走,这样的势力,真的是有资格惦记升门了。 新晋的天仙,没有任何的消息,不过明白的人都清楚,这位十有八九被送到猛犸集市了。 又过两月,大长老祁鸿识和六长老沈金琦从幽冥界归来,浩然派执掌毛贡楠亲临幽冥界,指挥弟子们开发。 浩然派占的地方并不小,区区初阶一个天仙想要镇住场子,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真的没人敢在浩然派的地盘里捣乱。 须知北域的政真人,还在以血亲复仇的名义,通缉血沙侯余孽,白驼门彭堂主的首级,也依旧挂在猛犸集市。 陈太忠此次高调的复仇,带来了极为震撼的效果——他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依旧有他的传说。 再加上计可乘管理的集市,也秩序井然,他甚至向浩然弟子拍胸脯表示,各位只管修炼,有什么不开眼的毛贼,只管召唤我们就行了——要升门了,诸位得勤加修炼啊。 这种情况下,毛执掌一人去,就镇得住场子,更别说他还是上门认可的执掌,谁敢对他不利,白驼门面上也不好看——哪怕白驼门和浩然派之间的关系,很多人都看不懂。 甚至连陈真人的两名天仙下走明广智和李蔓兮,也从幽冥界回到了风黄界——五十年的时间未满,不过毛执掌令他们回去,他们当然愿意暂时离开这四处阴气的幽冥界。 “浩然派要占地盘了,”白驼门的掌门方清之,将此事看得明明白白。 杜无忌也同意这个观点,“五个郡已经划下去了,浩然派若不速速出手,地方上有了应对之策,再下手就不方便了。” 果不其然,又过一月,浩然派驻留的四名天仙,除了五长老皇甫坐镇派中,剩下三名齐齐出动,又召集灵仙弟子五百名,游仙弟子两千名,大张旗鼓地接收地盘。 打前站的当然是六长老沈金琦,他坐镇前锋营,派出弟子以此通知当地官府、宗派和家族,告知以后这里就是浩然派的地盘了。 一个称派宗门占这么大地方,显然是荒谬的,不过既然真意宗愿意给,白驼门也跑下来了手续,浩然派不可能不占。 等到升门才占,那才是傻的,财富早就被搬走了,下面各种联盟,也早就稳固了。 官府对此无可无不可,他们无权干涉宗门划界,只是警告来通报的浩然弟子:你们怎么划地盘,我们不管,但是不得随意骚扰黎庶。 好吧,这话随便听听就行了,浩然派在意的也不是官府,他们最在意的,是其他门派的反应——搞不好就要动手的。 不过真说动手,浩然派也不怕,此次划界行动,除了本派来了三名长老,陈真人还派了三名下走来,其中一对天仙伴侣,还有一名中阶天仙,是中年文士打扮。 中年文士当然就是吴能生,他原本是负责禁区看守的,但是浩然派新扎的天仙袁锐宁去了西雪高原,将他解放了出来。 不成想,在路过血灵派的时候,燕上人直接迎了出来,他表示说,浩然派扩充地盘,是大好事啊,血灵派愿意襄助一臂之力,我这个糟老头子,陪你们一起去。 血灵派真的很拼,门中就是两个天仙,执掌在幽冥界坐镇,派里就这么一个上人,居然连本派都不看守了,出来摇旗呐喊,实在是满满的诚意。 路过神木派的时候,神木派的太上长老出来相迎,这是神木派硕果仅存的高阶天仙,他表示说,如此盛事,神木派不能错过,定然要趁个热闹。 如此一来,队伍中就八名天仙了,虽然有点乌合之众的感觉,但是神木派太上长老驾驭的是云舟,燕上人也拿出了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逍遥宫。 这一行队伍路过,空中霞光万丈,氤氲灵气漫天,给人的感觉颇为震撼。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了,”前锋沈金琦对此感触颇深,“大势在手,果真是摧枯拉朽,原本还以为,会遭遇一些恶战呢。” 没办法,凋敝惯了的修者都这样,只知道一刀一枪胼手胝足地打天下,却没有想到,势力足够强大之后,会遇到太多的不战而降。 “这还是浩然尚未称门,”李晓柳淡淡地回答,因为是陈真人的侍女,她接受到了足够多的资源支持,现在已然是六级灵仙巅峰了,只差一步就能晋级高阶灵仙。 她还是铁血堂的副堂主,不过堂中遥尊乔任女为堂主,她是实际的主事者,对于这种望风景从的现象,她有些不屑,“若是真的升门,一只通讯鹤就解决了问题吧?” “李堂主莫要小看了天下修者,”沈上人出声发话,“旁人是靠不住的,还是要靠自身,这些依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想本派凋敝之时,又有谁雪中送炭来?” “我只是看不惯这些行径罢了,”李晓柳轻哼一声,“都是称派宗门,就这么巴巴地贴上来,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所向披靡 “说得也是,”沈上人轻叹一声,缓缓点头,“谁让我们有陈真人,他们没有呢?” 这些称派的宗门,态度虽然恭敬,但是浩然一日未升门,大家还是合作的关系,不过现在的表现……跟称门也相差无几了吧? 只是差了一个相召众人的名义罢了。 然而,扩充地盘这种事,从来都不会是顺顺利利的,十余日后,浩然派终于遇到了一个刺头。 一个薛姓的称号家族,据说老祖是无锋门掌门董耀璋的双修伴侣,是为拯救董掌门而陨落,这家族提出了一个要求,你浩然尚未称门,占这么大地方不合适。 沈金琦闻言大怒,我浩然派占地大小,关你屁事,于是丢出令牌,令薛家家主前来相见。 半日之后,薛家家主来相见,他提出要求,说我们可以承认浩然派的统治,但是浩然一日不称门,我们一日不供奉。 沈金琦既然来收地盘,当然知道所谓的一日不供奉是何意——薛家在这里有个秘银矿,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品质不错。 这秘银矿原本就是薛家开挖,给官府交管理费,并且两成的产出供奉无锋上门。 董掌门因为一些因素,对这里的产出只收取一成,已经收取很多年了。 浩然派接手这里之后,享受供奉的就是浩然派了——这是真意上宗划的界,无锋门就算不开心,也只能认了,然后再去开发收获的无主之地。 对于这片地方,无锋门放弃得痛快,可薛家的感受就不一样了,他们跟无锋门打交道多年,相互之间惯熟得很,但对浩然派极为陌生,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平白多出一倍供奉来。 沈金琦非常明白这厮的心理,所以很干脆地回答:你若不上交供奉,薛家的几个矿,必须全部停了,否则后果自负! 薛家家主倒也硬气,说我族跟随无锋门多年,无锋门也从来没有下过这么霸道的命令,再说了,这矿藏之地我买自于官府,有地契为证,你浩然派凭什么停了我的矿? 这就是风黄界的管理模式了,大户家族买下大片土地,是要跟官府拿地契的,内里一旦发现了矿藏,须得向官府交少许的管理费,就可以开采了。 但是这矿藏想要对外销售,还要再交一些税费,这也是必然的。 与此同时,因为这里是宗派的地盘,稀有的矿产,宗派也要收取供奉——交了供奉的,宗派可以保证其安全,不被外人骚扰。 否则的话,别以为矿产在你的地上,就一定会由你开发。 而且给宗派交供奉,还有一桩好处,产出的矿藏除了自用之外,还可以交给宗派来销售,就省下了给官府的税费。 此种情况,若是薛家不再承认宗派,转投官府的话,理论上讲,浩然派实在没有强取的理由——毕竟卖给薛家土地的,不是浩然派。 “那你就别停,”沈金琦冷笑着回答,他才不信,对方会心甘情愿地转投官府——跟了无锋门这么多年,就算你想转投,官府会要你? 此刻浩然派得道多助,很多小道消息也传进了浩然派耳中——薛家有迁族的可能,将自家的迁到无锋门的地界内,当然不用太在意浩然派的态度。 薛家新得的地,虽然很可能是无主之地,不过经营两代,也就经营出来了。 有些无主之地经营得好了,能传下万世家业——拓荒者总要比后来者占据一些优势。 根据种种现象分析,薛家目前应该在大力开采秘银矿——这“大力”二字,基本上等于幽冥界的“破坏性”开采,薛家都不打算在这儿呆了,自然没必要细水长流地打算了。 眼下的他们,就是能拖一天算一天,拖到一定的时间,直接转身走人,既不用交供奉,还能将利益最大化。 可是浩然派完全不能忍受这样的算计,你们把东西都弄走,我们就得个满目疮痍的地盘? 正是因为如此,浩然派在理顺各种情况之后,直接来接管地盘了,真等升门之后再来,自家的东西不知道会被人拿走多少。 得知薛家态度强硬,后队中的祁鸿识和吴能生带着两艘战舟,直接前往那处秘银矿,血灵派的燕上人不甘后人,也跟着前来。 大家来到秘银矿,见到果然有矿工在挖矿,而且矿工数量众多,比大家想像的要多得多,采矿手段也极为粗糙——这还是薛家知道他们要来,有意调整了策略。 否则的话,他们会看到更野蛮的开采方式。 燕上人见状冷哼一声,直接祭起一杆长幡,向离得最近的一群矿工罩了过去,狞笑着发话,“蝼蚁们住手,否则……死!” “燕上人何必如此失身份?”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哼,空中蓦地多出一人来,直接一道白光打向那杆长幡,“有话不能好好说?” 随着此人的现身,远处腾起两个黑点,急速地飞过来,显然是有天仙上人在赶路。 燕上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俩黑点上,他一见白光,脸色就是一沉,显然是认出了那东西,急忙操纵长幡避让,怎奈反应得有点慢,还是被白光劈了一个正着。 “我艹!”他身子一闪,纵出四五里,脸色也变得得苍白了些许,盯着出现的人影,咬牙切齿地发话,“扈真人,我可曾得罪过阁下?” 合着出现的是一名初阶真人,他面白无须,娇美若女子,偏生颌下有一个偌大的喉结。 有不少人认出了来人,此人是军中悍将,目前效力于牧守使,跟西留公有很深的渊源。 扈真人背着双手,淡淡地发话,“你有没有得罪我,并不重要,这里已经接受官府的保护,你竟敢对矿工下手,换个场合,我当诛杀之……速速滚蛋,便宜你了!” 燕上人不敢多说话,对方修为比他高,又修得有雷法,是血灵派的克星,他还敢说什么? 说不得,他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浩然派大长老祁鸿识。 祁长老也不是昔年小心谨慎的样子了,近些年浩然派发展得飞快,身后又有一名可媲美顶峰真人的高手,见到此人,也仅仅是一拱手,淡淡地发问,“扈真人就这么坦然地大欺小?” “小祁你注意身份,莫要开玩笑,”扈真人一摆手,待理不待理地发话。 他识得对方两名上人,但是架子端得足足的,谁让他是玉仙呢?“若说大欺小,也是小燕先对这些灵仙和游仙动手,怪得我来?” 祁鸿识却也不跟他打这嘴皮子官司,只是冷冷一笑,“虞真人此意,是要与我浩然为敌?” “我与你浩然派无冤无仇,何至于为敌?”扈真人抬手一招,不远处跑出一队人来,竟然是……十余名战兵。 虽然只是灵仙,但是战兵就是战兵,这代表了官府的态度。 “看到了吧?”他冷冷地发话,“薛家族人向官府报告,矿场遭遇盗匪攻击,我们奉命前来保护,不料想,正正看到你浩然派想生事……此事我怎能不管?” 祁鸿识听到这话,也禁不住眉头一皱,事情还真有点麻烦。 很显然,盗匪什么的,那是胡说八道,薛家将官府战兵请来,防的就是浩然派,而官府的职责中,可是有维护地方安宁这一说的。 此刻浩然派若是敢再出手,官府问起罪来,连真意宗都不好回护——尤其那些战兵,真的是不好动的,一动性质就恶劣了。 不过祁长老现在,也真是有点派头了,所以很干脆地发话,“这是我浩然派地界,薛家一直在向宗门缴纳供奉,扈真人此来,是否将消息打听明白了?” 你别以为你占了理,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被人算计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扈真人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但薛家既然向官府求助了,我们总不能坐视,浩然派在幽冥界赚得盘满钵满,不会在意这区区的一个小矿吧?” “秘银矿事小,浩然派名声事大,”祁鸿识的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话,“太忠真人常言道,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扈真人一定要我浩然派难堪了?” 就像血灵和神木两派望风景从,为浩然派摇旗呐喊一般,一旦有刺头不服浩然派的调派,也很容易引得旁人群起而效之,这种大是大非上,退让不得。 所以浩然派大长老才扯出陈太忠的旗号——阁下你悠着点儿啊。 “陈真人行事讲究,我一向敬佩得很,”扈真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几分把握,他焉敢接下这样的活儿? 事实上,他心里也在咬牙切齿:还真是敢拿那厮来威胁我? 但是不服归不服,他心里相当清楚,一旦惹出陈太忠来,真不是他能扛得住的,所以他若无其事地表示,“祁鸿识你的话,殊为可笑,就算陈真人在此,也不会像你一般不讲理。” 祁长老当然知道,对方其实是占住了理,不过浩然派真这么退让了,那以后也别再见人了,他冷哼一声,“扈真人是一定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嗯?”扈真人眼睛一眯,一股雄浑的气势放了出去,“祁鸿识你真要不敬我这上位者?” 话说到一半,他的脸色一变,眯眼看向一处空中,“谁?”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少谷主下走 祁鸿识被对方的气势所压,只觉得胸口一闷,总算他已经是高阶天仙,气修又是出名的皮糙肉厚气息悠长,倒也没出了丑。 但是他旁边的吴能生就不行了,中阶天仙又非气修,气息一乱,有掉下去的趋势。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气息波动,竟然化解了扈真人的气势。 浩然派一方,没由来地松口气,派中果然还有后手。 扈真人却是不淡定了:我艹,合着还有玉仙在暗中保护? 他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早打听清楚了,陈太忠隐居翡翠谷,等闲不会出来,而此次任务薛家占理,也给出了足够的报酬。 尤为关键的是,西留公也表示,希望看到浩然派多一点麻烦。 有这许多因素,扈真人才会接了这任务,而且他认为,陈太忠在本质上,是比较讲理的。 哪曾想,他才使用了一下气势,逼迫对方一下,对方居然冒出了玉仙真人。 祁鸿识也是一脸的惊讶:我去,我方竟然会有玉仙暗中保护? 扈真人看到他脸上的惊讶,真的是不爽了,也顾不得猜测对方的身份,冷冷地发话,“阁下如此地藏头藏脑,羞于见人吗?” 依旧没有人从空中显出身来。 扈真人越发地恼怒了,“今天我就在这里,谁敢对矿场发起攻击,休怪我不客气!” 不管怎么说,他此来都是代表官府行使权力,就算陈太忠来了……也得考虑强行出手的后果! 随着一声轻叹,空中出现一个人,散发着玉仙的威压,他双目无神,淡淡地看着扈真人,又像看着空气,“你……一定要阻拦吗?” “是杨真人?”扈真人的脸色一变,风黄界的玉仙,相互之间素识的不少,他讶然发话,“你不是、你不是……你是天下商盟派来的?” 现身的正是会“覆毒寂”的那名杨真人,血沙侯覆灭之后,此人也销声匿迹了,大家都以为此人已经逃回左相处。 扈真人也是这么想的,乍见此人,他差一点就以为,陈太忠跟左相同流合污了,再一想这不对啊,于是又猜测,想必天下商盟跟姓陈的合作,才将此人派来。 杨真人的眼神依旧空洞洞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上微微波动的气息,提示着对方,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中阶真人。 他冷漠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一定要阻拦吗?” 扈真人这次抓瞎了,心说这尼玛是什么事?我以为来的会是陈太忠,怎么能是你呢? 陈真人来,那还能有些说道,浩然派也不便跟当地官府翻脸,可是左相的人,那就真的难说了,人家说动手就动手,说杀人就杀人,大不了回头躲进左相的地盘,不出现就是了。 扈真人并不认为,自己打得过对方,而且此人一出手,杀战兵自然也是百无禁忌。 那些灵仙战兵,是他带来抵挡浩然派的天仙的,而且还得靠着身份的支持,才可能挡住,对上一个中阶真人,完全是塞牙缝都不够格。 可是就这么走了,他也不甘心,于是他咬牙发问,“阁下为何要为浩然派出头?” 杨真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艰涩地发话,“本人……在翡翠谷少谷主门下行走!” 尼玛……扈真人一口气没提住,身子剧烈一抖,好悬掉到地上去,然后又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你是那小麒麟的门下行走? 不过再一想,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着杨真人在跟血沙侯并肩作战的时候,并没有成功逃脱,而是被陈太忠和小麒麟活捉了。 再然后,此人就被小麒麟降服了——至于降服的手段,扈真人不想去猜,人家是神兽的后裔,降服一个中阶真人,还不跟玩似的? 那么,此人出现在这里,就完全解释得通了,小麒麟是陈太忠的战斗伙伴,这个消息有太多人知道了,派个下走为浩然派撑腰,算多大点事? 然而这神兽后代的下走,也是实在太坑人了一点,随便都是中阶真人的实力。 想明白杨真人的来历,扈真人越发地纠结了,这比此人原来左相阵营的身份,更令他头疼。 小麒麟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二代,行事百无禁忌,真是谁都敢惹,虽然神兽介入人族社会的恩怨,也非常令人诟病,但是只要事情不算太大,就都好说。 现在倒好,少谷主都不亲自出手了,派了一个人族的门下行走来办事,更不存在这些忌讳了。 扈真人愣了一愣之后,做出个手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连场面话都没有。 那队战兵见到他的手势,也直接上了灵舟,跟随他离开。 远处赶来的两名薛家天仙傻眼了,“扈真人……这怎么回事啊?” 扈真人恶狠狠地瞪那厮一眼,“老子不想也成为翡翠谷少谷主的门下行走!” “那……”这名天仙登时傻眼,另一名天仙急了,“那扈真人您收的佣金,得退吧?” 这尼玛不是废话吗?扈真人根本都不理会,直接护着灵舟飞走了,心说你薛家若是投靠了浩然派,我敢不退吗? 然而投靠浩然派,也不是那么轻松的,祁鸿识心里恨透了薛家,心说这次不狠狠收拾你一顿,挣不回浩然派的面子! 不过他首先,还是得谢过蓦然出现的那位真人,于是他上前深施一礼,“谢过杨真人为本派主持公道。” “没事,”杨真人的目光依旧茫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嗯,小小毛贼罢了,现下我在顿悟中,你们跟小吴好好合作,不要总让我出面。” 话没说完,他身子一隐,就消失在了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嘟囔,“融合,这个协调……” 残魂是被小麒麟逼着来护卫的,因为陈太忠说,适当的实战,会促进融合的速度。 纯良哪里懂得这些,就将他派了出来,刚才扈真人的气势一发,残魂就感受到了。 它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护卫,若扈真人不是那么忌惮翡翠谷少谷主,它还真有点抓瞎——输是输不了,毕竟它是曾经的巅峰玉仙,光拼神魂,也压制得住对方。 可是一名中阶真人迎战初阶真人,只会使用神魂,身子站在那里挨打的话,传出去也未免太过可笑了。 祁长老倒是没想到,这中阶真人如此推崇陈真人的下走吴上人,不过吴上人的来历,他也清楚,少不得上前客套几句。 正说着话,薛家的家主赶到了,这次没啥可说的,祁鸿识直接将供奉的份额提到了四成——嫌多?你可以走人,我倒要看看,谁敢接这个矿! 薛家人没办法,也只能认倒霉了,扈真人是他们能请来的最大牌的修者,本身也带着官府的意愿,此人不敌的话,官府其他人绝对不敢再出面了。 至于说此刻就迁族,薛家绝对舍不得,不迁吧,卖又卖不出去。 有地契在手,浩然派是不好贸然下手,但是随便扶持个势力,找个碴儿过来抢夺就行了,在风黄界,这种事儿比比皆是,根本不用过脑子。 薛家当然要装可怜,说恳请浩然派看在小刀君的面子上……我们交三成行不? 敢还价啊?那太好了,祁鸿识直接发话:薛家出两个天仙,为我浩然前驱百年! 天仙若是能进入门派,那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薛家这种比较贴近宗门体系的家族,不过为门派前驱,那就不是好事了——免费的打手,遇到危险你得先上。 宗派前驱,那是只有义务没有权力,连客卿都不如,随叫随到不说,每次都是炮灰的角色。 祁长老的意思很明确了,你敢还价,我就加码——玩不死你这小样儿,真当我浩然派是摆设? 说起来,风黄界的大势力,对不听话的小势力,都是这副嘴脸,浩然派只是循例为之,你若不心狠手辣,旁人只会觉得你可欺。 薛家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了,结果燕上人又找过来,说自己的长幡被损伤了,这个维修费用……你识趣点。 薛家对此,真是有点哭笑不得,须知他们家族有四名天仙,其中一人在无锋门,三名天仙被揪出两名做浩然派前驱,已经是很惨了。 但就是这四名天仙,搁在百年前,足以顶得上血灵派加浩然派了,这两个凋敝的门派当时若敢上门生事,薛家绝对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就算浩然派是气修,战斗力强一点,血灵派是魔修,手段诡异一点,凭着薛家跟无锋门良好的关系,再请两名天仙来,怎么可能输呢? 以薛家的身家,连初阶真人都请得来,请两名天仙,自然不在话下。 要不说这世事难料,一转眼之间,浩然派已经强大到薛家必须仰望了,请来真人都不顶用,让人忍不住生出沧海桑田白云苍狗的感慨。 薛家不敢不应,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于是又暗暗地联系自家在无锋门的天仙。 不过那名上人的答复,也很令人沮丧,“无锋门的优惠,不代表浩然派就要优惠,你们非要硬扛,不见左相自己的人被奴役,都要捏着鼻子认了?” 身入宗门,果然对家族的感情就淡漠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真仙到 接下来的日子,浩然派再向前推进,前锋就是六长老沈金琦加薛家两名天仙了。 薛家这也是赤裸裸的现身说法了,再往后的划界,果然是一帆风顺,挡者披靡,甚至不少家族主动派出修者,以为前驱。 待两月之后划界完毕,前驱的天仙上人,已经有足足的九名之多——很多称号家族,只有一个老祖是天仙,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充当浩然派划界的前驱。 没办法,别人家的天仙都当前驱了,你若不来——是不是对浩然派有意见啊你? 所谓大势所向,就是这样了,螳臂当车是不行的,只能随波逐流,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浩然派已经有个真仙之下无敌手的陈太忠了,当杨真人站出来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合着……尼玛还有一个真人,哦不,是大妖。 不过这样的顺风顺水,还是令很多旁观的势力大跌眼镜——不知不觉间,浩然派竟然已经如此强大了吗?五个郡平推过去,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须知这样的划界行动,这样的地盘争夺中,利之所在,鲜有不流血的。 就在浩然派志得意满地收队回去,并且派出不少弟子驻扎当地之后,还是有些谣传,慢慢地兴起了。 比如说,某个大家不是很熟悉的杨姓真人,原本是左相的势力,现在竟然被翡翠谷少谷主收为下走——左相真的忍受得了吗? 若是真能忍受得了,想必里面也会有些说法的吧? 这种八卦,是风黄界修者的最爱,没办法,大家离真相太远,也就只能八卦了。 显然,以左相的消息网,这样的传言,不可能不被他知晓。 不过据传言说——这显然也是小道消息,左相很无所谓地表示,杨真人已经不是杨真人了。 这话里含义颇多,可以有很多解释,不过大部分人都认为,叛离左相阵营的人,立场转变之后,当然就不是曾经的那人了。 可是有些真仙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了解到这个信息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被夺舍了,当然不是本人了。 左相控制下属修者的手段,可以瞒过大多数修者,但是想瞒过真仙,就太不容易了。 就算某些真仙不知道左相控制人的手段,可是随便推算一下就知道——控制这么大的势力,没有点手段,是不行的。 没错,这是真仙的判断,大多数真仙,在浩然派划界行动之后的半年左右,纷纷出关了——污魂位面已经被风黄界成功地捕捉,炼化为了小世界。 对陈太忠而言,令他牙疼的时候到了,从这个时候起,他不能随意地张扬了,一旦惹来真仙,他的小身板还真不够看的。 一旦真仙都腾出手来,猛犸集市的压力,顿时增大不少,鹏王就率先表示,这个集市在西雪高原的存在,是不合规矩的。 鹏王没有去捕捉小世界,它一直在异位面坐镇,随着真仙纷纷腾出手来,它就有机会回到风黄位面——轮也轮到它休息了。 不过鹏王是从异位面回归的,待它回来之后,西雪高原上可就不止一名真仙了。 猛犸王也破关而出,针对鹏王的说法,它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猛犸一族怎么做事,轮不到你鹏族来指手画脚,不服气就做一场! 鹏王不怕跟猛犸王作战,就算打不过,它也逃得了,但是话说回来——估计真是打不过。 所以猛犸集市遭遇的危机,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有真仙出场,还有什么扛不过的危机? 紧接着,浩然派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根基太浅,南忘留、祁鸿识乃至于沈金琦之类,都时不时地光临西雪高原,来猛犸集市做点生意,似乎是巩固跟猛犸王的交情。 不过在明眼人看来,生意倒还在其次,这些天仙上人,怕是前来听陈上人传道的。 他们到了集市之后,只是随便转悠一圈,买卖点东西,然后就一头扎进陈真人设置的禁区内,三五个月之后出来,往往是一副气定神凝的模样,显然是得了不少好处。 只有消息最灵通的人才知道,浩然派的诸天仙来此,是为了用地磁元气石找气感,达到尽快晋阶的目的。 外人并不知道,浩然派的天仙上人是否掌握了这种阵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浩然派里没有排列这样的阵势,那些天仙上人想要寻找气感,就一定要上西雪高原。 通过寻找气感来提升修炼速度,对浩然派天仙的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很多时候,浩然派只留两名天仙在外,其他人都来了猛犸集市。 幽冥界驻地的看守,有一名天仙就够了,浩然派的山门根基,同样是留一名天仙就够了,甚至有时一名都不用留——陈真人有天仙下走在那里,还有几个身为前驱的派外天仙,不是有人故意找碴的话,足以应对各种情况。 可是,谁又敢故意找碴呢?连白驼门这顶头上司,都不愿意多跟浩然派接触,其他人就更没胆子了,体系外的人想找碴,也得考虑一下血沙侯的下场。 不知不觉之间,五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天下商盟即将拍卖雷之本源。 然而这次的拍卖会,居然定在兽族的地盘,令人族多有抱怨。 这时候,在各域开设猛犸专柜的猛犸们,开始向人族保证:我们猛犸对人族,那是相当友好的,我们可以负责沿途护送和秩序维护……信誉保障,若没有做到,你砸了我这个专柜。 不过这个……既然护送,总是要有点费用的,那个啥,大家懂的…… 事实上,若没有猛犸的护送,就得找鹏族护送,否则根本就到不了猛犸集市,就算找鹏族,最后一段还是猛犸的地盘,而鹏族跟人族的关系,实在有够糟糕。 当然,人族来集市难,兽族来集市也未必就轻松,猛犸和鹏族不说,什么狐族蛟族猿族的,也都要穿行其他兽族的地盘,否则就要穿行人族地盘。 猛犸一族对于这次拍卖,也相当地重视,派了三名高阶大妖来坐镇,据说猛犸王在参悟什么东西,不过众猛犸表示,大尊神通广大,会分神关注拍卖会场。 距离拍卖会还有三天的时候,空中霞光万道氤氲密布,却是狐族的狐后到了,它身为巅峰大妖,又是狐尊正室,排场自然非同寻常。 狐后到了之后,仆从扎下营地,它表示想进翡翠谷看一看,却被纯良一口拒绝——那是我家宅院,若是易萱在的话,进去看看当然没问题,可是仅仅您老人家的话,还是免了吧。 在场的人族和兽族,都看到了这一幕,禁不住感慨神兽的底气:这可是狐后啊,你说拒绝就拒绝了……真不是一般的强势。 此后三个时辰,又有猛犸大妖护送着一拨人前来,却是玉衢宗的大长老驾到,大长老是宗主的师兄,两人目前同为巅峰玉仙,想当初宗主上位,还是大长老相让的缘故。 大长老姓郎,因为身份尊崇,并不与他人相见,只是给陈太忠递了一封帖子,感谢陈真人相邀,帖子中表示,本宗对雷之本源很感兴趣,希望能公平竞争。 这倒也不奇怪,玉衢宗身处南荒,那里潮气极大,但又是南方丙丁火的方位,玉衢宗主修的就是水火两系功法,虽然不相容,此宗却处理得很好。 尤其有意思的是,玉衢宗的雷修也相当有名,虽然以兼修居多,只挂了一个雷修的名头,实则修水雷和火雷,但是也有纯正的雷修。 上一次拍卖雷之本源,玉衢宗就争夺得很厉害,最终比不过皇族财大气粗,但也坚持了很长时间。 玉衢宗跟陈太忠的关系不大,不过又过两个时辰,蛟族也到了,一个胖胖的女娃娃,长得像一只小企鹅一般,蹦蹦跳跳地去奔向了禁区,嘴里大叫,“太忠哥哥……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陈太忠正在跟雪峰观的舒真人聊天,见状苦恼地一拍额头,“我去,这小家伙,我只见过一面……啥时候跟她关系那么好了?” 他甚至忘了这女娃娃叫啥——或者他以前就不知道,不过是跟易萱穿行了一下横断山脉,借用了一下蛟族的飞舟罢了。 这小女娃娃看着小,现在也是实打实的大妖了,他一摆手,“不见,跟她不熟。” 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各方人物到来,皇族甚至派出了一队禁卫,保护着一座逍遥宫进入了集市,至于说逍遥宫中是何人,大约只有禁卫和猛犸们才清楚了。 清阳宗也派出了高阶玉仙历真人前来,此人因为九阳石的事情,跟陈太忠打过交道。 此番前来,他倒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主动前来拜望陈真人,并说清阳宗虽然有意雷之本源,奈何囊中羞涩,主要还是看一看其他的拍卖品。 不过他也暗示:无论如何,东莽才是你陈真人的家乡,以后有类似好事,可以先联系清阳宗,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听起来挺虚,但也不能说是忽悠,毕竟拍卖讲究的是现款现货,清阳宗财货不足拍不下来,但是真仙若是能承诺什么,还好过一般的财货——只是这承诺,不好折算财货。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哄闹,“鹏尊仙驾到!”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鹏尊出手 鹏王来了?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于是对历真人一摊手,“得,少说两句吧,真仙到了。” “你何用见它?”历真人不屑地撇一下嘴,“此地乃是猛犸大尊说了算,旁人惹事也就罢了,它若惹事,大尊绝对不会放过它。” 陈太忠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问题的关键是,他跟这历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笑一笑,“这笨鸟的脑瓜有点不够用,万一对浩然弟子动手,难免要吃眼前亏。” 出乎他意料的是,鹏王并没有来找要他,而是直接找上了天下商盟。 就算左相的势力再强大,也没谁敢怠慢一名真仙。 天下商盟的高手齐出,摆出依仗,恭恭敬敬地将鹏王迎了进去,密谈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鹏王黑着脸出来了,直奔陈太忠的禁区而来。 陈太忠早就候着呢,眼见这厮直奔己方而来,直接出来迎了上去,很恭敬地一拱手,“见过鹏尊。” 鹏王身材魁梧,比陈太忠还高出一个头,凸目鹰鼻,一脸的凶相,它微微一摆手,“你那禁地,是不是不想我进去?” “鹏尊能体谅我的苦衷,那就最好了,”陈太忠笑着又一拱手,恭敬地回答,“大尊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嗯?鹏王眉头一皱,就待发火,对方虽然说得恭敬,但实质上,是要将它这名真仙拒之门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阶玉仙,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不过下一刻,它扫视一眼四周,还是硬生生地按下了这个念头,这次来的顾客中,很有些狠角色,虽然它是真仙,也不敢过分大意,须知猛犸王还关注着这里呢。 “小子你很有胆子,”鹏王抬手指一下对方,双目圆睁尖声发话,“敢杀了我族辛苦养育出来的人族使者,你说怎么办吧。” “我很想承认是我杀的,但真不是我,”陈太忠笑着回答,“他在幽冥界捣乱我的生意,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一边说,他一边向皇族方向瞥一眼,彭真人的人头,可是皇族送过来的。 他俩这么说,别人听得却是有些懵懂,不少人知道陈太忠跟白驼门彭堂主的瓜葛,但是西疆之外的其他几域,却是鲜有人知道,彭堂主跟鹏族还有联系。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感慨陈真人胆子还真大,明知彭堂主跟鹏族的关系,竟然敢咬牙死磕,将此人的人头挂到了家门口。 而且,眼下就算当着鹏王,他依旧敢承认自己的杀心,这根本不是胆大,简直是有弱智的嫌疑了——你这不是花样作死吗? 鹏王闻言,抬起右手,就向陈太忠拍去,而陈太忠站在那里,不躲不让,似乎是被吓傻了。 可惜了!有人心里忍不住生出怜惜的念头,一代狂人,将要陨落在大家眼前。 不过狐后、皇族、天下商盟都没有做出反应,甚至猛犸大尊也没有出头的意思。 鹏尊的大手,重重地拍上了陈太忠的肩头,还是连拍三下,饶是陈某人皮糙肉厚,也被这三记拍得身子一抖,暗暗地咬牙。 然而,他只是咬牙,别的修者看到,直接傻眼了:接接接……接下了,你丫还真敢? 换给任何一个玉仙,面对一个有敌意的真仙,都没胆子生受了这三记。 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跑,没命地跑,没命地丢出防御灵宝,为自己逃生多争取一丝机会。 所有人都知道,陈太忠的身法是相当不错的,灰色小钟的防御力也不差,面对真仙,还是可以争取一下机会,哪怕跑不了,拖到猛犸大尊出手,也就安全许多。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此人竟然胆大到如此程度,连防御灵宝都不祭出,只凭肉体接下了鹏王的掌击——就算赌鹏王不会下杀手,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须知真仙之流,都达到了心随意动的境界,心念一转的刹那,手上加把力道,就算猛犸大尊想出手,都来不及了。 一个真仙随手一掌,能不能拍死一个没有防御的中阶真人——这也算问题吗?根本是常识! 陈太忠却认为,自己不算冒险,虽然他很清楚,鹏王对自己的意见很大,而且他跟鹏族的关系,也实在糟糕得可以,但是他感觉到了,鹏王对他没有杀意,只是想单纯地拍一下肩膀。 更关键的是,他若是一躲或者一跑,那真是形象全毁,姑且不说禁地里的浩然弟子的安危,也不说明天的拍卖会成功与否,反正只要他一躲,那铁定是贪生怕死、贻笑大方了。 外人评说,是陈某人可能非常怕死,但事实上,陈太忠的胆子真的比一般人大,十死无生的时候他铁定要跑,但是既然有可能不死,他就绝对敢赌一下:真仙就怎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啊…… “哈哈,小子你有种啊,”鹏尊拍了三记之后,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也不收回,狞笑着发问,“我问你一句,现在雷之本源,是不是在你手上?” 狐后在远处淡淡地看着,她身边一个中阶大妖的侍女低声发问,“娘娘,您不担心?” “担心什么?”狐后面无表情地回答,“鹏王好歹是一代大尊,本位面的顶级存在,若是杀个玉仙都不敢明目张胆,这大尊当得还有什么乐趣?” 它看出了鹏王没有杀意,更确定它不会改弦更张,风黄界顶尖的存在,需要忌讳什么? 所以这个热闹,它看得稳稳的,不过陈太忠的胆量,它也暗自佩服,不愧是我外孙女看好的人物! 须知鹏王的三掌,就算没有杀意,也不是一般中阶真人能扛得下来的,这双臂乃是鹏族双翅所化,鹏族惊人的速度,全靠这一双翅膀,肉搏的话,鹏王一掌可以打伤同等级的真仙。 陈太忠对此最有体会了,他是赌赢了,对方没有下杀手,但是这三掌,真不是那么好捱的,直打得他气血翻滚,灵气乱窜,好悬就控制不住,吐一口血出来。 鹏尊这三掌,其实是要他出点洋相的——躲了肯定是出洋相,不躲还是要出洋相。 这个真仙有点不是玩意儿,总是要他出点丑。 总算是陈某人灵力充沛皮糙肉厚,硬扛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回答鹏王的问题,“雷之本源,不在我手上……在少谷主的谷中,硬说的话,也可以说是在我手上。” 鹏王阴阴一笑,搭在对方肩头的手,缓缓地发力——要看的热闹没看成,这怎么可以? 一边发力,它一边发话,“那么这样,打个商量……” 此刻,空中传来一声冷哼,一股庞大的意念笼罩了下来,“够了!” 鹏王也不欲多事,闻言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它也不看那意念所来的方向,只是笑吟吟地发话,“打个商量,将这雷之本源让与我可否?” 陈太忠的脸色涨得通红,若是猛犸王再晚开口一息,他就必须使出青气燃天了,鹏尊的那只手,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反正他不打算使出小灰钟,关注这里的明眼人太多了,连真仙都起码有两名,若是被人看出根脚,他就算躲进翡翠谷,恐怕都不保险。 待鹏尊收回手臂,他深深地吸两口气,又摸出一颗树精灵果塞进口中,搬运一下体内周天,方始缓缓地回答,“抱歉,拍卖一事已定,鹏尊仙谕,愧不能从。” 嗯?鹏尊眼中凶光一闪,阴森森地发话,“我不白要你的,只是手上拮据,许你三个承诺,外加鹏族手上所有的地磁元气石,同时,你和鹏族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鹏族掌握的地磁元气石不多,但是除了交易给雪峰观一部分,根本不对外交易。 而鹏族自己能用到的元气石,实在少得可怜——主要是让鹏修做一些适应性的锻炼,不管怎么说,这是鹏族的克星。 它们能交易给雪峰观,是知道雪峰观拿了这东西,是要跟浩然派换九幽阴水的,不会用在土属性的大阵上,所以才网开一面。 现在鹏尊跟陈太忠商量此事,也是因为它知道,这么把元气石交易出去,对鹏族的伤害最小,对它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鸡肋的东西——挺贵重的东西,留着没用,又不能随便卖出去。 所以鹏族所拥有的地磁元气石,从总量来说,还是不小的。 它这也算相当有诚意了,但是陈太忠自命讲究人,又心恨这厮的小把戏,少不得微微一笑,“鹏尊美意,令在下不胜惶恐,怎奈……您说得太晚了。” “嗯?”鹏尊重重地哼一声,眼睛快瞪出眼眶外了,这是鹏族极度不爽的表情,它尖声发话,“你刚才吞服树精灵果,可是想对本大尊出手?” 它这话就再明白不过了,想无事生非借题发挥,治陈太忠不敬之罪。 “树精灵果?”周边又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以及一片热辣辣的眼光。 鹏尊是兽修,活得也够久,认得出树精灵果实在太正常了,认不出才不正常,但是对人族来说,树精灵果基本上已经可以归纳到传说中的物品里了,不少玉仙都没见过此物。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两桩奇事 “对大尊出手,我是不敢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但是大尊若想出手逼迫,我总要争取逃走才好。” 他当然不会主动对鹏尊出手,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你胆子果然不小,我要想杀你,你竟然敢逃走?”鹏尊冷笑一声,顿了一顿,它又找到个发作的机会,“在我鹏族面前说逃走……你是在嘲笑我鹏族的速度不够快,对吧?” 要不说鹏族讨厌,就在这里了,明明是想大欺小强夺物品了,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幌子。 “你要点脸行吗?”空中传来一声怒吼,直接震得鹏尊倒退两步,然后,一个虚影出现在空中,那是一个龅牙大汉,“在我的地盘上,你动手试一试?” “我只是想看看此人的胆量,比试一下速度罢了,”鹏尊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你如此大惊小怪,也算待客之道?” “老子就没请你这恶客来,”龅牙大汉的虚影,逐渐地消失,口气却是十分地不好,“刚才的小动作,我不计较,有种你做第二次,老子不拔光你的鸡毛,不算大尊!” 鹏尊就当没听到这话一样,转身施施然离开,脸上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鹏族和猛犸相邻,两个大尊打了都不止一次了,甚至在大妖的时候就打过,相互之间这样口角,十分正常。 至于说别人会认为它怕猛犸,它也不在乎,有这样想法的人,都不是真仙,换句话说,真仙都不会这么想——真仙之下的那些蝼蚁,它需要在意他们说什么吗? 到了一定的境界,眼光自然就不同了。 它一离开,清阳宗的历真人第一个走上前来,笑吟吟地伸出一个大拇指,“久闻散修之怒胆气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我东莽走出来的豪杰。” “呵呵,”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说刚才鹏王大发淫威的时候,也不见你站出来支持,“胆气不敢当,只是腿脚吓麻了,没力气逃走罢了。” 历真人老奸巨猾,哪里肯信这样的话?他爽朗地笑着,“太忠真人你还打算强行遁走,跟鹏族比一比脚力呢,莫要告诉我说,你这是开玩笑。” 这句话,却是勾起了旁人的回忆,有人大声发话,“陈真人,你方才服用的,果真是树精灵果吗?不知此物,这次上不上拍卖?” “笨蛋,此次拍卖的详单里,哪里有树精灵果?”旁边有人呵斥他,“你该问陈真人手上的树精灵果多不多,可否愿意匀一些出来。” 陈太忠听他们吵得聒噪,也不回头,身子前蹿,直接冲进了禁区里。 鹏王亲来,算是将此次拍卖会,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须知鉴宝阁拍卖那道雷之本源的时候,也没有真仙出现。 当然,那次没有真仙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不代表真仙没去,只不过身为本位面最顶尖的修者,他们不屑跟下面人打交道,没的掉了身份,不如躲在暗处冷眼旁观。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次没有真仙露面,这次却是有了,虽然鹏王和猛犸就是邻居,可它大明大方地来了。 有真仙来,拍卖会的档次,想不提高都不行。 也有兽修说,上一次雷之本源的拍卖,鹏王也去了,只是因为身在人族社会,仇家很多,所以没有声张,这次在兽族的地方拍卖,离家又近,鹏尊当然敢明白现身。 关心这些八卦的修者不少,但是有些修者关心的,是另一些八卦。 当天晚些时候,不少人上门求见陈真人,甚至都排起了长队,他们想知道的,是陈真人今天展示出的另一件物品——树精灵果。 树精灵果这种回气的东西,要说宝贵,也没宝贵到哪里去,陈真人手上的浩然宗回气丸,也是回气丸中的极品。 但是要说它不够珍贵,那依旧不对,战斗的时候,能快速回气的物品,怎么高估都不为过,那可是呼吸之间,便见生死! 更别说这树精灵果的快速回气,对自身没有伤害,这一点上讲,比浩然宗的回气丸还高明了不少——可以无限制吞服。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现在风黄界,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物品,想买都买不到。 所以不少人上门找陈太忠,就是想求购一些树精灵果。 严格来说,树精灵果属于地球界高档香烟那种东西,奢侈品,很多人觉得价格虚高,但是真想要的人,不会在乎价格——平日根本买不到的东西,说什么价格? 当然,地球界很多人买了高档香烟,都不是自己抽的,风黄界亦然。 反正大家都确定,陈真人手里的树精灵果,不会太少,不见今天随随便便就嗑了一颗吗? 陈太忠对此,真的是解释无力,他表示说,自己手里的树精灵果真的不多——对上愤怒的真仙,我还不用这东西,不是找死吗? 求树精灵果的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清阳宗历真人、玉衢宗大长老郎真人,他们要问这树精灵果从何处而来——价格你随便开,我们就想找到这一只树精。 由此可见,修为和境界不同,惦记的东西就不一样,旁人只想买几包香烟,有人却是想连卷烟厂都弄走。 陈太忠直接将事情推到了浩然宗头上,说这是东易名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得自哪里。 这些人不得要领,心中自是难免愤恨,不过还有人不甘心,鉴宝阁的人领了一名皇族子弟来,高价求树精灵果若干。 陈太忠见是皇族子弟,心里越发警醒了,那沉金杉将树精灵果交于他的时候,曾经有吩咐说,莫让巅峰真仙或者擅于推算天机的真仙得到。 树精灵果是不含任何杂质的,非常纯净的灵气果,但是到了巅峰真仙那个层次,还是能捕捉住些微的气息,从而判断出灵果的来历。 沉金杉给的灵气果品质极高,但依旧可能被推算出根脚,没办法,这是修为境界上的差距,不是靠努力能弥补的。 皇族当然有巅峰真仙,所以陈太忠拒绝交易树精灵果,“一颗都不会交易,这个没得商量,我自己都是保命的时候才用。” 白天当着众人面的时候,他不能转身就跑,必须硬撑下来,现在回了自己的地盘,他当然可以大喇喇地承认自己的胆怯——其实我当时已经吓破胆了。 皇族子弟被拒绝,脸色阴沉地离开,心说这厮果然还在记恨七皇子之事。 总之,拍卖前一天,出了两件热闹事,一件是鹏尊亲临,并且尝试恐吓陈太忠,不过陈太忠硬是要得,以肉体扛了鹏尊三掌。 再有就是传说中的树精灵果出现了,陈太忠还吃了一颗,据权威人士辨认,起码是中阶玉仙树精凝结出的灵果。 树精灵果当然是分高下的,越是修为高的树精,凝结出的灵果的灵气越多——撇开凝结能力不提,修为低的树精,凝结出灵气太多的灵果,很容易因为掩饰不住灵气而被人发现。 高阶树精,也不会去凝结品质太低的灵果——万一有事的话,这点灵气不够啊。 而且凝结太多低品质灵果,隐藏也是麻烦,因为不可能集中藏在一起,那就增大了被发现的概率。 所以有经验的修者分析一下树精灵果的灵气,大致就能判断出那树精是什么修为,就算有偏差,也不会太多。 还没开始拍卖,就爆出了这么有趣的事情,对于明天的拍卖会,大家越发地期待了起来。 陈太忠却是紧张了起来,他漏夜召集在禁区内修炼的本派天仙,命令他们马上进入翡翠谷——今天鹏王敢使一些卑下手段,明天说不定会更过分。 众人知道情势紧张,不是逞能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撤往翡翠谷。 撤退的响动,被不止一家势力发现了——此次来的很有些顶尖人物,各大势力不放出警戒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到是浩然派往翡翠谷撤,护送的还有陈真人和小麒麟,这些警戒哨也没做出太大反应——其实大家都想得到其中的缘故。 撤退完毕之后,陈太忠和纯良又回到了禁区前,对于即将到来的拍卖会,他俩没有兴趣参加,只是场外旁观即可。 这次的拍卖会,计划是三天时间,雷之本源做为压轴宝物,第三天才会拍卖。 前两天的拍卖,也不乏奇珍异宝,拍卖的气氛异常热烈,不少人大呼不虚此行。 也有人拍卖不成大打出手的,尤其是兽修,它们参与拍卖的次数不多,对竞拍不过的事实,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它们总觉得,我要买这个东西,它就得是我的。 别人跟我抢,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必须加价,到最后加价加不过对方,那就实在无法忍受了……我去尼玛的,你敢跟老子争? 于是,就大打出手。 说来说去,还是兽修参加这种活动太少,不能淡看失败,而兽修多是脾气暴躁之辈,信奉拳头,又好名声,丢了面子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拍卖会的地主,那名猛犸大妖气得直呲牙,“我艹,我发现咱们兽修真的很土鳖啊。” 猛犸一族,已经开始了经商大业,它作为先行者,有点看不起同类也正常。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落魄真仙 前两天的拍卖会,并不平静,猛犸一族和天下商盟一方的修者频频出动,弹压不买面子的修者,甚至还斩杀了三名兽修和一名人族。 三名兽修接受不了拍卖失败的结果,虽然它们知道大打出手的后果很严重,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所以被斩杀也是求仁得仁了。 那名人族则是一名高阶天仙,在拍卖场门口隐身偷窃,不成想被他偷的狼族嗅觉灵敏,当场发现了他,此人还试图抗拒围捕武力逃跑,被击杀在当场。 对于兽修这种土鳖的行为,很多人族心里暗暗瞧不起,不过心里也平添了不少担心:明天的拍卖会,压轴的可是雷之本源,不会有更刺激的场面吧? 第三天的场景,果然更火爆,但是这一天拍卖的物品,都是价值相当高的,能参与的修者,就不说身家,修为也都不俗。 修为不俗,那就是见识不会太差,哪怕是兽修,所以也没有大打出手的情况。 可就算这样,隔空怒骂的行径也不少见,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现象更不少见。 待到雷之本源拍卖的时候,不说别人,鹏尊先不干了,说你得先把雷之本源拿出来,让大家看一看——不能你说有雷之本源,就有雷之本源。 理论上讲,这个要求不算挑衅,但实质上还真是挑衅——雷之本源虽然宝贵,可天下商盟这么大的摊子,能因为一瓯雷之本源,砸自己的牌子吗? 拍卖者很礼貌地向鹏尊表示,宝物我们已经验过了,如有不实,天下商盟承担所有责任。 鹏尊是铁下心思捣乱了,就说你天下商盟凭什么承担责任,不是我笑话你,你商盟中有雷之本源赔偿吗? 这下,惹得狐后看不过眼了,须知狐族和鹏族的关系,极为糟糕,否则当初易萱也不会直接联系猛犸一族,接应他们过西雪高原了。 狐后很直接地表示,你鹏尊若是信不过,不要参与拍卖就行了,天下商盟早在拍卖的时候就说了,雷之本源的实物,不会出现在现场。 然后,她又用一种嘲弄的口气发话,大家都知道鹏尊速度惊人,你若投拍失败,直接上前抢了雷之本源便走,谁又追得上你? 鹏尊被这句话说恼了,当然,或者是被说中了心思的缘故,它大声反驳,“我堂堂一代大尊,做得出那种事吗?上一次雷之本源的拍卖,我也去了,也没拍到,我抢了吗?” 为了证实自己无辜,它不惜自曝其短。 狐后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少为自己脸上贴金了,那一次是在人族社会,你飞得再快,只要敢抢,就走不了……这一次,天下商盟十有八九就是在防你。” 真不愧是狐后,什么话也敢说,还不怕对方报复。 鹏尊恨不得一巴掌扇过来,不过它也知道,自己一旦出手,非但是大欺小,也是捅了马蜂窝,它随便杀一个高阶狐族大妖都没压力,但是对方是狐王正室的话,那真是大麻烦。 撇开狐王和狐后的感情不谈,只说它敢大欺小杀死狐王正室,跟狐族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否则狐王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于是鹏尊冷冷一哼,很不屑地表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狐后不屑地一笑,也不再说话,它已经达到了目的,再多说也毫无意义。 它俩一番争论,令在场的众多修者终于反应过来,狐后说得真没错,雷之本源实物若是摆在现场,鹏王抢了就走的话,谁拦得住? 陈太忠并没有在现场观看,不过猛犸中有妖修跟他保持着联系,也将拍卖的经过实时传了来。 对于雷之本源的竞拍,果然是白热化的,一开始就激烈异常,因为交易不是以灵石方式进行,各家提供的交换宝物层出不穷,很多都是传说中的东西。 所幸的是,天下商盟也是做生意的,能将宝物的价值换算成灵石,虽然不能做到绝对准确,但大致是差不多的——其实绝大多数宝物就做不到精准估值。 比如说九幽阴水就是如此,血沙侯绝对不会花大价钱去购买,但是雪峰观的女修们,绝对会全力以赴。 雷之本源的价格迅速攀升着,不多时,就已经超出了底价的两倍,正在向三倍冲击,待达到三倍的时候,鹏尊终于喊价了。 但是它的价格才喊出来,就迅速地被人超越了过去,大家都知道,鹏王早晚是要开口的,并不对它下场感到意外。 鹏尊却是被气得怒目圆睁,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真仙,亮明身份亲自下场,却被一帮小小的玉仙无视,丝毫不顾忌它的感受。 它终于明白,有些兽修明知动手要受到惩处,也要出手的缘故了——这尼玛面子掉的,真的让人受不了! 上一次雷之本源的拍卖,它也参加了,但他是悄悄参与的,争不过别人就悄然离开了,也没太多的耻辱感。 这次可是不同,身在兽族的领地,它又亮明了身份,竟然还被一些小蝼蚁肆无忌惮地踩上来,这心里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总算它心里清楚,不能太不成体统,于是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按部就班地喊价,只不过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终于,在最后一次加价之后,它站起身来,四下扫一眼沉声发话,“此物乃我修炼风雷双翅的必须之物,谁若再继续加价,那便是阻我修炼。” “鹏尊,请注意会场秩序,”一名猛犸高阶大妖出声发话,心说你这吃相也太过难看。 不过严格来说,鹏王的行为不是绝对的捣乱,它只是表明自己为何一定要拿下此物——事关我的修炼,然后做出不大不小的威胁,算是踩着线的行为。 就像它昨天掌拍陈太忠一样,有点过分,但还算是在规则的边缘游走。 这种行为,若是发生在其他兽修或者大妖身上,猛犸大妖早就出手镇压了,不过违规的是鹏尊这堂堂真仙,它也只能提示一下——谁让它才是大妖呢? 鹏王看它一眼,冷哼一声,缓缓地坐下,也不再说话,只是两只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 拍卖场里,是一片短暂的寂静,大家这才知道,鹏王如此看重此物,竟然是为了完善风雷双翅。 须知风雷双翅是本界鹏族顶尖的天赋之一,非但可以加快速度,更是攻击利器,同时还能完善真身,减少飞升九重天的阻力。 风雷双翅的血脉,在鹏族中极为罕见,所以一般鹏妖修成的风雷双翅,只是伪天赋,通过后天努力修成,算不得真正的天赋——就算这样,也没几个鹏妖修成了风雷双翅。 鹏尊是修成了风雷双翅,但是眼下它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合着鹏尊的风雷双翅,还处于伪天赋的状态。 对兽修而言,血脉的优势是与生俱来的,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不过单就风雷双翅天赋而言,鹏族到了真仙境界之后,可以补足后天的差距,使之成为真正的天赋。 众人听到这样的话,真是有点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鹏王为了获得这雷之本源,竟然放出了这么一条消息。 如此一来,谁若是再竞价,岂不是要阻断鹏尊的修行之路? 沉默好一阵,鹏王冲着那拍卖的主持者狞笑一声,“这半天你不拍板,莫非是挑衅于我?” 天下商盟的这位如梦方醒,抬手轻弹面前的玉板,“鹏王喊价,第一次,有没有人加价?第二次……” “我加价,”一个胖胖的小企鹅举手喊道,“再加……” 鹏王恶狠狠地看着小女孩,狞笑一声,“你这么调皮,你家大人知道吗?” “鹏尊费心了,”小企鹅笑眯眯地回答,“我家尊上也急需雷之本源,无法相让。” 鹏王的眼睛瞪得老大,正考虑要不要再恐吓对方一下——反正是拍不上了,不捣乱一下,出不了心里这口恶气。 其实它心里清楚,老蛟确实也需要雷之本源,用雷电真意淬炼肉体,方能化龙,不过它认为,老蛟对雷之本源的需求,远不如自己强烈。 就在此刻,又有人叫价,却是皇族中人再次加码。 皇族始终在不紧不慢地加价,但正是如此,反倒显出了他们的必得之心——除了皇家出了雷修准证之外,尽可能地垄断高端资源,是皇族一直在努力做的。 皇族的加价刚刚报完,又有人出声加码,却是一个蒙了面的高阶玉仙,那面纱能阻隔神识查探,就连鹏尊也看不清此人面目。 能阻隔真仙探查的面纱,绝对是好东西,不过想一想,此人敢跟真仙竞价雷之本源,又怎么可能没点实力? 眨眼之间,报价再度走高,将鹏尊的报价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鹏王心里就算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比身家的话,它差得实在太远,别说跟皇族比,就算那只蛟王的身家,怕也是远胜于它。 竞价到最后,就是那蒙面高阶玉仙跟皇族在争了,等到尘埃落定,雷之本源以近于底价的十倍成交,比上次拍卖的价格,还要高出接近两成。 蒙面玉仙获得了这一瓯雷之本源。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猛犸会雷电 在整个拍卖过程中,皇族那神秘的来客并没有进入拍卖场,而是等在外面,听着自家人汇报过程,待知道花落蒙面玉仙,此人着人传进话来。 “价格争到这样,本人倒是很好奇,这位神秘准证,是否出得起相关的宝物……我皇族不是输不起,只求一观,以解心中疑惑。” 以皇族的财大气粗,外加必得之心,都不得不让给蒙面玉仙,心里肯定要怀疑。 这个要求不算离谱,起码做为风黄界的统治者提出这个要求,真的很正常——他们没有说,怀疑此人此事有猫腻,不过……用得着说吗? 天下商盟也十分光棍,这种事情,要办就要办漂亮了。 他们从那蒙面玉仙手中拿到储物袋之后,请四名高阶猛犸大妖站在死角,自家又布了三名高阶玉仙,守护那储物袋,而这三名高阶玉仙明显是组成了一个三才阵。 “哪位朋友有怀疑,尽可近来验看,”主持拍卖的这位大声发话,“不过看的时候小心了,莫生出误会,那就不好了。” 三名准证组成的三才阵,困一个真仙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天下商盟富甲天下,准证手上也不会少了极品灵宝甚至真器。 不过艺高人胆大,狐后就很不客气地进去验看一下,接着小企鹅也进去了,清阳宗历真人也进去看一看,还有玉衢宗的人。 鹏尊也进去看一看,脸色是分外地难看,很明显,它被打击得不轻,堂堂的真仙,拼财力居然拼不过一帮玉仙。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此次拍卖就告结束,鹏尊走出拍卖大厅,双臂一抖,化作一双翅膀,微微一振,已经化作了天际的一个小黑点。 又等了两日,参加拍卖会的人渐次离开,天下商盟才来找陈太忠兑换雷之本源。 陈太忠验看一下储物袋,捏碎一块同心牌,不多时,小麒麟从翡翠谷中走出来,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了天下商盟的人,“好了,交换吧。” 天下商盟和那蒙面玉仙正在验看储物袋,蓦地一道狂风卷来,凌冽且狂暴,登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伸手难辨五指,人也被吹得东倒西歪难以控制身体,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这狂风起得极为突兀,没有任何的征兆,凭空就出现了。 几乎在起风的同时,一只爪子冲着持有储物袋的人抓去,爪子不大,只有门板大小,但是指尖还吐出丈许长的灰芒,笼罩的空间绝对不小。 天下商盟的人警惕性很高,那蒙面玉仙的警惕性也不低,狂风骤起的时候,双方身子一动,就要向远处遁去,怎奈在一瞬间,他们觉得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淖中,竟然难以挣动。 就在此刻,晴空一声大响,一道霹雳重重地劈了下来,那雷电足有丈许粗细,末梢分出无数枝桠,密布整个空间。 “笨象涨本事了啊,”一声冷哼传来,接着又是一声闷哼,那只狰狞的爪子,猛地不见了。 天下商盟的人这才来得及惊叫一声,“是掌控?” “是鹏王,”那神秘高阶玉仙一哼,“堂堂真仙,真不要脸!” 真仙出手,基本上无须掌控,只要真仙对空间的领悟能力够高,可以直接用空间之力束缚对手,跟掌控的效果也差不多。 鹏尊此次前来偷袭,目的是夺取雷之本源,所以它伸出的爪子,只有门板大小,想要混淆视听,心说我夺了本源迅速逃走,倒不信谁追得上。 但是它算来算去,怎么也没想到,猛犸大尊居然也修习了雷法——雷电的速度,可是比鹏尊的速度还要快。 猛犸大尊的雷法,鹏尊并不是很看在眼里,真要打斗起来,遭遇这种情况,它也不怎么害怕,但是它想要硬扛的话,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猛犸大尊了。 只要雷法能困它一两息,有太多的反击会接踵而至,那神秘玉仙敢来带本源走,显然不是易于之辈,而不远处还有两名猛犸大妖在虎视眈眈。 天下商盟来了三个高阶玉仙,组成的三才阵,真仙也头疼。 对真仙来说,玉仙不算什么,但是这么多玉仙一拥而上,再加上一个战力比它还高的猛犸大尊,鹏尊非常清楚,若是恋战,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 就这,还没算上真仙之下无敌手的陈太忠,陈太忠旁边,还有神兽麒麟的幼崽,也是玉仙修为,想必杀伤力不会小了。 翡翠谷里,神兽夫妇在不在,也不是它能知道的。 这么多负面因素加在一起,鹏尊的脑容量虽然不大,也知道自己不能陷入缠斗中。 它打的主意就是,猛然间出手,不管得手与否,最多停留两息时间,必然要远遁——停的时间再久,恐怕就走不了啦。 鹏王没想到的是,猛犸王修成了雷法,一见那丈许粗细的雷电,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艹,要不是这熟悉的气息,谁能想到猛犸也能修雷法? 所以它停留的时间,连一息都不到,直接远遁,雷电的麻痹效果,它非常清楚,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一振翅,飞出千余里,它才尖叫一声,“笨象你竟然修习雷法,我知道了,这雷电本源定然是你所有的,竟然将宝物卖给人族……你个兽奸,呸!” “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拆了你的鸟窝,”猛犸大尊的声音,轰隆隆地传来,异常地粗犷,音波的震动也非常大,直震得周边山脉的积雪扑簌簌地向下跌落,“呆鸟你在老子地盘出手伤人,有种别跑!” “呸,兽奸!”鹏王不屑地回答,又一振翅,窜到了千里之外。 它俩这番斗嘴,其实谁也没在意,两名真仙交手,根本不屑跟下面人解释——真仙必然是我行我素的,何必在意下面人的看法? 它们在意的是,此番交手,鹏王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被猛犸王的雷法扫中了。 伤势并不严重,但是也足够鹏王休养个三五十年的。 这还是猛犸王初习雷法,而鹏王有风雷双翅的伪天赋,对雷法相当熟稔,本身也有些避雷的手段,否则休养个百八十年也是正常。 真仙之间一旦动手,真的是太可怕了。 它们的斗嘴,下面人插不上话,不过天下商盟的人倒还算镇定,“鹏王走了,此事就没什么波折了,以我们的想法……” 话音未落,又听到猛犸大尊冷哼一声,“蛟王你赶紧滚出我的地盘,不要无事生非。” 天下商盟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登时就愣住了——蛟王也在? “老子是来接族人的,”一个声音响起,空荡荡的,似乎无处不在,但又找不到声音出自何处,“呆鸟不懂事,我能不懂事吗?” 猛犸大尊冷哼一声,“你俩的智商,相差仿佛,赶紧滚蛋。” “你说得火了,我还真不走了,”蛟王气得哼一声,“老子本来以为能拍上本源,怕孩儿们被人打劫,才来接应的,谁想到……尼玛你竟然是兽奸。” “我是什么,关你屁事!”猛犸王的声音变得暴烈了一些,“你说你想不想走吧,不想走……我就留客了,留下蛇头就行!” 不管身为哪个种族,只要有点追求的,总不愿意成为本族的背叛者,猛犸大尊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嘿,还说不是兽奸?”蛟王冷哼一声,听得出来,它在向远方遁去,“你使出的雷电,也接近本源了,真以为我们是瞎子?” 猛犸王嘿然无语,它是在参悟阴风夔真仙的本源,才使出了雷电的术法,这本源是陈太忠送来的,也是陈某人亲自抽取的,跟陈某人抽取的阴雷化石本源,当然有些相同的脉络。 事实上,陈太忠抽取本源的手段,是跟雷精学的,走的是最根正苗红的本源大道,虽然大道讲个殊途同归,但是一直在正路上走着,也有自己的风格。 而蛟王也是真仙,对细微之处体察得很明晰,一看猛犸王使出的雷电,心里就有数了,猛犸不善雷电,但是这一击雷电,威力或者不足,精粹绝对有余。 所以它很明确地指出,你能修成如此雷法,必然跟雷电本源有关。 真仙们之间说话,不说证据什么的,纯粹的自由心证,也不考虑下面人的想法,但是它们说话,要考虑同为真仙的那些修者的反应。 蛟王不怕这么说,因为它确实这么感觉,至于说证据,没有!但是我就这么感觉了……笨象你不服气,来咬我啊。 “你一直就瞎得可以,”猛犸王却也不跟它一般见识,有些东西越描越黑,倒不如不说。 它反倒计较起些小事来,“买了本源的那厮,你安排人在西雪高原旁边接应,最好是真仙……我亲自送你过去。” 猛犸一族最近兴旺得很,它可不想打断这个苗头,然后它扭头看陈太忠和纯良一眼,“你俩……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这两位齐齐摇头,雷电本源都卖出去了,我们还凑什么热闹? 一日之后,猛犸王回转了,主动找到了陈太忠,而陈太忠正在安排浩然派的人,重新进入禁区,靠气感提升修为。 它无视这些,大声嚷嚷着,“我艹,左相果然是会做生意。”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竞价的奥秘 猛犸王做事,一向粗疏得很,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背着孩儿们。 陈太忠性子也粗疏,不过还没有粗疏到这个程度,于是他出声发话,“大尊,您有什么想法,咱们私下里说,行吗?” “不行,”猛犸王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然后又提高声音,“立志于成为奸商的孩儿们,都来听听,我感触颇深啊……” 诸多猛犸纷拥而至,到了下午的时分,竟然有三万名之多,还有不少猛犸,在源源不断地赶来,想要听自家大尊的教诲。 猛犸王这时也傻了,于是扭头看陈太忠一眼,“看来得借用一下你的禁区了,有些话,不合适随便说。” 你牛逼,才知道有些话不合适随便说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好吧。” 不多时,密密麻麻的猛犸就挤满了禁区,方圆足有七八里。 这数十年来,浩然派诸多天仙纷纷来此修炼,修炼的空暇,少不得将禁区休整一番。 到现在为止,禁区里面已经修得有模有样,除了房舍之外,还有小湖长廊,树木也郁郁葱葱,在荒凉的、白雪皑皑的西雪高原,也算难得的一景了。 猛犸们都知道,禁区里建设得不错,但是亲眼目睹之后,还是忍不住赞叹几句,还有大妖四下打量,将景色暗暗记在心中,心说回头我也得弄这么一处所在。 随着猛犸一族的商业经营,财富日益增多,生存条件大大好转,猛犸内部也逐渐讲起了品味,而陈真人地盘里的景物,为它们提供了一个样本——虽然这样本并不算如何精致。 进来的猛犸乱走一阵,来到了小湖边的斜坡下,猛犸大尊在那里为它们讲述天下商盟的经营之道,看得出来,它这次是真受刺激了。 合着大尊在将人带到西雪高原的边缘之后,对方接应的真仙尚未赶到,它为了善始善终,还特意等了两天。 有猛犸大妖想拍大尊马屁,就对那天下商盟的人说,你们这次靠着我们的地盘,可是赚得海了,猛犸一族没有抽成,大尊还将你们带出来,纡尊降贵地等着,你们不意思意思? 天下商盟的人果真意思了一下,赠送了两件灵宝战器,大尊用不上,但大妖还是用得上的。 不过同时,他们也解释了一下,为何此次能将价格拍卖得如此之高。 原因很简单,是他们纠集了一大批人,联合起来拍下的雷之本源。 话说到这里,那蒙面玉仙的身份也不用猜了,正是天下商盟推出来的幌子。 大尊有点不解:雷之本源只有一瓯,联合拍下来,归谁使用? 这一点上,天下商盟采用了一种递退的法子,没错,雷之本源只有一瓯,不过得到雷之本源的那位,除了要付出大量财货,还要将手里几样著名的宝物,转让给联合竞价的同伴。 而得了这几样宝物的同伴,除了要付出财货一起竞价,还要将手里的其他宝物,转让给其他人。 空口白话不好解释清楚,打个比方说,在地球界的中国,在官场,有个处长的位子腾出来了,有人想得到这个位子,同时,他若能成功,他自己副处长的位子也就空出来了,自然也有人惦记这个位子。 而惦记副处长的这位,他若一旦成功,自己的位子也就空出来了,同样要被人惦记——所以说,一个区区的处长位子,是可以形成一条利益链的。 得到一些东西,不但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同时还要懂得舍弃一些东西,而你舍弃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很可能是梦寐以求的。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但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天下商盟不但懂得这个道理,还将利益链条上的所有修者组织了起来,共同参与竞拍。 能做到这些,不得不感叹天下商盟的组织能力,换个影响力和执行力比较差的势力,真的做不成这事,就算窥破了其中的奥秘,也是学不来的。 猛犸大尊对此,感触颇深,“……你们既然要经商,就要学习这样的思路……” 陈太忠听得也呆住了,合着是一群人组织起来竞价,成功之后各取所需,这种竞争方式,谁能争得过? 他终于有点明白,鉴宝阁为何念念不忘拍卖资格了,有拍卖的资格,才更方便做这样的串联行动,而这里面产生的利益之大、人情之多,显然要比单纯地赚那点佣金强不少。 严格说起来,不主持拍卖,也能组织人如此竞拍,不过这里面显然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不能掌握主动权。 皇族这次的叫价也不低,肯定也有这样的缘故,要不然不会拍出比上次还高的价格——他们真的是想得到雷之本源。 但是最终,财大气粗的皇族,终于是比不过组织严密的天下商盟,这其间涉及的元素很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拍卖权就是一大元素。 拍卖会到此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岁月里,猛犸的集市越来越红火,在五域之间的买卖,也越做越大,甚至有猛犸甩开了鉴宝阁和天下商盟,在人族社会里独立开设商行。 一开始,人族的商人对此是相当抵触的,不过来到人族社会经商的猛犸不多,彼此之间相互联系紧密不说,还是同一族的,异常抱团。 发生过几次纠纷之后,人族修者发现,想找猛犸的麻烦,并不是很容易,于是就渐渐地熄了这份心思。 事实上,猛犸一族在这些年的行商中,也吃了不少亏,甚至还有大妖重伤,不过大体来说,事情还是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其实猛犸商人的崛起,跟人族两大势力的冲突不无关系,左相和皇族的矛盾太深,双方大部分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 同时,双方都不想得罪猛犸太狠,希望猛犸行商能成为手中的一把刀,给对方造成伤害。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猛犸行商一天天地做大了——不得不说,它们是幸运的,想成就大事,离不开天时地利和人和这三样。 岁月如梭,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这一年,项成贤在西雪高原上待足了五十年,五十年之间,他的修为没有寸进。 他的师尊杜无忌找了过来,要陈太忠放人。 遗憾的是,陈真人不在,谁也说不清他去哪儿了,有七八个天仙,在禁区里修炼,对他也是不闻不问。 这五十年里,浩然派又出了四名天仙,其中李晓柳登仙,大家没有多奇怪,倒是辛古这即将寿终正寝的主儿,也能登仙,令大家颇为惊讶。 杜真人对浩然派的怠慢,是异常地恼火,但是他还不敢说什么,撇开陈太忠的压力不说,只说浩然派诸多天仙,在这些年里也是狂飙突进修为日涨。 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浩然派在西雪高原上的禁区,是快速提升修为的地方。 现在的南忘留和祁鸿识,都是八级天仙巅峰了,南长老更是只差一脚就能晋阶九级。 其他人的进境,也相当迅速,毛贡楠和皇甫,齐齐突破了中阶,成为了四级天仙,沈金琦也是三级巅峰,晋级中阶指日可待。 至于说消失的何明伟和袁锐宁,情况不明,但是大约也到了三级。 浩然双娇消失得更久,但是杜真人每几年就上一次西雪高原,隐约观察到了双娇的修为,居然都是六级巅峰的模样,晋阶高阶天仙,也是时间问题。 就连那天蜈传承的吴能生,也赫然晋阶七级天仙了,而且还不是才晋阶,是接近巅峰了。 杜真人忍不住要琢磨一下:浩然派的气感襄助晋阶的法子,真有那么神奇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浩然派想要升门,起码还得有七八十年,南忘留晋阶九级天仙或者不算什么,但是想悟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杜无忌心里是这么判断的,但是想到百余年前,浩然派凋敝得只剩下了两名中阶天仙,现在竟然有实打实地升门潜力了,他也忍不住唏嘘一阵。 真是可怕的速度,气修一旦找准方向发展,真不是一般修者能抗拒的。 杜真人此番既然来了,就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办了,陈真人既然不在,他就坐等,一定要将自己的弟子接回去。 他等了差不多三个月,天天能见到自己的徒儿,项成贤修为被制,只能锤炼心性,满是风霜的脸上,透出了沉稳和坚毅。 由此可见,项上人锤炼心性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杜真人看在眼里,就只有惋惜,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恨不得裹了徒儿走人——老子们不等了! 然而,这也仅仅是他的想法,且不说他把人带回去,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只说猛犸的封锁,也不能令他轻松地带人走——西雪高原上可是人族禁飞,能离开这里,也逃不出猛犸的地盘。 更别说近十余年,禁区的左近出现了一名六级玉仙,据说曾效力于左相,现在则是翡翠谷少谷主的下走。 杜真人没有胜过此人的把握。 就在艰难的等待中,陈真人终于在某一天中午回来了,杜无忌第一眼看到他,就是一愣,“六级玉仙,陈真人好快的晋阶速度!” 第一千二百章 到时候了 晋阶快吗?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心说哥们儿握着这么多资源,晋阶还不快的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区区的五十年,才晋阶了两级,目前还卡在中阶玉仙,这也不算多快吧? 若是其他玉仙知道他这么想,估计得一口啐到他脸上——你丫是玉仙了,知道不?是玉仙了! 别说中阶玉仙,就算是中阶天仙,五十年之内晋阶两级,也是难得的奇才了——闻名遐迩的小刀君,也不过就是这样的速度。 当然,陈太忠听别人这么夸,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不过他越是得意,就越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于是波澜不惊地发问,“杜真人这是……在等我?有什么事?” 你问我有什么事?杜无忌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心里吐槽不已:我们苦苦煎熬的五十年的幽禁,在你看来就是那么无足轻重吗? 然而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发话,“我此来是接成贤回门,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陈真人认可一下才行。” “这就五十年了?”陈太忠愕然,然后算一下时间,叹一口气,“好快啊。” 杜真人的脸,愈发地热了,那种被忽视的耻辱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陈太忠没兴趣在意他的想法,只是很随意地一摆手,淡淡地发话,“那你把人带走就是,解除禁制的手法,不需要我教你吧?” 杜真人站起身离开,看到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他心中的耻辱感不减反增。 不多时,他带着项成贤走了过来。 项成贤对着陈太忠一拱手,“五十载岁月,弹指而过,打扰陈真人这么久,现在要离开了,感谢陈真人给我一个锤炼心性的机会。” 陈太忠一摆手,本来想让他离开,可是手挥到一半,听到这话,忍不住侧头看对方一眼,似笑非笑地发问,“你这是……有点怨气?” “搁给任何人,都难免会有怨气,”项成贤沉声回答,很是有点不卑不亢的样子,“不过此事我犯错在先,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哪里怨得上陈真人?” 他说的是大实话,但是杜无忌听得有点慌了,唯恐激怒对方,忙不迭笑着发话,“成贤这孩子沉闷得太久,措辞不太讲究,尚请陈真人海涵,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怎么会?”陈太忠很不介意地一摆手,“以后跟他计较的,是浩然派其他人了……好像我以前就告诉过你。” “那是,”杜无忌赔着笑脸点头,堂堂的白驼门大长老,低声下气得令人不忍直视。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他不再说话,就连被猛犸护送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直到出了西雪高原,他才铁青着脸对项成贤说,“回到门中,闭关悟真……我不许你输给浩然派的任何人!” “杜真人放心好了,”项成贤面无表情地回答,眼中散发着浓浓的自信,“十年之内,我必悟真,定然要抢在浩然升门之前!” 杜真人欣然点点头,又轻叹一声,“明秀闭关已然五年,可能悟真在你之前。” 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两个徒儿,项成贤不但在心性上强于郝明秀,在修炼上,也一直隐隐地压着郝明秀一头,现在反倒是郝明秀可能先悟真,说起来真是造化弄人。 成贤耽误的这五十年,实在是太关键了。 “呵呵,”项成贤不以为意地一笑,“他不会一直领先的,说起来,还是我不该算计他。” 杜无忌对两个徒儿之间的争斗,心知肚明,但也没有什么好的手段来调解,否则的话,这师兄弟就不会互相阴对方了。 良久,他才轻声发话,“明秀若是悟真,必然会去上宗,你俩此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嗯,”项成贤轻哼一声,默默地点点头…… 抢在浩然升门之前?陈太忠默默地收回了小神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浩然派升门的速度! 下一刻,他一抬手,将东游西逛的乔任女招了过来,“怎么每次见你,都很清闲?” “天资高,当然就清闲,”乔任女笑着回答,“我要是能像笑梦那么沉得下心,现在早就高阶天仙了。” 几乎同一时间登仙的三人里,毛贡楠还是四级天仙,浩然双娇已经是六级天仙了,而且还是六级巅峰,只差一步就晋阶七级了。 这固然跟个人资质有关,但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双娇已经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可以专心在西雪高原享受地磁元气石,而毛执掌却不得不忙于各种外务——包括去幽冥界镇守。 不过乔任女真是沉不下心的那种,修炼几天就必须歇一歇,强行继续修炼的话,反倒会起到反效果,现在听到陈太忠回来,就又跑了过来。 “祁长老和南长老都在吗?”陈太忠沉声发问。 “祁长老在,南长老出去十几天了,”乔任女小心地看他一眼,“她觉得可以尝试晋阶九级天仙了,只差一个契机,所以出去看一看,能不能撞到什么缘法。” “什么缘法,能赶上自家的干货?”陈太忠咧一咧嘴,“发同心牌让她回来,还有……通知祁长老和言笑梦,五天之内集合。” “五天之内……”乔任女眨巴一下大眼睛,好奇地发问,“笑梦和大长老都是修炼狂人,我通知他们中断修炼,该怎么说?” 陈太忠想一想,淡淡地发话,“浩然派到了升门的时候了。” “升门?”乔任女愕然地眨巴一下眼睛,然后一蹦老高,转身就跑了,“好了,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这消息简直太棒了。” 南忘留出了西雪高原之后,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压制了一下修为,装作一个三级天仙,在西雪高原附近转悠了起来,看能不能接个什么任务。 不成想,任务还没接上,就发现乔任女那边同心牌碎了,于是想也不想直接转头,为了加快速度,她还贿赂了猛犸一瓶极品疗伤药,于是一只大妖带着她,风驰电掣一般赶了回来。 对猛犸大妖而言,一瓶疗伤药不算什么,但是有总比没有强——要有服务意识。 待她抵达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准备好了,正围着陈太忠问东问西。 陈真人一直微笑着,也不怎么说话,见南上人来了,才笑着站起身,“好了,前四个长老都齐了,可以动身了。” “去哪儿?”南忘留还没来得及歇一下,当然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 怎奈大长老和三、四长老也是齐齐摇头,“不知道。” “去中州,”陈太忠脸一沉,一本正经地发话,“一个可以提升修为的地方,不过这件事情很重要不得外泄……你们明白吧?” 提升修为?四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四人里两个八级天仙,两个六级天仙,一旦提升修为……那种酸爽,简直不敢想。 祁鸿识相对稳重一点,他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出声发问,“所有修者都可以提升修为的地方?” “不,”陈太忠摇摇头,“只有气修才能提升修为。” 四人的眼睛,越发地亮了,简直可以用燃烧来形容了。 这次,南忘留是最早回过神来的,她二话不说,抬手一指眉心,直接逼出一滴精血来,“南忘留愿以万世因果起誓,以眉心精血为证……” 在场的四人,太清楚“只有气修才能提升修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不但是气修的独门圣地,更可能意味着是气修的根本之地。 原来陈真人,真的找到了气修的重要传承! 不等他催促,其他三人齐齐地起誓,每个人脸上,都有着难以抑制的亢奋和激昂。 陈太忠等的也是这个,见四人起誓,就带了他们,悄然地离开。 南忘留是有心之人,还低声问一句,“不请纯良真人一起走吗?” “它的宝草快开花了,”陈太忠郁闷地摸一下下巴,这是麒麟草第三次开花了,目前的麒麟草在翡翠谷,已经占据了十余里方圆,待此次收获完毕,下次当有百里方圆。 按纯良的话说,到了那个程度,就可以考虑吸引麒麟妹妹前来,谈一谈人生啊理想啊什么的。 没了纯良的招牌,五人想穿行西雪高原,就有点难度了,尤其是在拍卖会之后,鹏王对陈太忠颇有点怨念,路过鹏族的地盘时,恐怕会有点麻烦。 此时就体现出猛犸行商的好处了,在这五十多年里,这些猛犸居然硬生生地在西雪高原上,开出了几条走私的小道。 所谓商人,定然是要追求利益最大化,有些不方便大明大方过关的商品,自然要选择走私的途径,猛犸一族以老实著称,但是既然选择了行商——只靠老实是不行滴。 獠人是猛犸的死敌,鹏族跟猛犸的关系也很紧张,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队猛犸行商带着陈太忠五人,大摇大摆地穿行过獠人和鹏族的地盘,竟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 最危险的一次,不过就是獠人要看几个人族的身份令牌,结果猛犸塞过去几瓶酒,一些灵石,再递一个“你懂得”的表情,就顺利通关了。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晋阶再晋阶 乔任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灵仙时,跟獠人作战多次,也正是因为那连场的战斗,才损了根基,黯然地进入了荣勋阁。 她对獠人的性情,分外了解,她不可置信地发问,“獠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再死心眼,总不能跟灵石过不去吧?”猛犸行商嘿然一笑。 陈太忠在猛犸行商的心目中,地位是相当高的,所以猛犸对浩然派的人,也相当友好,它笑着解释,“不要我的灵石?那好说……下次我不走它的地盘了,看谁着急!” 浩然派众人默默地点头——看来使用得当的话,灵石的力量,抵得上超卓的战力。 有惊无险地,众人穿过了西雪高原,双方分手的时候,陈太忠递了一袋灵石过去,被猛犸行商们坚决地拒绝了。 推来推去一阵,猛犸们表示,“陈真人,咱现在不差这点灵石,如果可以的话,您给几个商战片,让我们独家播放就行。” 这一群行商中,最牛的不过是一只初阶猛犸大妖,现在竟然想垄断几个商战片的播放,资本的力量,在风黄界初现端倪。 陈太忠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双方就此作别。 然后他对浩然派四长老提出了要求,希望他们能主动封闭六识。 以风黄界的惯例,这样的要求,有点不信任的嫌疑,也有点欺负人,不过这四位太明白其中轻重了,果断地答应了——他们要去的,是气修传承的根本之地,再谨慎都不为过。 大家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陈真人? 这六识一封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待众人醒转之际,才发现自己待在一个极大的石室中,简直可以称之为一个大厅。 大厅的光线不太好,显然是深藏在什么地方。 四人都在大厅的边缘,陈太忠却是站在大厅中央,他笑着出声发问,“站着别动,谁先来?” 四位长老齐齐地举手,“我先!” “就是你吧,”陈太忠一指乔任女,然后一指自己脚下的阴阳鱼阵眼,“到这里来,摈弃一切杂念,专心搬运周天。” 乔任女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坐下就开始修炼。 这大厅密不透风,显得诡异了一点,陈太忠也不多解释,更容易令人心生疑惑,但是在场的四人,没有丝毫的疑忌之心——不相信陈真人,还能相信谁? 说句更现实的话,陈真人若要对付他们,用得着这样吗? 陈太忠则是退出了大厅中央,跟其他三人站在了一起。 言笑梦先冷哼一声,“陈真人,为什么第一个是她?” 这话问得很有点不客气,起码天仙对玉仙这么说话,是冒昧了,大家都是六级,但是六级和六级不一样,差着一个大境界呢。 不过,言上人跟陈真人的关系,终究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双修伴侣——哪怕仅仅是神念的双修,它也是双修不是? 陈太忠也不跟她计较,只是微微一笑,“任女修炼,比较精进,很容易就能看出修炼效果,你是稳健型的……这个也要争吗?” 言笑梦眉毛一扬,显然是有点不甘心,你说我稳健,岂不是说我天资不如任女?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说话,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和乔任女是不同的。 乔任女的精进速度,她确实比不上,但是比起耐心,乔任女远不如她,这是不以意志为改变的——乔任女修炼得久了,会出现各种负面反应。 这一次,乔任女的精进速度,也没让大家失望,还不到一天,阴阳鱼所在的位置,灵气陡然一变,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快速凝聚着。 这里没有天空,所以没有灵气团,但是灵气的汇聚,大家都感受得到。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灵气在阴阳鱼上翻滚沸腾,但是阴阳鱼之外,灵气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任何的波动,令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果然是上宗气象!”祁鸿识禁不住感叹一声。 他对这个地方有猜测,认为可能是浩然宗的一处灵地——陈真人跟浩然宗的关系很不错。 所以不知不觉中,他就这么说了。 “要晋阶了,高阶天仙,”南忘留眼中精芒一闪,“希望我也能晋阶。” 她已然是八级天仙,在寻找机缘晋阶,看到眼前一幕,顿时信心满满——若是能晋阶九级天仙,悟真……还会远吗? “嗯,果真不凡,”祁鸿识点点头,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异样——能够晋阶九级天仙,就可以拼一下悟真了。 “两位长老噤声,”言笑梦出声发话,“任女没准能连晋两阶,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连晋两阶?祁长老淡淡地看她一眼,心里真是……唉,算了,还是不说了。 真以为连续晋阶,是那么容易的吗? 然而,乔任女还真如言笑梦说的那样,用了五日的时间,成功突破了高阶天仙,又用三天时间稳固境界,然后站起身,冲着几人打个招呼,“哈,这地方不愧是气修根本……” 招呼还没打完,她的脸色就是一变,一盘腿就坐下了,一边收摄心神开始打坐,一边发话,“稍等,我再晋个阶先……” 这次的晋阶,就慢了许多,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才艰难而缓慢地晋阶八级天仙,然后又用了十余天时间巩固。 南忘留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身上的气息也不住地波动着,眼看就要晋阶的样子,眼见乔任女境界稳定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大喊一声,“任女你该出来了……轮到我了。” 乔任女愕然地睁开眼睛,犹豫一下站起身来,她觉得自己还能继续稳固一下,不过师尊已经等不及了,她当然要相让。 南忘留才待踏入阴阳鱼,陈太忠一抬手,一个掌控将她定在了当地,“你不着急进,笑梦进去!” 言笑梦迟疑一下,出声发话,“我还能再等一等,请南长老先修炼吧。” “你去,”陈太忠一摆手,不容置疑地发话,“说起修炼晋阶,你能比我专业?” 言笑梦听他这么说,自然不敢再怠慢,匆匆进去盘腿打坐。 言上人修炼速度,显然是要慢于乔任女,她用了足足月余时间,才晋阶七级天仙,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起身,而是坐在那里,继续冲击八级天仙。 这次,她用的时间更久,用了三个多月,才开始冲击八级,若不是陈太忠看她的修为在稳步攀升,都忍不住出声干涉了。 晋阶八级,言笑梦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待晋阶成功,她才巩固两天的时间,南忘留的气息,剧烈地波动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这是要晋阶了,陈太忠一抬手,将南长老送入阴阳鱼阵中,又冲言笑梦喊一声,“收摄心神,继续稳固境界!” 言笑梦都已经打算起身退让了,闻言又定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开始继续稳固境界。 南忘留才盘腿坐下打坐,大量的灵气就纷纷地涌了过来,她用了区区一天的时间,就跨过了九级天仙的门槛,不过稳固境界,倒是用了半个月。 然后她也不出来,坐在那里打坐,祁鸿识见状,忍不住呲一下牙,“她这是……要继续晋阶,冲击悟真?不是这样吧?” “完全可能,”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你注意到没有?南长老的晋阶,根本没有影响到笑梦稳固境界,此地可以提供的灵气,远超你的想像。” 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这个大厅和石室,是集了浩然宗数代宗主之力,才完成的,改变了诸多的地脉,不惧真仙的攻打,帮一个天仙悟真,算多大点事?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里不能容忍两个气修同时修炼和晋阶,大厅虽然不小,足有千丈方圆,但是对于天仙乃至于玉仙的修炼,地方还是小了点。 所以他在言笑梦晋阶八级天仙之后,一边将南忘留送入阴阳鱼,一边要言上人不要离开,继续巩固境界,也算是个测试。 测试的结果令他很满意,通过天眼的观察,他发现言笑梦并没有受到南长老晋阶的干扰,安安稳稳地在巩固境界,心说早知如此,在乔任女巩固境界的时候,就该让言笑梦进去晋阶的,如此一来,能省去不少的时间。 不过他还是不敢放两个修者进去同时晋阶,一旦失败的话,后果太过严重。 陈某人诛杀过的天仙修为的修者,包括异族在内的话,已经有数百了,但是自家门派内的天仙,当然是不一样的。 南忘留晋阶之后,也没有出阴阳鱼,安心地盘腿打坐在里面,显然她也明白了陈太忠的意思——他让她晚点入场,着眼点根本不在晋阶九级天仙上,他想要她悟真。 南长老晋阶九级天仙,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在这上面花费的精力越少,就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去悟真。 再说了,就算不可能悟真,南执掌也要尽力一试,浩然双娇都是晋阶两级,她身为曾经的浩然执掌,乔任女的师尊,怎么可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她在阴阳鱼中,一坐就是半年。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南长老悟真 对于南忘留来说,枯坐半年真不算什么,昔日她为了追求连续晋阶,曾经闭关两年多。 在她打坐的时候,乔任女觉得自己离开阴阳鱼早了,也跑上去,打算继续稳固境界,不过坚持了三天,她就中止了尝试——她修炼的感触太敏锐了,发现没有效果,果断中止。 出来之后,她找陈太忠抱怨,“根本没有上次那种一帆风顺的感觉,是不是不能三个人一起修炼?” “不是,”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个地方,只对第一次来这里修炼气修,有很高的提升效果,以后就普通了。” 浩然宗将大厅定义为气修的机缘,路过的野路子气修都能沾光,不过这样的话,他不能说出来,否则这个大厅的存在,就太令人生出联翩的浮想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乔任女忍不住出声抱怨。 陈太忠的眼皮一翻,“早说了也没用,你能第三次晋阶吗?” “为什么不能?”乔任女气得一指场中,“你看笑梦不是还在那里吗?她肯定在冲着第三次晋阶努力。” 不得不承认,言笑梦也是个奇葩的主儿,连续晋阶两次之后,她稳固了境界,却不着急出阴阳鱼,反倒是继续打坐,这一晃半年过去,她竟然没有出来的意思。 那就很明显了,她打算冲击九级天仙,心思真的很大。 陈太忠将她的情况也看在眼里,这半年里,她的修为确实有所增长,但是必须指出的是,此前的连晋两级,有一级是跨阶了,从六级到七级,是中阶跨入了高阶。 这种连晋两级,已经耗尽了双娇所有的潜力,就算这大阵能提供不尽的灵气,但是短期内想要再次晋阶,也是不可能的——浩然宗的手段再神奇,也终须有个度,逃不脱天道规律。 不过言笑梦靠着坚韧的神经,已经将八级天仙的境界稳固得死死的,还有了不小的进展,暂时领先乔任女一筹。 陈太忠闻言哼一声,“第三次晋阶……不见笑梦已经坐了半年了?你要是有这样的耐心,就算我没早说是不对的。” 乔任女闻言一翻白眼,登时无言以对,其实此前的两次晋阶,已经是很挑战她的忍受力了,实在是她感觉到了,自己真的能晋阶,所以不肯放弃,否则她早跑出来玩耍了。 祁鸿识却是看得眼红心热,恨不得自己也马上能进入阴阳鱼,“陈真人,你觉得我有没有两次晋阶的可能?” 陈太忠认真地想一想,缓缓摇头,“你若两次晋阶,岂不是也要悟真?我看南忘留冲击悟真,也相对比较危险……她此前可是在晋阶的边缘,气息都不稳了。” 祁鸿识闻言,重重地叹口气,他哪里会想不到这些?只不过心里有点不甘,看到双娇都是连续晋阶,心中又有点侥幸心理,希望陈太忠能给个振奋一点的消息。 但是陈真人给出的回答,不是振奋,只是……真实。 第七个月的头上,南忘留终于开始冲击悟真,此时言笑梦发现无法再更进一步,所以果断地退出,近距离观察和体悟南长老悟真的过程。 对于高阶天仙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并不想错过。 南忘留的悟真,足足持续了三个月,虽然有两个多月,她都是在积蓄气势,真正冲击悟真的过程,仅仅是三四天,但就算是这样,也看得外面的三人胆战心惊。 悟真之后,她又用了两个月,才稳固了境界,而且是堪堪地稳固。 由此可见,悟真这一境界,是需要多么努力才能达到。 至于说陈太忠昔年轻松晋阶,只能说这家伙的天赋实在太高了,难怪一说起天赋来,他就忍不住要洋洋得意。 见到南忘留稳固了境界,祁鸿识再也按捺不住了,看了陈真人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反应,直接飘身进了阴阳鱼中。 言笑梦虽然一直呆在阵中,却是能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眼见祁长老也进来,终于暗叹一声,站起身飘出阵外。 她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在阵中枯坐年余,距离晋阶下一级遥遥无期,她不得不放弃尝试,黯然出阵。 倒是乔任女没心没肺的,笑着安慰她,“行了,你已经比我强很多了,还不知足?” 言笑梦看一眼陈太忠,若有所思地发话,“陈真人第一次在此处修炼时,不知道从几级晋阶到几级?” 晋阶到几级?陈太忠摸一下下巴,发现自己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唯一能确定的,是晋阶了两级,而且他当时的修为,还比这几位低。 这种丢人的话,就不要说了,他干咳一声,“跟我比?你还真是没的比了。” 言笑梦闻言,无奈地翻个白眼,不再说什么…… 陈太忠和浩然派的四大长老,在一夜之间消失,这个异象并没有被人发觉。 这原因很简单,陈真人和浩然双娇原本就是行踪成谜,而祁长老和南长老,也经常长时间地藏身西雪高原修炼,失踪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被人意识到。 待大家发现,浩然派的高端战力很久没有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年多,逐渐地,开始有人暗暗打听。 就在此刻,南忘留再次出现在西雪高原上,同行的还有陈真人和两个蒙面女修。 他们回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但是没办法,冲关晋阶原本就是个耗时间的事,而且祁鸿识这次是发了狠,一定要悟真。 祁长老晋阶九级天仙,前后用了半年时间,想到其他三人都是连晋两阶,他死活不肯出阵,大家等了他一年多,然后发现这么等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大家看得出来,祁长老也很努力了,而且修为也接近了九级巅峰,但是……也仅仅是“接近巅峰”罢了,离巅峰还有距离,更别说冲关悟真了。 祁鸿识本人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心里过不了这个坎,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哪怕闭关十年,也发誓要悟真。 陈太忠很烦这厮的不知好歹,心说只看你这状态,闭关十年也悟不了真啊,我就不信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他想强行将此人摄走,结果其他三女出声相劝,说大长老俗务缠身,尤其在幽冥界坐镇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陈真人你就再让他试一试吧。 三女猜测,陈真人是担心此地被泄露,于是三人表示愿意联合保下大长老——祁长老虽然胆子不太大,对门派还是相当忠心。 陈太忠对此倒无所谓,他暗暗绕着阴阳鱼撒了一圈毒,然后告诉大长老,说你想出去的话,捏裂同心牌即可,千万不要随意走动。 然后他就带着三女离开了,路上他还略带不满地表示,祁鸿识这种心态,就算能悟真,将来也走不远,身为修者,不能实事求是地正视自己,非要好高骛远得陇望蜀,怎么可能走得远? 三女心里都很清楚,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是她们也能理解祁鸿识的失落——一共四个天仙,三人连晋两级,只有他这个曾经的派中第一人,才只晋了一级,搁给谁,心里也不会平衡。 所以大家也只能跟着叹气。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西雪高原的禁区,正好赶上毛执掌亲到,他一边用地磁元气石修炼,一边派人打听,陈真人和本派的大长老、二长老去了哪里。 待他见到,南忘留已经成功悟真,浩然双娇也晋阶高阶天仙,他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愣了好一阵,毛执掌才不可置信地发问,“你们失踪这许久……是晋阶去了?” “没错,”乔任女笑着点点头,得意洋洋地回答,“我说毛执掌,你也得努力了,堂堂的执掌,这么低的修为,可有点说不去啊。” “我本来就是本派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执掌,”毛贡楠自黑一句,然后又出声发问,“大长老也不见踪迹,你们是一起闭关的吗?” 南忘留轻咳一声,“大长老已然晋阶九级天仙,不过他……还想再试一试,身为修者,本该有一颗精进之心。” 不愧是曾经的浩然派执掌,明明是祁鸿识陷入魔怔了,她反倒说得理直气壮。 “再试一试……”毛贡楠的嘴巴又咧开了,再一次陷入了呆滞中——再试一试,可不就是本派第二个真人了吗? 你们这么勇猛精进,这这这……让本执掌情何以堪? 南忘留见他愣在了那里,有点不高兴,眉头一皱发话,“毛执掌?” “哦啊,走神了,”毛执掌这才回过神来,抬手一拱,“南真人,我现在申请交卸执掌之位,还望二长老、三长老和四长老成全。” 南真人眉头又是一皱,淡淡地发话,“哦,那是为何?” “还用问吗?”毛贡楠苦笑着一摊双手,“我也想晋阶,再不交卸执掌之位,只会被你们越甩越远,我也想为本派中兴出力啊。” 南忘留下意识地一侧头,看向陈太忠,却见陈真人面无表情,漠然地看向远处。 他是要我们自己做主!鬼使神差一般,她识破了他的念头,然后她摇摇头,看向毛贡楠,“我不同意你交卸执掌之位,时机还不成熟……”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升门理由 “时机不成熟?”毛贡楠下意识地重复一遍,然后疑惑地发问,“南真人此话何意?” 南忘留迟疑一下,缓缓摇头,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说。” 这算什么理由?毛贡楠有点不高兴了,他知道陈真人没兴趣说话,就看向浩然双娇,“三长老、四长老,南真人所言不可说……何解?” “既知不可说,何必再问?”言笑梦淡淡地回答,她也猜到了南忘留为什么不答应对方,原因很简单——毛贡楠现在只是四级天仙的巅峰。 那个大厅内的阴阳鱼阵,是可以令人连续晋阶的,尤其是破境的时候,最为有用,四级天仙连晋两阶,也不过才六级,依旧是中阶天仙,未免太过浪费这个宝贵机会了。 须知在那里获得晋阶的机会,只有一次,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毛贡楠可能连晋三级,从而破境成为高阶天仙吗? 别逗了,二三四这三名长老都是破境加连续晋阶,但也没谁能连续晋了三级的。 所以毛贡楠起码要等到五级巅峰的时候,再去那里比较好,连续晋阶的话,顺便就把境界也破了,可以到达高阶天仙。 不过事实上,言笑梦认为,毛贡楠六级巅峰的时候去,时机更好,就算不能连续晋阶,起码晋一阶就能破境,下一个大关口就是悟真了。 然而这些话,她心里明白就行了,说是没法说出来的。 “没错,”南忘留点点头,支持她的说法,“毛执掌你给皇甫分一分担子,多抽出点时间来修炼,再晋一两级,我们会考虑的。” “再进一级倒好说,两级就难了,”毛贡楠苦着脸回答,然后他就呆在了那里,扫一扫面前的三名长老,又想一想大长老因何没出现,猛地眼睛一亮,“连续的?” 他对这三位的修为非常清楚,失踪三年多,每人涨了两级,尤其南长老这两级……涨得实在太吓人了。 而大长老晋阶九级天仙兀自不满足,这固然可能是跟面子有关,但同时也可以猜到,他追求的是什么了。 连续晋阶的宝地或者机缘……怪不得这三位都是吞吞吐吐的。 毛贡楠的脑瓜是相当好使的,猜出原因之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时机不成熟了——区区四级天仙,连续晋阶都不能破境,现在当然不合适去得这机缘。 面对他提出的问题,三女选择了默然,陈太忠更不可能说什么。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毛贡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这个话题,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于是说起了别的,“南长老既然已经悟真,本派是否可以申请升门了?” “正要叫你去通知你,哪曾想你就在这里,”南忘留微微一笑,“向上宗申请升门吧。” 毛贡楠愣了一愣,终究有点心痒难耐,“那南长老来做掌门吧,我正好交卸这副担子。” 他做执掌,原本做得还比较舒心,想着登仙之后多出七百年寿数,怎么都划算了。 但是眼看着南忘留悟真,而跟他差不多的浩然双娇,现在也齐齐是八级天仙,不但悟真有望,还足足甩了他四个级别,这心里……真的是不平衡啊。 此刻他甩担子的决心,真的是很大,再说了,南长老是本派唯一的真人,这个掌门,必须得她来做啊。 南忘留闻言,却是冷冷一哼,“谁说掌门一定得是玉仙?风黄界天仙做掌门的例子,需要我跟你数一数吗?” 称门宗派最多只能有三个玉仙,一般也能达到三个玉仙,但是很多称门宗派,本门土生土长的玉仙可能只有一两个,其他的是上宗派下来的——保证三个玉仙的数量,是为了维持门派对地方上的影响力,能更好地同官府抗衡。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上宗派下的玉仙,一般是不能做掌门的,否则会引起下门的不满,而下门土生的玉仙,可能有些原因,不愿意做掌门。 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称门宗派的掌门是天仙的情况,并不少见。 毛贡楠试图挽回南长老的决定,“南真人,就算天仙做掌门,也得是高阶天仙,我才刚刚突破中阶天仙,会给本派……本门丢脸的。” 陈太忠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他眉头一皱,淡淡地发话,“那你须尽早晋阶高阶天仙!” 毛贡楠听他开口,心里一凉,知道这是彻底没指望了,他敢跟南长老讨价还价,但是还真没胆子跟陈客卿讲条件。 不过下一刻,他眼睛一亮,“陈真人法谕,我自当敬领……还望真人不吝指点。” 他想明白了,这机缘肯定来自于陈太忠——浩然派就没这个底蕴,既然陈真人要求他尽快晋级高阶天仙,那他就要借机敲定这份机缘:我可是全听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坐视哦。 陈太忠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好嘞,我现在就去办理升门申请,”毛贡楠一蹦老高,转身跑了开去,“浩然派弟子听了:本派自此时起,正式启动升门大计!” 浩然派正式开始升门行动了!这消息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西疆——这是天下商盟所为,他们在猛犸集市上有分店,而分店掌握了远距离传递消息的手法。 又过一天,其他四域的大势力,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大家有点好奇,浩然派升门,凭的是什么?陈太忠可不算浩然本派中人,莫非浩然弟子中,有人悟真了?这有点不太可能罢? 就算浩然本派弟子中,有人悟真了,凭什么就敢惦记升门呢? 凭陈太忠的武力支持吗?别逗了,陈太忠肆虐的时候,真仙们都腾不出手来,现在真仙都消停下来了,区区一个“真仙之下无敌手”,不该这么高调吧。 姓陈的那厮得罪的真仙,都不止一个了! 真意宗上下也有点疑惑:这浩然派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虽然浩然派这些年的势头异常迅猛,但不管怎么说,派里的底子太差,再低调蛰伏个百来年,高阶战力形成规模之后,再升门也不迟。 就在他们猜测之际,有弟子来报,浩然派执掌毛贡楠拜见,明言是为了升门一事。 这下好了,不用刻意去打听了,轮值的烈长老大手一挥,“宣他进来。” 毛贡楠来得有点不情不愿,他现在恨不得窝在西雪高原上,先用地磁元气石晋阶了五级天仙,就好请求陈真人赐下机缘了。 可是这种事,非他来不可,南长老倒是说了,希望他能将俗务转给皇甫一些,但这是升门的大事,必须他这个执掌亲自前来——他是上门指定的执掌人选,法理上无可替代。 烈长老在宗门外事大殿接见了毛执掌,他拿过升门的申请一看,气得笑出了声,“原来是南忘留悟真……她不能外出,水土不服?” “是啊,”毛贡楠点点头,“南真人有很强的乡土情结,不习惯离开故土。”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话是很扯淡的,堂堂的真人,哪里可能水土不服?灵仙都能去幽冥界作战,玉仙反倒离不开家乡? 但是拿这个做借口,还真的是不错,一般而言,下派里出了真人,必须移驾去上门或者上宗修炼,否则就要受到惩治——除非你打算升门了。 很多时候,下派的真人舍不得离开门派,上门和上宗就要这么问一句:你这下派打算升门了吗?没这打算的话,乖乖去报道,否则我们难免会认为,你想升门了。 此类的威胁,一般都是无往而不利,真人不离开门派,只是因为舍不得,若是整个下派因为他的舍不得而遭遇打击,甚至断了传承,就有失初衷了。 这浩然派倒好,直接表示说,我们的真人不走——被逼无奈,我们只好考虑选择升门。 烈真人觉得这个理由挺荒唐的,不过他也看出,浩然派这么做,起码是做出了一个被动的姿态——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文字游戏,但是浩然派并没有自大到冲昏头脑。 在信奉实力的风黄界,姿态神马的,真的是太扯淡了,不过有个低调的姿态,总比没有强。 烈真人沉吟一下发问,“南忘留……南真人就这么悟真了?我没有记错的话,百余年前,她还只是四级天仙。” 真人的记忆力,真不是盖的,而南忘留好歹也是曾经的一派执掌,烈真人对她有印象,实在不足为奇,更别说浩然派近些年风生水起,大部分的重要人物,都被人琢磨过。 “南长老气运不错,”毛贡楠笑眯眯地回答,“嗯,她得了不小的机缘。” 得了机缘吗?烈真人还真不信这扯淡的话,你浩然派整体的实力,也在突飞猛进呢,他沉吟一下,再次发问,“你白驼上门如何说?” “白驼上门挺尊重南真人,不想迫她离开故土,”毛贡楠一脸肃穆地回答,“方掌门能如此体恤我浩然派,是真正的长者之风。” 哪里有什么长者之风?长者之疯还差不多,杜无忌听说毛贡楠前去真意宗递交升门申请,气得摔碎了手里的茶杯,破口大骂,“混蛋……混蛋啊!” 项成贤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脸色异常苍白。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纠结的白驼门 项成贤这两年,是在修复身体和气机,为悟真做最后的准备。 他在西雪高原五十年,修为被禁制了五十年,身体少不了有点小损伤,而失去修为那么久,猛然修为全复,也要有个适应期。 反正经过五十年的心性锤炼,他悟真的一切条件都已经成熟,而悟真是一个容不得有失的过程,他要将精气神全部调整到最佳状态,全力去冲击,所以多做几年准备,非常必要。 就在他觉得,准备得已经差不多的时候,猛地听说浩然派有人悟真,正要申请升门,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来——我艹,连悟真你们都要抢? 他可是对自己的师尊承诺过,要抢在浩然派升门之前悟真,现在浩然派有人悟真了,而他还在准备中,身为天之骄子残雪双柱,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认为自己比另一柱还高明很多。 所以他直接找到了师尊,正要落实消息,却猛地听说——浩然派已经递交申请了。 杜真人气得摔了茶杯,而项成贤则是呆若木鸡——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杜无忌发过火之后,才想起自己的徒儿还在跟前,他想指责对方,可又无从说起,最终叹口气,“莫管他们,这才是申请升门……升门成功,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且去悟真!” 开始申请和申请成功,这不是一回事,或许要好多年,或许要经历很多惨烈的战斗。 项成贤苦笑一声,“徒儿的道心乱了。” “啧,”杜无忌苦恼咂巴一下嘴巴,道心乱了……尼玛这还怎么悟真? 不过他也能理解,这道心就不可能不乱,先是被浩然派捉去,风吹雪打了五十年,好不容易定下报仇之心,却又被对方抢先了——搁给他也得乱。 想一想两个徒儿之间的水火不容,他索性心一横,“成贤,我有借心魔悟真的秘法,若是你能悟真之后,斩杀南忘留,可去心魔,但寿数不会增长,依旧是千年……天仙的寿数,你想要吗?” 项成贤迟疑了,他现在已然六百多岁了,若是能在六百岁之前悟真,是大好的,耽误了五十年,六百余岁悟真,也还有证真的可能。 但是悟真之后只余三百多岁,那是铁定没有机会证真了。 且不说有没有机会证真,只说他要承诺下来,就只有三百多年可活,若是不承诺,自行悟真的话,还有一千三百多年可活。 就是地球界那首歌了——生活的压力,生命的尊严,哪一个更重要? 他想了好一阵,最终一咬牙,“兹事体大,徒儿要好好地想一想。” “那也随你,”杜无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去吧,好好想一想……怎么克服心魔。” 项成贤原本都转身往回走了,听到这话,登时就又止步了,师尊这话,是要我拼命啊。 心魔不去,悟真都难,须知他也只有百余年时间来悟真,一过八百岁,必然会走下坡路,他知道师尊说得没错,这百余年间,自己要斩却心魔并且悟真,确实也不容易。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叹口气摇摇头,“就算悟真,我未必胜得过南忘留,气修的战力……杜真人你也是知道的。” 杜无忌闻言,铁青着脸哼一声,“就算南忘留胜得过你……她有趁手的灵宝吗?” 天仙悟真之后,更换装备是必然的,但是想要打造出合适自己的灵宝,也殊为不易,不但珍稀材料难寻,还会耗费大量的财物。 以浩然派现在的身家,倒是不怎么缺少财物,两场位面之战,也收获了不少天才地宝,再加上陈太忠的资助,打造灵宝也不难。 但是浩然派的底蕴实在太薄,想必十年二十年之内,南忘留不可能打造出趁手的灵宝——了不得也就是使用现成的灵宝长刀。 而杜长老这么说,却是因为他早就为项成贤量身定做好了灵宝,项上人在天仙阶段,就时常温养,只待悟真,就立刻能上手使用。 要不说杜真人对项成贤,还真是花费了大量心血,就连郝明秀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不过这主要是因为郝上人主攻剑修,已经有了本命飞剑,倒也不需要太多的其他灵宝。 一定要我去送死吗?项成贤心里暗暗苦笑,他知道师尊说得也没错,单比灵宝的话,自己应该是比南忘留强一些,但是浩然派得自陈太忠的刀法,也异常恐怖。 南忘留一刀在手,可媲美刀修,再加上气修原本就战力强大,她又比项某人提前悟真,项成贤丝毫看不出,自己的胜算在哪里。 师尊的心魔,比我还深啊,项成贤心里暗叹,你老人家不惜拉下脸来,做了好几个下派的工作,让其归顺浩然派,现在居然要争这样的闲气,真的值得? 不过想到自己寿数无几,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师尊……是要我以命相博吗?” “啧,”杜无忌咂一下嘴巴,最终还是心肠一硬,“我有两个得意徒儿,但是偏生你俩弄不到一起,我也不会管教,可是我也不想在未来的岁月里,一直看到你俩内讧。” 这话说出来,是很沉重的,杜真人这是表示,不得不放弃一方了,搁在以往,他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今天他的心情极为糟糕,也就顾不得考虑许多了。 事实上,他也不看好项成贤与南忘留的一战,但是这口气不出,实在堵得慌。 正如项成贤所想的那样,他甚至想不到自己为了救这个徒儿,曾经做出了怎样的努力,又收获了多少嘲讽——他的方寸已经乱了。 项成贤闻言也是一愣,不过想到师尊的种种厚爱,自己师兄弟却是如此争斗,不考虑师尊的感受,一时间也有点万念俱灰,“既是这样,我答允了,别的不敢说,我豁出去身陨,拼南忘留个重伤,却也不难。” 杜无忌闻言,嘴角又抽动一下,听到这话,他心里很是难受,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 就在项成贤打算黯然告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轻哼,“我说,你俩是不是觉得白驼门不降等,心里不舒服?” 一个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一脸的肃穆。 能如此进入大长老的庭院,而不惊动下人的,除了白驼掌门方清之,还能有谁? “掌门明鉴,我并无此意,”杜无忌沉着脸站起身,冲方掌门一拱手,“实是这气修小儿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都给诸下派做了关说,”方清之似笑非笑地发话,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讥讽之色,“那时也不见你说什么欺人太甚。” 他背着手踱着步,走到杜长老的另一侧,缓缓坐下,“现在本门已然超脱事外,你又要插手进去……杜无忌,本掌门收回曾经说过的话,你不是蠢,而是太蠢!” 杜无忌却是难得地没有生气,只是惨然一笑,“我也知道,自己做事有点顾此失彼,但是……实在不能容忍小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本门,士气可鼓而不可泄。” “你是放屁,”方清之毫不客气地怒骂,“自以为聪明,其实是蠢蛋一个……陈太忠原本就没有瓜分下派之意,咱们画蛇添足弄出这么些事来,你还不警醒吗?” 杜无忌无言以对,项成贤也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想过,温文尔雅的掌门,竟然还有如此粗俗的一面。 下一刻,方掌门扭过头来,对着他阴森森地发话,“你肯答应这糊涂蛋,也不是做掌门的料子,待你悟真,本掌门送你去上宗,到时你想如何对付浩然门,由你设计。” 这段话里,信息量真的很大,一个是方掌门表示,你不用再考虑掌门候选的事了,其次就是表示,本门坚决不介入此事。 第三则是……你有心魔是吧?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你不但能借心魔悟真,还可以期待将来找回场子,当然,具体做得到做不到,那是你的事,跟白驼门无关。 一门的执掌,那算计和心机,真不是吹出来的。 项成贤一直在琢磨,如何做好门派的领袖,听到方掌门这话,顿时觉得愁云尽去收获不浅,心说这才是我学习的榜样。 于是他又出声发问,“可是此次浩然派升门,可以利用的机会很多,若不狠狠打击对方,日后恐为大患,还请掌门大人指教。” “哼,气修一旦崛起,哪里是咱小小白驼能阻挡的?”方清之冷哼一声,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南忘留灵宝不趁手,这消息你们传出去即可……亲自上阵,何其愚蠢!” 杜无忌和项成贤嘿然无语,显然是被掌门的深谋远虑折服了。 同一时刻,烈真人对着毛贡楠发话,“既是如此,这升门申请,本宗接了,不过若是有其他下门置疑,本宗却是不能袒护的……你可明白?” “禀烈准证,浩然派晓得,”毛贡楠恭恭敬敬地回答,“本派也做好了准备。” 想要升门,必然要接受其他称门宗派的置疑,不过好在——真意上宗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压。 “只有一个真人,也想升门,”烈真人不屑地哼一声,然而下一刻,他愕然地看着玉简,“不是吧,掌门……竟然是你这中阶天仙?不是南忘留?”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各门反应 下派升门,需要向上宗申请,掌门人选自然也要报备——上宗允不允是一回事,但报备是必须的。 烈真人没有关心此事,在他看来,这完全没必要操心,升门申请递上来,不代表就是升门了,所以此刻,他才愕然地发现,原来这报备的掌门,竟然不是浩然派唯一的真人南忘留。 “南真人事务繁忙,怎能拖累她?”毛贡楠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蒙二长老抬爱,他希望我能继续执掌浩然。” 烈真人嘴巴一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想到下派升门本是极为罕见的事,其间出现捉襟见肘的现象,倒也不足为奇。 好半天他才哼一声,“你这中阶天仙,可接得住其他掌门的考量?” 一个下派想要升门,要面对的挑战实在太多了,层出不穷各式各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发生的。 而这挑战中,有一个相对比较常见的,就是掌门之间的较量。 大家都执掌一门,相互切磋一下,总是可以的吧?要不然你如何指望我平等待你? 因为都是上宗认可的掌门,切磋不会很血腥,若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绝对是点到为止。 这种切磋,输了也无所谓,但是毫无疑问,谁也不想输。 面对这样的问题,毛贡楠也只能苦笑着回答,“希望这些兄弟宗门,不要这么明显地大欺小吧。” “掌门之争,可不算什么大欺小,”烈真人冷哼一声,“这可是事关宗中议事时的下门排名,谁能无视?” 掌门之争是点到为止,这真的不存在大欺小的问题,而真意宗集合下门执掌议事的时候,也确实存在个座位排名问题——四门两观一谷,谁坐在前面,谁坐在后面? 要说这个排位,其实很扯淡,掌门的实力并不代表该门的真正实力,但是这个排位,又是必须要有的,没有这个排位,座次就无法安排。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他下门就算不看重这个排位,知道这很没有意义,也依旧要争一争——要不然面子上下不来。 毛贡楠是带着比较懊恼的表情离开的,身为浩然门未来的掌门,他肯定打不过其他七个掌门中的任何一个,也难怪他如此郁闷。 其实南真人已经就这个事表过态了:你修为低,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多数的门派里,执掌都不是第一高手,至于说别人的嘲笑,不用在意,技不如人要认,不要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毛执掌心里还真平衡不了,他不会把掌门的排位当回事,那不代表门派的真实战力,但是这名次终究是涉及到了浩然的脸面。 不过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将这份失落感收了起来,沉声发话,“现在可以投送南真人的请柬了,大家记住不卑不亢四个字,我们不惹人,但是浩然派的颜面,却是丢不得的。” 发放请柬一事,是交给门中三名后进天仙,李晓柳、辛古和袁锐宁的。 浩然派明面上的五个天仙,二长老悟真了,大长老不知去向,五长老皇甫坐镇山门,六长老沈金琦坐镇幽冥界,竟然再抽不出天仙来送请柬了。 然而此次的请柬还相当重要,因为这请柬是南忘留亲自撰写的,邀请四门两观一谷的真人来浩然门一叙,庆贺她悟真。 悟真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也就是陈太忠这种不在乎的人,才对见真、悟真不感兴趣,南真人的邀请,符合风黄界的规矩。 当然,她将浩然派称作浩然门,就有点不符合规矩了,不过这摆明了是试探——很多封号家族尚未得到封号,就敢自称了,既成事实这一套,谁也会玩。 而且浩然派的升门申请,也递交上去了,并不存在僭越的问题。 请柬是南真人所书,送信当然不能她亲自出马了,不过出于对对方的尊敬,派天仙出动,还是必须的——灵仙的话,就太不成体统了。 浩然派的五大上人不克分身,浩然双娇和何明伟送信比较合适,因为他们的存在,基本上也是半公开,不会出人意料——浩然双娇声名远扬,何明伟则是在西静伯府中撒过野。 可是毛贡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李晓柳、辛古和袁锐宁这三名天仙亮了出来——三人都只是初阶天仙,地位低了点,但是在此之前,没谁听说这三人登仙了。 这就是对四门两观一谷赤裸裸的暗示:我们不但有明着的五上人,半隐半现的三上人,连送信都是你们没听说过的三上人。 这十来名上人,支撑起一个称门宗派,还是有点少,但是百余年间,能积攒起这么大的本土战力,浩然门的实力可见一斑。 三名上人接了指令,分别去各门送信——一人负责两门,至于白驼上门,是不用通知的。 不过一圈下来,形式不太乐观,明确会前来观礼的,只有雪峰观一家,连被陈太忠打得满地找牙的青罡门,都婉转地表示,我们会派人送上贺礼,真人就不去了,就是两个天仙。 就算去了,你们也看我们不顺眼不是? 不管怎么说,青罡门不来,态度还算端正,起码礼会到,至于说浩然派自己称门了,他们就当没看到这一项。 同样礼到人不到的,是清风谷,清风谷跟浩然派走得还算近,不过人家说了,南真人在浩然悟真,这不要紧,但是你们都自己称门了,门中若是派出真人观礼,未免有支持你们升门的意思,或许会惹得真意上宗不喜。 这回答也是堂堂正正,不是我们不想观礼,而是你尚未升门,我们有顾忌——两家关系尚可,却也没到为你们站台的地步。 这几家态度也还罢了,青云观和炽锋门直接表示,西疆什么时候有个浩然门了?对不起,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 这两家是态度最恶劣的,言辞中明摆着看不起浩然派。 但是毛贡楠并不以为然,为什么?因为浩然一个区区下派,升门尚未成功,公然去称门宗派递请柬,还是一副平起平坐的架势,这两家心里不痛快,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家既然不痛快了,就拿规矩说事,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其实这送请柬,本身就是一种试探,试探其他七门,对浩然称门是怎样的态度,这两门能将态度摆到明面上,也不算太糟糕。 不过毛执掌不以为然,并不代表他没记在心上,心说你两家暂时狂着,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知道,浩然门三个字怎么写。 最令他恼火的,是无锋门,按说有东易名和小刀君的交情,东上人本人在无锋门赤磷岛还曾经有产业,两家关系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 但是无锋门还真就不给面子,门中太上长老钟践行表示:我们可以去观礼,不过听说浩然一脉武力无双,能将董掌门伴侣的后人欺得叫苦连天,倒是想见识一下南真人的战力如何。 这就是前段时间薛家秘银矿的手尾了,当时无锋门没有说什么——上宗重新划分了地盘,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薛家在无锋门的那位天仙,正是钟太上的门下,钟太上又与董掌门交好,此番浩然派上门递送请柬,本就有无礼之嫌,钟太上就借机爆发了。 钟践行已经活了一千六百多岁,目前是五级玉仙,他最高曾经是七级玉仙,但是遭逢大战,境界被打落,在门中等闲不出面,人气却是极高。 毛贡楠最头疼的,就是无锋门,到现在为止,倒是没有哪家提出掌门切磋——就算态度不好的青云观和炽锋门,也是从规矩的角度上蔑视浩然门,倒还没有下作到要跟中阶天仙的毛掌门切磋。 他拿不定主意,于是去请示南忘留。 南忘留从中州回来之后,就回了浩然山门静修,一来是连晋两级,需要沉淀一下了,二来她开始着手祭炼自家的本命法宝。 祭炼本命法宝,不但需要极多天才地宝,还是个长期的活儿,南真人从陈太忠那里得了不少好处,现在开始阵炼材料。 除了本命法宝,她还要修习刀法和身法,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从这一点上来讲,杜无忌想的其实没错,浩然派这么薄的底子,有人初次悟真,有太多短板需要补足,并不仅仅限于灵宝。 不过听了毛贡楠的话之后,南忘留不屑地一笑,反倒是问起了白驼门的态度。 按规矩,是不该通知白驼门的,白驼下派升门,是对上门赤裸裸的打脸。 想一想青云观和炽锋门的态度就知道,浩然门敢通知的话,可能彻底地激起上门的怒火——我们都打算视而不见了,你们还非要来撩拨? 所以毛贡楠的计划很明确,不通知白驼门,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我们也不去刺激你。 南忘留闻言冷笑一声,通知他们来,就刺激他们了,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倒要看他们要如何地恼怒——浩然即将升门,需要选个对手,来展示一下獠牙。 毛贡楠表示不解:升门之际,不该是尽量减少对手,避免无谓的争执吗?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观礼者众 南真人看毛执掌如此不晓事,也只能提示一下:浩然和白驼的争执,避免得了吗? 这是避免不了的,既然不能避免,倒不如直接火拼一场,打出浩然门的威风来。 风黄界始终是拳头最大,道理反倒是在其次。 说到最后,她又点睛一句:升门事宜,皇族不可能干涉,兽族更不可能穿插在其中,只要真意上宗的真仙不出……谁挡得住陈真人? 陈太忠现在的身份,其实是很尴尬的,按说他是浩然宗的宗主,有资格直接火力支援浩然门,但是偏偏这个身份,是说不得的。 不但无法暴露身份,他还被白燕舞当面警示:回了风黄界,必须隐居——你可是杀了异姓王。 所以太多的时候,他是不方便大明大方地出面,支持浩然门的,尤其是在真仙们腾出手的时候,自身都难保呢。 唯有此次升门,可以算例外,这是宗门系统内部的事情,旁人不得置喙,皇族想要干涉,须得问一问真意宗——问一问五大宗答应不答应。 毛贡楠恍然大悟,然后又问起,这无锋门该如何处置。 钟践行愿意试一试我,我也想试一试他,南忘留傲然回答:对薛家的处置,并无任何的不公,看来还是气修沉寂得太久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说三道四了! 对于南真人的话,毛执掌只能景仰了——不愧是前执掌,只区区的一级玉仙,竟然敢藐视五级真人,须知人家可是曾经的高阶玉仙呢。 不过南真人既然这么表示了,毛贡楠也就只有照办——南长老并不仅仅是南长老,她身后可还是有陈真人呢。 请教完南忘留之后,毛执掌回去,开始安排各种事宜,不成想忙了没有半天时间,有白驼门的特使驾到。 来的特使不是别人,正是方掌门之子方应物。 他先恭贺了浩然派申请升门,然后笑眯眯拿出了贺礼,“浩然门未曾通知本门前来庆贺,家父深感不安,特此送来贺礼,愿浩然升门成功,白驼浩然两门世代友好,守望相助不起纷争,若有小人离间,当非白驼之意,还望毛掌门明察。” 这是四门两观一谷中,第二个将毛贡楠称为毛掌门的人——第一个是雪峰观。 贺礼不薄,毛贡楠也明白对方之意,什么守望相助之类的话,都是假的,人家就防着浩然派磨刀指向上门——不踩一踩上门,也好意思说自己升门吗? 方掌门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儿啊,毛掌门欣然收下对方的贺礼,“清之掌门的胸襟,果然令我等低阶修者钦佩,白驼门有何人来观礼?” 清之掌门四个字,也是你一个中阶天仙叫的?方应物心里暗暗咬牙,脸上还得露出八九分的惆怅来,“观礼……却是有点不方便了。” “本该……如此,”毛执掌缓缓点头,白驼门肯送贺礼已然不易,若是再要求对方观礼,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殊不知少门主在离开浩然派之后——现在该叫浩然门了,也是忍不住抹一把汗,“还好,真一定要让本门观礼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了……” 南真人的庆典,是定在三年之后,这也是常识了。 既然悟真成功,总要有充足的时间巩固境界,顺便修习点手段,否则万一有人在庆典上出招,没准会弄出什么难堪——虽然这概率很小,但是值此浩然升门之际,不得不防。 庆典的前半年,正值浩然派的收徒大典,这是浩然派最后一届的收徒大典了——严格来说,是浩然以后收徒,是十年才会大开一次山门。 浩然已然称门,下面又有五个郡的地盘,弟子的来源已经有了保障,自然就有了挑选的资格,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四年就来一次,否然有点掉价了。 不过在这十年的期限内,有那些惊才绝艳的孩童,还是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来收录的。 而这最后一届,吸引了大量的修者前来,甚至还有不少其他四域的人——即将称门的宗派,目前还对外招收弟子,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其中东莽来了两个孩童,八九岁的模样,分别是游仙一级和二级,按说是不合规定的,但是负责考核的弟子,二话不说就收录了,原因很简单——这俩都是混沌体质。 混沌体质,是门中再三强调过的,不论修为不问男女,见了就收不惜代价。 送孩子过来的,是一个董姓男人,矮矮胖胖的,像一个生意人,没说话就先笑,“这俩孩子身家清白,应该值不少灵石的吧?” “这位……修者,”浩然弟子死活看不清来人的修为,稍微就谨慎了点,称其为修者,“能来浩然门修炼,是天大的福分了,你跟我们要灵石?” “不给灵石,那我就走了,”董姓男人笑眯眯地发话,“很多人都看好这俩孩子,清阳上宗……都有点心动,你别欺负我是外域人。” 弟子傻眼了,想一想,放出了一只通讯鹤。 通讯鹤刚飞出去,远处一道白光电射而至,来的是一名蒙面女修,她一眼就看到了那矮胖的修者,忍不住苦笑一声,“董真人,你这是……何必拿低阶弟子开玩笑?” “我这人不习惯走后门,”董姓男人憨厚地笑着。 “以后见到董真人,直接答应他提出的任何条件,”蒙面女修轻哼一声,扫一眼在场的浩然弟子,“记住了,这是咱浩然门的护法!” “啊?”众多弟子登时就石化了,好半天,看到蒙面女修带着董真人和两个孩童飞得远了,负责接待的弟子才抽动一下嘴角,“尼玛……这也是真人?” 旁边有人轻声嘀咕一句,“这还是护法呢……咱浩然门有护法了?” “我没听说,你呢?” 南忘留的悟真庆典,紧接着就到来了,西疆宗门系统里,赶来的人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一些下派——他们来,是求露个脸,也是防着被浩然门惦记上,说自己不够恭敬。 不过浩然门的贵客也不少,有很多竟然是不请自到。 最为张扬的,当属伏海侯世子林听涛,直接是打着伏海侯的旗号来的,足足三艘云舟加十余艘灵舟,在山门停下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太忠兄弟的事儿,我知道了……不能不来!” 看守山门的浩然弟子,差点儿就跪了:我说这位真人,您怎么说也是官府中人,咱能低调点儿不? 林听涛没法低调,他还差着陈太忠一颗一级阴气石呢,他拿了阴气石,回去自然是战功卓著,就连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得不酸溜溜地说一句:世子得到这颗阴气石,想必耗费不菲吧? 我耗费个毛线的不菲!林世子很鄙夷这些人话里话外的隐喻,就直接表明,说我没有牺牲侯爵府的任何利益,原本就是我自己斩杀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就欠下陈真人的账了,一直也不好意思见人,直到他在幽冥界慢慢地有了地盘和收获,手头小金库逐渐充盈,才捡了这么个时候,前来还债外带捧场。 待见了陈太忠之后,他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然后才问,我欠你的这些,是直接交给你呢,还是合并到贺礼中? 合并了吧,陈太忠淡淡地表示,他觉得来观礼的比较少,南真人或者会有点没面子,那就得在贺礼上多宣传一下。 伏海侯世子前来观礼,并且拿出大量财货做贺礼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总算还好,伏海侯不是西疆的封侯,而南忘留悟真这种大喜事,封爵中人也是可以来探望的。 事实上,就算浩然昭告升门,林听涛依旧可以前来观礼,官府中人只要不捣乱,宗门体系也不能说什么——大家身入宗门,总不能连官府的朋友都不能结交吧? 林世子到了没两天,北域政真人也到了,依旧是官府中人,也是奉上了一份厚礼——须知血沙侯的身家被抄,收获颇为不少,他答应给陈真人的红利,还没有兑现完毕。 政真人对血沙侯的残余势力穷追猛打,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诟病,此刻前来除了完成承诺,也是向其他人暗示——对付血沙侯,可不仅仅是我的主意,陈太忠才是正主好吧? 星砂南郭家也派了人来,准备的礼物倒是不多,但来的居然是南郭家的家主南郭擎云,五级玉仙,这份重视可真是超规格了。 南郭真人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来意,我跟南真人交情不深,但是陈真人跟我南郭家太熟了,既然是他张罗的事,我南郭家一定要捧个场。 这是公然对陈太忠的示好,还是来自偏向官府的封号家族,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南郭家顶着来自皇族的压力,还真这么做了。 其实这跟南郭家在幽冥界的遭遇很有关系,在那里,南郭家渴求的星砂被其他势力紧紧地藏着,根本不理会南郭家的交易诉求,巴不得看他们好看。 只有陈太忠基于往日的一些香火情,平等对待南郭家,仅仅是平等,已经令他们异常感激了——星砂南郭不会忘记对自己好的人。 所以南郭擎云亲自来了,为浩然门站场子。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联袂而来 东莽星砂南郭,不是一般的封号家族,族中真人就有四名,还有两名真人供奉,再加上跟南郭家有交情的故旧和姻亲,一旦发生大战,南郭家凑足两位数的真人,是轻轻松松的。 南真人的悟真庆典,仅仅官府来的势力,就颇令人咋舌。 有人忍不住嘀咕:南真人这算是宗门体系的,还是官府体系的啊? 不过还好,来的官府势力,都是外域的,对于本地的宗门体系,冲击还不算太大。 除了官府体系,兽族也来了不少势力,狐族派大妖前来,携了贺礼同时观礼,同样的,它们此来也是看陈太忠的面子,意在向本位面昭示:我狐族跟散修之怒的关系,就是不错! 来的还是高阶大妖,狐族的二长老,跟陈太忠一起查找灵地的那位。 陈太忠跟狐族的关系,其实不用再向众人多说了,什么人兽恋之类的不提,也不说传说中的狐族三公主今何在,只说狐谷是最早播放电影的地方,就足以说明问题。 狐族来了,虎族也来了——两家在幽冥界配合得不错,上点礼物观个礼,算多大点事? 虎族来了,猛犸一族当然不会不来,猛犸是行事最夸张的,派了五名大妖前来,据说这是猛犸大尊的意思。 相较而言,宗门体系来的修者,就不是很多了,东莽的玉屏门派了一名真人前来道贺,中州百花宫来了一名初阶玉仙的长老。 毫无疑问,百花宫此来,是看南真人的面子,这也是唯一一股冲着南忘留而来的势力。 再加上西疆本地的雪峰观,这便是南真人悟真所能邀约到的所有势力了。 要说场面,真的不算小了,但是人族……尤其是宗门体系来的势力,多少有点不够。 就在庆典的前一天,无锋门有人前来,来了两名玉仙,掌门董耀璋和太上长老钟践行。 他们来的时候,派头相当大,云舟直接停在外山门,而且不肯降落,一名天仙弟子站在空中发话,说无锋门掌门和太上驾到,要毛贡楠执掌出门迎接。 从礼数上讲,这个要求是没错的,无锋门的太上或者不算什么,董耀璋可是实打实的一门执掌,毛贡楠亲身出迎是正常的。 就算不出来,大开山门,丝竹鼓乐齐鸣,迎宾弟子空中列队,才是规矩。 不过令浩然弟子不满的是,这天仙弟子口中,说的是“浩然派毛执掌”,而不是“浩然门毛掌门”,大家闻言,登时就聒噪了起来——我艹,我浩然已经称门了,你们不知道? 见到下方浩然弟子的躁动,这天仙弟子越发地恼怒了,他冷笑一声,“浩然称门?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无锋门可没听说这个消息……” 这话顿时就让浩然门的弟子呛了,“那你自去找浩然派好了,这里是浩然门!” 要说无锋门天仙的话,倒也不算错,浩然派才刚刚申请升门,并不是已经升门,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浩然的山门口说这件事。 他说得有错吗?没错,但是在这里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浩然弟子对这种恶意满满的行为,当然很不高兴,甚至迁怒到了无锋门掌门的身上,守卫山门的灵仙弟子一抬手,直指空中的云舟,厉声发话,“本门有喜事盛典,不欲多事,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空中的天仙闻言大怒,直接掣出了一杆大枪,“蝼蚁,你竟敢冒犯我无锋上门的掌门和太上长老?” “屁的上门,我浩然现在也是上门!”这灵仙弟子破口大骂,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想对我动手?来啊……有种你就试试。” 这天仙差点被气疯了,长枪在手中不住地抖动,却是死活没有出手攻击——开什么玩笑,对浩然派无礼的修者都是些什么下场,他太清楚了。 面前的浩然弟子虽然只是区区的灵仙,却是看守山门的,执行的是门派公务,不存在对上位者不敬的问题,正经是他若敢出手,则是对浩然派赤裸裸的挑衅。 见他愣在那里,浩然弟子才待再说什么,只听得云舟上轻哼一声,“艾堂主,你且退下。” 合着这位是无锋门艾家子弟,怪不得对浩然派态度这么糟糕,这是东易名的仇家。 说话间,一名长髯道人蓦然出现在空中,淡淡地发话,“毛执掌,董耀璋远道而来,为南真人贺,阁下是这么待客的吗?” “哈哈,董掌门亲身莅临,本门上下,不胜荣幸,”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一道身影电射而至,正是毛贡楠,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初阶天仙辛古。 董耀璋管毛贡楠唤作执掌,并不是认为浩然只配称派,对风黄界的修者来说,执掌一词,广义上来说,只是一种权力或者说行为,比如说,权赋槽代简仙执掌真意一宗。 不过他用这个称呼,而不是用掌门,显然是有点心情不爽。 毛贡楠却也是个有脾气的,闻言直接以“本门”二字回敬。 不过二人都是门派的执掌,言辞之间略略交锋,也就没有再纠缠下去,否则就有失身份了。 对于董掌门的到来,浩然门并没有排出多大的仪式来迎接,不过有毛贡楠亲自前来迎接,倒也不算如何失礼。 董耀璋和钟践行突兀地到来,原本也就没在意这点小事,倒是董掌门很敏锐地发现,“毛上人这是……又晋阶了?” 以他玉仙之尊,哪里会在意小小天仙的晋阶?不过最近大家都在研究突然间崛起的浩然派,他就记住了毛执掌的修为。 钟太上闻言,侧头看一眼,忍不住心里一沉:我去,果然啊,这厮竟然五级天仙了。 他眼中飘过一丝阴翳,心情越发地糟糕了起来:南忘留用了百余年,就从四级天仙修炼到玉仙,其他人的修为,也是跟吃了催元沙一般,刷刷地猛涨,几年不见,再见就晋阶了。 就连这毛贡楠,身为一派的执掌,按说该万事缠身的,百余年间就从九级灵仙晋阶四级天仙……现在是五级了。 修为精进到这样的速度,无锋门也只有小刀君楚惜刀,能跟他们相媲美了! 事实上,楚惜刀跟南忘留相比,都要稍逊一筹,楚惜刀七级天仙的时候,南忘留四级天仙,而楚惜刀悟真,也不过才比南忘留早那么几年。 这浩然派崛起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毛贡楠听到这话,却是无法抑制地扬一扬眉毛,“我资质不是很好,事务又繁忙,实在是……让董掌门见笑了。” 董耀璋闻言,和钟践行交换个眼神,心说有这么谦虚的吗? 事实上,两名真人都感受到了,毛贡楠不是似抑实扬地卖弄,而是真正地有点不开心——那种发自内心的不甘心,他俩焉能察觉不到? 正是因为有这种感觉,两名真人的心里,是越发地沉重了——此番本门对浩然派的态度,似乎有些草率了。 毛贡楠将二人请进内山门,又将人安顿在客舍内。 这三年中,浩然门大兴土木,不但将各堂的地址都扩大了,弟子们的宅院也重新规划,山水风景亭台楼阁也建设了不少,还花费了巨资,修建了灵池、对战武场,甚至重建了炼器堂和丹药堂,立志于将本派打造成一个一流门派。 这一切花费巨大,亏得是浩然门在位面战场上收获了足够多的利益,要搁在位面战争之前的浩然派,那是打死都不敢想的。 修者修行要讲法侣财地,门派同样讲这个,就说那灵池,浩然派也知道它好,能人为造成灵地的修炼效果,但是布设起来价格昂贵,使用中也要耗费不菲的灵石。 搁在以前,浩然派哪里敢惦记布设灵池?现在派里却是布设了三个灵池,一个供低阶中阶灵仙使用,一个供高阶灵仙和登仙时使用,还有一个,是供天仙修炼用的。 那供中低阶灵仙使用的灵池,最多可以容纳五千人同时修炼,另两个灵池能容纳的人数也不少,门中现在还在建设闭关用的修炼密窟,大约再有半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这些东西修建下来,换作极灵达近千万之多,足够真意宗再往幽冥界投放六万人了——投放两次都够,以浩然派以前几十万极灵的库存,哪里敢惦记这些? 就算咬牙建起来,日常维持的费用,也足够拖垮浩然派,真的是买得起汽车,交不起停车费。 同时,客舍也就建起来了,以浩然派以前的性子,客舍要建到宗产去才合理,建在根基里,容易遭到破坏,也容易被人窥了虚实去。 然而想要升门,这一关是必须过的——自家的根基内,都没有信心保全,还谈什么的别的?不够被人笑话的。 而且像此番南真人悟真庆典,给面子的势力,来的都是真人,将真人安置在宗产中歇息,也太不成体统,必须安置在门中。 无锋门来人,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内,小院有一幢三层小楼,还有一些空地,不算大气奢华,但也清新静雅。 这样的独立小院,此处有二十余处,还有湖光山色,算是共用的景致。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树矮墙新 站在小院里,董耀璋抽动一下鼻子,还能嗅到木料的清香,知道这里方才投入使用。 但是他的心里,却并没觉得对方是暴发户,想到气修们恐怖的晋阶速度,他隐隐有种预感:西疆的势力,恐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太上长老钟践行一路行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从方兴未艾的土木建设上,感受到了这个新兴势力蓬勃向上的精神,连一路看到的浩然弟子,都是步履匆匆神采飞扬,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钟太上活得够久,这样的景象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深知这是大兴之兆。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恼怒,你浩然派崛起,本门没有意见,但是想踩着我无锋门示威,却是还差点,无锋底蕴深厚,终究不是你这新兴的小门派所能欺侮的。 于是他微微颔首,“虽是树矮墙新,却也难得了。” 这话煞是难听,地球界有句话,叫做“树矮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是用来形容暴发户,形容幸进小人的。 风黄界没有内务府,不过树矮墙新,就是没有底蕴,还是形容暴发户的。 毛贡楠本来要告辞走人了,听到这话呛了,真论起底蕴,你无锋门有我派的时间长? 于是他微微一笑,“听说无锋门古树颇多,我浩然门对此很感兴趣,愿取之。” 钟太上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哦?愿取之……不知你们想怎么取之?这东西可是很贵的。” “赢来便是,”毛贡楠淡淡地回答,“钟真人和南真人有一场切磋,纯是切磋的话,也没什么意思,双方下点彩头便是了。” “咦,我倒是很期待了啊,”钟践行笑着发话,却是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他这一千多岁的生涯里,还没见到过如此嚣张的家伙,一个区区的新晋玉仙,跟我比斗,还要主动加彩头?“不知道你们能拿出些什么赌注来?” “嗯,”毛贡楠沉吟好一阵,方始期期艾艾地回答,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多也没有,以我这个掌门的权责,也就是一瓯火之本源了,阁下愿意接注吗?” “神马?”钟真人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火之本源……一瓯,”毛贡楠一字一句地缓缓发话。 尼玛……火之本源?钟太上登时就愣住了,本源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但是他活了一千多岁,还真的没见过。 他是无锋门土生土长的玉仙,虽然修为最高的时候,是高阶玉仙,但是既然没入真意上宗,自然不能像上宗的准证们一般,享受体悟本源的福利。 他距离本源最近的时候,还是在天魔大战期间,因为南荒缺乏金属性的战力,他被调配到南荒,配合抵抗天魔大战的入侵。 南方丙丁火,天生克制金属性,不过他却有幸见到,南荒水性元素在天魔的控制下失控。 龟族真仙和南荒官府中人赶到支援,但是将他驱赶得远远的,因为……水性元素里,蕴含了不少的本源,双方协商怎么样抽取出来,这却是他这宗门体系的人不得听闻的。 这就是他距离本源最近的一次了,眼下听说浩然派居然敢拿出一瓯火之本源做赌注,他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半天之后,他才呲牙咧嘴地发问,“火之本源,风黄界一共四道,你确定你有?” 虽然没见过本源,但是他的地位足够高,清楚本位面那些本源的分布,只是没资格拿到手——甚至旁观都没资格。 毛贡楠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纠结什么四道本源,他真不知道风黄界有多少火之本源,所以只是淡淡地回答一句,“我浩然门跟翡翠谷的关系极好,火之本源不算什么。” 翡翠谷里住的是麒麟,那可是火之神兽,我何必跟你讲本源的根脚? 纯良不能借鉴那道来自鉴宝阁的火之本源,已经跳脚很久了,这厮又不是个有长性的,也不爱财,就将火之本源丢在翡翠谷里,还跟陈太忠说,想用你就拿去用。 废话,我当然可以拿去用!陈太忠对此没有一点的感激之情——这原本就是我拿半瓯雷之本源换的,咱俩关系好,你可以用掉,但不能说这是你的! 这道火之本源,来历是极为清白的,不过知道这来历的,只有鉴宝阁的有数几人,旁人根本不知道,第一道雷之本源的供货方是谁,就别说知道那供货方还提供了赠品。 以天下商盟的消息渠道,都不确定第二道雷之本源的物主是谁,谁还能想到,鉴宝阁那道火之本源早就易主了? 唯一知情的鉴宝阁,不会纳闷这火之本源为何会出自浩然门之手,外人的话,那真是打破头也想不到。 钟践行一听这话,也觉得在理,麒麟那是火属性神兽,不过……尼玛你拿出本源来做赌注,我们该怎么跟你玩啊? 迟疑一下,他的贪心又起,“以本源做赌……你可敢签下契约?” 浩然派赚钱赚海了,若是输了,就算没有本源,也得敲到跟一瓯本源差不多的财货。 “契约我当然敢签,”毛贡楠微微一笑,“就是不知……冒昧地问一句,钟太上能拿得出什么相同的赌注吗?” “我无锋门还会亏欠你吗?”钟践行冷哼一声,虽然他知道,浩然派前途无量,升门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忍不住要将对方当做一个下派来看,优越感不由自主就流露出来了。 “钟太上此言差矣,”毛贡楠脸一沉,登时上演了一出反脸无情的典型剧目,“无锋门有这能力,我是相信的,但是你若应承下来,想要赖账的话……陈真人脸上可是挂不住的!” 顿了一顿,他又发话,“你最好拿出有诚意的赌注来,大家免伤和气,小赌怡情而已,区区的一瓯火之本源……无锋门差这点财货吗?还是钟太上对自己没信心?” 我艹你大爷,钟践行的左手抖动一下,还是硬生生地按捺住了将此人掌毙在眼前的冲动,他狞笑一声,“你是一定要逼我喽?” “我哪里逼你了?”毛贡楠脸色又变,他微微一笑,“跟南真人切磋的要求,是钟太上提出来的……我浩然门不过是尊奉阁下号令罢了。” 钟真人怒急而笑,他侧头看一眼董耀璋,“耀璋掌门,这火之本源,我有必得之心,起码得让毛上人知道,什么叫前辈……门中拿出点财货来赌,不算违例吧?” 董掌门登时就为难了,他对钟太上的手段,还是相当清楚的,双方原本的约定,是钟太上将修为压到初阶真人,跟南忘留切磋一场。 不说南忘留才刚刚悟真,是一级玉仙,只说悟真之后有太多领域需要提升,就不是浩然这个小派仓促间能规划的,而钟践行却是高阶真人被打落了境界,两者相差有多远,需要说吗? 他完全想不出,浩然派为什么要接下这一场比斗,没错,双方约定了,将修为压在初阶真人的水准,但是——三级玉仙,可也是初阶玉仙。 而且,浩然派此刻还敢开出巨大的赌注,想来必有仗恃。 董掌门觉得此事有蹊跷,可是钟太上已经火冒三丈,话赶话说到这一步了,他若再不肯答应下来,扫了钟太上的兴,倒还在其次,传出去的话,无锋门真的没法做人了。 事实上,他也很不服气,一个新扎的玉仙,怎么敢跟一个老牌玉仙叫板,真拿无知当性格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毛贡楠一眼,“毛上人看来有必得之心了,这番算计,佩服!” 无锋门不是输不起,但是他要点明,是你在算计我! “董掌门说笑了,明明是钟太上自觉胜券在握,说我浩然门树矮墙新,夸自己林密树高,”毛贡楠笑着回答,“若是董掌门肯将大树移来浩然门,或者自承无锋门的树小,这赌注也就不用说了。” 这要求倒是不高,但是董耀璋怎么可能答应?树大树小是泛指,无锋门是否屈居浩然门之下,才是真的。 董掌门深深地看他一眼,“毛执掌果然算无遗策。” 毛贡楠微微一笑,“董执掌此话,却是有点过誉了,愧不敢当。” 尼玛你一个劲儿地叫我执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也不过才是一门的执掌。 董耀璋却顾不得跟他计较,脑子里没命地转动——这个局该怎么破?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赌一把的好——总不能被人两句话就吓走吧? 于是他沉声发话,“若是我无锋门输了,钝意灵地,归浩然派所有,你看如何?” 钝意灵地,是无锋门宗产外的飞地之一,实打实的灵地,在浩然门扩张之后,距离浩然门很近,基本上都是在浩然门之内,不过真意宗划界的时候,知道这里有块灵地,不便划出去,才特意划出了一个凸角,煞是碍眼。 “浩然派?”毛贡楠气得哈哈一笑,他很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 不过董耀璋这么说了,他也没法计较,“那我就找人公证了,区区一块灵地,值不值一道本源,真的不好说,不过董执掌放心,你若觉得无理,也可以找人公证。” “还要公证?”董耀璋的嘴角抽动一下,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无良掌门 董耀璋不想公证,并不是说他有反悔的心思——起码他没有坚决反悔的打算。 他不愿意公证,是因为两家赌得太大,无锋门赢面很高,但是赢了之后,自家将火之本源拿回去,肯定要招来不少人的觊觎。 没错,火之本源真有这么抢手,消息一旦传出去,无锋门都没有信心保住——事实上可以说,无锋门就没有保住本源的实力。 一道雷之本源,能惹得鹏尊放下身段,翻脸伸手夺取,可知本源的珍贵了。 这是无锋门赢了的结果,输了的话,就更不合适了。 门中重要的灵地输给了浩然门,代价虽然惨重,还是门中能够承受得起的,然而,若有人公证的话,风黄界的修者早晚会知道,钝意灵地是无锋门输出去的! 如何输出去的?哦,原来是钟践行和刚刚悟真的南忘留做了一场,结果无锋门的太上长老,不敌浩然门新近崛起的真人。 这消息传出去,对无锋门的打击,简直比输了灵地还要大。 董掌门真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冒这个险。 钟践行却是被“火之本源”四个字刺激到了,闻言毫不犹豫地发话,“正是要请人公证……来自翡翠谷的火之本源,我也心向往之。” 董耀璋侧头看他一眼,淡淡地发问,“太上长老觉得请谁来公证好一点?” “要请当然就请真意上宗……”钟太上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到底哪里不合适了,有资格和影响力做公证的修者,就有觊觎本源的实力。 这一清醒过来,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赌都打得冒昧了,赢了不舒服,输了更不舒服,还会跟浩然门结下偌大的梁子。 对上浩然弟子,他确实有些优越感,上门做得久了,想没有优越感都不可能,但是同时,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认,他心里非常清楚,浩然一脉要大兴了。 跟一个注定大兴的门派结梁子,这不是对无锋门的不负责任吗? 须知门中两真人联袂到浩然派,不是要为难对方的,只是想为薛家找回一点面子,同时再表现出交好之意,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是来跟浩然派为敌的。 这事儿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钟太上沉吟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头看向董耀璋,“门中之事,还是请掌门定夺。”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董掌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跟太上长老的关系极好,而钟太上此番发作,半是为了门下那个薛家的天仙子弟,也半是为了董掌门那名已经陨落的伴侣。 不管从什么角度上讲,他都不可能坐视,所以他轻咳一声,“我想了想,同是真意上宗的下属门派,你我双方实在没必要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毛掌门以为然否?” 这是第一次,董耀璋称对方为毛掌门。 毛贡楠一听,当然眉开眼笑了,被一个真人称为掌门,那就是对他地位的最大肯定,若没有这样的肯定,只在一群天仙面前自封掌门的话,难免有沐猴而冠的感觉。 不过对于某些人抢白浩然门,他还是不能轻轻放过,于是他轻笑一声,“不可开交?那当然不会了,我请人公证,也是稳妥起见,不伤贵我两家的和气。” “我是说,这个赌注可以作罢了,”董耀璋不跟他纠缠,很干脆地表态,“方才是我思考不周,现在想来,不管谁输谁赢,都有伤贵我两方的和气,不如不赌。” “小赌怡情罢了,”毛贡楠笑得十分奸诈,“贵门称门已久,不会在乎这点小小财货吧?” 这厮嘴真臭!钟践行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董耀璋却是不会在意毛上人的撺掇,他自顾自地说话,“你浩然财大气粗,我无锋门又没有陈真人,这点财货还是舍不得赌的。” 不愧是一门的执掌,董掌门先前亲口答允了钝意灵地做赌注,现在又亲自推翻,但他不找理由,直接说想错了,认穷,表现得异常光棍,很有些担当。 毛贡楠原本还想继续纠缠,说什么你们未必会输之类的话,调笑一下对方。 不过董掌门这么敞亮地说话,反倒搞得他不好意思继续了——毛某人终究是执掌,不是小丑,要讲个掌门的气度。 要不说没有一个掌门是简单的,董耀璋一个漂亮的认错,就主导了谈话的气氛,相较而言,毛贡楠还是有点生涩,被对方的气势所左右——事实上,他主要还是差在心态上了。 然而,毛贡楠就算被人左右了局面,终究还是一门的执掌,他不会放弃追究钟践行此前的挑衅行为——不赌也可以,钟真人你可是笑话我们树矮墙新了。 你这是对我浩然门的侮辱,对我个人的侮辱,其实我无所谓,但是对本门的侮辱,我若是没有反应,岂不是有负数万弟子的信任? 树矮墙新也算侮辱吗?那根本就是实情!钟太上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他知道刚才自己做得出格了,所以也不说话,将事情交给董掌门来处理。 结果这董耀璋也是个奇葩,严肃起来是一门的执掌,胡搅蛮缠也很有功力。 他竟然郑重其事地回答——树矮墙新当然不算侮辱,钟太上这是说你们年轻有活力,朝气蓬勃,正是锐意进取之时,谁家喜欢老旧斑驳的院墙?钟太上这是夸你们呢。 毛贡楠听到这番回答,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董掌门你好歹是一门之主,咱不带这么不要脸的——说好的掌门风度呢? 毛掌门只能心里想一想,骂不出声,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胡搅蛮缠,他也就豁出去了,直接表示:树矮墙新是好话坏话,我也不跟你争,你想不赌?可以! 你无锋门内千年以上的古树,送一万株过来。 凭什么啊?董耀璋既然放下身段了,说话就越发地直接了:你们找我亡妻家族的碴儿,还杀了名天仙,我都没计较,我们随便说两句,你就受不了啦? 那是薛家自找的好不好?毛贡楠正要辩解其中因果,然后猛地醒悟过来,这话题一岔,就又是半天嘴皮子官司。 所以他索性不接这话茬了,淡淡地说一句,你们不给也行,回头我浩然门自去取来! 这小家伙也不简单啊,董耀璋终于开始正视浩然门的天仙掌门了。 他看重毛贡楠,并不是因为“自去取来”那四个字,不管是谁,有陈太忠撑腰的话,都敢说这四个字,他看重的是,毛掌门竟然摆脱了话题的夹缠,直接以通告的口气发话了。 这导致了谈话的气势变化,董掌门掌握着数十万人的生死,对气势掌控极为拿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出口,很快就主导了谈话的节奏。 在这种情况下,毛贡楠一个区区的天仙,竟然能脱离开他的气势诱导,重新掌握谈话节奏,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合格的掌门人才。 不过董掌门乃是堂堂的玉仙真人,又怎么能容忍一个天仙主导谈话节奏?于是他表示说,那样打打杀杀的,多伤感情呢? 要不这样,万株古树就当个小赌注了,南真人赢了,本门自会送上,若是输了的话……这样,我们也不要那道火之本源,容我和钟太上参悟一年即可——去你们指定的地方都行,怎么样,我这人好说话吧? 呸,凑表脸,毛贡楠闻言大怒,那是火之本源,你当是凡人做饭的灶火吗? 灶火能值万株古树吗?董耀璋反问一句,我们不过是借那本源体悟一二,能看得它少一丝一毫吗?我们给你的古树,可不是寻常古树,难道不值得吗? 山门根基里的古树,肯定不是寻常古树,必须要有形有意有灵韵,否则以风黄界的地广人稀,古树颇多,挖来便是。 想都不要想,毛贡楠断然拒绝,借本源体悟,你想得倒美,这是上宗准证的福利,也不过才百年一次,你拿几棵树就要换体悟机缘,还想啥呢? 那你说还想要点啥?董耀璋此刻的表现,就如同街头小贩一般,在跟买东西的大妈讨价还价。 那钝意灵地,每年五十个高阶天仙的修炼指标,毛贡楠的要求也是张嘴就来。 门儿都没有!董耀璋对这要求嗤之以鼻,你浩然派……哦不浩然门,有五十个高阶天仙吗?别说高阶天仙,就是天仙加高阶灵仙,够五十个吗? 毛掌门你心大,我能理解,但是这不现实,那灵地最多也就容纳五个天仙同时修炼。 少扯吧,我有那么蠢吗?毛贡楠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昔年在那附近,十六上人截杀魔修三真,不是假的吧?那十六上人,都是从钝意灵地里出来的吧? 有十二个上人,是接到宗门告警焰火,赶过去的,董耀璋一本正经地回答——反正已经过去接近两千年了,死无对证的事情。 总之,本来是上门踢馆的事情,被这俩执掌你一言我一语,硬搞得像是买卖物品,锱铢必较地讨价还价,若是被旁人看到这一幕,铁定会掉落一地的眼球。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少谷主下走 两名执掌讨价还价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终于达成了有建设性的意(du)向(zhu)。 钟太上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暗叹:唉,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搁在一千年前,门派之间的争斗,哪里有这么多废话可言?一个神通过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胜者主宰一切,现在的修者……真的是没有多少气血之勇了啊。 不过他也无意反对,因为若是他能胜得南忘留的话,无锋门将有一个体悟火之本源的机会,时间是一年,不超过两人次,至于这两人谁占用多长时间,由无锋门自己决定。 而同时,无锋门需要给浩然门提供一万株的古树。 若是南忘留胜了,这一万株古树照样要给,同时钝意灵地每年提供三个以上,五个以下的天仙修炼名额,不限人次,一共提供二百名额,多少年用完多少年算。 大致就是这内容,细节还需要再推敲,不过这就不是掌门要操心的了,门中那么多堂口堂主,总不能闲着不是? 议定之后,董掌门发问,这个切磋,毛掌门你打算安排在何时进行? 当然是南真人的庆典之上了,毛掌门很干脆地回答,你们不是想为薛家找回点面子吗?正好南真人也能展示一下战力,证明我气修同阶无敌并不是传言。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啊,董掌门犯愁了。 在来之前,他从来没想过,钟太上会输,气修再是同阶无敌,南忘留也不过才是刚刚悟真,很多领域亟待提升,她甚至可能没有趁手的灵宝。 而钟践行好歹是曾经的高阶真人,又活了一千多年,赌斗经验也丰富,就算压低境界,也不是一般三级真人能抵挡的。 那时他的计划,也是要在南忘留的庆典上,跟南真人切磋一下,都无须伤人,点到即止,扫一下浩然派的面皮就行了。 但是看到毛贡楠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有点迟疑了,是浩然门太过迷信气修的同阶无敌,还是南真人确实有不为人知的强大战力? 反正毛贡楠敢拿火之本源来赌,这就是浓浓的自信,须知在毛贡楠出言之前,没人想得到,浩然派竟然还有本源这种逆天的宝物。 毛掌门甘冒风声泄露的奇险,拿出此物来赌,由此可见他有多大的信心了——这东西就算无锋门得了,都不敢随便声张出去的。 董掌门甚至脑洞大开地猜测:莫非浩然门得了火之本源的消息,已经被人知晓并且盯上了,他们担心名声受损,索性借这场赌斗输给我无锋门,也好转移仇恨? 然而再想一想,这个猜测也不太现实。 虽然无锋早就称门,浩然升门未定,但是真要说起来,浩然门的抗打击能力,一点不比无锋门差,甚至还要强一些——风黄界敢无视陈太忠威胁的,也只有真仙了。 不过有传言说,白燕舞和陈太忠是因爱成仇,两人曾经在幽冥界私会,秋韵仙子居中递话……咳咳,天下商盟那边传来的小道消息,不足信。 但是,也不能绝对不信,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知道真相呢? 董掌门嘴上在撒泼一般地讨价还价,脑子却是在不停地转动,没命地分析,钟太上和南真人一战,可能的结果。 分析来分析去,他依旧是一团浆糊,不过他本无意跟浩然为敌,同时他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浩然门不会大度到拿着火之本源送人。 那么,这一战的结果,就不能想得太乐观,他想一想之后决定,“南真人和钟太上都是真人,当着一干小辈切磋,实在太失身份,选日不如撞日,索性……就是现在?” 他认为,对方若是推诿,定然是针对明天庆典做了手脚,他甚至想好了关说的方式。 “现在当然也可以,”出乎董掌门的猜测,毛贡楠很干脆地点点头,“不过切磋也要个见证,咱们不提赌注便是。” 董掌门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但是没有见证,总觉得也不太踏实,耳听得对方如此说,就很干脆地点头,“贵门建议何人来做见证?” “我们不需要见证,”毛贡楠笑着摇摇头,淡淡地发话,“没必要。” 没必要——区区的三个字,蕴含了太多的自信在其中,潜台词是:有种你就别认账。 董耀璋真的不喜欢他这个表情,也不喜欢他的措辞,但是此刻,显然不能计较这个,于是他放出通讯鹤,邀了两名真人前来。 两名真人,也是浩然派的常客,其一为雪峰观舒真人,另一名则是来自真意上宗的楚惜刀楚真人。 舒真人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前文就说过,雪峰观和无锋门的关系极佳,两方结盟对抗青罡门和炽锋门。 楚真人出现在这里,则是个意外,南忘留悟真,真意宗也派了真人来道贺——不管是下派还是下门,终是尊奉真意为宗的。 不过正值这升门的关键当口,上宗不想表现出什么倾向,所以是派了利盛坛利真人前来观礼,利真人跟浩然门是不打不相识,又是低阶玉仙,正合适派来观礼。 楚惜刀是十余年前,在真意宗悟真的,小刀君的名声在西疆太响了,当她冲击玉仙的时候,真意宗就派人将她接了去,要她在宗中悟真。 她成功悟真之后,就被直接留在了真意宗,甚至她的悟真庆典,都是真意上宗主持的,浩然派没有接到邀请,因为不够资格——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来观礼的。 其实那时的浩然派,已经在准备升门了,连外域不少势力都知道了,具备被邀请的资格,但是身为上宗,不能发出什么错误信号,好像他们支持下派升门一般。 所以小刀君的悟真庆典,跟浩然派没什么关系,而在悟真之后,楚惜刀跟无锋门也没什么关系了,这些年她在真意上宗深居简出,忙着适应各种悟真之后的修炼,基本上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这一次,无锋门来扫浩然派的面子,虽然是比较有信心,但也要做足各种准备,所以董耀璋亲自出面,请小刀君驻足浩然派左近——一旦有事,你须得前来。 董掌门倒是没指望楚惜刀能压制陈太忠,这不现实,但是楚惜刀乃是东易名的刀道之友,只凭这一层因果,浩然门也不可能太过为难她。 两名真人在接到通讯鹤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舒真人甚至带了两名天仙弟子前来,要她们观看真人之间的切磋。 看到那两名天仙弟子,董耀璋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谁让无锋门有求于人呢? 楚惜刀依旧一身鹅黄劲装,英气逼人,但是她似乎有点不开心,脸上没什么表情。 毛贡楠带着一行人,飞了数十里,来到一处山谷,南忘留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不过在场的,除了南忘留这一级真人,还有两名中阶真人,董耀璋见状,眉头登时一皱。 想一想之后,他冲着一名六级真人发话,“阁下可是来自翡翠谷?” 六级真人淡淡地点点头,“没错,本人忝为少谷主门下行走。” 一听这句话,大家就明白了,事实上,西疆关注陈太忠的人都知道,在报复血沙侯的过程中,小麒麟收了左相势力中的一名中阶真人做下走。 想到少谷主跟陈太忠的关系,此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董耀璋又侧头看向另一名四级真人,抬手一拱,“还没请教阁下尊号?” “我无足轻重,”这名真人矮矮的胖胖的,没说话先笑,给人很和蔼的感觉,他笑着摆一下手,“只是看个热闹罢了……董掌门你们不用在意我。” 浩然门何时又多了一真人?董耀璋的脑子,不住地转着。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一道人影破空而至,“呵呵,这么多真人啊?我也来凑个热闹。” 毛掌门见到此人,脸顿时就拉下来了,“利真人真是好雅兴,在我门中东游西逛。”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低阶真人利盛坛,除了他这真意上宗的玉仙,别的玉仙怎么可能在浩然门内随意走动?就算想走动,也得有浩然弟子陪着。 毛贡楠很不喜欢这厮的随意,但是没办法,上宗来人就是上宗来人,他可以表示不满,但是没理由强行阻止。 利真人也不在意他的苦脸,笑眯眯地一拱手,“浩然门这里很热闹啊,几位聚在一起,我感觉可能是要切磋什么,贸然前来,还请几位真人见谅。” 他公然地将浩然派捧为了浩然门,又是上宗来人身份,钟太上的眉头一皱,淡淡地发问,“浩然门三字,不知是上宗的意思,还是利真人你的意思?” “是利某人自说自话,”利盛坛哈哈一笑,又看一眼楚惜刀,“不过我个人认为,有陈真人的不吝援手,浩然升门的大势已成,是无法阻挡的。” 身为上宗来人,说的却是个人观点,这利真人也算个奇葩了,但是董真人等人并没有觉得奇怪,以其低阶真人的身份,来浩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随便说什么都不打紧。 钟太上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侧头看一眼南忘留,“南真人,可以开始了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真人对战 南忘留此番也是一身劲装,刀削斧凿一般的脸上,带着点不经意的笑容。 听到钟太上出声,她微微颔首,抬手一拱,“望留悟真之后第一战,还请钟真人指教。” “浩然势大,我怎敢轻言指教?”钟践行冷哼一声,将指教二字咬得极响。 他掣出一柄大剑,在手中一抖,傲然发话,“你是后辈,让你一着先手,只管来攻。” “多谢相让,”南忘留微微一笑,身子一晃,已经不见了踪迹。 悟真之后,她的缩地踏云身法已经修到了第三步,娴熟无比,目前正在尝试修炼万里闲庭。 钟太上见状,却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四下观察,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身法上有极大的优势,任由对方攻击,似乎是不怎么负责的。 南忘留并不着急进攻,就是仗着身法之力,在钟践行四周游走,小心地寻找对方的弱点。 游走了好一阵,猛然之间,她手上亮起一道白光,冲着钟太上当头劈落。 “这是……无意?”钟真人眼睛一眯,然后手中大剑重重地迎了上去,“唔,只是半吊子罢了。” 事实上,仅仅是半吊子,就已经够了,以无锋门之大,小刀君在高阶天仙阶段触摸到无意的皮毛,就已经是门中一等一的刀道天才了。 天仙阶段的南忘留,并不擅刀法,是陈太忠将无名刀法带入浩然派之后,派中才兴起了修习刀法的热潮。 这刀法十分利于气修修习,不过饶是如此,在南忘留悟真之前,也不过堪堪将无回刀意修炼到大成,修习无意,还是在悟真之后,眼下使出,也仅仅是似是而非,骨子里还是无回刀意。 但就算是这样,也带给了钟太上极大的压力,须知他所修习的重剑,也才彻底地掌握了无意,距离无念还极为遥远。 南忘留一刀无意斩去,钟太上以无意迎之,“砰”地一声大响,两人身形暴退。 楚惜刀苦恼地咧一下嘴:钟真人这剑法,真有点不堪入目啊。 她当然可以做出如此评价,因为她是距离四千年前的刀君以来,无锋门最杰出的刀道天才,钟践行再是曾经的高阶真人,剑道上的成就也没有多深。 事实上,对于一般的真人,能掌握无意就已经不错了,起码是在高阶玉仙之前,鲜有人能掌握无念,西留公府上的那名刀修,六级玉仙的时候就使出了无念雏形,结果震惊一方。 所以说,钟践行在剑法上不是天才,也绝对不是庸才,不过看在楚惜刀眼里,觉得此人无意使出,不能顺势展开攻击,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她没想到的是,钟太上原本也有反击之心,但是被这一刀震得有点手抖,心里登时大骇:这半吊子的无意,竟然也有如此威力? 不等他有所反应,南忘留身子一闪,一个缩地踏云,直接脱离了对方的剑气锁定,接着又连着三个缩地踏云,继续在对方身边游走了起来。 “只懂得游击,小道耳,”钟践行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尝闻气修一脉,修胸中不平之气,修浩然正气,刚猛无比有我无敌,南真人却是有些娇弱了。” 虽然是切磋性质,但是言辞间打击对方气势,也是真人之间的阳谋,堂堂正正无可厚非。 “打得过你就行,哪里来的恁多废话?”南忘留轻笑一声,手中的白芒再次斩出! 听她的话,她是不介意对方的评价,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她本是女性,最恨旁人说自己的刀法柔弱不够刚猛。 “来得好!”钟太上长笑一声,手中的大剑重重地迎了上去。 这本是他的战斗策略,方才他贸然地接了一刀,刀上的力道远出他的想像,不过那是他心里没有戒备,此次激得对方正面一击,他早就准备好了,不信挡不住那区区半吊子的无意。 然而刀剑相交,钟践行只觉得一股奇大的力道重重地撞来,手中大剑好悬没有脱手飞出,他忍不住心中一惊,我去,这刀法竟然如此地刚猛? 他早就知道浩然一脉的刀法不凡,却没有想到,虽然已经高估了对方,但还是估得不够高。 南忘留被他刺激得火起,眼见一刀不见效,抬手又是一刀斩了过去,连续三刀之后,竟然逼得钟太上退出了半里地。 感觉气势已尽,她一个缩地踏云,打算避开对方的剑意锁定,蓄一下气势,再次发动进攻。 钟践行却是勃然大怒,当着这么多的真人,南忘留的一轮猛攻,竟迫得他退出这么老远,这面子如何下得来? 眼见对方退走,显然是要故技重施,他气得长啸,大剑脱手而出,“南真人也吃我一剑!” 大剑是以御剑的方式飞出去的,在空中抖动一下,化作七柄相同的大剑,一张剑网罩向了正在扭身飞奔的南忘留。 “这‘一剑生万法’,倒得了神通的精髓,”楚惜刀看得微微颔首。 这一剑化七剑,并不是剑阵,而是无锋门的神通“一剑生万法”,是门中三大神通之一。 无锋门立门的宗旨,就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最是强调以势相迫以力胜人,走的也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正是因为如此,钟真人才会对自己被南忘留迫退的场面,耿耿于怀怒发冲冠,硬碰硬,我无锋门岂能输给你气修! 至于这一剑生万法,一剑化七剑,其中只有一柄剑是真的,另外六柄剑,乃是气势幻化出来的,不过虽非实物,一旦被击中,跟被实物击中也差不多。 以一化七威力不减,这就是这一神通的核心,说白了还是以力和势取胜,若不是走的刚猛路子,一般修者哪里会如此战斗? 一剑生万法的神通,并不仅仅限于重剑,长枪大戟均可施展,只是被称作“一剑”罢了。 其实以无锋门的刚猛路子,以一化七乃至于化更多,并不符合他们的特色。 分化为多点的攻击,何若雷霆一击? 然而既然被当作三大神通之一,一剑生万法不但可以化开气势,也能将其收拢回来,在气机牵引之下,完成对目标的雷霆一击。 事实上,这门神通最合适用来锁定气息飘忽不定的修者,无锋门重势重力,甚至也极为重意,但是这一门有个致命的短板——身法不行。 刚猛的路子,就不合适身法的发挥,而且要说无锋门全无身法,那也不对,只不过多为御刀飞行或者御剑飞行,真要说起来,速度也不慢。 然而他们在身法灵动上,终究差了一点,遇到身法好的对手,经常有无从下手的感觉——你气势再强,力道再大、攻击再猛,也得能打中对方才行啊。 一剑生万法这神通,就是用来对付这种情况的。 当然,以钟太上超卓的感知能力,要说他锁不定南忘留的气息,那才是天方夜谭,好歹也是曾经的准证,将修为压了下来,但是境界在那里摆着。 可能他锁定十次,不能次次成功,因为身法不够灵活,可能无法有效追击,仅此罢了。 现在他直接使出了神通,却是因为他真的恼了,在正面作战中,被一个初阶玉仙强攻得倒退不已,尤其令他难堪的是,这名玉仙还是个女修。 真的是忍无可忍啊。 南忘留一见对方一剑化作七剑,就知道对方使出了什么神通,一剑生万法原本就极为有名,而她要跟钟太上切磋,自然是防备着这一手。 只见她身子连晃,极其飘忽地走位,有若穿花蝴蝶一般,令人眼花缭乱,那身影却又偏生曼妙无比,为紧张的气氛平添了几分美感。 一剑生万法不但有锁定追击之效,本身也有对空间的凝滞功效,亏得是南真人最近开始习练万里闲庭,虽然距离找到窍门还远,不过空间的些微阻滞,对她的影响也不大。 她逃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而那七道剑光从四面八方攒刺过来,齐齐地斩向她。 此刻的南忘留似乎被吓傻了,静静地站在空中,不过就在那剑光堪堪及体的一刹那,她身上的劲装猛地爆出一团白光,一座山峰的虚影,浮现在她四周。 而她就像是躲入了山腹一般,任由那七道剑光斩向山峰。 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惊天动地,那是七剑合一之后,发出的重重一击。 然而令大家惊讶的是,那虚浮在空中的山峰纹丝不动,在一片寂静中,南真人的轻笑传来,“啧啧,居然用上了神通,钟太上倒是看得起我。” 钟践行的脸色极为差劲,事实上他一出手,就有点后悔了,这一击下去,别把这小女娃娃打伤吧? 他只是想赢对方,却没想打伤对手,否则明天就是观礼大典,悟真的玉仙被他在前夜打伤,这消息一旦走漏,陈太忠肯定不答应——不带这么上门打脸的。 现在倒好,对方接下了神通,钟践行心里清楚,自己的神通受了时间上的拖延,效果肯定不是太好了,而神通又是最费灵气的,他也无意一直维持这个强度,是以对方接了下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董明远出手 按说没打伤对方,钟践行就能松口气了,不过听到南忘留似乎有置疑神通的意思,他冷哼一声,“这神通乃是我初阶玉仙时便修习有成,使不得吗?” 你姓南的没有修成神通,那是悟真时日尚短,总不能说别的初阶真人,都修不成神通——陈太忠似乎在天仙时,就修成神通了吧? “我悟真时日短,修不成神通,对此没有发言权,”难得的,南忘留居然帮他解释。 不过紧接着,她轻笑一声,“不过传言说,只有神通才能挡得住神通,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然,陈真人说得好,果然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你敢嘲笑我的神通?钟践行只觉得一股子的火气,直接从丹田蹿到了顶门,他想也不想,抬手又是一剑斩去,“倒要看你能挡得住我几记神通!” 这次他是含恨出手,一剑只幻化为了五剑,不过气势要比刚才足得多——他已经知道对方挡得住神通了,何必留手? 又是嗵地一声大响,南忘留身上又是一道白芒亮起,那山峰猛地现出,又瞬间散去,不过就这么短短一瞬,再次为她挡下了这一记神通。 “玉莲宝衣?”钟践行的眼珠子好悬瞪出眼眶,“你浩然派竟然得了这样的宝物?” 两记神通,他自己的灵气都花费了不少,对方防住神通的缘故是什么,他暂时不考虑,只说防住这两记神通的灵气,就不是小数目,而且激发这样的防御,绝对也极为耗费灵气。 只有能补足灵气的玉莲宝衣,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玉莲宝衣?钟真人真是说笑了,”南忘留微微一笑,“你不识得也就罢了……再说了,就算是玉莲宝衣,谁说切磋时不许用了?” 像这种纯粹的切磋,一般不用提醒,基本上大家都不会用毒,也不会吞服丸药,真需要使用的话,打个招呼就行了——我还有精妙招数未使出,但是灵气不够了,你敢让我吃两颗回气丸吗? 但是使用玉莲宝衣,根本无须打招呼,昔日幽冥界中,西疆的官府和宗派的七场之战,第六场代表官府出战的文真人,就是穿了玉莲宝衣,权赋槽看得颇为不忿,却也没办法说什么。 法侣财地,修者手上拥有好灵宝,本身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不服气你也弄一件玉莲宝衣嘛,谁拦着你了? 而这方面的实力,以鉴宝阁体现得最为明显——人家的战斗,是以奢华而著称的。 钟践行冷哼一声,正酝酿说辞之际,只听得有人发问,“敢问南真人,可是不动如山?” 发话的是雪峰观的一名天仙,她目现异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身上的劲装。 “西门长老……果然好眼力,”南忘留笑着伸出一个大拇指,这西门长老最是擅长鉴宝,跟浩然派也熟得很,想当初陈太忠的九阳棍,就是她鉴别出来的。 “不动如山?”在场的众人听到这四个字,齐齐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 不动如山和中流砥柱,是两件颇有名的灵宝,名气之大,还远甚于皇族九大灵宝。 这灵宝出于浩然宗,在上界金仙之乱中,两名浩然宗的高阶玉仙,一对夫妇,身着灵宝劲装,死死地挡住了十余名玉仙的疯狂进攻。 后来有真仙杀来,男玉仙为护伴侣,毫不犹豫地杀了过去,结果被那真仙和众玉仙群殴致死,女玉仙待战争结束,自刎而亡,去寻找可能转世的夫君。 这两名玉仙的战力,颇为人称赞,后来大家得知,那两件灵宝劲装极为神妙,乃是浩然宗创始人留下的,可自发护主,有极强的防御能力。 为纪念这对夫妇,风黄界的修者,将两套劲装称为“中流砥柱”和“不动如山”。 中流砥柱毁于这一役,女玉仙死时,欲将不动如山毁去,却被浩然宗劝阻住了,此后,不动如山这套劲装,再未现于风黄界。 这灵宝原本是属于传说中的东西,昙花一现也极少人知道,殊不料西门长老太过博闻强记,居然认出了根脚。 “唔,不动如山,”真意宗的利真人上下打量着那套劲装,眼中有奇异的光芒闪过。 “利真人你不用多想了,”舒真人毫不客气地发话,“本门曾高价欲求此宝,浩然宗言称只能由气修御使……当时我们也有真人尝试过,不信你现在试一试。” 利真人讪讪地一笑,“舒准证莫开玩笑,我是男修,又不是女修。” 钟太上听说南忘留身着的是不动如山,心里登时就拔凉拔凉的,尼玛,谁说南忘留悟真之后,身边没有趁手的灵宝了?还有什么灵宝,比这更逆天的吗? 然而,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不服气了,于是他一抖手中长剑,“南真人福缘深厚,佩服,不过不动如山虽然防御甚强,莫非能败我不成?” 传言中,中流砥柱有些许的强攻能力,但是不动如山只能防守。 南忘留是何许人?闻言她微微一笑,“钟太上修为高强,我敬佩已久,不过明日就是望留的吉庆日子,算作平手可好?” 双方约定,就算战做平手,无锋门也须得送万株千年古树前来。 钟践行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原本是来帮薛家找场子的,现在场子没找回来,反倒要赔出去万株古树,这让他心里怎么平衡? 尤其是想到,一旦算作平手,他再也见不到火之本源,也不可能借那本源体悟,他心里真的是怒火中烧。 旁人都道他从高阶玉仙跌落到五级玉仙,又是一千五百岁了,证真无望,但是他总觉得,一旦体悟了本源,没准能修为尽复更上层楼。 这些事情,谁说得准呢?不试一试总不甘心啊,他不想在四百多年之后悄然陨落。 于是他冷哼一声,铁青着脸发话,“平手?也不是不可以……你能接下我这一剑,便是算作平手了,我别无它意,就是想试一试,这不动如山,是不是真的不动如山。” “钟真人既然这么想,那也随你,”南忘留脸一沉,不动声色地发话。 钟践行深深地吸一口气,又垂下眼皮,默默地蓄势。 良久,他的眼皮猛地一抬,眼中射出两道白芒,死死地钉在了南忘留身上,同时身体一扭,整个身躯都变形了,恍惚间化作了一柄巨大的长剑。 长剑毫不留情,化作一道白光,狠狠地斩落了下去,隐约中,有霹雳声传出。 南忘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站立在那里不动。 “无耻!”一声厉喝传来,然后两道青芒射来,直接将那道白光打得粉碎。 白光破碎,钟太上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衣衫破碎,愕然地看向前方矮胖的汉子,目露凶光,“何方鼠辈?速速滚开!” “我就是路过,”矮胖子微微一笑,“不过有个疑问……身化剑虹的神通,麻烦你告诉我一下,这是初阶真人能掌握的神通吗?” “哪里来的身化剑虹,”钟践行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看你也是中阶真人的份上,我不欲多事……你真要插手切磋吗?” “我去,我就插手了,你奈我何?”矮胖子的笑脸一变,瞬间就变得冷酷无比,“切磋不守约定,使出超越阶位的神通,敢来我浩然门捣乱……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钟太上无语,以他的境界,压低修为也使得出身化剑虹,但是凭良心说,这个神通,真的是中阶真人才能施展出来的,而对方显然对无锋门的神通极有研究。 “阁下到底是何人?”董耀璋身子一晃,飘然进场,盯着矮胖子,阴森森地发话,“若不是气修,不是浩然门人,贸然插手切磋的后果,你明白的。” “后果严重?你吓死我了,”那胖子仰天大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按说你无锋门如此不守规矩,我根本无须插手,太忠真人就放你们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脸一沉,“不过阁下竟然敢对‘不动如山’不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浩然一宗,乃是风黄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凭你这区区无锋掌门,也配大放厥词?” 董耀璋听得心头一紧,对方出面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己方对不动如山的不敬,这理由听起来,委实有点匪夷所思。 他略略沉吟一下,抬手冲南忘留一拱手,“方才钟太上有点火气攻心,言辞欠妥,我无锋一门对浩然上宗是久仰了,也无亵渎不动如山灵宝的意思,请南真人接受我的道歉。” “这个道歉,让我很为难呢,”南忘留眼珠一转,“董真人嫉恶如仇,最是景仰浩然宗……” “我哪里经得起如此夸奖?”董耀璋苦笑一声,然后眼珠一转,心说这不对啊,我哪里说过景仰浩然宗?然后他想到了什么,愕然地侧头看去,“你也姓董?” 矮胖真人冷哼一声,“我这董,跟你的董,并非一家,我也高攀不起董掌门,无锋一门,可是连浩然宗都不放在眼里呢。” “这话怎么说的,”董耀璋苦笑一声,心说风黄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名董姓真人。 他正琢磨呢,只听得有人愕然地惊叫,“你是……董明远?”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大能慑人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真意宗的利真人,他一脸骇然地看着矮胖子。 在场的真人虽然众多,但是论起消息灵通,肯定非真意宗的真人莫属,而利盛坛脑瓜聪明博闻强记,很多东西过一眼就记住了。 董明远的形象,他也听说过,须知幽冥界的大战,极大地增进了五大域人族修者之间的了解,否则他还真未必认得出来人——须知西疆和东莽之间,还隔着中州。 “董明远?”在场的人大多倒吸一口凉气,风黄界中,识得董明远的不多,但是听说过他的,可就太多了——大名鼎鼎的转世大能! 董耀璋先是一愣,然后也把这个矮胖子,跟自己印象中的某个名字印证在了一起,他面容一整,整理一下衣衫,极为正式地一拱手,“后学末进董耀璋……见过董真人。” 若对方是董明远,那么知道身化剑虹的奥秘,就解释得过去了,这可是转世大能啊,谁知道人家转世之前,都有过什么经历? “算了,”董明远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他终是转世的大能,心态都不知道老到什么样的程度了,方才义愤出手,一是看不过对方违背承诺,二就是不能容忍不动如山被人蔑视。 他早就不是浩然弟子了,但不动如山不仅代表着一段壮烈缠绵的典故,更是浩然宗创始人留下的灵宝,他绝对不能坐视别人轻看。 这无锋门的掌门识做,先是果断道歉,然后有态度恭敬,他做为前辈,也没兴趣再计较。 不过这个前辈,也没啥前辈的样子,他淡淡地回答,“我比你小很多,别把我叫老了。” 谁知不道你是转世大能啊,董耀璋心里暗叹,脸上却越发地恭敬,“不知董前辈……怎么就来了我西疆?” “我来西疆,也无须你批准吧,”董明远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南真人都说了,我对浩然宗颇为景仰,此次南真人悟真,浩然升门,我自是要来恭贺的。” 闻听他这话,在场之人脑中齐齐地转过一个念头:莫非此人转世之前,是出身浩然宗? 转世大能最忌讳提及前世,甚至都要遮蔽自己是转世之人,董明远此前就一直不正面承认,只是旁人由他惊人的晋阶速度和各种奇遇巧合,猜到了此人是转世大能。 说到这晋阶速度,若非陈太忠是货真价实从下界飞升上来的,肯定也会被人认为是大能转世。 董明远是转世大能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他就变得行踪不定了,此人现在现身,已然是四级玉仙,不但开启了宿慧,这修为也能承担下一些因果了。 不过太重的因果,肯定还是承受不了的,若有人能证明,他是前朝皇族的真仙转世,定然会遭到本朝皇族辣手无情的镇压——白燕舞都可能亲自出手。 若他是天工门大能转世,整个风黄界都会与他为敌。 但他若是浩然宗大能转世,风黄界的现有人族势力,都不会太过在意——浩然宗原本的名声就极好,也不在本位面立山门,跟大家没什么冲突。 不过虎族和猿族,会对他有些怨念,人族和兽族几场大战,浩然宗的手里,可是折了好几名兽族大尊的。 不管怎么说,董明远能公开承认,自己是浩然宗大能转世的话,也能减少不少麻烦。 然而偏偏地,董明远就在此刻也不承认,只说自己是景仰浩然宗。 那么,此人转世之前,曾经受过浩然宗的庇护?又有人如此想。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之际,南忘留出声发话,“董真人已经受邀,愿意承担本门护法。” 咝,又是齐齐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利真人都忍不住出声发问,“董真人你不已经是玉屏门的护法了吗?缘何……嗯,我是想问,缘何来西疆做门派护法?” 董明远深深地看他一眼,“为何我的眼里含满泪水?因为我对浩然二字爱得深沉。” “我去!”楚惜刀一抬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额头,这是电影里的话,转世大能你不要这么潮好不好? 董明远不管他们的反应,呲牙一笑,就倒飞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发话,“本家的这个真人,此番切磋……谁胜谁负?” 这要我怎么说?董耀璋心里暗叹一声,本来是平手的呢。 不过此刻,再多的抱怨也毫无意义,他想一想之后,果断回答,“算我们输了。” “这怎么就算……”钟践行忍不住出声,不过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董明远已经将目光狠狠地扫了过来。 他有心狡辩一下,自己这一式身化剑虹的神通,并没有落到南忘留身上,所以应该还是平局才对,但是看到董明远的目光,还是强忍住了剩下的话。 他敢跟南忘留切磋,但是真不敢跟声名在外的董真人对敌,那可是转世大能呢,虽然眼下还低他一级,可是转世大能的恐怖,他心里非常清楚——活了一千多岁的人,啥没听说过? 说来说去,他现在的胆气,已经大不如前。 董耀璋原本也是想辩解一下的,但是想到这一辩解,没准就惹出了陈太忠,他本是果断之人,当即很干脆地认输。 董明远心里也觉得这个本家还算有眼色,不过钟践行的不服气,他也看到了眼里,少不得冷冷一笑,“看起来你有点不服气?要不这样……咱俩也来场切磋,不死不休,你意下如何?” 钟太上这是彻底反应过来了,自己再纠缠下去,麻烦只会更大,所以也只能果断地认栽,“一切由董掌门定夺,那就算我输了。” 他倒想不认输呢,但是撇开对方转世大能的身份不提,只说刚才两人硬拼一记,他就明显地感到,自己不是对手,哪里还敢再多事? “既是输了,还不退下?”董明远轻哼一声,淡淡地发话。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偏偏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无锋门两真人默不作声,侧头看向毛贡楠——他俩也想离开,但这里是浩然门的基业,没有毛掌门领路的话,也是不能乱走的。 就在此刻,利盛坛一拱手,又大声发话,“敢问明远真人,阁下的玉屏门护法身份,可曾交卸掉了?” 董明远扫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谁想知道,让他自己来问,藏个神识在身上,偷偷摸摸的,也算是真意宗的高人?” 利盛坛的脸登时一黑,心说这董真人偌大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此来浩然道贺,身上确实留了烈长老的小神识,不见得有何恶意,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浩然门的情况,并且有效地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刚才就是烈真人的神识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他才赶了过来,此刻也是烈真人神识微动,他就意识到:我必须要问明白对方的来意啊。 董明远是玉屏门的护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玉屏门又是清阳宗的下门,那么此人又来做浩然门的护法,真意上宗肯定要考虑一下,里面有什么问题没有。 利盛坛也知道,护法不必拘于一门,然而,跨了宗总是比较少见,于是就问交卸事宜。 按道理来说,护法本是不能交卸的,但是双方你情我愿的话,谁又管得着? 不成想董明远随意回了一句,波澜不惊地送了对方一个大红脸。 然而,董大能可以这么做,毛贡楠却是不行,对于上宗来人,他还是尽量要把问题说明白,更别说利真人身上还跟着一个神识,显然是更高阶的修者在关注这里。 于是他也说一句,“董真人爱屋及乌,这样的抬爱,我浩然门又岂能得寸进尺?” 那就是说,董明远是身兼两门的护法了——人家是曾经的大能,扛得下这番因果。 原本以为,此事就该揭过了,然而下一刻,利盛坛轻咳一声,“毛掌门……哦不,毛执掌,哦不,毛上人,接简仙仙谕!” “仙……谕?”毛贡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猛地警醒过来。 他深鞠一躬,腰也不直起来,双臂平伸向前,手心向天,缓缓地叠放在一起,两只大拇指微微上翘,“恭请简仙仙谕。” 利盛坛清一清嗓子,开始发问,“简仙口谕,我观浩然一脉,功法精奇进境神速,汝等得了谁家的传承,根脚何在?” 口谕?毛贡楠闻言,微微抬起头来,眼珠滴溜溜地乱转,拼命打量四下,想观察到一些情况——仙谕是必须听的,但是这口谕……就难说了。 雪峰观舒真人冲他使个眼色,嘴唇轻启,看她的口型,大约是说“他没胆”三个字。 假冒仙谕御使他人,这种情况在风黄界不是没有,但利真人本是真意宗中人,此举是相当犯忌讳的,若非不得已,连简真人也不敢冒充自家老祖的仙谕。 而利盛坛此人,又是出名的胆小,所以舒真人认为,这仙谕应该是真的。 毛贡楠刚领会了这层意思,就听得耳边有细语声响起,却是董明远的声音,“仙谕是通过那个小神识转述的,观其形当为真,但也不必有什么说什么。”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真仙借宝 不愧是曾经的大能!毛贡楠此刻,心里真的是佩服死这名董真人了,竟然一眼就能看清来路,而且就敢这么大明大方地传音给自己,还隐隐有“不用太在意”的感觉。 想到陈真人竟然能将这样的大能请来,成为浩然门的护法,毛掌门更是生出无限的景仰来。 顿了一顿,他恭恭敬敬地回答,“启……启禀简仙,这功法……这功法是本派、本门的机缘,细节……却是不便说的。” 他已经做好婉拒的准备了,不过第一次跟真仙对话,虽然是隔了两道手,但是他依旧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只觉得舌头发僵,一颗心也不争气地砰砰乱跳着。 利真人的一颗心也在不住地跳着,若非他现在扮演的是传声筒的角色,肯定直接抬手将此人擒下了——尼玛,简仙问你,你敢不回答? 不过此刻,他却是不敢发作,谁敢替简仙做主? 几息之后,他又沉声发话,“仙谕:本仙不夺尔等机缘,只问一句,浩然派改名,浩然宗是否知晓?” 这句话却是好回答得多,毛贡楠沉吟一下,恭恭敬敬地回答,“此前并不知情,后来却是得了仙宗许可的。” 啧,简仙在洞府内,接到烈长老这个答案,饶是他是心如止水的真仙,也忍不住扬一下眉毛:可惜了,看来是气修独门的功法。 他正在洞府内,为污魂小世界自家的地盘做推演,琢磨如何布置,才能有效地提升本宗试炼弟子的经验和境界,猛地接到了烈长老的万里传讯:浩然宗灵宝不动如山现世。 这灵宝的名头,可是还要盖过皇族九大灵宝,以简仙的眼界,也忍不住要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庞大的神念化作一条细丝,连接上了烈长老,此后的消息,就接连不断而来,然后简仙才意识到,浩然派这帮小气修,一个个进境不俗啊。 至于说董明远成为了浩然门的护法,他倒没怎么在意,上一世的大能罢了,这一世不过是个小小的中阶真人。 当然,他还是顺手推演了一下,发现此人跟本宗有些瓜葛,但也仅仅是一点点,没必要在意——只要是大能,怎么可能跟真意宗没瓜葛? 于是他轻轻松松地就放过了此人,这个决定很好理解,简兴腾自己就是真仙,没把握一定能飞升九重天,将来没准也得转世,难为其他转世大能,就相当于为难未来的自己。 风黄界是极重因果报应的,敢为难转世大能的,多是看重了大能为自身准备的资源,或者是贪图大能的功法啥的,玉仙做这种事的比较多,真仙还真没多少。 对于毛贡楠不肯告知功法根脚,简仙有点不高兴,不过这不能算下门下派的不敬,对于修者而言,强夺他人机缘,原本就是比较犯忌讳的。 当他确定,浩然派易名,是得了浩然宗认可之后,就更生不出强抢的心思了。 真仙这一层面上,有传言说,浩然宗在异位面遭到了沉重打击,甚至几近于传承断绝,这个消息,简兴腾也有几分确定,但是,只要浩然宗的传承未断,他就不好随便下手。 浩然宗的恐怖,别人不知道,他身为一宗的宗主,真的太清楚了。 对于这种能快速提升修为的功法,他也就只能暂时放弃了,须知气修的功法自成一系,旁人得了并无多大用处。 比如那混沌混元童子功,气修当个宝,气修体系外的修者得之,必会遭到追杀,但是话说回来,对其他体系的修者来说,就算修出混沌混元真炁,又能如何? 当然,要说气修的快速晋阶功法一无是处,那也不对,别的体系的修者拿到手,借鉴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若非本界修者擅长借鉴和总结,也不会有现在百花齐放的格局。 但是仅仅为了借鉴,就强夺下派功法,还要冒得罪浩然宗的风险,就太不值得了。 然而,有些东西,他还是必须借鉴一下的,“烈长老你说一声,那南姓女修的悟真庆典过后,本仙欲借不动如山一观。” 利真人将这话转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齐齐静默了,欲借一观——简宗主身为真仙,居然要强行出手抢夺宝物了? 毛贡楠求助地望向董明远,希望能得到什么暗示。 董明远闻言,也傻眼了,欲借不动如山一观——这尼玛是什么意思? 以常情而言,欲借一观就是借来看看,真仙的眼界是很高的,很多时候借东西,就像董耀璋想借本源体悟一样,本意就是想借鉴一下。 但是不爱惜羽毛的真仙,也相当多,身为风黄界顶阶的存在,做事会少很多的顾虑,因为基本上没人治得了他们——比如说那鹏王,竟然敢公然抢夺雷之本源。 我想得到某些东西,你能乖乖送上来最好,要不然我就抢,借也可以——我借东西容易,你想让我还,那可就难了。 董明远也是曾经的大能,太清楚真仙的心态了,他甚至确定,简兴腾现在的心态,很可能仅仅是想借鉴一下,这灵宝的名气实在太大,简仙想要琢磨出点什么。 然而心态归心态,若是浩然门没有讨还不动如山的实力,那真意上宗就有借无还了——你没讨还的实力,还指望我还你? 弱者人恒欺之,这是古今中外颠扑不破的真理。 董明远是真的想维护不动如山,但是他现在的修为,不过是中阶真人,根本没资格去跟真仙叫板,更别说人家眼下说是借,他若炸刺,那纯粹是给对方借口,强行收走不动如山。 简兴腾现在说的借,还是在南忘留的悟真庆典之后,显得是比较通情达理,留了几分颜面,若是董某人口出恶声,那真是自取其辱了。 所以他不能表态,什么话都不能说。 毛贡楠左等右等,等不来提示,他犹豫一下,方始硬着头皮回答,“此物我们借的时间也不长,简仙若是要借,尽管拿去,只是冒昧地问一句……何时归还?” 凭你这小小的天仙,也敢催我?简兴腾气得笑了,“烈长老你且告诉他,时间不定,浩然宗若是着急,尽可遣人来取!” 利真人将此话转述出来之后,场面越发地寂静了,简仙明显不高兴了,谁还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年轻人显出身来,淡淡地发话,“利盛坛,麻烦你转告简仙,为期五十年,他若不还,来日我定然借遍真意宗所有真器灵宝。” 利盛坛被人指名道姓地叫着,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反应,他愕然地看向年轻人,“陈……陈真人,您居然也在?” “我若不在,岂不是任你横行浩然门了吗?”空中的陈太忠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齿煜煜生辉。 “我……我只是转述仙谕,”利真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那可是……仙谕啊。”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玉带上,传来了极为剧烈的灵气波动。 “消息传出去了?”陈太忠轻笑一声,抬手轻轻一抓,也不见他摄了什么东西回来,只听他淡淡地发话,“烈长老,你这小神识煞是有趣,我先借来把玩一番。” “噗,”数百里外,潜伏的烈长老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站起身来跳脚大骂,“陈太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收我的神识?” 此番真意宗前来观礼的,明面上只有利真人,但是只要有点心思的人就知道,对于这个强势崛起的下门,真意宗怎么可能只派一个小小的初阶玉仙前来? 烈真人是随着利真人来的,不过他在浩然派的宗产之外就停下了,找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埋伏,专心等前方传来的消息——收集浩然门的一切细节,是他的主要任务。 当然,利真人若是陷入险境的话,他还有支援的责任。 当简仙发话,要浩然宗来取不动如山的时候,他就知道进入戏肉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太忠竟然冒头,待他将消息传递完毕之后,直接将他的小神识摄走了! 简兴腾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少不得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陈太忠把我的小神识摄走了!”烈长老悲痛欲绝,他声嘶力竭地告状,“简宗主,他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他都不叫简仙了,而叫简宗主,自然是提醒简仙——您得为我这宗中子弟做主啊。 “哦?”简宗主诧异地哼一声,顿了一顿之后,才又发话,“五十年是吧?告诉他……我借起码一百年,真意宗真器灵宝无数,欢迎他来取。” 简兴腾自认,他不想跟陈太忠计较,但是对方想仗势欺人,那也是大错特错了——真当靠上浩然宗,就可以小看天下英雄了吗? 你区区的下门,我借你灵宝来参看,算多大点事?我不还你灵宝,又算多大点事? 想仗着浩然宗的字号唬人,那是你打错了算盘,别说浩然宗现在一蹶不振,就算巅峰时期,我真意宗也无须怕他。 你不敢惹白燕舞,却来惹我真意宗,真当真意宗没有巅峰玄仙? 这是他的底气所在。 不过他却忘了,若不是他想强借浩然门的不动如山,又傲慢地不给出借用的时间,陈太忠根本不可能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激烈反应 南忘留的悟真庆典,在波澜不惊中度过了。 陈太忠跟简仙的尖锐对立,没有人说起——知道的人都不敢说,哪怕是雪峰观的舒真人。 这事儿涉及面太广,双方虽然是隔空叫板,但终究没有撕破面皮。 在场的人谁敢传出去,少不得担一个“挑唆”的罪名,谁敢直面简仙加陈太忠的怒火? 不过这一场悟真庆典,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董明远成为了浩然门的护法! 董明远三个字,在风黄界就意味着传奇,转世大能已经相当罕见了,而他没有选择加入任何一个门派或者官府,只是以家族的面貌展示给大家。 若是他真加入了什么大的势力,这转世大能的身份,还真的未必传得出去——官府或者宗门体系中,保守秘密还是很有一套的。 也正是因为他哪边都不靠,消息才会泄露出来。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身为东莽的修者,又已经是一门的护法了,还背负着转世大能的名声,成为了浩然门的护法,这诸多信息夹杂在一起,给了很多人浮想联翩的空间。 这是第一条震撼人心的消息,第二条则是,无锋门宣布,跟浩然门展开积极的合作——有太多修者都听到了重点,没错,无锋门的董掌门,称浩然派为“浩然门”。 这是雪峰观之后,全面倒向浩然门的第二个称门宗派。 董耀璋说的合作,并不仅仅是嘴上说一说,而是有丰富内容的——无锋门著名的灵地,钝意灵地,此后的百年间,会向浩然门开启。 有浩然门修者,需要占据灵地修炼的时候,可以向无锋门申请,如果申请能过,就可以进入钝意灵地修炼,无锋门愿意全力支持。 听到这一则消息,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跌落了眼镜。 更有人想到,无锋浩然两门联手,再加上跟这两门关系不错的雪峰观,简直成了真意宗中的超级大山头。 毛贡楠对这消息,却是耿耿于怀,“我艹,董耀璋真不要脸,明明是输给咱们的名额,反倒是成为了无锋门的诚意?” “门中亟需修炼场地,毛掌门无须在意口舌之争,”祁鸿识笑着劝解。 祁长老现在依旧是九级天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在石窟的大厅里待了差不多三年,终于颓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不能勇猛精进——就是所谓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陈太忠去取不动如山的时候,顺手将他带了出来——那时的祁长老已经坐不住了,只不过碍于陈真人的禁令,不敢随便出阴阳鱼。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言笑梦那股子狠劲儿的,修炼太久,坐不住很正常,而祁长老的耐性,也仅仅是比乔任女强一点。 事实上,陈太忠并不知道,浩然宗的石窟里,还有不动如山这种近似于BUG的灵宝。 这不是他观察不认真,而是他此前翻腾了好几次,都忽视了这个玩意儿——无非是一套女修的劲装,哥们儿琢磨这个做什么,变态吗? 他回浩然宗石窟,除了要带走祁鸿识之外,也是要为南忘留寻找一件合适的灵宝,以防止别人在悟真庆典上发难。 他最初的目标,其实是……那个高阶灵宝护臂。 浩然宗的石窟里,护臂占据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甚至比很多真器还显眼,特意摆放出来,而且第十三任宗主留下话了,别的东西丢得,护臂丢不得,这是宗门的藏宝重器。 不过陈太忠想的也仅仅是借用一下,等南忘留的庆典之后,还要还回来。 事实上,在浩然宗的石窟里,成型的真器并不多,大多都是罕见的天才地宝,是原材料,还是那句话,气修修自身,不修外物。 灵宝倒是有几件,却也不是专门炼制的,大抵是以前的浩然弟子使用过,后来收回宗门的。 不动如山便是其中的一件,陈太忠四下寻觅中,再次看到此物,想到南忘留可能用得上,才拿起来细细地端详,看出了其中根脚。 然而就是这么一件灵宝,还是被真意宗的简兴腾借走了,可见他没拿护臂出来,还是对了,否则简仙想借护臂,他很可能当场翻脸动手。 陈太忠强收烈真人神识的事情,虽然很有一些人看到了,没有人传出来,后来烈真人通过楚惜刀向陈太忠请托,想要讨回小神识,这要求被陈太忠断然拒绝。 当然,他也不说不给,就说我看烈真人神识运用颇妙,拿个小神识,好好地借鉴一番。 楚惜刀也并不强求,事实上,她对陈太忠的态度冷淡了很多,虽然她知道,东易名其实就是陈真人。 原因很简单,陈太忠跟兽族走得太近了,麒麟是气修的战斗伙伴也就算了,跟狐族走得那么近,甚至还传出人兽相恋的绯闻,这颇令她看不顺眼。 千不该万不该,陈太忠不该在西雪高原上隐居,还跟猛犸打得火热。 飞云楚家位于中州的西陲,一向站在抵抗兽族的前线,主要的对手除了鹏族、狼族,就是猛犸族了,虽然人兽大战之际,也会有虎族、龟族之类的出现,但是猛犸出现得肯定相对较多。 楚家子弟杀过不少猛犸,自身也被猛犸杀过,双方的仇结得大了。 正是因为如此,在陈太忠拒绝了她的请托之后,楚惜刀甚至觉得,跟对方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了——她的无意尚未大成,现在谈无念也有些过早。 于是她淡淡地留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于海河已经是八级灵仙,登仙有望。 于海河吗?陈太忠想一想,又摇摇头,小家伙现在应该一百四十岁左右了,八级灵仙,倒也对得起庾无颜的期待,陈某人也不欠老庾什么了。 至于说楚惜刀去了上宗,门中无人罩着于海河,陈太忠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的手可伸不到无锋门去,只能希望无锋门那帮人识趣点,能考虑到陈某人一怒的后果。 哪曾想,无锋门没过多久,就传出了跟浩然门展开合作的消息,陈太忠心里当然清楚,无锋门掩饰不住浩然门修者进入钝意灵地修炼的事,又怕人知道本门太上输给了南忘留,倒不如大明大方地做个人情。 毛掌门也是玲珑剔透之辈,虽然心里大骂,但却还是表示出了一定姿态:闻道谷也会向无锋门开放,每年有名额专门留给无锋弟子。 他是站在大局上着眼:升门终究是有压力的,能拉拢一个势力,总比得罪一个势力要好。 如此又过三五载,无锋门发现,其实去钝意灵地修炼的浩然弟子并不多,一时间就有点疑惑了:这么好的灵地,你赢到手,怎么不用呢? 当然,疑惑归疑惑,他们不会开口相问,要不然太没面子了——本来就是输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问对方为何不积极地收回欠账? 所以无锋门做了一个小小的安排,令内门弟子、八级灵仙的于海河,加入看守灵地的队伍。 于海河做事豪气得很,因为有那么个老爹,他手里也不缺钱,所以哪怕是楚惜刀离开了无锋门,哪怕门中有艾氏一族跟他不对付,他活得也还有滋有味——想他在幽冥界跟门中长辈失散,都能以低阶灵仙的修为,拉起一支队伍来。 因为叔父的缘故,他对浩然门的印象也不错,而浩然弟子知道他是东易名带入无锋门的,也不会给他脸色看,所以他看守灵地没多久,就跟浩然弟子打成了一片。 然后无锋门才知道:合着人家浩然门的天仙不来此处修炼,是因为西雪高原上,猛犸集市旁的禁地,才是浩然弟子修炼的乐园。 那里不是灵地,修炼要付出不少灵石,条件比之钝意灵地,是远远地不足,但是……那里有地磁元气石组成的阵势,气修修炼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一般的灵地。 浩然弟子只有时间不够充裕,或者手上贡献点不够多的时候,才会选择钝意灵地来修炼。 这个消息,令无锋门有点沮丧:合着堂堂的钝意灵地,只是你浩然门的候补修炼场所? 又过八年,于海河晋阶九级灵仙,二十年后,他以巅峰九级灵仙的身份,入浩然门闻道谷,寻求登仙机缘。 不过此次前来,他是得了掌门和太上的嘱托,所以在进闻道谷之前,求见毛掌门,说我是东易名的侄儿,有些事想请教陈真人。 毛掌门不在门中——他大部分时间在西雪高原上,门中事务由皇甫长老代管。 但是……皇甫长老也整天往西雪高原上跑,有点时间的话,他宁愿去幽冥界坐镇,因为那里条件恶劣,坐镇一天,等于在门中坐镇两天,便于积攒功勋和贡献点。 现在的浩然门有点奇怪,大部分的修者不是去西雪高原就是去幽冥界,反倒是本门的基业内,见不到多少高阶修者。 不过这也正常了,宗门体系的修者,本该是这样,修炼和提升境界是第一位的,其他统统靠边站。 于海河提出请求之后,暂时代管浩然门的辛古召见了他,事实上,若不是门中不少弟子知道,于海河是东易名的侄儿,辛上人也没兴趣见他。 三十余年过去,辛古也晋阶为二级天仙了,“小于你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我还要修炼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祁长老的决定 于海河见辛古,也不是第一面了,他在钝意灵地就见过辛上人。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我家董掌门有话要我带给陈真人,这事却不方便辛叔叔你听闻。” “那你等着吧,”辛古大手一挥,“陈真人现在不克分身,我与你通报一声,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要看你的造化了……下月我就不在这里了,你跟李晓柳联系,现在去闻道谷吧。” 两个月之后,浩然门传出消息,大长老祁鸿识悟真,要举办庆典。 无锋门董掌门遣人来问于海河:联系上陈太忠了没有? 陈真人漂泊不定,我还没联系上,于海河也挺郁闷的:不过我倒是听说,祁鸿识大长老悟真异常顺利,现在是一级玉仙巅峰了。 祁鸿识的悟真,其实是必然的,陈太忠等了他二十多年,才等到他九级巅峰——其实还差点,不过祁长老不想等了,陈真人也不想等了。 然后他直接拎了祁鸿识去东莽的灵地,在那里坐看祁长老悟真。 这次祁长老倒没有令他失望,用了半年的时间悟真,并且又用了三年的时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一级巅峰。 他还尝试想冲击二级玉仙,不过这次陈太忠可不由着他的性子了,直接将他带走了,并且警告他,你别光想着接连晋阶,要考虑强行冲级不果的下场。 祁长老幡然醒悟,直承自己的心态变了,发誓五十年之内,不考虑晋阶的问题。 终究是修行到玉仙的主儿了,而且一朝悟真,情绪也平和了许多,当然会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是陷入执念中了。 因为意识到了缺陷,祁鸿识索性又潜修五年,修成了气修神通束气成雷。 不得不承认,气修功法虽然不分男女,但是束气成雷这神通,还真的是利于男修修炼,起码南忘留一直就没修成此神通。 不过,为了修成这门神通,祁鸿识也是蛮拼的,竟然连刀法和身法都不怎么修炼,专攻这一门神通,甚至他都没有去炼制本命法宝。 祁长老说得很明白,能修至玉仙,浩然门已经对他不薄了,往日他得门中资源甚多,也该为浩然一门争一争名声了。 实际上他所说的得门中资源甚多,大抵都是陈太忠带来的资源,闻道谷、石窟大厅加这神秘的灵地,仔细算一算,若没有这三处机缘,可能他还在六级天仙的境界挣扎,能不能晋阶高阶天仙,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祁鸿识决定,不管怎么说,先修炼出一门神通,若是他的庆典上,还有人敢挑衅的话,他不介意告诉对方——刚刚悟真的气修,也是能修出神通的。 他这个决定,令陈太忠生出了一些好感,本来嘛,你不是天资超强之辈,就别一心跟别人比修炼速度,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没准还能得到什么机缘。 祁真人的悟真庆典,定在三月后举办,明白的人一听就知道,这祁长老悟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地举办庆典——万一庆典上出点状况呢? 五十年之内,连出两名真人——甚至可能是三十年之内,这消息传出,震惊的可不仅仅是西疆了,整个风黄界都震动了,就算是上宗,也不可能保持这样出产真人的速度。 再细细一琢磨,南忘留和祁鸿识是什么人?那是在中阶天仙上卡了太久的修者! 而且当时的浩然派,凋敝到只有这两个天仙上人,整个派里,连高阶灵仙都没多少。 一时间风起云涌,不少人前来浩然门拜山,其中有套交情的,有引荐自家子弟的,还有一些人,明里暗里地在打听,浩然一脉近年来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然而,浩然一门在保密工作上,做得还是很到位的,而且单从表象上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最蹊跷的,当属西雪高原上的那个禁区了。 不过到了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那禁区就是浩然门使用地磁元气石的地方,用来提升气修的修为。 必须承认的是,陈太忠将禁区设置在这里,真的是神来一笔,因为地处猛犸的地盘,就算有人怀疑里面可能还有什么名堂,也没办法细查。 事实上,禁区的存在,为陈太忠将人带到石室大厅和东莽灵地,提供了很好的遮蔽。 一般修者入了禁区,外人只当他在里面使用元气石修炼,哪里会想到,浩然门除了逆天的元气石修炼阵势之外,还有两个一点都不逊色于此的晋阶宝地? 此番帮祁鸿识悟真请柬的弟子中,又多了两名新面孔,到了此时,浩然门已经快度过了青黄不接的时代,门中的灵仙弟子已经成长了起来,再过个三五十年,想必会迎来爆发式的登仙潮。 第一个赶来道贺的真人,是白驼门主方清之,上一次南忘留悟真,白驼门没有人来,但是这次不同了,浩然升门,几乎是铁板钉钉了。 按说下派升门,是要受到其他称门宗派伸量的,不过雪峰观和无锋门已经同其有了合作,清风谷对浩然门的态度也算不错,青罡门到现在元气未复,青云观和炽锋门虽然不认可浩然门的身份,但这许久过去,也没表示出什么找碴的意思。 事情发展至此,浩然派升门,几乎是不可能再有任何阻力了。 方清之看出了这一点,更令他胆战心惊的是,继南忘留悟真之后,祁鸿识也很快悟真了。 在方掌门眼中,此二人的资质实在算不上顶尖——当然,也不能算差。 这种蹉跎了许久岁月的天仙,能一飞冲天地悟真,后来浩然派大批招收的弟子中,肯定有胜于他俩的苗子,这些苗子一旦成长起来……后果想一想都可怕。 尤其是浩然门不但得了功法,也在位面大战中赚足了财富,只有功法的气修,或者还不那么可怕,不过再加上充足的财力的话,发展绝对是锐不可当。 修炼四要素法侣财地,法是功法,浩然门有了;侣是同伴,浩然门有无锋、雪峰二门为伴;财自不必说,就连地,真意宗也划出五个郡来,被浩然门吞下了。 到了这一步,方掌门当然不能再矜持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浩然门现在虽然只有两真人,但真要算起来,起码是四个半真人——陈太忠和董明远各算一个,翡翠谷少谷主的下走,怎么也得算半个真人吧?那位可也是中阶玉仙。 就连掌门毛贡楠,现在也是五级天仙巅峰,三十多年虽然不见晋阶,但是方掌门看得出来,那是货真价实的巅峰状态,甚至气息有些不稳,距离晋阶也不远了。 方清之来得比较早,庆典前一个月就来了,他要跟毛掌门好好商谈一下,双方接下来的合作——自打上次白驼门没有恭贺南真人悟真,本门弟子在闻道谷的名额就没有了。 不是完全没有,而是他们不能直入了,必须要跟真意上宗的弟子分享那不多的名额。 这一点是可以合作的,同时,方掌门希望,双方能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以前也有沟通机制,但那是上门对下派的,现在肯定不能用了,得搞一个平等的沟通机制。 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早,但是再不考虑,等真意宗确认浩然升门的话,就太晚了——青云观和炽锋门可能等,但是白驼门没资格再等下去。 说得更难听一点,待浩然门坐大之后,像白驼这种紧紧相邻的门派,很可能直接面对气修们的强力扩张。 这种想打打不过,势头又越来越强劲的邻居,竭力交好才是正道。 第二个来的真人,却是真意宗的利盛坛,三十余年不见,利真人也晋阶为三级玉仙了。 不过他虽然晋阶,态度却是越发地和蔼了,客客气气地跟毛掌门打过招呼之后,他表示说,自己只是打前站的,待大典之际,宗中很可能还有真人前来。 真意上宗这态度,煞是令人惊奇,须知上一次陈太忠差点跟简兴腾呛起来,最后简宗主是拿走了不动如山,但烈真人的小神识,也被陈真人收走了。 不过,他们的态度再奇怪,上宗终究是上宗,毛掌门很客气地招呼着利真人,而利真人交流一阵之后,表示说我想面见一下祁真人,看看他将来是否有意到上宗修炼。 这就是真意宗极为看重浩然门的潜力了,虽然只有两个真人,上宗却是开始考虑,浩然门源源不断出现玉仙的话,要择人去宗中了。 利真人若是用别的理由求见祁真人,毛掌门能代祁真人挡驾,可是这种涉及到个人前途的事,他无法回绝,哪怕他确定,祁长老无意去上宗修炼,拒绝的话也不能出自他的嘴。 否则那不但是不尊重祁鸿识,也是对上宗不敬。 于是利真人很快就见到了祁长老,他发出了邀请,不过祁真人用一种很官方的口气做出了回答,“利真人太看得起本门了,现在门中只有两名真人,利真人所说的事情,我暂时顾不上考虑,待我门中真出现四名真人,再谈此事也来得及。” 利盛坛也没表现出不高兴,他笑吟吟地跟祁真人说了好一阵话,才起身告辞。 才出了祁真人的住所,他就不动声色地拿出一片同心牌,捏得粉碎。 理论上讲,同心牌不能传送任何信息,就算有所约定,能传递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他捏碎的这块同心牌,只对应着一个信息:一级巅峰玉仙!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董掌门所求 利真人不是一个人来的,此番他的搭档,依旧是烈长老。 不过上次烈长老的小神识跟在他身上进来,不但被陈太忠发现,也没有瞒得过董明远,而最后他的小神识,竟然被陈太忠收去了。 所以这次,说成什么他都不会再附着小神识进来了,甚至他都不敢离浩然门太近——对方有他的小神识在手,是可以推算出他的方位的,还是距离远一点为好。 看到碎裂的同心牌,他又对照一下这块同心牌所表示的含义,才万里传讯副宗主权赋槽,“祁鸿识的修为已经确定,一级巅峰玉仙。” “一级巅峰玉仙?”权宗主嘀咕一句,讶然发话,“你确定是巅峰?” “盛坛真人服用了识照丸,”烈真人沉声回答,“祁鸿识应该没有应对手段。” 识照丸是极为罕见的丸药,效果就是识别对方真实情况,此丸发明于第一次人兽大战之时,能识别出隐藏在人族修者中的兽族,跟城市的门禁作用相仿,不过使用起来比较便利。 但是这东西炼制不易,而门禁能识别出绝大多数的兽族,属于极为不经济的丸药,后来兽族发现隐藏被识破,也少用这手段了,所以这丸药使用的不多,也就没有改良的药方。 这丸药在识别兽族的主作用之外,还有一个附加效果,就是能便是辨识修者的修为。 一般情况下,用识照丸鉴别修为,也有点不经济,使个天眼就行了,然而,若不想惊动对方,使用这丸药比较稳妥。 事实上,被识照丸观察修为,当事者也未必就不能发现,甚至是可以预防的,不过很显然,没人会闲得没事来预防这个。 而且一旦预防,识照丸固然看不到真实修为,通常也看不到虚假修为,就是茫然一片。 所以烈真人的回答,就是确定了祁鸿识的修为。 啧,权赋槽闻言,有点郁闷了,看来还得向简仙汇报啊。 简兴腾在这几十年中,将污魂小世界内本宗的地盘,设置得七七八八了,同时还琢磨到手的不动如山,一直就没闲着,最近偶有所感,觉得突破四级真仙的机缘到了,就闭关了。 真仙晋阶一级,是相当难的,尤其是这种破境的晋阶,两三百年能成功,那都是相当不错了,简仙为了突破四级,前后闭关已经超过了百年。 正是因为如此,此次浩然门祁真人悟真,真意宗上下就没有汇报简仙——相较真仙突破四级,这算多大一点事? 不过权宗主也没忽视此事,再次派出了利真人和烈长老这对搭档,任务是试探浩然门虚实。 利真人倒无所谓,身为浩然弟子的老朋友,上次那么大的事情,也没人追究他的责任,他觉得自己这次去,态度端正一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烈真人却是抵触得很厉害:教练……副宗主,我想去幽冥界。 权宗主比较刚愎一点,不喜欢听人叫苦,所以他问一句:烈长老不想要回小神识了吗? 烈长老无奈,只能捏着鼻子去了。 不过现在……祁鸿识竟然是一级巅峰玉仙,这消息超出了副宗主的消化能力:尼玛,上次南忘留悟真的时候,祁鸿识也才是九级天仙吧? 三十多年的时间,九级天仙不但悟真了,还是一级的巅峰玉仙了,要知道,搁给一般的修者,悟真之后,起码要有三五年来巩固境界的,剩下的不到三十年,如何能冲到巅峰? 这个情况,真的还得向简仙汇报。 简兴腾是闭关了,但只是不见外客了,宗中大小事情交给别人处理,真仙闭关,很少闭死关,除非是到了冲级的紧要时候。 简宗主也还没到闭死关的时候,听说权宗主求见,就接见了他,闻听了浩然门的情况,他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一个玉盘,随手丢了九枚玉贝进去。 玉贝碰撞着玉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滴溜溜地乱转着。 在九枚玉贝停止转动的时候,简仙睁开了眼,淡淡地发话,“此人悟真,在八年前。” 也就是说,祁鸿识从九级天仙到一级玉仙,用了二十多年,这个时长单独列出来,并不算意外,不过悟真之后,巩固境界加修炼,八年时间,就冲到了一级巅峰玉仙,这就太可怕了。 权赋槽也深明其中利害,沉吟一下之后,他轻声发问,“浩然这一门……有点邪门,该如何处置?” 简仙沉吟一下,方始回答,“看这祁鸿识八年之后才宣布悟真,想必有所得,去了解一下,这八年之内,他做了些什么。” 这八年内祁鸿识做了什么?权副宗主觉得,想找这个答案真的太难了,那是浩然门拼命要隐藏的啊,他沉吟一下发问,“使用任何手段吗?” 任何手段,就是包括威逼利诱……甚至搜魂。 “你真是,”简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使用任何手段,用得着等到现在吗?下门那么多,让他们一一去试探呗。” “下门……”权赋槽迟疑一下,艰涩地回答,“现在也只有青云观和炽锋门,可以出面挑战浩然门了,其他的都是持观望态度。” “成这样了?”简兴腾讶然地一扬眉毛,他不知道的是,其他下门,其实都不仅仅是观望,有三个下门,完全靠向了浩然门。 身为真仙,他操心的事情,就不在这个层次上,而下面人也不会将不好的事情随便上报。 想一想之后,他表示,“总是要探出此人为何隐藏八年,才宣布悟真,这个事情交给你了,你若没有把握,我安排无忌去做。” 郝无忌?权赋槽一听这个名字,牙都是痒的,他很干脆地回答,“我先试试,实在没能力,再请郝师弟出手不迟。” 郝无忌号称真意宗中真仙之下无敌,震慑外宗都是响当当的旗号,此人专心修炼,并不牵扯宗中很多事务,行事也凭个人喜好,多有莽撞之处。 但是偏偏地,宗中很多高阶修者,认为他才是最合适接替简宗主位子的人。 权赋槽心里对郝无忌,真的是有点忌惮,简仙既然点名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此事处理好。 然而想办好自己分内事的,并不仅仅是他。 三月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祁真人的庆典越来越近,于海河心里非常着急,时不时地就去找李晓柳,“晓柳上人,我陈叔啥时候能来呢?” 李晓柳虽是女性,却是杀伐果断之辈,她登仙之后,铁血堂堂主之位已然扶正,能令大多浩然门弟子觳觫不已。 然而对上于海河,她也有点挠头,每一次她都不得不好言相劝,“你且待着,陈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说,闻道谷的名额很紧张,你珍惜一点成不成?” 陈太忠终于还是回来了,在祁鸿识悟真庆典的三天之前。 他回来的消息,在浩然门是绝对的秘密,这不光是他自己不喜欢应酬,更重要的是,浩然门的高阶修者一致认为:陈真人的行踪必须保密! 这是本门杀伤力最大的修者,是门中最大的底牌,若是让旁人知道行踪,是对浩然一门最大的犯罪,撇开跟皇族或者鹏族的恩怨不提,只说他是终极战力,就不能泄露行踪。 就像地球界载了核弹头的核潜艇,谁会让别国知晓位置在哪?本国也没几个人知道。 更别说陈真人是本门唯一掌握那两块晋阶宝地位置的修者,陈真人一旦有事,门中将彻底失去那两块宝地的消息。 所以他回来的消息,大部分门内弟子都不知道,甚至有些天仙弟子都不知道。 不过李晓柳的消息传来之后,陈太忠还是决定见一见于海河。 叔侄俩幽冥界一别,已经几十年没见了,此番于海河是带了双修伴侣来的,那是无锋门一名八级灵仙,他借此向叔父表明,自己已经开始考虑下一代的问题了。 那名女修明显是有点紧张,搁给谁都会有点紧张,此刻陈真人的名声,早已远远地超出了董掌门和太上长老钟践行,后起之秀一代天骄小刀君,在此人面前也显得黯淡无光。 陈太忠随手给她一件低阶宝器,算是这个叔父的见面礼,然后一个眼神看过去,示意她离开——小于在门中等了自己小半年,当是有话要说。 女修哆里哆嗦地告退了,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可见陈真人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不过于海河并没有在意,他见四下无人,很直接地表示,“叔父,董掌门想与您一晤,不知道您能否抽出时间?” “与我一晤?”陈太忠眉头一皱,“他的资格可是不太够,他说想谈什么了吗?” 现在的他,已经晋级高阶真人,这三十多年,他除了将本门修者送往那两处晋阶宝地,其他时间,大都是在东莽的灵地修炼,只有在一些比较琐碎的时间里,才会进通天塔。 董掌门对上准证,那确实是有点不够资格一晤。 “他说,是跟本源有关,”于海河眉头一皱,“估计是想借叔父的本源体悟。” 陈太忠闻言,登时大怒,“混蛋,这种事他也敢托你传话,这家伙是活腻歪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炽焰真人 不怪陈太忠如此愤怒,本源这种事,实在太过敏感了,敏感到就连董耀璋自己都扛不住。 这种事情,董掌门竟然会让一个小小灵仙知晓,须知消息一旦走漏,有太多修者能将于海河轻松擒下,然后搜魂。 于海河为人四海,却也不傻,一听就明白叔父的回护之情,不过他既然已经身入无锋门,当然要帮着门里说话,于是他苦笑一声,“董掌门也是无奈,他一直联系不上您。” 陈太忠见他不以为意,当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你都不在意,我瞎操的什么心? 至于董掌门希望见一下本源,他也能理解这种心情,董掌门卡在三级玉仙上有段时间了,能体悟一下本源,没准有助于他破境。 不过就算理解,他也没兴趣谈此事,“体悟本源?切,他董耀璋以为自己脸很大?” 于海河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本源的份量,闻言继续苦笑一声,“董掌门说了,他愿意付出代价,想跟您面谈商量。” 本源是极其贵重,拿一块钝意灵地来换,都远远不够,但是若要体悟本源,这代价却是不用太大——毕竟无损于本源的存在。 一般人难得见本源一次,主要是面子不够大。 风黄界确实很注意资源垄断,这种层面的资源,根本不是有财力或者有身份就能获得的,必须还得有势力有实力——手下不够硬实,就别瞎惦记。 董耀璋是一门的门主,但是区区初阶玉仙,惦记这个太扯了一点——他对本源的体悟,很可能成为别人搜魂的战果。 只有到了高阶玉仙,才有资格惦记这个,而且他还不能是无锋门掌门,得进入真意宗,才能有此机会——无锋门这势力,还是小了一点。 陈太忠很清楚这些,闻言摇摇头,别人会资源垄断,他也会,“本源又不止我有,他愿意付出代价,那就随便去找人商量嘛。” 于海河闻言,犹豫一下才硬着头皮回答,“他是说无锋门和浩然门已经加强了合作。” “屁的加强合作,是他输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有种他别承认自己输,五十年内,我吞掉无锋门。” “这不是……”于海河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不是他觉得,还有我和叔父的关系吗?”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小于你别太把自己当成个人物行不?我们这个层面的讨价还价,哪里是你一个小灵仙掺乎得起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点伤人,他虽然不介意伤人,但于海河终究是故人之子,是他的晚辈,难听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就在此刻,于海河身子一动,摸出了一块同心牌,那同心牌已经裂做了几瓣。 他怔了一怔之后,低声发话,“叔父,董掌门来了。” “来了又想怎么样?”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过想一想之后,他还是表态了,“告诉他,想要体悟本源,也不是不可以……百年后再商量。” “百年后?”于海河愕然地看着他,“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等我证真之后,”陈太忠随口回答,他有几分把握,能在百年内证真。 不过这话也说不准,所以他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省得小于以为自己吹牛,“就算不能证真,巅峰玉仙是没有问题的,那时候就算条件成熟了。” “百年证真?”于海河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同南忘留悟真庆典相比,祁鸿识的庆典,来的人更多,浩然门的崛起,已经不是推测,而是事实了,风黄界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你实力强了,自然有人来捧场。 尤为明显的是,青云观这次,也遣了天仙来送礼,虽然依旧不对等,但是比之上一次的不闻不问,显然是有了极大的进步。 而炽锋门这次,也派了人来,只不过炽锋门的人,是庆典前夜到的,在万仙灯的映照之下,漏夜进驻浩然门。 万仙灯是浩然门新定的规矩,本门有上人悟真,可点万仙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照明珠悬挂在浩然门上空,将整个山门照耀得有若白昼。 新门新气象,新规矩也要制定,而这万仙灯的布设,也要近百万的极灵。 没办法,基础设施建设,就是这么浪费,而这样的奢华,不搞还不行。 宗门的底蕴,要展现在方方面面,别人都搞而你不搞,不但对宗门形象有影响,在各大势力交往之际,过于寒酸,也会让人怀疑你的底气。 就在万仙灯的照射下,炽锋门的来人,被引入了山门。 此人身材颀长,肤色白皙,一颗光头上须眉皆无,旁人看到这极具特色的相貌,登时就明白来者是谁了——炽锋门的二长老、三级真人柯尼。 柯尼是白肤人种,有可能是蛊修的后代,襁褓中就被丢弃于山野,炽锋门上一任大长老出来寻找证真机缘,无果之下返回山门,途中看到了他。 大长老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不过看到孩童周围没有虫豸,好奇之下上前验看,才发现此子竟然是纯火体质,顿时生出了爱才之心,将其抱回山门。 柯尼也没有令大长老失望,八百岁悟真,由于是纯火体质,正合炽锋门功法,战力也异常地强横。 不过柯真人在被抱回门中的时候,因为要检查来历,可能不小心被伤了脑部,导致长大以后,行事有点莽撞和乖张,后来门中大力弥补,但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炽锋门派来的贺客,竟然是此人?不少人心里暗暗地嘀咕,看来明天的庆典,是要有热闹看了。 然而,柯真人虽然以莽撞和脾气暴躁著称,但是进了浩然门之后,行事也是中规中矩,很少说话是真的,可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不过此人不愧是人称“炽焰真人”,没过多久,还是将本性暴露了出来。 第二天的悟真庆典尾声,是真人们之间的交流,主要是祁鸿识讲述自己悟真的一些心得——这不是他自己要得瑟,而是每一次庆典的压轴戏,由晋阶者传授一些感悟。 在场听讲的,除了真人之外,也有天仙弟子,按说刚刚悟真的修者,比之其他积年真人要差一些,以资格论,是轮不到他们传授心得的。 但这是旁人来参加庆典的福利,同时,祁鸿识做为刚刚悟真的真人,不需要保证他所讲的完全正确,就是一家之言一己之得。 而通常情况下,旁听的真人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质疑,或者有些理念冲突了,大家各抒己见就好,对于积年的真人来说,他们很清楚自己的修炼体系,不会轻易被祁鸿识动摇。 他们在意的是,祁真人能不能讲出一些比较新颖的观点,不一定要符合己方的认知,能开辟一下视野,拓展一下思路即可。 若是能有些触动和收获,那就算不虚此行了。 同时,对这些势力中的天仙弟子而言,也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搞一个庆典,若是不能对观礼者有所回馈的话,也不是长久之计。 通常情况下,就算祁鸿识讲得有较大出入,那些真人也不会太过较真,他们会在回了山门之后,再告诫随行的弟子:祁真人哪里哪里讲的,不符合本门的认知。 他们这么做,也不是避免打脸之意,而是涉及悟真的很多感悟和理念,都是各门不传之秘,公然辩论的话,有泄露本门机密的可能。 今天也是如此,祁真人讲述悟真感受的过程中,有几名真人在个别观点上,表示了不认同,但也仅仅是点到为止。 比如说,祁真人所说的修者修炼,男女功法没必要区分开,就受到了雪峰观的质疑——这个观点,雪峰观绝对不能接受,也不能不做声,但是再多也就没有了。 就在祁真人讲述到尾声的时候,柯尼真人终于出声发话,“祁真人讲得不错,不过我是粗人,听不太懂外门的功法,就是对气修只修气有点不解……你只本身不修外物,能有什么样的战力呢?” 祁鸿识也早知道,这炽锋门派来柯真人,绝对没存了什么好心,闻言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柯真人,想知道哪方面的战力呢?” 柯尼真人大大咧咧地回答,“我就觉得,气修同阶无敌,有点过于小看天下修者了,你这只重气感的说法,也有误导他人的嫌疑。” “我讲述的是我气修悟真心得,体系不同,不必强融,他山之石亦可以攻玉,”祁鸿识白他一眼,“听柯真人之意,似是对我气修的战力存疑?” 旁听的人闻言,禁不住心生感慨,这浩然门果然是抖起来了,面对质疑,竟然敢主动发起挑衅,毫无内敛之意。 其实这么想的人也错了,祁鸿识已经知道对方来意不善,那么,他再委曲求全又有何用?倒不如开门见山了。 当然,他敢这么说,也是浩然门有足够的底气,实力到了。 “我肯定是存疑的,”柯尼真人大大咧咧地点点头,“不过你是初悟真的,我若是跟你切磋一场,却是我欺负你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神通对战 柯尼真人说的是实话,他都几近于三级巅峰玉仙了,跟祁鸿识这才举办悟真庆典的真人相比,确实占便宜了。 前文就说过,真人悟真之后,在太多的领域需要提升,根本不是三五十年能完成的。 不过祁鸿识可不喜欢听这话,他微微一笑,“没事,大家都是初阶真人,上古气修号称同阶无敌,我浩然门不敢如此狂妄,不过也愿意尝试一下……柯尼真人打算切磋哪一方面?” 他说得很大方,但是大家的眼光,齐齐看向了浩然门另一真人——南忘留长老。 南真人现在的修为,还不到一级玉仙巅峰,今天也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闭目养神,不过这位可是浩然门第一个悟真的玉仙。 而且南真人的战力,多少也传出去一些,三十年前她就能跟钟践行打个不分胜负,现在虽然看着境界不高,但是论战力——须知陈太忠可是能越阶斩杀对手的。 所以旁观的人都有点不解,南忘留在场,柯尼真人你敢质疑气修同阶无敌,这是上杆子等南真人虐你吗? “随便你……”柯真人真不是个好脾气,听到这话登时就恼了,不过在下一刻,他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呲牙一笑。 不过他没头发没眉毛没胡子的形象,实在有点糟糕,所以这个笑容非但没有释放出什么善意,反倒是显得有点诡异。 就在这诡异中,他缓缓发话,“随便提条件,对你浩然一脉不公平,祁真人终究是悟真不久,你就说自己擅长什么,在你擅长的领域里,我跟你切磋一下。” 这话很是狂妄,意思是不管祁鸿识选择哪一方面,他都接下了。 然而在场的修者都知道,柯尼这么说,还真不算狂妄,因为柯真人就是个全面手。 柯尼是纯火体质,炽锋门重的则是火和金属性,火能生金,火属性引出金属性,根本没有任何难度,虽然柯真人所修的功法重火,但是炽锋门的各种压箱底的技法,他全部能精通。 就连身法,他所习的“劲风炽焰”,也是以飘忽著称的。 当然,这劲风炽焰身法,比南忘留的身法,还是要差一点,不过他已经点明了,我就是找你祁鸿识切磋,旁人就算了。 事实上,他也不打算针对南忘留,这是别人的事,他就是要试探出,祁鸿识这八年,在修习什么东西——这是上宗的意思,他执行就好。 祁鸿识却没想那么多,他早憋着劲儿要为自己扬名,而且他也积极地在往这一方面引——初阶真人的切磋,当然是包括二长老的,不过他真的不想靠二长老的援手,压制住对方。 眼见对方掉入彀中,他抬手一拱,毫不犹豫地表示,“既是如此,祁某人愿意领教一下柯真人的火系神通,不知柯真人可愿意赐教?” 火系神通?柯尼听到这话,有一刻细微的迟疑,你居然敢跟我比这个? 他已经修成了火系的神通,这一点对大家来说,不是秘密,因为在污魂肆虐风黄界的时候,炽锋门柯真人的“青炎玄针”,曾经击杀了一名玉仙级别的污魂。 青炎玄针是地地道道的炽锋门本门神通,需火金两属性的修者才能修成,无视火防和金防,甚至可以攻击神魂。 对大多数的真人来说,初阶的时候,能修习成功神通,已经是殊为难得了,而像柯真人这样,能靠着神通斩杀异族的,真是值得大书特书了。 而现在,祁鸿识居然提出跟柯尼比神通,这尼玛真是……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柯真人闻言,怔一怔之后就笑了,“祁真人这是又有什么灵宝护身吧?” 这话煞是难听,须知上一次南忘留悟真,对上无锋门的钟太上,最后也是靠着浩然宗的灵宝不动如山取胜的,虽然结果令人始料不及,但是靠灵宝取胜,总不是修者本意。 当然,拥有好的灵宝,本来就是修者综合实力的表现,不过打心眼里讲,修者更愿意接受战力上的失败,而不是财力上的。 就像鉴宝阁的修者,大家说起来,都说他们战斗的方式奢华,不宜招惹,但是对这种战斗方式,有几个人能口服心服?哥们儿要有那些好东西,照样横扫风黄界无压力。 若是真的口服心服,鉴宝阁就不是战斗的奢华而著称了,那就是直接三个字:战力强! 所以柯真人这话,有点调侃和不屑的意思。 “那我不护身好了!”祁真人表面大怒,内心却是狂喜,“你接我一记神通,可敢?” 柯尼咧嘴一笑,不屑地回答,“有什么不敢的呢?” 就在此刻,南忘留的眼皮微微一抬,沉声发话,“祁长老,柯真人来得诡异,定然有灵宝护身,他既然质疑气修同阶无敌,我代你出手,可好?” “南真人如此说,我自然毫无意见,”祁鸿识微微一笑。 “你们这么搞,就没什么意思了吧?”柯尼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浩然门现在如日中天,势不可挡,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能胜过悟真已久的南忘留。 事实上,他心里是很不服气的,有强烈的欲望,跟南忘留碰一碰,但是他此来的目的,是试探祁鸿识的底牌,这一点须不能忘了。 我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会动肌肉,我也有脑子的! 祁鸿识真的掌握了神通?鬼才相信!念及此处,柯真人微微一笑,“我绝对不用灵宝,咱们就是神通对神通,也让祁长老看清楚,只强调气感是不对的……可好?” 说来说去,他还是抓住了主旨——我只是不忿你气修说自己同阶无敌,才跟你切磋一下。 要不说傻人有傻福,这话一点不假,柯尼说话办事的能力,一直很差,也就手上的功夫强一点,他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尽量少说话,到目前看来,他是咬住了祁鸿识的“软肋”。 遗憾的是,这软肋真的不是软肋,两人来到一处山谷,负责评判的白驼门方清之说了一句开始之后,祁鸿识张口一道白光打出,柯真人根本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直接跌落了下去。 事实上,柯尼的身上,是有防雷的宝器的,他有一条防雷腰带。 那腰带只是宝器,不是灵宝,不过真要激发的话,也能抵消得掉不少雷电。 可是柯真人此人,比较认死理,他既然说了不用灵宝,就想着我一定要用神通扛住对方的神通,压根没想激发宝器。 但是束气成雷这神通,是何等的快捷?一张嘴,一道电光就打了过来。 青炎玄针这神通,其实也是速度型的,天地间青炎无处不在,玄针转瞬即至,不过相较雷电神通,还是要差了些许。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步迟步步迟,柯真人腰间的玉带,触发了被动防雷的效果,然而这并不能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所以旁人看到的,就是祁鸿识一记神通,将柯尼击得掉了下去。 不过还好,就在他即将跌到地面,方掌门打算出手裹起人的时候,柯真人身子一挺,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 他只是被雷电击得麻痹了,因为有青炎护身,他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然而这一记,是彻底激怒了柯真人,他想也不想,再次发出了青炎玄针。 与此同时,他白皙的面皮,在瞬间涨得通红,掣出一柄大枪,冲着祁鸿识抖手就是一枪,嘴里大喊一声,“去死!” “未必!”祁鸿识也厉喝一声,一道白光吐出之际,手中多出一柄长刀,重重地迎了上来,“当我怕你不成?” 祁真人的刀法,真的是很一般,无名刀法目前也只到了无回刀意的地步,甚至他的无回刀意都没有大成,只是小成。 然而他手上的长刀,却是难得的高阶灵宝。 巧的是,柯尼真人现在怒急攻心,使出的枪法虽然威力奇大,却是硬碰硬的招数,有意追求强力碾压对手的效果,并不是要以招式取胜。 事实上,柯真人也是战斗经验较为丰富,在落入下风时,他会下意识地使出强力手段,保住自身的同时,尽可能地先逼退对方,为自己争取反击的时间和空间。 在其他场合他这么做,是绝对没错,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手持高阶灵宝的祁真人,气修本来就以灵力充沛气势浑厚著称,祁真人竟然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招。 这一招,祁鸿识也吃了点小亏,他连续打出两记束气成雷,灵气消耗得极快,而且他真没想到,原本说好只比神通,对方竟然掣出了长枪。 所幸他也有准备,掣出长刀接下了这一枪,但是因为灵气不稳和出手仓促,这一枪,直接将他击得倒飞出半里地。 其实柯真人这一枪,自己也没好过多少,雷电的麻痹感尚未全消,刀枪相交,他的身子也倒飞出差不多半里地。 不过就算双方半斤八两,祁鸿识也恼了,抬手往嘴里塞一颗回气丸,脑门上直接冒出了青气,挺着长刀级就冲了上去,“混蛋……你敢偷袭?” 居然使出了青气燃天,大长老显然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枪,激起了拼命的念头。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真人留步 “好了,”负责公证的方清之见状,大喊一声,“浩然门胜,不得再斗!” 祁鸿识吃这一声喊,猛地回过神来,硬生生地止住了刀势。 这时候,柯真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是性格暴躁之辈,但是在来此之前,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掌门耳提面命,说你试探出对方深浅就行,一定要制怒。 他是桀骜之人,其实听不得这些,就说我知道了,出手小心点,不打死对方就行了。 你敢胡来,陈太忠就敢更胡来!炽锋门的掌门警告他:你去是为上宗做试探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搭进去又如何?柯尼的脑子实在有点没开化,他很不屑地表示:我的生死我做主,陈太忠就很厉害吗?我宁可力战而死,也不做胆小鬼! 卧槽!掌门气得大骂:你死了无所谓,本门没准要被你拖累到灭门了! 炽锋门虽然表现得很牛气,不愿意承认浩然升门,但是内心深处,对于陈太忠的战力,门中上下都有清醒的认知。 柯真人很多时候比较莽撞,比较浑,但是他对门派的感情,还是极深的,要知道他差点死在荒野中,是炽锋门已故大长老救了他,还用心教授他功法。 所以,就算他气得浑身发抖,看到祁鸿识差点冲过来,还是强忍着怒火,克制着出手的欲望,咬牙切齿地发话,“祁鸿识,你偷袭在前,反倒怪我?” “你放屁!”祁鸿识脸一沉,破口大骂,“老子的束气成雷是雷电,你神通的速度慢,关我屁事,真当公证人都死绝了?” “来来来,可敢来场大战?”柯真人再次热血上头,“谁不敢谁是球囊!你刚才吃一颗回气丸,我不跟你计较,再来……敢不敢?” 这纯粹就是个二货!祁真人有点哭笑不得,他早就听说,柯尼真人的脑子不太正常,现在看来,果然是传言非虚,这岂止是不太正常? “祁长老刚刚悟真,我来跟你斗一场如何?”南忘留铁青着脸发话,“你现在可以回气,我也不欺负你,回到你巅峰水平再斗,浩然门从来不在家里欺负人!” 她虽然没有修成束气成雷的神通,宝衣不动如山也被借走了,但是这三十多年,她也没有虚度,各个领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她自问对上此人,还是有六成以上的胜算。 柯尼真人嘴角抽搐几下,最终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发话,“算了,我只是一时的好奇,没有跟你比斗的意思。” “那这一场切磋,谁胜谁负?”南忘留的脸色依旧不太好,要逼着对方承认自己败了。 但是柯真人哪里会承认自己败了?他一肚子火,还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呢,于是忍气吞声地回答,“就是切磋了一下,何来胜负?” “我浩然门从不欺人,也从不被人欺负,”南忘留身子前欺,阴森森地发话,“说好比试神通,你竟然使出兵器,在我门中出尔反尔……是看我浩然一门可欺?” “得得得,你赢了,行吧?反正方清之说你赢了,”柯尼真人气得长啸一声,转身向山门之外电射而去,嘴里大声嚷嚷着,“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南忘留无奈地翻个白眼,按说外来修者在门中不守规定,是对浩然门极大的挑衅,门中不能放过此人,否则难以服众。 但是跟这么个二货斤斤计较,却是也有损形象——欺负弱智,算什么本事? 祁长老的悟真大典,就以这种方式收尾了。 又过月余,大典的热闹劲儿过去之后,闻道谷提前清场,陈真人再次为弟子们讲道,不同的是,上次是蓝翔派,这次已然是浩然门了。 在闻道谷这块地方,陈太忠几近是传说中的存在了,而陈真人上次讲道,还是浩然门只有两个天仙的时候。 事实上,这一次的讲道,只是为了提振弟子们的士气,随着两名长老的悟真,升门的事情,基本上是尘埃落定了,接下来就是激励广大弟子用心修炼。 当然,这样的讲道,对皇族那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挑衅。 在陈真人讲道的三天中,闻道谷汇集的弟子,几达两万名,还有数百名不属于浩然门的修者——这些人能来旁听,是相当不容易的。 三天的讲道中,又有五名浩然弟子当场登仙:这才是陈太忠讲道的本意,有些弟子资质是不错的,但就是阴阳失衡,卡在九级灵仙上不去了。 陈真人事务缠身,也不便随时给大家开小灶,索性借这讲道之机,暗暗使出混沌混元真炁,送这五名弟子登仙。 有了董明远弄来的两名混沌体质的弟子,再加上浩然派自己搜罗的一名,相信再有百余年,陈真人就可以卸下肩头这份担子了。 不过大明大方地讲道,再加上五名弟子登仙,陈太忠在沉寂许久之后,又大大地出了一次风头——须知在场的人,可不仅仅是浩然弟子。 在讲道之后,陈太忠再次销声匿迹了,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大多数人也已习以为常,就算有人想找到他的行踪,自己都没多大的信心。 然而在这世界上,从不缺少意外。 陈太忠在讲道之后,其实并没有出了浩然门,他也知道,外界暗中打听他消息的人不少,经过浩然门长时间的经营,外堂已经成功地在门派周边布下了消息大网。 这消息网中,有掩饰的门店,有一些外来长驻的修者,也有一些浩然弟子的亲属,还有计可乘和董毅所掌控的地下世界。 根据方方面面汇总来的消息,浩然门的地盘上,倒是没有什么碍眼的人物和势力出现,不过有意无意打听陈真人行踪的主儿,却是不少。 陈太忠并不怎么担心被人惦记,但是浩然门上下对他的安危极为重视,大家一致劝他,多在门中逗留些时日。 陈真人倒也不好拒绝门中的好意,想一想之后决定,那我就多呆一个月好了。 多待一个月,闲来没事就只能修炼了。 而眼下浩然门大部分的灵地,根本不足以支持玉仙的修炼,只有那供高阶天仙修炼的灵池,撒进去大把灵石的话,能勉强保证一个玉仙的日常用度。 现在浩然门开始修建玉仙修炼场所了,还撒出天才地宝,托人炼制两座逍遥宫,不过这东西不但耗费巨大,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好的。 陈太忠也不跟祁真人和南真人争灵池,他直接钻进通天塔修炼,修炼了月余,钻出塔来,打算带着祁鸿识一起走,去东莽的灵地继续修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猛地感觉到一丝心悸,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进入高阶玉仙之后,他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直觉,越来越强了。 哥们儿回头要修习一下天眼术了,陈太忠暗暗地做出了决定,天眼是天目术的升级版,修到精深之处,可查看天机,他就不用仅仅依靠直觉感受危险了。 一直以来,他是有点排斥使用天眼术,这东西太耗费精血,甚至会折损寿命,尤其在观察高阶修者触发的天机的时候,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陈某人同阶无敌,可越阶杀敌,在他三级玉仙的时候,就不怎么需要提防玉仙了,但是看真仙的天机的话,那不是嫌自家寿命不够长吗? 而他现在高阶玉仙,修炼一下天眼术,就很有必要了,起码看初阶真仙的天机,不会折损寿命,但真仙又是能带给他切身危害的主儿。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陈太忠着人告知祁鸿识,说你再在山门待两年,沉淀一下,回头觉得准备好,能修炼了,再去西雪高原找我。 此刻的大长老,对陈真人是言听计从,他表示说我确实该沉淀一下了,顺便修习一下身法和刀法,还要开始炼制本命法宝,就算有空了,还得提点一下门中的天仙弟子。 近年来浩然门发展得极快,高阶修者也不住地涌现出来,一派兴盛的景象,但是门中的高阶修者太分散了,山门和幽冥界各一块不说,西雪高原上也好大一块。 还有就是新近扩充的五个郡,门中不但要时常地巡视一下,还要安排弟子看好几大势力,这也需要一两个天仙长期在外。 天仙上人太分散,彼此之间交流得不算多,尤其是对下面的弟子,教导得严重不够——倒不是时间上不够,关键是每人只讲几天,就消失不见,或者出任务或者修炼去了。 祁鸿识意识到,这会造成门中弟子根基不稳,尤其是前一阵,陈真人的传道,也令他有些感触,此刻正好他要沉淀一下,索性就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轮到他向宗门做出贡献了。 陈太忠选择一个大早,悄然离开山门,也没有高调飞行,就是贴着地面疾走,略略地绕了一个圈子,直奔西雪高原而去。 行至中午,天色渐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他索性一捏隐身诀,直接缩地踏云,迅疾地向前方冲去。 “陈真人,留步,”空中传来淡淡的一声,声音不高,但却无远弗届。 紧接着,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在前方,那是一名方脸大汉,身材魁梧雄壮,却又不带任何烟火气,静静地站在那里。 陈太忠从空中显出身形来,倒吸一口凉气,“简宗主?”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祸起小世界 来的魁梧汉子,不是旁人,正是真意宗现任宗主,三级真仙简兴腾。 陈太忠见过简真仙的肖像。 事实上,就算没有见过,只看此人站在空中,明明看得到有人站在那里,感觉那里却是没人,整个人仿佛完美地融入了天地间一般,就猜得到此人十有八九是真仙。 更别说此人一声轻喝,就将他从隐身状态逼了出来,这不是真仙是什么? 简兴腾淡淡地看着他,轻声发话,“我出关来此间,是为了寻你。” 陈太忠呲牙一笑,“蒙简仙如此看得起,实在愧不敢当,简仙真有心,下一道仙谕,我自会前去拜望,何须劳动简仙亲来?” 简兴腾看着他,心里也是有点纠结。 他的闭关,原本是重中之重的事,但是当他听权赋槽汇报,说祁鸿识悟真八载,竟然修出了神通,还是束气成雷这种强力神通,就觉得心神有点不定。 到了真仙这个层面,偶尔的心血来潮,都代表着某些预兆,少不得他又卜算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太清陈太忠。 这可是咄咄怪事了,于是他安排权赋槽,一定要将陈太忠盯紧了。 他可是还记得,那厮竟然敢给自己定下五十年之约,如此放肆的玉仙,若不是看在浩然宗的面子上,他直接就安排人将其剿灭了——真仙之下无敌吗?四名玉仙组成三才阵,倒不信你还扛得住。 接下来不久,又有消息传来,说陈真人在闻道谷传道,有五名灵仙当场登仙。 这一下,简兴腾的眉头皱得更狠了,若是任由浩然门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一两百年,浩然门恐怕会成为真意宗的第一大下门。 这些还都不足以令简仙破关而出,他直接来找陈太忠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再次卜算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看不清对方,而是看不到对方了! 真仙卜算时,看不清玉仙不算什么,看不到对方,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有几种可能,其中比较常见的可能有二,一是对方所有气机和因果都被大能遮蔽了,二就是陈太忠进入了一个封闭的小世界。 并不是所有的小世界都是封闭的,事实上大多的小世界是相对开放的,比如说这次捕捉炼化的污魂小世界,修者躲在里面,并不能让简仙看不到,最多是能让他看不清。 而封闭的小世界,通常来说是单独炼化的、是便携式的,一个不方便携带的小世界,想要单独炼化是很难的——比如说这污魂位面炼化为小世界,白燕舞倒是想单独炼化呢,累死她也做不到,这么多真仙联手,都足足用了数十年,彼此间通过阵法配合,才是堪堪炼化。 总之,不管陈太忠是身上携带着小世界,还是他的因果和天机被大能遮蔽,都足以令简仙破关而出,来找此人——若是有大能帮你遮蔽,这大能是谁? 不过简仙来找人的这两个理由,都不太说得出口,他就没有直接闯浩然门的山门,而是在山门之外等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发现原本看不到的陈太忠,又变成看不清了,心里就犹豫一下:看来是这厮身上带着小世界,而不是有大能遮蔽。 相对封闭的小世界,可是比本源还令人垂涎,足以值得简兴腾出手了,甚至都可能打动白燕舞,那可是小世界,就算是再贫瘠的小世界,抽几条地脉进去改造一下,就是灵气遍布的修炼圣地了,里面还可以种植,还可以养殖……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过确定了陈太忠身上的是小世界,简兴腾反倒是犹豫了:尼玛你竟然有小世界,这不科学啊,这小世界是从哪儿来的? 若陈太忠只是单单地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主儿,简仙肯定二话不说,抬手就抢了他的。 搁给任何一个真仙,十有八九都会选择这么做:不是我做人不讲究,而是你这样的人,就不配保有小世界,留在你手里,会害了你的性命,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了我。 那些比较讲究的真仙,会给陈太忠留下点灵石啥的,这不算抢,算买。 遇上恶人的话,不但夺宝还会杀人,以免消息传出去。 但是陈太忠又不是真正的一无所靠,这厮结识的大势力也不少,狐族猛犸之类的,肯定不会给他小世界,小麒麟……就存在一些可能了。 最可能的情况,是浩然宗给陈太忠的小世界,浩然宗跨位面征战多少年,手上真的不缺好东西,区区一个小世界算啥? 可以作为佐证的是,陈太忠绝对得了浩然宗一些东西,回气丸什么的自不必说,只说那个地磁元气石修炼法,上古气修中掌握的也不多——这种修炼法真的太败家了。 能将此法流传下来的,只可能是浩然宗。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陈太忠有奇遇,得了天大的机缘,偶尔掌握了此法,那么,南忘留、祁鸿识等人奇快的晋阶速度,该怎么解释? 浩然门里,诸多弟子纷纷登仙,呈现出一片兴旺的景象,又该怎么解释? 最最最重要的是,不动如山这灵宝劲装……怎么解释? 简兴腾很想把小世界抢走,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此前已经强行“借走”了不动如山,再“借走”小世界的话,浩然宗再好说话,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事实上,若这小世界真的是浩然宗给陈太忠的,那就是浩然宗对其中兴气修的奖励,以前气修都凋敝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却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虽然这趋势还很微小。 照此推测,那不动如山的灵宝,也可能是浩然宗奖励陈太忠的,却被他强行借走,已然是大大得罪了浩然宗。 所以他虽然拦住陈太忠了,也不好猝下杀手,否则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沉吟一下,淡淡地发话,“你身上可有小世界?” 陈太忠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无以言表,被真仙半路截住,已经是非常郁闷的事了,然后这真仙一开口,问的竟然是小世界! 这尼玛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去尼玛的,不过就不过吧,他心一横,哥们儿战过垂死的真仙,还真没战过活蹦乱跳的真仙,所以他微微一怔之后,呲牙一笑,“冒昧地问一句,简仙真仙几级?” “几级?”简兴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闭关冲击中阶,偶有所感出来走走,目前三级巅峰,你有什么想法?” 他当然知道对方问话的用意,这是打算翻脸动手了,不过真仙自有真仙的自信,他也不屑说谎话欺骗对方,你以为我三级真仙,拿不下你这七级玉仙吗? “想法是没有,”陈太忠是个惫懒性子,既然决定要拼了,他也就无所谓了,只是笑眯眯地问一句,“我身上是否有小世界,这是我自家的事,我若不回答……简仙莫非打算大欺小?” 一边说,他一边就摸出了一块留影石,同时祭出了小灰钟,打就打呗,谁怕谁? “大欺小这种话,对真仙来说无用,”简仙很不屑地撇一下嘴,一抬手摄向那留影石,“实力不济,你说再多也是白搭……嗯?” 他原本想的是直接摄走留影石,哪曾想,他的灵气触碰到那虚虚的钟影,竟然被弹开了,他忍不住讶异地哼一声。 陈太忠手一抖,掣出了九阳棍,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他得自浩然宗的高阶灵宝长刀,此刻是不合用了,那刀很是神奇,扛得住无名刀法的摧残,至今没有碎裂,但是对上真仙,灵宝长刀肯定是不够了。 当今之计,是他不能主动出手,一旦出手就是不敬上位者,简兴腾可以随便下手了,而他不出手的话,简兴腾先出手,铁铁坐实对方大欺小。 他身后有浩然宗支持,虽然浩然宗现在修为最高的,恐怕就是他这个第十四任宗主了,但是简兴腾不知道,出手之际,肯定要考虑很多。 事实上,他只要个大义,只要能在大义上占了主动,简兴腾敢出手的话,他就不怕把真意宗变成第二个血沙侯,第二个巧器门,哥们儿就算打不过你,还逃不了吗? 只要我能逃走,浩然门被打烂都无所谓,我能拿着巧器门的覆灭去祭奠王艳艳,自然也能拿着你简兴腾的人头去祭奠我浩然弟子! 他的眼中,露出了决绝之色。 简兴腾是何许人?活了几千年的家伙,证真的时候,也在凡俗间体悟过人间百态,一眼就看出——这厮真的有玩命的打算了。 他很不喜欢陈太忠的眼光,但是……他要为真意宗这数万年的传承负责,所以他沉吟一下发话,“我拦住你,是要见浩然宗的真仙,带我去见!” 陈太忠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煞是奇怪,“你拦我,是为见浩然宗真仙?” “那你以为呢?”简仙冷哼一声,然后双手向后一背,也不管对方剑拔弩张的样子,“我简某人身为真意宗宗主,见不得浩然宗的真仙吗?” 真仙不止是修为高,算计也深着呢,他强调自己的身份,有资格见浩然宗的真仙。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终出手 简兴腾的老道,就在这里了。 他不能确定,陈太忠是不是真的得了浩然宗的看重,也不知道浩然宗现在是什么境况,所以他提出要求来,我要见浩然宗的真仙。 若是陈太忠跟浩然宗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浩然宗真的一蹶不振了,那他对陈太忠下手,就毫无顾忌了,不动如山要归真意宗,小世界也是真意宗的。 若是浩然宗真的看重陈太忠,而且宗里还有真仙,那二话不说,他讨要不动如山,只是“借来看看”,小世界的事儿,也就不用再提了——我当时问陈太忠,就是有点好奇嘛。 至于说他要见浩然宗的真仙,这真没什么奇怪的——他好歹是一宗的宗主不是?没资格提这个要求吗? 说完之后,他死死地看着陈太忠,要看他如何应对。 我堂堂真仙,来堵你一次,不是白来的,不可能空手而归! 陈太忠哪里变得出浩然宗的真仙? 不过他既然打算强力抵抗,决定撕破脸了,心里也有了准备,闻言他不屑地一笑,“我凭什么要带你去?你又凭什么指使我?真仙就大,就可以大欺小吗?” 简兴腾也没想到,这厮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他有点怀疑,浩然宗是没真仙了,不过……陈太忠这厮的桀骜,可也是出了名的,没准真的只是单纯地为了反对而反对。 试探不果,算盘打得不太好! 不过简宗主也是果决之辈,闻言狞笑一声,空中幻化出一只大手,狠狠地抓向对方,“两宗有要事相商,容得了你一个小小玉仙作祟?” 终于出手了啊,陈太忠手里的留影石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同时他长出一口气,身形一闪,打算避过这一只大手。 但是真仙的一抓,又哪里是那么轻易闪得过的? 简兴腾的一抓,不光是有封锁空间之意,更是有意随心动的灵敏,一抓之下,整个空间之内,根本是无处遁形。 陈太忠大骇,想也不想,直接一个万里闲庭遁了出去,下一刻,他站在三十余里之外,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简真仙这是真的打算大欺小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上兀自抓着留影石,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小子如此狂妄,果然有几分道行,”简兴腾已经撕破脸了,哪里还顾忌那么多,手一抖,又是狠狠地一只大手抓了过去,却是比方才还大了里许。 “无耻!”陈太忠的嘴巴一张,一道白光霹雳一般打了出去,正中空中简仙的身影。 这一击,也用去了他的一成灵气,而且是异常地迅捷——比以往的束气成雷强了很多。 陈某人原本就是战斗型修者,越到重大的战斗,越是能超水平发挥。 然而,真仙又是哪里那么容易斗的?眼瞅着白光正正击中简兴腾,下一刻,他的身形蓦地出现在了里许外,嘴角噙着不屑的笑容,“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空间一阵扭曲,大手再现,狠狠地抓向陈太忠。 陈太忠才待继续万里闲庭,只觉得识海猛地一震,好悬动作变形。 原来简兴腾在大手抓出的时候,还发出了一道神识的攻击。 所幸的是,陈太忠的发髻上,插着一根蕴神木的木簪,脖间也挂着巴掌大的一块养神玉,再加上小灰钟原本就有防御的能力,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记攻击。 万里闲庭再现,陈太忠又遁出了百余里,这个时候,他只能用万里闲庭逃遁,否则根本破不开真仙的空间封锁之力。 下一刻,他长笑一声,“原来真仙也会大欺小,姓简的,这截道之仇,我记下了,咱们来日方长!” “小贼好利的口!”简兴腾的身形一晃,再出现时,距离陈太忠已经十余里了,他的眉心爆出一道白芒,击向陈太忠。 陈太忠哪里顾得上跟他斗嘴?又是一个万里闲庭,这一次竟然直接遁出三百余里远,然后接着又是两个万里闲庭,方向曲折,意图摆脱后面的那道白芒。 他的速度快,白芒的速度也不慢,死死地追着他,而简兴腾本人,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相较昔年白燕舞气机锁定他,就能尾随他数千里,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好很多了。 那时他的修为,才不过是一级玉仙,而白燕舞已经是九级真仙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得实在太大,他根本毫无反抗的机会。 而现在简兴腾不过是三级真仙,陈太忠却已经是七级的玉仙,两人的修为相差不大,而修为差距的减小,是体现在全方位上的。 简真仙的空间封锁之力,对上别的玉仙,算是大杀器,几近于掌控的威力,但是对他就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追踪时想要气机锁定他,难度也大了不少。 简兴腾一路追击,也是暗暗地咋舌,心说此子的身法,果然是不俗,虽然遁逃得不算远,可是带了空间的属性,奇快无比,不但他追起来费力,白芒追起来也费力。 那一道白芒,却是真意宗心剑一脉的锁魂剑,已经不是玉仙能掌握的神通,简兴腾修习多年,虽然未臻大成,却也有了一击致命甚至锁魂的能力。 他一直猜测,这一剑应该斩杀不掉陈太忠,不过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有点迟疑,待他发现,陈太忠的防身灵宝极为好用,又有防范神识攻击的宝物之后,才果断发出此剑。 锁魂剑一出,就算不能将其锁魂,重创其神魂应该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这厮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来说去,简兴腾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第一时间斩杀陈太忠。 这就导致了他此番的被动,尤其糟糕的是,以锁魂一剑的速度,竟然追不上对方遁逃的速度。 果然,每一个玉仙都不是好杀的啊,尤其是陈太忠这种玉仙中都顶尖的人物。 眼瞅着对方不住逃窜,自己只能在后面死死追赶,简兴腾是要多火有多火了,下一刻,他判断出了对方的逃亡方向了——西雪高原。 别看陈太忠左一拐右一拐,貌似到处乱窜,但是他大致的方向,还是奔向西雪高原——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真仙一怒,地动山摇,简兴腾不紧不慢地跟着此人,待锁魂剑劳而无功,不得不慢慢消散的时候,陈太忠距离他依旧有三四百里。 路过一片小山坡之际,陈太忠在继续使出万里闲庭的时候,突然之间,惊天动地地一声响,那山坡炸裂了开来,无数碎石冲上了天空,小的有磨盘大小,大的却有火车头那么大。 这密密麻麻的碎石,其实伤不得高阶玉仙,但是多少能阻陈太忠一阻,只要稍微羁绊住他一下,简兴腾就能赶到。 简真仙追赶的速度,其实不比对方慢,主要是陈某人东一拐西一拐的,太过灵活,他追得猛了的话,容易用力过度——当然,他并不知道,陈太忠赶路的速度,其实不仅仅限于此。 而他这次投放灵气炸开山坡,只是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根据大致方向,远距离做下了一个阻碍,因为担心对方提前知晓,又想保证成功,他算计了好半天,才毅然决然地出手。 由此可见,简仙追陈太忠,追得也确实辛苦。 总算运气不错,这一大片碎石,正正地拦在了对方的前面。 然而下一刻,令简兴腾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陈太忠的速度根本没有做任何的改变,冲着碎石群就冲了过去。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三百里之外,扭头看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万里闲庭不但能破开空间封锁,连低一点的禁制都破得开,陈太忠修习到现在,已经能用万里闲庭穿墙了,所谓的穿墙术,其实就是空间术法的变种。 这是什么遁术?简兴腾猛地一惊,风黄界还有如此遁法?土遁也无法穿石啊。 但是紧接着,他就被对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激怒了,天空中幻化出一只百余里的大手,重重地拍向陈太忠。 这一击其实没什么用,就是声势惊人罢了,就算他是真仙,百余里的大手,拍向一个占地面积不到半平米的修者,能起什么作用? 只不过是表明他愤怒的程度罢了。 须知从后追赶的修者,向前发出什么攻击,作用力都不会太强,就算拍中了陈太忠,也不过是相当于推了对方一把。 遗憾的是,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拍中。 两人一追一逃,转眼之间,上万里就过去了,陈太忠没命地飞逃,简兴腾在后面追赶,时不时地拍出一掌,显得他愤怒异常。 事实上,简兴腾这都是做出来的表象,他想的是,让对方在飞逃和躲避中,尽可能地消耗灵气,只要灵气跟不上,你服食丸药恢复灵气的那一瞬,就够我出手了。 他求的只是能稍稍阻碍陈太忠那么一下——真仙的意随心动,不是吹的。 对方的身法虽然精妙,但是很显然,灵气耗费得不会少了。 简兴腾不住地拍出大手,只是想增加对方的恐慌,从而寻觅到战机。 至于说这么做会耗费灵气,他才不会在乎——区区的玉仙,能跟我这玄仙比灵气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反击 简兴腾的算盘打得不错,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一路追下来,他期待中的对方灵气枯竭的现象并没有发生——陈太忠的万里闲庭,甚至遁得更远了一点,将近四百里了。 这样的遁速,快超出简兴腾身法的速度了,他不由自主地减少了大手拍打的频率,专心地追赶对方——此次若是让陈太忠跑了,那他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没有用多久,两人已经奔出了差不多两万里,西雪高原距此,也不过七八千里了,简兴腾看对方的遁速不减反增,忍不住有点着急,心说不能再等了。 但是,该用什么手段擒下对方呢?他有点犹豫,他还有些手段,但都不是特别合用,有些手段,是他自己尚未习练纯熟的。 在此前,他从没想到用某些极端手段,因为他觉得陈太忠未必扛得住,但是现在他反倒要考虑:这些手段,可能奈何不了陈太忠。 就是这个吧,他一咬牙,摸出了一枚银梭,此物有个极为俗气的名字,唤作霹雳电梭,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器。 这电梭速度极快,能劈开空间,对人发出雷霆一击,一击之下,真仙也得受伤。 不过霹雳电梭炼制不易,每发出一击,须得在雷霆密集的地方,温养七七四十九年,而这电梭最多也只能蕴含三击之力。 哪怕是对简兴腾而言,这也是压箱底的宝物了,跟真仙六千年的寿数相比,四十九年说起来时间不长,但也绝对不短——温养出三击,就是一百五十年过去了。 风黄界和幽冥界的大战,也不过才数十年,遇到类似突发事件,霹雳电梭不能使用,那会严重影响简兴腾的战斗力。 而简兴腾还要考虑一点,这一击,会不会把陈太忠打死了? 虽然他的怒气值已经爆表,但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考虑真的诛杀对方。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陈太忠又使出了一个万里闲庭,人也不见了踪迹。 简兴腾发动识念,正捕捉这厮下一个露面的地点,猛地心里一抖,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紧接着,天空中蓦地出现一柄刀影,足有里许长短,距离简兴腾不过里许,一刀就斩了下来,而陈太忠的身影,也出现在五里之外。 这一刀,他已经酝酿了太久了,气势积攒到足得不能再足。 这一刀的气势,令简兴腾都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为之一僵:我去,这是玉仙能发出的一刀吗? 合着陈太忠虽然一直在跑路,却从没有想过,就这么狼狈地一直跑回西雪高原去,只挨打不还手,并不是他的性格,他也不想让自己这么被动。 尤其是在他知道,简兴腾也不过才是三级真仙之后。 撇开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说,从战术的角度上讲,一味的撤退,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能在撤退途中做出狠狠的反击,给追击者以极大的打击,才能令其不会过于肆无忌惮,从而保证自己逃跑的成功。 这一次,他又使用了万里闲庭,但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贴近简兴腾,发出雷霆一击。 刀法依旧是无念,大成的无念,由九阳棍使出,击杀真仙不可能,但是击伤还是有可能的。 简兴腾这次是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记闷棍,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追击节奏,原本是要追到陈太忠消失的地方,继续追击的,蓦地见到这一刀,气势又如此强烈,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混蛋!” 不过此刻也由不得他多想了,他身形暴退,直接退出百余里,下意识地要让开这一刀。 然而陈太忠的刀势已经锁住了对手,对方来不及摆脱气机的锁定,他的万里闲庭再次发动,长刀也划破长空,跟着斩了过去! “混蛋!”简兴腾的怒气再度提升,他身为真仙,不得不避让玉仙的一刀,已经是很丢人了,对方竟然敢仗着身法,再次逼过来,简直太不把真仙当回事了。 然而就算再气愤,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法确实不简单,如影随形地跟过来,他的避让竟然起不到什么缓冲效果。 那就让你看一看真仙的手段吧,他可不想再退了,丢不起那人,于是他手中的霹雳电梭一抬,一道电光重重地打向空中的长刀。 长刀受阻,微微地滞了一滞,继续向下斩落,与此同时,陈太忠一张嘴,又是一道白光吐了出去,“躺下吧!” 不得已,简兴腾又使出空间术法逃遁,他可以不逃的,但是雷电神通太令人头疼了,他一点都不想享受到僵直的感觉——真的丢不起那人啊。 他这一逃,诸般反击手段就落空了,而陈太忠的长刀,再次追了过去。 “竖子,欺人太甚!”简兴腾再也无法忍受了,堂堂真仙被玉仙连连逼退,对他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 少不得他幻化出一只大手,迎向空中的长刀。 然而,真仙虽然能意随心动,但是仓促之间幻化出的大手,并没有阻挡住刀势的下落,长刀重重地落在一朵白莲上。 这白莲乃是简兴腾的护身灵宝,一直没舍得替换掉,现在也被他仓促地召唤了出来,顶在头上,迎向这一刀。 但是陈太忠含恨出手的一刀,也不是这白莲轻易接得下的。 嗵地一声大响之后,白莲向后飞出了十余里,而简兴腾也跟着倒退了十余里,只觉得气血一阵激荡。 陈太忠一招得手,想也不想又是一道束气成雷,紧接着又是一个万里闲庭,然后又是一刀无念,再次将简兴腾逼出了十余里。 接着他长笑一声,化虹而去,嘴里大声喊着,“所谓真仙,也不过尔尔,简兴腾,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简真仙接下这一刀,才稳住阵脚,说要转守为攻,猛地见到陈太忠退去,心里怒火,简直可以焚化整个西雪高原的雪。 他拿着霹雳电梭,对着陈太忠就要发动攻击,怎奈那厮在三百里外现身出来之后,立刻就接着消失了。 简宗主甚至没来得及瞄得准对方。 继续追!简兴腾发狠了,你终究是不敢跟我硬碰硬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吃了这一次反击,他的气血有点激荡,警惕心也提高了不少,追击的时候,不再向刚才那么肆无忌惮。 当陈太忠再次显出身形的时候,简兴腾瞬间捕捉住了他的身形,毫不犹豫地激发了霹雳电梭,一道青光,奇快无比地打向陈太忠——我让你再躲。 按说雷电是不会拐弯的,但是这霹雳电梭发出的雷电,还真能稍微拐一拐弯,就像遇到地球上的避雷针,能顺着一定的轨道,适度地改变方向。 而能令霹雳电梭改变方向的,当然是陈太忠的气息。 然而下一刻,就在简宗主的注视之下,陈太忠的身子一拐,猛地撞向了左侧百余里的山峰方向。 那里的山峰不是小山,而是延绵不绝的大山,宽数百里,延绵数千里。 就在陈太忠的身子消失不见之后,霹雳电梭发出的雷电,紧跟着重重地击打在山峰上,一时间地动山摇,乱石横飞草木四溅,一个宽达数十里的山峰,硬生生地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大洞的直径,约莫有七八丈,数十里的山洞,直接从这边能看到那边,但是……根本看不到陈太忠的踪迹。 “混蛋!”简兴腾气得大骂,他已经数不清,今天自己是第几次骂对方混蛋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陈太忠再次逃出了他的攻击,消失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平衡,一定要擒获对方——实在不行,杀掉也可以。 他的身子陡然拔高,电一般向前蹿去,要观察陈太忠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这是来自真仙的愤怒,他不会再容忍那厮逃脱自己的掌握。 很快地,他就再次发现了陈太忠,那厮竟然出现在两个小山包之后,他想也不想奋起直追,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小子,你休想再逃脱我的手掌心。 这个大洞,在日后成为了当地的奇景。 因为洞口笔直,而且洞壁极其光滑,仿佛一个巨人狠狠地戳了一指一般,所以被人传说是真仙所为,称作是“仙人指”,倒也隐合了大洞的来源。 简兴腾没心思想那么多,就是衔尾直追,但是一心逃跑的陈太忠,并不是那么好追上的,尤其是简宗主不得不防备,对方随时可能杀个回马枪。 所以直到进入西雪高原,愤恨交加的简真仙,也不过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百余里——他可以发起攻击,但是未必伤得了对方,反倒可能推对方一把,令其加速进入西雪高原。 在距离西雪高原千余里之处,陈太忠放声大笑,“多谢简宗主一路护送,如此恩情,陈某人日后必有所报!” 简兴腾的怒火再次爆表,不过此刻霹雳电梭已经不能用了——在位面大战之后,里面只积蓄了两击之力,已然全部用掉。 想到这电梭需要再次温养,他心里忍不住有点肉疼,而自己一路追击,被对方称作护送,这样的耻辱,令他完全不能忍受。 于是他眉心一闪,一道更亮的白芒,重重地打向陈太忠——这次的锁魂剑,他是使出了全力。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王不见王 面对锁魂剑全力一击,陈太忠哈哈一笑,身子一拐,又冲向了另一座山峰。 他的万里闲庭,现在已经可以穿山了,他倒是不信,那道白芒还能穿山。 果不其然,锁魂剑虽然是神识所化,具备一定的穿透力,但是穿过两座山之后,真的是再也追不上陈太忠了。 就在简宗主的怒视中,陈太忠踏上了西雪高原,他放声大笑,“简宗主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追进来,你连浩然宗都不看在眼里,区区的猛犸大尊,你肯定更不会在乎了。” 说是这么说,他身子猛地前蹿,又冲出四五十里,来到了几座山峰的脚下,笑眯眯地回头望,“来啊,我这小玉仙都敢进的地方,你这堂堂玄仙,不敢进来吗?” 简兴腾气得差点咬碎了牙齿,他还真不好随便进这地方,敏感之处太多了。 在风黄界的修者中,讲究一个王不见王,如非必要,真仙们不愿意频频碰面。 这其中原因很多,但是最关键的一点是,每个真仙都是他们所属势力的顶级战力,大多时候更是唯一的主心骨,碰面得频繁了,万一被算计了,得,这个势力可能直接降等。 其次,未经邀请或者允许进入其他真仙的根基,这绝对不是善意的表现,当初麒麟夫妇投放物品到狐族的地盘,都引起了狐王直接出手。 每一个真仙都有自己的尊严,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自己的地盘,却是由不得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鹏王能出现在拍卖会上,那是因为拍卖会原本就是面向全体修者的,当然也相当于邀请了真仙,而鹏王敢孤身前来,一来是相信自己的速度,二来也是知道在场的势力颇多,猛犸不可能为这点小事计较。 简兴腾深知其中轻重,自己若是敢贸然进入西雪高原,就算陨落了,人族都不好找猛犸的碴,他的师叔能帮他报仇,可猛犸大尊也不是没同盟的。 所以哪怕身为真仙,有时候也是必须保持理智,他一抬手,一面大网冲着陈太忠罩了下去,然后轻笑一声,“你倒是继续飞啊。” 对方只要不用那诡异的身份,就必然要受到空间之力的制约,他有信心拿下对手,而一旦用那身法,铁铁地属于飞行了,猛犸大尊若是敢视而不见,别的妖尊都不肯答应。 陈太忠不屑地一笑,一转身就冲向了身边的小山坡,消失不见了。 西雪高原上山峰不多,这小山坡也就是个丘陵而已,不过已经足够陈太忠倚为仗恃了,下一刻,他的身体出现在三个小山包之后,站在那里放声大笑,“哈哈,对付你这种大欺小的无耻之徒,我用得着飞吗?” 简兴腾眉头一扬,恨得差一点咬碎了牙齿,这厮……竟然敢如此挑衅真仙的尊严? 然而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地发话,“猛犸王就这么看着人族在你的地盘上飞行,而无动于衷吗?” “你少放屁!”猛犸大尊的声音响起,异常浑厚,“我看到的是土遁,哪里来的飞行?” 简兴腾靠近西雪高原的时候,它一开始没注意,但是真仙之间的微妙感应,还是让它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再加上简兴腾并没有刻意隐藏,它略略体察一下,就发现了正在靠近的真意宗宗主。 既然对方都离得这么近了,它自然要关注一下,当然也就发现了陈太忠在西雪高原上使用万里闲庭。 猛犸大尊跟气修有些渊源,也知道这万里闲庭的来历,严格来说,其实是一种空间身法,说它是飞行固然可以,不算飞行也正常。 不过陈太忠硬是要得,竟然将万里闲庭修炼得炉火纯青,根本无视障碍,直接穿山而过,如此一来,这怎么都算不得是飞行了——要算钻地还差不多。 若将猛犸大尊换作鹏尊,没准会不讲理一下,但是猛犸跟气修有渊源,大尊也不想在同族面前,表现得太过维护人族,所以一口咬定,陈太忠用的是土遁。 “这明明是石山,哪里来的土遁?要遁也是石遁,”简兴腾气得冷哼一声,“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石遁一说……猛犸王可否指教一番?” “我又不是你师尊,凭什么告诉你?”猛犸王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浑厚异常,“正经是我有点奇怪,你身为人族玄仙,不为人族说话,反倒催我兽族动手……这么做真的好吗?” 简兴腾好悬一口血喷出来:这猛犸还真不是个东西,我人族内部的恩怨,何曾轮得到你主持公道了?现在竟然还出口挑唆。 猛犸大尊还不止挑唆,空中一条长鞭一卷,就将简宗主撒出的大网卷住,它很不高兴地发话,“简宗主,你的手帕,落在西雪高原上了。” 你才用手帕!简兴腾气得暗骂一句,面无表情地回答,“那是我捉人用的,不小心越界了,反正我自己没有踏入西雪高原。” 猛犸大尊慢吞吞地发话,“没有踏入西雪高原,也是在我的地盘上动手了!” “一不小心过界了,”简兴腾沉着脸回答,“东西还来,我这就走。” “下次再敢如此,别怪我下杀手,”长鞭一扬,大网飞射而出,有若一道电光一般,直奔简宗主而去,“还不快滚?” 简兴腾接过大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踩线,所以也不怪猛犸骂人——事实上这猛犸还算宽厚的,搁给狐王,怕是还要昧下这大网。 不过不管怎么说,堂堂的一宗之主,被人催着“快滚”,这也真有点伤面子,看到身下的地面上,隐约有人族活动,简宗主就更不高兴了——合着今天的事儿,还被人看到听到了。 前文说过,真仙是不在意真仙之下修者的评价的,但是简兴腾心里不高兴,少不得向地面遥击一掌,冷哼一声,“今天之事,谁敢传出去,族诛!” 一掌击出,地动山摇,下面哭喊连天,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死伤,不过谁又敢计较? 听得明白点的人,知道是真意宗宗主所为,听得不明白的,只知道是人族真仙似乎跟猛犸大尊口角了几句。 不管怎么说,真仙发出的“族诛”威胁,那是谁都不敢小看的——别说人多口杂,查不出是谁泄露的,那根本不可能,真仙能自由心证,更能搜魂。 风黄界曾有类似的事,后来消息泄露了,原因却是因为旁观者被人搜魂,最后的结果,是搜魂者被族诛,被搜魂者也被族诛,真仙行事,就是这么不讲理。 于是当天被警告的人里,马上就多了几个白痴——都是被自己人毁掉了识海,免得生出祸端。 简兴腾击出这一掌,心里还是一口气不畅,一边飞行一边琢磨,猛然间,他低声嘀咕一句,“我去,那身法……不是九重天传下来的那套吧?” 他不知道万里闲庭的名称,却知道那场金仙之乱之后,浩然宗因为老宗主强行飞升报信,上界该论功行赏的。 但是玉霄天传下仙谕,说气修不赏,那个将身法传下界的事,就此作罢。 九重天功法传下界,是比较忌讳的事,容易打乱各种势力的平衡,但也不是没人做,不要太嚣张就行,不过这身法值得专门抵消浩然宗的功劳,可见其不凡。 尤其是,传下仙谕的还不是下九天的神霄、青霄、碧霄三天,而是中九天的玉霄天。 可见这身法,是绝对地不凡,只不过浩然宗从不现世,少有人知道其辛秘,就连简兴腾这一宗之主,也只是知道一鳞半爪。 然而,想到这身法的出处,简真仙越发地头大了——陈太忠所使用的,真是浩然宗传下来的身法? 他在如何纠结暂且不表,陈太忠逃得性命之后,二话不说,就铁青着脸回了猛犸集市,随即宣布闭关,他甚至都不想知道,接下来浩然门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闭关,就又是十余年过去了,后来还是他心神一动,觉得该出去看看了,结果一出去,就发现言笑梦和乔任女已经等在翡翠谷外了。 见他出来,两女兴高采烈地迎上来,“你可算出来了,毛掌门、六长老、七长老和我俩,都等着你呢,他们三个六级巅峰了,我俩也九级巅峰了。” 浩然双娇上次从石窟大厅出来,就是八级玉仙了,现在五十年过去,又晋阶一级不说,还修到了巅峰状态,进境不俗。 但是进境更不俗的,是六长老沈金琦和七长老何明伟,两人均是逆天之辈,沈金琦有过瓶颈期,算是厚积薄发,而何明伟的资质,在浩然门目前诸多天仙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两人登仙到现在,也才百余年,竟然一路从一级天仙晋阶到了六级天仙,想那小刀君楚惜刀,享受了无锋门的重点照顾,晋阶七级天仙的时候,也四百岁了。 这惊人的晋阶速度,固然有地磁元气石的功劳,但是两人的资质真不容低估。 反倒是毛贡楠这掌门,资质一般,又有宗门事务缠身,这五十年也不过才从五级巅峰晋阶到六级巅峰。 陈太忠当然知道她俩的意思,不过他更奇怪的是,“毛贡楠也有心思去大厅?真意宗没有打压浩然门?”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各有选择 “真意宗打压浩然门?”浩然双娇闻言。 齐齐愕然,好半天之后,乔任女发问了,“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看来简兴腾没把消息传出去?陈太忠沉吟一下,方始回答,“上一次祁长老悟真典礼之后,简兴腾半路上拦住我,我俩做了一场!” “啊?”乔任女的嘴巴张得老大,连智齿都露出来了,实在有点有碍观瞻,“不是吧?你你你……你和真仙做了一场?谁输谁赢?”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白她一眼,“我要是输了,还有机会跟你说这些?” 乔任女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其实你就算打不过他,我也相信你绝对跑得了。” 这尼玛什么话!陈太忠郁闷地扯动一下嘴角,“跑肯定跑得了,但是我一直跑,那多没面子?我狠狠地给他来了几下,不过……好像效果不太大。” 简兴腾若是能听到这话,能气得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效果不大?效果还真的不小! 简真仙已经在冲击四级真仙了,吃了他几刀,虽然没什么大碍,却也气血激荡,想要再恢复巅峰状态,怎么也得三五年的时间。 尤其是拦截陈太忠不果,被小小地羞辱了一下,又纠结浩然宗之事,他的心情也挺郁结,念头不太通达,虽然回去之后不久就继续闭关了,但现在也没什么寸进。 不过效果不大四个字,足够浩然双娇震撼了——你跟真仙做一场,还敢狠杀,这就足够了,还想着效果? 好半天之后,言笑梦才轻叹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真意宗将不动如山还了回来。” “神马?”这次轮到陈太忠吃惊了,“不动如山……还回来了?” “前年还回来的,真意宗说,简仙观摩完毕了,”乔任女如此回答。 言笑梦却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前年,正是他们借走不动如山之后的第五十一年。” 陈太忠当时曾经定下日期,要真意宗五十年内还回来,而简宗主气得说要借一百年。 结果现在在第五十一年的时候,将灵宝还了回来,显然是蔑视陈太忠的意思,不过他们也没借足一百年,还主动送还了回来,看来也有不欲交恶浩然门的意思。 按照浩然门的假设,他们甚至认为,这灵宝得等门中出了真仙,才能讨要回来了,根本不用指望别人会主动送回来。 “简兴腾……这是有病吧?”陈太忠皱着眉头嘀咕一句。 还是毛掌门在不久之后给出了答案,见到陈真人,他主动讲述了这个过程。 浩然门来还不动如山的是简真人,简真人此刻已经四级玉仙,正式踏入了中阶真人的行列。 不过他对毛掌门还是很客气,并且表示说,简仙借灵宝劲装,只是看一看,并没有别的意思,有些不负责任的传言,你们不要轻信,风黄界从来不缺居心叵测之辈。 毛贡楠也是今天才听说,陈真人竟然跟简真仙做了一场,他开动脑筋分析一番,然后指出:陈真人你跟宗主还有一战,但是简宗主似乎无意为难浩然门。 为什么呢?因为陈太忠并不等于浩然门,须知最早在浩然一脉做客卿的,是东易名上人,大家都知道东上人是浩然宗的人,而陈真人你不是! 真相就是这么简单,简兴腾在意识到,浩然门跟浩然宗有太多割扯不清的关联时,果断地选择了退让——无非一套不动如山的灵宝劲装,不是气修还用不了,还回去有什么可惜? 而且在这五十年间,也足以令他琢磨透这灵宝的一些设计了,学是学不来,但是借鉴些许,总还是能做到的。 正经是还回不动如山,就证明他当时只是想借走看看,浩然门身后的浩然宗想发作,也没有足够的理由。 证明自己对浩然门没有恶意之后,浩然宗再要发难,简兴腾就可以谈一谈,自己跟陈太忠的私人恩怨了——我只想让他引见一下贵宗宗主,谁想那厮居然对我不敬! 没错,这只是私人恩怨,虽然涉及了大欺小,但是我真意宗宗主想见另一个宗主,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玉仙能拒绝的?你有做主的资格吗? 说穿了,简兴腾将浩然门和陈太忠割裂了开来,各是各的,他不针对浩然门,针对的是陈太忠! 谁都知道,陈太忠跟浩然宗的联系,是通过东易名实现的,真意宗善待浩然门,对东易名就有了交待,剩下的陈太忠……那就再说呗。 毛掌门的推论很合情合理,简兴腾虽然是真仙,虽然还可能有个巅峰玄仙的师叔,但是在摸清浩然宗底细之前,绝对不会将浩然宗得罪得太死。 甚至毛贡楠都想到了,若不是陈真人跟简宗主做了一场,体现出了强大的战力,这不动如山不可能这么轻松地还回来——事实上当时他听说真意宗将不动如山还回来,自己都觉得有点像做梦。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实力使然,陈太忠若没有表现出跟真仙一战的实力,想等人家还回来不动如山——还想啥呢?洗洗睡吧。 陈太忠并没有分析清楚简兴腾所有的心态,但是他也大致得知,为何会有现在的结果了,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欺软怕硬,狗屁的真仙!” 不过饶是如此说,他还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一回来就钻进了通天塔中闭关,就是怕听到传来浩然门的噩耗。 现在浩然门活得好好的,不动如山也还回来了,他心里一阵轻松,“这事儿回头再说,毛掌门,关于咱们要去什么地方,有什么规矩,你都知道了吧?” 关于两大晋阶圣地,消息封闭得异常严实,不过毛贡楠身为一门的执掌,多少有点耳闻,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里,要经历什么,但是他很确定,自己肯定能破境,甚至可能连晋两阶。 事实上,他早就统一好了口径,要六长老和七长老跟着他起誓,绝不泄露浩然辛秘。 起誓之后,六人再次通过猛犸开辟的走私小道,悄然进入了中州。 在浩然宗的石窟大厅里,三名六级天仙齐齐晋阶八级天仙,其中以何明伟最为恐怖,竟然是两个月晋阶两级,比乔任女还要快一点。 陈太忠负责将三人送走,路上再三吩咐,你们要压制一下境界,除了多一些沉淀,还要多准备悟真之后各种需求——我呸,你们还是先掌握了高阶天仙的各种技巧和神通吧。 将三位高阶天仙送回西雪高原之后,他又来到了浩然宗的石窟大厅,乔任女和言笑梦还在阴阳鱼里打坐修炼——这里的地脉众多,灵气还是很充裕的,她俩一直在修炼,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不过阴阳鱼里的灵气,有点看人下菜的感觉,不像东莽灵地一般,充沛得惊人,这里的灵气,是你需要多少,就给你多少,不会多也不会少。 指望在这里晋阶,也就是平常速度。 所以陈太忠唤醒二人,带着她俩去了东莽的灵地,两人毫无意外地悟真并晋阶——晋阶两级,都是二级玉仙了。 晋阶之后,三人继续待在这里修炼,又过三十年,南忘留也悄然地来到东莽,在陈太忠的接应下,进入了灵地。 此时的南忘留,已经是二级玉仙了,浩然双娇现在也是稳稳的二级玉仙,南真人和乔真人师徒俩,境界相同。 以陈太忠的想法,南真人最好是到了三级巅峰,再来东莽灵地修炼,到时破境就容易了,不过南忘留表示,她不想再通过灵地修炼来破境了,此番能晋阶到三级就好。 原来她晋阶玉仙之后,深感自身的积累不够,在各个方面的手段,都大大地不足,知道东莽还有块晋阶灵地之后,她可不敢再用这灵地破境了。 但是对任何一个修者而言,晋阶都是不可抵御的诱惑,南忘留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抵御这样的诱惑,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趁着二级玉仙的时候,前来灵地晋阶。 这是她人为地将自己破境的时间推后了,也放弃了一晋两阶的可能。 不过对南忘留来说,在三级真人多停留上一两百年,并不是多大问题,她能更好地消除晋阶太快所带来的隐患,同时能腾出时间来看顾浩然门,稳固自己的心性。 陈太忠不是很赞同她这种心态,他总觉得,晋阶是越快越好,南长老这样的选择,很可能会导致她无法证真。 然而,南忘留坚持这么做,同时她坦承,自己也想证真,但是别看眼下晋阶极快,其实她在此前的四百多年里,欠下的账太多了。 她受混沌混元真炁的洗涤,还是在登仙之后,效果也比不上登仙之前。 所以她对证真的态度就是,我想证真,但并不强求,机缘到了就证,机缘不到的话,就专心浩然门事务,将气修一脉发扬光大。 说句实话,陈太忠对她这样的心态,不是很赞同,但是他心里还是相当佩服南长老的,她有自己的主见,并且坚持自己的选择。 能专心门派事务,扛得住连晋两阶诱惑的修者,真的太少太少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穷大尊 其实对修者来说,修为很重要,能保持一个超然的心态也很重要,南长老如此选择,待她到了证真的门槛,没准还会比其他准证更快地证真,这个快,很可能是以百年为计量单位。 总之,到了她这个境界,修炼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无所谓对错,旁人也不能轻易置喙。 于是陈太忠将她领进了灵地,南长老在此地用了三年时间,将自身修为提升到三级巅峰,然后飘然离去。 二十年时间眨眼就又过去了,陈太忠继在通天塔晋阶八级玉仙之后,又在灵地晋升为九级,他知道到了这个坎儿,真就不是几十年的修炼,能令他证真了。 再加上受到南忘留选择的影响,他果断决定,出灵地修炼心性。 乔任女现在也修炼到了二级玉仙巅峰,她早在灵地里待得没意思了,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她甚至将本命法宝的材料,都炼制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她强烈要求跟着出去散心,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三十年内定然追上师尊的修为,成为三级玉仙。 陈太忠答应了她的要求,结果言笑梦闻言也坐不住了,在灵地修炼的这五十年里,她可是比乔任女勤快太多了,两人的成就相差无几,不过她的刀法要强一点,而乔任女的身法好一点。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灵地修炼会孤寂,关键是她感觉,没有乔任女在一边的话,她会不可避免地松懈下来,有乔任女在,两相比较,她才更有修炼的动力。 而乔任女也非常认可这个理由,她说若不是有言笑梦相比较,她或者不会这么“勤快”修炼。 总之,陈太忠在跟简宗主一战之后,过了近七十年,再次重出江湖。 他重出江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祁鸿识接引进了灵地,祁长老已经主持浩然门事务这么久,也该静下心,专心修炼一阵了——反正有南忘留接替他。 紧接着,陈太忠送了皇甫和另一名天仙袁锐宁,进入浩然石窟大厅,冲击高阶天仙——他在东莽闭关修炼这么久,欠下了一批护送的债务。 事实上,进入石窟大厅修炼的,并不仅仅是皇甫和袁锐宁,还有辛古,经过七十年的修炼,辛堂主三级巅峰了,他也不想高阶时再在灵地破境——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资质,还是尽快晋级中阶天仙的好。 倒是李晓柳拿得定主意,虽然她也是三级巅峰,目前在冲击破境中,可是她没有要求宗门帮助提升修为,她要等冲击高阶天仙的时候,再使用宗门的提升手段。 天底下的事儿,就禁不住有心人琢磨,浩然门有两块晋阶灵地的消息,被封锁得很死,但是门中有高阶修者时不时地消失,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晋阶一级甚至两级,这也不是秘密。 没有人去追根问底,想问也没这胆子,但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般。 李晓柳甚至通过观察,总结出了经验,大多数高阶修者,都是在冲击高阶天仙的时候,才会消失,那么她自然会有样学样——我李某人也不比他们差,为什么要提前申请? 这七十年中,浩然门又有十二名灵仙登仙成功,使得浩然门的实力空前增强,尤其是近二十年,门中竟然多了六名天仙出来。 浩然门青黄不接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广泛撒网的策略,已经到了收获期,即将迎来丰收期。 可以肯定的是,未来一百年,不出大的变故的话,浩然门的天仙起码还要多出四十名左右,到时基本上就可以问鼎西疆第一称门宗派了。 事实上,现在浩然门玉仙的资格都快满了,除了大长老和二长老两名天仙之外,沈金琦和何明伟也到了九级天仙。 这两人后来居上势头吓人,尤其是何明伟,已经只差一脚就能悟真了——阴阳和合加大五行的资质,那真不是盖的,不愧是上古气修都会看好的资质。 跟南忘留一样,何明伟也没有找灵地晋阶的念头,因为门中两真人悟真之后的窘态,他也听说了,他已经决意要自行悟真,同时开始四处游历积攒贡献点,好换取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 一个蒸蒸日上的门派,就应该是这样,南忘留和祁鸿识做为先行者,为后来者找出了可以避免的不足之处,后来者自然会吸收他们的经验教训,做出改正。 或者这改正的路,也不是正确的,但是一代一代人尝试下去,总会找出一条相对正确的路来,而何明伟此刻,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反正以他的年纪、修为和资质,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实在不行就去宗门的晋阶灵地,想必悟真也不难。 这就是宗门有强大资源的好处,弟子们的选择会因此增多,信心也会极大增强。 沈金琦的修为,比后来居上的何明伟还要差一点,只是中规中矩的九级天仙,他却是认为自己有欠磨练,自愿去幽冥界坐镇五十载——那里有逍遥宫,也不会耽误他的修炼。 在外人看来,浩然门的第三名真人,就该在这两人中诞生,不过看沈上人的行为,似乎已经放弃了跟何上人竞争这一名额。 当然,只有浩然门的高层才清楚,本门别说第三名真人,连第四名真人都有了。 只不过浩然双娇已经消失在众人眼中很久了,大家的目光,都被后来居上的沈上人和何上人吸引了,尤其那何上人,修行速度之快,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严格来说,知道浩然双娇尚在,并且悟真的派外之人,也很有几个,最起码此事绝对瞒不过简真仙的推算。 然而,浩然双娇长期不在门中,谁想计较此事,委实有点无趣。 陈太忠重回西疆之后,也没再进入人族社会,而是在西雪高原上停了下来,将本门天仙从外面召来,开始在禁区讲道。 如此过了大半年,猛犸大尊来访,它将得自阴风夔真仙的本源还了回来,同时提出个要求,要交换一瓯雷之本源。 从阴风夔体内抽取的本源,几达五瓯,它若是吸收,可就太浪费了,而且那本源带有一些阴风夔的气息,大尊也不喜欢。 至于说陈太忠有没有雷之本源,没有谁比猛犸大尊更清楚的了,陈太忠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两道雷之本源都是出自他的手,甚至他还能拿出抽取自真仙的本源,供自己参详。 这样的人,要说他手里没本源了,大尊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猛犸对陈太忠,也相当地实在,交还了真仙本源不说,就连讨要雷之本源,都是明确表示要交换。 陈太忠一向不怎么把钱财看在眼里,猛犸做事讲究,他就只能更讲究,很干脆地表示,还交换什么?我送你一瓯! 我在大尊你这儿居住这么久,多亏了大尊的照拂,才少去了很多的麻烦。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若不是他躲在西雪高原上,早不知被人虐了多少次了。 猛犸大尊却不吃这一套,它说我让你居留,是因为你提供阴风夔的本源供我体悟,又因为你教我的孩儿们经商,改善了本族的生存环境,所以此后你一直住在这里,都是无妨的。 至于说我想要一瓯本源,那是我自己的需求,跟任何其他事无关,“我们猛犸现在以经营为本,讲究等价交换,你莫要开了坏头。” “那你总送过我神骨的,”陈太忠坚持要白送,“当时我象征性地还了些礼,实在价值不等,现在主动送你礼物,也是投桃报李之意。” “看把你美得,我送你神骨,是长辈对小辈的见面礼,”龅牙大汉一呲牙,很不高兴地发话,“你现在是觉得……有资格做我的长辈了?” 陈太忠被猛犸王的逻辑打败了,他苦笑一声,“好吧……其实我觉得,对等交换,您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 “你竟然敢小看我?”猛犸大尊怒了,“这些年,我孩儿们行商,颇有收获,也很得了一些天才地宝,你说你想要什么。” 你这点收获,还真不够看的啊,陈太忠沉吟一下,“这样吧,大尊的库存里,有没有真器长刀?给我来一把好了。” 真器这东西,宝贵程度跟本源不相上下,一个是真仙使用的,一个是对证真有用的。 按说真仙使用的东西,要强于准证使用的东西,但是本源关系到一个势力的发展潜力,从传承的角度上讲,也不比真器差。 不过风黄界的真器,大部分都是真仙自己炼制,或者从自家势力中传承下来的,非常难得,从这一方面来说,本源又差了那么一点。 总之,陈太忠要求的不是特殊真器,而是很常见的长刀,这东西换一瓯雷之本源,他可真不算狮子大张嘴。 “真器……”猛犸大尊一呲牙,又挠一挠头,“我可不是很擅长炼器,能换个要求吗?” “我现在就想要把刀,”陈太忠也有点小郁闷,“上次我要有真器长刀,起码给简兴腾放点血。”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借大殿一观 “简兴腾在你手里也没讨了好啊,”龅牙大汉奇怪地看陈太忠一眼,吐露一个秘密,“他十余年前开始闭死关,你将他冲击中阶的时间,拖后了五六十年,很了不得了。” “我更希望见他吐血,”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然后他眉头一皱,“他这晋阶得多久?” “怎么也得三五十年,这还是运气好,”猛犸大尊猛地一拍额头,“对了,想起来了,我有半杆大戟,借给你用用?那可是人仙用过的。” “半杆大戟……人仙?”陈太忠愕然,然后眼珠一转,“金仙之乱?” “没错,”猛犸大尊点点头,干笑一声,递过来一个“你懂的”表情,“残破的仙器,九重天也不是特别在意,本位面就有些遗漏。” “既然残破了,那就送我好了,”陈太忠倒是不客气,“反正你留着没用。” “我有用啊,”猛犸大尊眼睛一瞪,“里面有些材料,只有九重天才有,待我妖王巅峰了,还指着炼化这大戟,完善我自家的真器呢。” “那就借来用用吧,”陈太忠点点头,其实他也想着,待他证真之后,自家搜集材料,炼制真器长刀,风黄界的制式真器,大部分都是真仙自行炼制的。 事实上,就算那些特殊的真器,也是那些炼器师炼制出胚胎,最多打造成灵宝,最后还是得靠真仙的温养,才能将其提升为真器。 他现在不缺炼制的材料,关键是境界不够,无法炼制真器,那么随便拿个仙器残次品,姑且当长刀用了,反正他连九阳棍都能当长刀用,也不差再拿半杆大戟用了。 直到他亲眼看到这大戟,才一呲牙,艰涩地发话,“果然是……半杆大戟。” 大戟被从中斩做两段,只留下短短的戟杆和长长的戟头,怎么看怎么像一柄……宣花大斧,如果那戟头没有被斩去一少半的话,就更像了。 实在是……有点有损形象啊。 猛犸大尊见他这样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少不得讪讪地干咳一声,“样子……比较那啥,不过这东西斩真仙,那是砍瓜切菜,再遇简兴腾,别看他中阶玄仙,照样破防。” 能斩真仙就行!陈太忠一听就心动了,“换了吧,我再加一瓯雷之本源,怎么样?” “不要这样,”猛犸大尊又一呲大牙,“了不得这样,等你证真之后,我给你一根龙角,你以其做为主材,炼成真器长刀就行了” “龙角?”陈太忠狐疑地看它一眼,炼制真器,主材是很关键的,不过龙角的话,也太夸张了吧? “这个……化龙之角,绝对的真仙材料,”猛犸大尊又难得地脸一红,“蛟族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得自于翡翠谷。” 风黄界是没有龙的,化龙之角,那就是得自于蛟王了,怪不得以猛犸大尊的身份,也要叮嘱他一番——这玩意儿要是被蛟族发现,肯定要大打出手的。 “算了,”陈太忠不喜欢总打麒麟的旗号,他一摆手,“我有阴风夔真仙之角,比这化龙之角,也不差多少。” “那阴风夔真仙的尸身,果然在你手里!”猛犸大尊闻言点点头,倒也没觉得如何意外,幽冥界之战,有两名异族真仙的尸身不知去向,其中之一就是阴风夔。 然而下一刻,它还是点出其中不妥,“阴风夔是夔牛变种,且阴气太甚,你修浩然正气,不要用这个材料,化龙之角正合你用。” 陈太忠想一想,也没再拒绝,事实上,浩然宗的石窟里,也有一对龙角,真正的龙角,不过那一对龙角,分开炼制两柄长刀,有点暴殄天物了,炼制成对的战器才最合适。 反正这种好东西,总是不嫌多的,他用不着,留给将来的浩然门弟子也不错。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猛犸王拿了雷之本源告辞,离开之际还叮嘱他一句,“真意宗的巅峰玄仙确实还在,不过在大漠深处,你若找简兴腾复仇,动静小一点……反正宗门不面临传承断绝的境地,他是不会出来的。” 那我有了这“半杆大戟”,打得过中阶真仙吗?陈太忠很想这么问一句,只是这问题实在有点露怯,他问不出口,所以就点点头,“此人我是要惩戒一番,但也没狂妄到要灭真意宗传承。” 说实话,简真仙的作为,都是有板有眼,算计得十分精准,强取豪夺的时候,不露贪婪之色,发现不对了,也能坦然地放下身段,主动将灵宝劲装不动如山还给浩然门。 真意宗能传承这许多年,真的是并非幸致,深深知道什么样的麻烦惹得,什么样的麻烦惹不得。 不过陈太忠恨也就恨在这里了,若不是我显示出了有跟简兴腾一战的实力,这不动如山还能再要回来吗?真正的看人下菜啊。 他最讨厌的就是看人下菜,同样的事情,对上不同的对象,就要有两个处理标准,我气修修的是浩然正气,修的是本心,姓简的这么做,太不讲究…… 半年后的一天,真意宗副宗主权赋槽出行,为浩然门毛贡楠加封掌门。 这相当于一个授衔仪式,简仙就算没有闭关,也未必有兴趣前往,而为了体现上宗威严,最少也得出一个副宗主,否则这庆典就未免有点儿戏了。 你上宗不把自己的权力当回事,下门自然就更不会当回事。 庆典持续了七天,权赋槽在第七天头上,离开了浩然门。 因为沿途的传送阵多为官府所看守,真意宗又欲扬本宗威名,所以就是空中飞行,前有战舟开道,后有弟子和下门修者相随,又有鼓乐相伴龙马嘶吼,一派兴盛至极的景象。 居中的云楼大船之上,几名玉仙一边品茗一边闲聊。 一名丹凤眼玉仙沉声发话,“这浩然门煞是可恶,陈太忠董明远不在也就算了,连浩然双娇都不出现……莫非他们还想称宗不成?” 浩然双娇一旦出现,就暴露了浩然门已然有四名真人的事实,在座的都是真意宗顶尖的存在,谁猜不到浩然双娇已然悟真? 这丹凤眼玉仙姓冯,是真意宗五大家族之一,族中小辈曾经被东易名所欺,当时不好说话,现在吹吹风还是没有问题的。 “董明远怎么可能在呢?”另一名玉仙不屑地笑一笑,“人家只是护法……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可以不来。” “那浩然双娇呢?”冯真人黑着脸发话,“陈太忠呢?” 权宗主正听得无趣,猛然觉得云楼大船一震,忍不住眉头一皱。 就在此刻,一名天仙在门外张头张脑,一脸的紧张,“启禀……启禀权宗主。” “权副宗主,”权赋槽还是很注意措辞的,简仙若是晋阶中阶真仙,会有大量的时间关注宗中事务,他不想被人误会。 他皱着眉头发问,“有什么事?” “前方有人拦路,”那天仙战战兢兢地回答,“是陈……是陈太忠真人。” “嗯?”权赋槽的眉头皱得更狠了,心说有些人真不经念叨,“他有何事?” “他说要见权宗主您,”那天仙苦着脸回答,想一想又补充一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报!”又一名天仙冲了进来,“陈太忠击毁宗中战舟一艘。” “大胆!”权宗主拍案而起,左右看一眼,“此獠太过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人闻言,齐哼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去。 利盛坛真人,是亲眼目睹了此事前后经过的,他跟浩然门打交道的次数颇多,此次也是前后奔走,牵线搭桥。 在队伍的飞行过程中,他猛地见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就知道事情不妙,再看一看,那厮肩头还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猪,他的一颗心,禁不住就砰砰地跳了起来。 负责为简宗主开道的战舟,对于半路出现的拦截者,当然不会客气了——他们其中肯定有人认出了陈真人,但是此刻是权宗主代宗主出行,你陈太忠还没资格拦这只队伍。 利盛坛却直觉地感到,事情不对,他隐约听简真人说过,简仙似乎曾经往浩然门一行,但是结果如何,简真人没说,他也没敢再问。 前方的战舟发出了警告,说你再不避让,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不过陈太忠不等战舟下手,直接出刀,一刀就斩落了一艘战舟。 他虚浮在空中,淡淡地发话,“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只找权宗主说话,你们这帮杂鱼蝼蚁,给我滚到一边去!” 一名初阶真人闻言大怒,要追究他不敬之罪,只见陈太忠嘴巴一张,一道白芒吐出,然后又是一刀斩过。 那真人已经做了提防,但是完全不够看,只见他身子一僵,刀芒直接斩开了他的护体白芒,将他斩得跌出三四里外,人尚在空中,已经有大口的鲜血喷出。 所幸一边有巡逻的天仙,将他卷了起来,不至于跌到地上摔死。 就在此刻,权宗主率者一干玉仙赶到,见状登时大怒,“陈太忠,你要干什么?” 陈太忠手中的长刀向前一指,笑眯眯地发话,“听说权宗主手中有行在大殿,甚是精妙,我证真恰好遇到瓶颈,要借来一观!”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自愿借 证真遭遇瓶颈?权赋槽闻言,登时就是一惊。 他随意打量陈太忠一眼,就知道这厮所言非虚,他竟然看不清对方修为。 须知权宗主现在也是八级玉仙巅峰了,他一眼看不清修为的,最少也是九级玉仙。 想到陈太忠七八十年前还是七级玉仙,现在竟然九级了,权赋槽心里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表。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竟然敢拦住自己这宗主出行,他根本来不及感慨,直接脸色一沉,“你冒犯上宗宗主出行,如此大逆不道,可曾想到过后果?” “屁的大逆不道,老子本来也不算宗门的人,”陈太忠冷笑一声,手中长刀向前一指,“权赋槽,我就问你,行在大殿,你借是不借?” “想昏了你的头!”冯家的中阶真人厉喝一声,抖手就掣出了三才柱,“动手!” 权宗主此番出行,随行的有五名玉仙,足够组成一个玉仙三才阵了。 然而,这冯真人的反应虽然正确,可惜的是,他只是中阶真人,其他真人未必愿意配合他,组成三才阵。 说白了,还是大家对出现这种意外,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就没有做防备意外的预案,眼下的反应未免有点仓促。 就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冷哼一声,身子不见了踪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冯真人的跟前,抬手一道大网撒了过去,接着又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十余里外,抬手一拳,就将大网中的冯真人击昏,然后抖手放出来,去摘此人的储物袋。 “看刀,”利盛坛大叫一声,就扑了上来,“莫伤我真意同宗!” 他嘴上叫得激昂,眼睛却是在不住地挤弄着——喂喂,我只是样子货哦。 小白猪疑惑地看他一眼,抬手一记麒麟臂,直接将人击飞,“滚!” 利真人口中喷出大股的鲜血,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掉去,显然已经昏迷了。 旁边有天仙抢过来救护,而与此同时,陈太忠已经从冯真人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灵宝长剑,又取走了他脖颈下的玉佩,最后……还脱去了此人的外衫——那也是一件防御型的灵宝。 取走这三样之后,他直接将冯真人丢了过去,嘴里冷哼一声,“才三件灵宝……穷逼!” 见他将人丢过来,这边又手忙脚乱地接住,权赋槽见对方没有下杀手,也是一愣——这厮甚至连三才柱都没收走,你真不怕我们围攻你? 他使个眼色,示意本宗弟子布阵,同时沉着脸发问,“陈太忠,你究竟意欲何为?” “无他,借诸位身上灵宝一用,”陈太忠拍一拍手,笑眯眯地回答,“简兴腾借得我浩然的不动如山,我借不得你们的灵宝?” 权宗主闻言,脸色越发地黑了,“你竟然敢直呼简仙大名?” “别说直呼其名,我骂他都有胆子,”陈太忠的脸也一沉,“偷袭暗算的简兴腾,臭不要脸的简兴腾,有种你出来!” 此刻的简真仙,正在闭关专心冲阶中,猛地感觉有些心神不定——直呼真仙的姓名,当事人是会有感应的。 不过此刻,正值紧要时刻,他也只能将这份悸动缓缓地平息——只是一点小因果,不值得耗费太多精力,等他出关之后一并解决好了。 权宗主闻言却是大怒,抖手一道白芒打过去,嘴里高叫着,“竟敢诋毁简仙……去死!” 陈太忠根本不以为意,身体外的灰芒微微一震,就接下了这道白芒,然后眼睛一眯,探手向那白芒捉去,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呵呵,宗主令?不错……借来一用!” 他身怀浩然宗宗主令,对这种类似的东西比较敏感,一眼就看出了白芒的根脚。 而宗主令这种镇压性质的真器,对其他修者作用极大,但是想镇压他的小灰钟,那真是做梦了——好歹也是仙器胚胎,真器怎么镇压得住? 所以他大喇喇地接下了这一击,而且还想将此物擒获。 不过遗憾的是,五大宗的宗主令,都是至正之物,有本位面的气运加持,就算是诛邪网对上宗主令,估计也无能为力,他索性不用诛邪网,直接用手去捉。 权赋槽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宗主副令竟然攻击无效? 真意宗的宗主令,一般是很少出山门的,那不但象征着真意宗的无上尊严,更是开启宗门密库的凭仗,加持护山大阵的终极手段。 不过宗里很多时候,又需要宗主令对外展示威严,所以才制作了一块宗主副令,此番去浩然门委任掌门,当然要持宗主副令前往。 事实上,这宗主副令也是巅峰灵宝,同时还可以借用宗主令的一些威势,一旦出手,几乎没有灵宝可以抗衡。 然而,就这么一击,不但被陈太忠用肉身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这厮竟然还想留下宗主令。 就算是宗主副令,那也不是能遗留在外的,否则整个真意宗都会被蒙羞。 权赋槽见他伸手去捉,大骇之下,想也不想就一口精血喷出,“疾!” 陈太忠虽然是空手,但也使用上了掌控,要将此物留下,怎奈那宗主令仿佛活物一般,不住地在挣动,待听到这一声“疾”,猛地全力一挣,化作一道长虹,直奔真意宗本宗而去。 这却是权赋槽祭献了精血,驱使宗主副令归宗,由于有宗主令的接应,又有本位面气运的加持,真仙也不易打断这驱使,副令安然回去并不难。 可是如此一来,权赋槽就少了一张底牌——当然,相较宗主副令被抢,权宗主宁可自己因没有底牌而丧命,也不愿令真意宗蒙羞。 若是能祭出通天塔抢这宗主令,就好了!陈太忠心里生出点遗憾来。 宗主令既去,权赋槽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他冲着陈太忠冷笑一声,“陈太忠,自今日始,我真意宗上下,与你不死不休!” “这倒是奇怪了,”陈太忠仰天长笑,“不死不休,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不瞒你说,我还真不怕……你确定要代表真意宗,跟我开战吗?” “当然是这样,”权赋槽冷哼一声,宗主令差点被抢了,似此奇耻大辱,谁受得了? 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 “我……”权赋槽本来想将答案敲定,但是看到这厮的表情,猛地就想到了昔日的巧器门,一时间还真不敢答应下来——姓陈的这厮,就是个疯子啊。 他不过是个副宗主,怎么敢拿一宗的传承,跟对方赌?换了简仙来,恐怕也要犹豫。 然而,今天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顿一顿之后,他冷笑一声,“敢抢我宗主令,换了你是我,陈太忠你会善罢甘休?” “你放屁,老子只是借来体悟两天,”陈太忠大声地嚷嚷着,“莫非只许你真意宗借不动如山,不许我借你两件灵宝?还是说你真意宗借不动如山,本就是打算强抢了?” 终究是为那段因果!权赋槽心里暗叹。 事实上,别说是简仙了,他也有将不动如山贪昧的心思,不过发现这块骨头太难啃之后,真意宗才不得不将不动如山还了回去,身为归还灵宝的决定者,他最明白其中细节了。 现在却是六月债还得快,陈太忠直接堵住了他,要借行在大殿,甚至差点收走宗主副令。 不过,权宗主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冷笑一声,“简仙借来看看,自然会归还,宗主是真仙,你是什么?” “哈哈,真仙可以强借他人宝物,玉仙就不行?”陈太忠仰天长笑,“权赋槽,你还真够不要脸的。” 权宗主被骂得大怒,其他玉仙和天仙也忍不住握紧了兵器,只待代宗主发号施令,大家就一拥而上,倒不信这陈太忠能架得住大家的围攻。 权赋槽也很有号令大家围攻的冲动,但是看到陈太忠那肆无忌惮的样子,心里又是一沉:一拥而上,真的打得过对方吗? 须知姓陈的在初阶玉仙的时候,就号称真仙之下无敌手了,现在此人九级玉仙,比在场所有玉仙的修为都高,肩头还趴着一只小麒麟——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大妖。 而且陈太忠刚才擒获冯真人时,使用的大网有点古怪不说,身法更古怪,这种领悟了空间规则、运用极为娴熟的身法,根本不像是玉仙能掌握的。 再想一想对方只收了三件灵宝走,却毫不犹豫地将冯真人丢还回来,摆明了是不在意多一个中阶真人的对手,这底气可不是装出来的。 权赋槽犹豫一下,终究是没敢下命令围攻:一旦发生那种事,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 于是他冷哼一声,“简仙可不是任由你诋毁的,等着宗主出关,你就哭吧……我明白告诉你,不动如山是浩然门自愿借于上宗的,你却是要拦路抢劫,陈太忠,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大欺小? 陈太忠真是服了对方的厚脸皮了,那不动如山,是浩然门自愿借给真意宗的? 不过现在做这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他冷笑一声,“那我问你,权赋槽你愿意不愿意将行在大殿自愿借给我?” 权宗主很干脆地摇摇头,“行在大殿乃是征战之际,宗主的议事场所,你休得胡言乱语!” “不愿意?”陈太忠狞笑一声,掣出一柄长刀来,对着权赋槽就是一刀,“劳资今天就打得你自愿借给我!” 终是不能善了!权宗主心里暗叹一声,竟然不躲不避,就站在那里,眉心一道白芒发出,奇快无比地击向陈太忠,嘴里同时大喝一声,“动手!” 就在此时,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头顶的小钟微微一晃,发出一声幽怨而清亮的鸣响,“咚~~~~” 本命法宝小灰钟,已经被他温养到了高阶灵宝,仙器胚胎的高阶灵宝,虽然是以防御为主,但是它发出的音攻,又岂能小看? 众人听到这一声,只觉得神智一晃,阵型登时就乱了,想发出的攻击,也为之一滞。 权赋槽发出的白光,正正地打在陈太忠胸口,这是他的本命飞剑,权宗主拼着自己硬挨一刀,也要发出全力一击——你可以仗着身法躲开,但那就给了我进攻的机会。 他赌对方不敢跟自己同归于尽,想到自己身为堂堂的副宗主,竟然有跟对手拼个两败俱伤的勇气,他心里也忍不住生出淡淡的自豪感:纵然是代宗主,我也要展示出真意宗的铮铮铁骨来。 然而非常悲催的是,陈太忠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就那么正正地迎上了飞剑,而飞剑在击中护体灰芒之时,竟然被弹了开去,那灰芒仅仅是泛起一个拳大的浅浅涟漪,就恢复了平静。 这怎么可能?权宗主骇然地睁大了眼睛,他对自己飞剑的威力,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若单论剑术,他要稍差郝无忌一筹,可是他的飞剑糅合了多种珍稀材料,正面的杀伤能力,还要强过郝无忌。 郝真人的剑很锋锐,而且迅疾无比,是仗了一个快字,权宗主的飞剑更为锋锐,同时气势威猛,注重一个强字。 这样的攻击,竟然不能破防,权赋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此同时,又是几道攻击落了过来,一些打到了陈太忠身上,一些却是被小麒麟的一片火海湮灭了。 陈太忠不躲不闪,扛下了大部分的攻击,为的就是将手里的长刀,斩向权赋槽。 然而,权赋槽虽然也不躲闪,但是他身为宗主,身边当然有近卫修者,四名中阶天仙齐齐一声喊,手中长剑抛出,组成一个四象剑阵,迎上了长刀。 陈太忠这一刀,堪堪地斩开了四象剑阵,然后口中一刀白光喷出,“咄!” 权赋槽当然防着对方的神通攻击,抖手就是一个拳大的物事打出,两下重重地一碰,顿时化作了漫天的白雾。 下一刻,陈太忠失去了对权赋槽的感应,对方显然是躲起来了。 他身子一晃,万里闲庭飘出去七八十里,脱离了白雾笼罩的范围,才狞笑一声,“堂堂真意宗代宗主,也只有夹着尾巴躲藏的份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权宗主的声音,自白雾中传出,飘忽不定,无法判明方向,“陈太忠你到底要干什么?” “劳资说了多少遍了,要借你的行在大殿,”陈太忠冷哼一声,“你躲着不肯出来是吧?我去真意宗门口等你,倒要看你回不回宗!” 白雾中隐约传来一阵躁动,有些人真的看不惯陈太忠这副模样,宁肯战死也不愿坐看宗门名声被污。 “噤声!”权宗主厉喝一声,“我这个代宗主还没死,轮不到你们拿主意!” 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再轻易地置喙。 权赋槽当然没死,但是刚才对方发出的束气成雷太快,还是捎到了他半个身子,所幸的是,他的长衫也是高阶灵宝级的,又有防雷的护具,只是气血有点翻涌。 闻听得对方一口咬定,要借行在大殿,权宗主此刻有白雾护身,能跟对方多说两句。 他幽幽地叹口气,“简仙借的不动如山,只是高阶灵宝,而这行在大殿象征着真意宗无上的威严,这岂能相提并论?” 陈太忠冷笑着反问,“合着只有你真意宗有威严,浩然宗就活该被人借走东西,活该没有威严吗?还是你认为……浩然宗不配跟真意宗相提并论?” “我可没有这么说,”权赋槽很果断地否认,然后他又叹口气,“陈真人,陈准证,宗主借浩然宗的不动如山,自有浩然宗跟他交涉,这不碍你什么事吧?” 正主儿都没着急,你巴巴地跳出来做什么?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你这是放屁!”陈太忠厉喝一声,“你真意宗是从浩然门手上借走的不动如山,简兴腾若是敢跟浩然宗开口相借,我还敬他是条汉子……只会欺压弱小,我呸!什么东西!” 好像你不是在欺压弱小似的,权赋槽心里暗暗嘀咕一句,我们这些人摞在一起,怕是也打不过你,你好意思说简仙? 我去,这么想可不对,堂堂的真意宗,我这代宗主也在场,怎么就变成弱小了? 他轻咳一声,“无论如何,不动如山,我们已经还回去了,有借有还……这如何算欺压?” “呵呵,”陈太忠不屑地一笑,“这行在大殿,我也是借来一看,自然是要还的,听权宗主这意思,是怀疑我不肯归还吗?不是笑话你……陈某人的名声,比你真意宗要好!” 这行在大殿根本就不能借出去好吧?权赋槽气得一咧嘴,宗主行在若是被借出去,真意宗的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本宗先做得差了,对方又是个不讲理的,权宗主也很是无奈,“这行在大殿出征时才用,不在我的手边,你就算擒下我,也找不到行在大殿。” “我擒下你,让他们拿行在大殿来换,”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要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借出行在大殿……要不这样,咱俩做一场,你若在我手中走得脱,能安然回归山门,这行在大殿,我就不借了。” 权赋槽闻言,心里一动,真是这样的话,他倒还有几分机会,不过他是心思缜密之人,马上就反应到了,这话里有逻辑陷阱,于是冷哼一声,“不借行在大殿,还会借别的,对吧?” “那是,”陈太忠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宗主令就懒得借了,听说烈真人的魂池殊为不凡,想来有些奥妙,值得我好好体悟一番。” 烈真人年事已高,没多少年好活了,他的神识极为强悍,小神识到处游走窥探人隐私,是因为他独创出了一种修炼神念的方式。 这种方式,要在他设计的魂池修炼来实现,这魂池一开始只是初阶灵宝,后来他大力投入,将其打造成为了中阶灵宝。 这魂池是烈家安身立命的根本,烈真人还指望着自己陨落之后,家族跟宗中共享魂池,也算长久传承之道。 而陈太忠竟然盯上了魂池,这是打烈真人的脸,也是打真意宗的脸,谁让简仙借不动如山的时候,是通过烈真人的嘴示意的呢? 权赋槽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气结,魂池不可能给陈太忠啊,那是宗中下一步要重点琢磨的,只等烈长老陨落,宗里就能细细琢磨了。 不过这魂池的敏感性,终究要差行在大殿一些,甚至未必比不动如山珍稀。 可是这东西,终究是不能随便答允让人拿走的,权宗主冷哼一声,“合着就算我赢了你,还能借别的东西……这不是大欺小吗?” “嘿呀,看把你能的,觉得赢得了我?”陈太忠哈哈大笑,“魂池那屁玩意儿,我自会去找烈老匹夫讨要,不瞒你说,行在大殿我借定了,倒不信你能赢了我。” 那就做一场呗,权赋槽气得口鼻生烟,差点就想答应这个条件了。 不过他终是一宗之主,是未虑胜先虑败的主儿,闻言冷冷一笑,为自己争取条件,“阁下跟我做一场,也是大欺小,我若能赢了,万事皆休……你看是否可以?” “你真不要脸,”陈太忠继续发笑,笑得前仰后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东西一样,“同为高阶玉仙,我怎么就大欺小你了?无非我是九级你是八级,这一级很重要吗?” “你初开始就击伤了朱真人,”权赋槽冷冷地回答,“他只是初阶真人,你总是高阶真人吧?” 那朱真人,是在战舟被毁之后跳出来的,结果被陈太忠一刀斩得重伤。 “他不敬我这上位者,”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活该!” “他是我真意宗代宗主的前驱,何来不敬一说?”权赋槽厉声发话,“以大欺小,陈真人你这行径,真真地令人齿冷,长此以往,风黄界……规矩何在?界将不界!” “哈哈,”陈太忠再次笑了起来,“我对他出手,就算大欺小,简兴腾那混蛋半路埋伏我,对我出手,又怎么算?那混蛋可是玄仙!”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讲究人 众人闻言,登时失声,简宗主曾经暗中埋伏陈太忠? 可是大家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情不合理,简宗主可是真仙,特意埋伏你的话,你还可能有机会在此大放厥词吗? 权宗主的脸色不太好看,事实上,他心里清楚,简仙曾经因为浩然门的事情,出去过一趟,回来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兴致不是很高,而且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又开始闭关冲关。 当时他就猜测,简仙很可能是失手了,不过这种话,他是问不得的,真仙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就连想一想,都是对真仙的亵渎。 所以他淡淡地一笑,“陈真人真爱说笑,简仙若是真想埋伏你,你觉得自己跑得了?” “你要不信,给他发同心牌,”陈太忠硬邦邦地顶回这么一句来,“上次没有合手战器,斩了他三刀,他都跑了,看这次谁跑!” 哗~~~纵然在场的都是真意宗的弟子,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哗然,身为玉仙的陈太忠,竟然斩了简仙三刀?你敢说得更不靠谱一点吗? 权赋槽冷笑一声,“你真要我将简仙的仙驾请来吗?” “不用你请,我自己请!”陈太忠哈哈一笑,然后猛地提高声音大喊,“简兴腾你个混蛋,有种来啊,我在这里等你……你不是真仙吗?听到我骂你了没有?” 他已然知道,简兴腾尚未晋阶中级真仙,骂起人来真的是无所顾忌,有种你简兴腾中断冲阶,来跟我大战一场,七级玉仙我就敢斗你,现在九级了,还怕你不成? 哪怕是简兴腾晋阶了中阶真仙,他也不怕,真仙晋阶,稳固境界都要许多年,姓简的敢匆匆前来,他就敢将对方打回初阶真仙去。 上次哥们儿是没有趁手的战器,这次有了“半杆大戟”,怎么也要打得你掉血! 在场的众人,齐齐地无语,这一刻,他们是多么希望简宗主能从天而降,将这猖狂的家伙打败,并且押回真意宗去。 然而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简真仙心情确实又波动了一下,不过他推算一下因果,发现只是一个小插曲,直接就无视了。 等了一阵之后,陈太忠冲着白雾狞笑一声,“你看,简真仙抛弃了你们,权赋槽,来……你不是想跟我做一场吗?无知也是一种勇气,我真的很佩服你的。” 权赋槽嘿然无语,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他自问不怕跟人战斗,也不怕身死陨落,为了宗门,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可是就因为小小的借灵宝,他不肯借,就一定得陨落,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平衡。 更关键的是,旁人还未必觉得他英武,更可能认为是他不识时务,活该陨落。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埋怨宗里的嚣张了,他心里甚至有点迁怒简仙——好端端的,借人家的灵宝做什么?就算借,约定个借期也行,根本不给期限,这算怎么回事? 陈太忠倒是给期限了,五十年,但是宗里飞拖到五十年以后才还回去,这么没命地拉仇恨,真的好吗? 事实上权宗主心里非常清楚,宗里真的未必有还的打算——不动如山的名气真的太大了,你浩然门保不住这样的灵宝,还是交予我上宗保管吧。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原本也就应该是这样。 后来宗里为什么将灵宝交还,他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知道,这是简仙的意思。 不过现在,他基本上得到答案了,大约是简仙对陈太忠出手之后,发现再扣着不动如山不还的话,非但是可能招惹浩然宗,更是会将陈太忠的怒火吸引来。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陈太忠的怒火,还是被吸过来了,总算是宗里还了不动如山,所以对方没有下太狠的手,只是以牙还牙地要借真意宗的灵宝走。 若非如此,刚才一番混战,没准宗中都该有真人陨落了,更别说放冯真人回来了——陈太忠那厮,手下何时曾饶过人? 想明白这一点,权宗主忍不住要暗暗庆幸一番,亏得是将不动如山还了回去,否则陈太忠此次再出山,手上估计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说来也怪,陈太忠隐居的日子里,风黄界虽然也不乏打打杀杀,但是真没有多少真人陨落的例子,了不得就是重伤——玉仙真不是那么好杀的。 但是陈某人一旦出山,有玉仙重伤那都是最轻的结果,这厮手上,葬送的玉仙已经超过两位数了,真的是散修之怒一出,本位面就会掀起血雨腥风。 事实上,陈太忠令人头疼的地方,不仅仅是他的战力高超,更关键的是,他本是孤魂野鬼,身边没有牵挂,想要下手就下了,不像很多真人下手之前,要考虑自家的坛坛罐罐。 顾忌一多,当然就下不了狠手。 当然,要说陈太忠完全没有牵挂,那也不对,浩然门就是他的软肋之一,但是真意宗已然做出决定了,要拉拢浩然门,尽量避免得罪浩然宗,同时打压陈太忠。 这种情况下,还要对浩然门出手的话,别说可能逼得陈太忠暴走,行那巧器门旧事,就说还可能牵扯出来浩然宗,真意宗就下不了这个决心。 事实上,真意宗对付陈太忠的时候,能让浩然宗两不相帮,就可以满足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在的陈太忠,都不是真意宗能轻松对付得了的,若是简仙不出,宗中起码要云集高手,才能重创对方——万一留不下这厮,将来还是麻烦。 就算简宗主出手,能不能奈何对方,那也是两说呢。 宗中倒是有巅峰玄仙,一旦出手,陈太忠定然逃无可逃,但是为这点小事就去麻烦老仙,别说老仙不可能出手,简仙面子上都挂不住。 老仙只可能在宗门传承遭遇危机的时候,才断然出手,现在为了一个连真仙都不是的玉仙出手,老仙绝对丢不起这人,说不定会暴打简仙一顿——不带这么糟蹋巅峰真仙的。 而目下连简宗主都无法出手,他们这一群修者,除了集齐高手设下陷阱,实在不可能奈何眼前这位分毫。 思来想去这么多,他终于可以面对现实了,眼前这位不是真仙,却实实在在地有真仙的威势,根本不能当做玉仙来看。 那么此人是否辱及简宗主,真的不重要了,那是属于真仙层面的恩怨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应付了眼前这局面。 想了许久,眼见白雾有些暗淡了,权赋槽又打出一颗珠子,重新将白雾布满空间,才长叹一声,“这样,魂池我们也没有随身携带,那终是烈长老之物,可否让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回去商量?”陈太忠冷笑一声,“倒是好脱身之计。” 权宗主终究是代管一宗的,闻言淡淡地发话,“当初利真人借不动如山,也是给了你们考虑的时机,也没有当场取走。” “好,饶你们这一遭,”陈太忠沉吟一下,就应承了下来,讲究人嘛,本该如此。 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说明白,“陈某人最恨的,不是你们强借不动如山,而是简兴腾那混蛋在借走不动如山之后,还要半路截杀我……”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若不是我陈某人有点手段,早就路死沟埋了,他堂堂真仙,强借他人东西也就算了,还如此大欺小……权赋槽我问你,今天我拦你,做得比他还过分吗?” 真意宗众人齐齐默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人心里不以为然,觉得自家真仙这么做无可厚非——真仙嘛,有什么不能做的? 但是这么想的人,终究是不敢直接将想法说出口。 良久,权赋槽轻喟一声,他很是不忿自己被拦截,但是陈太忠现在正处于上风头,争执这些也没有意义,“那陈真人,我们是否可以离去了?” “嘿,真是有点不甘心,”陈太忠轻笑一声,然后又冷哼一声,“那么,你们去吧,半月之内,将魂池交出……若不是为了羞辱那姓简的,我犯得着跟你们这群蝼蚁计较?” 他这句话说得轻松,却好悬激得几个玉仙再度拼命,风黄界的修者,真的不缺血性——尼玛你也才是真人,竟然敢称我们为蝼蚁? 幸亏有权宗主在,弹压住了众人,然后他一抬手,就大明大方地将白雾收了起来。 这白雾今天真是起了奇效,不是说陈太忠对这东西束手无策,而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剑拔弩张的双方,终于有了一个缓冲时间,能将双方的想法一一道出。 真意宗有他们的想法,陈太忠也有他的说辞,不管是否能接受对方理由,但终究是有了一定的沟通。 对于权宗主将白雾收起,真意宗一行人,也很有点腹诽,虽然他们很有些骄傲,看不起对方,但是谁也知道,这白雾一去,就要直面陈太忠了——万一对方不讲信用,骤下杀手的话,大家……起码会抵挡得比较辛苦。 这种事情,真意宗的人也听闻得多了,当初说得好好的,结果己方一解除保护,对方就脸色一变杀了过来——风黄界的这点事,谁不清楚?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宗主身辱 总算还好,陈太忠在白雾撤去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对方。 陈某人讲究人的称号,那不是白说的。 冯真人见状犹豫一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上前讨要回自己的灵宝。 利盛坛知道他心里所想,少不得上前拽他一把,低声发话,“不要多事。” 我怎么就多事了?冯真人扭头怒视对方:宗里都答应借魂池与他了,我讨要自家的灵宝,难道就错了吗? 利真人根本都不看他,直接将头扭到了一边——刚才你对陈太忠喊打喊杀很起劲,真指望那厮全无芥蒂吗?那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冯真人眉头一皱,才待说什么,就听得陈太忠发话,“权赋槽,身上的长衫留下!” 权宗主微微一怔,愕然地看向对方,“为何?”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对于陈太忠的习惯,他已经摸得非常清楚了,心说我就知道这事没完。 但是他也不担心陈太忠出尔反尔,散修之怒虽然喜怒无常恶名昭彰,但是此人讲究的口碑,也是人所共知,由此可见,一个好的口碑有多么重要。 “因为我要借来观摩一番,”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剥?” “阁下此言差矣!”权赋槽正色回答,“我已答允你借魂池了,你还要如此辱我?” “并非我辱你,而是你自取其辱罢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找人麻烦,但是谁要找我麻烦,我必十倍报之,你觉得魂池能跟不动如山相比吗?” 权宗主犹豫一下,缓缓回答,“魂池对本宗来说,极为重要,纵然相差……也是仿佛。” “你真不要脸,”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我懒得跟你计较,你说相差仿佛,那也随你,不过类似的灵宝,我要取十件走才行,你可明白?” “这不可能,”权宗主断然摇头,毅然决然地回答,“真意宗灵宝虽然多,却没有一件是多余的,你莫要逼我。” “好像你真意宗强借不动如山,是我逼你?”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取一罚十,是我陈某人的规矩,看起来你要挑战我的规矩?” 权赋槽嘿然不语,心里的悲伤,真的是逆流成河,拒绝吗?那怎么可能? 不拒绝的话,他堂堂的代宗主,竟然被人强行剥了衣衫去,今天之事,定然会被挂到耻辱柱上去。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埋怨简宗主了:好你说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借什么不动如山? 当然,不动如山名气太大,见猎心喜也算正常,但是不能好好地借吗?尤为可恨的是,简仙你偷袭陈太忠,还让陈太忠跑了……你若能将其斩杀,宗里哪来这么多麻烦? 一时间,权宗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陈真人……这好歹是我穿着在身上的,留个体面,你看如何?” “体面?”陈太忠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目光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不动如山也是南真人穿在身上的,你要体面,她的体面就不重要?” 权赋槽当然认为,一个初阶真人的体面,赶不上自己重要,那南忘留连执掌一职都交卸了,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代宗主,这能比吗?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会这么说,他只是苦笑一声,“南长老当时也没出借不动如山,这个你该知道……我想仿其例,陈真人你可是讲究人。” 陈太忠犹豫一下,微微颔首,哥们儿当然是讲究人,“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我对你真意宗的信用,也有点不放心,好了,这个吧……” 他抬手一指空中的云楼大船,淡淡地发话,“此物也是灵宝,我借来参悟百年……你那长衫,什么时候撞上,什么时候再说。” “这怎么可以?”权赋槽闻言,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云楼大船华贵无比,全力飞行的话,速度也极为惊人,还有极其强悍的防御能力,整个真意宗上下,也只得三艘。 其中一艘,还被老仙带走了,现在两艘,一艘在权宗主手上,一艘却是宗事堂掌管着。 若这东西仅仅是稀少罕见,也还罢了,关键这是真意宗的仪仗,有什么大事发生,云楼大船现身,那就象征着有真意宗的高层到了。 这东西被陈太忠借走,这厮一旦乱用的话,消息在瞬间就会传遍整个西疆,乃至整个风黄界——真意宗的云楼大船,竟然在散修之怒手里。 须知此大船,乃是真意宗的仪仗啊,如何会落入那厮手中的呢? 到那时,整个真意宗上下,都会成为风黄界修者的笑柄。 “咦?”陈太忠古怪地看他一眼,眉头微微地皱一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为我是跟你商量啊?我是告知你!凭你……也有资格跟我商量?” 这话又是老难听了,不过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难听话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真意宗其他修者都没显出多大的怒火来。 想让他们承认陈太忠是个强者,这需要一个过程,但是一旦将其摆到强者的位置,很多不适应,也就能逐渐适应了。 权赋槽的脸色,青红不定地变幻着,良久,他转身进了云楼大船,十来息之后再次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手里拿着刚才身上穿着的长衫。 他将长衫递过去,面无表情地发话,“此灵宝名为雾璞,借于你了,阁下好生保管,五十年后还回来。” 陈太忠接过长衫,丢进储物袋里,淡淡地回答,“一百年。” “那也……随你,”权赋槽愣了一愣,没再计较,只是沉着脸问一句,“阁下可还有事?” 陈太忠斜睥那云楼大船一眼,又上下打量权宗主两眼,似乎是在琢磨,要不要把大船也借过来。 权赋槽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是认命了,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 陈太忠确实有将大船借过来的想法,能令真意宗不开心的事,他做起来特别有劲儿。 不过今天他已经得了四件灵宝,尤其是最后一件,是堂堂真意宗代宗主从身上脱下来的,他接过来的时候,上面尚有余温。 想到南忘留都是悟真庆典之后,才交出的不动如山,哥们儿这当众扒权宗主的衣服,将人逼得也差不多了,说好收了云楼大船就不要灵宝衣服的,现在再张嘴,未免有点不够讲究。 “走吧,”陈太忠一摆手,意兴索然地发话,不抵抗的对手,他虐着也没劲儿。 下一刻,他又轻咳一声,“记着,我要借十件灵宝,今天只借到四件,以后诸位真人出门,都小心点,一旦被我碰到,没有合适的灵宝借给我……哼,别怪我不客气。” 权宗主都转身要上大船了,闻言扭过头来,皱着眉头发话,“我说,再借给阁下魂池一百年,供阁下参悟,也该够了吧?” “魂池那破玩意儿,也就你真意宗当个宝,”陈太忠不屑地一哼,他所发明的神识分裂之术,已经入了浩然门的藏书阁,真人之上才有资格学习。 事实上,现在浩然门四名玉仙中,祁鸿识天仙时就得了他的传授,目前已经分裂出小神识了,至于其他三女,都修习得特别不顺利,言笑梦算是最有成就的,但也只是摸到了门路。 想到祁鸿识也是第一个修出束气成雷的,陈太忠忍不住有点怀疑,哥们儿自身的这些功法,是不是宜男不宜女啊? 南忘留之所以选择在三级玉仙巅峰停步,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她想修习这神识分裂之术,同时再琢磨一两门神通。 对风黄界绝大多数修者而言,修为精进是好事,但是浩然一门弟子的修为,精进得实在太快,还有外挂一般的两个晋阶宝地,现在浩然门愁的是,修为上去了,其他上不去。 总之,陈太忠一点都不认为,那魂池的效用,能比得上他自创的神识分裂之术——了不得是神识分裂的时候,没那么疼罢了。 陈太忠是很骄傲的,如果说机缘到了,他不介意看一看这魂池,借鉴一下思路,但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恶心对方,对方想用借出魂池,来中断他的借灵宝计划,他还真不稀罕。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愿意不愿意借,随你真意宗,反正它只能算一件灵宝。” 权宗主的身子顿了一下,接下来却是头也不回地上了云楼大船。 直到大船飞出老远,他都是一副橡皮脸,让人看不出他是在想什么。 好半天之后,利盛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眼含泪光,“权宗主为了保护宗门仪仗,竟然不惜自身清誉,我真的太佩服了……我辈宗中弟子,当奉为典范。” 是我应该做的,权赋槽本来想这么回答一句,但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不过心里对利盛坛多少多了一分好感。 冯真人被搜刮走三件灵宝,心里是异常地不爽,闻言他点点头,“权宗主的牺牲精神,令我辈弟子佩服,刚才我真的担心,他又要雾璞又要大船。” 你是说我的选择不明智吗?权宗主闻言,心里大怒,“有劳冯真人费心,我刚才已经准备好了,他若执意辱我真意宗,本宗自有手段与他偕亡。” 他刚才递出雾璞的同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确实存了拼命的心思。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真人之罪 权赋槽一行人回来之后,就下了封口令,似此奇耻大辱,谁敢将消息泄露出去,休怪宗门辣手无情。 这消息令冯家的真人十分不满,我当初是为了维护宗门声誉,才出面第一个跟陈太忠交涉,结果倒好,我冯家丢失灵宝三件,你不说帮我出气,反倒让我封口? 不过代宗主的封口令,那真是不能随便违背的,而冯真人心里也知道,陈太忠说是借,就有还回来的时候——那厮的性格奇差,口碑却是极好。 然而,冯家虽然是宗中大家族之一,三件灵宝也是相当珍贵的,尤其是因为两场位面大战,宗中不少玉仙和天仙陨落了,大家都在积攒力量,努力地恢复元气。 这个时候,族中被借走三件灵宝,哪怕只是五十年,也会为家族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影响。 在此怨气的支持下,冯真人对封口令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后却少不得评说,所以消息还是有限度地扩散开了。 没过几天,传言就到了权赋槽耳中,权宗主了解一下,知道是冯真人那里有牢骚,一时间大怒,劳资都被逼得脱了衣服才安全回来,你敢说自己委屈? 于是,冯真人就被宗事堂请去了,那是比刑殿还恐怖的存在。 你对封口令有意见,可以直接说,当面不说背后乱说,不收拾你收拾谁? 冯真人自然有无限的委屈,我当面提意见,会有效果吗,不是等着被你穿小鞋吗? 权宗主毫不留情地下手收拾他,也是有缘故的。 一来,是宗中的大家族气势日盛,对宗中的管理,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此弊由来已久,尤其是在位面大战之后,宗中弟子陨落极多,急需培养出一些新鲜血液来,壮大宗门,而各大家族却视其为机缘,垄断资源上下其手,造成了种种不公正现象。 二来却是权宗主并没有放弃报仇的心思,也想着扳回面子。 怎奈他尝试之后,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操作性,只能忍了——这不是对冯家不闻不问。 回到宗中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简仙闭关的所在,不过宗主闭的是死关,他也知道冲击中阶真仙的重要性,所以仅仅是在洞府外低声嘀咕了两句。 宗主若是没到紧要关头,听到这话自然会出来,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出不来也正常。 非常遗憾的是,简仙没有露面。 权赋槽也想过留言,在宗主冲阶的空余时候,有可能放松一下心情,而一些重要的事情,会以留言的方式,陈列在洞府外,看宗主有没有心思理会。 但是想了一想,权宗主终究是没有留言,因为他不确定,简仙发现这条留言之后,会不会火冒三丈破关而出。 天大地大,宗主提升修为的事情最大,若是因为自己的留言,导致简仙按捺不住怒火,强行破关而出,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晋阶中阶真仙的事情,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别的不说,简宗主要是真的晋阶了中阶,还会把陈太忠看在眼里吗?还会挨对方三刀而毫无反应吗? 所以权赋槽选择了沉默,待简仙破境重出的时候,就是陈太忠的末日了,这种大事上,他不会犯糊涂——不过,中阶真仙的简宗主,真的打得过陈太忠吗?这依旧是个疑问。 不管怎么说,权赋槽是用心琢磨这件事了,所以冯真人泄露出的秘密,令他十分不爽——你不就是三件灵宝吗?老子连衣服都脱了,我所付出的,岂是你能想象的? 宗事堂将冯真人带走半月之后,又有人来宗事堂告状。 这次来的是芈真人,幽冥界里,西疆官府和宗门相斗的第六场,他带着战阵,胜过了拥有牧守锏和玉莲宝衣的文真人,为真意宗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六场所争斗的大裂谷,里面果然是有万载冥火,虽然没有冥火精华,但也非常值得了。 当然,芈家也因此受益匪浅,这个自然不必说,反正芈真人此战之后,在真意宗说话都异常大声,这是他赢得的。 所以来宗事堂告状,他也是理直气壮——我就不知道,宗里是怎么维护周边治安的,怎么我出宗之后,就被陈太忠抢劫了? 他损失的,是一件很了不得的灵宝,暗黑荔枝帐,此物原本是文真人的,两人在幽冥界做过一场之后,文真人心里不忿,又找他做了一场,就是以暗黑荔枝帐为赌注。 那一战,芈真人赢得很辛苦,也见识了这暗黑荔枝帐的威力,种种幻境直指人心,红粉骷髅不外如是。 现在,他辛辛苦苦赢来的暗黑荔枝帐,被陈太忠劈手夺去,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宗事堂实在没办法支持他的诉求,事实上,真意宗目下的处境,没有谁比宗事堂更清楚了,于是他们发问,“不得随便携带灵宝外出的通知,你接到了吗?” 芈真人身为中阶真人的巅峰,最近又比较火,消息是比较灵通的,接到通知是一定的,他只是没当回事,不料想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其实他心里,多少还有点不服气,你陈太忠何德何能,敢在第七场出战?我第六场赢了,都觉得没有面子啊。 战阵赢了单个修者,不算好汉,你却赢了战阵,岂不是说我的战阵,还不如你一人之力? 所以说嫉妒是原罪,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冷哼一声,“这暗黑荔枝帐,原本不是宗中物品,是私人物品,我以为没事。” “那你活该,”宗事堂的人冷哼一声,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接到通知你还这么不晓事,让我如何说你? “有没有搞错啊,”芈真人委屈得叫了起来,“那厮就躲在宗门外不远处抢劫,咱好歹也是一域的上宗,不能肃清宗门左边的宵小,反倒是我的不是?” 宗事堂的人都很牛,哪怕对上宗中新贵芈真人,也是如此,他们淡淡地表示,宗里已经发出了警告,你不听怨谁? 话是这么说,其实真意宗上下,已经很恼火了,因为本宗真人出门,被陈太忠堵住的事情,出现了不止一起。 前几日方啸钦出门,就正正撞上了陈真人,两人此前就有过过节,虽然揭过了,但是再次见面,气氛也不会有多融洽。 陈真人直接上前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他半天,才不屑地哼一声,“穷鬼,滚吧!下次不带灵宝出门,我就揍你!” 方真人其实带着灵宝的,起码他手上的玉扇,就是初阶灵宝,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一套刚购买到的灵宝阵旗。 不过陈太忠并没有要求看他的储物袋——陈某人一向不喜欢别人检查自己的储物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而方真人手上的玉扇,他又看不到眼里,所以骂了对方一句,也不跟其计较。 方啸钦虽然心里侥幸,但是也感觉非常屈辱——尼玛,劳资的玉扇虽然是低阶灵宝,但终究是灵宝,你竟然直接无视了? 所以在离开之后,他第一时间通报宗门,陈太忠所说的强借灵宝,真不是随便说的,现在他就在宗门外呢——还威胁了我一顿。 紧接着,就发生了芈真人灵宝被抢一事。 又过月余,佤青庞真人在宗外路过,被陈太忠撞到了,然后……他就被陈真人暴打了一顿,四肢被打断。 要说佤真人,也是陈真人的素识了,当初在幽冥界还开过盘口,不过两人的关系,实在不怎么样,陈太忠对这厮遮遮掩掩的行为,很不感兴趣——当初哥们儿差点被你忽悠了。 佤青庞身上,也有灵宝,那是他脚下的云履,但是这云履材质功效都一般,陈太忠又不喜欢这臭烘烘的玩意儿,就问他你还有别的灵宝没有? 佤真人储物袋里也还有灵宝,但是他说没有了,结果陈真人二话不说将他暴打一顿,并且警告他:下次你若身上还只有这一双臭鞋,我还要打你! 对真人而言,四肢被打断不算大事,佤青庞本人在真意宗也不受待见,不过这件事的发生,还是给真意宗的人做出了提醒:陈太忠“借”不到灵宝,已经开始打人了。 在山门左近,屡屡发生类似事件,这让真意宗实在有点恼火,有心纠集刑殿的高手,出去会一会此人,可又有点犹豫:这么正面硬杠,真的好吗? 而且陈太忠的行踪不定,虽然没有特别隐藏身形,但也不是一直堵着宗门,找起来比较麻烦。 当然,不带恶意的寻找,那就容易许多了,利盛坛真人在宗门附近转悠三天,就看到了正在一处山腰喝茶的陈太忠。 “我没灵宝!”利真人先远远地高叫一声,然后快速发话,“我是受冯家所托,问询他们的灵宝,是否能提前收回?价格好商量。” 冯家愿意卑辞厚币,将自家的灵宝赎回,当然,这灵宝早晚是要还的,眼下想提前一点,所差的只是些许时间,价格应该不至于太高。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点头,“我允了,你去通知冯真人来谈。” “冯真人因为传播封口令不许说的内容,被宗里关禁闭了,”利真人苦笑着回答,“罪名是妄议宗殃。”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变通之法 其实在真意宗修者看来,冯真人妄议宗殃这罪名实在有点冤枉,到了现在,宗里的真人谁不知道,不能带着灵宝出门? 然而,考虑到权宗主为了维护宗门尊严,竟然去除了衣衫,才得以保全宗门脸面,这样重大的牺牲,竟然被人随便嚼谷,也实在不妥。 不过冯真人是宗门家族势力的代表,因为宗门的决策错误,导致自家的灵宝被强行借走,这样的境遇,当然也会令一些家族势力感到不公。 陈太忠对这些恩怨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对方愿意出多少灵石提前赎回灵宝。 事实上,在他的眼里,冯家的三件灵宝,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设计,基本上属于大路货,虽然严格说,没有什么灵宝是大路货,但是没太多特色,真不值得琢磨。 关于还回去灵宝,他是毫无压力的,因为这些灵宝,他不可能交给浩然门的弟子来使用,一来弟子们的修为尚浅,二来,他终究是“借”灵宝,而不是抢灵宝。 陈某人自命讲究人,还是很看重名正言顺的。 其实他最看重的,是灵宝说借就借说还就还的权力。 那是一种主宰的感觉,相较简兴腾想借就借的强势,他不但强势,而且摆明了态度,我就是欺负你们,给灵石的,我就让你们赎回去! 这简直可以成为一条生财之道。 不得不说,利盛坛给真意宗开了一个坏头,他用了极少的灵石,将冯家的两件灵宝赎了回去——那块玉佩有些玄妙,陈太忠不答应马上赎回。 如此一来,大家就都知道了,合着灵宝还可以赎回,而且不需要花费很多灵石。 因为陈太忠在宗门外游走,很多真人想要出行,都要考虑到撞上此人的可能性。 没错,大家可以把贵重的灵宝藏到储物袋里,基本上可以保证不被抢,但是没有灵宝在外,陈太忠是要揍人的,那份屈辱,大家也受不了。 现在好了,带上一些不怎么有特色的灵宝,出门的时候被抢,然后再花费极小的代价赎回来,大家都方便,也不伤和气。 到得后来,有真人遇到陈太忠,索性直接拿出灵石,这是我赎灵宝的费用,咱们也不那么麻烦了,行吗?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陈太忠欣然笑纳,他的怨气不在灵宝上,而是对真意宗高高在上的那种态度不满。 久而久之,真意宗的真人们都习惯了,在出门的时候,要准备一笔“灵宝费”,相比灵宝的价值,这费用并不算高,但是每次出门都要准备,也非常折磨人。 不想交这笔费用也行,不过那要面对陈太忠的怒火——标准的待遇,是打断四肢。 陈真人不是对每个真人都收费,因为他并不是时时都在真意宗附近,但是只要被他碰到的,就不要想侥幸。 有真人从宗外回来,手上灵石不是很够,又将灵宝藏在储物袋里,打算稍微拖欠一下,结果直接被陈真人打断了全身的骨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拖欠我? 接下来的七八年,真意宗一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在宗门外,有人强收过路费——名义是灵宝费,实质则是过路费。 其间真意宗实在有点按捺不住,遣了一名天仙弟子前去问陈太忠,你到底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之所以将天仙派遣过去,而不是玉仙,原因也很简单,宗里不想再出什么灵宝费。 结果就是,陈太忠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先将这弟子的双腿打断——凭你一个小小的天仙,也敢过问真人的事情? 不过还好,他虽然将人的腿打断了,但是也做出了回答:待我借够了十件灵宝,就离开了。 真意宗的人气得差点咬碎了钢牙:尼玛你借完就收费还了……十件灵宝,何时才能攒够? 宗里很想召集人手,狠狠地收拾陈太忠一顿,但是这厮恶名在外,万一走脱了,真意宗的麻烦可就更大了。 想一想这厮借灵宝的缘由,就可以知道,此人有多么地睚眦必报。 久而久之,陈太忠在真意宗外收灵宝费的消息,都传到了其他四大域,大家嘲笑真意宗的同时,也忍不住暗暗地庆幸:幸亏己方没有招惹上如此麻烦。 真意宗深受其苦,除了直接开打,各种手段都使尽了,也不能逼得这厮离开——他们甚至托人在皇族里放出风,说陈真人不听从燕舞仙子的警告,在西疆公然现身。 但是皇族中人也不傻,就当没听到这消息了,散修之怒跟真意宗掐,我们正好乐得坐山观虎斗。 直到第九年头上,真意宗快要召开百年一次的掌门大会了,他们不得不通知浩然门:你们若是再任由陈太忠胡来,我们划给浩然门的地,可就要收回来了。 真意宗对浩然门做工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浩然门心恨自家灵宝被借的黑历史,从来不肯配合,就说陈真人此前是浩然派的客卿,现在还是不是,那都很难说,我们指使不动——上宗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哪里做得到? 真意宗忌惮浩然门身后的浩然宗,一直也不好强求,须知他们已经恶了陈太忠,再打压浩然门的话,浩然宗出来讨要说法,他们都没法交代。 将浩然门和陈太忠区别对待,这原本就是宗里的规划。 不过这次掌门大会,七大下门的掌门——加上浩然门就是八大门了,都要来宗里议事,陈太忠堵在宗门附近收灵宝费,那成什么体统? 事实上,陈真人在上宗附近收灵宝费一事,早就被四门两观一谷得知了。 不过这种事情,传言归传言,倒也不打紧,真要被诸下门的掌门当场撞见,真意宗的面子,可就掉得没边儿了。 所以上宗很难得地正式警告浩然门:再不配合,就准备被收回地盘吧。 真意宗没办法对浩然门的修者下手,但是对地盘下手,还是无妨的。 不得已之下,李晓柳被派来寻找陈太忠,并且口述了权宗主的原话——“别说十件灵宝,你都借到二十多件了,你愿意提前归还,那是你的事,总不能说你没借到。” 陈太忠闻言,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了,从此之后,收灵宝费的现象,在真意宗附近绝迹。 权宗主听说之后,终于长出一口气,这厮果然还算讲究。 这个理由他早想好了,不过一直不敢轻易说,直到这关键的时候,才着浩然门帮忙传递一下——你借十几件灵宝的时候,我们都没开口,现在借了二十多件,也该收手了吧? 终究是代管一宗事务的主儿,与其平常说那些没把握的话,倒不如占了足够多的道理的时候,再提示对方,成功的可能才会变大。 接下来的掌门大会波澜不惊,通过了一些事情,约定了一些责任和义务,而初次参加掌门大会的毛贡楠,虽然已经是高阶天仙了,但还是八个下门的门主中,修为最低的一个。 所以他的座位,也是最后一个,不过其他七个掌门,没谁敢小看他。 毛掌门的修为虽然低,人家身后的浩然门,却着实兴旺,尤其是浩然门的陈客卿,堵着真意上宗的山门,收了八年多的灵宝费,前不久才消失。 不管是哪一门,身后若是有个敢在真意宗旁边长期收费的客卿,那都不是能小看的。 掌门大会之后,陈太忠就此失去了消息,浩然双娇也不见了去向,禁地的事宜,是由辛古辛天仙来负责的。 接下来的数十年,浩然门以每三年左右出一个天仙的速度,慢慢地递增着。 真意宗对这个速度不但震惊,而且怀疑,他们认为,这未必是真实的数据——按照浩然门的发展劲头,应该出现一拨天仙潮才对。 没准还有多的天仙弟子,被他们藏匿了,就像浩然双娇不见了一般。 不过此猜测若是真的,那就更可怕了,那岂不是说,在接下来的三百年里,浩然门中的天仙,不但会过百,而且是大大地过百? 这种发展势头,足以令真意宗心里都隐隐生出杀意——陈太忠一旦证真,浩然门可以直接升宗了! 跟升门不同的是,升宗不需要任何势力批准,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活生生打出来,当然,光会打的那是二傻子,还得合纵连横,找些帮手之类的。 总之,升宗绝对避免不了血战,一个宗派想要生存,必须有法侣财地,法侣财先不说,只说地,就要跟其他势力硬抢,对各大宗派而言,风黄界虽然大,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证真的陈太忠,恐怕简兴腾晋阶中阶真仙,都未必打得过,到时候极有可能惊动老仙。 真意宗现在的问题是,简仙不出关,不便做出任何决定。 这几十年里,陈太忠虽然踪迹难寻,但是浩然门新上来的两名真人,也不是吃素的,频频出击,手段并不比陈太忠当年差多少。 有一次炽锋门弟子路过浩然门所辖的五郡,偶遇一天资绝佳的孩童,想要强行带走,孩童家人不愿意,说浩然门最近极为兴旺,门内据说也公道,我们没必要走那么远。 那弟子直接拔刀杀人,将一家人诛绝,携着孩童昂然离开。 浩然门知道消息的时候,那弟子已经进入了炽锋门地盘。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守土有责 按说遇到这种事,一般的宗派就只能认倒霉了,好苗子固然很重要,但是成长得起来的天才,那才是天才,为一个区区黎庶家的子弟,跟同等势力翻脸,有点划不来。 当然,该呵斥还是要呵斥,该向上宗告状,还是要告状,请上宗公正裁决——哪怕夺不回好苗子来,也要表示出下不为例的坚决态度。 然而,浩然门的态度,根本不仅仅是坚决了,接到消息的是铁血堂堂主李晓柳,她二话不说,直接率领部曲冲向了炽锋门的地盘,并将那弟子截住,打算带回山门审判。 那弟子是高阶天仙,也殊为了得,眼见寡不敌众,马上布下阵旗,藏身其中,还布设了防御阵,同时发出告警焰火,请求门中支援。 炽锋门的二长老柯尼赶到,勒令李晓柳马上滚出炽锋门地盘,要不然,“我就将你们统统捉回去,令南忘留来领人!” “你好大的口气,”却是祁鸿识祁长老接到李堂主的传信,匆匆从山门赶了来,见到柯真人,真是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两人登时就战做了一团。 大战一起,周边官府也派了人来监督,勒令他们不许扩大战斗范围,紧接着炽锋门的援兵赶到了,却是掌门听说这里不稳,亲来压阵。 因为有官府中人在场,掌门也不好以众凌寡,只能冷眼旁观。 大战三天之后,柯真人竟然现出了不敌之势,旁人看得无不骇然,心说祁长老不过是二级真人,竟然能将战力超强的柯尼玉仙打得步步后退,浩然门真真不可小觑。 须知此时的柯真人,已经再次晋阶,成为了四级真人,中阶了。 当然,他晋阶时间尚短,除了灵气充沛一点,很多手段还没有跟上,而气修本身就是修气,是最不怕跟别人比灵气的。 眼见柯真人渐渐不支,炽锋门余掌门发话,“祁鸿识,你擅入我炽锋地界寻衅,本该将你诛杀,现在我特允你,留下这李晓柳,速速离去,我也不欲为难你,否则莫怪我们守土有责,要以众凌寡了。” 说到守土有责,那是防卫自己的地盘,以大欺小和以众凌寡就不是禁忌了。 这也是余掌门看着有官府的人在场,还要先解释一下,否则就直接上来动手了。 “你以众凌寡一个我看看!”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一道白光电射而来。 现身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美貌女修,她的面孔棱角分明,却又不失圆润,带有一种刀削斧凿的美感。 她冷着脸发话,“余沧海,你是打算人多欺负人少?须知浩然门也不差玉仙!” “打就打,怕你不成?”余掌门冷哼一声,他是刚刚晋阶的六级玉仙,对上三级玉仙,还真不含糊,哪怕这是巅峰的三级玉仙。 两人又战做了一团,不过南忘留有不动如山护身,攻击力也强悍,一时间就打成了平手。 他俩打成平手不要紧,那边柯尼真人就渐渐不敌,险象环生。 “大家一起上,”余掌门这时候也顾不得要面子了,“守土有责,以众凌寡又如何?” 余掌门带的天仙可是多,足足有十五六个,闻言一拥而上,眨眼之间,就围着这两名真人发起了攻击。 浩然门来的天仙只有五个,还要困着地面那个元凶,只能分出两人来,策应大长老和二长老。 转眼之间,攻守易位。 “混蛋!”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道人影疾驰而至,那是个矮胖的天仙,他手中挥动一杆大枪,冲了上来,“要比人多吗?浩然弟子来了!” 因为陈太忠的缘故,浩然弟子多是修习刀法,门中修习其他兵器的不多,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辛古辛天仙,他酷爱枪法。 “辛古来了?”余掌门的眼睛一眯,辛上人只是中阶天仙,当不得他的法眼,但是他却知道,辛古是浩然的老人,目前管理着浩然门在西雪高原上的禁区。 那禁区可不得了,是浩然门天仙的修炼圣地,据说在那里修炼一天,顶得上在灵地修炼三到五天,还有好事者统计了一下,虽然修者资质有差别,但是平均下来,那里修炼,顶得上灵地里修炼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天。 他的惊讶未过,远处天空就出现了点点白芒,足有二三十个之多,电一般射来。 原来是辛古知道这里遭逢恶战,直接唤起门中所有在禁区修炼的天仙,大举来援。 浩然门现在的盘子很大,除了值守山门、巡视地盘、驻守幽冥界之外,还要去西雪高原的禁地,用地磁元气石修炼。 但是经过这许多年,浩然门的天仙几达五十名,大多数天仙,还就是在西雪高原的禁区修炼,辛上人一声招呼,就来了二十八九名。 瞬间,攻守再度易位,玉仙战玉仙,天仙战天仙,尤其是来援的天仙里,有皇甫和袁锐宁这样的好手,一时间杀得炽锋门节节败退。 更别说,辛古和李晓柳也不是吃素的,手上的实力极强。 从这些天仙也看得出浩然门的战力结构,皇甫和辛古,是老牌浩然弟子,李晓柳差了他们起码一代,而袁锐宁更是新生代,现下的浩然门,真可谓是群星闪耀后继有人。 就是这样,炽锋门都该偷笑了,浩然门两名后起之秀、最有望悟真的天仙,何明伟和沈金琦还没有来,否则炽锋门早就死伤狼藉了。 沈金琦在幽冥界坐镇,何明伟则是在游历风黄界。 眼瞅着自家不住地败退,余掌门心里哀嚎一声:若是大长老不在幽冥界坐镇,三名玉仙齐至的话,哪里容得浩然门在我炽锋门地盘猖狂? 他心里正在感慨,下一刻,就又有一名玉仙飞了出来,抬手挡下一刀。 这一刀是袁锐宁斩向一个初阶天仙的,那天仙早已经左支右绌,抵挡得十分艰难了,眼见这一刀避不过,连眼睛都闭上了,手中的玉钩,却是狠狠斩向对方的腰间——死就死了,能拼你个重伤,也还划算。 这玉仙出手,挡住了这一刀,而那玉钩却径自袭向袁上人。 袁锐宁身形暴退,怒视那玉仙,“你是要架梁子?报上名来!” “茅雄,青云观地座,”那玉仙淡淡地回答,“你浩然门远道而来,不尊炽锋门,意图以众凌寡,我却是看不过的。” 合着两门在此地战斗了数日,惊天动地战云蔽日,早就吸引来了无数的修者旁观,其中不乏玉仙和天仙。 当然,大多数修者前来,只是为了围观,两门之间的战斗,不是一般人能插得上手的,尤其是两边各有两个真人出面,战斗的规格,基本上类似于并门之战了。 并门之战,跟并派之战类似,两派合做一派,这凶险可想而知。 这青云观一直对浩然门没什么好感,所以炽锋门以众凌寡的时候,茅雄真人并没有出面,但是当浩然门占了上风,他就冲了出来。 他的行为有些欠妥,但是理由却勉强站得住脚——这是炽锋门的地盘啊,余掌门是守土有责,以众凌寡有天然的合理性,浩然门远道而来,以众凌寡却是不该。 “青云观地座?”袁锐宁闻言,冷笑一声。 青云观是称门宗派,却是以观为名,掌门又称观主,内部的称呼叫首座。 青云观除了首座之外,还有天地人三座,天座地座都是真人,人座的话,那不可能是真人——称门宗派只允许有三真人。 而这茅雄也仅仅是初阶真人,跟他的身份相配。 袁锐宁知道其身份之后,并不忌惮,而是冷笑着发话,“茅真人,你是打算接下这段梁子了?抑或者说……认为我浩然门处事不当?” “梁子,我没想接,”茅雄摇摇头,这样的梁子,他接不下来,说得更难听一点,他就没资格接,但是他认为,自己在道义上占了上风,倒也不怕解释两句。 “但是你浩然门远来是客,怎能在炽锋门的辖下,反客为主?” 说到最后,他已经声色俱厉了,“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慢慢说,怎能仗势欺人?” “茅雄你真够不要脸的,”李晓柳一边打斗,一边冷哼一声,“刚才炽锋门以众凌寡,也不见你出来主持公道,现在反倒是说,我们仗势欺人?” “炽锋门守土有责,本该如此,”茅真人脸红脖子粗地解释,然后冷哼一声,“倒是你这小小天仙,竟然敢不敬我这真人,莫非是要找死?” “你有理由,尽管上喽,”李晓柳不以为意地回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可知道,这炽锋门人,杀了我浩然子民,又掳了天仙苗子?” 尼玛,原来是这种事,茅雄的眉头一皱,事实上,这种事真的不罕见。 炽锋门不占理,这令他有一点为难,但是这点小事真的不重要,他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你要考虑贸然插手的后果,”李晓柳还之以冷笑,“你承担得起吗?” “我替炽锋门守土,有何承担不起的?”茅雄此刻,心里已经有点虚了,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出尔反尔,要不然青云门的面子就掉得没边儿了,“陈真人也要讲理的。” “有种你再说一遍?”空中蓦地又现出一人来,阴森森地看着他,居然……是中阶真人的气息。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收场 还有真人?茅雄登时吓了一大跳,他上下打量对方两眼,黑着脸发问,“阁下何人?” 那中阶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本座姓杨,翡翠谷少谷主门下行走。” “是你?”茅真人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青云观是相对封闭的一个门派,门中之人少出来走动,所以袁锐宁不认得地座茅雄,同时茅真人对外界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但是了解再不多,他也知道翡翠谷的小麒麟,收了一名中阶真人的门下行走,只是一时对不上号,听对方一报,他登时就了解了其来历。 茅雄原本想着,出现的这名玉仙,不可能是浩然门的第三名真人,很可能只是看不过眼,才来架梁子,他仗着自己在道义上占据上风,并不如何担心。 本来嘛,人家炽锋门守土有责,浩然门以众凌寡,这就是不对的。 但是对方竟然是翡翠谷少谷主的下走,那跟浩然门的渊源,就真的太深了,整个风黄界都知道,小麒麟是陈太忠的战斗伙伴,那小麒麟的下走,当然可以无条件支援浩然门。 这跟道义占不占上风无关,人家就有这个资格,帮亲不帮理,别人也无法指摘。 事实上,茅雄介入这场争斗,都有点勉强,他能出手,杨真人当然更能出手。 知道了对方来历,茅真人登时生出点退意,不过围观者这么多,他忝为青云观地座,就这么缩了,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于是他黑着脸发话,“既是如此,你若不出手,我也不出手,大家两不相帮如何?”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挥我?”杨真人狞笑一声,嘴巴一张,一道白光打了出来,“两不相帮……刚才哪个鳖孙接了袁上人一刀?” “混蛋,你竟敢辱我龟族?”旁边又冲出一名玉仙,严格来说是大妖,却是四肢奇短,小小的脑袋尖尖的鹰嘴,一双圆眼怒目圆睁,尖声叫着,“是找死吗?” 这龟妖化形化得实在太差,一看就知道才度过化形劫,堪堪悟真。 “小乌龟你也上,怕你不成?”杨真人脸上比较僵硬,但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表现出了一丝不屑,“才刚化形,也敢学大人说话?” 他刚才那一道白光,是一道雷电,直接劈得茅真人僵直了一下。 茅雄登时就怒了,听到这位又得罪了一个大妖,想也不想,抖手一道蓝光打了过来,“只有你会束气成雷不成?” 他以为杨真人使用的是束气成雷,事实上……也不算错,束气成雷并不是只有气修会使用,想那羊头人老酒伯,也会使用不太标准的束气成雷。 只是杨真人使用的束气成雷,纯粹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此人的神识乃是巅峰阴帅的残魂,见过阴风夔真仙的阳雷洗礼,也见过陈太忠抽取雷之本源,自行悟出了这一门神通。 茅雄发出的蓝光,是水之神雷,但是巅峰阴帅常年在九幽阴水旁修炼,哪会在意这个,硬生生接了这一招之后,口一张,又是一道白气喷出。 这却是至阴之气,杨真人被夺舍之后,此前修习的功法被保存了下来,但残魂更愿意使用自己拿手的东西。 “这是……雪峰观的功法?”茅雄登时骇然,只觉得自己全身被莫名的寒意笼罩着,连躯体都有点僵化了,他艰难地侧头看一眼——龟族的大妖呢? 他改变初衷贸然出手,是想能跟龟族大妖联手,倒也不用怕这中阶真人了——还是那句话,一加一远大于二,两名初阶真人,缠住一名中阶真人,问题真的不大。 他不侧头还好,侧头才发现,合着那龟族大妖又退回围观的人群去了。 他气得好悬一口血喷出来,“尼玛……果然不愧是龟族,缩头缩脑的。” 失了龟族的牵制,几招过后,他就左支右绌了,才考虑是不是该跑路了,旁边一道束气成雷打过来,却是祁长老对战柯尼,已经占了压倒性的优势,眼见这厮还在顽抗,一道神通就打了过来。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束气成雷,茅雄吃了这么一记,身子登时就僵直了,然后杨真人一刀将其右臂斩落,又是一道白气,将他硬生生地冻住了。 茅真人是想跑没跑了,成了浩然门的俘虏,柯尼和余沧海却是根本无法跑。 玉仙是非常难杀的,这是常识,但是他俩真敢逃跑的话,能不能成功不好说,现场的十六七名炽锋门的天仙,是绝对跑不了的。 经过位面大战,炽锋门尚余近三十名天仙,但是来援的这些天仙,已经是门中尽起主力了,其他的不是有别的事,就是在幽冥界镇守,一旦折了这十余名天仙,炽锋门在两三百年之内,根本缓不过来劲儿。 这么大的损失,两名真人根本承受不起,再说了,既然已经恶了浩然门,就算他们能逃回门中,浩然门大举来袭,他们还能承担得住吗? 以前他们光想着,浩然门靠的是陈太忠,直到杨真人出面,他们才意识过来,就算陈太忠不露头,还有翡翠谷的少谷主。 小麒麟有多恐怖?这个不好说,但是人家的一个下走,就是六级巅峰真人了。 当茅雄被擒获之后,余掌门长叹一声,“罢了,这仗……没法打了。” 是役,浩然门俘玉仙真人两名,又将罪魁祸首,那名高阶天仙捉了回去,只有余沧海身为炽锋门掌门,被浩然门放过——总得给上宗留点面子不是? 一时间,浩然门的风头,在西疆无人可及,一个才升门的宗派,竟然将两名玉仙硬生生地捉回门中,茅雄被斩断一臂,柯尼则是被削掉了双腿——这厮头脑不够,想要负隅顽抗,甚至想自爆,结果就是这般下场了。 这场偶然爆发的大战,影响深远,直接改变了西疆宗派系统的格局,浩然门隐隐有冲击西疆第一门的趋势,就这,还是在陈太忠和纯良没有露面的前提下。 炽锋门的大长老闻听消息,紧急从幽冥界回归,而青云观也对自家地座被捉,表现出了强烈的愤慨。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按说两门对上一门,齐心协力的话,也是碾压的姿态,但是这两门各损失了一名真人,实力大减,而炽锋门的死敌无锋门,也适时跳了出来。 你们在浩然门地盘杀人夺取天仙苗子,哪一个心存正义的门派都不能忍受。 如果你们敢对浩然门大举发起进攻,别怪我无锋门不客气——须知风黄界还是有道义存在的! 雪峰观跟炽锋门和青云观一直也不是很对付,做为无锋门和浩然门的亲密门派,这帮疯狂的女修倒是没表态,只是直接派出两支队伍,来到了跟炽锋门和青云观的交界处。 这两门若是敢大举进袭浩然门,须得考虑被人抄了老巢。 最最最重要的是,折腾到这一步田地,陈太忠和少谷主依旧没有露面。 不露面,才是最让青云观和炽锋门最头疼的,两门在宗中也有奥援,但是在宗中,雪峰观同样有三名玉仙,还有出身无锋门的小刀君楚惜刀。 然后这官司就打到了真意宗,权赋槽闻听之后,又是一番头大,先别说浩然门挺让他为难,只说马上要有四个甚至五个下门卷入一场混战,这就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处理不好,真意宗不但可能大失人心,甚至可能实力大损。 所以权宗主只能抛去个人喜恶,尽量地保持公正。 结果倒是不用多说,那高阶天仙被下了禁制,在浩然门的矿场服苦役三百年——三百年之后,他也就不用指望悟真了。 这弟子是炽锋门相当卓越的后起之秀,悟真的可能性极大,浩然门此举,相当于硬生生地毁了对方一个真人苗子。 不过这也正常了,门派之间涉及利益的争斗,就是这么血淋淋,这还是亏得仙凡有别,他杀的是一户普通人家,按宗门体系的规矩,罪不至死。 否则的话,浩然门绝对能将其往最高的惩罚上靠。 至于另外两名被浩然门俘获的真人,青云观拿出了财货,炽锋门划出了土地和人口,才获得了百年之后,两真人会被放回的承诺。 毛贡楠划出了百年之约,肯定是有他的算计的,这个暂且不提,反正浩然门的强势,大家都看到了,以一门敌两门,都要强硬到底。 这个刚刚升门的宗派,一时间声誉大起,风头无俩。 跨界追杀的当事人、铁血堂堂主李晓柳的一句话,也被传诵不已,“能战始能言和,从来没有谈出来的和平,铁血堂弟子,终是不能负了铁血二字!” 要说这一场大战的经过,还不得不提及一股势力,那就是龟族。 那新晋龟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退缩,两边战罢,它才主动上前挑战杨真人,“我方才不欲跟人族夹击你,现在你有空了,若不向我龟族道歉,那就要做一场了。” 四下里围观的修者闻言,大多都是哭笑不得:这龟妖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啊,刚才你多着两个真人帮手,你不插手,现在来挑衅,不是上杆子找虐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燕舞路过 龟妖愣头愣脑地挑战,偏偏杨真人也不是个脑瓜够用的——区区阴帅残魂而已。 “找死?那我成全你!”他一张嘴,就是一道阴气打了出去。 龟族是在水中生活的,而偏居的南荒,又是丙丁火,身具两种属性,并不在意阴气,而且这龟妖,也确实能打。 不过境界上的差距,那是切实存在的,战了半日之后,杨真人一张嘴,最终还是把龟妖冻了起来,并且很不屑地表示,“看在你够笨的份儿上,这次饶你一遭,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他是纯良的下走,不是陈太忠的下走,这次跟着来,也是护卫浩然门来的,他既然这么决定,浩然门自然不会不答应。 事实上,这龟妖虽然是兽族,行事却还有几分章法,浩然弟子对它的观感也不错。 当然,指望他们道歉,那是想都不要想。 龟妖没有得到道歉,还被冻了一下,是彻底地不答应了,马上跑回族中搬援兵,说人族如此如此辱我,我定然不能跟他们干休! 这龟妖虽然是才化形的,但是王族一脉中比较得宠的,而且它认为自己在此事中,有一点做得相当不错:没有掺乎到人族的内斗中。 那可是门派之争,旁边还有官府在看热闹,它若是跟青云观的修者联手对战杨真人,不但坐实了龟族愚蠢的名声,更可能将本族牵扯进一场浑水中。 再说了,联手的话,败了当然不好,胜了也没啥值得欣喜的,得罪陈太忠不说,还得罪了神兽麒麟的后裔。 单挑赢了,这就找回面子了,输了的话,可以回家搬援兵——你们侮辱我龟族,这不能算完。 然而,它想得挺好,龟族的大妖们,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所谓鳖孙什么的,无非就是形容遇事缩头——缩头进龟甲,本身就是咱龟族的防御手段好不好? 不过众大妖也受不了它天天念叨,最后不得已表示:哪天见了大尊,帮你问问,这个事该怎么处理,陈太忠那家伙实在是有点令人头疼…… 这一场天大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浩然门此次大出风头,连带着地盘上的子民都对他们感恩戴德——为了维护黎庶,打了一场泼天的大仗。 当事的天仙挖矿三百年,再无寸进的可能,这对黎庶来说,就是彻底的出气了,两者身份相差太大,死刑是不可能的——除非陈真人还在。 然而这“陈真人”不在,纯良也不在,甚至连另一名真人护法也不在,浩然门就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想到这个,就连真意宗也头疼。 不知道简仙什么时候才能冲阶成功…… 简仙闭关接近五十年的时候,他的洞府猛然间抖动了一下,极其轻微的一抖,如不是一直关注这里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宗主大殿上,权赋槽却是感受到了,他身子一纵,径直飞出大殿,直奔宗主闭关之处,在距离接近百里左右,停下身子落到了地上。 须臾,简兴腾大踏步走出洞府,也不理会其他,冲着西方深施一礼,“多谢师叔护佑。” 他刚刚冲上四级真人,尚未稳固境界,只觉得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然后就是一声冷哼传来,那心悸的感觉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又是一声轻笑,“老僵尸何必这么紧张,本宫神游至此,好奇罢了。” 简兴腾心里明白得很,这是有人在一边觊觎自己晋阶,惊动了师叔,师叔出手相护,保证他安然冲阶成功,听对方的口气,似乎燕舞仙子的可能性很大。 燕舞仙子行事极为强横,少对修为低下者出手,但那是因为她不屑,而真意宗宗主初阶晋中阶,这无论如何不算小事了,所以说白燕舞纯粹是路过,那鬼都不信。 不过要说她铁下心害人,也不至于,总之她肯定抱着一些想法来的,能做到什么就做什么,眼见没有便宜可捡,就施施然离去——反正她什么都没做,真意宗还能拦着她不成? 这就像当初简兴腾对浩然门一样,打的幌子是借不动如山,但是如果有可能,真意上宗肯定就只借不还了。 所以简兴腾也顾不得稳固境界,径自走出洞府,谢过师叔庇护之恩。 “此女……千年之内必上九重天,”一阵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渺渺茫茫的极为细微,却又能听得端详,“兴腾莫要应劫。” “敬领老仙仙谕,”简宗主又是深深一鞠躬,“恭祝老仙修为精进,尽早直升九重天。” “唉,”那声音轻叹一声,半天才吐出五个字,“五百年后见……” 简兴腾默然,等了半天,不见老仙再开口,才长出一口气,想一想五百年左右,师叔当不至于陨落,那么,不是回宗,便是升九重天了。 然后他才看向百里之外的权赋槽,抬手一招,“何事?” “敢问……”权赋槽犹豫一下,期期艾艾地发话,“简仙晋阶成功了?” “倒是成了,白燕舞路过了一下,”简兴腾淡淡地回答,“还得闭关几十年。” 他说得轻巧,但是权赋槽一听,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于是点点头,“总还是好事,这皇族也太可恨了。” 简仙撇一下嘴,这种没意义的话,说他作甚?“还是五大宗各行其是,若能齐心,皇族何至于嚣张若斯……宗中有事否?无事我便闭关去了。” 权赋槽犹豫一下,还是将浩然门和陈太忠的事情说了一遍,“此事也不至于难办,关键是我拿不定主意,总觉得干碍太大,简仙您拿个章法出来,我们就好操作了。” 这不是假话,别看陈太忠九级玉仙,真意宗若是铁下心思灭此人,诸多玉仙和战阵齐出,不计伤亡的话,拿下此人绝对没有问题。 难就难在“不计伤亡”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怎么掌握其中的度呢? 陨落五名玉仙是不计伤亡,陨落十五名玉仙还是不计伤亡。 这样的大事,终究得简兴腾拿主意,权赋槽只是副宗主,代简宗主处理宗中事务。 “这厮……”简兴腾听得也犯了愁,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不该借那不动如山。” “简仙息怒,”权宗主吓得连连拱手,“我知道了,不计代价灭杀此獠,他惹得您如此感叹,百死莫赎!” “我不是那个意思,”简宗主摇摇头,又陷入了沉思中。 他是真的自责,尤其是听说陈太忠已经九级玉仙数十年,心里这个懊悔就不要提了。 我本就知道,陈太忠的晋阶速度惊人,还非要仗着真仙身份,去借那不动如山,然后又有意驳了对方面子,偏等五十年过了,才将不动如山还回去。 说来说去,还是真仙当久了,有点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 现在的简兴腾,已经是四级真仙了,可他的境界原本就不稳定,又被白燕舞扰乱了一下,虽然有师叔护着,没什么大碍,但是他的修为再次跌回了三级巅峰。 这种跌回其实不算什么,不是晋阶未果的跌落,已经成功晋阶了,慢慢再找回来就行了,然后再稳固境界。 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比那一气呵成,晋阶之后马上稳固境界,要多出数倍的时间,不过想到白燕舞竟然潜伏在附近,有这个结果真的可以满意了。 对陈太忠的狂妄,他是看不惯的,但是以现在他的状态去迎战陈太忠,真的未必能必胜——那厮在七级真人的时候,就跟他缠斗了好一阵,现在可是九级了。 就算他能胜,未必留得下对方,而自己也很可能受伤。 在这样的关键时期,他的受伤一旦损了根基,那晋阶的时间,就更要延长了,伤得狠的话,甚至有可能数百年都无法晋阶。 所以这个决定,他也很难下,想了一想之后,他挠一下头,“据你估计,百年之内……他是否可能证真?” “这我真估计不来,那就是个怪胎,没准明天就证真了,”权赋槽哭笑不得地一摊手,然后叹一口气,“我们更担心的,是浩然门可能因此升宗。” “升宗?”简仙一听,眼睛一眯,射出两道有若实质性的寒芒。 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那真不知道哪个浩然宗,才是真正的浩然宗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浩然门是浩然门,浩然宗是浩然宗,”权赋槽的眼中,也射出了杀气,“陈太忠一去,浩然门不足挂齿,若是跟浩然宗没有渊源,可以灭其门……或者打成降等,也不算将气修得罪死了。” “你还是要出手啊,”简兴腾当然听出了权宗主的选择,他的眉头皱一下,“我的建议是……能否让别人出面拿他?” 身为一宗的宗主,固然是要靠实力说话,但是没点大局感和算计能力的话,真不配当宗主,简兴腾已经发现了陈太忠的棘手,自己又不合适出面,挑唆人出手,最为稳妥。 “那就……”权赋槽眼珠一转,“聘陈太忠为真意宗供奉?” 这几十年,他为如何对付陈太忠,是伤透了脑筋,各种腹案,不知道打了多少,真的是张嘴就来——甚至还有这种能伸能缩的方案。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异数和应劫 聘陈太忠为真意宗供奉?简兴腾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愕然一扬眉:脑洞不能这么大吧? 想一想之后,他摇摇头,“你是想让皇族出面,直接对上陈太忠?不妥!” “我也知道不妥,别人会笑话的,那厮前不久还在宗门附近收灵宝费,”权赋槽苦笑着回答,“但是皇族看他不顺眼,定然受不了这个消息。” “但是……”简兴腾有点无语了,好半天才苦笑一声,“但是方才白燕舞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因为她上九重天是必然的,而且不会很久。” 权赋槽闻言,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艰涩地发话,“也就是说,咱们真意宗……可能面临应劫?” 风黄界是修者的世界,分外讲究劫数,比如说兽修要面临化形劫、飞升劫,人修面临的是见真劫、证真劫。 见真即是登仙,按说不该划到劫数里,但是见真有登仙柱的异象,那便是劫了。 倒是纯良这神兽,一直没有遇劫,不过神兽的劫,跟普通兽族不一样,据说是在证真阶段,那时便可以化形了,从此迎来化形劫。 而这些劫,只能算到天劫里,劫数可不止这些,还有地劫,还有人劫。 权赋槽意识到的,就是人劫,而真意宗老仙也说了,要简兴腾小心,别应劫。 何谓人劫?那就是因人而起的劫数,比如说巅峰灵仙登仙无望,大开杀戒,那便是人劫。 而像白燕舞这样,注定飞升九重天的,只是早晚问题,她在飞升之前,为了皇族的位置稳固,肯定也要造一番杀孽,铲除一些有威胁的对手,这也是人劫。 真意宗老仙告诫简兴腾别应劫,就是要他小心白燕舞,别撞到风头上——宗里有老仙,也不怕撞到风头上,但是风黄界那么多势力,咱为啥非要上杆子找虐呢? 权宗主能问出这个问题,那就是他也反应过来了。 “本宗不怕应劫,”简兴腾回答得很干脆,有老仙呢,怕啥?但是同时他要指出,“但是我怀疑,陈太忠原本就是人劫之一……何必给他人借口?” 这话说得没错,陈太忠是个地地道道的异数,是个极为不合理的存在,就算真意宗想不顾物议,将此人聘为供奉,也要考虑此人所带来的因果。 且不说诛杀异姓王的公案,只说此人曾经在北域大营种蘑菇,真意宗想收下此人,皇族不能借此大做文章? 而与此同时,简兴腾也非常明白,“眼下不宜跟此人硬拼,否则徒令白家得意,别说我不宜出手,就算合适出手……也要斟酌一二。”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陈太忠。 但是哪怕修者的社会,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是崇尚实力的社会,做某些事情,也要充分地考虑后果——即便他是真仙,也不能随心所欲。 “那这个……”权赋槽苦恼地挠一挠头,“具体该怎么做,还请简仙示下。” “据说鹏尊对他颇有不满,”简兴腾淡淡地发话,“若是放出风声,他身上还有雷之本源,你说那个无脑的笨鸟,会做出什么事?” 一时间,权赋槽恍然大悟,他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恭请宗主仙谕。” “这还用我教吗?”简宗主无奈地看他一眼,“放风声,你不会?” 权赋槽被这一眼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心说宗主这气势,果然又增强了不少,他犹豫一下,缓缓发话,“可是……这陈太忠又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我推算一下吧,”简兴腾无奈地摇摇头,心说宗中弟子的能力,还是差了一点。 须臾之后,他收起玉贝,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良久才叹口气,“天机被遮蔽……” 他是知道陈太忠有小世界的,但是小世界禁断天机和人为遮蔽,那是不同的。 现在陈太忠的天机,是被人为遮蔽了,能推算出来一些东西,但是推算不细。 权赋槽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犹豫一下才发问,“浩然宗还是……皇族大能?” 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是他想听到的,浩然宗大能出手的话,证明陈太忠是入了浩然宗的法眼,那么真意宗该如何对付陈太忠,那就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了。 哪怕是日后浩然门要升宗,真意宗都不合适随便出手——浩然宗尚有大能在,谁敢轻举妄动?就连老仙都要掂量一下。 若是皇族大能出手,其险恶用心也不问可知——白家替陈太忠遮蔽天机,显然是想待其证真之后,给宗门体系增加一个大大的变数。 因为白燕舞和血沙侯的缘故,陈太忠跟官府的关系很不好,这个毋庸置疑,但是现在他的心思,是在打造浩然门的辉煌,他有了牵挂的事物。 那么,陈某人一旦证真,首先要推动的,还是浩然门的发展。 如此一来,浩然门想跟真意宗保持和气是很难的,甚至其他四宗都可能联手压制他——若是到时候再引出来避世已久的浩然宗,宗门体系发生大乱的可能性,都客观存在。 相较而言,陈太忠对官府的那点威胁,反倒是不值得在意了。 简宗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两种可能,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好半天之后,他才哼一声,“浩然宗一向不干涉本位面的事务,大约……白燕舞出手的可能性更大。” 权赋槽气得一呲牙,“这女人颇为可恶!” 可恶归可恶,他都不敢点出燕舞仙子的名字,这就是差距。 简仙可以肆无忌惮地呼白燕舞本名,因为他是真仙,但是权赋槽连直呼其名的资格都没有,他一旦念出名字,白燕舞那边就会生出感应。 除非本宗老仙在场,能扰乱白燕舞的感知,他才敢直呼其名——简仙还是要差一点。 简兴腾又沉默半天,方始发话,“那厮目前在东莽。” “东莽……”权赋槽的脸色一沉,“果然是气修根本之地,不过,鹏王不合适去那里。” 东莽那里的狐族,跟鹏族十分不对付,狐王的修为,也远胜鹏王,若不是有人族对兽族的压力,又有猿尊在一边牵制,狐王没准早就征讨过来了。 而且鹏王想去东莽,必须绕道北域的无尽北海,穿行人族的中州,风险很大,绕道南荒的话,又有老冤家龟族挡路。 简仙也很明白内中说法,想一想之后他发话,“鹏王不行的话,可以选择猿王,既然陈太忠跟狐族交好……猿族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吗?” 权赋槽想一想,找出一条理由来,“继猛犸之后,狐族和猿族也试图在人族开设商铺,但是遭到猛犸行商的压制,这或者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那就去做,”简兴腾点点头,脸上平静如常,“莫被陈太忠吓住,哪怕他证真,我简某人想谋个两败俱伤,却也不难……大不了转世,须知宗门还有老仙在。” 终究是一代真仙,虽然他现在不合适出手,但是到了宗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还是有真仙的担当的。 权赋槽默默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暗地盘算,该悄悄地筹备一些转世的资源了,简宗主豁得出来性命,宗中自然要为简仙准备好后手。 与此同时,东莽灵地内,陈太忠收功起身,对着远处的浩然双娇发话,“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该往中州走一趟了。” 这数十年下来,他一直穿行于中州和东莽之间,接应浩然门弟子进入两块灵地修炼,因为已经是巅峰玉仙,他现在穿行横断山脉,几乎不用惊动狐族、蛟族和猿族。 这是巅峰玉仙难得的好处,若是晋阶真仙的话,他想如此穿行,都是不可能的,真仙之间的感应,就让他无处遁形——除非那三名妖王一起打盹了。 但是普通玉仙,还不具备穿行的能力——不是对空间规则把握得非常好的玉仙,几乎不可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悄悄穿行过去。 想当初陈太忠中阶玉仙的时候,穿行几块兽族控制的区域,也是要硬闯的。 不过现在就方便得很了,甚至陈太忠在这几十年中,还在中州弄了一个假身份,买了一处院落了一些田地,距离晓天宗不过千余里,距离子午阴阳谷还不到八百里。 接下来,当然就是悄悄地收走阴阳谷中最后一块塔基,但是先证真,还是先收塔基,这是一个问题,他还没拿定主意。 以庾无颜的说法,证真之后再亮出通天塔比较好一点,不过陈某人现在已经巅峰玉仙了,若论战力的话,初阶真仙也敢斗一斗了。 而且陈太忠除了在灵地修炼,中州那个身份,也带给他一些便利。 起码他和浩然双娇时不时去一趟,搁给镇子上的人看,这是一家小地主,一个男主人,两个女主人,再加一些佃户和一个外聘的本镇的管家,真正的凡人生活。 只不过主家三口,时不时地外出一下便是了。 有了这样的凡人感悟,再加上陈太忠在地球界的经历,他感觉自己证真,怕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儿。 带着这样一种心情,他从灵地出关了,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在不惊动晓天宗的情况下,将子午阴阳谷收回来。 不成想,才走出灵地,他莫名地生出一种感应,冲着一个方向看一眼,“先去一趟青石。”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龟仙人 青石?言笑梦和乔任女对视一眼,都看得到彼此脸上的无奈:还去啊? 自打两人来东莽灵地修炼,去了青石城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每次还都不进城,只是去城郊某处走一趟,有时候是陈真人带她俩去,有时候是独自去。 但是每次去都没有收获,还要避开大家的关注,这令双娇心里有点腻歪,关键是她俩不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跑,是为了什么。 不过出于对陈真人的尊重,也因为自己是对方的半个伴侣,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那么,就再走一趟吧,两人将心中的不耐,放入了心中。 然而这次,陈太忠没有带着两人游山玩水感悟世情,而是直接将她俩裹起,两个万里闲庭就到了位置。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双娇傻眼了:怎么此处……多了一只大龟? 龟是烈焰龟,区区的九级荒兽,也是瑞兽,少有人对这样的龟下手,不过这只龟有点大,看体积起码长了一两千年。 陈太忠三人抵达的时候,那龟正在呼呼地酣睡,但是三名玉仙降临,庞大的气势在瞬间就惊醒了这只烈焰龟。 老龟睁眼一见他,浑身一抖,转动庞大的身子就要跑路,陈太忠冷哼一声,抬手虚虚地一按,“掌控……你也莫要装了,我问你,那青铜小环来自何处?” 烈焰龟眨巴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可是它还无法动弹,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陈太忠却是心肠极硬,他冷笑着发话,“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得了机缘之后,再追根溯源,但是此事对我太过重要,莫非你忘了上次我痛下的杀手?” 一边问,他一边放开了些许掌控。 老龟得了些许自由,先是艰涩地向龟壳内缩头,结果马上又被掌控住了。 如是两次,第三次他终于明白了,不敢再把头往龟壳里说了,于是艰难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既是如此,那留你无用了,”陈太忠抬手向对方摄去,“带回门中搜魂……” “唉,”就在此刻,老龟嘴里传出一声轻叹。 “咦?”陈太忠眉头一扬,然后眼睛一亮,“原来……原来还有一道识念,果真巧妙得紧,你俩速退!” 最后四个字,他是冲着浩然双娇喊的,他能感受得到,老龟体内的另一道识念,虽然不是特别强横,但是给他一种极大的威胁感。 万一出现什么变化,他有信心逃得了,她俩可就有点危险了。 言笑梦和乔任女闻言,果断地抽身后退,但还不是亡命后退那种,而是相互掩护着,你退一点我退一点,随时可以相互支援。 “高阶玉仙,却也勉强有资格见我一面了,”那老龟轻叹一声,头顶上冒出一个人影,虚虚地盘坐在空中,“更难得的,是现任浩然宗宗主当面,咦……有趣!” 陈太忠一时心里大骇,他还真没想到,此人一眼竟然看透了他身怀浩然宗宗主令——那东西他可是藏在通天塔里的。 这是怎样修为的一个人啊? “我便是老龟,老龟便是我,”那人影慢吞吞地发话,“你也莫要乱想,你有气运护身,又有浩然宗因果缠身,当然是浩然宗主,这很复杂吗?”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稍微放下点心来,手放到背后,悄悄地打个手势,示意双娇退得更远一点。 而他则是面不改色地发话,“不知阁下什么修为,竟能看穿气运?” “这个暂且不提,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行了,”人影缓缓地回答,“我本是此龟主魂,飞升时惹了祸事,又被上界打了下来,苦守此地多年……” 以他的话来说,当时他就该被处死的,只不过有气修大能看不过,出面关说,而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被重新打回下界,等待立功赎罪。 下界之后,他的神念就被封禁在了烈焰龟中,他本也是龟族,对此并不排斥,但是一身通天的本事,也所剩无几。 不过终究是曾经臻达人仙的修者,他虽然没什么战力,眼力和保命手段没什么问题,若非他数次出手,寄身的这只老龟早就被人杀了。 至于如何才算立功赎罪,他说的也很明白,救他的是气修大能,那大能说了,风黄界气修有凋敝的危险,你前去负责气修的中兴——而且不能让任何人查出异样。 说着说着,人影就曝出了自家的根脚,合着是他升入九重天之后,暗暗留了一个接引,算是提携后人的暗门,不成想被人发现,反向冲到了下界去——没错,就是金仙之乱。 若没有这个暗门,那金仙未必不能下界,但是有了这暗门,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界,以致在风黄界掀起了腥风血雨。 待叛乱被平,九重天一查根源,发现他是始作俑者,直接将他打回了下界。 他其实挺委屈的,心说留暗门的不止我一个啊,只不过这次是轮到我了,活该倒霉吧。 这个龟仙人下界的时候,浩然宗正是大兴,若说气修凋敝,怕是没人可信,再加上浩然宗是隐世宗门,他就算能找上门,对方未必信他。 而且浩然宗有神兽麒麟,他一只老龟找过去,也是没啥意思——水火本不相容。 最关键的是,他找到浩然宗,那不算中兴,所以他就规规矩矩地在青石这里留下了。 不成想,他不找浩然宗,浩然宗的麒麟反倒发现了他,然后浩然宗有人悄然前来,询问他到此界来要做什么。 他老老实实地交待了,浩然宗的人也就没再理他,本来就是这样嘛,浩然宗的全是气修,气修可未必全是浩然宗的——这可能是别的气修的机缘,浩然宗不取。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气修衰败了下去,其间那气修大能给的小青环,他也送出去过几次,不过都没过多久,就因主人陨落,被它感应到之后,召了回来。 至于此后他给陈太忠小青环,都没报了多大希望,不成想此人竟然硬生生地准证了,他觉得这就是中兴有望了,才又回到原地。 陈太忠默默地听他说完,沉默好一阵,才出声发问,“你有仙器胚胎,还有何人知晓?” “此界无人知晓,”龟仙人很肯定地回答,然后才愕然,“你竟然知道这是仙器胚胎?” 陈太忠轻笑一声,抬手掣出了罗刹石,另一只手不住地在空中曲张着,似是要拿出什么别的东西,“你说此界无人知晓?” “只有浩然宗第九任宗主知道,”龟仙人骇然答话,他虽然是曾经的人仙,但是一见罗刹石,就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于是果断地解释,“但是他已经陨落了。” “啧,”陈太忠抬手抹一下下巴,犹豫一下发话,“那你想要见我,是想说什么?为什么见了我以后又装傻?” 龟仙人忍不住哼一声,“我哪里想得到,你又成了浩然宗的宗主?” 陈太忠想一想,倒也能理解,一个下界飞升的小子,居然成了浩然宗的宗主,真的比较令人意外,“你还没回答我,你见我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浩然宗的灵地,”龟仙人悻悻地回答,“就是想问你一下,快证真了,有没有兴趣直接修到玄仙巅峰?” “玄仙巅峰……直接?”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发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希望你尽快把气修复兴,”龟仙人不耐烦地发话,“这修炼的功法,唤作‘千年一梦’……也是那气修大能给我的,你修炼百载,玄仙巅峰不难。” 这一刻,陈太忠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他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一百年,从巅峰玉仙修到巅峰玄仙……真以为我是在看地球界的网络小说吗? 事实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机,但是这不奇怪,对方可是曾经的人仙,是神兽级别的存在,遮蔽一些气息很容易。 反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了,“呵呵,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傻?” “近数十年,我一直在帮你遮蔽气息……龟族都差点注意上你,”龟仙人淡淡地发话,“这算不算我的诚意?” 其实他是相当慵懒的,若不是龟族跑到东莽来找陈太忠,他还未必能发现,陈太忠已经高阶玉仙了,不过他用龟族的气息,吓退了族人,不许它们再找陈太忠的麻烦。 至于简仙算出的陈太忠天机被遮蔽,确实是被遮蔽了,但出手的既不是浩然宗也不是白燕舞,而是这烈焰龟干的。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陈太忠对此一无所知,就没觉得这有多重要,他想一想之后,才摇摇头,“我不太能听得懂,你能……先证明一下,你对我没有恶意吗?” 龟仙人上下打量他两眼,“诛邪网在你身上吧,通天塔在你身上吧……我只需要放出去这消息,还需要我亲自出手害你?” 陈太忠愣了一愣之后,哈地笑了,“原来我杀那三个人的时候,你在看着!” “我是在看着,”龟仙人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他又说一句,“可是通天塔……你现在只差一块塔基了,这我也能亲自看着?”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我去取来 陈太忠听得毛骨悚然。 他的诛邪网、通天塔和藏弓,得自于一个不入流的组合——黑枪三人组。 甚至那晋阶灵仙的燎原枪法,也是得自这个组合。 但是他得到通天塔的时候,通天塔只是个防御性的法器,或者可以称得上灵器,他在庾无颜处得了块塔基,又在横断山脉抢了塔底,还从洄水的烈焰龟处又抢了一块塔基。 这才组成了相对比较完整的通天塔,要说这些东西,烈焰龟都能在一边旁观,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龟仙人看破了他袖中藏着的通天塔——这是通天塔唯一的不好处,不能装进其他的空间器具中。 通天塔可以装储物袋,那是因为通天塔的空间属性高于储物袋,但是储物袋不能放置通天塔,否则会空间崩塌。 早先通天塔还能放到须弥戒里,现在通天塔成长不少,都放不进须弥戒了。 而且龟仙人说的一点没错,通天塔在风黄界,那是一等一的宝物,铁定还要高于本源甚至普通的真器,他想害陈太忠,真的不需要亲自动手,直接将消息传出去就行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也禁不住犹豫了起来,这实在不像是假话。 龟仙人真想害人,都不需要露面相见,直接把通天塔的风声传出去就好,到最后陈某人就算是死,都不知道是被谁陷害的。 而且那仙器胚胎是他送出来的,谁家害人,会先送一件仙器胚胎? 真有这样的害人法子……拜托,麻烦你先害我一次成吗? 可是陈太忠还是有点不能确定,万一这厮是想先培养我,然后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想一想之后,他又问一句,“你觉得我是先证真好,还是先集齐通天塔的好?” “当然是先集齐通天塔,”龟仙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子午阴阳谷一出问题,整个中州都会跟着乱,你趁乱静修,百年之后再出关,风黄界还有谁是你的敌手?” 待我巅峰真仙,风黄界当然无敌,陈太忠对此相当地自信,而且,哥们儿求的也不是本位面无敌,而是率领浩然弟子,在异位面重塑浩然雄风! 但是他虽然爱听奉承话,却不会为此冲昏头脑,他冷笑一声,“集齐通天塔,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凭什么能集齐?那是蛟王都饮恨而归的地方,我还尚未证真。” “区区小蛟,”龟仙人不屑地哼一声,“陈宗主若是心存怀疑,我愿为阁下取来!” “那确实再好不过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走?” ——想忽悠我?你还差得多! “没问题,”人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想一想之后又发话,“待通天塔圆满,我这烈焰龟本体,可否成为塔灵?” 你是在这儿等我吗?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迟疑着点点头,“这通天塔到底是何等宝物,值得阁下如此重视?” 人影不屑地哼一声,“在风黄界都能被拆成好几块,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宝物?我只是怜这老龟赔我上万载,想要将它安顿了便是。” 他对通天塔似乎不是很看重,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曾经飞升九重天的大能,仙器胚胎都见过,通天塔倒也是寻常了。 陈太忠又想一想,觉得对方这话可信,但是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他还是狐疑,“这样吧,你看中我的什么了,可以直接说,先小人后君子,把价码谈好。” “我是为了了却因果,”龟仙人有点不高兴了,“你早一日复兴了气修,我就早一日脱离这不生不死的日子,还需要什么价码?” “好吧,”陈太忠想一想,觉得自己没啥可损失的,关键是以他现在的修为,也不怕这个落魄的人仙,真要事情不妙的话,他逃跑也来得及。 他很干脆地表示,“那你现在就去将子午阴阳谷的塔基取来吧。” “这却不方便,”龟仙人摇摇头,“距离太远,你带我到中州去,我就能帮你取……要不然,我的灵气不足以支持这样的挥霍。” “带你到中州?”陈太忠眼珠一转,“该怎么带才好?” “你放心,不用你那通天塔,”龟仙人知道他忌惮什么,直接回答,然后空间微微波动一下,他和老龟在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空中传来隐约的声音,“好了,我已经锁定你的气息,你放手施为即可。” 陈太忠觉得头皮有点发麻,然后打开天眼运足目力看去,还真看不到那大龟和人影了,禁不住一揪,果然是人仙! 真仙的隐身,也能瞒过他的天眼,但是他知道位置用心找的话,想要发现异常也不难。 这龟仙人的气息明显不是很强,竟然也能藏身起来,令他找不到,显然对空间规则的运用,超出了真仙的能力——起码也该是巅峰真仙的水准。 不过听到“锁定气息”四个字,陈太忠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你们怎么都喜欢这样啊。 既然龟仙人这么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少不得携了双娇前行。 因为他心里有所提防,他行进得不是很快,结果走了一天之后,龟仙人终于打破沉默,再次发话,“我说,你有那玄妙身法,因何不用?” 他藏身烈焰龟身体里,一般不会神念外放,否则被真仙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只有他认为极度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出来溜达一圈,然后又会赶紧回去。 所以他只发现陈太忠的身法惊人,却没认出是什么身法,此刻陈太忠又使出来,他才轻哼一声,“万里闲庭?也是……这原本是浩然宗取自上界的功法。” 陈太忠听得暗哼,心说这老龟,貌似还真是来自上界。 他没做声,乔任女倒是有点好奇,“金仙大人在上界司职何位?” “上界消息,哪里能随便言说?”龟仙人冷哼一声,顿了一顿之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不太客气,才又哼一声,“别的问题,你可以随便问,这样的问题,害我也害你。” 他愿意说,乔任女就愿意问,赶路途中,大家逐渐地熟悉了起来。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这龟仙人还是个话唠,或许沉默得太久了,基本上是乔真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而他又活得够久,虽然等闲不远释放出神识,但也知道不少东西。 在他的话里可以得知,他见识过两次人兽战争,见识过两次魔修大战,见识过下界虫潮冲击风黄界,见识过天魔之战,当然还见识了污魂入侵。 在战争不可避免的时候,烈焰龟总会在他的操纵之下,藏身于空间中,龟仙人不喜欢战斗,因为他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避开也就是了。 这种心态,广泛地存在于上界之人的心中,这一点不足为奇,甚至小麒麟纯良也是如此,对风黄界没什么归属感。 其中陈太忠听到了一则消息,是关于黑枪三人组的,他此前一直疑惑,这三人修为极低,手上宝物却是众多,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龟仙人很明白地指出,说那原本有个修者洞府,被某气修发现,气修从中得到了诛邪网——因为他是气修,龟仙人才会关注一下。 此人得宝之后,被人拦截,双方一场大战,气修诛杀对手,得了对方手上的通天塔。 一开始,龟仙人都没看出这通天塔的来历,那气修却是脸色一变,又将两宝和其他一些东西,埋藏在洞府左近,才施施然离开。 气修再次回转,就是两百年之后了,不过进了东莽没多久,他就被人斩杀了,那里的藏宝,被那三个修者偶然发现,成就了黑枪三人组的名声。 龟仙人甚至对那气修印象极深,“那人是晓天宗的路数,当初肯定是来东莽寻气修机缘,后来也真有了机缘……哪曾想,自家藏宝被三只蝼蚁拿走了。” 言笑梦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一句,“原来阴阳殿主,是这样死的?” “好了,说这些也是无用,”陈太忠哼一声,他不太想再提以前的日子,那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那么,待我玄仙巅峰,你就可以解脱了?” “这谁知道,”龟仙人低声嘟囔一句,“这么久过去,九重天是怎么回事,谁拿得准?” 就这么说着聊着,就进入了横断山脉,陈太忠隐身术加万里闲庭,贴地疾走,可是不管怎么走,他都能感觉得到龟仙人的锁定。 出了横断山脉之后,他也没有回自己买来的小院,因为龟仙人说了,那里距离晓天宗太近了,子午阴阳谷一旦出事,晓天宗必然大索天下,那里根本藏不住。 在距离横断山脉五千里处的一片沼泽中,陈太忠和浩然双娇停了下来,龟仙人则是飘然远去,只留下两个字,“等着。” 他离开之后,三人都觉得有点恍惚,总觉得这段时间的经历,颇为神奇:竟然就这么遇上了一位上界下来的人仙? 陈太忠和言笑梦都觉得,这家伙感觉有点古怪,倒是乔任女认为,事情虽然离奇,但是对方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听不出来什么明显的破绽。 “那就在这里等着吧,”陈太忠也不打算说服她,“等他将东西取回来,不过你俩要做点防护工作。”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又见鹏尊 陈太忠和双娇在沼泽里,一等就是五年。 到了第一年末尾,三人就有点没信心了,那厮可是说了唾手可得,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 不过索性是闲来无事,三人就在这沼泽边上定居了,这是荒无人烟之处,偶然有灵仙和天仙来此狩猎、采药和找矿,三人能远远地发现,一般都会早早避开。 事实上,他们曾经在晓天宗鼻子底下埋伏数十年,对于低调地感受生活的真意,已经是颇有心得了,在这里也不会弄出什么意外。 这一日,有一名玉仙在千里之外路过,陈太忠感受到了,但是他没有探出神识去判断对方身份——你能看到别人,别人就可能看到你,为保险起见,好奇心还是不要太强的好。 他立刻和双娇收敛气息,务求不被对方发现,这一屏息就是半个时辰。 然后陈太忠拿出一个小瓶,打算接着修炼天眼术,猛然间他有所感,侧头看一眼。 空中传来了龟仙人那微弱的声音,不过这一次是越发地微弱了,他急促地发话,“走,快走。” 陈太忠站起身来,言笑梦和乔任女一个收拾营帐,一个打扫现场,陈真人则是抬手扰乱天机,三人的配合,有若行云流水一般,眨眼之间就将地上打扫干净。 接下来陈真人裹起二人隐身前行,至于那个隐身的龟仙人,他没兴趣关注,那厮锁定气息的本事十分高强,不需要他操心。 龟仙人跟随一阵之后,有点不高兴了,“快点,我好不容易得手了,还不快走,莫非等人家追上来?” 陈太忠也隐着身,所以空中只传来一声轻笑,“我没感觉你得手,一来中州没乱,二来……我感受不到塔基的气息。” 塔基和通天塔本身相遇的话,会发生明显的气息变化,这是陈太忠已经确认过的,说来说去,他还是对龟仙人有些怀疑。 “我弄了个假的在那里,过不多久就会露馅,”龟仙人匆匆发话,非常不耐烦的样子,“我现在倒是能拿出塔基来,你确定……要见一下吗?” 最后一句,他的话里已经显示出了一些不耐和嘲讽。 “你早说啊,”陈太忠加快了速度,心里对这厮多了几分佩服——弄个假的塔基在那里,竟然还能糊弄住子午阴阳谷的修者,他可是知道那里的修炼指标有多么抢手,亲眼见过的。 这种情况下掉包,竟然不被人发觉,果然不愧是曾经的人仙。 “快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了,”龟仙人也知道这厮未尽全力,怒气冲冲地催促他,“真仙一怒,神念扫过来,大家都有热闹了。” “老姚不过是区区的初阶真仙,”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发话,自打战过简兴腾之后,他的自信心爆棚,“他的神念真的扯淡,再说了……就算发现我,他能干什么?” “你真莫要小看了……”龟仙人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陈太忠也发现不妥了,眼瞅着距离横断山脉已经千余里了,他猛地加速,向着横断山脉冲去。 “你还能快过我不成?”空中传来尖利的笑声,“嘎嘎……真当你的隐身术无敌?” 陈太忠一听,就知道来者何人——能把话说得这么刺耳难听的,也只有鹏尊了。 他显出身形,往地面上一落,不屑地向天空望去,“我自赶路,人族社会,你这扁毛畜生,想要说什么?” 鹏尊本是在卖弄自家本事的,它目光犀利,发现了此处有些微的空间波动,就想借此嘲弄对手一番,听到这话,它登时勃然大怒,“陈太忠你果然是不敬上位者的悖逆之徒……” “敢动手就上,不敢动手就滚!”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把你孩子丢井里了?还是你以为,人族没真仙了,任由你猖狂地大欺小?” 大欺小是不对的,鹏尊知道这个——虽然它很鄙视这个说法,但是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厮说什么大欺小,还是很嘲讽的,尼玛,你们气修,根本不能用普通的标准来衡量好吗? 它原本性子就暴躁,闻言毫不犹豫一爪抓了过来,“小子你找死!” 陈太忠身子一侧,一个万里闲庭就要走,哪曾想才飞出了不到五里地,而被他裹着的两女更惨,直接脱离开了他。 总算是浩然双娇也非寻常之辈,没命地缩地踏云,而鹏尊的注意力也不在她们身上,两人蹿出一里多去,堪堪地躲过了那一爪。 这厮比简兴腾还要厉害,陈太忠在瞬间就判断出了鹏尊的实力,少不得又是两个万里闲庭,全力施为之下,也才跑出百余里。 “还敢跑?”鹏尊冷哼一声,身形蓦地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陈太忠面。 接着它双手一搓,一个白色光团出现在掌心,冲着对方打了过去。 陈太忠心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鹏王对空间的束缚力,比简兴腾强多了,他又一个万里闲庭,才蹿出去三十多里。 而那白色光团在瞬间就胀大到数十里,将他罩在了其中。 鹏王狞笑一声,抬手向前一指,“疾!” 这白色光团乃是鹏族的神通——风翅漩涡,这不是天赋,是正经的神通,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修为到了就能觉醒,算本命神通,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通,是要修炼的。 风翅漩涡修炼倒不算太难,神通初成可以将修者卷入漩涡中,像龙卷风一般,将对手死死地卷住,将其折腾得七上八下的时候,再使出别的手段来击杀。 可修到鹏王这个地步,却是极难的,为了增强风翅漩涡的威力,它一点一点地积攒九天罡风,锤炼双翅,并且将罡风融入双翅中。 这种大成的神通,对着真仙之下的修者使出,它都无须再使出别的手段,只那凛冽的九天罡风对修者肉体的撕扯,就足以重伤甚至撕碎对手。 这风翅漩涡,它也是才堪堪修至大成,距离远了,不太容易施展,所以才贴近攻击,不过它相信,就算初阶真仙中招,一时半会儿也不易逃脱。 事实上,鹏尊对上陈太忠,有太多的手段了,不过它此来,是因为听说陈太忠手上还有雷之本源,它生恐对方没有带在身上,所以打算活捉对方。 漫天的白雾在瞬间又缩为百丈大小,不住地盘旋转动着,白雾中心,有狂暴的气息在涌动,但白雾外面,却不见任何的气息波动。 鹏尊知道陈太忠被困在了其中,风翅漩涡敢号称漩涡,本身就有束缚的作用,再加上是真仙施为,陈太忠就算能突破空间束缚,想要突破白雾而出,也是极难的。 那白雾看似是雾,根本是浓缩了的九天罡风,真仙之下无法抵挡——其实真仙都不能长时间的抵挡。 此物若是真的困住了真仙,真仙的战力又普通的话,鹏尊可以不住地用灵气加持神通,最后会转化为拼灵气的场面。 不过鹏王可不认为,陈太忠能坚持多久,它目视着涌动的白雾,冷冷地发话,“真是自寻苦吃,好好说话不行,非要犯贱。” 白雾中没有应答,但是它知道,对方就在白雾中,终究是它自己发出的神通,困住人没有,它最清楚不过。 是在苦苦挣扎吧?它狞笑一声,“我也不跟你废话,将雷之本源交出,我放你离开。” “雷之本源?”陈太忠的声音,从白雾中传了出来,似乎是没怎么受到九天罡风的影响,起码声音没什么变化,“都已经拍卖走了,鹏尊你找我要这个?” “你就嘴硬吧,”鹏尊不屑地一哼,本尊来找你,当然不是为了拍卖过的本源。 紧接着,它又狞笑一声,“我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不过,你也别以为人族真仙会很快干涉此地,在真仙到来之际,你确定自己活得下来吗?” 事实上,它多少还是有点忌惮人族真仙,毕竟它是在人族社会出手,还是大欺小,但是在它的计划里,时间也是足够的。 陈太忠的声音再次传来,非常平静——鹏尊认为,这应该是装出来的,“我非常好奇,你怎么会觉得,我还有雷之本源,谁跟你说的?” 空中隐身的龟仙人冷眼看着这一切,他非常肯定,陈太忠不是装出来了平静,而是真的毫发无损——这厮躲在一个灰色的小钟里,别提有多安逸了。 见状,他忍不住撇一撇嘴:好家伙,在九天罡风里都能安然无恙,这防御力逆天的灰色小钟,不会就是仙器胚胎炼成的本命法宝吧? “这你就别问了,”鹏尊狞笑一声,“两次雷之本源,其实都是出自你的手,真当我这真仙是白当的?” 白雾中没有动静,良久,传来幽幽的一叹,“唉,鹏尊你上当了。” “不可能!”鹏尊冷哼一声,它其实心里也知道,这消息不是特别靠谱,但是只要有可能,它就不会放弃,大不了抓住陈太忠搜魂——一个区区的玉仙罢了。 就在这一刻,它控制凤翅漩涡的力度,稍微有点减弱。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计划不如变化 陈太忠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小灰钟能抵挡得住这气息异常凶猛的白气,但是显然,这白气的来历十分不俗,隔着小灰钟,他能感受到上面阴冷凛冽的威势。 翻滚的白气,围着小灰钟急速地转动着,强大的能量疯狂地冲刷着、撞击着小钟。 抵挡这白气倒不算难,但是想一直撑下去,可就太不容易了,会耗费大量的灵气。 玉仙的灵气,终于是拼不过真仙的,哪怕气修是以灵气浑厚而著称。 陈太忠有回气丸和树精灵果,并不怕跟对方比拼灵气,但是能不动用那些,显然还是不动用的好。 感受到白雾的奔涌出现了一丝停滞,空间也为之一滞,陈太忠手持九阳棍,直接一棍打了出去,“给我开!” 不得不承认,九阳棍对阴冷的气息,破坏性还是极强的,他蓄势已久,一棍击出地动山摇,直接将白雾打出了一个大口子。 接下来他更不停顿,身形电射而去,一下奔出了百余里,然后又一折向,又是万里闲庭百余里,他已经猜到,这白气需要近距离施展,所以不住地变幻方位,希望鹏尊不要锁住他。 然而鹏王的身法,也异常地精妙,他才一离开,鹏王就赶了过来。 陈太忠眼睛一眯,打算出手来一记狠的,但是无意之间眼睛一扫,却发现百余里外,有两个小黑点,正注视着这里。 看热闹的,当然就是浩然双娇了,她俩一开始被鹏尊的气势所压,差一点就香消玉殒,好不容易逃出来,心神未定,言笑梦就发话了,“不能跑。” 乔任女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那是,跟他并肩作战,陨落也无愧这一世。” “尽量……还是不要插手,”言笑梦有点头疼自己这个姐妹,热血上头的时候,简直是缺心眼,哪怕对上真仙都敢直接冲上去——好吧,其实现在就是对上真仙了。 但是很显然,真仙之间的战斗,两人是插不上手的,不过就这么走了,她俩也太不甘心,所以两人在距离百余里处,远远地看着这一场打斗。 她俩的实力差得太远,不过陈太忠若是陷入危急中,两女拼死一击,想必也能起到些作用。 陈太忠不知道她俩的心意,见状登时大怒:两个混蛋,不知道抓紧时间逃跑? 他冲出白气之后,就打算跟鹏王硬拼的,因为他一向不习惯,把底牌放到最后来用。 风黄界的修者,法门众多秘术无数,修者之间的战斗瞬息万变,若不是具备碾压的优势,有底牌不用,那不叫装逼,叫傻逼! 但是两女不知道趁乱逃走,陈太忠又不便提醒,那他也只能放弃“力拼对手,若是不敌便迅速逃走”的打算。 当然,这也是鹏尊不欲下杀手,给了他一种错觉——所谓大尊,也不过如此,那就斗一斗呗,相信我斗不过也跑得脱。 反正他也有斗真仙的打算,既然不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为何不赌一把? 所以不住的躲避中,不但祭起小灰钟护体,时不时开张口吐出一道白芒,用束气成雷的神通攻击对方。 两条黑影,在空中疯狂地追逐着,电光石火间就移形换位十余次,陈太忠的万里闲庭固然极快,但是鹏族身法号称风黄界第一,又怎么可能浪得虚名? 每每不等陈太忠原地的残影散去,鹏尊就追了过来,然后继续如此,陈太忠只要有些微的迟疑,就要被鹏尊攻击到了。 然而,他固然躲得辛苦,疯狂地万里闲庭移形换位,鹏尊追得也辛苦,与此同时,它还要遭遇束气成雷的袭击。 平心而论,它其实是不怎么怕雷电的,上次吃了猛犸大尊一击,也不过是因为猝不及防,而猛犸大尊发出的雷电效果,又强于陈太忠此刻发出的束气成雷。 但是它再不怎么怕,束气成雷还是能带给它一点麻烦的,终究它的风雷双翅尚未臻达化境。 连吃两记束气成雷,鹏尊被击得毛发有些竖立,一时间它也恼了,双臂一抖,一道闪电打向陈太忠,“就你有雷法不成?” 这便是鹏族引以为傲的风雷双翅了,奇快无比威力惊人。 陈太忠被这道闪电击中,虽然小灰钟是可以防雷的,但是既然号称风雷,那就是除了雷电之力还有风之力。 风元素的撞击和切割之力,小灰钟也防住了,然而鹏尊这含怒一击,还是击得陈太忠的身子飞出老远。 “好奇妙的防器,”鹏尊的眼睛一亮,身子一闪就追了上去,双手一搓,又是一团白芒生出,就待向前抛去,“此物与我有缘!”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声轻响传来,轻微的响声,竟然震得它的头脑呆滞了一下,紧接着,一道虚影出现在天空,冲着它狠狠地砸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白光也打了过来。 “音攻?”鹏尊的眉头一皱,心说这音攻手段也是不凡,竟然能微微影响到我。 接踵而来的虚影,它也明白陈太忠使的是什么手段,无非是棍使刀招,而且它还知道,陈太忠手上有一根九阳棍,刚才凤翅漩涡被破,跟此物的至阳属性,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对玉仙境界的修者而言,九阳棍是个好东西,但是对鹏王来说,也仅仅是尚可罢了,不值得它专门出手,不过此番既然遇到,既然打算强抢了,倒也不差多抢一件。 九阳棍的威力极大,然而对上真仙,就不那么够看了,鹏尊也猜得到,对方为何会掣出九阳棍——真器长刀,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以它的估计,这棍子未必破得了真仙的防,了不得震荡一下气血罢了,而鹏族的双翅,原本就是以坚韧而著称。 若不是手上在准备风翅漩涡,它甚至有心单手去夺那九阳棍。 同时,这风翅漩涡所激发出的九天罡风,也有点受这至阳石棍克制,所以它肩膀一抬,用单翅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棍。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硬扛一棍的同时,陈太忠的束气成雷后发先至,重重地击中了它,它被电得身子微微一僵,没等回过神来,就吃了这一棍。 这一棍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饶是它已经晋阶中阶大尊,也砸得它气血动荡不已,手上的风翅漩涡光团微微一抖,差点散掉。 陈太忠得了便宜之后,转身又是万里闲庭,奔出了五六十里,待对方放出那白芒之后,又是向前一个加速,堪堪地躲开了风翅漩涡。 这次他就不敢乱跑了,而是笔直地向前跑,否则一旦测算失误,没准就落入了那团白雾中——他对那白雾还是颇为忌惮的。 鹏尊再次振翅跟上,又放了两个风翅漩涡,然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我一旦释放风翅漩涡,这家伙就不敢乱跑,只敢往前冲了。 这是个不错的发现,它虽然号称身法第一,可是一个小辈滴溜溜地乱转,每次都能躲开它的追击,实在令它感觉没面子——哪怕它每一次,都是差一点点就能抓住对方。 测出这种情况之后,它又计算一下,在它束缚空间的情况下,陈太忠用一次身法能跑多远,又测算了几次,它就打好了主意。 事实上,它也不想再等了,兽族真仙在人族的地域出手,不管有理没理,都会遭到人族真仙的干涉,留给中国队……留给鹏尊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盘算的时候,它的眼角扫到了身后……两只小蝼蚁,倒是跟得很紧啊。 不过鹏王好歹是一代真仙,真没兴趣跟两个小玉仙计较,它冲陈太忠出手,已经是大欺小了,虽然它也不介意更没有底线一些,但是前方不远处就是陈太忠,它没兴趣关注这小事。 下一刻,它身子一晃,再度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却是距离陈太忠消失之处有五六十里——这里,就该是那厮出现的地方了吧? 其实它有点小看陈太忠了,陈太忠现在对万里闲庭的运用,已经相当强悍了,尤其是他对空间规则的掌握,也远比一般玉仙深入。 在他的虚影消散之际,他能定义三到九个坐标,供他选择,哪个坐标处有危险,他就会避开那个坐标——要不然刚才鹏尊一直堵不到他,那可真不全是靠幸运。 也就是他对那团白气的忌惮相当深,所以才会努力避免,尽量向前冲。 说句实话,若不是鹏尊有境界上的压制,空间束缚能力,能全面地发挥出来,单拼身法的话,陈太忠还真有自信逃脱,这也是他敢叫板简兴腾的底气——我打不过也逃得走。 鹏尊在这里刚显出身形,陈太忠的身形也显了出来,几乎是同时间完成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近,相距甚至不足半里。 果然被我猜中了,鹏尊二话不说,狞笑着伸出了大手,“看你还往哪里跑?” 风翅漩涡的效果非常好,但是这神通需要时间来酝酿,虽然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当然要选最合用的手段。 下一刻,又是一声轻响,然后又是一道虚影向它斩来。 鹏尊硬扛着声音给自己带来的不适,狞笑一声,探手抓向那虚影,“那就先夺你九阳棍……我艹,这是什么东西!!!” 它的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惧。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折翼 鹏尊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听到那一声轻响之后,见到空中的虚影,它就以为陈太忠又是棍使刀招,拎着九阳棍打来了。 它心里生出一点不屑:方才我是不舍得放弃风翅漩涡,才被你敲了我一棍,现在想敲我第二棍,莫非你真以为我这真仙,是浪得虚名吗? 这一次,它誓要夺下对方的九阳棍,不管怎么说,抢到什么算什么,弄到一件算一件。 陈太忠你若是舍不得撒手的话,那么对不起了,你也别走了! 它信心满满地抓向那虚影,然而下一刻,一股奇异的危机感,蓦地向它涌来,极其地庞大,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真仙的本能感知告诉它:这虚影,抓不得! 一旦抓了,恐怕会有陨落的危险! 鹏尊这一下可是吓得不轻,一直以来,它对上陈太忠,都有着极强的信心,根本没想到打不过对方——没错,散修之怒战力很强,可以越阶杀敌,但是我鹏族也很强啊,也能越阶杀敌,杀不了也逃得走。 这一切的一切表明,陈太忠未必强得过我鹏族,他狂个什么狂? 鹏尊一向认为,自己对陈太忠出手,需要考虑的是以下几点:如何才能不让别人笑话我大欺小? 如何才能在捉住对方的时候,尽量保证不要杀死对方?那厮很能逃,我难免下重手。 万一浩然宗来找场子,我该如何解释,说明这仅仅是个意外?是沟通不畅所致? 它将陈太忠视为了盘中餐,考虑的全是这些东西——本来嘛,玉仙对真仙而言,确实什么都不是,尤其是在战斗力强大的鹏族面前。 但是这一刻,它真真切切地感受了,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怖——我去,这虚影是什么东西? 陈太忠这区区的玉仙蝼蚁,怎么能带给我如此的感觉?他配吗? 然而,尽管有再多的不服气,鹏尊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道虚影,是接不得的,哪怕它是妖王,哪怕陈太忠不配威胁到它! 可惜非常糟糕的是,鹏尊为了节省时间,早就将自己的行动规划好了,它要抓住这一棍! 陈太忠放弃九阳棍的话,它就继续追杀,再次堵在对方前面;若是陈太忠不肯放弃,它有若干种手段,将这小蝼蚁也留下。 总之,时间才是关键,这小蝼蚁的手段,不是重点。 然而这一刻,它必须面对的是:如何才能躲开这一道虚影? 臻达真仙的修为,有一种境界,叫意随心动,那是深度掌握空间规则之后,在战斗中能体现出的一种手段。 鹏尊也臻达了这种境界,虽然鹏族本身,就是以速度见长,它不是特别注重这种手段,但是这能证明,它是妖王了,是很拉风的手段!没事可以卖弄一下。 它掌握了这种手段,不是很擅长,但也不是很陌生。 此刻面对这生与死的威胁,它下意识地使出了这种手段,脑子里却是还在考虑:陈太忠这是……到底做了什么啊? 下一刻,它就觉得身子一震,原来它仓促躲避这虚影的攻击,也退出了十余里,不成想陈太忠锁定了气息,再度追了过来! 我擦,你有完没完?鹏尊恼了,定睛向虚影看去,一定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带给自己如此大的威胁感! 然后它有点哭笑不得,这尼玛是个啥玩意儿啊,镰刀不像镰刀,斧子不像斧子的,唔,倒是看起来很锐利的样子,气势锐不可当——慢着,锐不可当? 下一刻,它倒吸一口凉气,我艹尼玛,这是……这尼玛是仙器啊。 是仙器的残骸!它非常确定这一点,这种碾压真仙的气息,假不了,风黄界无人做得了假。 接下来……还想啥呢?跑路吧。 然而,这也是非常奢侈的想法,陈太忠设计这个局,最终目的就是想留下鹏尊。 初开始的时候,陈太忠真没这打算,他一直就想跟真仙硬碰硬地做一场,碰到鹏尊了,那也是正好——总见妖王在人族社会耀武扬威,我倒是想掂量一下,你们有多大份量。 不过浩然双娇不肯离去,他虽然心里暗骂这两个女人,但也猜想得出,她俩是想助自己一臂之力,才留下来——对他而言都很危险的事情,对两女来说,就更危险了。 反正是骂也晚了,他就硬扛着鹏尊的攻击,不肯逃脱,然后就是诸般的示弱。 所幸的是,他虽然示弱了,实力还足够强;鹏尊使出了种种手段,却还想捉活的。 所以他一直被追杀,却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麻痹对方很久之后,他终于使出了大杀器——我用九阳棍打你,确实是因为没有真器,但是……哥们儿有仙器残骸啊! 待鹏尊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仙器的时候——哪怕是残骸,就再也提不起考校陈太忠的兴致了,此刻的它,就想直接离开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人族真仙也快来了,还是跑路吧。 至于此行的目的,只能以后再说,陈太忠这种强悍的抗打击能力,不是一时半刻能降服的,希望……还能再有机会吧。 它拿定了主意,一振双翅,就待破空而去,我鹏族的速度惊人,此间发生的事,我就不认了,你能奈我何? 但是下一刻,它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在打着转盘旋,并没有飞出很远,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它下意识地侧头一看,“我艹尼玛……我的左翅呢?” 它的左翅,就是那只想捉仙器残骸的膀子,早就被陈太忠斩落了,不过仙器这玩意儿气场太强,锋锐无比,它被斩断一只膀子,竟然没有发现。 我的风翅啊,鹏尊欲哭无泪。 风雷双翅是鹏族的绝顶血脉和神通,左翅为风右翅为雷,左翅的风翅,鹏尊已经修到了大成,右翅的雷翅,倒还有些天生的不足——所以需要雷之本源,将此翅化为血脉。 不过此时再说什么也晚了,它调整一下身体,打算突围而去——我惹不起你,不玩了行不行? 然而,这么一个小小的耽搁,就晚了。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它这微微的一滞,陈太忠手上的仙器残骸已经追了过来,重重地斩向了它。 风黄界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这是真的。 鹏尊还想躲避,还想意随心动,但是非常遗憾,晚了……真的太晚了。 又一刀斩过来,饶是它躲得极为快捷,右腿上还是被划出了一个极大的口子,鲜血不要命一般地喷了出来。 鹏尊吓得魂飞魄散,双翅没命地一振,突兀地消失在空中。 它的风翅已经断了,但是真仙之能,非是玉仙可以比的,意随心动之下,一只虚幻的左翅生了出来,眨眼间就划破空间,逃命去了。 再不走,就真走不了啦,陈太忠手握仙器,对上重伤的它,它没有任何的希望。 在划破空间的一刹那,鹏尊还感受到了地磁元气的引力,显然陈太忠或者是那两只小蝼蚁,拿出了地磁元气石,想要留下它。 不过这不现实,玉仙都是不好杀死的,真仙当然更是如此了,对上一心逃命的鹏王,哪怕是白燕舞,也未必留得住。 它摆脱那若有若无的地磁元气,没命地向西雪高原逃去。 “好了,不用摆了,”陈太忠看到言笑梦还要拿地磁元气石摆阵,大喝一声,“赶快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一边喊,他一边身子前蹿,抬手一招,空中四溅的鲜血向他的手上飞去,等邻近的时候,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玉瓶,将那些鲜血摄了进去。 这可是妖王的血液,对陈某人用处不是很大,但是对中阶玉仙的人族修者而言,都是极为难得的宝物——传说中的真仙之血啊。 言笑梦在拾掇地磁元气石,乔任女却是盯紧了鹏尊那只掉落的翅膀,运起缩地踏云步法,直追了过去,真仙之血是好东西,完整的鹏尊翅膀,那显然就更好了。 这翅膀掉出去有百余里远,而此地有十七八名修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他们刚刚见识到了一场极为骇人的大战。 这一行修者中,有一名玉仙三名天仙,其他的也都是高、中阶的灵仙,他们有点不太看得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大战。 正看着呢,就看到一人被斩掉了膀子,膀子离体,就变为一只硕大的翅膀,足有十余丈大小,冲着他们跌落了下来。 一名天仙眼疾手快,直接冲上去,就将这只大翅膀抢到了手里——化形大妖的翅膀,肯定是好东西啊。 他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收进储物袋,一道人影电射而至,那是一名蒙面女修,女修冲他一勾手,冷冷地发话,“拿来!” “凭什么?”这天仙冷笑一声,大喇喇地要将翅膀收起,“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跟我景王府的人说话?” “找死!”乔任女冷哼一声,掣出了长刀。 “且慢,”那名中阶真人发话了,他一抬手,一道掌控的气息,压向了她,“既是真人,怎能大欺小?冲我来!” “你又算什么东西?”乔任女真是气坏了,身子前蹿,她的万里闲庭,也是才修出个萌芽,但是对方使出掌控,正合适她运转身法。 一道雪亮的刀光,狠狠地斩向了对方。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撞上铁板 这中阶真人也是个识货的,见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无意?” 乔任女已经是三级玉仙巅峰,随时可以突破四级的样子,她的无意业已经大成,但是距离掌握无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平心而论,初阶真人能无意大成,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了。 这名中阶真人也知道厉害,直接祭出一顶黄色镶青边的大伞在头顶,厉喝一声,“尔敢!” 黄色的伞盖,在风黄界可是有说法的,别的东西是黄色也罢了,伞盖可是出行的仪仗,什么颜色是很讲究的。 跟地球上一样,黄色的伞盖,只能皇族中人使用,皇族的统治中心在中州,中央戊己土,色尚黄,其他人使用黄色的大伞,一个僭越的名头,是死死跑不了的。 而黄色镶边的伞,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皇族的,镶边是表明不是皇室正统嫡传,但是这种灵宝,也只有皇族才能打造和拥有,本身就象征皇族威严。 乔任女却是不管不顾,一刀就斩了上去,“皇族就能强夺他人财物?” 这一道下去,中阶真人只觉得气血翻涌,隐约感到灵宝抵挡得也极为吃力,禁不住心中大骇,“等等,我有话要说!” 他有种预感,自己这中阶灵宝的防御伞,怕是吃不住对方几刀,这一仗,打得可是着实有点冤枉。 “给你三息时间,”乔任女冷笑一声,收起了长刀,刀尖虚指对方,“快点说。” “你我都是外人,斩落翅膀的也不是阁下,”那中阶玉仙快速地发话,合着他也早就发现了浩然双娇,却不认为这两人跟那战斗的两方有什么关系。 修者战斗,旁边有人观战,或者还等着捡便宜,这种事在风黄界,太常见了。 他也以为,此女是打算捡便宜的,所以他打算提个合理化建议,“强夺财物的话,还轮不到阁下来说吧?倒是那动手者,实力颇为不凡,不如……” “你如何得知,我们不是一起的?”乔任女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倒是你这强夺我家战利品的行为,表示出了很大的恶意。” 其实要讲道理,她也能细细地讲,不过她原本就不是这个性子,陈太忠又要求马上撤走,她也就懒得再多说废话了。 “你说是就是吗?”那天仙已经将翅膀收进了储物袋,知道对方也是真人,他躲在玉仙身后高叫,“冒犯我景王府威严,这翅膀我们收定了……这中州大地,原本就是我皇族天下。” “废话少说,我时间有限,”乔任女的刀尖又指向那天仙,冷冷地发话,“你景王府,是真打算接下这个梁子了吗?” “接下又如何?”那玉仙傲然地发话,“区区一只大妖翅膀,换你那同伴,来好好跟我说话!” 他知道对方的战力不俗,那同伴想必战力更甚,但是亲王府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 身为皇族亲王,他也不怕对方侵犯! “大妖翅膀?那是鹏尊的翅膀,”乔任女冷笑一声,“你有种再说一遍‘不还’?” “鹏尊的翅膀?”那中阶真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登时变得煞白,“真仙?” 能将真仙翅膀斩下的主儿,哪里是他能抵挡得住的? 鹏族位处西雪高原,是偏中州这边的,中州修者对鹏族的战力,是再清楚不过了。 以他这中阶真人的实力,对上一只初阶的鹏妖,也未必能有了胜算——虽然相较其他修者,皇族中人都不怎么缺乏灵宝,但是战力上的差距,并不是灵宝能完全弥补的。 而对方的修者,竟然斩了鹏尊一只翅膀,这样的存在,己方居然要抢夺其战利品? 中阶真人想到此处,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打颤——鹏尊,那可能已经是中阶妖王了! 他吓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囫囵了,“这个,这个……这是个误会。” “真人莫要理她,”那天仙还躲在他身后高叫,“她说是鹏尊,便是鹏尊了?” 一边说,他一边抖手打出一团焰火,那焰火血色一般地猩红,直上云霄,却是皇族十万紧急求救焰火。 然而就在此刻,空中传来一声冷哼,那刚刚结束战斗的男修一招手,将焰火硬生生地招了过去,冷冷地看向这边,眼中没有任何的表情,“嗯?” 那中阶真人原本还有点犹豫,待看到此人的行动,脸色一变,想也不想,一转身就给了那天仙一记耳光,“混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那天仙吃了这一记,却是再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也意识到了,对方的实力有多强横。 皇族的十万紧急求救焰火,是皇族警讯的核心,具备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只有中阶玉仙以上的修为,才制作得出来,而且制作极为精巧和玄奥,根本不是一般玉仙能拦得住的。 这种焰火一旦出动,各地的官府必须紧急、无条件地支援,救援得晚了,会被追责。 这样的焰火,对方那男修竟然就拦了下来——能拦住,这实力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对方有胆子出手相拦。 这个行动意味着,他们撞上铁板了,大大的铁板。 这天仙也未必就不相信,那鹏修不是鹏王,但正是因为可能是鹏王,他心里更火热了,这可是真仙的翅膀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发出队伍里唯一的一支十万紧急焰火。 他希望能在召唤支援的同时,有效地吓退对方。 至于对方是能打得鹏尊飞逃的主儿,他就直接无视了,赤裸裸的利益,迷惑了他的心智——没准鹏王在交战之前,已然受了重伤,这谁说得清楚呢? 直到男修公然将紧急焰火摄下,他才意识到,惨了,这位原来真有不给皇族面子的实力! 中阶真人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之后,劈手夺过了储物袋,赔着笑脸取出了那支翅膀,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递向了乔任女,“阁下,战利品还你。” “把那储物袋一并拿过来,”蒙面女修冷冷地发话,“将那名小天仙的双手奉上。” 她跟陈太忠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心里已经接受了陈太忠的处事准则:抢我的人,就要准备被我反抢回去。 至于说要那天仙的双手,则是对其不敬上位者的惩罚,这是两码事——而且这厮赤裸裸地趁火打劫,态度还极为恶劣,要他的双手,已经算是轻的了。 “储物袋好说,双手一事,还请阁下谅解,”中阶真人苦笑着一拱手,“此人乃是我景王府……” “聒噪!”空中的男修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道白光,正中那名天仙。 那天仙换身一抖,瞬间全身就变得焦黑无比,瘫倒在地,了无气息。 景王府一行人登时就呆住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名天仙可是亲王嫡孙,年纪轻轻就登仙了,极受景王宠爱,将来成为亲王府的主人也未可知。 正是因为如此,养成了此人蛮横自大的习性,明知自己可能抢的是真仙肢体,也不肯放弃,反倒敢发出仅仅求救焰火,仗着皇族的势硬抢。 中阶真人是其叔父,是景王庶子。 乔任女才不理会他们,一抬手,就将那厮的储物袋和真仙翅膀招了过来,嘴里不屑地发话,“跟你要双手,是给你面子,舍不得双手,那就舍命!” 她也是有点气愤,自己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要求也不高,对方竟然还想讨价还价——没了双手能再长出来,没了命看能再长出来不? 收起这些之后,乔任女又一指那中阶真人,“你的储物袋,也拿过来!” 中阶真人闻言,登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为何?” “刚才为了强抢真仙翅膀,你竟然敢跟我动手,”乔任女淡淡地回答,“莫非你一个玉仙的储物袋,还强过一个真仙肢体不成?少废话,我赶时间。” 说着,她竖起三根指头,“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不交出储物袋,后果自负!” 这中阶真人先是一愣,然后也不说话,很干脆地摘下了储物袋,又抹下了手上的储物戒指,抛了过去,“好了,就这些了。” 乔任女收起这两样,也懒得再去难为剩余两个天仙,扭头就走——那俩的储物袋里,应该也有些好东西,不过不会太多,而她确实赶时间。 此刻陈太忠已经扰乱了天机,见她回来,抬手裹起二人,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余景王府的一行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没过几息,有强大的气息缓缓地扫了过来,发现他们之后,冷冷地发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慧国公!”有人大叫了起来,“慧国公,方才有人偷袭,杀死了我景王府的嫡孙,烦请国公出手,以正本朝法度!” 那慧国公根本懒得理他,神念直接找上了修为最高的人,“你说,怎么回事?” 中阶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艰涩地回答,“是陈太忠,他斩了鹏王一条翅膀,我们不合上前抢夺,真是……真是多亏他手下留情。”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轰动 中阶真人初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认出陈太忠,打斗的双方身法都太快了,旁人能看到残影,就算眼力好的了,跟他同行的十余名灵仙,根本不敢直视那打斗,否则绝对会看得喷出血来。 以他的修为,也没看清双方的样貌,待陈太忠冷哼一声,将目光看过来,他才认出了此人,忍不住心里一沉:我去,是这个煞星? 身为皇族旁支,他也知道燕舞仙子对陈太忠下了什么通牒——一度还有人以此为八卦,暗中议论一番。 但是真正对上此人,他可是清楚,若是态度不好,会遭致什么样的下场,亲王嫡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散修之怒一旦火了,真敢连他也杀了。 所以他才恭恭敬敬地交出储物袋,连储物戒指一并上交,省得惹来杀身之祸。 对这个决定,他绝对不后悔,反倒是极为懊恼早先的行径:我得眼瞎成什么样,竟然去抢陈太忠的战利品? 听到“陈太忠”三个字,景王府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有人还觉得,自家真人有点胆小,老实地交出了储物袋,看到慧国公前来,心里更是这么想了——硬撑一刻,强援就到了啊。 但是知道对手是谁之后,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抢了陈太忠的东西还能活着,幸运啊。 那慧国公的神念也是微微一震,“那确实是鹏王的气息,不过……陈太忠真的伤了它?” 就在此时,又是一股庞大的意念降临,“呦,慧国公在此,嘿……老猴子也在这儿,我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围剿鹏王吗?” 这神念不是别人,正是晓天宗的姚仙。 “姚仙你本分一点,”慧国公冷冷地发话,“这里是我官府的地盘,我如何来不得?倒是你,有点不请自来,中阶真仙就可以不讲规矩吗?” “本仙愿意怎么做,还无须向你解释,”姚仙冷哼一声回答。 下一刻,一个虚影在空中渐渐地凝实,竟然是姚仙赶到了。 他抬左手抓一把空气,往右手掌心上一抹,然后就眯着双眼,推算了起来。 不过被他点名的老猴子,却是没有出声。 须臾,他张开了眼睛,“果然是鹏王受挫,精血流失不少,谁下的手?” “陈太忠,”“关你屁事,”中阶真人和慧国公同时发话。 “陈太忠……竟然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姚仙闻听也大骇,他可是知道,鹏王都已经晋阶中阶妖尊了,而陈太忠……似乎还没有证真吧? “你若不信,再找人来推算,”慧国公对他没有好声气,“倒是姚仙仙驾就在左近,能给我们一个原因吗?” “本宗的任务,”姚仙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又抓了两把气息来感受,良久才叹一口气,“还真有点像陈太忠。” “好了,阁下可以离开了,”慧国公待理不待理地表示,虽然只是神念降临,虽然只是区区的初阶真仙,但是他对姚仙这中阶真仙,也没什么恭敬的意思,“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发生如此大事,我们要隔离调查。” “笑话,那陈太忠可是我宗门体系之人,”姚仙取出一张大网抛出,那大网在瞬间就胀大到千里方圆大小,将这一片空间罩了起来,“你们若敢强行隔离调查,就算我晓天宗看得过眼,那真意宗的老仙,却是不好说话的。” 说来说去,鹏王受创,在风黄界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往小里说,这关系到对付鹏王的手段,关系到陈太忠现在真实的战力,往大里说,关系到了人兽和谐。 风黄界的各大顶尖势力,对于出现真仙级别的战力,都是异常敏感的——以白燕舞之尊,都会潜伏到真意宗左近,尝试悄悄干涉简兴腾的晋阶,可见顶尖战力的重要性。 而且此事,有可能演变为人兽大战,各方高度重视,也不足为奇。 所以姚仙毫不犹豫地拉下脸皮,将陈太忠归为“宗门中人”,根本不介意对方的警告——有本事你冲我来硬的。 慧国公却也没办法翻脸,他的修为就差对方一筹,而对方不知道因为发生什么事,直接本体降临了,这就更打不过了。 所以双方约定,封存现场,各自派人来,一起调查。 至于说涉事的景王府一干人,被双方共同看管了起来,慧国公倒是想反对来着,说这是皇室子弟,但是姚仙表示,既然有争执,那咱们找左相评评理好了。 双方大致达成了一致意见,就开始各自通知己方人马了。 其间,姚仙有意无意地看了横断山脉方向一眼,并没有说话。 一阵空间波动之后,猿尊出现在了横断山脉,它黑着脸问一句,“真意宗来使……是否已经离开了?” “尚未离开,”一名猿族大妖恭敬地回答,“佤真人开设了赌场,认为咱们猿族行商口碑不如猛犸,走出去的时候,不该只注重商品,也要注重娱乐……孩儿们都觉得眼界大开。” 宰了他下酒!猿尊很想这么吩咐一句,但是最后,它还忍住了,“你跟我说……他认为陈太忠的战力,最多是能在初阶真仙手下逃生?” 猿妖呆呆地看着自家的妖王,然后憨憨地点点头,“是,他还说,大尊您肯定能生擒了对方,然后榨取他脑中的生意经……观此人在狐族的行径,好色贪杯,不一定要搜魂,也省得激怒了浩然宗。” “还用激怒浩然宗吗?”猿尊气得笑一声,“激怒他本人就够了,那厮……斩了大鹏的一只左翅,真仙的左翅啊。” 它原本是要去擒拿陈太忠的,因为族中有事,晚走了一步,待发现有真仙的气息逼近,才匆匆地赶了过去,正看到陈太忠一刀斩掉鹏尊的翅膀。 猿尊是高阶大尊,比鹏尊强出一些,也是以钢筋铁骨而著称,但是陈太忠做的这些,也就是它所能做到的能力极限了,它并不认为,自己能置鹏王于死地——那厮飞得太快了。 看到陈太忠的那两刀,它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点发麻,想到自己的行径,还会大大地得罪狐族,它觉得自己打算擒获陈太忠,真的是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主意。 因为它并没有看到陈太忠此前逃窜时的狼狈样儿,就觉得这战绩是陈太忠在硬扛鹏尊时获得的,然后好死不死地,它又看到两女修在背后做小动作。 前方是真仙级别的对战,她俩竟然敢悄悄地拿出地磁元气石,打算算计鹏尊。 两个女修在猿尊眼里,也是蝼蚁,但是陈太忠的女伴,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除非先把陈太忠拿下来,否则巧器门的覆灭,就是前例。 所以它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前挑战的好。 为了区区的生意经,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若是它知道,还有雷之本源什么的,说不定还会冒死博一下,但是非常遗憾,佤真人所掌握的消息,就只有那么多,也只负责传递那么多,它当然觉得自己上前硬拼,非常不划算。 这是打算用陈太忠的战力,消耗我猿族的元气吗? 所以它咬一咬牙,沉声发话,“将那厮撵走,留下他一条腿……我要烤着吃!” 猿妖愣了一愣,忙不迭地去了——大尊发怒,肯定有大尊发怒的理由。 不多时,一条烤得香喷喷的大腿就端了上来,猿尊兀自不解气,一边吃一边悻悻地发话,“晓天宗姓姚的那厮,居然也敢嘲笑我了,这次是亏大了。” 这场短暂的大战,影响确实极为深远的,经过宗门和官府中人推算,最终得出了确切的结果:受伤的果然是鹏尊,而人族修者出手的,十有八九是陈太忠。 于是又有人推算散修之怒的信息,但是此人的信息被遮蔽了,只能推算出尚未证真,此刻应该还在中州,至于具体位置,却是算不出来。 是谁遮蔽了他的信息,这并不重要,因为在很多人看来,陈太忠现在的战力,已经值得浩然宗出手庇护了,须知鹏尊在中阶真仙里,也算战力强横的。 没有人想到的是,皇族的顶尖战力燕舞仙子听说此事之后,都出手推算了一下,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连她都算不出,到底是怎样的大能出手,遮蔽了陈太忠的天机。 不过她也没太过惊讶,虽然她是巅峰玄仙,推演术也极为高明,但终究术业有专攻,有那专司天机推演的真仙,可能在这一方面胜过她。 燕舞仙子也是个有决断的人,既然她推算不出来,索性又帮着陈太忠遮蔽一下天机,以求让天机更加地扑朔迷离——我推算不出来,别人也休想推算出来。 而且她有意无意地透露点自己的气息出来,等于是告诉一些真仙:遮蔽陈太忠天机一事,有我一份子。 这当然是有诱导其他宗派真仙的意思,但是这件事也证明,陈太忠自此,正式地进入了燕舞仙子的视线——他的战力已经值得她关注,乃至于……出手了! 撇开这些反应不表,陈太忠出手,重创鹏族大尊,这乃是位面大战之后,风黄界最为震撼的事件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力争 简兴腾正在闭关中,猛地有点心血来潮,神念往外一放,发现权赋槽正在百里之外来回地踱步,显然是有些要紧事情,却又不好随便打扰。 他现在已然重新攀上了四级真仙,境界不算太稳固,但是若不经过大战,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掉下去的了,见状他传过去一段意识,“何事?” “禀宗主,”权宗主恭恭敬敬地施一礼,“陈太忠撞上了鹏王,斩其左翅,鹏王遁逃,其时战场在横断山脉左近,后来猿尊斩佤青庞左腿,将其驱出……” “什么?”简兴腾身为真仙,心态早已经不会起波澜了,但是听到这短短的几句,实在感觉信息量太大,说不得飘然而起,出了闭关的场所。 “怎么回事……鹏王已经中阶真仙了吧?” “应该是中阶真仙了,”权赋槽恭敬地又是一礼,心说您都不确定,我们也只能道听途说了,不过消息应该是不错的,“见过宗主。” “唔,斩了鹏尊的风翅?”简兴腾的眉头一皱,他还指望自己稳固了境界之后,去将陈太忠捉来幽禁,浩然宗一日不出面,他就一日不放人。 但是中阶的鹏尊,就算是他对上,请出宗门重器,也只有七分的胜算,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陈太忠伤势如何?” 权赋槽恭敬地回答,“据说是没有明显受伤,见证者是景王府的庶子玉仙。” “又是据说,”简兴腾忍不住嘬一下牙花子,“那陈太忠证真了?” 权赋槽登时无语了,您不出手,我们当然就只能据说了,他深吸一口气,“据……仿佛是尚未证真,还请宗主明察。” 简宗主撒出一把玉贝,闭目一阵,缓缓地发话,“果然是尚未证真,呵呵,白燕舞为其遮蔽天机,真是……欲盖弥彰。” “她出手遮蔽天机?”权赋槽愕然,“以她的修为,不至于会明显露出根脚吧?” “她是想将事情搅得更乱就是了,”简宗主耷拉着眼皮,波澜不惊地回答,“看来,是有意做一场人劫了。” 权赋槽代管一宗的事务,脑袋瓜是绝对够用的,闻言登时就是一惊,然后才缓缓地发问,“那么……浩然门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那是小事,”简兴腾抬起了眼皮,“关键是陈太忠……浩然宗依旧没有出声?” 权赋槽苦着脸摇摇头,心里也禁不住暗恨浩然宗,早点出声会死吗?装什么神秘。 然而,浩然宗行事一向如此,他抱怨归抱怨,也不觉得此事有什么蹊跷。 “啧,”简兴腾咂巴一下嘴巴,陷入了沉思里,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复杂。 良久,他又出声发问,“猿尊如此对待我宗中弟子……可是当时在现场目睹?” 他的问题,都比较基础,不过这也正常,他虽然是真仙,但是推导因果,总要以一些基础的事实为依据。 权赋槽的脸上,又露出了苦相,这种消息,晓天宗和皇族封锁得极死,而猿尊又不可能说,大家也只能靠猜测了,“据说……大概是这样。” 又是据说,简兴腾简直要愤怒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出面,自家的这些真人,估计是弄不到什么一手材料,但是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还是令他心情极度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那么,鹏王伤情如何?会不会伤了根基?陈太忠用何种手段斩掉它一条翅膀的?” 权赋槽紧紧地闭住了双唇,这三个问题,真的都不是他能回答的,连“据说”都不行。 简宗主等了一等,见他这副模样,沉思良久,也只能深深地一叹,“为今之计,宗中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先坐看吧。” “坐看?”权赋槽愕然地重复一遍,然后才苦笑一声,这次他是不得不出声提示了,“宗主,真不能再等下去了啊,待那厮证真,风黄界虽然大,怕是没有我真意立宗之地了。” 浩然门一旦称宗,首先要面对冲击的,就是真意宗——风黄界总共就这么大地方,陈太忠也不会自寻死路,去抢其他宗的地盘。 “赋槽,你若再这么眼小,我会很失望的,”简兴腾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地回答,“要说因果,我跟他结得更大,你以为我不想出手对付他?” “宗主此言甚是,”权赋槽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管从宗派的角度上讲,还是从私人恩怨的角度上讲,简宗主都没有放弃扼杀陈太忠的理由。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了解宗主的想法,“那就任由这厮小人得志地猖狂?” “人劫!”简宗主简单地吐出两个字,想一想又补充一句,“陈太忠固然难缠,但是短期之内,我们更该提防白燕舞的蠢蠢欲动……那比陈太忠要可怕得多。” 权赋槽听明白了,但是他依旧不能接受,于是再次冒死相劝,“可是任由这厮做大,咱真意宗真的可能基业不保啊。” “没准浩然宗还会出面,收走这一支苗裔,”简兴腾却是看得很清楚,浩然宗原本就有不干涉本位面事务的传统,同时他也看到,“再说了,浩然升门……白驼门可有什么损失?” 权赋槽愣了好半天,终于领悟了简仙的意思,“那咱们派人,去呵斥浩然门一番,指责他们破坏人兽和谐,却不做其他反应,好将皇族的怒火引来?” 你总算想明白了,简仙心里长出一口气,微微颔首,“正该如此,人劫将起,谁先忍不住对陈太忠出手,谁就先输了一半……不能让白家看笑话。” 说来说去,他还是没把陈太忠太看到眼里,而白燕舞即将掀起的灾难,才是更可怕的。 简兴腾硬生生地被白燕舞耽搁了数十年,要说心里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而陈太忠这把野火,谁挨上了都要倒霉,忍得一时的气,让那俩狠狠斗一番才对。 简某人是不是太胆小了?当然不是,看一看地球上的二战前期,英法对德国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硬拼陈太忠,损失的是自家的实力,所以宁肯自己咬牙撑着,也要比赛谁先支持不住。 再说了,简兴腾心里总是隐隐感觉,那神隐的浩然宗,没准会出来收拾残局。 所谓的呵斥浩然门,其实就是个样子货,皇族若是对此不满,真意宗可以直接回答——反正我们呵斥了,不但有了态度,也算处理过了。 你要真觉得什么地方不合适——you can you up,no kan no bb。 对于简仙的解释,权赋槽还是有点不满意,不过他也真是能理解了,于是长叹一声,“就怕那厮对宗主您不利啊。” “小心一点,总无大碍,”简兴腾不以为然地回答,鹏尊的实力虽然强大,但终究是出身兽族的真仙,哪里能跟他这执掌一宗的人族真仙相比?他有了准备,还真不怎么担心陈太忠。 英法坐视德国肆虐,主要是为了保存实力,德国实力确实不俗,但真没强大到令英法绝望的地步,他也是这个感觉,“就算打不过,逃总是逃得了的。” 权赋槽嘿然不语,他今天说的逆耳忠言已经足够多了。 简仙见他不做声,不无自嘲地一笑,“他若真是证真之后还挑衅,我自会找师叔出马……嘿,白燕舞真敢发动人劫,早晚要她白家还回来……” 鹏尊真是损了根基,真仙虽然不惧肢体损伤,但是它受损的是血脉大成的风翅,不将养个数百年,根本不可能彻底恢复。 它只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回到了西雪高原,在西雪高原的边缘,它发现了几支人族修者队伍,暴躁之下大开杀戒,吞吃了二十余人。 死的都是些灵仙和游仙,只有一个天仙,这些人的精血,对它来说真是填牙缝都不够,不过既然念头不通达,它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 它甚至差点灭掉一支猛犸商队,然而,鹏王虽然快气死了,还是分得清楚什么人是不能招惹的,猛犸大尊,那是全盛时候的它都不愿意招惹的。 须知很多兽族都很护短,猛犸尤甚,正经是人族喜欢讲大局为重,鹏王看不起这样的修者,欺负起来也没有压力——修者聪明一些是好事,但没有了血性,也配称修者? 鹏王的行径,引来了人族的不满,但是就像它想的那样,官府只是不痛不痒地抗议两句,甚至都仅仅是天仙前来抗议,连见鹏族大妖的资格都没有。 正经是飞云楚家,再次发出了诛杀令,号召修者们斩杀鹏族,在鹏尊不给出交待之前,诛杀一切可以诛杀的鹏族。 此时的楚家又不同了,虽然刚经历了位面大战,但是楚家竟然连续出了两名高阶天仙,再加上大家都在传说,真意宗的真人楚惜刀也是出自楚家,一时间又有了几分中兴的景象。 小刀君身入宗门,再回楚家是不可能了,但这终究是楚家的战力,所以官府也懒得理会这诛杀令,任由他们去折腾。 鹏尊也不跟楚家一般计较,只是放出风声,说我怕鹏族做事,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说法,不服气的,尽管来西雪高原折腾。 然而,风黄界其他真仙听到这传言,心里却明白了:合着鹏王这次,真的伤得不轻。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气运真器 正是因为鹏王伤得不轻,它才会放言,来西雪高原的人,它统统不会放过,这不仅仅是色厉内荏,更是为它在自家地盘上出手找理由。 以它的战力,别说断了一翅,就算双翅尽折,真仙之下的修者来西雪高原,也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哪怕是巅峰玉仙的陈太忠,手里若是没有仙器的残骸,能不能破开鹏尊的防,也是个疑问。 所以它这是以进为退,用强烈的攻击,来掩饰自己受了重伤的事实。 就在这里折腾得沸反盈天的时候,晓天宗的姚仙却顾不上关注这一事件,他在整个中州游走,因为他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了。 就在鹏尊受伤之后的第五日,晓天宗附近的子午阴阳谷轰然崩坍,当时有差不多四千修者在其中锻体,由于事发仓促,有近两百人被埋在了山谷中,其中二十五人当场死亡。 消息传来之后,姚仙终于知道自己最近心神不定,是因为什么了,忙不迭地往回赶,待他赶回去的时候,死亡人数已经增至二十七人。 四千人死了二十七个,按说也不是很严重,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这二十七人全部都是修者,比一般的凡人强出太多了。 其中有两名游仙,是姚仙的后人——虽说游仙是不能来这里修炼的,但是他们有姚仙做后台,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姚仙赶到后,就得到了一个令他极为震怒的消息:原来是子午阴阳谷的镇谷之宝被盗! 事实上,外传的是镇谷之宝,但是晓天宗上层都知晓,那是通天塔的一块碎片。 这东西要说也没多么贵重,但是只要有这个碎片在手,通天塔就不会完整,同时还能感应到通天塔的其他部分——当然,这需要其他碎片的持有者放弃遮蔽气息。 问题还不仅仅限于以上这两点,这么多年下来,子午阴阳谷已经是晓天宗的招牌之一。 虽然此谷只是供灵仙锻体之用,但也能有其他的功效,比如说切割九阳石。 而且很多宗外的修者,也很青睐这里,而晓天宗并不排斥他们修炼,一来这里的级别不算太高,不需要太过保密,二来也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发现通天塔的其他部分。 左右的是按名额分配并收取费用的,晓天宗不会损失什么。 昔日蛟王前来偷盗,晓天宗当然不会任由它将通天塔盗走——宗中脸面还要不要了? 眼下这么一桩圣地,竟然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姚仙登时不住地跳脚,“混蛋,到底是谁干的,不会是鹏王那厮吧?” 一边骂,他就一边摸出天机板推算一下,结果才愕然地发现,“我去,推算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真仙看上这小东西了?” 姚仙根本没往陈太忠身上想。 在他印象中,散修之怒强是够强了,也会一点阵法,但是想在晓天宗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通天塔碎片,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强行抢走,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而且他也确定了,五天前陈太忠跟鹏尊在横断山脉附近大战,哪里有机会来这里? 不管怎么说,对晓天宗来说,这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于是宗中马上撒出人马,探听通天塔碎片的下落。 要是搁在以往,晓天宗的行动,多多少少能被人察觉一些,但是这几天,人族社会里谈的全是鹏尊被散修之怒重伤,以及鹏族残杀人族修者,关注晓天宗的人,就少了一些。 与此同时,陈太忠和浩然双娇正潜行在横断山脉中。 龟仙人说了,通天塔复原,动静会特别大,它可以帮着遮蔽一下天机,但是想遮蔽通天塔复原时的灵气波动,那真是力有不逮。 它的境界够高了,怎奈它寄生的烈焰龟天生不足,只是九级荒兽,不能承载人仙气息。 所以龟仙人建议,去浩然宗的灵地复原通天塔,那里有浩然宗布下的大阵遮蔽气息,而且灵气充沛,足以支撑通天塔复原。 不过,陈太忠跟鹏尊的一战,落入了猿尊的眼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家过横断山脉,也只能尽量地低调了——毕竟谁也不能确定,猿尊观战的目的是什么。 以目前陈太忠的境界,穿过横断山脉真不用费太大的力气,没有用多长时间,三人就来到了东莽。 浩然双娇其实有点排斥龟仙人进入浩然宗重地——这里不但是浩然宗的传承,也是浩然门弟子晋阶的利器所在。 陈太忠却是看得很开,他心里非常清楚,龟仙人早就明白这灵地的所在,遮遮掩掩实在没什么意思,而且老龟得了气修大能的好处,不可能有多么忘恩负义的行为。 所以他就带着老龟,一同进入了浩然宗的灵地。 进入灵地之后,三人休养了三天,然后陈太忠拿出了通天塔,“来吧。” 下一刻,烈焰龟庞大的身体特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这上界人仙果然是不凡,在浩然宗的灵地内,竟然还能折叠空间隐藏身形。 老龟张开硕大的嘴巴,从嗉囊里吐出一块青色的石块。 石块一出现,整个空间的灵气,顿时狂乱了起来,而那石块则是在地上不住地滴溜溜乱跳,不住地想靠近那小塔,却又似乎有什么忌惮一般。 “放大通天塔,祭炼吧,”老龟头顶的人影沉声发话,“也就年余的时间。” 年余时间,陈太忠不觉得有多久,但是他有点疑惑,“这灵地,真供得上通天塔需要的灵气?” “此地四条灵脉,如何吃不住?”龟仙人真不愧是人仙,竟然一眼看穿了灵地的底细,“直接从灵脉抽取灵气修炼的话,供你修到巅峰真仙都游刃有余。” 四条灵脉,只形成了眼下这种浓度的灵气,可见浩然宗构架这块灵地的时候,也是将其当做宗门极为重要的基业,打算长久经营的。 “那就这样吧,”陈太忠也是个痛快的,直接将通天塔抛起。 小塔迎风就涨,瞬间就化作一座高有千丈的巍峨大塔,而那块地上的塔基,刷地就飞了上去,严丝合缝地贴在缺口处。 紧接着,整个灵地的灵气越发地狂暴,形成了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直奔通天巨塔而来。 而通天塔本身,也是猛烈地抖动着,是不规则的抖动,仿佛整个塔身都活过来一般,散放着令人悸动的气息。 塔身上方,还有灵气团在聚集,又有大片的乌云翻滚而来,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黑色。 “我去!”陈太忠登时傻眼了,“这是……证真劫?” “小天劫罢了,”龟仙人轻描淡写地回答,“此物本为真器,重回真器,渡个小劫而已……无须太过在意。” “也是,”陈太忠觉得这话有道理,然后他扫一眼,还待继续发问,却猛地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是空无一物,登时勃然大怒,“说得好听,你倒跑了!” 一边说,他一边卷起浩然双娇,直接万里闲庭出两百余里。 才刚刚停下身形,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本座只剩了神魂,怎能硬扛天雷?” 陈太忠闻言,虽然有点不耻这龟仙人的胆量,但是心中却大定。 一直以来,他对这龟仙人,总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他也知道对方寄身的烈焰龟很弱,但终究是曾经的人仙,只剩神魂,怕也不是他抵挡得住的。 所以对方说的什么一梦千年,他也心向往之,但是总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点什么名堂,然而,他还无法开口拒绝,这份淡淡的纠结,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直到现在他听说,龟仙人是怕天雷的,心里就有了底气,心说到时候你小子敢玩花样的话,我手里这许多雷电本源,却不是吃素的。 就在电闪雷鸣中,通天塔开始承受小天劫。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白燕舞在数万里之外猛地身子一震,“气运真器?” 姚仙正在晓天宗左近盘坐在一块玉石上,刷地就站了起来,“通、通、通……通天塔完整了?” 通天塔的塔基,是被晓天宗祭炼过的,出现变化,他感受得到。 还有不少真仙,也感受到了通天塔的复苏,不过此物跟他们的因果并不大,只是能隐约觉得,有一件了不得的真器降临了——大多数真器的诞生,渡劫的响动都不会太大。 通天塔渡劫,整整用了七七四十九天,待劫雷一过,龟仙人一拍座下的烈焰龟,“去吧,也是你的造化,不枉同行一场。” 烈焰龟的身子,电一般射向通天塔,它虽然是庞然大物,但是跟通天塔比起来,又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陈太忠并不阻拦,烈焰龟会成为通天塔的塔灵,原本就是双方说好的,龟仙人为自己的伙伴谋个永生,而有了塔灵的通天塔,只会更加强大。 不过,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呢?陈真人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因为大家都远离了通天塔,没有人发现,通天塔内有一个储物袋,小天劫的不少雷电,直接被引到了这个储物袋上。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再上真意 通天塔渡劫之后,又温养了两百六十多天,终于圆满了,而此刻灵地内的灵气,也被抽得七七八八,以陈太忠的感受,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回复不过来。 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缩小的通天塔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半尺高而已,还能缩到半寸大小,塔身通体是微黄的玉色,玲珑剔透,一看就不是俗物。 感受一下,他能体会到那种运转自如的圆润,心知这真器确实是他能随心驱策的,于是笑着发话,“待下次见到简兴腾,直接用这塔将他收了,看他再猖狂!” “通天塔可不是这般使用的,”龟仙人不以为然地回答,他此刻没了烈焰龟,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在空中,“塔分十八层,每层都可以对应不同阶位的修者修炼,此物功效,大抵是类似于洞府,助人修炼的,当然,你若有心,也可以演化为秘境。” “探险的秘境?”陈太忠的眼睛一亮,浩然门的弟子越来越多,正需要这样的秘境练手。 “设为秘境,大约要等你巅峰玄仙了,”龟仙人不以为然地回答,“现在你的修为,还是有些欠缺,也该抓紧了。” 自打他没了寄身之所,就频频地催陈太忠赶紧修炼,当然,这个心情大家也能理解,毕竟是单纯神魂的存在,就算是人仙,也扛不住这没有止境的消耗。 而他一旦将陈太忠推至玄仙巅峰,就是功德圆满,可以回归九重天了,怎么可能不着急? “我答允你的,肯定会做,我的资质,你也无须担心,”陈太忠傲然回答,“不过我现在考虑的,是将通天塔送回西疆,供我浩然门弟子修炼,这一梦千年,还是要等些时日。” 龟仙人做为一个话唠,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知道,浩然宗和浩然门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听到陈太忠这么说,倒也不能阻止。 他想一想之后表态,“通天塔再现风黄界,这是大事,此物我还是建议你搬到翡翠谷旁,麒麟那公母俩习惯不讲理了,也能遮护一二。” 陈太忠想一想,点头答应了,然后扭头吩咐乔任女,“你就留在此处,负责接引本门弟子来此修炼,若有人不长眼冒犯,也无须委屈自己,杀了便是,打不过便逃,待我回来,自会为你做主。” “领陈真人法谕,”乔任女难得正经一次,她一拱手,异常严肃地回答。 接着,陈太忠又带了言笑梦,穿过横断山脉,直奔西疆而去,至于龟仙人,他才不会担心——那厮对空间法则的领悟,实在高深,不用担心丫走丢。 行走在中州的大地上,陈太忠才知道,自己怒斩鹏尊一事,已经被传得众所周知了,一时间,散修之怒在风黄界的名头,真的是火爆到不能再火爆。 须知风黄界的兽修虽多,但是对人族恶意最大的,鹏族若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虎修、狼修、蛟修这些兽族,也对人族出手,甚至捉了人来吃,但是对人族骚扰最狠的,还是鹏族,原因很简单,这些家伙飞得快。 随便在人族的地盘转一圈,发现人族直接俯冲下来掳走,比捉拿荒兽还方便很多,那么,为什么不吃人呢? 这样的局面,在飞云楚家崛起之后,才有所改观,狠狠地干了几仗之后,鹏族知道吃人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于是收敛了不少。 但这只是它们骚扰人族少了,并不是没有,所以它们的恶名,也得以流传下来。 事实上,只看鹏尊敢随意在人族的地盘上大欺小,就可以知道,这些脑子不太发达的家伙,行事是怎样的肆无忌惮了。 陈太忠斩掉鹏尊的一只翅膀,这战绩简直是太辉煌了,须知很多人族真仙,对上鹏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打不过,而是追不上。 考虑到他现在才是巅峰玉仙,连真仙都不是,这份战力和战绩,真的足以称之为逆天。 散修之怒的风头,一时无两。 不过除此消息之外,更令他吃惊的是,晓天宗开始了对鹏族的进攻。 自打鹏尊宣布,上西雪高原的人族杀无赦之后,人族在高原边缘的活动,确实是少了不少,但是在半年之前,晓天宗大举出动,围住了西雪高原,要鹏尊出来对话。 鹏尊还就是不出来,它很倔强地表示:有种你们就打上西雪高原啊。 晓天宗毫不客气,直接就展开了攻击,攻击的手段虽然不算激烈,却是稳扎稳打,一路向西雪高原推进。 这种行径,当然就引起了其他兽族的不满,于是又有兽族大尊直接过问:这西雪高原本是我兽族的地盘,你们如此行事,莫非是想掀起第三次人兽大战? 晓天宗进攻的队伍中,有姚仙坐镇,他虽然战力不如鹏尊,但是对方伤了风翅的话,他就不会在意了,一是对方的战力降低了,二就是,鹏尊逃遁的能力下降了。 再加上宗中的不少战阵,姚仙甚至认为,若是其他兽族不出面的,晓天宗一宗,足以扫清鹏族所占的区域。 不过指望兽族不过问,那也是不现实的,狼族大尊甚至公然表示,你们若是执意挑起战争,我狼族绝对不会做事。 就连跟鹏族不对付的猛犸大尊,也很和蔼地建议:贸然动武是不好的,大家有什么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其实这并不是猛犸的风格,搁在两百年前出现这种事,猛犸大尊肯定是出面力挺了,不过现在猛犸行商在人族的买卖越做越大,猛犸也要考虑自身的利益,别因此而受损。 面对兽族的施加的压力,姚仙直接拿出了强攻西雪高原的理由:我子午阴阳谷的坍塌,极有可能是鹏尊所为。 我们也不想攻打兽族的领地,但是鹏尊不出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将鹏尊强行逼出来。 前一阵晓天宗子午阴阳谷的坍塌,消息早就传遍了风黄界——毕竟这里并不仅仅是晓天宗的锻体圣地,其他修者来的也不少,甚至还有相当程度的外域人修。 想当初南忘留和浩然双娇来此,便是足够明显的例子。 真是鹏尊干的吗?其他兽族大尊一听,原来这种情况,不得不承认:若是如此因果的话,晓天宗打上西雪高原,理由也确实充足。 当然是它干的!姚仙非常确定这一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子午阴阳谷阵眼的人,除了真仙,也只有真仙了。 而当时中州境内的真仙,各有事情,只有鹏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中州,竟然不肯显出身形,还对陈太忠大打出手——由此可见,鹏族在人族社会,真的很猖狂。 不是没有人想到陈太忠的可能性,但是哪怕撇开实施手段不提,经过天机推算,在子午阴阳谷坍塌之际,陈太忠已经赶往了东莽,时间上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正经是折了风翅的鹏尊,还有能力窃走子午阴阳谷的宝物,也有充足的动手时间。 这番争执,令鹏族的处境愈发地雪上加霜,又过了半年,在其他兽族大尊的协调下,鹏王终于面见了姚仙,明确表态子午阴阳谷的事,不是我干的。 对鹏族来说,不得不当着人族的面撇清责任,真是莫大耻辱。 但是没办法,鹏王没有别的选择,形势比人强,它再不出面的话,就连其他大尊都不好帮其说话了,而晓天宗仅凭一宗之力,就能将鹏族扫灭得七七八八。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陈太忠趁着鹏族和晓天宗对峙之际,轻松地穿越了西雪高原。 这一日,真意宗的守门弟子正在无所事事,猛地见到天边划过一道白芒,一条人影就已经来到了距离宗门十余里远之处。 此人虚悬在空中,距离地面约莫有百丈高,正对着真意宗山门。 对真意宗而言,这种行为有些冒犯了,守门弟子心中不高兴,正待开口呵斥对方,却见来人远远地一拱手,“陈太忠求见简兴腾宗主,还望代行禀告!” “陈……陈太忠?”守门弟子听到这三个字,登时目瞪口呆,心中那点不快,早就不知了去向——这可是能力斩鹏尊一翅的狠人啊。 细细凝神一望,不是陈太忠又是何人,守门弟子抬手打出一团焰火,又分出一人,匆匆地向宗中汇报。 听说陈太忠再次上门,权赋槽也是一阵头大,尤其是,对方直接点名,求见的是简宗主。 简兴腾此刻已经稳固了境界,不过没什么大事的话,他还是在闭关修行,当然,真要有事,也是可以随时出关的。 但是对于如何应对陈太忠,正副两宗主已经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于是权赋槽并没有通报简仙,而是再问一句,“那厮……是不是要进宗求见?” “看起来,是这样的,”真意宗弟子犹豫一下,不确定地回答,“他若不肯进来,咱们也能激他进来。” 在他想来,陈太忠真的敢进来的话,那可就任由宗中揉捏了。 真意宗立宗数万载,宗内当然不缺乏各种底牌,谁敢在宗中撒野,那还真是找死。 权赋槽闻言,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简仙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且去告知他,我欲在山门外见他一面!”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正名 权赋槽也清楚,宗中困人的手段颇多,一旦发动,真仙也能暂时困住。 不过真要说起来,宗中面对危机之时,主要还是指望护宗大阵。 宗中内部的各种禁制和阵法,虽然也很强大,但只是防人在内部搞破坏,或者说护宗大阵被破之后,为弟子们反攻或者逃生,提供必要的缓冲时间。 按说宗内布置的手段,应该是留得下区区的巅峰玉仙的,不过陈太忠这厮,真不能当做普通玉仙来看,一旦钻进真意宗大闹,没准就能造成对隆山剑派的那种破坏。 而且,权赋槽也不想跟陈太忠继续叫真下去,为今之计,首要是祸水东引,让散修之怒去跟皇族死磕才是正理。 若是将其放进来,不下手的话,显得是真意宗怕了对方,下手的话,万一被那厮走脱,后果实在太过严重,倒不如直接在宗外相见,也省了很多麻烦。 不多时,弟子前来相报,陈太忠已经答允在宗门之外相见。 权赋槽也不摆什么副宗主仪仗了,直接孤身前往——散修之怒是众所周知的讲究人。 在宗门外七八里的一处平地上,权宗主见到了陈太忠,他很干脆地表示,“简仙闭关中,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直接说……我做不了主的话,自会请教简仙。” 陈太忠深深地看他一眼,呆了差不多四五息,才缓缓发话,“浩然第十四任宗主谕……” 浩然第十四任宗主?权赋槽闻言也愣住了,好半天才恭敬地一拱手,“谨接仙谕。” 浩然宗的名头,在风黄界实在太大了,别说他这个区区的副宗主、代宗主,就算简仙这样货真价实的宗主,身为真仙,也不敢轻易冒犯浩然宗主。 “宗主谕令,浩然门乃是本宗苗裔,望真意宗善视之,”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必要时候,本宗会接应苗裔回宗门,浩然宗的眼界不在本位面,想必真意宗对此也知之。” 浩然门……是浩然宗的苗裔?权赋槽又觉得脑筋有点不够用了,愣了好一阵,才微微颔首,“浩然门为本宗下门,宗中自然会善视,不知浩然宗还有何话?” “没有了,”陈太忠摇摇头,他要闭关一梦千年了,当然要将浩然门妥善安置了,省得他不在的时候,浩然门受到欺侮,权赋槽既然答应了,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没有了?权赋槽的神智,又微微地恍惚一下,不过再想一想,却也正常——浩然宗本就不跟本位面的宗门接触,有这样的吩咐,已经是很罕见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再多说什么? 身为传奇一般的宗门,浩然宗就是有这样的底气,该说的话说完,也就是了。 不过权宗主还要敲定一件事,“陈真人传达的是浩然宗主谕令,不知、不知……冒昧地问一句,可有什么凭证?” 你说的我可以答应,但是你自称是给浩然宗主传话,得有点信物吧? 他认为,陈太忠不会有胆子说假话,不过你既然传递的是宗主谕令,总不能空口白话。 而且陈太忠身为下界飞升之人,竟然能入了浩然宗的法眼,还能代宗主传谕,这事儿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虽然权宗主已经有猜测,对方很可能跟浩然宗有关,但是不验证一下,总是心有不甘。 陈太忠闻言,取出一个物事晃一下,然后又收了起来,“浩然宗主令……你认为我有胆子作假?” “宗主令?”权赋槽的眼睛一眯,嘴角抽动一下,虽然对方只拿着宗主令晃了一下,但是他掌管真意宗主令多年,对某些特殊的气息,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他可以确定,对方手里握着的,真的是宗主令,而且还不是宗主副令,是一宗的最高信物。 权宗主每次外出,也要拿着宗主副令,因为在很多时候,这么做能带给他太多的便利,不过以他的身份,也只能拿着副令出门,主令是必须要留在宗中的。 其他四大宗,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情况,很少有人拿了主令出来招摇。 当然,宗主简兴腾出行的时候,可能会拿主令——毕竟他有保住主令的实力,不过饶是如此,那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因为主令留在宗中,便于宗里防范很多意外情况。 这么来看的话,陈太忠都未必是浩然宗的人,竟然拿着浩然宗的宗主本令出来招摇,有点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然而话说回来,浩然宗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宗门,在其他宗门中普遍适用的规矩,还真的未必适用于这个奇怪的宗门。 权赋槽呆在那里,细细地品味一下宗主令的味道,然后才点点头,深深地看对方一眼,“既是如此,陈真人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陈太忠摇摇头,转身就待离去,不过他迟疑一下,还是出声发问,“简兴腾那厮,竟然还没有出关?” “陈真人!”权赋槽脸一沉,不高兴地发话,“阁下好歹也是有身份之人,在我真意宗山门附近,竟然如此非议我宗中真仙,有点过分了!” “过分?”陈太忠嘴角一撇,发出了不屑的讥笑,“他做得出那种无耻的事,我为什么不能说?” 权赋槽嘿然无语,对于简仙偷袭陈太忠的事情,他终于从宗主口中得到了证实。 事实上,他和简仙都不认为,己方就做错了什么,要怪也只能怪浩然门展现出的实力太过弱小,在风黄界,实力弱小就是原罪——不欺负你欺负谁?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陈太忠的实力,比传说中的还要变态,简兴腾竟然失手了! 但就算这样,简宗主和权宗主依旧认为,己方没什么错——你丫有那样的实力,为什么不早早地展示出来?根本是给人下套嘛。 别的不说,陈太忠你早早地拿出浩然宗主令出来,真意宗还会逼迫浩然门吗? 不过现在争执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陈太忠已经成为高于权赋槽的存在,权宗主心中暗暗腹诽,却也只能咬牙受着。 陈太忠见他不做声,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走,“麻烦你转告简兴腾,我跟他这笔账还没完,以后他出行的时候,最好不要撞到我!” “陈真人,”权宗主轻喊一声,“阁下……可是要闭关了?”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很干脆地点点头,“没错,闭关冲击证真。” 权赋槽心里登时一沉,这厮的进境,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不过对方既然手持浩然宗主令,他也实在兴不起别的心思,虽然双方都是称宗门派,但是真意宗还真不配跟这传奇门派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表示要在宗门之外跟简仙解决恩怨,这还是令权赋槽松了一口气,大不了简仙少出门就是了——其实不管哪个势力,真仙都是很少出门的。 权赋槽迟疑一下发话,“那阁下借走的我宗中灵宝……可否还来?” “你不说我倒忘了,”陈太忠一抬手,打出三件物事给对方。 眼下距离百年“借用”期满,还有段时间,不过简兴腾借走不动如山,也是五十多年之后就还了回去,所以他也就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正经是他越大方,就越能显出自家的底气:我不怕提前还你的灵宝,有种的,你就趁我闭关的时候,用还回来的灵宝去欺负浩然门! 这厮还真是有狂人风范!权赋槽心里暗暗感慨一声,抬手接住了那三件灵宝。 其中有一件长衫,正是权宗主昔日里脱下的灵宝雾璞,数十年后再见此宝,他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无限唏嘘。 不过此刻,并不是他悲春伤秋的时候,他很快地调整一下心情,再次发问,“冒昧问一句,不知陈真人是用何物,斩掉了鹏尊一翅?” 这是风黄界近来的一大悬疑,鹏尊虽然不是兽修中防御最高的,但是双翅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般真器能重创的,更别说将其斩落了。 大家都在猜测,陈太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也有兽族大尊冲鹏尊打探,但是鹏尊坚决不肯回答——这事儿我不想再提了。 权赋槽心里也一直好奇,眼见陈太忠比较好说话,才壮起胆子出声发问。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凭你……也配问我这个?”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一晃,已经消失不见。 这句话对权赋槽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堂堂的真意宗副宗主、代宗主,竟然会被人蔑视了身份,这让他情何以堪? 权宗主脸上青红白紫变幻了好一阵,才冷冷一哼,“不过是贫儿乍富,真真是个厌物!” 然而现在的他,也只能放一放嘴炮了,说完之后,他一扭身就回了宗门。 他才回到自家的大殿,简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无须理会于他,此人有别的因果在身,不会给本门造成太大的困惑。” 合着简兴腾虽然没有出面,却是关注到了宗中的异常,才会出声提示。 不过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又会惊掉一地的眼珠,堂堂的一代真仙,真意宗宗主简兴腾,竟然会被一个巅峰玉仙堵在宗中,而不敢出来面对……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留仙 陈太忠离开真意宗之后,又来到了浩然门,因为他已然公开打出了浩然宗的旗号,想必其他人想要对付他,也要掂量一下后果。 他并没有说,自己跟浩然宗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有浩然宗的宗主令在手,那就相当于是浩然宗宗主亲临,谁敢不给面子? 在浩然门里,他留下了相当的财货,并且委托南忘留代管西雪高原上的禁地。 李晓柳正在幽冥界历练,听说陈真人回到宗门,不停歇地追了过来,怎奈当她到达的时候,陈太忠已经离开了,大家纷纷传说,陈真人是求证真去了。 陈太忠这就算将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对身后尾随的龟仙人,还是有点不放心,少不得又往翡翠谷一行,心说我倒要看看,龟仙人你敢不敢跟我进翡翠谷。 龟仙人果然是艺高人胆大,竟然真的跟了进去。 纯良正趴在麒麟草中间打呼噜,麒麟草经过几次种植,现在已经形成了数十里方圆的规模,小麒麟现在除了吃喝,都在这里酣睡,YY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发现龟仙人的不是纯良,而是在它不远处护法的杨真人。 这残魂自从夺了杨真人的舍,也不怎么修炼,但是修为却能缓慢上涨,尤其这翡翠谷的灵气很一般,根本不适合玉仙修炼——甚至都不适合天仙修炼。 这种情况下,他能不住地提升修为,显然也是用了些手段。 不过陈太忠和纯良,对它的秘法都不是很感兴趣,在这一点上,陈某人和小麒麟的节操,还是颇值得称道的——他俩没兴趣强夺他人秘法。 杨真人深受少谷主看重——严格来说是少谷主太懒了,所以将翡翠谷的一些禁制的控制,交给了他,要他帮忙看守。 这残魂在夺舍之前,原本就是以神念形式存在的,对神念之类的存在,颇为敏感,尤其是他还掌管了一些禁制,于是很快就发现了空间之中的异常,“何人躲在那里?” 空中并没有什么反应,龟仙人也不说话,看起来是有点不满意这小小的玉仙贸然发问,所以藏身不出,多少有考校一下对方的意思。 杨真人却是不高兴了,于是打出了一串手势,空间中泛起一阵涟漪,仿佛是被人强行扭曲了一番。 “咦,麒麟这公母俩,倒是有点意思,”龟仙人的身形,硬生生地被从空中逼了出来。 说身形,那也是扯淡,无非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罢了。 “嗯?”杨真人看得眼睛一眯,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它是神念夺舍,对神念有最直观的感受,别的不说,他可以确定,对方的气势虽然平凡,但修为起码也是真仙级别的,还得是高阶真仙这种,“你是何人?” “翡翠谷谷主的故人,”龟仙人淡淡地发话,“怎么,你不相信?” 它确实认识这麒麟公母俩,虽然麒麟是神兽,但它也是曾经的人仙,跟神兽是一个等级的,对上翡翠谷主人,它也不落丝毫的下风。 “谷主故人?”杨真人闻言,却是吓了一跳,“阁下只剩神魂,是否肉身陨落了?” “你不用知道这么多,”龟仙人懒得多搭理他,而是饶有兴致地东看西看,“都说这翡翠谷禁制森严,我看其实也是一般。” “你再说一遍试试?”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卧在麒麟草中的大白猪,终于懒洋洋地抬起了头,饶有兴致地看他两眼。 “见过少谷主,”龟仙人侧着身子一拱手,“不过翡翠谷的经营,确实老土了一点。” “这是我家后院,你擅自闯入,还嫌我不会经营?”纯良气得笑了,它懒洋洋地站起来,身子连抖几下,尾巴也是一甩,将一些尘土和落叶抖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家伙的眼力,却是一等一的,见到龟仙人在空中的虚影,先是一怔,然后眉头一皱,“这是真仙?还是……人仙?” 龟仙人的虚影,转了一个方向,似乎是面部对着它了——事实上这是一个多余的举动,纯粹的神识体的话,根本不需要五觉,只凭神念感知,就可以探知周边的一切。 下一刻,他才微微一笑,“区区天妖,当不得少谷主谬赞。” “天妖?”饶是纯良胆大包天,闻言也禁不住脸色一变,那是跟它父母亲相同的存在。 不过,那又如何?小麒麟惫懒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再说了,这天妖也不过是神识体,气息也不强,战力会大打折扣。 于是它哼一声,“既然是不请自来,就不要走了……陈太忠,这是你朋友?” “嗯……于我有些渊源,”陈太忠有点尴尬,“它一直跟着我,我觉得有点烦,想进翡翠谷甩掉他,不成想他还真的跟上来了。” 龟仙人哼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尽快证真,难道错了不成?” “错倒是没错,”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但是你跟得这么紧,总让我怀疑你的用心。” 龟仙人气得笑了,“我能有何用心?真是……我不得不说,你想得太多了。” 陈太忠看一眼纯良,“能留下他不?” “没问题,你走吧,”纯良很干脆地点头,“对了……听说你得了鹏尊的风翅?” 说到最后几个字,它的口水,又忍不住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这风翅有些玄奥,我先琢磨一阵,再给你,”陈太忠知道这厮的习惯,也没有拒绝,“你将他留住,我准备证真了。” “你倒要证真了?”纯良听得就是一愣,它这堂堂的神兽后裔还没有证真,陈太忠竟然要先行证真,这对他有点小小的打击。 “我说陈太忠,通天塔我都替你寻回来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龟仙人有点恼了。 以龟仙人之能,看清楚翡翠谷的结构,真的是非常简单,而且他也不担心翡翠谷能困住自己——麒麟那公母俩,能会些什么东西? 但是不可否认的话,他想冲出翡翠谷,必须要硬碰硬地来一场,这令他颇感犹豫——纯粹的神识体,自身是带不了多少灵气的,一旦有所损耗,就是在伤自家的根基。 陈太忠并不以为然,“我本来是想在通天塔内晋阶的,但是阁下手段,我知之不详,还是小心为上的好,想必阁下也不会太过在意吧?” 龟仙人对这个回答,颇有点无语,“你不想我跟着,直说即可,莫非我还要硬赖着你不成?呃……你想用通天塔证真,那烈焰龟岂不是也要被剔出?” 烈焰龟现在已经成为了通天塔的塔灵,陈太忠若是想在通天塔里证真,要考虑烈焰龟的因素——再考虑到烈焰龟跟龟仙人的关系,现然此次晋阶,烈焰龟不合适跟着。 他们一来一去说得热闹,纯良和杨真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说了好一阵,他俩才弄明白陈太忠和龟仙人的关系,不过杨真人率先表现出了不在乎,“想用通天塔晋阶,这很好啊,监督烈焰龟的事……交给我了。” 残魂对通天塔也非常熟悉,而他要面对的,虽然是通天塔的塔灵,但是这塔灵目前只是九级游仙,就算烈焰龟成就塔灵之后,修为和战力会飞涨,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么一个初生的塔灵——修为和境界上的差距,不是能随便超越的。 见杨真人坚持,龟仙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悻悻地表示,“那我就在翡翠谷里待一阵,诸位都好自为之,莫要无事生非。” 陈太忠才不管这个,眼见翡翠谷留下了龟仙人,他心里登时再次大定: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事实上,他对自己晋阶的地盘,也是选了又选,不管寻么说,浩然门那点灵气,是禁不住他糟蹋的,而西雪高原的禁地,是浩然门天仙刷存在感的无上利器,拿来晋阶殊为可惜。 那么他也就只剩下浩然宗石窟和通天塔这两个选择了,在这两处,更合适浩然门弟子晋阶的,当然是浩然宗石窟。 至于说东莽那块灵地,陈太忠也没想着去,那里摆明了是浩然宗的传承重地,而且是浩然门中,两个难得能快速提升修为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选择,置宗门利益而不顾? 所以他选择在通天塔里修炼和晋阶,也是一种必然了。 证真二字,说起来简单,真的要操作的话,以风黄界之大,也不是什么势力,都能拿出提供证真的灵地,一般情况下,能供天仙级别修炼的场所,已经可以称之为灵地了。 完全炼化了的通天塔,内里的灵气,大约也只能是供高阶玉仙修炼,想要证真,还得佐以极品灵石才行。 事实上,大多数真人证真,都会选择地脉来吸取灵气,因为要吸收的灵气过多,使用灵石的话,实在是太太太奢侈了,而且效果也不好。 陈太忠打的主意,就是钻进通天塔之后,由言笑梦将通天塔携至浩然宗石窟,他在内中修炼,小塔则是抽取地脉灵气,源源不断地供应上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斩尘缘、试劫雷 陈太忠将宗门的三处重地,分别交给了浩然双娇和南忘留来看管。 乔任女看管的是东莽灵地,这跟她跳脱的性子有关,像浩然宗石窟这种地方,就一定得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来看管。 至于西雪高原上的禁地,南忘留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看守者,毕竟浩然双娇目前不便抛头露面,而这一处禁地,已经被太多修者知道,想藏都藏不住。 三人里,言笑梦无疑是压力最大的,也是知道辛秘最多的,这不是陈太忠不相信其他两人,实在是除了言笑梦,他别无选择。 言真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寄予如此重任。 她要熟悉石窟的情况,还要负责接引前来晋阶的弟子,更要看护好通天塔。 尤为重要的是,陈太忠将浩然宗宗主令,也交到了她的手上,“闲暇时多感应一下,内里还有不少奥妙,也算是你的机缘。” 岂止是机缘?他这相当于是托孤了,若是他证真不成就此陨落,言笑梦能从宗主令上感受到上一任主人的消失,那么她就可以接任下一任宗主了。 这话他不会明说,口彩实在太糟了,而言笑梦自然也知道,托付宗主令的意义。 她有心拒收,但是陈太忠哪里会给她机会?不容分说地塞了过去,“我知道,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你会待在迷魂岭下的石窟中,想来会有点无趣,就当是个消遣了。” “再无趣,还能胜过荣勋阁不成?”言笑梦闻言就笑,“我这人习惯寂寞了,有外物在身侧,反而不容易心静。” 这话她说得情真意切,想一想她当初在荣勋阁,基本上就是活死人了,只想着为宗门发挥余热,一身所得从哪里来,就还回哪里去。 那时的她,哪里会想到,自己还有登仙之日,更有悟真之时?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之人带来的,而她的生命,也因此变得多姿多彩,绚烂辉煌。 陈太忠以为她不晓事,少不得解释一句,“我若是证真不成遭遇意外,你为下一任宗主,可开启石室,里面还有浩然宗的其他宗产……” 言笑梦一抬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深情地盯着他,幽幽发问,“你觉得,你若陨落……我能独活?” “你这……不敬上位者,”陈太忠身子一晃,躲了开去,旋即冷冷地发话,“我气修修自身,不修外物,你能带领气修重新走上辉煌,才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唉,”言笑梦轻叹一声,良久之后才发话,“你若陨落,待我证真之日,必将诛尽风黄界龟族!” 龟仙人出身于风黄界龟族,而陈太忠此刻追求证真,也是受了龟仙人的蛊惑,在言真人眼中,陈真人惊才绝艳资质无双,若不是如此着急,证真简直是铁板钉钉。 着急证真,反倒招致陨落,言笑梦很难不把这份账记在龟族头上。 陈太忠却是很赞成这样的说法,闻言他笑着点点头,“这样才对,我辈气修本该快意恩仇,那些儿女之态的惺惺做派,我实在不喜欢。” 言笑梦本还待说些什么,可是听到“儿女之态”四个字,她登时就闭嘴了——快意恩仇,才是修者的本心。 修者不是不可以有情,甚至还有修者是以情证道的,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困于情的修者,格局实在是小了一点。 陈太忠见她不说话,才又缓缓发话,“你帮我算一算,风黄界我还有什么恩怨未结,我好斩尘缘……” 斩尘缘乃是证真的必经过程,尘缘不斩心情不靖,是没可能证真的。 就像巅峰真仙之后,想要飞升,也要了却因果一般,因果未消,就上不得九重天。 从这一点上来讲,白燕舞试图在飞升之前制造人劫,未必是她本心好杀,极有可能是牵涉到了她的因果——毕竟她是皇族中人,得到大量修炼资源的同时,对族中也必须有承诺。 言笑梦沉默好一阵,方始出声发问,“不能晚些证真吗?” “不能,”陈太忠摇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莫说龟仙人等不得,我也等不得,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那就……只剩下燕舞仙子的公案了,”言笑梦幽幽地叹口气,“或者,还有七皇子?” 不得不说,陈太忠虽然在风黄界的名声不怎么样,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还真没什么仇家——他的仇家不是被族诛,就是被他打服了。 言真人想半天,也只有这两桩憾事了。 “此人……”陈太忠听到这话,郁闷地撇一下嘴巴,“我跟她的因果,是要等到证真之后再完结了,不过,好像也没太大的矛盾。” 严格来说,他跟白燕舞之间,确实没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只不过是彼此看得不顺眼,再有就是白燕舞污蔑他杀了马伯庸。 但饶是那样,燕舞仙子也仅仅是勒令他避世,而没有杀他泄愤,可以算是网开一面了。 当然,白燕舞是不能因异姓王的事情杀他,否则九重天也不会答应——敢帮天工门出头报仇,风黄界的整个白家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然而,燕舞仙子真想下手的话,从哪里还找不到个理由?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总之,陈太忠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之辈,白燕舞对他的羞辱,他是要找回场子的,但是再多也就没有了——风黄界的宗门和官府之争,关他屁事! 他心里向往的,是浩然宗前辈的风采,去异位面发展,为浩然宗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既然无须斩尘缘,他就要为证真做最后的准备了:要测试一下,通天塔内是不是能渡劫。 通天塔是小世界,神妙无比,而一般的小世界,跟外界是不相沟通的,一旦渡劫,是自生劫雷还是引入劫雷抑或者没有劫雷,这都很难说。 对陈太忠而言,通天塔能自生劫雷是最好的;没有劫雷,出塔的时候渡劫,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若是通天塔从外界将劫雷引入塔中,那他证真的时候,就要考虑一些应对手段了。 否则万一暴露了浩然宗的石窟,那他可就后悔都晚了。 至于说如何测试,那倒是简单得很,陈太忠将言笑梦留在石窟,自己前往西雪高原,捉了两只巅峰天仙的鹏修,要它们在通天塔内度过化形劫。 鹏族的身法很快,但是两只鹏修跟他的境界相差太大了,他又是悄然出手,根本没费什么力。 反正这种捉拿非本族修者做测试的事儿,各族都没有少做过,陈太忠这么做,也是毫无压力——若不是他得了残破的仙器,没准他都会被鹏王捉走的。 当然,不管通天塔内能不能渡劫,这两只鹏修进入了通天塔,见识了其中的秘密之后,就都别想再出来了。 乖一点的话,陈太忠会禁制了它俩的修为,在通天塔内终老——或者他将两只鹏修转为战宠也行,不乖的话,那他就直接杀了,没什么值得犹豫的。 两只鹏修并不知道陈太忠的用意,甚至它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瞬间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最初的不适过去之后,它俩发现自己没有被下了禁制,这里虽然没什么血食,但是灵气极其充沛,足以够它俩度过化形劫——而且地上有灵谷,也有聚灵阵。 两只鹏修也发现,这个小世界里有子午阴阳潮,更发现其实还有一名真人出入,负责种植灵谷,但是那真人似乎对它俩没什么兴趣,往往是见到了都如同没见到。 两只鹏修甚至有围殴此人的打算,若是能将人拿下,再将小世界霸占住,就最好了。 不过这俩合计半天,总觉得鹏族战力虽强,可己方并未化形,对方却是实打实的真人,这么行动太过危险了。 商量来商量去,两只鹏修决定:咱们还是先借这里充沛的灵气,度过化形劫再说吧。 事实上,它俩虽然不怎么害怕那名真人,但是对于那个将自己送进这片小世界的神秘修者,它俩还是异常警惕的。 天大地大,提高修为的事最大,这片小世界的灵气是如此充沛,在西雪高原鹏族的地盘上,也不过寥寥三五处,而且都被大妖占住了。 约莫过了三年多四年的模样,一只鹏修终于摸到了化形的门槛,天空灵气团和劫云密布,不多时就电闪雷鸣了起来。 这只鹏修用了三天的时间,艰难地度过了化形劫,就在它正要稳固境界的时候,空中人影一晃,多出一人来,抬手向它微微一探,“掌控!” 来的正是陈太忠,身为通天塔的主人,他观察到了鹏修的渡劫,不过渡劫的时候,他不能插手干预,否则就会沾染劫云的因果。 所以他只能等对方渡劫完毕,再相机出手。 此刻他的心情很是不错,因为通天塔内可以自生劫云。 对他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而且他还观察到,因为劫云的产生,通天塔内的灵气略略减少了一些,而这小塔却能自行从地脉内吸取灵气。 真不愧是昔日的镇宗之宝。 所以他对两只鹏修,也是格外地网开一面,“臣服?或者死亡……你俩选一样。” “你是……陈太忠?”两只鹏修终于认出了他,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证真有风险 对鹏族来说,陈太忠是它们最大的仇家,除了鹏尊的折翼之仇,陈某人这些年来,也给鹏族带来了极大的杀伤。 认出他,两只大鹏也失去了负隅顽抗的勇气,不过那刚刚化形的鹏修煞是硬气,明确表示说,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要指望我做你的战宠。 陈太忠根本懒得跟它多话,抬手一刀,就将其斩为两段。 另一只鹏修却是吓坏了,马上表示说,我可以做您的战宠。 并不是每一个修者,都能坦荡地面对死亡,人族是这样,鹏族也是这样。 不过陈太忠没有收它做战宠的意思,而是将言笑梦摄入塔中,要她收了这鹏修。 浩然门不擅长驭兽,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白驼门的下派,相关的驭兽手段知道一些,而这鹏修明显被陈太忠吓破胆了,规规矩矩地被言真人降服了。 言笑梦也知道,陈太忠即将闭关证真,她没有更多的耽搁,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努力证真,我不想孤身一人去诛绝龟族……那样很累的。” “分分钟的事儿,”陈太忠笑着一摆手,将她逐出了通天塔,“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他对龟仙人所说的一梦千年,还是很有期待的。 “广告之后……马上回来?”言笑梦站在石窟的大厅中,看着地上半尺高的小塔发呆,“怎么感觉时间会很长?” 陈太忠身在通天塔内,并不关心外界的动向,而是四下看看,选了一处小山坡,布下了聚灵阵。 此时的通天塔,已经跟他以前见过的通天塔大不相同了,不但面积扩大了,达到了数万里方圆,空中更是有通天塔的缩影。 他心领神会地知道,若是能进入那个缩影,拾阶而上,当可寻觅到合适自己修炼的塔层。 不过眼下,他是求证真,那些塔层,并不能给他足够的帮助,还是在这塔基下的广阔天地中,寻找一处做突破才好。 他坐入聚灵阵,缓缓发动了起来,而周边的灵气也感受到了此处的异常,纷纷奔涌了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身在阵中的陈太忠并不知道,周边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一旦进入修炼状态,是相当投入的,而且身外有杨真人做呼应,也不怕那烈焰龟玩花样。 他这一修炼,眨眼之间,三载光阴飞逝。 这一日,他头顶的天空,渐渐有灵气涌来,越涌越多,又有淡淡的云彩飘来,越来越密,渐渐地将头顶遮蔽得黑压压一片。 陈太忠虽然在修炼,这些外物还是能观察得到的,他心里暗暗地琢磨:看来……真到证真的时刻了? 不过为什么,我总感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呢?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对了,哥们儿忘了还有体察世情这一遭,其实……应该在凡人的社会,生活一段才好。 这原本是证真的必经之路,但是他一意精进,反倒是忘了还要在这方面花费些时间。 不过想来……这也不打紧的吧? 反正这一刻,劫云已至,由不得他后悔了。 未几,灵气团越来越密,而劫云也越来越厚重,将整个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仿佛进入了午夜一般,漆黑一团,几近于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暗。 紧接着,一道白炽的闪电,撕破了黑暗的天空,冲着他重重地劈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证真劫,”陈太忠并没有多少惶恐,他打出一颗珠子,那是他准备的辟雷珠,一次性的宝物,一般来说是渡劫专用。 辟雷珠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在这道天雷面前,瞬间就化为了齑粉,不过还是减少了雷电的威力。 剩余的雷电,就重重地劈在了小灰钟上面,被波澜不惊地扛下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电尾随而至,陈太忠又打出了一道玉屏风,这还是一个防御性灵宝,是他得自青罡门吴真人的,初阶灵宝,并不是特别防雷。 陈太忠的策略,也就在这里了,他不想让小灰钟接下所有的攻击。 虽然他对小灰钟的防御能力很有信心,但是也不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分散一些攻击,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是在渡劫,后手多一点,没有坏处。 不出他的所料,第二道雷电劈碎了玉屏风,再次击打在小灰钟上。 因为有玉屏风的缓冲,小灰钟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几乎是以圆满的状态,接下了这一击。 紧接着,就是第三道、第四道…… 陈太忠专注于接劫雷,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有发现,这劫雷并不仅仅是冲着他去的,还有一小部分雷电,都劈在了一个储物袋上。 那储物袋被连劈几下,终于碎裂,储物空间中收藏的物品,也不知道飘散到哪个空间里了。 但是有一个玉瓶,却是完整地留了下来。 又一道劫雷闪过,那玉瓶的瓶口处,出现一个青色偏蓝的面容。 那面容怒目獠牙,乍一看很有点獠人的味道。 若是陈太忠此刻能有闲心旁顾,当识得出,这是封印雷精的玉瓶。 “咦?”雷精看一眼被闪电包裹着的陈太忠,发出一声轻哼,“这一任浩然宗主,倒是有些意思……修的居然不是浩然本宗功法?” 气修中,其实也是分了流派的,简单来说,有人修不平之气,有人修浩然正气,浩然宗修的是浩然正气,而陈太忠得的功法,更偏向不平之气一些。 又比如说,龟仙人受气修大能托付,要在风黄界发扬光大气修,却不能入浩然宗的法眼,这是为何? 因为那气修大能,跟浩然宗没什么牵扯,走的也不是浩然正气的路子。 既然不是浩然嫡系,以浩然宗的眼光之高,无视龟仙人也是正常了。 但是龟仙人受到的托付并不假,气修大能也不讲流派,只求能在风黄界光大气修。 陈太忠得的这个一梦千年秘术,有点几近于偏门,不过提升修为的效果,却是极好。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他没有想到,通天塔能自生劫雷固然好,可在这通天塔中,还有一些存在,是极其渴望天雷的。 要不说有时候,做人不能太粗心,该想到的东西得想到。 雷精便是如此,它被浩然宗大能镇压封印,无时不刻地想脱离这个封印,所欠缺的,就是雷电之力。 正是因为如此,它才教给了陈太忠抽取雷电本源的法门,想着有朝一日能脱身。 前一阵通天塔渡劫,雷精就悄悄地吸收了点雷电,不过封印的力量实在太强,它还是无法冲出玉瓶。 这一次,陈太忠是在通天塔内渡劫,雷精能享受到的雷电,就直接了很多,也多了很多。 当然,它如此吸收劫雷,相当于是涉及了劫云的因果,不过这雷精原本就是雷电元素精灵,再多的雷电也不怕,而且被封印之前,它是巅峰玄仙的修为,只凭修为也扛得住。 如此一来,陈太忠遭遇的雷劫,威力就小了一些,毕竟是有人分担了劫雷,不过他渡劫的时间,就长了许多——这也是人为干涉渡劫所造成的后果。 干涉劫云,后果其实远不止这些,比如说雷精遭遇的劫雷,是以相当夸张的程度增长着,因为它本是巅峰玄仙,最后要遭遇的劫雷,会强大到能令高阶玄仙都饮恨陨落的程度。 还好它是雷精,否则也不敢如此出手。 若是它真的陨落,接下来该哭的就是陈太忠了——它没有承受完的劫雷,统统会转移到陈某人身上。 能令高阶玄仙陨落的劫雷,足以将陈太忠轰杀至渣。 由此可见,“证真有风险,渡劫须谨慎”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索性还好,这种极端的情况并未发生。 陈太忠原本以为,他要经历的是七七四十九道劫雷,“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这原本就是证真的本意。 不成想,四十九道劫雷之后,劫云依旧没有散去,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抓紧时间修复肉体和灵气,等了差不多大半天的光景,第五十道劫雷劈了下来。 “我去,下界飞升来的……就这么受歧视吗?”陈太忠苦笑一声,证真劫也有不止四十九道的,不过那里面就有别的说法了,他知道其中的几种,但并不能全面了解。 比如说,大肆破坏了本位面气运的修者,可能遭致多达三十六道的劫雷加成。 更多的时候,证真的修者都不知道自己的劫雷为什么会增加。 这是很玄妙的事情,真仙之间也不会轻易地互相讨论,除了同一势力里,有必要为后人留下些参考的思路,最多是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私下交流一番。 而这样的交流结果,不会体现在任何玉简上,只是口口相传,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就继续不知道好了。 陈太忠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再看玉简了,但是很多信息,并不是只看玉简就能掌握的。 所幸的是,他也知道一点,证真劫不会超出九九八十一道劫雷。 越到后来,劫雷的威力越大,间隔的时间也就越长,不过对陈太忠而言,这样程度的劫雷,对他还造不成太大的损伤。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一梦千年(大结局) 事实上,证真真的是很恐怖的过程,若不是雷精出手,帮陈太忠分担了越来越多的劫雷,以他仓促的准备,想要扛过证真雷劫,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哪怕只有七七四十九道。 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过,陈太忠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的时间,才扛过了渡劫,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三个月——不过,这很重要吗? 他丢了十来颗树精灵果入口,熟练地一掐法诀,正是龟仙人传授给他的“一梦千年”。 龟仙人传授这一法门的时候,特意说明了,一定要在劫雷已去,劫云未散之际,若是劫云散尽,这法门就不灵了。 陈太忠已经私下演习多次,掐这法诀真的是非常熟悉。 紧接着,他就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知道,自己是在一梦千年的状态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连他自己都深陷了进去。 “我去,呸呸,”雷精虽然是雷电精灵,最后的几道劫雷,也颇令它有点吃不消的感觉,尤其是第八十一道劫雷,令封印它的玉瓶砰然炸裂。 它头晕眼花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我这是……自由了?浩然宗的杂碎们,咱们没完!” 它跟浩然宗的真仙们,其实是相当熟悉的,双方战斗了七八次,最后它被气修制服,征战了若干个位面,固然是帮了浩然宗不少忙,但它也由中阶真仙晋阶为巅峰真仙。 晋阶为巅峰真仙之后,它要帮浩然宗完成一个承诺,才能获得自由之身。 然而它没想到的是,浩然宗提出的要求是,守护浩然宗宗门九万年,不得提前进入九重天。 想要提前进入,那就必须是帮浩然宗挽回一场浩劫,凭功绩上九重天。 这个要求,它哪里肯答应,虽然元素精灵的寿命长于人修,可也不是无止境的,九万年时间,足够它修到巅峰人仙甚至罗天上仙了。 当然,若是能帮浩然宗挽回浩劫,它也无须浪费这么多时间,但是……谁能保证,浩然宗在这九万年里,真的能经历浩劫? 而且……那是浩然宗都挡不住的浩劫啊。 雷精非常清楚,浩然宗都挡不住的浩劫,会有多么恐怖——尼玛你们这帮猛人都挡不住,指望我能挡住? 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它很干脆地拒绝了浩然宗的提议:这个承诺,我完成不了,换个条件吧。 可是浩然宗这帮人,也野蛮习惯了,见它不肯执行承诺,二话不说就将它封印了,还说就算封印了你,你也得完成承诺,否则的话,哪怕你上了九重天,真就当我浩然宗无奈你何? 雷精不想完成承诺,但是这个威胁,它也记忆犹新,错非不得已,它不想违约——跟这帮野蛮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它思索了一阵,确定自己已经真的恢复了自由,才摇摇头爬起来。 事实上,对于雷精这种生物,无所谓爬起来或者爬不起来一说,它本是元素精灵,是一团可以随意变换的闪电。 定一定神之后,它幻化为一个青面獠牙、头上生着双角的蓝色肌肤大汉,四下看一看,冲着空中一招手,“给我出来!” 砰地一声大响,一只门板大小的乌龟掉了出来,却是已经成为通天塔塔灵的烈焰龟。 烈焰龟成为塔灵之后,修为一路猛涨,现在已经是巅峰天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的修为还会继续涨下去,直到证真。 那时它就是通天塔,通天塔也就是它了。 雷精的修为极高,感应能力也极强,不过由于是被封印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也不是很多,只能感应到发生在周遭的事件。 它知道通天塔里有活物,本来还有两只鹏修呢,结果一只被杀,一只被收做了战宠,现在的通天塔里,还有一名人族真人。 它不想对人族真人下手,浩然宗对这样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所幸的是,这里除了人族真人,还有一名龟族的塔灵。 对龟族下手,雷精是毫无顾忌的,它拘了塔灵出来,然后就发话,“把近年来风黄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给我听。” 烈焰龟才开了神智,说话结结巴巴的,用了好长时间,才将风黄界的事情讲述了一小部分。 雷精是火爆脾气,听到不耐烦处,就想抬手教训这小龟。 可是待它听说,小龟的记忆,是得自于龟仙人的分享,它就不敢动手了——我去,现在的风黄界,还有人仙存在? 火爆脾气,也是要有实力做支撑的,而这小龟有什么说什么,不曾冒犯与它,它又怎能下手? 唯一令它感到不耐的,就是这厮说话实在太结巴,而且还絮絮叨叨颠来倒去,没个重点。 听了好一阵,雷精终于听到一个令它开心的消息:气修在风黄界这个位面,凋敝了! 事实上,做为跟浩然宗共同征战异位面的伙伴,雷精非常清楚,气修的凋敝是必然的,原因很简单,气修的修炼,实在太消耗资源了,气修那恐怖的战力,是活生生用资源锤炼出来的。 浩然宗正是为了避免对风黄界涸泽而渔,才发起了跨位面征战之旅。 雷精在欣喜过后,也忍不住唏嘘一阵,它跟浩然宗是不打不相识,而且还被封印了近万年,可是跟那些气修征战异位面的时候,大家相互配合得也很开心。 那么强大的一个浩然宗,现在竟然是一个巅峰玉仙做宗主? 好吧,那厮现在已经是玄仙了,但是……浩然宗真的也凋敝到这种程度了吗? 雷精看一眼陈太忠,犹豫一下,就想将这厮拎过来问一问——至于会打断对方修炼,它才不会介意,已经渡劫证真了,最大的阻碍就过了,哪怕境界掉下去,它也能帮对方找回来。 正经是对方浩然宗宗主的身份,令它忍不住生出蹂躏的冲动——尼玛,我让你浩然宗再封印我,得好好折腾折腾你这一任宗主。 想到开心处,它才要出手,却听那烈焰龟发话了,“且慢,我家老祖说了,此人是气修中兴的标志,是我家老祖重返九重天的依据所在,老祖也是受了上界气修大能的托付,许了承诺的。” “上界气修大能?”雷精又傻眼了,能让人仙践诺的气修大能,怎么是它敢轻易招惹的? 别说它只是巅峰玄仙,就算它升到九重天,见了那样的大能,也得躲着走。 这气修哪里来的那么多大能?雷精心里酸楚得很,“是浩然宗的大能?” 烈焰龟对这一点却是很确定,它很干脆地摇摇头,“不是。” 不是浩然宗的!雷精的心里,越发地酸楚了:这仇……尼玛是报不了啦。 若是只得罪浩然宗这一势力,它还有点侥幸的心思:大不了以后在九重天,躲着浩然宗的人就是了,但是又得罪了气修的其他大能,躲都没地方躲啊,它总不能不见人吧。 不见人都不行,只要它一出通天塔,铁定是要撞到那位龟仙人的,它坏了龟仙人的好事,人家肯放过它吗? 所幸的是,它也没有必须报仇的理由,浩然宗封印它近万年不假,但总是它先不肯践诺,才招致如此对待,若是它能帮助浩然宗度过浩劫,就算完成了承诺,也就不用再守候九万年了。 慢着!浩劫……浩然宗的浩劫? 雷精看向陈太忠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气修凋敝,浩然宗宗主只是一个小玉仙……这也能算得上是浩劫了吧? “你想干什么?”烈焰龟身子一横,挡到了它前方,警惕地看着它,“别胡来,他可是在修习我家老祖给的功法,正是紧要关头。” “区区入梦功法罢了,”雷精不屑地哼一声,元素精灵多是在元素密集区诞生出来的,算是天生天养,知识面并不怎么广,不过它跟着浩然宗征战了几个位面,见识过太多的秘术了。 所以它一眼就看出陈太忠功法的根脚了,然后它就勃然大怒,“你这区区小龟,竟敢跟我如此说话?信不信我随手碾死你?” “就算被你碾死,也不能让你坏了老祖大事,”烈焰龟异常坚定地回答,“他是我家老祖重返九重天的机缘,身上还有气修大能的仙器!” “仙器?”雷精的眼神又一亮,不过想到此人是浩然宗出身,它还真不敢出手强抢。 那帮疯子是怎么行事的,它实在太了解了,诚然,浩然宗在本位面是凋敝了,但是九重天那里,浩然宗可不缺人仙。 更别说还有其他气修大能的关注了。 不过越是这样,它就越有出手的冲动,想一想之后,它正色发话,“你家老祖对气修有承诺,你当我没有?不过我的承诺,是对着浩然宗的!” “哦,”烈焰龟点点头,眼中一片迷茫,它开化不久,听不太懂这种复杂的意思。 所幸雷精也不是个爱绕圈子的主儿,它直截了当地发话,“你家老祖是想靠入梦功法,快速提升他的修为,然后他的承诺就完成了,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烈焰龟点点头,“将他提升到巅峰玄仙,我家老祖的功法,唤作一梦千年。” “我去,一梦千年,”雷精呲牙咧嘴地发话,这功法它可是听说过的,在九重天的入梦功法中,也算是相当有名,“你家老祖路子很野啊……错了,是那气修大能很牛。” 说完这话之后,它面色一整,人形的身体上,开始不住地冒出电弧,并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家老祖的机缘到了,我的机缘可是要没了!” 烈焰龟吓得倒退几步,对方身上那闪烁的电弧,实在太吓人……吓龟了,它战战兢兢地表示,“我不懂你的意思,不过你不能打扰他。” “他要随了你家老祖的意,我就没办法向浩然宗践诺了,你这小龟怎么如此拎不清?”雷精再次大怒,“他好歹是浩然宗宗主,明白不?浩然宗宗主!” 烈焰龟想一想,缓缓摇头,“还是不懂,他首先是气修,然后才是浩然宗宗主!” “我不需要你懂!”雷精放出气势,直接将烈焰龟镇压得不能动弹,然后走向陈太忠。 它是不想跟龟仙人翻脸的,但就是它的话,这个年轻的宗主,既是龟仙人践诺的机缘,也是它雷精践诺的机缘,机缘当前,必须要争。 龟仙人或者气修大能找后账,它也不怕——自然有浩然宗的人跟他们分说。 正经是此人接掌了浩然一宗,再受其他气修大能庇护,浩然宗纵是心存感激,肯定也有点挂不住——那帮疯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狂妄。 所以雷精认为,此刻自己可以出手。 “阁下最好多考虑一下,”就在此刻,远处有人高声叫着,却是那名人族真人,站在百里之外大声喊着,“陈宗主乃是我翡翠谷少谷主之友,还有天狐一族的友谊!” “小小的夺舍异族,不要聒噪!”雷精冷哼一声,不是看在对方夺的是人身,它直接一道闪电过去,劈得对方身死魂消了。 不过下一刻,它又是一怔,“翡翠谷这名字好熟……原来是麒麟啊,那本是浩然宗之友。” 知道陈太忠是麒麟之友,它也没什么压力,因为它跟麒麟并肩作战过,对此并不意外,恰恰相反,它对这个自称是翡翠谷中人的夺舍异族,有了些亲近感。 所以它又出声解释,“我非是阻他提升修为,只不过……他还需要多些历练,在这一界将浩然宗发扬光大,才好上九重天,我跟那龟仙人的意图,并不冲突。” 杨真人前身就是以算计出众而著称,这夺舍的残魂,也不是烈焰龟那么懵懂,闻言他思索一下,再次出声大喊,“陈宗主的历练……已然不少了!” “他还差得太多,起码他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雷精狞笑一声,也不管对方如何回答,抬手就是一道白芒打了出去…… 陈太忠深陷一梦千年中,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在梦境中,他轻易地攀上了玄仙巅峰,待出了通天塔之后,他想去找白燕舞的场子,却发现她已经去了九重天。 然后他前往七皇子的府邸,在众多修者的阻碍之下,将七皇子腰斩为两段,看着七皇子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哀嚎,他冷笑一声离开,“敢算计我的,当以此子为鉴。” 然后,他在西雪高原放出了通天塔,将其改造为秘境之后,接纳浩然门的弟子入内历练,其他有根脚的散修,缴纳一定费用之后,也能进去修炼。 此举遭致了很多大势力的反对,有宗门体系的,也有官府体系的,说陈太忠你坏了规矩。 哥们儿已经是巅峰玄仙了,我说的话,我做的事,那就是规矩!陈太忠对这些斥责,直接强硬反击:不服气的话,你来练一练啊。 当然有人使出小手段,想要挑衅于他,被他一阵猛杀,终于知道了厉害。 然后,就是南忘留和浩然双娇齐齐证真,沈金琦、何明伟和董明远也到了巅峰玉仙,浩然门改称浩然宗,开始了征伐异位面的大计。 陈太忠将宗主之位让与南忘留,自己则是飞升九重天,开始寻找浩然宗的同门。 这寻找却是不甚顺利,好像九重天的气修,也凋敝了大半,他甚至寻找不到那个赠与他仙器胚胎的气修大能。 于是他又是一边修炼,一边同各种势力争斗,因为他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还遭遇了好几次险情。 再然后,他由人仙晋阶罗天上仙,活动的范围也从下九天到了中九天。 中九天是罗天上仙的主要活动场所,不过他战力超群,甚至可以时不时地去上九天走一走——那里大部分是紫府金仙。 在这期间,他胜了不少紫府金仙,并且结识了王艳艳曾经的主人紫菱仙子。 紫菱仙子身为九重天第一美女,实在是令人神魂颠倒,不过陈太忠只问她一句,“你可知‘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的人?” 紫菱仙子傲气得很,淡淡地答一句,“我本牡丹成精,阁下想怜芳草,自是由你,何必说于我听?” “她不肯负我,我自是不肯负她!”陈太忠怒气冲冲地回答,“我还要与她双修!” 这话传出去,不久之后,就有传言说,陈某某想跟紫菱仙子双修。 陈太忠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在意这些东西,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最在意的那位,目前不在九重天。 易萱说了,要跟他在九重天相逢,但是事实是,整个天狐一族,都九重天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陈太忠跌跌撞撞地修到了罗天上仙的巅峰,接下来,就是要冲击紫府金仙了。 没有浩然同宗,也没有天狐的配合,但是陈太忠就是修炼到这个地步了……天才就是天才,不需要任何的解释。 事实上,这就是一梦千年的最后一关了,经历了这些体悟之后,对于他的成长,有极好的帮助。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雷精打来了一道白芒。 于是,陈太忠在“九转仙灵大阵”中,在冲击紫府金仙的关口,竟然被众仙围攻,导致他重生回地球界。 用雷精的话说,陈某人没有领导才能,需要再锤炼一番,方能负担起振兴浩然宗的重任。 但是这一幕,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象,身处其中的陈太忠,实在不好判断…… (全书完) 完本了,不是烂尾 本书后面的行文快了一点,但绝对是正常完本。 那“一梦千年”本来就是个梦,我总不能把梦再写上几百万字,那叫灌水。 同时,一梦带过,第三部就比较好写了,没那么多制约,也好发挥。 最后,其实我写作,比较注重基层,层面越高,其实矛盾和冲突就越少,别人都知道惹不起太忠了,再去硬惹,逻辑上不能很好的自洽。 再次强调:是完本,不是烂尾!!! 书香门第【雨如烟】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