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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情敌暗恋我
作者：寻香踪


☆、第一章 尴尬的相遇

　　郭桥坐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里，问桌子后面坐着的值班民警：“同志，我想请问一下，秀山小区28栋502室遭窃的案子有结果了没有？”
　　值班民警抬起头，拧起眉头看着他：“你怎么又来了，早上你不就来问过了，还没有，你回去等吧，有结果就会通知你的。”
　　郭桥的手指抠在接待桌上，指尖的血色都退了去，竭力隐忍着内心的烦躁不安，耐着性子说：“我已经报了五天案了，五天都完全没有结果吗？小区不是有监控吗，你们也看到小偷的样子了，都还没有找到人吗？”
　　值班民警不耐烦地说：“五天算什么，五年结案都是有可能，哪有你这么心急的，天天来问。我们已经努力在追踪犯罪嫌疑人的下落，一有结果会马上通知你的。先回去吧。”
　　郭桥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嗓门也大了起来：“你们当然不心急。你们不破案，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你被偷也不是我们的错啊，到这儿来嚷嚷什么？”值班民警脸色不好看了，“你让一下，后面还有人来报案呢。”
　　郭桥知道是不可能会有结果了，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即将爆发的情绪，一把拉开椅子，站起身转头就走，没提防撞在一个人身上，他头也不抬地说：“对不起。”然后跟人擦身而过。被撞的那个人看着他，张口想叫他，想了想，还是没叫出口。
　　郭桥瘫坐在派出所的前台大厅里的塑料椅子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了，双眼发直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灯管上有一只蜘蛛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捕获的猎物。郭桥叹了口气，摸摸空空的肚子，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连只蜘蛛都不如，人家有本事，随便结个网，就能有地方落脚，还有自寻死路的蚊子撞上门来做点心。反过来看看自己这人生，吃的没有，住的也没有，马上就要变成流浪汉了，真是太凄凉了。
　　五天前，郭桥被他带了两个月的徒弟给坑了，自己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年的单，在最后的节骨眼上，被那女的摘了果子，偷偷地接了他的电话，截走了客户发来的合同。他们公司的规矩，单谁签就归谁，于是那个八百万的大单就算她的了。郭桥气得当场就想抽那个死女人，找经理去说，他居然还维护那个女的，还责怪自己太计较，不肯帮徒弟一把。
　　郭桥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无处发泄，这是帮人的问题吗，四十万的提成啊，换他他不计较？郭桥气不过，跑去找老板，老板居然不咸不淡地说，要按照严格的公司制度来执行，他自己不够谨慎，丢了单就得自己负责。郭桥跟老板大吵一顿，未果。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坑了，那个女的恐怕是个枪手，幕后授意的肯定是老板，肯定是不舍得给那几十万的提成。郭桥气死了，平时跟你称兄道弟，说得比唱得好听，利字当头，原形毕露，堂堂一个老板就这么点出息，眼皮子真够浅的，自己真是瞎了眼，进了这么个破公司。
　　他一怒之下，辞职走人，并将手头这个客户的资料全都毁掉，凭什么要给人家做嫁衣裳啊，有本事抢单，有本事自己去维护客户去。因为这个，他跟公司撕破了脸，连那一个多月的基本工资都没拿到。
　　偏巧那天是女朋友的生日，他被人坑了几十万，丢了工作，情绪低落，答应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也忘记了买，女朋友怪他不够体贴，知道他被人坑了，不仅没有安慰他，还怪他处理问题不够成熟。他也觉得女朋友不够体贴，两人大吵了一架，女朋友便扔下分手两个字跑了，他回过神来到处找不到人，最后买了一打啤酒回去买醉。
　　结果女友半夜回来，见他喝得烂醉如泥，爬都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打包走人，走的时候还没给他关门。小偷趁虚而入，扫走了他所有值钱的东西，电脑、手机、钱包，甚至一双才买不久的皮鞋都给顺走了，还顺走了房东的液晶电视。
　　郭桥一夕之间身无分文，昨天晚上房东来收房租，他交不起一个季度的房租，房东就跟他解约了，因为丢了房东的电视机，他连押金都没拿到。房东大发慈悲，还留他住了一宿，今天一大早就被赶出来了。
　　他卷着铺盖跑到派出所来，希望警察给自己一点希望，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没有手机，没有钱，连个求助的人都找不到。这么大个城市，那么多房子，结果他就只能睡在大街上。
　　郭桥第一次发现自己活得这么失败，他捧着脑袋，懊恼地揪着自己不长的头发，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身边的笼子里传来“咕、咕、咕”的叫声，他扭头一看，两只龙猫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萝卜正在揪白菜的毛。
　　郭桥松开揪头发的手，拍了一下笼子：“别闹！那个小偷怎么不识货，没把你们两个也带走呢，就省得我还要给你们找吃的了。”这两只龙猫是女友非要养的，一只丝绒黑，一只标准灰，花了将近三千块钱，买回来之后，其实多半都是他在照料，女友只会偶尔抱着它们在怀里玩，喂食、打扫卫生、换砂全都他的活，她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没带走。
　　郭桥想着，是不是找个地方去摆摊，将两只龙猫给卖了，这样至少就有钱吃饭住店了，学校门口应该不错，喜欢小动物的女孩子不少。他看了一下天色，应该快放学了，为了蹭空调，他今天一天都窝在派出所里，因为龙猫经受不住外面三十多度的高温。
　　郭桥伸出手，隔着笼子挠了挠黑色的龙猫萝卜，萝卜往另一个角落里挪了挪，那憨态可掬的样子让郭桥笑了一下。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回笑。
　　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停在郭桥面前，有人用疑问的语气问：“郭桥？”这声音略耳熟，如玉石之声，听过就难以忘记，不过确信很久没听过了。
　　郭桥猛一抬头，撞进一双略带审视的眼中，那双眼睛隔在两个无框镜片后面，眼仁乌黑深邃，郭桥尴尬地笑了一下：“是你啊，曹骏。”
　　被称为曹骏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郭桥：“你在这儿干什么？”
　　郭桥尴尬地笑一笑，心里腹诽，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么狼狈的时刻，居然被自己的死对头撞上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家里遭了小偷，来报警。”
　　曹骏挑了一下眉：“是吗？可真是巧，我也丢了东西，过来报案。”他说着在郭桥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丢了什么，要不要紧？”
　　“哦，还好。”郭桥往边上挪了一下，尽量离曹骏远一点。
　　曹骏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一样：“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你还在C市。”
　　郭桥干笑了一声：“我一直都在C市。你也丢了东西吗，丢了什么？”
　　曹骏说：“车子丢了，过来报警，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回来。”
　　“那太可惜了，什么车啊？”郭桥纯粹是随口问的。
　　但是曹骏非常认真地说：“新买的宝马X5。”
　　郭桥几乎要吐血，这就是差距，赤裸裸的差距啊，同一个班出来的，才毕业几年，这王八蛋就开上X5了，自己连辆自行车都没有。当年他可是和曹骏被并称为A大管理学院国贸专业的“绝代双骄”，各方面都不输于曹骏，没想到这毕业不过五年，差距就这样大了，郭桥默默地扭过脸去，掩饰住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他跟曹骏曾是不折不扣的竞争对手，不管是在成绩、奖学金还是毕业时的创业基金上，在情场上，也还是敌手，当年他的初恋女友是他们班的班花，毕业后还在一起，后来他生意破产，初恋女友主动和他提出分手，他没有强留。再后来，他碰上初恋女友挽着曹骏的胳膊在逛街，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密，当时郭桥心里酸楚得都能泡酱菜了，他还装作非常大度地和他俩打招呼，其实心里真恨不得往曹骏那张帅脸上招呼两拳。此刻见到曹骏，他还是有点愤懑难平。
　　曹骏沉默了一会儿，问：“这几年的同学聚会怎么没见你去？”
　　郭桥嘿嘿笑道：“你还去参加班里的同学聚会了吗？”他以为曹骏这人，从来都不屑于参加同学聚会的，毕竟以前上学的时候，班级活动他几乎都不参加的，连班里的篮球队都懒得去，白瞎了那么高的个子。
　　曹骏只嗯了一声，扭头来看了一眼郭桥。然后说：“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方便留个电话吗？”说着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准备和郭桥交换名片。
　　郭桥名片倒是有，不过那已经没用了，工作已经辞了，电话也丢了，号码不知道找不找得回来，他犹豫了一下：“我的手机已经丢了，电话号码可能要换。”
　　曹骏的手顿了一下：“那你拿着我的名片，以后联系我吧。”
　　郭桥接过他的名片，上面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以及曹骏的名字，郭桥知道，这样的名片，不是极为自信的大佬，就是作为私用的。曹骏坐了片刻，没等到郭桥的回话，便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你方便的话，可以联系我。”他这话斟酌了许久，没有把“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说出来。
　　郭桥依旧没有做声，曹骏起身，走了几步，郭桥犹豫了一下，叫住他：“等等，曹骏。”
　　曹骏转过脸来，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说下文。
　　郭桥咬了咬牙，豁出去地说：“那个，能借点钱吗？等有了马上还你。”
　　曹骏万年冰山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丝春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可以，需要多少你说。”
　　郭桥想了想：“两千。”两千块钱应该能够支撑到他办好身份证，补办银行卡了。
　　曹骏脸上微微动容了一下，居然只要两千块吗，他走过来，伸手进裤兜掏出自己的钱夹，翻看了一下：“对不起，我这里现金不够，我们现在出去找地方取好不好？”
　　郭桥看了一下身边的行李。曹骏说：“这都是你的行李？”
　　郭桥点点头。曹骏问：“你把房子退了？”
　　郭桥没有做声。
　　曹骏弯腰提起一个行李袋：“要不去我家住几天吧，等你找到地方，再搬出去。”
　　郭桥看着在笼子里紧张得“咕咕”直叫唤的萝卜和白菜，心想自己要是找个没空调的房子，这两只小家伙八成也活不下去了。龙猫这东西娇贵得很，温度高于28℃就耐不住，会死。他心里犹豫了许久，点了一下头：“好，那就打扰你了。”
　　曹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提着郭桥的行李走在前头，郭桥一手提着猫笼，一手行李，跟在曹骏身后。
　　郭桥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居然要沦落到被死对头和情敌接济的份上，这贼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他心里泪雨滂沱，哭诉这社会的不公。
　　出了派出所大门，郭桥以为要去路边打的，结果曹骏出了门，走了几步就不走了，郭桥没地方，一头撞在了曹骏的背上。
　　曹骏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今天是第二次被郭桥撞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情好得很，明明已经是暮色四合了，他却觉得艳阳满天。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总是倒霉的小受与精英攻的爱情故事，两个普通人的爱情，大概会很流水账，我也写不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也不擅长写那些个，这是一个普通平凡的故事，仅聊以娱乐。

☆、第二章 开始同居

　　郭桥站住了，退了一步。看见曹骏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摁了一下，只听见一辆车子叫了两声，曹骏走过去，打开一辆黑色奥迪的后备箱，将手里的行李袋放了进去，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郭桥：“东西放进来吧。”
　　郭桥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尼玛真变成高帅富了，丢了一辆宝马，还有一辆奥迪。郭桥此刻觉得自己简直是上帝制造出来的失败品，专门用来烘托曹骏这样的人的。他将自己手上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曹骏看着他手里的猫笼：“这个呢？”
　　郭桥说：“这个不能放这里，后面太热了，它们受不了。”
　　曹骏点头：“上车吧。”
　　于是郭桥把自己和萝卜白菜一起塞进了车后座，曹骏上了车，启动车子往家开去。一路上两人都无话，曹骏本来就不是擅长找话题的人，郭桥被打击得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有两只龙猫到了新环境里，“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曹骏开了音乐，是一首很老的校园民谣——《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抒情忧伤的调子，把人带回了那段青涩的年代。郭桥的思绪也忍不住飘忽起来，这是他上大学时最爱听的音乐，那时候常用一个MP3下载了，吃饭睡觉都在听。他不知道，原来曹骏居然也喜欢这音乐。
　　车子迎着夕阳的余辉，载着浮沉的音乐，车内的二人心也在浮浮沉沉，一时间竟是难得的美好默契。
　　曹骏将车子开进一个高层公寓小区，郭桥看着小区门口的鎏金大字，想起当初和初恋女友约好的，将来在这里买房子，结果他们的房子还没买，公司就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房子就成了泡影，女友自然也跑了，曹骏居然会买这里的房子，是巧合，还是初恋女友让他买这里的？据他所知，她和曹骏早就分了，她去年都结婚了，他在她的QQ空间里看到过她发的结婚照，新郎不是曹骏。
　　想到这里，郭桥不由得看了一眼曹骏，曹骏的脸上线条非常硬，像木头人一样没有什么表情。
　　曹骏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帮郭桥拎着行李，将他带到了28楼的一间朝南的公寓，四室两厅的豪华大房子，面积起码有一百八十平米，这里的房价每平方在三万平方以上，也就是说，这套房子，起码在五百万以上。郭桥再一次深深被打击了，内心里的小人又在流着宽面条长泪，世界能不能别让他感受到这么深的恶意了好不好。
　　郭桥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挪动脚步，曹骏将空调开起来，推开一扇门说：“你住这间吧，壁柜里有新被子，自己去拿。”他一边说，一边扯松领带，解着衣服扣子往主卧室去了。
　　郭桥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手里笼子里的龙猫又一阵“咕咕”叫，不过听起来比较欢快，大概也是喜欢这宽敞明亮的环境。郭桥小声地说：“萝卜，白菜，你们也喜欢大房子对不对？是个人都喜欢，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住得起的，这两天你们就暂时跟我一起享受一下吧。”
　　他脱了鞋子，站在门口的鞋柜边找鞋，发现鞋子全都是男式的，没有女鞋，看来曹骏目前没有女朋友，那就好，不会妨碍到他。他拿拖鞋的时候又注意了一下，这些鞋虽然都是男式的，但是尺码明显不一样，看样子平时还有朋友过来。
　　郭桥伸手去拿拖鞋，想起自己似乎将拖鞋带了来，不知道塞在哪个袋子里了，便蹲下去找拖鞋，鞋子还是穿自己的吧，万一有脚气传染了不好。
　　曹骏很快洗好澡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居家服，黑色短袖T恤，黑色长裤，眼镜摘了，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不少，看见郭桥还蹲在玄关处翻找东西，便说：“找什么？”
　　“找鞋子。”郭桥正好翻出了自己的拖鞋，露出胜利的笑脸，将鞋子穿在脚上，抬头看着曹骏，然后摸了摸后颈，那一身黑，他看着就觉得热。不过跟屋子里黑白灰主色调的装修还是非常搭的，一样的冷硬。
　　曹骏淡淡地看了门口一眼：“鞋柜里应该有新拖鞋。”
　　郭桥笑了笑：“我穿自己的吧。免得传染脚气。”
　　“你有脚气吗？”
　　郭桥说：“我没有。”
　　曹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有。”
　　郭桥注意到他这个动作，顿时想抽自己，怎么这么二呢。
　　郭桥将自己的东西提到曹骏给他准备的那间屋子里，看着一身清爽的曹骏，突然也想去洗个澡，他在屋里小心地看了一下，曹骏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抬手往右边一指：“卫生间和浴室在那边。”
　　郭桥心说这曹骏真是够聪明的，真好打交道，便说：“谢了。”。便收了一下衣服，跑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看见曹骏正从最边上的一个房间里出来，然后又将门关上了，郭桥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细细的声响，没有听真切，门已经关上了，切断了声源，隔音措施还真够好的。
　　曹骏看着郭桥，说：“这个房间的门别乱开，不要随便进去。”他打量了一下穿着白色T恤和浅卡其色裤子的郭桥，心情莫名挺好。
　　郭桥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蓝胡子》，曹骏该不会是在屋子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他又扭头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曹骏，这冷面冷心的家伙，没准真干得出来。不过曹骏冷面是真，冷心还有待商榷。
　　曹骏突然说：“好了吗？”
　　郭桥将愣了一下：“啊？”
　　曹骏说：“出去吃饭。”
　　郭桥反应过来：“哦，好。你家里没有吃的吗？在家做吧。”他觉得自己身无分文，曹骏收留自己已经很麻烦对方了，还让他破费请吃饭。
　　曹骏瞟了一眼郭桥：“你会做？”
　　郭桥点头：“我做吧。”
　　“家里没东西，冰箱是空的。”曹骏说。
　　郭桥：“……”
　　郭桥将萝卜和白菜的笼子提到自己屋里去，龙猫晚上出来活动，到夜里会很热闹，没习惯的人会觉得特别吵。
　　曹骏终于开口问：“那是什么？老鼠，兔子？”
　　郭桥说：“不是，是毛丝鼠，南美洲那边的鼠科动物。你没看过动画片《龙猫》？”
　　曹骏皱着眉头：“龙猫？不知道。”
　　郭桥说：“是日本动画片，宫崎骏的，我女朋友喜欢看，然后买了两只龙猫养着。”
　　曹骏的脸色顿时恢复了铁板状，波澜不惊，瞟了一眼郭桥，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钥匙，一声不吭往外走。
　　郭桥只好撇下龙猫，跟上曹骏的脚步。
　　曹骏依然开着车，带郭桥到了一处川菜馆，郭桥略显诧异，据他所知，曹骏是C市本地人，C市人口味一向偏清淡。郭桥本人是四川人，对川菜自然情有独钟，他心里突然觉得，这是曹骏在迁就自己。
　　曹骏说：“你点。”
　　郭桥想了想，没有推辞，点了几个川菜招牌菜，合上菜单的时候，跟服务员说：“尽量少辣，谢谢。”
　　曹骏抬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不是周末，出来吃饭的人不多，郭桥给自己和曹骏的碗里都倒了茶水，仔细地涮洗了碗筷，这是跟女朋友相处学来的习惯。曹骏看了他一眼，也洗了一下碗筷。菜上得很快，水煮鱼、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和一个上汤豆苗。
　　曹骏要开车，没说喝酒，郭桥自然不敢说喝酒，两人都埋头吃饭。郭桥一整天没好好吃饭了，从昨天开始，他就断炊了，把家里剩下的最后一包榨菜都吃掉了。饭菜一上桌，他就开始狼吞虎咽，吃相虽然不难看，但是那速度也把曹骏惊了一下。
　　幸亏川菜量很足，三四个菜足够曹骏和饿着肚子的郭桥吃了。郭桥吃了两碗米饭，速度才降下来。曹骏问：“你现在哪里上班？”
　　郭桥停住了扒饭的动作：“我最近失业了。”
　　曹骏看着郭桥，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失业、失窃，真够倒霉的，别还失恋了吧，否则怎么会无家可归，要露宿街头。
　　过了一会儿，郭桥扒完了第三碗饭，灿烂一笑：“等我补办好身份证，我就能重新去找工作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曹骏觉得他有点满血复活的感觉。
　　曹骏点头：“这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我家。”
　　郭桥笑道：“那就要麻烦你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你。我会尽快补办身份证的。”
　　曹骏摆摆手：“不急。”
　　吃完饭，曹骏在饭店附近的ATM机上取了一些现金，递给郭桥两千块：“这个拿着。”
　　郭桥也不清点，接过去揣在兜里：“谢谢！你家附近有超市吗？”
　　曹骏说：“有一家沃尔玛。”
　　“我想去买点东西。”
　　“我载你过去。”
　　郭桥推着车在超市里买东西，买一些洗漱用品，主要是买菜：“你家里厨房能用吧？”
　　曹骏想了一会儿：“应该可以。”
　　郭桥笑道：“碗筷有吗？”
　　曹骏点头：“有。”
　　“那就行了。”他主要考虑到这段日子住在曹骏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份证才能补办好，钱是借来的，得省着点用，他的银行卡就算补办回来，里面的存款其实也不多，只有几千块。况且这两年跟女友住在一起，已经被女友调教成了居家型男，结果女友却把自己给甩了，现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自己电话都没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曹骏双手一直揣在裤兜里，看郭桥不断往推车里拣东西，还会比较价格。勾起嘴角微微笑，心想，这还真是个居家型的好男人。
　　郭桥看东西差不多了，才终于去结账，买单的时候，曹骏掏出钱夹子要付款，被郭桥挡住了：“我自己来。”
　　曹骏想了想：“你准备做了自己吃？”
　　郭桥看着他，笑着说：“如果你想一起吃，当然也是可以的。”
　　曹骏心说，这家伙可真够见外的，借住在自己家里，难道不该主动烧饭给他吃吗？                    

☆、第三章 走光了

　　郭桥买好东西，说：“我刚才看见旁边有个宠物医院，我去买点草。”
　　“买草？”曹骏不解。
　　郭桥说：“给龙猫吃的。”
　　曹骏明白了：“去吧。”
　　郭桥说：“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曹骏不置可否，郭桥拔腿往宠物医院去买猫草，挑完猫草，一扭头，看见曹骏正在他背后的架子上挑选东西，郭桥引颈看了一下，见他手里拿了一袋猫粮。他以为他就是随便看一下，结果曹骏居然拿到收银台前去了，对愣在一旁的郭桥说：“一起结吧。”
　　郭桥想了想，认真说：“我的龙猫虽然叫猫，但不是猫。”
　　曹骏勾起嘴角：“我知道。”
　　郭桥看着他一闪即逝的笑容，怀疑自己看花眼了，曹骏居然在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同学四年，郭桥对曹骏的印象就是一张棺材板脸，几乎没有喜怒哀乐。
　　曹骏已经将他手里的猫草拿去一起结了账，收银员用一个袋子将猫草和猫粮都装了起来，小姑娘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眼神颇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曹骏提着猫粮，转身走了。郭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拔腿跟上。
　　郭桥坐在副驾驶座上，抓抓头皮说：“曹骏，你有什么忌讳的地方，我好注意一下。”他觉得在别人家里住着，还是尽量配合一些，不给人带来困扰。
　　曹骏说：“尽量保持家里整洁干净，东西用了请放回原处，卫生间与厨房用过之后都打扫干净。我的东西尽量不要动，包括我的衣服，不用帮我洗，我自己会处理。”
　　郭桥心说：我只是来你家借房子住，又不是给你做保姆，谁给你洗衣服啊。“好的。”
　　到了家里，郭桥将菜和水果分类放在冰箱里，曹骏已经回自己屋里去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郭桥收拾好，拿着猫草去喂两只龙猫，这两个小家伙，跟着他也断了一天炊了，小家伙有吃的了，欢喜得咕咕叫。郭桥逗了一会龙猫，准备去洗手睡觉。
　　出来看见曹骏坐在沙发上，看身上，又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是湿的，很显然刚才又去洗了次澡。郭桥心说，这可真够讲究的。
　　郭桥洗完手出来，看见电视开着，曹骏拿着手机在玩，不是在和朋友聊天，便是在刷网页。郭桥想起一个事：“那个，曹骏，借你的电话用一下，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曹骏抬起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他。郭桥接过手机，拨了一串电话号码，给母亲打电话，还好，那边很快就接了，他用四川话说：“妈，吃了没？”
　　郭母的嗓门很大：“吃了。幺儿，你吃了没？咋舍得打电话回来？”
　　母亲这么说，郭桥汗滴滴的，他平时也会一礼拜打一次电话啊：“我吃了，妈。有个事跟你说哈儿，我身份证掉了，要补办个，你明天帮我去派出所问哈儿，我不回去能办到不？要是可以不回去，我寄照片回去你给我办。”他读大学的时候，正好可以不迁户口去上学了，当时他们那儿有传言说要修高速征地，会有补贴，他的户口便没迁出来，这办身份证还得回去办。
　　郭母大声说：“身份证掉啦？那别的东西掉了没？我明天就去帮你问哈儿，你莫急啊。”
　　“别的没掉，你尽快帮我去问，……”接下来就纯粹是母子间的寒暄了，扯了几句，手机传来震动，有电话进来了，郭桥赶紧将电话挂了，将手机递给曹骏：“曹骏，你电话。”他一时间口音还没切换过来，说的还是四川话。
　　四川话是西南官话，字的发音跟普通话相去不远，就是口音不同，还挺好懂，曹骏听懂了，嘴角又勾了一下，接过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是个英文名，看了一眼郭桥，拿着手机进屋去了。
　　郭桥给母亲打了电话，心下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宽敞明亮的屋子，心说，祸兮福所倚，谁能料到他走投无路即将夜宿街头的时候，居然会住进这么豪华的大房子呢。
　　郭桥看着曹骏紧闭的房门，然后将电视和灯都关了，回到屋里睡觉去了。今天折腾了一天，身心疲惫，总算是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睡觉前看了一眼笼子里的萝卜和白菜，想着刚来这里，还是不让它们太放肆了，先在笼子里关几天吧。
　　即使萝卜和白菜叽叽咕咕吵闹了一宿，郭桥依旧睡得香甜，一夜无梦，早上起来的时候，睁开眼，晨曦透过米色的窗帘透射进来，映在雪白的天花板上，他有一瞬间失神，这是在哪里？眨眨眼，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在同学曹骏家里呢。
　　郭桥起身来，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晨风扑面而来，高处的空气果然清新多了，难怪有钱人要住这么高呢。郭桥伸了个懒腰，看着正在醒来的城市，只觉得心情焕然一新，昨天的沮丧和懊恼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他挥舞了一下拳头：加油，郭桥！
　　郭桥打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曹骏的房间也是房门紧闭的，估计还没起来。郭桥跑去洗漱，看着宽敞明亮的洗手间和浴室，空间都快抵上他原来租的卧室的一半了，还有一个大浴缸，看起来就很享受的样子，他一边漱口一边打量，然后碰倒了放在盥洗台上的水杯，将他的裤子裆部全都泼湿了，看起来就像是尿身上了。
　　郭桥一脸郁闷，想了想，干脆关上门，脱了衣服冲个澡，反正也方便，现在自己也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了，一天两个澡，早一个晚一个，谁还敢说自己邋遢不爱干净，其实不是他不爱干净，只是条件没有达到而已，要是自己家里也有个十来平方的大浴室和浴缸，每天泡上三个澡都不是问题啊。
　　等脱了衣服打开了水龙头，他才想起来，自己没带换洗衣服进来，就这么直接洗了，一会儿可要怎么出去。这浴室虽然宽敞，但是却没有浴巾，估计曹骏平时也是不用这个浴室的，除了自己昨晚放在这里的洗澡毛巾，就只有几件已经打湿的衣服。
　　郭桥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太得意忘形了吧，这种事居然也干得出来。他停下来，犹豫着是不是要穿了湿衣服出去拿衣服，想一下算了，不是还有毛巾呢，裹一裹就行了，曹骏未必就醒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自己洗澡没带衣服进来。就算是碰上了也没什么，都是男人，怕个鸟！
　　郭桥很会自我催眠，他洗完澡，将毛巾在胯部围了一圈，想起小时候跟着老爹去河边洗澡，男人们也是这样换内裤的，一条小毛巾遮一下，下身穿内裤，一气呵成。郭桥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出门的时候，探头往外看了一下，没人，郭桥放心地走了出来。要怪就怪曹骏家房子太宽，客厅面积足有四五十平方米，从浴室门口走到郭桥的房间，足有十来米远。最悲催的事情发生了，他还没走到自己房门口，便听见房门“咔”一声响，曹骏打着哈欠出来了，然后与客厅中央只系着一条毛巾的郭桥碰了个正着，曹骏打着哈欠的动作也僵住了，表情非常古怪。
　　郭桥心下一阵紧张，赶紧伸手抓紧毛巾的边，尴尬地笑：“早、早——”说话都结巴起来了，毕竟来人家家里第二天，就以这种坦诚的方式相见，任谁都会尴尬。偏生事情就坏在他伸手去护毛巾的念头上，他不去伸手护，那毛巾松松地别了个小结，就不会掉，结果他手一碰，毛巾就自动开了，自由落体了下去。
　　曹骏的鼻血差点就飚了出来，他猛地伸手捂住鼻子。郭桥只觉得下面一凉，坏事了，猛地低头一看，毛巾已经掉到了脚面上，小鸟毫无遮拦地呈现在空气中，郭桥猛地弯腰，伸手捞起毛巾挡在胯部，往房间里冲去，撅着光腚手忙脚乱地开门，心里一着急，手上动作就忙乱，拧了好几次，门才推开。
　　曹骏的眼睛受着郭桥的前后夹击，已经要怀孕了，赶紧退回屋子，跑到浴室去，只见鼻子下面淌下两道殷红的液体。曹骏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用力抹了一把鼻子下的血迹，放开水龙头冲洗，心底本已熄灭的那个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将郭桥这一页揭过去了，然而机会到面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死过心。
　　这边郭桥几乎都要撞墙了，这也太囧了吧，被曹骏笑死了，第二天到人家家里就干出了这么丢人的事，这简直是蠢死了，真想从28楼跳下去算了。
　　郭桥换好衣服，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脸去面对曹骏，实在是太尴尬了，他还看见曹骏捂着嘴在偷笑了。唉，要是个很熟的人，或者曹骏是个很开朗的人，他随便开两句玩笑，或者打个哈哈笑一声，这事儿不就揭过去了么，两个人都不会尴尬。偏生他虽然跟曹骏同学，却不是同一个宿舍的，曹骏一直都是个独行侠，跟他根本就不熟，而且曹骏刚才那反应，实在叫人不知道怎么面对啊。尴尬死了！
　　郭桥像乌龟似的在壳里缩了半个小时，才悄悄地打开房门往外看，曹骏的房门依旧关着，不过估计已经出门去了。房间的隔音做得太好了，房门一关，外面发生了什么根本听不到。郭桥松了口气，现在不尴尬了，但是晚上曹骏回来呢？反正自己现在有钱了，要不干脆搬出去吧。
　　他走到沙发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苹果手机、一串钥匙以及一张门卡，还有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手机借你用。”
　　郭桥看着手机和钥匙，觉得曹骏这人虽然面冷，但是考虑问题还挺周到的，算了，就当自己给他添了个笑话吧，反正自己没有身份证，出去也住不到旅馆，更租不到房子。                    

☆、第四章 共进晚餐

　　手机里居然还有电话卡，不过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就是曹骏本人的号码。郭桥笑了一下，他还挺细心的，知道买卡补卡需要身份证。郭桥抬头望着天花板，没有身份证，他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真可怜啊。
　　拿起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女朋友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凌凌，是我。对不起啊，我电话被……”
　　那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烦不烦啊，我已经跟你分手了，是个男人就干脆一点，不要再来烦我。”然后那边挂断了电话。
　　郭桥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声，再拨，已经变成了通话中了，肯定是被拉入黑名单了，他露出一张苦脸，顿时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分了就分了，干嘛还要去找她。自己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也害得自己身无分文，差点露宿街头了，就算扯平了吧。郭桥看着手机，想起自己和女友曾经的甜蜜时光，他们也曾相爱过啊，说分就分了，说句话都嫌烦，未免也太绝情了，又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顿觉悲从中来，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伤春悲秋不是郭桥的本色，他很快振作起来，拿着钥匙，跑到外头去熟悉了一下环境，拍了一张身份证照，又刻了个光盘。现在办身份证太麻烦了，如果这都不行，就得跑回家去了。郭桥动了下念头，要不干脆回家去住一段时间，等办好身份证再过来好了，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现状就都被父母知道了，必定要着急，还是看看吧，不用回家最好。
　　照完相，郭桥漫无目的地沿街溜达，看着路上的行人面无表情地与自己擦肩而过，心想，他们的背后又有着怎样悲催的故事呢。突然又觉得自己太文艺了，怨气太重了，凭什么人家也跟自己一样悲催呢。真是闲得发慌，算了，还是赶紧回去。
　　但是想到今天早上的尴尬事，又不太想回去，他怎么这么惨呢，寄人篱下就算了，结果还丑态百出，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啊。
　　外面越来越热，大夏天的实在不像话，去找个咖啡厅快餐店什么的倒是可以蹭个空调，但也是要花钱的，算了，都举债度日了，就别奢侈了，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去了。
　　家里静悄悄的，郭桥给自己随便弄了点吃的，打发完午饭，无事可干。他的活动地点就在客厅、他的卧室以及厨房卫生间之间，仅供娱乐的，就是那台五十吋的液晶大彩电。自打有了电脑和手机，郭桥就没怎么看过电视，除了偶尔看看球赛。他此刻想起房东家里那台被偷走的液晶电视，自己根本就没怎么用，新的顶多也就两千块钱吧，结果自己两千块钱押金全都赔给房东了，真是一想就郁闷，早知道就让房东把电视拿走了，也就不会被偷了。
　　郭桥想给母亲打电话问问情况，如他想的一样，除了晚上，别的时间基本没人接。家里没有座机，父母用的也是手机，但他们却不会随身带着，下地干活的时候揣在兜里不方便。手机当座机用，当然不大好使，因为手机铃声总不如座机铃声那么响亮，不是晚上，打了也白打。
　　郭桥不是个宅男，但若是有电脑和手机上上网，他还能在家呆得住，这两样都没有了，他就觉得有些度日如年了。他忘了自己现在有手机了。郭桥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电视，这个点的电视节目不是电视广告就是《西游记》和《还珠格格》，这都是放给过暑假的小朋友看的。郭桥觉得这太拉低自己的档次了，便关了电视，跑回房间睡午觉，从行李里翻出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翻看着。
　　这书是他的专业书籍，翻了几页，很快就睡着了，果然是最好的催眠工具。这个午觉睡得那个悠长，简直是天昏地暗，直到天色暗下去，白天睡觉的龙猫睡醒来开始活动了，郭桥才醒过来，一醒来就打了两个喷嚏，得，睡觉没盖被子，吹空调感冒了。郭桥头晕脑胀地起来，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他头重脚轻地起来，看了一下天色，好像该做晚饭了，突然又想起昨晚上去逛超市的时候曹骏说的话来，曹骏会不会回来吃饭？郭桥想了想，翻出手机来给曹骏拨电话。
　　郭桥打电话过来时，曹骏正在和公司的管理阶层开会。曹骏是做电商的，这两天网站进行促销活动，由于客流量太大，服务器差点瘫痪，支付系统也出了点小状况，许多顾客都在排队等支付，客户体验有点糟糕，曹骏十分不满意，正在听技术部经理的自我检讨。
　　曹骏听见手机响了起来，非常不高兴地说：“谁的手机在响？”
　　他的秘书在一旁小声地说：“曹总，好像是您的电话在响。”
　　曹骏想起来，是自己那个私人电话在响，这个号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家人和极为亲密的几个朋友。曹骏略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因为不确信郭桥会不会用自己给的手机，他没自作多情存郭桥的名字，他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猜到是谁打来的了，走到会议室外的阳台上接通了电话：“喂。”语气还算温和。
　　但是他温和的语气在不熟悉的人听来，也是很严肃的。那边迟疑了一下，说：“我是郭桥，谢谢你的手机。”
　　“哦。”曹骏答了一声，没有后话。
　　郭桥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吧。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回来的话，我就把你的份也做了。”
　　曹骏勾起了嘴角：“好，谢谢。”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我大概七点左右回来。”
　　郭桥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然后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曹骏听见了：“你感冒了？”
　　郭桥揉了揉鼻子：“嘿嘿，有点，睡午觉忘记盖被子了。”
　　“那就别做饭了，出去吃吧，你休息一下。”曹骏说。
　　郭桥吸着鼻子说：“没事，一点小感冒，我干点活转移下注意力，没准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对着菜打喷嚏的。就这样吧，七点回来是吧，我去忙了，拜拜。”说完一把掐掉了电话。
　　郭桥挂了电话，长吁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样就算是把早上露鸟的尴尬事揭过去了吧，曹骏那么目下无尘的人，应该不会那么低级趣味，一直记得自己的糗事，至少他是绝对不会拿来取笑自己的。郭桥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挂了电话去做菜。
　　做一个荷兰豆炒肉，肉要先腌一下，好像没有料酒，也没有生粉，昨天买菜的时候，他想着曹骏家里肯定不能有调料，就买了些酱醋油盐，现在看来完全不够啊。郭桥想了一下，还是下楼去买吧。郭桥的前女友凌凌是个比较挑食的人，但是自己不会做饭，又不愿意在外头吃快餐，郭桥便自己下厨，练就了一身好厨艺。现在的猪肉特别难吃，不腌制一下，就比柴火还老。
　　郭桥在楼下找到一个生活小超市，买好了东西回来，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门，郭桥以为是萝卜和白菜发出的响动，推开自己的门一看，两只小家伙安安静静地蹲在窝里的跳板上。
　　郭桥退出房间，又听见了响动，他侧耳一听，发现是从自己房间隔壁那间门传来的，就是曹骏不让自己进去的那间门，里面关了什么东西？郭桥心说，该不会曹骏真是个蓝胡子吧，里面关着一个姑娘？
　　他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门内的动静没有了，郭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那扇门，晚点等曹骏回来问他好了。他赶紧去切菜洗菜，准备晚饭。
　　夏日昼长，七点左右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曹骏按时回来了。这是他头一回没事这么早下班，那些战战兢兢的下属看见今天老板破天荒按时下班，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等他走后，都纷纷在背后八卦：老板是不是谈恋爱了？
　　曹骏快到家的时候，想了想，折道去药店买了一些感冒药，出药店的时候，看见旁边便利店的冰柜，又去买了几盒冰淇淋。他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库，看着驾驶台上冒着汗珠的冰淇淋杯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药冰淇淋下去了，轻快的脚步彰显出主人心情的雀跃与轻松。
　　郭桥已经将菜做好端上桌了，一个荷兰豆炒肉，一个麻辣鸡丁，一个鱼香肉丝，再有一个紫菜蛋汤，非常家常的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引着曹骏肚子里的馋虫。他走到餐桌上，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将药和冰淇淋放在桌子上，也不说话，然后进卧室去换衣服。
　　郭桥看见他放在桌上的药和冰淇淋，伸手摸了一下眉毛，药是给自己买的，冰淇淋是给他自己买的吧，真是看不出来，曹骏居然爱吃冰淇淋，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么？
　　曹骏走出来，看见郭桥坐在桌子边，等他来吃饭，心突然变得特别柔软，仿佛这日子，就是他一直期待的那样，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象，哪怕是一种他自我营造出来的假象，也已经把他感动得稀里糊涂了。
　　郭桥舀了两碗汤，一人一碗。曹骏在他对面坐下来，开口说：“谢谢！好点了吗？”这是他回来的后第一句话。
　　郭桥抬起头，看了一眼曹骏，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与他对视，之前一直尴尬着，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曹骏似乎完全不再提早上的事了，他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好多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的药。”
　　曹骏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好久没吃家常菜了，你的手艺不错。”
　　任谁都喜欢被夸奖，上帝也不例外，郭桥笑了起来，眼睛都带着得意：“你的冰淇淋怎么不放冰箱？”
　　曹骏看了一下冰淇淋，站起来，将冰淇淋放进冰箱里，看着满冰箱的菜和水果，想起以前只有饮料和啤酒的冰箱，心说：你可算是圆满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曹骏吃饭的时候不出声，郭桥自然也就不好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完饭，郭桥自动地收拾桌子和碗筷，曹骏站起身：“我来吧，你休息。”
　　郭桥看了他一眼：“没事，我感冒已经好了。”他喝了点热开水，此刻感冒已经好多了。他想着曹骏这辈子估计都没洗过几回碗，自己来他家借住，结果还要他洗碗，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
　　曹骏确实不怎么会做家务，他见郭桥坚持，自己便坐了回去，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觉得他真是贤惠。
　　郭桥洗好碗，按照曹骏说的，用完东西归原位，将厨房收拾干净，这么宽敞干净的流理台，不擦干净确实也有点对不住它。
　　曹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余光一直都瞥向厨房，偷偷注意着郭桥的动静。郭桥忙完，洗好手出来，站在曹骏身后：“那个，我听见那个屋子里有动静，是什么东西在里面？”
　　曹骏想起来，起身去开门，郭桥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慢慢地推开那扇门，一个黑影从里头猛地冲了上来，动作迅捷，将郭桥吓了一跳。                    

☆、第五章 小心思

　　曹骏抬腿将那个黑影轻轻一撩，拨了回去，随手开了灯。郭桥听见一声细细的叫声“喵”，原来是只猫，难怪他昨天买猫粮呢。这人怎么把猫关在屋里养啊，跟关禁闭似的。
　　郭桥跟着曹骏进了屋，然后看见了一只银灰色的长毛猫蹲坐在地板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进来的人，它浑身的长毛如同冬日的大衣一样，虽然屋子里开着空调，郭桥还是觉得身上冒汗了。“你怎么把猫关在屋里啊？”
　　曹骏蹲下去，往猫盆里倒猫粮：“掉毛。”
　　郭桥蹲下来，看着那只银灰色的猫，全身的毛发是银灰的，嘴巴和脖子以下的毛色是则白色的，像一块餐巾，眼睛是青绿色的，竖着两只尖耳朵，非常漂亮的一只长毛猫，它的毛发看起来非常蓬松柔软，只是没什么光泽：“这是什么猫？波斯猫吗？”
　　“不知道。”
　　郭桥头上挂下三根黑线，买的时候不问的？“哪来的？”
　　“别人的。”
　　郭桥心说这还说得过去：“叫什么名字？”
　　“长毛。”
　　郭桥再次：“……”有这么给猫起名字的吗？他试着伸手去抚摸那猫，“不会认生吧？”
　　“不知道。”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郭桥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长毛猫头，猫闭了一下眼睛，头也不抬地埋头吃饭，看样子是饿坏了：“你一天就喂一顿？”
　　“嗯。”
　　郭桥觉得，这只猫跟着这样的主人，简直是太可怜了。他看了一下屋子里，地面上确实沾着不少猫毛，曹骏明显有点小洁癖，不喜欢猫到处跑，就给它专门准备了一间屋子。可是猫被这么关着，它不孤独吗？而且掉毛这么厉害，跟曹骏这种不闻不问的照料方式也有关吧。
　　郭桥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明显是一间客房，房间里也放了一张床，有一个柜子，别的就没有了，床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光秃秃的，屋角有一个猫窝，此外就没有别的了。曹骏已经去给猫加水、换猫砂去了。
　　曹骏回来的时候，郭桥在逗已经吃饱了的猫，伸出手指挠着猫的下巴，长毛翻身躺在地板上，四肢大张着，闭着眼睛享受郭桥的爱抚，已经许久没有人跟它这样玩了。
　　曹骏略有些诧异地抬眉看了一眼地上的猫，它可从来没跟自己这样摆过这样的姿势。他拿起屋角的扫把，开始打扫屋子里的猫毛，没办法，他见不得凌乱。
　　郭桥逗着猫，看着曹骏的动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曹骏居然也会拿扫把扫地，这种感觉就跟小时候上厕所遇到老师也在撒尿那样震惊和意外。
　　曹骏感觉到郭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便有些僵硬起来，就好比少年人暗恋别人，被喜欢的人突然注视了，一紧张，走路的时候都不会不自觉地同手同脚。曹骏毕竟年纪大，阅历丰富，他掩饰地拉开窗帘，将玻璃窗拉开了。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风景如画，但是风也大，一时间屋子里的猫毛顿时漫天飞舞起来，郭桥在下风向，猫毛全都往他身上扑，他不住地“呸呸呸”。
　　曹骏一囧，赶紧将窗户拉上了，掩饰性地说：“毛多吧？”
　　郭桥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毛：“长毛猫怎么这么爱掉毛？”
　　“所以我才不让它随便出去，不然弄得到处都是毛。”曹骏破天荒地给郭桥解释起来。
　　郭桥看着地板上可怜的长毛，它正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郭桥，郭桥笑了笑，弯腰摸了一下它的脑袋，谁叫它爱掉毛呢。
　　曹骏匆匆打扫了一下，收拾出一把猫毛，然后说：“出去吧，让它在屋子里呆着。”
　　郭桥往门外走，长毛跟着他走到了门口，满脸期待地望着他，也想出去，那样子特别可怜。郭桥自打交了一个毛绒控的女友之后，看任何有毛的小动物都觉得可爱，此刻看着长毛，觉得它可怜极了，一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一整天连个活物都看不见，多孤独啊。
　　郭桥突然说：“要不把我的龙猫放到这屋里来吧，它们可以一起玩了。”
　　曹骏看着郭桥：“你那不是什么鼠，猫和老鼠是天敌，龙猫不危险？”
　　郭桥说：“龙猫在笼子里，猫爪子伸不进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不过他也不敢保证，估计会吓到自家的萝卜和白菜。
　　“随你。”
　　郭桥便兴冲冲地跑到自己屋里，将龙猫的笼子提到猫屋里，长毛看他去而复返，兴奋地迎上来，萝卜和白菜第一次进入长毛的地盘，嗅到陌生的气味，紧张得咕咕咕咕乱叫，在笼子里蹿上蹿下的，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郭桥看着紧张的龙猫，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它们能够和平共处吗。
　　长毛收着两只前爪，睁大了眼睛看着新来的两个家伙，充满了探究意味。郭桥说：“长毛，这个是萝卜和白菜，给你做伴好不好？”他将龙猫笼子靠着墙壁和衣柜的角落里放好，免得长毛将笼子抓倒了。不过里头有两只大龙猫，笼子也不轻，应该不会翻倒。
　　萝卜和白菜不知道主人怎么将自己送到猫窝里来了，都挤在笼子角落里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郭桥还没洗澡，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朝长毛招手：“过来，长毛，你跟它们玩吧。这个黑龙猫MM，叫萝卜，灰色的龙猫DD叫白菜，白菜的颜色跟你的好像是不是？它们不是老鼠，也叫猫，是龙猫。”郭桥其实不怕长毛伤害龙猫，现在的宠物猫连抓老鼠的本能估计都忘了，怎么可能去抓龙猫。
　　长毛优雅地走过来，蹲坐在郭桥的脚边，看着笼子里的两只龙猫，兴趣盎然。郭桥伸手顺着长毛的毛，它的毛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梳理了，毛打着结，有点乱糟糟的，看样子曹骏除了喂食和换猫砂，就很少打理长毛。毕竟这并不是他的猫，要是猫主人看着它这样，会不会跟曹骏打架啊。
　　郭桥打开龙猫笼子，将萝卜抱了出来，萝卜缩着小前爪，瑟瑟发抖，郭桥安抚着它：“别怕，跟长毛打个招呼，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他将萝卜送到长毛鼻子边，萝卜突然在他手里一跳，转过身去，屁股对着长毛。郭桥哈哈大笑，“长毛，萝卜还有点怕你。”
　　长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鼻子，继续彬彬有礼地打量着萝卜，像一个绅士一样。郭桥将萝卜放进笼子，又将白菜抱出来，放到长毛鼻子边，让它嗅一嗅，算是正式让它们认识过了。然后将猫笼关上，陪着长毛坐了一会儿，拍拍长毛的脑袋，出去了。
　　长毛看着郭桥离开，这次却没有追着他的脚步跟出去，见门关上，回头去看笼子里的两个新伙伴去了。
　　曹骏坐在沙发上，扭头来看郭桥：“你确定会没事？”
　　“应该会没事。长毛不会咬龙猫，也咬不到。只是龙猫有点害怕，习惯了就好了。”郭桥去洗了手。
　　“吃药吧。”
　　郭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应该不用了吧，感冒已经好了。”
　　曹骏耸耸肩，也没有坚持，扭头回去看茶几上的笔记本，应该是在忙公事。郭桥也不去打扰，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了，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回去，不过时间才八点，父母可能还没上楼休息，不一定接得到，晚点打。
　　曹骏突然说：“屋子里有无线网，密码是*******。”
　　郭桥连上无线网络，开始刷网页。曹骏的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悄悄地瞥向郭桥，看他低着头垂着眼帘在刷手机，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瘦了点，少了一些青涩，多了几分男人味，社会是会慢慢把一个人打磨成熟的。
　　郭桥突然抬起头，撞进了曹骏的眼睛里，曹骏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帘，清了一下嗓子，慢慢说：“你，有没有回学校看过？”
　　郭桥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他们的学校就在C市，按说回一趟学校非常容易，但是毕业之后，郭桥却没有回去过。虽然他来自农村，当时却是班级里非常活跃的一员，担任学生会干部、参加篮球队、做生意，是大家公认的能力出众的同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创办了公司，当时追求班花的人很多，却被郭桥成功追走，班上的男生都各种羡慕嫉妒恨。
　　少年得意的他，吃毕业散伙饭的时候，曾被几个男生怂恿，在全班同学面前夸下海口，五年之内必定给班花一个盛大的婚礼，到时候请所有同学去参加婚礼。
　　结果不到一年，他的生意就破产，班花也跟他分了手，郭桥第一次遭受大挫折，他相信自己不会轻易被击垮，还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结果似乎从这里开始，他就一直没能成功翻身，这几年里，他屡屡受挫，好像人生的幸运自他大学毕业之后就用光了似的。
　　郭桥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踏踏实实做好每一份工作，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份工作，在他自己看来，这就是一种历练和积累，都是为将来他自己再次创业打基础的。每一份工作，他都做得不错，但是总会遇到各种极品人和事，总有那么一两个坑等在那里让他掉进去。
　　郭桥反省过自己很多回，是不是不会做人，所以才得罪了那么多人，但是他自己回头细想，他一直问心无愧地做人做事，要说有什么问题，还真是不能完全归咎到他头上去。
　　曹骏说：“学校变化很大，有空回去走走吧。”
　　郭桥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再说吧。”他觉得自己有点没脸回去，班花是毕业五年内结了婚，但是新郎却不是自己，他怕被同学鄙夷嘲笑，这些年在班级群都是从来都不发言的，同学聚会就更别提了，那本来就是炫耀大会，去了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曹骏看郭桥情绪不高，便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第六章 两人的差距

　　郭桥刷了一会儿手机，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回房间给母亲打电话，响了大概有五六声，电话才被接起来，母亲喘着气问：“哪个？”应该是从楼下跑上来的。
　　郭桥说：“妈，是我。”
　　郭母笑起来：“儿子啊，我今天去帮你问了，说那个什么，要你发电子相片回来。”
　　“不用我回去对吧？那我明天把照片寄回去，你帮我去办身份证，要一个临时的，一个永久的，临时的办好了，就赶紧寄给我。”郭桥说。
　　郭母笑着答应：“好呢。你最近还好吗？跟女朋友还好吧？”
　　郭桥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最后还是撒谎了：“挺好的，凌凌也挺好的。”
　　“说好了，过年带回来给我看的。”郭母说。
　　郭桥说：“到时候如果都安排得过来，就带回来。我爸呢？”
　　郭母笑呵呵的：“你爸在喂兔子。”
　　郭桥说：“兔子生崽了没有？”
　　郭母说到自己养的兔子就兴奋起来：“生了，生了，那只白兔子生了十个崽，五只白的，五只黑的。好好看呢，你女朋友不是喜欢兔子吗，过年带她回来看。”
　　郭桥心里又是一阵苦涩，嘴里模糊地应了一声：“嗯。生了那么多啊，你注意点兔子别生病了，及时给兔子喂药，有什么问题就去问我姐。”郭桥父母在家务农，他姐出嫁在本县，在家搞养殖，见父母年纪大种地辛苦，便搞了一些种兔回来让父母养兔子。四川人爱吃兔子肉，最有特色的就是兔脑壳，搞兔子养殖的人很不少。父母经验不足，种兔小兔都被养死了不少，每次打电话回去，父母都会和他说说家里的情况。
　　郭母笑呵呵的：“晓得了。前两天生了一窝兔子生了七只，这次又生了十只，还有一只快要生了。等你过年的时候回来，家里兔子就能卖了，妈给你卤兔脑壳吃。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郭母还是锲而不舍追问儿子的终身大事。
　　郭桥终于无力地垂下肩膀：“还不知道，没得房子，先不结婚。”他还没找到那个不要房子就肯结婚的人。
　　郭母说：“家里有房子撒。”家里前几年修了个两层楼的小洋房，父母一直都引以为豪，这是儿子赚钱回来盖的。
　　郭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妈，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明天寄快递回去，你记得去街上收件，快递到了回给你打电话的，尽快帮我办身份证。”
　　“晓得了。”
　　郭桥挂了电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万家灯火，如明珠一样璀璨闪烁，点亮着城市的夜幕，绵延的路灯如流光溢彩的珍珠，热闹非凡，他此刻也算身居华屋，却有一种孑然一身站在荒野里的感觉，四顾茫然。他在这个城市奋斗了这么多年，结果连温饱都还成问题，他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城市，要不干脆跟父母说实话，回家养兔子算了，起码不至于流落街头、三餐不继的地步。
　　郭桥躺倒在床上，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当初他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创业，和一个设计系的老乡一起做创意家居生活用品，老乡很有才华，郭桥的脑子很灵活，动手能力也很强，他努力将老乡的创意一点点变成实际性的产品，非常引人关注，他们还准备在大型家居商城里开办实体店。
　　开办实体店是需要资金的，而且将创意变为产品，也是需要资金的，郭桥将目光投向了学校的创业基金赛，学校每年都会有一个创业基金大赛，对有创意有前景的项目进行无偿赞助，金额高达十万元。
　　郭桥兴冲冲地准备好了资料去参赛，他的企划做得非常全面，自认为创意也很不错，并且还带了两款非常有特色的家居用品过去，准备成功拿下创意基金。结果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被曹骏抢去了创业基金，曹骏当时的项目是电子商务方面的，好像还是个团购网。
　　曹骏这个人在班里一直闷声不响，但是成绩和能力都非常出色，是唯一一个能和他竞争特等奖学金的家伙。郭桥眼睁睁地看着曹骏竞争走了那十万块钱，心里不是不郁闷的，但这是能力和机遇问题，他也无话可说。
　　创业基金竞争失败后，郭桥和老乡的创业梦还是没有熄灭，依旧守着他们大学期间开的小店，继续用心做自己的东西。郭桥积极拓展业务，带着他们的产品跟各大家居生产商和供应商寻求合作的机会。凭着他坚忍不拔的毅力，不到半年，生意就有了起色，他们不仅在家居商城开上了实体店，年底的时候郭桥和老乡还分得了八万块钱。
　　那年夏天老家遭了大水，因为地势太低，他家的房子都被水淹了，房子就跟泥里打过滚似的，脏兮兮的，怎么也洗刷不去那些痕迹。90年代盖的老平房，当时由于条件差，经济有限，房子已经很破旧了，屋顶开了裂，下雨就渗水，夏天热得跟蒸笼一样，父母一直都在这样的房子里住着。
　　当时村里很多人家都在盖小洋楼，郭桥父母为了供他上学，一直都没翻修新房，住在简陋的旧房子里。他现在毕业了，父母准备攒钱盖个小楼，这样郭桥以后带媳妇回家来，也能有地方落脚。郭桥就把赚到的八万块钱给了父母，让家里翻修房子。
　　这件事让女友非常不高兴，她觉得可以趁着房价还不太高，早点付首付买房子，家里翻修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甚至都可以不翻修，反正一年也回去住不了几天。郭桥听女友说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们是只回去住几天，但是父母却365天都住在那里，嘴上安慰她说，等赚到下一笔钱，马上就买房子。
　　跟他们合作的那个大客户很快就跟他们开始第二次合作，等这笔单完成，每个人又能赚到二十多万块钱，买房子付首付应该就足够了。郭桥信心满满，下单、做货，结果货物全部发过去之后，供应商消失不见了，还有七十多万的尾款没有到位。郭桥跑去找人，发现那家伙欠了赌债，人跑了。
　　他们这次不仅没有赚到钱，还要倒贴差不多二十几万块钱，生产商来催款。郭桥到处去借钱还债，结果一起合作的老乡突然不辞而别，剩下三十万的债全都由郭桥一人承担。他只好将实体店转让了出去，最后还到处借了十多万块钱才把债还上。老乡走了，店子没了，郭桥的生意彻底破产，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用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这段时间的糟糕可想而知，跟女友的关系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为了还债，郭桥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他强打起精神去找工作，争取尽快将债还上。
　　女朋友跟他提分手是意料中的事，郭桥一无所有，还欠了一屁股债，而且太忙，根本无暇顾及她。郭桥一穷二白，她跟着他，无非就是图他对自己好，但是他为了工作，极少跟她约会，也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从不注意她的心情和需求，她说他已经感受不到他的爱了。
　　郭桥仔细地反省了一下，自从出事后，这一点确实做得不够好，压力太大，疏忽了女友。女人跟着你，图的是什么，不是物质上的提升，就是精神上的关怀，但是自己一样也没能做到。他挽留过，但是没有用，便只好放手。
　　郭桥躺在床上，也不开灯，不知道过了多久，虚掩的门被推开了，客厅的灯光斜斜地从门口射进卧室，曹骏看着郭桥的躺法，不像是已经睡着了，便说：“睡了吗？”
　　郭桥扭头：“还没有，有事吗？”
　　曹骏说：“你的龙猫似乎吵得很厉害。”
　　郭桥“哦”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曹骏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服，看样子是洗过澡了，倚在他的房门口没动。
　　郭桥从他身边经过，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什么沐浴露的香味。他推开了隔壁的门，长毛四肢着地，趴在龙猫笼子边上，两只龙猫似乎对这个赶不走的癞皮客非常不满，在笼子里上下蹦跶着，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长毛看见郭桥进来，舔了一下鼻子，然后继续转头朝着猫笼子。郭桥看着三个小家伙，蹲在笼子边，打开门，伸手进去安抚了一下两只龙猫：“萝卜，白菜，不许闹，好好呆着，长毛是朋友，不会伤害你们的。”
　　曹骏抱着胸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回到沙发上去坐着。郭桥出来，看见曹骏像一尊雕塑一样安静地坐着，电视也没开，手机也没拿，不知道在想什么，心说，这人晚上也不出去寻欢作乐？就这么在家耗着，也够无聊的。
　　显然这是郭桥脑补的，他根本不知道曹骏平时的生活习惯，这是因为他在这边，曹骏才会晚上在家安静地待着。
　　曹骏突然出声：“身份证的事怎么样？需要回去办吗？”
　　郭桥摇头：“不用，寄光盘回去就行了。我会先办一个临时证，差不多一个多星期就能到了，应该还会打扰你一个多星期。”
　　曹骏说：“不用客气。”你想住多久都行。当然这后半句他不可能说出口。
　　郭桥想找点话题：“你现在做什么？”
　　曹骏说：“开网站。”
　　“还是以前上大学时那个？”
　　“对。”
　　郭桥问：“叫什么来着？”
　　曹骏说了一个名字。
　　郭桥诧异地看着他：“那个网站是你做的？”他以前偶尔会和女友一起上这个网站团购去吃饭，这个网站的知名度很高，没想到居然是曹骏的网站。
　　曹骏笑了一下：“你也听过？”
　　郭桥看着那张笑脸，一时间忘记去回答他的问题了，只是想，要是曹骏自己去做广告，绝对要比那什么网站的谁谁强。“当然，我也去团购过，嗯，做得挺好的。”
　　曹骏再次弯起了嘴角。
　　郭桥顿时就觉得这差别太大了，五年前，他们还在同一起跑线上，五年后，他还在原地踏步，曹骏已经登上了山巅了。人比人该扔！
　　郭桥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用手指挠了挠额头：“我去洗澡。”
　　曹骏看着一脸受打击的郭桥，有点笑不出来了，自己的成功仿佛衬托出了他的失败，曹骏头一回觉得，事业有成并非完全是件好事。                    


☆、第七章 报应来了

　　郭桥觉得，世上真有人是上帝的宠儿，上帝给了他们优渥的家境、出色的外表、出众的头脑，还有一帆风顺的事业，他一出生，就被上帝加了五彩光环，一路顺遂，成为让别人羡慕嫉恨的对象。曹骏，就是这么一个上帝的宠儿。
　　郭桥除了羡慕嫉妒，也别无他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其实这些年，他已经很能调整自己的心态了，少想多做，不要看别人，只求自己活得泰然，因为一山望着一山高，永远也是没有止境的时候，踏踏实实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没准哪天就走到山巅上了。
　　但事实是，他以为自己在上坡了，结果吧唧一下突然掉进坑里，然后努力从坑里爬出来，继续往前走，继续掉坑，他的人生，就好比那熊市下的大盘指数，在低迷状态下起起伏伏，似乎永远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兜兜转转，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牛市大涨的那一天。
　　这次郭桥没敢不拿衣服就进浴室，估计这辈子都不会不拿衣服进浴室了，一次惨痛的经验教训足以使人铭记一生。
　　郭桥本来想着在等待的这段日子里，还想让曹骏帮忙找个事做，打发这每天无所事事的虚度，但是被曹骏这么一打击，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还是安安心心地窝着吧，哪儿都不用去了，等身份证到了去找工作。
　　这天早上醒来，郭桥没有像昨天一样老早就跑出去，而是在床上躺着上网刷时间，等着曹骏出门后才起来。大概到了八点半左右的时候，郭桥起来了，看见屋子里有个中年女人在猫着腰擦桌子。
　　对方看见他，直起腰来，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郭桥想了想，可能是钟点工阿姨，便打招呼：“你好，你是钟点工吗？”
　　“对，我曹先生请来的钟点工。你是曹先生的朋友？”
　　“对。”郭桥估摸着，这个钟点工应该是定时来打扫的，不是每天都来的。钟点工阿姨看着郭桥的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郭桥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自己衣衫不整，还是脸上有什么？他赶紧走到浴室，从镜子里一看，一切正常啊，那个阿姨看什么呢。
　　郭桥洗漱完毕，看见那个阿姨已经在收拾自己的房间了，他便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饭，下了一碗面条出来，看见阿姨抱着一堆被单进了卫生间，郭桥回头一看，似乎还有自己的，他愣了一下：“阿姨，你要给我洗被子？”
　　阿姨站住了：“这是曹先生交代的啊，每次我过来，床上的被子都要清洗。”
　　郭桥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规矩：“那你多长时间来一次？”
　　“一个星期来两次。”
　　郭桥心说：我去！曹骏这洁癖也太严重了点，那被子每星期洗两次，这都快赶上酒店了啊，这又不是帝都，沙尘暴肆虐，都是灰尘。
　　不过有人帮忙洗被子，郭桥还是没什么话可说的，反正不需要他出力，只需享受劳动成果就好。
　　这一天郭桥依旧无所事事，上午去发了快递之后，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是场喜剧片，郭桥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周围的观众却都笑得跟点了笑穴似的，原来人心情不好，干啥都没劲。他在肯德基吃了一顿快餐解决午饭，坐在餐厅里百无聊赖看着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发了半晌的呆，看时间才一点半，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呢，郭桥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他看着餐厅里的人全都低头在刷手机，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肯德基里有免费wifi，他想了想，将自己许久没上的QQ登上去了。
　　刚一上去，信息大量涌出，群消息，好友消息，足足有几百条。他点开来，发现大部分好友消息都是他的同事发过来的，经理的，小徒弟的，人事科经理的，还有一个跟他玩得很好的同事段高的。
　　他先点开了段高的消息，一共发了好几条，郭桥拉下来，从最上头一条看下来：
　　【哥们，我才听说，你辞职走人啦，电话怎么打不通？】
　　【听说你连工钱都没结就走了？也太亏了吧，这都快俩月工资了。】
　　【哥们，你怎么不回信息，不会把我们都拉黑了吧？还是人间蒸发了？】
　　【哥们，你被坑了知道不？卢晓是杨小内那贱人的姘头，他俩故意坑你呢。】杨小内是同事给经理起的绰号，这家伙姓杨，走路有点内八字。卢晓就是郭桥带的那个徒弟。
　　【哥们这回干得漂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那两个贱人死定了，哈哈。杨小内抢的你那单捅出了大篓子。客户需要G39型号的货，他们给弄成G36了，比猪还蠢，6和9都分不清楚。原材料已经采购回来了，还都上机裁了，结果跟客户一对单，不对，哈哈哈哈，两三百万的原料，G36的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看他们怎么办。老板把两个贱人抓去臭骂了一顿，连我们在外面都听见了，哈哈，真是喜闻乐见，贱人自有天收啊。】
　　【哥们，你到底去哪儿了？该不会神隐了吧，这么容易就被杨小内给打倒了？】
　　最后这两条是今天早上发过来的，郭桥先不急于看其他人的消息，给段高回了一条信息。
　　过桥米线：【段高，怎么回事？】
　　老段：【我靠，你终于出现了！你死哪儿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过桥米线：【家里进贼了，手机电脑钱包一洗而空，什么都没留下，差点露宿街头了。】
　　老段：【我靠，你不来找我，现在在哪里？要我去接济你么？】
　　过桥米线：【你家在城西，我在城东，我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步行几十公里去找你？现在没事了，有地方落脚了。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老段：【嘿嘿，笑死我了。公司气氛相当紧张。当初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把你挤兑走了，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杨小内这个怂货，除了吃软饭，他还能干点什么正事？卢晓这个小贱人也是，以为自己攀高枝儿了，结果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烂人凑作堆去了。我觉得真替你解气啊。】杨小内是老板娘的堂弟。
　　过桥米线：【那个单签下来，至少能赚三百多万，老板也亏不到哪里去。】
　　老段：【至少别想赚钱了。G36的货都两年没出过大单了，这么多材料，看他卖到什么时候去。】
　　过桥米线：【我当初就不该进这家公司，家庭小作坊，能做出什么成绩来。】要不是看了高额提成，还真瞧不上这么个小破公司，结果还这么不正规，亏大发了。
　　郭桥不再跟他说，翻看了一下其他几个人的留言，人事经理说让他回一趟公司，有些事还要处理一下。郭桥继续看卢晓和杨小内的信息，卢晓刚开始是在问他要资料，语气还很强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到后来就软了，一直在赔礼道歉，还让他回去，估计是事发之后兜不住了，想找他回去分担责任。杨小内的信息刚开始是非常傲慢地索要资料，后来则是让他回公司处理后事。
　　郭桥就笑了，这伙人真是让他看透了人性。郭桥一般都是找销售工作，因为拉业务锻炼人，钱也来得快，也积累人脉，可以为以后的创业打基础。他所在的这家公司是生产机器零配件的，满一年的老员工业务提成是5个点，新员工3个点，提成不低，但是也不大好出单。
　　郭桥的能力很强，这一年多陆陆续续出了不少单，但都不是大单，这次的单金额高达八百万，郭桥跟了很久，只要签下来，就能有四十万的提成。结果杨小内眼红，老板肉疼，就指使那个小徒弟截了他的电话，让客户把合同发到她那儿去了，然后这单就变成她的了。
　　这事搁谁那儿都觉得说不过去，就连他的客户也觉得很诧异，但是公司内部却不公平处理，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着哈哈说官腔，将责任都推到他身上，郭桥就是看着老板的态度，这才辞职走人的。老板之所以会同意这样，因为卢晓是个还没转正的员工，她的提成连3个点都没有，只有1.5个点，这样一来，他能省下很大一笔钱，更何况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对于这种杀鸡取卵的短视老板，郭桥简直是无话可说，所以当场拍屁股走人，还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资料能带的都带走，能毁的都毁了。现在好了，那些人因小失大，真是乐见其成。
　　杨小内的信息发过来了：【郭桥，我知道你在线。你必须来一趟公司，你负责的那个单出了点问题。】
　　郭桥简直要哈哈大笑，要是单没出问题，赚钱了，肯定谁都不会想起自己来，现在出问题了，就想起自己来了，变成他的单了。郭桥回了一句：【你自己拉的屎，慢慢擦吧。大爷不帮你擦屁股！】
　　杨小内回信息：【那你就别想在这个行业里继续干下去了，公司也绝对不会给你开离职证明。】
　　郭桥回：【想用离职证明威胁我？敢卡我就上法庭见吧。大爷不陪你们玩了，祝公司早日关门大吉！】然后将杨小内和卢晓都拉入了黑名单。用离职证明来威胁自己，呵呵，当他是刚出社会的小孩呢。
　　段高那边发信息过来：【他们找你了？】
　　郭桥说：【找了，我懒得理，擦屁股的事就想起我了，大爷懒得伺候。我现在挺好的，不用挂念。兄弟，有机会还是跳槽吧，别在那呆了，没前途啊。】
　　老段：【嗨，你当我不想呢，我一直在等着他给我发尾款的提成呢。小作坊，太没有诚信了，下次我非要找大企业不可。】
　　过桥米线：【行，祝你好运！我下了啊，保持联系。】
　　郭桥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哈哈，原来报应来得这样快！太爽了！他哼着歌儿，跑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买了些好菜，准备回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郭桥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屋里还有动静，估摸着是钟点工阿姨还没走。他也没在意，弯腰去换鞋，然后听见一个男人欣喜的声音传来：“亲爱的，你回来啦！”                    


☆、第八章 新欢旧爱

　　那人的声音又酥又魅，郭桥听得都起了鸡皮疙瘩，吓得手里提的鱼几乎都掉地上了，猛地转身去看，一个男人光着上半身，腰上系着一块白色的浴巾，站在曹骏的卧室门口，身上还有水珠滚落下来。
　　对方本来是一脸欣喜，看见郭桥，脸色唰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你是谁？”
　　郭桥看了一下这个房子，确信自己没进错地方，反问：“你是谁？”
　　对方抱着胸，脸色不太好看：“你先说你是谁，怎么跑到别人家来了？”
　　郭桥想了一下：“我是曹骏的同学，在他这儿借住几天。”
　　对方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然后退进屋里：“哦，那你请便。”说着将门关了起来。
　　郭桥心说，这人到底是谁啊，一张口就叫亲爱的，他是曹骏什么人。郭桥也不是个老古董，这些年网络上的各种腐段子他也看到过一些，难道曹骏是那什么？想到这里，郭桥摇了一下脑袋，不会吧，曹骏还跟安静谈过恋爱啊，怎么可能会是同志。安静就是他的初恋女友。
　　他换了鞋子，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放进厨房，将鲜活的草鱼养在洗碗槽里，这是准备晚上吃水煮鱼的。
　　他洗了手出来，曹骏的卧室门还关着，他推开猫屋的门，准备去看猫。这时曹骏的卧室门开了，那个男人出来了，见他去看猫，便说：“不要开那间门，别把猫放出来了。”
　　郭桥心说，这人对曹骏家里很熟嘛。他关上门，转身面对那个男人，这人穿上了衣服，郭桥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长得很瘦，很白，是那种少见阳光的白，五官很有特色，尤其是眼睛，狭长的，眼角微微上吊，有点像狐狸的眼睛，衣着打扮相当时髦，衬衫上绣着精致的花纹，紧身长裤裹着两条细长的腿。
　　对方大方地任由他打量，同时也在打量他。郭桥终于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赶紧收回目光，说：“你好，我叫郭桥，是曹骏的大学同学。”
　　对方点了一下头：“我叫吴迪，曹骏的朋友。”
　　郭桥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他跟曹骏都没什么话题可聊，更不用说曹骏的朋友了，便继续转身去看猫。
　　吴迪看着他的动作，说：“长毛不喜欢搭理人，别让它出来了，曹骏不喜欢屋里到处都猫毛。”
　　“我知道。”郭桥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推开门，然后进屋，将门给关上了。
　　他发现萝卜和白菜趴在猫笼的跳板上睡觉，长毛则离得远远的，趴在地上打瞌睡，看见他进来，抬起头打了个哈欠。郭桥朝长毛招招手：“来，长毛。”
　　长毛从地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走近郭桥，郭桥摸了一下长毛的脑袋，将它抱起来，走到龙猫笼子边。长毛突然挣扎起来，四肢不住地在空中抖动，叫得也很惨烈，郭桥有些意外：“怎么了，长毛？”赶紧将它放下来，长毛歘一下跑开了，离龙猫笼子远远的，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
　　郭桥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他看了一下长毛，又看看龙猫，低头看着地上，发现笼子边上有几撮猫毛，一看就知道是长毛的毛。房间已经被阿姨打扫过了，又拖过地了，地面非常干净，所以这几撮猫毛变得非常显眼。郭桥明白过来：“长毛，你被萝卜和白菜拔毛啦？”龙猫发脾气的时候最爱拔毛了，萝卜和白菜就会互相拔毛。
　　长毛用爪子洗着脸，冲郭桥细细地叫了一声。郭桥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长毛身上的毛发，但是它的毛发太长太多了，看不出来哪里被拔了。
　　门被推开了，吴迪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情景，十分诧异地瞪着郭桥和他手下的长毛：“你以前也来过这里？”
　　郭桥说：“没有，我前天才过来的。”
　　吴迪脸上有些吃味：“长毛从来都不跟外人亲近的，它居然愿意让你摸。”长毛就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他看了一圈，然后看见了屋子里的龙猫，走了进来，“这是什么，老鼠？”
　　郭桥说：“不是，龙猫。”
　　吴迪哈哈笑起来：“龙猫，这名字真奇怪。明明就是大老鼠啊。”
　　“是鼠科动物，南美洲的毛丝鼠，在我们国家都叫龙猫。”郭桥耐心解释说。
　　吴迪蹲在笼子边：“看起来很肥啊。养来吃肉，还是玩？”
　　郭桥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宠物。”几百几千块的宠物，养来吃肉，这是何等的奢侈。
　　吴迪抬眉：“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养老鼠。”
　　“是我女朋友的。”
　　吴迪听到这里，立即笑了起来，非常开心的样子。郭桥看着男人的脸，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违和感，为什么觉得这人有点妩媚？
　　吴迪看着龙猫，问郭桥：“你是曹骏什么同学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郭桥心说，这人跟曹骏那么熟吗，他的同学全都认识？“大学同学，毕业后就没怎么见过了，前几天刚好碰上。我最近有点小困难，在他这里借住几天。”
　　“哦哦，我明白了。”吴迪笑嘻嘻的，他眼珠子转了转，“你觉得，曹骏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桥想了想：“应该是面冷心热吧。”他跟曹骏接触实在不多，就算是这几天住在他家，每天说过的话加起来屈指可数。
　　吴迪笑了起来，狐狸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笼子里的龙猫被打扰到了，最上层的白菜挪动了一下，吴迪忍不住动手去开笼子，一边惊呼：“看起来好可爱的样子，我可以摸摸吗？”说着就将手伸进去了。
　　白菜醒了，看见一只手伸了进来，不是平时嗅到的味道，伸出前爪，抱住了吴迪的手指头，吴迪惊喜地说：“真可啊——”那个爱字还没说出来，白菜就毫不留情地在手指上一口啃了下去，吴迪猛地抽出手，将笼子都带倒了。
　　郭桥赶紧跳过来，将笼子扶起来：“怎么样，没咬伤吧？”
　　吴迪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指指腹上渗出了两个血珠子，嘴巴一撇，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郭桥心说完了完了，这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啊，白菜这一口咬下去，自己可要掏几百块钱给人打狂犬疫苗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家猫不懂事。你的手被咬伤了，你去打针吧，我给你拿钱。”
　　吴迪站起来，赶紧往外跑去：“你的宠物这么凶，居然会咬人。”
　　郭桥看了一眼白菜，瞪着它，冲它抓狂地挥拳头：“你是痛快了，我得掏几百块钱啊，我把你给卖了，然后去赔人家钱！”这不是典型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吗，正穷着呢。
　　白菜趴在跳板上，动了动脖子，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郭桥赶紧关上门出去，看见吴迪正在洗手间里冲洗自己的手指，一边撅着嘴冲手指头吹气，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怪异。郭桥说：“对不起，吴先生，你还是去打个针吧。”郭桥刚开始养龙猫的时候，也被咬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用碘酒消消毒就算了，没打过疫苗，但是这吴迪明显看着就跟他这样的糙人不一样，人家精贵着呢。
　　吴迪洗干净手，抽了点纸巾擦了一下手指头，不高兴地说：“真是倒霉，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可爱，居然这么凶狠，真是表里不一。”
　　郭桥已经说过两次让他去打针，但是对方都没接腔，他心想，不愿意去算了，正好省了自己的钱。
　　吴迪说：“曹骏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郭桥摇头：“不清楚。”
　　吴迪走到茶几边，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拿出来一张创口贴，缠过了起来，问郭桥：“多长时间内打疫苗？”
　　郭桥想了想：“24小时以内吧。”
　　吴迪说：“那我晚点去打。”他抬眼看了一眼郭桥，“你坐呀。”就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郭桥只好坐了下来。
　　吴迪弯动着受了伤的手指：“你跟曹骏应该很熟吧？他会请你来家里住。”
　　郭桥跟曹骏真算不上多熟，便说：“也还好，就是大学同学，不是一个宿舍的，所以也不算太熟。”还是对头、情敌，熟才怪了。
　　吴迪轻笑一声：“他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郭桥皱起眉头想了想，他那时候忙着学习、赚钱、去学生会、追女朋友、打球，极少去注意别的人，只有每个学期成绩单出来的时候，他会在自己的名字前后看见曹骏的名字，奖学金公布单上，也会看到他的名字，除此之外，曹骏存在感并不强，他很优秀，但是十分低调。“差不多，那时候他就很厉害。”
　　吴迪说：“是不是说话也很毒舌？”
　　毒舌？郭桥好像没有注意到这点，自己住进来这两天，似乎也没有见识到他的毒舌：“呵呵，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了解不多。”
　　吴迪点点头，神色非常轻松自然：“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没去上班呢？”
　　郭桥说：“我做销售。目前待业中，刚辞职，又丢了身份证和钱包，正好碰上曹骏，就来他这儿借住几天。你呢？”郭桥是做业务出身的，本来就是比较善于跟人攀谈的，但是最近情绪低落，又碰上曹骏这个闷葫芦，还在他这里受到了极度严重的打击，所以连话都不怎么想说。
　　吴迪就开始聊自己了，原来他是个调酒师，跟曹骏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也是C市本地人：“你去过巴美街吗？有空去那边，我请你喝酒啊。”
　　郭桥点头：“去过，偶尔和女朋友一起去喝过酒。”巴美街是本城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那儿的同性恋酒吧也不少，以前女友好奇，硬拉着他去看过热闹。
　　吴迪跟郭桥开始聊得很兴奋，然后就忍不住打呵欠了，郭桥最会察言观色，说：“我要去午睡一下，你请便啊。”
　　吴迪巴不得，赶紧说：“好，我也去睡一觉。”说完钻进了曹骏的房间。
　　郭桥心说，这人跟曹骏还真够熟的，难道真是曹骏的男朋友？曹骏是个同性恋？郭桥被这个推论吓了一跳，这要是真的，那未免也太惊悚了。
　　郭桥心里倒不是觉得曹骏很恶心，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知道了曹骏的巨大秘密，原来这个超人一般存在的曹骏，上帝之子曹骏，他也是有缺陷的，他也不是个完人！
　　郭桥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曹骏性情那么冷淡、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原来是为自己的这个缺陷作掩饰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对曹骏又有了一点同情。唉，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样子没有谁是活得十全十美的。郭桥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理稍稍平衡了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郭桥才终于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看时间，快六点了。郭桥想起自己可能知道了曹骏的秘密，就有些不安，要怎么面对曹骏呢？算了，日行一善，替他保守秘密吧，就当不知道好了。他拿起给曹骏手机电打话：“喂，曹骏，你回来吃完饭吗？”
　　曹骏心情很好地说：“回来。”
　　郭桥又加了一句：“哦，对了，你有个朋友过来了，叫吴迪。”
　　曹骏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什么？他来多久了？”
　　郭桥说：“中午就来了。”
　　曹骏沉声说：“你怎么才告诉我？”
　　“他没跟你说吗？”
　　曹骏声音变得非常冷硬：“我知道了，很快就回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九章 欲盖弥彰

　　手机里传来忙音，郭桥看着挂断的电话，心说，居然这么着急，难道真有问题？曹骏大概不想自己知道他的秘密，那自己还是装不知道吧。
　　郭桥出了房间，曹骏的房门还是紧闭的，不知道吴迪起来了没有。郭桥跑到卫生间去放水，完后泼了几把水洗了脸，然后看见吴迪拉开门出来了，他忘记郭桥的名字了：“那谁，我走了啊。”
　　郭桥一边摸着下巴上的水珠，一边惊愕地看着对方，那家伙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看样子是才刚睡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说：“哦，就走吗，不等曹骏回来？”
　　“不了，有急事。”吴迪拉上门，关上之前又回头来说了一句，“我就是曹骏的好朋友，哥们。”
　　郭桥点点头，吴迪已经关上门走了，郭桥眨了眨眼睛，回过味来，最后这句话完全没理由啊，这么突兀，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他来曹骏家里，怎么不等主人回来就走了，这么奇怪。
　　郭桥耸了一下肩，不去深究，他跟曹骏也只是泛泛之交，他在自己困难的时候拉了一把，也算是患难之交，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就冲这点，他觉得曹骏是个不错的人，如果同志这个身份他不打算公开，那么自己也就当不知道好了。
　　郭桥吹着口哨，开始洗手准备做晚饭。晚上吃他最爱的水煮鱼，虽然前两天才吃过，现在又想吃了，今天可要好好一展身手，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再过几天，他就能从窘迫中解放出来了，那个小偷，应该没有用他的银行卡去取钱吧，他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被盗，报完警才去挂失的，卡上钱虽然不多，也有几千块，足够他还账，省点花，还能支撑到他找到下一份工作。没准他还可以批发点小玩意儿去摆地摊，这个自己可是很久没干了，算是重操旧业吧。
　　郭桥淘米做饭，然后杀鱼片鱼。曹骏虽然不做饭，但是橱柜全都是安装的德国进口的高级货，而且菜刀种类齐全，剔骨的、片肉的、切菜的，做鸡都有。郭桥麻利地将雪白的鱼肉片成薄片，还非常陶醉地欣赏着，自认为这技术已经快赶上川菜馆的师傅了。
　　曹骏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郭桥吹着口哨，在厨房里欢乐地忙活，他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郭桥听见门开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曹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大声说：“你回来啦？”
　　曹骏换了鞋子：“我回来了。”居然不是“嗯”或“是”。
　　郭桥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晚一点呢，我菜还没做好，鱼才刚腌上。你先等休息会儿吧，做好了叫你。”
　　这对话多像两口子啊。曹骏嘴角上扬，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郭桥跟个小蜜蜂一样在厨房里转悠，砧板切得叮咚作响，一会儿打开消毒柜取盘子，一会儿又加什么调料拌一拌，那动作娴熟自如得很，仿佛就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曹骏心说，他要是真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
　　曹骏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吴迪他说什么了？”
　　郭桥说：“没说什么啊，他说是你朋友。对了，他怎么不等你回来就走了？”
　　曹骏说：“哦，他来我这儿拿个东西，拿好就走了。”
　　郭桥抬起左眉看着曹骏，是这样嘛。曹骏伸手摸了一下鼻翼，心里有点不确定郭桥是否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吴迪说他没跟郭桥明说他俩的关系。不知道最好，他还打算继续瞒一瞒。说起这事曹骏就懊恼，他之前特意给吴迪打电话说了，让他最近别来找他，等自己找他，结果他居然不打招呼就主动跑到家里来，还挑自己不在的时候来，他想干什么，他大概忘记了当初是怎么约定的，各取所需，不谈感情，这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郭桥点头，一边忙一边说：“这样啊。他说下次请我去巴美街喝酒。”
　　曹骏说：“你想去，我请你。”吴迪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郭桥想了想：“那吃了饭去转转？我这两天没事干，都快长毛了，无聊得很。”
　　“好，吃了饭去吧。”曹骏说，“你要不去我公司打发下时间，找点事做做？”
　　郭桥切菜的刀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啊？这样行吗？”
　　曹骏垂下眼帘：“就怕你看不上我们小公司。”
　　郭桥脸有些涨红，不知道曹骏说真心话呢，还是在揶揄自己。自己这几年混得那个落魄，每次都觉得有转机了，又啪嗒一下掉下来，折腾得他都没了脾气，当初刚毕业时的那种意气风发，此刻几乎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总算能够理解那些形容猥琐、头顶光秃、腆着怀孕五月的肚子、腰上自带游泳圈的中年男人，被生活折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怎么会不变成那个样子。郭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还好，还没长游泳圈和肚腩。“你就别嘲笑我了，老同学。”
　　曹骏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触碰到郭桥的自尊了，真诚地说：“真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我是非常期待你能够去我们公司的。你考虑一下吧。我去跑个步。”
　　郭桥看着曹骏的背影，见他推开了那扇他从未打开过的门，进去了。叹了口气，去曹骏的公司？去了能干嘛，就算是能干什么，但是给同学打工，这种事说起来就伤自尊啊。
　　郭桥被曹骏这么一说，做菜的情绪的都低落起来了。等他做好菜，看见曹骏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从一个房间里出来了，穿着轻便的运动背心和运动裤，看样子那个房间是健身房。
　　郭桥说：“可以吃饭了。那是个健身房？”
　　“对，是个书房，里面放了健身器材。平时懒得出去，就在家里跑跑。”曹骏擦着汗，去卫生间洗手。
　　郭桥心说，这真是有钱人的世界啊。他坐在桌边，等曹骏来吃饭。曹骏走过来，坐在郭桥对面，他的背心紧贴着皮肤，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肌肉结实但是又不显得夸张，没有一丝赘肉，看起来非常匀称健美，看样子是下苦功练过的。郭桥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不怎么明显的肱头肌，简直快赶上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他又一次自卑起来，尴尬笑笑：“我都好久没有锻炼身体了，明天我也试试。”虽然练几天不一定有效果，但是不练就永远都没效果。
　　“可以啊。”曹骏看了一下桌上，“这么丰盛。”桌上有水煮鱼、回锅肉、金沙玉米和三鲜汤。
　　郭桥说：“我又想吃鱼了，所以买了鱼回来。”
　　“我也喜欢。”曹骏简短地说，夹了鱼放进嘴里，觉得味道挺淡。
　　郭桥捞了一筷子黄豆芽，吃了一口：“抱歉，忘记放盐了。”
　　曹骏勾起嘴角，这次笑得比较开心，洁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郭桥站起身，去烧了点开水，兑了一些盐，浇在鱼里，搅拌了一下：“低级失误，做菜的时候就想着会不会老了，没想起来还没放盐。”
　　“除了淡一点，其实也还好。”曹骏说。
　　郭桥说：“盐出五味，没有盐的菜，怎么也不会好吃。”
　　曹骏说：“你对厨艺还很有研究啊？”
　　“我爸是个大厨，就是我们乡下人家办喜事时专门给人做菜的大师傅，他手艺不错。”郭桥说。
　　“那你还真幸福。”
　　郭桥想了一下说：“他平时在家不怎么动手，说得多，做得少，都是我妈做饭。”
　　“你的手艺是你爸教的？”
　　“自己摸索的。”郭桥的姐姐比他大七岁，早早就出去打工，父母平时也很忙，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帮着父母做饭，大概做饭也是有天赋的，虽然平时只是见父母做过，等到自己动手的时候，还算像模像样。
　　曹骏勾起嘴角：“看样子做饭的天赋也是有遗传的。我爸不会做饭，我也学不会。”
　　“遗传吗？”郭桥吃了一块鱼，“也许吧。”他一直觉得做饭这东西，靠用心，有心，就能做好饭。
　　吃过饭，曹骏拿上钥匙：“走吧。”
　　郭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
　　“酒吧。”
　　“哦，这就去吗？是不是有点早？”
　　“早去早回。”
　　郭桥说：“哦，那好吧，先喂猫。”
　　两人进猫屋，一个喂猫，一个喂龙猫。曹骏看着他的龙猫：“它们叫萝卜和白菜？”
　　郭桥笑：“是的，萝卜和白菜。”
　　曹骏心说，真是会起名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郭桥比较偏爱那一只呢？
　　长毛的尾巴在地上左右摇摆着，像小狗一样，可见心情非常好，这两天它觉得自己受重视多了，不会一整天能见到一次别的活物。当然，那个活物是指曹骏。
　　郭桥看着萝卜和白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我的龙猫咬伤了你的朋友，他要是打疫苗的话，你帮我把钱转交给他吧。”
　　曹骏抬起了左眉，吴迪又被龙猫咬伤了？这家伙还真不招动物待见，偏生每次都要去招惹。“不用，让他自己掏。”
　　郭桥笑笑：“这不好吧。”
　　“你抓了龙猫咬他的？”
　　“当然没有，他自己去摸，被咬到的。”
　　“责任在他不在你。”
　　曹骏说的是实话，责任本来不在郭桥，只是他是曹骏的朋友，郭桥不能装不知道。
　　曹骏起身：“走了。”
　　郭桥跟着他出了门。
　　夜色渐浓，霓虹闪烁，城市依旧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夜出溜达的人，白天见不到的小摊子在马路边上一字儿排开，卖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各种都有。
　　郭桥以前为了还债，摆过两年的地摊，白天上班，晚上就摆摊，辛苦程度可想而知。直到还完了债，才把这苦差事给结束了。
　　后来他再交了女友，晚上也偶尔和她一起逛夜市，女友曾经说过，如果哪天能够上超市和商场买东西不看价钱，她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说这话的时候，郭桥陪着她在路边挑选一些小东西，他是个男人，自然想要给自己的女人最好的物质条件，这也是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只可惜，他还没有达到，他们就分开了。
　　不过郭桥还是坚信自己能够实现那个目标的，三十而立，他还不到三十呢。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曹骏，这家伙，买东西恐怕就不用看价格了。郭桥舒了口气，他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曹骏！一定要赶上他，虽然这个目标看起来有点宏伟。                

☆、第十章 机会来了

　　曹骏突然问：“想什么？”
　　郭桥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没什么。发现夜市好热闹，你一定不逛夜市吧？”他有些诧异曹骏居然会主动跟他闲聊。
　　“偶尔也去吃烧烤。”曹骏简短地答。
　　郭桥诧异地看着他：“你还去夜市吃烧烤？”
　　曹骏说：“我不能？”
　　郭桥笑起来：“不，不是，我就是诧异，你居然会去吃大排档。”像曹骏这样，身家估计都上亿了吧，居然还会去路边摊吃烧烤，真叫人意外，不过这样的曹骏又让他觉得真实了些。
　　曹骏勾了一下唇角：“夜市气氛不错。”
　　巴美街是一条不大的街巷，但是非常有名，清一色都是酒吧夜店，白天这里很冷清，一到夜晚就热闹非凡，作息基本是晨昏颠倒的。夜幕中，七彩霓虹渲染着城市的夜生活，郭桥以前来过巴美街几次，不常来，这不是他习惯的生活环境，也不是他供养得起的生活。
　　他的夜生活主调，就是偶尔去看看电影、逛逛夜市，可能会和同事朋友去吃个烧烤、喝个啤酒，更多的时候，是在家里上网冲浪，看看视频。郭桥不玩游戏，因为过于虚幻，比起在虚幻中获得成就感，他更愿意把目标定在现实中去。
　　曹骏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将车停在某处，带着郭桥去了一家叫做邂逅的酒吧。这家酒吧很大，从外面装修就看得出来。此时才八点多，夜生活才开始，酒吧人不多，他们进去，侍应生来接待，见只有两个人，便将他们引到了散台就坐。
　　郭桥看了一下：“吴迪就在这里工作吗？”
　　曹骏愣了一下：“你想去找吴迪？”
　　郭桥说：“也不是，我以为你会去找他。”他只是觉得奇怪，吴迪是曹骏的朋友，又在酒吧上班，情理之中，他应该带自己去吴迪那儿喝酒吧，但是他没有，难道是想掩饰什么？
　　曹骏想了想，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怎么可能会带他去找吴迪。
　　音乐突然响了起来，舞台上的聚光灯亮了，有个人在聚光灯下开始吹萨克斯，萨克斯曲调悠扬浪漫，又有一点淡淡的哀伤，非常好听。有侍应生送来酒单，曹骏突然凑过来，在郭桥耳边问：“想喝什么？”
　　气息喷在郭桥耳边，郭桥愣了一下，往旁边稍稍移开了一点：“哦，我看看。啤酒吧。”
　　曹骏点完单，转过脸看着郭桥，灯光非常晦暗不明，制造出浪漫暧昧的气氛，斑驳的灯光落在郭桥的脸上，与他干净的气息颇有点不搭。曹骏觉得这人应该永远生活在太阳底下的，而不是像他这样的人，要靠夜色来掩饰真实面目。
　　曹骏认识郭桥的时候，他还很土，留着短短的学生头，穿着没牌子的T恤，但是很自信，很阳光，一笑起来，就能感染到周围的人。曹骏当初也是被这单纯的阳光吸引的，但他知道自己是个在阴暗中长大的沙虫，只能远远地看着，暗暗地跟他较劲着，以期待能引起他的注意。
　　侍应生送上酒来，郭桥端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周围的情景，然后转过脸去看曹骏，曹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是不是也挺无聊？”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来酒吧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和朋友一起聊天喝酒放松么，结果一起来的朋友这么沉默寡言，你说无聊不无聊。当然，来酒吧还有另一个目的，猎艳，一如这酒吧的名字，邂逅一场艳遇。不过郭桥现在的心境，对艳遇实在有点提不起精神，饱暖思淫欲，他的饱暖问题尚未解决，哪里还会想着淫欲。
　　酒吧的人渐渐多起来，萨克斯停了，换上了重金属音乐，开始激烈起来，似乎是要将人们的热情也点燃起来。这时来了一群穿着非常时髦清凉的年轻人，男女都有，大家嘻嘻哈哈进了舞池，音乐响起来，头上的灯光旋转起来，热情一点即着。他们的位置就在舞池边上，离这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非常近。
　　曹骏凑过来大声问郭桥：“你去跳舞吗？”
　　郭桥犹豫了一下：“看一下再说。”
　　曹骏抬了一下眉，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真会跳舞。
　　舞池的姑娘热情火辣，很快就有人瞄中曹骏和郭桥了，一个穿着抹胸装的女孩飞旋着过来了，端起郭桥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凑到他耳朵边：“帅哥，跳个舞吧。”嘴唇几乎要亲上去了。
　　曹骏看着那热情大胆的姑娘，心里暗叹了口气，异性恋真好，看中就下手，他心痒难耐那么多年，也还没这么跟郭桥亲密接触过呢。
　　郭桥脸上有些不自在，转脸去看曹骏，那个女孩瞥见他的动作，暧昧地说：“哟，跳个舞还要征求朋友的同意吗？”
　　曹骏笑了笑：“既然是来放松的，那就去吧。”
　　郭桥只好站起身，跟着女孩滑进了舞池。他以前和初恋女友处的时候，女友爱热闹，他跟着学了不少舞，在这种场合也还应付得过来，虽然不是特别擅长的那种。跳舞么，就是要脸皮够厚、放得开，郭桥脸皮也不薄。
　　曹骏看着郭桥，颇有些意外，他的舞跳得还不错，动作非常协调。也是，郭桥一直都是个运动健将，当时还是他们系篮球队的队员，当初学校篮球赛的时候，郭桥是场外女粉丝追捧的对象。曹骏不打球，只看球，不可否认，他跟不少女生的心思是一样的，去球场是去看郭桥的。
　　有女孩也来请曹骏跳舞，被他摆手拒绝了。曹骏看着场上那个女孩的胳膊伸直了搭在郭桥肩上，显得非常亲昵，身体扭得跟条蛇似的，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带他来泡吧是帮他猎艳来了，这未免也太搬石头砸自己脚了。正想着，突然看见那妹子凑过去就往郭桥唇上吻过去，郭桥下意识地猛往后一躲，身后没人，他就直接吧唧一下摔地上了，那个妹子被他一带，也趴他身上了。
　　曹骏的心往上一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未免太乌龙了吧。这种场合，多尴尬啊。那个妹子显然没想到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对方居然会躲，还摔了一跤，周围的朋友们顿时都哄笑起来，她生气地从郭桥身上爬了起来，骂了郭桥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但是郭桥却没有立即起来，他试着起身，却没有成功。
　　曹骏等了一会，见他还没起来，赶紧走过去：“怎么了？”
　　郭桥眨了眨眼睛，伸手放在额前：“没事，摔晕了。”真倒霉，跳个舞都能摔。
　　“摔哪儿了？”曹骏急了，蹲下去扶人。
　　郭桥坐了起来，咝地倒吸凉气：“老了，太久没运动了，真丢人。”郭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算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摔哪儿了？”曹骏继续问。
　　郭桥尴尬地忍着痛笑笑，伸手摸了一下后脑勺，手上有暗色的液体，明显是脑袋磕在舞池边上磕破了。
　　曹骏脸都白了：“摔着头了？走，去医院。”曹骏赶紧就要伸手到他膝弯处去抱郭桥。
　　郭桥已经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应该没事吧。”
　　曹骏面无表情地说：“先去医院再说。”拖着郭桥就往外走。
　　郭桥说：“算了，应该没事，买点碘酒擦一擦就行了。”去医院那可是哗哗地撒钱啊。
　　曹骏不说话，拖着他往外走。侍应生跑上来要结账，曹骏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他的盘子里，拉着郭桥就走。连账目是多少都没问，郭桥肉疼那钱，唉，真是土豪啊。
　　曹骏打开车门，将郭桥塞进车里，自己上车发动车子。郭桥终于想起来：“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曹骏把着方向盘的手松开来，然后熄了火，抽出钥匙：“下车。”
　　“去哪儿？”
　　“打车去医院。”
　　郭桥说：“算了吧，真不要紧。”
　　曹骏突然严厉地说：“郭桥，你现在就这么作践你自己的？”
　　郭桥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怎么就是作践自己了。
　　“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曹骏一语中的，郭桥哑口无言。曹骏转身往前走，郭桥只好跟着下车，关上车门，曹骏回头将车子锁上。
　　两人沉默无言地到了医院，拍片检查，骨头没事，又做了磁共振检查，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最好住院观察一下。曹骏便坚持住院，郭桥此刻都欲哭无泪了，跳个舞而已，居然搞到要住院，这真是花钱买罪受啊。这辈子他还没住过院呢，处女住就这样给交代了。
　　郭桥后脑勺受伤，只能侧躺着。曹骏替他安排好住院的一切事宜回来，郭桥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曹骏坐在床边，突然问：“你躲什么？”
　　“啊？”郭桥没反应过来。
　　曹骏面无表情地说：“我说那女的亲你，你躲什么。”
　　郭桥尴尬地笑：“你都看见啦？不熟悉的人，觉得有点恶心。”亲嘴那是随便能亲的吗，只有喜欢的人才能亲吧，现在的年轻女孩真开放。
　　曹骏脸上做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仿佛是想笑又忍住笑那样的。
　　郭桥苦着脸：“你想笑就笑吧，倒霉死了我。要住几天？”
　　曹骏终于咧嘴笑了起来：“两天。”
　　郭桥看着曹骏的笑脸，突然有点想扁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笑得就好像花儿在阳光下绽放出来的感觉呢，偏生还是那张冷脸笑出来的，真是匪夷所思，郭桥觉得自己身上起鸡皮疙瘩了。他别过视线，叹了口气：“除了有点头晕，我也没别的不适啊。我小时候从五六米高的树上摔下来也没事啊，针都没打，现在就这么摔了一下，还要住院。”
　　曹骏说：“也没吃药？”
　　“吃、吃了。”想起那回经历就觉得惨痛，他妈给他研磨了一些三七，兑酒喝了，这还不算，还让他喝了堂哥的童子尿。为这事，堂哥记了一辈子，现在看着他还会取笑，说他是喝了他的童子尿才变得这么聪明的。
　　曹骏看他蔫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便说：“医生说让住，那就住着吧。身体要紧，钱的事不用担心。”
　　郭桥提到钱就肉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没钱，就越要花钱：“你都把账记上，等我办回卡了，我马上还给你。”
　　曹骏淡淡说：“不急。”
　　“那你回去吧，不用陪我了。”郭桥说。
　　曹骏没有动弹。
　　郭桥说：“我真不算个病人吧，只是住院观察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会叫护士，真是不麻烦你了。你回去吧，晚上这里也没地方住。”大城市的医院床位向来紧张，郭桥因为这点小问题能够住到病床，估计是运气好，正好碰上有病床了。
　　曹骏点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送早饭过来。”
　　郭桥想说不用，自己随便买点算了。曹骏说：“对不起，不该带你去酒吧的。算做我的补偿吧，不要再拒绝了。”
　　郭桥只好点了一下头：“那就谢谢了。”                    

☆、第十一章 回来陪床

　　曹骏走后，郭桥却没法立即入睡，一闭眼，就觉得脑中还回响着重金属的敲击声，哐哐作响，脑仁突突地跳着疼，他把这归咎于脑震荡的后遗症。
　　同病房的是一个中风患者，已经失去意识了，不知道为什么没送去ICU病房，而是在普通病房。这个病人插着输氧管，还装了心电监护仪，监护仪随着他的心跳“滴、滴”地响。虽然有一个帘子拉着隔着的，但是那声响是不可能杜绝的，响得郭桥的脑仁更痛了，简直没法睡。这哪里是住院，这简直就是在遭罪，郭桥希望这一辈子都不用住院了。
　　他如同烙饼一样翻腾到了半夜，郭桥突然听见监护仪发出“嘀——”一声长响，然后那个病人的家属突然叫了起来，赶紧往值班室去叫人。医生手忙脚乱地过来抢救，心脏复苏术，用电击胸口，一阵嘈杂过后，医生说：“已经不行了，没有呼吸了。”
　　病人家属“哇——”一声长哭，屋子里顷刻热闹起来了。郭桥在这边听傻了，他见证什么？一个人的死去！
　　郭桥虽然活了快二十八年，但还真没有见证过死亡，偏生这次来得这么突然。医生护士都面无表情地退出去，家属在床边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家里人报丧。死去的这个男人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去了。
　　很快，有人来将病人送到了太平间，护士过来将那张病床上的被子席子全都收走了，走的时候还来看了郭桥一眼。屋子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了郭桥一人，他无语了半天，这么快，人就没了，他刚刚跟个死人同住一个屋。他睡的这张床上，是不是也同样死过人呢？没有才怪了，医院里有几张病床不死人的。
　　郭桥越脑补越害怕，他甚至都觉得，这屋子里都是亡魂，他们从各个角落里正在打量着自己，包括刚才去世的那个中年男人。郭桥坐了起来，再也睡不着了，他后悔了，怎么把曹骏给赶回去了呢，留他在这里，就不会让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个死人了。
　　郭桥平时胆子也不小，但是他真的有点怕死。小时候跟堂哥他们玩躲猫猫游戏，基本上都是他输，因为堂哥胆子大，他敢钻到祖父放在小杂屋里的棺材里去，郭桥看着那个黑匣子就害怕，明知道他在里面，也不敢去找人。
　　郭桥的病床还是靠里面的那个铺位，所以他连出去都不敢，出去要经过外面那个病床。郭桥摸出手机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二的那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带着浓重的睡意：“喂，谁啊？”
　　“曹骏，是我，郭桥。”郭桥此刻真不知道找谁去倾诉，来舒缓自己的压力。
　　曹骏立即清醒了过来：“怎么啦？病重了？”
　　郭桥支支吾吾：“不、不是，跟我住一屋的那个人，刚刚死了。”
　　曹骏愣了三秒，立即反应过来：“啊？那你现在一个人在病房里？”
　　“可能，还有一些亡魂。”郭桥的声音非常低，仿佛怕触怒到屋子里的亡魂。
　　这声音听在曹骏耳中，那就特别有惊悚效果了：“你别乱说，哪有什么鬼魂的。自己吓自己吧。”
　　郭桥嘿嘿干笑了一声。
　　曹骏说：“你是不是一个人在那害怕？我现在过去陪你。”
　　郭桥说：“别了吧，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咱们说说话就好。”
　　“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睡？”
　　郭桥又嘿嘿笑了一声：“嗯，有点头痛。”
　　曹骏说：“你等我会儿。”
　　“干嘛？”
　　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郭桥看着手机，放在一旁，以为曹骏晚点会打电话过来，结果等了好久，电话都没有再次响起来。郭桥实在觉得累得慌，也不管什么鬼魂了，倒枕头上开始睡觉。刚睡下不一会儿，有人敲门了，郭桥一个激灵醒来，猛地睁开眼睛，望向门口，穿着一身黑色居家服的曹骏站在门口。
　　郭桥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曹骏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你不是害怕么？”
　　郭桥看着曹骏走到自己床边，他这是来陪自己了？曹骏在床边坐下：“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郭桥脸上有些窘迫：“你难道不怕死人？”他低头看曹骏的脚上还穿着拖鞋呢，跟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严重不符。
　　曹骏抹了一把脸：“还好，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可怕的。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你好点了吗？”
　　郭桥一脸萎靡：“不知道。”头痛反正并没有轻一点。
　　曹骏说：“那就赶紧睡吧。”
　　“你呢？”
　　曹骏看着对面那张空了的病床，上面什么都没有。他脱了拖鞋，将腿收到了床上，跟郭桥说：“你往里一点，挤一挤。”
　　郭桥开玩笑地说：“你不是说不怕死人吗，你去睡那张床。”
　　曹骏挑眉看着他：“你是说真的？”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开玩笑的。”
　　“睡你的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帮你挡着。”曹骏说着在另一头侧躺了下去，将被单扯了一点搭在肚子上，与郭桥背对背躺着。
　　病床非常窄，只有一米宽，为了防止睡着了摔下去，将床边的活动栏杆都拉了起来，两个大男人侧身挤在一张床上，正好摆得满满的，肌肤都是相贴的。郭桥出走了大半夜的睡眠终于回来了，曹骏过来了，有一具温热的肉体贴着他，也没了那该死的滴滴的心电仪的响声，他很快就睡着了。
　　曹骏却在饱受着煎熬，郭桥的屁股贴着他的大腿，他知道他是完全无意识的，但是这对曹骏来说，却是一种无上的诱惑，一个gay，与他暗恋过多年的男人同床共枕，仅仅是从心理上来说，都会达到难以言喻的冲动和欢愉，更何况还跟自己这么紧密相贴。
　　曹骏可耻地发现自己硬了，无论他怎么暗示自己，怎样深呼吸，这种燥热都消不下去。曹骏不敢动，怕惊醒郭桥，或者说，他不舍得动，因为那无意识的相贴。曹骏叫了两声郭桥，没有回应，发现郭桥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他居然心无旁骛地睡着了。于是曹骏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要说郭桥神经也是够粗大的，他都已经怀疑曹骏是个同志了，居然跟他挤在一张病床上也能睡着，他压根就没想过曹骏会对自己有意思，他只觉得曹骏人不错，知道他怕鬼，晚上还跑来陪他。你看，他确实就是这么个粗神经。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顶着两个熊猫眼，郭桥的熊猫眼自然是上半夜失眠造成的，曹骏的当然是下半夜失眠造成的。郭桥揉着眼睛，打哈欠：“挤死了，这破床，也太窄了吧。”虽然屋子里有空调，两个人贴着睡也够热的。
　　曹骏两只眼睛布着红血丝，他眨了眨眼：“头还痛吗？好点没？”
　　郭桥伸手摸摸额头：“嘿，好像好了。我们出院吧，不用住了，不住了。”这屋子里都死过人了，还住下去，他也要去半条命了。
　　“听医生的。”曹骏一句话秒杀郭桥。
　　郭桥看着那张病床，心里那个纠结：“可不可以换个病房？”
　　曹骏说：“哪个病房不死人？”
　　郭桥看着自己身下的病床，顿时觉得如坐在火炭上似的，他站起身：“那我就更不能再住下去了，太吓人了。”
　　曹骏拍他的肩：“淡定，人固有一死。我去给你买早饭。”
　　“我也去吧。”郭桥觉得自己这么躺下去都要疯了。
　　曹骏将他压坐在床上：“你需要卧床静养。”
　　郭桥嘴角扬着一丝苦笑，自己都快要长蘑菇了，他看着曹骏往外走的背影：“给我带牙膏牙刷。”
　　曹骏头也不回地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郭桥心想，原来曹骏也不是个老古板么。
　　曹骏回来的时候，郭桥又多了一个病友，这次住进来的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好像是什么心脏病，老太太不知道这张病床昨晚上死了一个人，就那么泰然地躺了上去，她一直在“哎哟、哎哟”呻吟着。郭桥听得心惊肉跳，生怕这个老太太又没挺住，也仙去了。所以曹骏一回来，他就小声地说：“这都怎么回事啊，我不住，赶紧回去了。”他真是不想接二连三地在这里给人送终啊。
　　曹骏看了一眼老太太，说：“你去洗漱来吃早饭吧，晚点看大夫怎么说。”
　　郭桥去刷牙洗脸，然后回来吃饭，居然是鱼片粥，鲜香可口，入口即化，郭桥非常满意：“哪儿买的？”热爱生活的人，对吃总是非常执着的。
　　曹骏看了一眼满脸满意的郭桥，勾了一下嘴角，还真容易满足，这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外面的一个小店，我看不少人排队，就买了。好吃吗？”
　　“嗯，好吃。你还去排队了啊，谢谢！”郭桥赏了曹骏一个真诚的笑脸。
　　曹骏十分受用。
　　八点，医生过来查房，郭桥提出出院，医生问了一下他的症状：“再住一天院，明天没问题就出院。”
　　郭桥叹了口气，曹骏看他可怜得很：“医生，还有单人病房吗？”
　　医生扭头看了一眼曹骏，估计是在猜想，这什么人哪，住院观察都要住单间：“没有，病床紧张。”
　　曹骏对郭桥耸了下肩。郭桥叹了口气，只好认了。                        

☆、第十二章 无微不至

　　医生查过房后，郭桥催促曹骏：“你不去上班？”
　　“现在上班高峰期，干脆晚点。”曹骏平时上班时间挺早，一般七点多就出门了，这样可以避开八点后的早高峰，要不就干脆九点以后出门，也是避开高峰时段。堵车已经成为一个城市的主旋律，调侃一点说，衡量一个城市的发达程度，要看这个城市的堵塞程度。
　　郭桥侧躺在病床上，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只手玩手机：“手机快没电了。”
　　曹骏说：“中午给你带充电器。”
　　“你中午还过来？”
　　“不然你吃什么？”
　　“好吧，谢谢你，麻烦你了。”唉，自己年纪轻轻，儿子都还没有，就享受到被人伺候病床的待遇，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曹骏问：“出院了去我公司吗？”
　　郭桥愣了一下，想起这个问题，原来曹骏还没忘呢，自己要去他们公司吗，给同学打工，这心理上太难接受了。“这个……”
　　“你不是闲得无聊吗？”曹骏淡淡地说。
　　郭桥深吸了口气：“好。”他觉得豁出去了，给谁打工不是打工，给同学打工也一样。
　　曹骏的嘴角勾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快九点，曹骏才施施然离开医院，穿着家居服，趿着拖鞋，到巴美街将自己的车开出来。到了公司，从前台到副总，全都惊呆了，这是他们老板吗，一向严谨到一根头发丝儿的老板？居然穿拖鞋来上班！他走到前台，掏出一百块钱：“我的罚款。”公司有规定，谁穿拖鞋上班，一律罚款一百元，给同事们做聚会基金。
　　前台妹子看着那红艳艳的一百块，突然鼓起勇气说：“曹总，您还迟到了。”其实曹骏平时迟到早退是不算在考勤内的，不过他极少迟到，前台妹子今天算是老虎嘴上拔毛了。
　　结果曹骏“哦”了一声：“也要罚款是吧？多少来着？”
　　前台妹子说：“五十。”
　　曹骏低下头，从钱夹里掏出两个二十一个十块，放到前台，然后转身走了。前台的妹子在同事群里立即发了消息：“劲爆新闻，曹总穿拖鞋上班！他今天还迟到！我从他那里成功讹来一百五十块，哈哈，咱们的聚会基金很快就可以启用了。”
　　“怎么回事，曹总居然穿拖鞋？”
　　“该不会是曹总被魂穿了吧？”
　　“你确信你看到的是曹总？”
　　“穿拖鞋的曹总在哪儿，我要去看看！”
　　前台说：“曹总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虽然没有笑，但是感觉满面春光，你们觉得这会是什么原因？”
　　“咱们公司上市了？”
　　“去，曹总就不打算上市，闷声不吭发大财。”
　　“我猜是曹总谈恋爱了。”
　　“楼上的你能不能别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你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YY了？”
　　“就是！”
　　“……”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别提多热闹了。他们公司最多的就是女人，不管是业务还是客服，以女性居多，绝大多数都是曹骏的忠实拥趸者，因为老板实在是太有钱太帅太年轻了，真正的高富帅啊，而且还是钻石单身汉，这年头去哪里找！就算是不是自己的，每天看着也养眼啊，心情都舒畅，干活都来劲，吃饭都能多吃几口。
　　曹骏在公司的女同事眼中，确实就是这么个下饭、养眼、怡心的吉祥物。
　　曹骏整个上午都心情舒畅，他的下属见他心情好，都抓紧机会拿着报批文件去签字，公司有些项目比如拓展训练、集体出游这些，虽然是公司福利待遇中规定的，每年都有那么一两次这样的活动，但这都是公司要掏钱的，花费还不少，终审文件都得经过曹骏的手。平时大家都不大敢去碰钉子，怕他卡着文件，或者批评教训，今天看他心情好，赶紧将这文件送去签字。
　　秘书看曹骏在文件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吁了口气：“曹总，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曹骏出声了。
　　秘书心紧张得怦怦跳，不会还要说什么吧，她缓缓转过身，恭恭敬敬看着曹骏：“您还有什么吩咐？”
　　曹骏说：“你上次给我买的那家私房菜馆的菜，帮我再去订一份来。”
　　秘书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打电话。”
　　曹骏说：“要双人份的，清淡一点，适合病人吃的。”
　　秘书心里狐疑不已：“曹总，您不舒服吗？”
　　“你看我像是不舒服吗？”曹骏瞪她一眼，“去订餐吧，十二点前给我送过来。”
　　“诶，好。”
　　秘书出去了，仿佛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一样，打完订餐电话，在公司群里嚷嚷开了：“号外号外，曹总今天中午要跟人共进午餐，对方还是个病号。”
　　“谁？跟谁？”
　　大家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当然谁都没有结果。
　　十二点差一刻，私房菜馆的饭菜送了过来，曹骏将文件收起来，电脑关了，然后拿起车钥匙提着食篮往外走。高档一点的快餐都是瓷碗盘，不是一次性碗筷，显得健康多了。
　　走出门，曹骏突然想起来要给郭桥带一个苹果充电器去，看着自己已经锁上的办公室，懒得开了，伸手跟秘书说：“你的苹果充电器借我用一下。”
　　秘书岂敢不从，赶紧乖乖将自己的充电器奉送上。曹骏拿着充电器走了。
　　郭桥一上午在瞌睡与唠嗑中度过。同屋的老太太其实也没多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器官老化，有点那么些常见的老年病，老太太怕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嚷嚷着来医院住院。家里子女也还富裕，面对这个执着于看病的老太太，也就只能顺着老人性子来，更何况住院大部分费用是有报销的。俗话说老小孩，人老了之后，脾性还真有些倒退，跟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
　　这个快九十岁的老太太，有着比九岁孩子还童真的玩心，话多，喋喋不休，她的家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唠叨，都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偶尔应两声“嗯”“是”，老太太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唱独角戏，于是她便转过身来跟郭桥说话。郭桥本来在玩游戏，结果手机很快就没电了，只好收了手机睡觉，听着老太太喋喋不休地说话，无非就是数落自己死去的老伴，在世的子女等等，郭桥也不接腔，就当催眠曲听了，居然也睡着了。
　　不过他早上喝的是粥，又在空调房里，没出汗，尿就多，爬起来上了一回厕所，老太太见他醒了，便叫住他说话，郭桥觉得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主动跟自己说话不好不搭理，但是这一搭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差点被刨问出来了。
　　郭桥说得口干舌燥，买来的矿泉水都喝光了，他早上也没打开水，忍受了一会儿，便准备去买水。曹骏从外面提着篮子进来了：“要出去？”
　　郭桥见到曹骏，如释重负：“我想去买水喝。”
　　曹骏说：“我带了水。一起吃饭吧。”
　　郭桥点点头，那个老人见曹骏来了，便不再找郭桥说话了，而是把矛头对向了自己的儿子：“我都饿死了，你还没给我送饭来。”
　　老人六十多岁的儿子说：“妈，我也没回去啊，一直在这儿陪您。”
　　老人说：“快去给我弄饭来吃，饿死我了，你们想把我饿死啊？”
　　郭桥忍不住想笑，指指中间的帘子，让曹骏把帘子拉上，曹骏会意，起身将帘子拉上了。郭桥喝了一大口水，轻吁了口气，小声地说：“我今天上午被老太太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这哪里是休息啊，简直就是在受罪。”
　　曹骏看了他一眼，忍着笑，从篮子里拿饭菜，说：“明天就出院。”
　　郭桥咧嘴一笑，他揭开碗上扣着的盖子，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哇，好香。”虽然一上午什么活也没干，但是陪聊也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此刻一闻到香味，便觉得饥肠辘辘。
　　曹骏端了一碗饭给他，并将筷子用矿泉水冲了一下才给他，郭桥冲他笑着说：“谢谢。”没想到他不爱说话，人还挺细心的，当初安静怎么会跟他分手呢，想不通。
　　两人端着碗，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凳子上，一起吃饭。郭桥说：“嗯，这菜做得真不错，快赶上我做的了。”
　　曹骏斜睨了一眼郭桥：“你还真不客气。”
　　郭桥抬了一下眉毛：“我说的是实话。”
　　曹骏点头：“我信。”
　　气氛非常好，曹骏和郭桥两人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曹骏说：“是不是少了？晚上多点个菜。”
　　郭桥抚着肚子摆手，一边打着饱嗝：“别，我已经吃撑了，就是不想浪费粮食而已。”
　　曹骏无语地看着郭桥：“量力而行，过犹不及。”
　　郭桥嘿嘿笑，曹骏看郭桥嘴角下还沾着一个饭粒，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替他抹去饭粒子，郭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躲，曹骏收回手，在自己下巴上点了一下：“这儿有一粒饭。”
　　郭桥尴尬地抹去了饭粒子。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刚才那种融洽消失不见了，郭桥脑子转了几圈，想找个话题来打破沉默：“你晚上帮我带点衣服过来吧，我这边没有换洗衣服了。”
　　曹骏说：“晚上吃了饭，我载你回去洗澡吧，然后再过来医院。”
　　郭桥看着他：“你也不嫌麻烦，何不干脆出院算了，反正明天也要出院了。”
　　“谨遵医嘱。”
　　郭桥被他完全打败了：“好吧。”正好晚上回去喂龙猫。                        

☆、第十三章 好伴侣

　　为了避免老太太的骚扰，郭桥整个下午都没敢把两床之间的帘子拉开来，装睡装死。老太太午睡的时候，终于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唠叨，郭桥趁机赶紧睡觉，郭桥其实是不怕噪音的，因为跟龙猫同处的时间太长了，早已习惯了魔音灌耳的嘈杂环境，但是一个人不断在你耳边念经一样，实在没法不心烦，尤其你还犯着头痛。
　　这一睡就睡到下午五点，总算是把昨天晚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了，神清气爽，头不晕了，心不烦了，气也倍儿顺了。郭桥开始拿出手机刷网页，一边等晚饭。
　　他上了QQ，翻了一下好友栏，看着前女友的QQ号，想起那个恶语相向的电话，叹了口气，还是给她发了条消息：“我钱包、手机和电脑都丢了，所以没有马上联系你，我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你生日那天没给你买礼物，还跟你吵架了，对不起，祝你幸福！”好歹也交往了两年，感情也还是有的，她虽然任性了一点，但是总体来说也还算不错，况且他一直觉得任性是美女的专利，自己本来想做个耙耳朵的，看样子耙耳朵没人稀罕，没人稀罕就算了。
　　那边没有回信息，郭桥知道前女友是24小时在线的，她是个QQ达人，还是高级VIP，红钻、黄钻、蓝钻、绿钻、粉钻等等都点亮了，据她说自己有强迫症，看见没亮的图标就想点亮，一个月花在腾讯会员上的钱都有上百块。郭桥觉得那只是一个虚荣，心里并不支持，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和癖好，这点癖好还不算太过分，所以嘴上也没说什么。
　　郭桥浏览了一遍，最后往上拉，发现消息栏第一个人不是前女友，他再翻找了一下，果然还是没了，应该是把自己拉入黑名单了。郭桥哂笑了一下，至于么，算了，都这样了，就当是个过客吧。
　　郭桥心情有点受影响，没找到可以聊天的人，点开了好友动态。第一个就是初恋女友的空间，上面的内容是“我家乖宝百日了”，后面贴着一个婴儿的照片，都是艺术照，有很多张，一个小胖子吐着舌尖，全身肉乎乎的，跟个米其林轮胎的logo一样，冲着镜头憨态可掬，有一张直接露出了小鸡鸡，相当可爱喜感。
　　郭桥看着那个婴儿，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这是打心眼里为安静感到高兴，她终于做妈妈了。面对初恋女友，郭桥其实还是释怀的，当初确实是他有些对不住她。郭桥刷着手机，时间慢慢就流逝过去了。六点多的时候，老太太的家人送饭过来了，郭桥才想起曹骏该到了，不知道怎么还没来。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不过似乎又显得太心急了，好像自己一直在等饭吃一样，他既然说要过来的，那就一定会来的，等着吧。
　　一直等到快七点，曹骏也没打电话过来，老太太都吃完饭了。曹骏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看着郭桥：“饿了吗？等很久了吧？”
　　郭桥摇摇头：“没。”中午吃得多，还真没怎么觉得饿。
　　“好点了吗？”
　　“没事了，头也不晕了，明天可以出院了。”郭桥说。
　　曹骏一边将饭菜拿出来，一边说：“下午去了一趟派出所，被偷的车子有着落了。”
　　郭桥想起那天他们在派出所相遇的事：“这么快啊，恭喜你啊。对了，我也得去派出所问问情况才行。”
　　曹骏说：“车子有GPS追踪器，所以找得快。不过车还没回到C市，已经被卖到D市了。”
　　“总而言之，找回来了就好。”郭桥羡慕地说。
　　“我准备转手卖了。”
　　郭桥看着他：“为什么？”
　　曹骏说：“给贼偷过，晦气，卖了买辆新的。”
　　郭桥心说，真是有钱，那不是辆新车么，仅仅是因为被贼偷过，就不要了，如果投的是钱呢，找回来难道也转手出去不要了。不过钱是可以直接花掉的，倒是不担心。但是丢了钱能找回来吗？做梦吧。
　　两人吃着晚饭，郭桥突然说：“安静生孩子了。”
　　“嗯？”曹骏看着郭桥，没反应过来。
　　郭桥看着他，他该不会都没想起来吧。过了大概一分钟，曹骏“哦”了一声：“你说安静啊，生孩子了吗？”
　　郭桥一时间没说话，敢情这件事就只有自己惦记着呢：“嗯。”
　　曹骏吃了几口饭，说：“我很久没跟她联系了。”
　　郭桥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曹骏愣了一下，说：“性格不合。”
　　郭桥其实还想问，他们俩是怎么到一起去的，是在他们分手之前，还是之后。不过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伊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他们俩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本来是情敌，现在看来，也算是难兄难弟了。想到这一点，郭桥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骏看了一眼独自傻笑的郭桥，想问他笑什么，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吃完饭，曹骏开车拉着郭桥回了家，回去洗澡喂猫。长毛看见郭桥回来，欢天喜地地扑上来，曹骏看了一眼长毛，挑了一下左眉：“白眼狼。”
　　郭桥蹲下去摸摸长毛，笑嘻嘻的：“你老不理它，它都要得孤独症了。”
　　“给吃给住还不够？”
　　郭桥说：“当然不够，我家的龙猫都要抱出来安抚一下呢。你养着它，当然就要把它当孩子一样宠着，不能不闻不问。”郭桥跟曹骏熟了点，说话也放得开多了。
　　曹骏看着长毛：“你帮我养吧。”然后弯腰拿起长毛的水盆去换水。
　　郭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来着，让自己帮他养猫？他低头看看长毛，它一个劲地在他的手掌下蹭来蹭去，显然急切需要爱抚，郭桥干脆坐在地板上，伸手摸着长毛。萝卜和白菜看见主人回来了，却不搭理它们，而是在摸长毛，急得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的，“咕咕咕”地叫，发出强烈的抗议声。
　　郭桥笑起来：“你们不要闹，一会儿就来给你们喂食。”他放开长毛，去开猫笼喂食，萝卜和白菜就转过身去，不搭理他。郭桥伸手摸了摸萝卜的背，“哟，就吃醋啦？”萝卜一个劲地往角落里缩，不搭理他。白菜是只龙猫DD，没有萝卜MM气性那么大，看见郭桥的胳膊伸进来了，就顺着他的手爬了出来，然后在他的肩膀上蹲下了。
　　郭桥用脸颊蹭了蹭白菜：“还是白菜乖，萝卜你个小心眼。”他将白菜从肩上移下来，抱在怀里，一只手抚摸着它的毛发，白菜显得非常享受，小豆眼都眯了起来。
　　曹骏从外面进来，看见郭桥和白菜亲密互动，心里有点触动，这样的郭桥看起来真温柔，他应该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吧。如果走进了他的心房，会不会也会被这么温柔地对待呢。
　　郭桥抬头看着门口的曹骏，曹骏说：“地上凉，别坐。”
　　郭桥有些囧，自己怎么跟生了病的小孩一样要被照顾了，不过他还是起来了，这屋子里一直都开着空调，温度是26℃，地板上还是有点凉的。他看着长毛说：“你的猫是不是要梳一下毛？”
　　曹骏愣了一下：“不知道。”
　　郭桥无语地看着曹骏：“那你还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喂好猫。”
　　曹骏说：“我忙。”
　　郭桥心说，我怎么没看见你很忙的样子，每天都是准时下班，这么长的时间，给猫梳理一下毛发难道不够。他不知道，他没来之前，曹骏几乎是每晚都要到九、十点才能到家，有时候还得到十一二点，累得跟条狗似的。
　　曹骏又说：“你帮我照看行吗？”
　　郭桥明白过来：“哦，可以啊，我在你家的时间里，可以帮忙照顾长毛。”
　　曹骏点点头，弯腰放下水盆，拿出猫粮来给长毛喂食，告诉郭桥每天该喂多少。郭桥将龙猫放进猫笼里，喂了猫草，然后去长毛的猫窝边看了一下，那儿收了不少长毛的玩具，果然还有梳子，而且还不止一把，看来它原来的主人还是给它梳毛了的。
　　郭桥拿着梳子过来，曹骏看着他：“你准备给它梳毛？”
　　“你去帮我拿把剪刀过来。这毛都打结了，一会儿肯定梳不动。真是的，养不了长毛猫，就不要养，跟我家龙猫一样的短毛，就好打理多了。”郭桥埋怨说，曹骏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怎么能够容忍长毛满身纠结的乱毛呢。
　　曹骏伸手摸了一下鼻子，没有反驳什么，出门去找剪刀去了。
　　长毛见到郭桥手里的梳子，猫粮也不吃了，赶紧蹭过来，梳毛诶，它最喜欢的事了，好久没有人帮忙梳毛了。郭桥摸摸长毛：“乖，不吃了？我给你梳毛吧。”郭桥蹲在地上，让长毛趴在地上，开始小心地给它梳毛。
　　曹骏进来的时候，看见郭桥已经忙活开来了，长毛趴在地上，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别提多享受了。
　　他在这一人一猫旁边蹲了下来，看着郭桥手上的动作，郭桥的手很瘦，手指很长，指节分明，腕关节处那块骨头凸起非常明显，曹骏突然说：“你瘦了好多。”
　　“哈？”郭桥被曹骏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弄得一愣，这人思维跳跃真快，自己都快跟不上节奏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胖瘦问题了，“没瘦啊，才住了一天院而已。”
　　曹骏说：“比上学的时候。”
　　郭桥抬头看了一眼曹骏，心里颇为诧异，他还记得自己大学时是胖是瘦，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他打了个哈哈：“现代人生存压力大啊。胖不起来，不过我觉得瘦比胖好。”心里却有些儿发酸，好像除了爸妈，没人关心他是胖是瘦。
　　曹骏嗯了一声，增肥确实比减肥容易。
　　长毛的猫不去梳，看起来非常蓬松，一梳起来，就知道有多么纠结了，郭桥试图将梳子顺过去，那是不可能的，梳齿一插进毛发里，就卡住不动了，他不敢用力了，薅毛也是会痛的啊。郭桥说：“我有个建议啊，不如帮长毛剪一次毛吧。你这多久没给它梳了？”
　　曹骏想了想：“半年吧。”
　　郭桥同情地看看长毛，捏了捏它的耳朵：“长毛，我帮你把毛剪了啊，以后再长新的。”
　　曹骏抬了一下眉：“你给它剪？”
　　“难道送它去宠物医院？”郭桥问他，“也行，我剪的话肯定会剪成个癞子。现在去？”
　　曹骏说：“改天。送你回医院。”
　　郭桥想到去医院面对那个唠叨的老太太，便说：“我还没洗澡呢。”
　　曹骏说：“那去吧。”
　　郭桥摸摸长毛，然后放下梳子：“乖，长毛，等明天回来了带你去剪毛。”
　　长毛抬起脑袋，看着给自己梳毛的人走了，不明白怎么梳了几下不就不梳了，不由得抗议地喵了一声。长毛平时极少叫的，郭桥回头看了它一眼，又弯腰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曹骏说：“惯得它。”
　　“小猫就像孩子，要多给它一点关爱，它会成为你的好伴侣。”郭桥说。
　　曹骏心说，如果我给你多一点关爱，你会成为我的伴侣吗？                        

☆、第十四章 痴汉

　　郭桥洗完澡，躺在沙发上等曹骏，他之前觉得曹骏这屋子冷冰冰的，缺少一点人气，但是在医院住了一晚之后，觉得这房子简直太温馨可亲了，他都要爱上这里了。
　　曹骏洗完澡出来，看见郭桥以美人侧卧的方式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支撑着脑袋，看着电视里的广告，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曹骏说：“好了，走吧。”
　　郭桥扭过头来：“能不能不去啊？”
　　曹骏听见这话，只觉得像被过了电一样，全身都酥了，他觉得这话就是在跟自己撒娇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去吧，明天中午我去接你出院。”
　　郭桥说：“我明天早上查过房之后就出院，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坐车回来。”他实在不想再受老太太的唠叨荼毒。
　　曹骏拿上钥匙，身上穿得整整齐齐的，像是去约会一样，郭桥问：“你有约会？”
　　曹骏看着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没有，就送你去医院。”
　　郭桥心里嘀咕，出个门居然也穿得这么整齐，这人也不嫌累，跟昨晚上那样，穿个居家服就行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上车，郭桥说：“你送我到医院就好了，晚上那个老太太在，他家里人也在陪护，我不怕了，你不用陪我了。昨晚上谢谢你！”说完冲曹骏笑了一下。
　　曹骏看了一眼他，没有做声，发动汽车，开车去医院。回到病房，老太太还没睡，还在和陪护的儿子说话，看见他们进来：“年轻人没出院啊？”
　　郭桥笑了一下：“还没有，奶奶。”他回头跟曹骏说，“你回去吧。明天我出了院，就打电话告诉你。”
　　曹骏说：“你先睡，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郭桥抓抓后脑勺，只好上床躺下，曹骏则拉过板凳，坐在床边。郭桥躺着，曹骏坐着，郭桥不好意思背对曹骏给他个大屁股，便转过身来面对他躺着，两个人便四目相对，郭桥觉得这样有些窘迫，便有一搭没一搭跟曹骏聊天。他们俩的共同话题实在少得可怜，于是只好聊聊毕业后的经历。
　　郭桥说起自己破产和几次失业，他无奈地说：“其实每次我都想好好干的，结果每次都有状况，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被诅咒了。”
　　曹骏简短地说：“差了那么一点运气。”他觉得郭桥欠缺的不是能力，相反，他的能力很强，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会威胁到别人的地位，又没遇上伯乐，所以这匹千里马只能去拉盐。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我觉得也是。”
　　“病好了就去我公司帮忙吧。”
　　郭桥知道这是曹骏在帮自己：“嗯，谢谢。”
　　曹骏仿佛知道郭桥的尴尬似的，简短地说：“你睡吧。”他拿出手机开始刷网页。
　　不用大眼瞪小眼，郭桥终于可以放心地闭上眼睡觉了。临床那个老太太话一直很多，就算没人搭理，也一个人在絮絮自语，她的儿子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摊开躺椅睡在床边。曹骏皱着眉头听那老太太唠叨着，抬眼看了好几次郭桥，发现他并未受影响，眼皮没有颤动，呼吸也渐渐平稳了，看样子是睡着了。
　　曹骏很想停下来好好打量郭桥，但是他不敢，万一郭桥没有真睡，突然睁开眼，看见痴汉一样的自己，岂不是尴尬了。便刷一刷手机，又看一眼郭桥，偷偷地享受着这种陪伴的温情和欢喜。等到十点钟，曹骏替郭桥拉了一下被单，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曹骏就过来了，提着两份粥。郭桥看着他：“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我自己出院吗？”
　　“给你送早饭。”他将粥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来，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勾得郭桥馋虫又起了：“什么粥？”
　　曹骏说：“田鸡。”
　　郭桥赶紧来喝粥，田鸡粥鲜甜可口，比鱼片粥又是另一种风味，他吃得有滋有味的，笑嘻嘻的说：“这生活真有滋味。”
　　曹骏嘴角勾了一下，安静地喝着另一碗粥。
　　郭桥已经习惯了曹骏的话少，他一边吃一边说：“这应该是牛蛙吧，这腿子肉真够粗的。我小时候喜欢钓青蛙，钓回来后让我妈杀了，用青椒炒一碗，好吃得舌头都要吞掉，我每次都要吃三大碗饭。虽然个头没有牛蛙大，但是纯野生的，味道比这个还好。”
　　曹骏说：“青蛙是益虫！”
　　郭桥笑：“嗨，那是小时候，觉悟哪有那么高，在我看来，青蛙就是一顿美味。那时候农药使得少，青蛙也多，现在少很多了，我妈说，夏天的时候田里的蛙叫都不怎么热闹了，抓青蛙的也多，本来就少，就变得更少了。”
　　曹骏喜欢听他说这些，这样他就能慢慢勾勒出一个完整的郭桥了。
　　吃完饭，郭桥说：“你先去上班吧，我等上班就去办理出院手续。我已经好了，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了。”
　　曹骏点点头，也没说什，收了一下垃圾，就走了。
　　八点，医生过来查房，询问了一下情况，郭桥要求出院，医生也同意了，医院里病床紧张，既然观察没事，那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走后，护士过来替郭桥换了后脑勺的药。郭桥看差不多了，便去结账出院。曹骏存的两千块住院费还剩了一半，郭桥拿着账单，叹了口气，就这么两天，千把块又去掉了，自己的债务又多了一笔。
　　出了医院大门，给曹骏打电话：“我已经出院了。你家那边有什么公交站台来着？”
　　曹骏说：“我不知道。”
　　郭桥：“……”他怎么指望一个开私家车的人去记站台。
　　“你打车，我报销。”
　　“好吧，报销就不用了。”郭桥说，“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好。”曹骏忙不迭答应下来，为了按时下班，最近他的工作效率出奇地高，白天尽量将工作都做完，很少拖到下班后去做。
　　郭桥打车回到曹骏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自己摇头轻笑了一下，这未免太夸张了，才去医院住了两晚上而已，不过却见证了一场生死，让他更懂得珍惜生命把握当下了。你再有理想和壮志，再有能力，将人生规划到了八十岁，结果半途来了这么一场意外，一切戛然而止，有啥意义？
　　郭桥回到家，将两只龙猫放出笼子，让它们在屋子里活动，笼子有点窄，虽然也有跳板，其实还是小了，运动量不足，也容易引起各种疾病嘛，以前在自己家里，会经常放它们出来活动一下，它们还是很喜欢自由的。
　　萝卜和白菜到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出笼子，在郭桥手上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试探着去探索新地盘了。长毛睁圆了两只玻璃眼看着两只龙猫，做出紧张的表情。萝卜和白菜反而显得很坦然，似乎就没把长毛放在眼里，过了一会儿，它们就开始撒蹄子跑了，这儿真宽敞，跑起来真自在啊。
　　长毛则迅速逃回了自己窝里，探着脑袋看着两只胆大包天的龙猫，它们的情况有点倒置，明显的反客为主了。郭桥将龙猫放出来之后，然后去抓长毛：“长毛，走，带你去剪毛去。”
　　长毛非常乖顺地任由郭桥抓着，郭桥笑嘻嘻的，“长毛，你怎么温顺得像条狗啊。”
　　他看了看，找个什么东西来装长毛呢，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猫笼子，最后找了一根绳子，在长毛脖子上系了，然后牵着长毛，跟遛狗一样去遛猫去了。
　　长毛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绑过，所以这一人一猫配合得非常不默契，不是长毛走快了，就是郭桥走快了，无论怎么走，受罪的都是长毛，因为绳子在它脖子上嘛。不过长毛脾气出奇的好，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它被这么善意地对待，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郭桥见长毛受累，便将它抱起来，一人一猫往宠物医院走去，好在这个小区档次比较高，养宠物的人很不少，小区里都有两家宠物医院。郭桥挑了离他们比较近的一家，推开玻璃门进去，前台的接待小姑娘说：“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然后看着郭桥怀里的长毛，“呀，是绅士啊，好久不见。”
　　郭桥看着小姑娘，又看看长毛：“你是说长毛？”
　　小姑娘笑眯眯的：“对，它是绅士吧？很长时间没来了。”
　　长毛听见有人叫绅士，扭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又趴回到了郭桥手臂上。郭桥笑着说：“我不知道它原来叫什么，现在管它叫长毛。毛太长了，帮它剪一下毛吧。”
　　小姑娘看着郭桥，又看看长毛，脸上有些狐疑，他是这猫的主人吗。郭桥又说：“长毛是什么品种的猫？”
　　小姑娘脸色更古怪了，这人都不知道猫是什么品种的：“你从哪里弄来的猫？”
　　郭桥想到自己的话可能引起误会了，便呵呵笑了一声：“这是我朋友的，他一直把猫关在家里，也没怎么打理，我发现它的毛全都纠结在一起了，梳不开，便想帮它剪了毛。你们这儿可以剪毛吧？”
　　小姑娘点点头：“可以的。”
　　郭桥问：“多少钱呢？”
　　“一百二。”
　　郭桥摸了一下长毛的脑袋，心说，这么贵，还不如自己帮它剪，一分钱不花，反正它也不用出去见人和别的猫，应该不会有什么自卑心理吧。算了，都来了，还是剪个美美的造型吧，钱都算曹骏账上，反正还退回来了一些钱，这是他的猫，不是自己的，委托自己帮忙照顾，当然就该他本人掏钱。
　　长毛被引荐给了造型师，造型师说：“这猫真漂亮啊，这毛多久没打理了，怎么这么乱啊。”
　　郭桥嘿嘿笑：“我也不知道，估计至少有半年了。”
　　“它的脾气怎么样，会不会很大？”
　　郭桥说：“不会啊，特别温顺，我刚来就能抱得住它。”
　　造型师伸出手来摸长毛，长毛张开嘴喵了一声，似乎在抗议，扭着脖子挪动身子不让她摸。造型师诧异地说：“你不是说很温顺吗？”
　　郭桥伸手摸了摸长毛的脑袋：“别怕，长毛。它是很温顺啊。”
　　造型师说：“那你搭把手，帮我安抚它，我来帮它剪毛。”
　　“好。”
　　郭桥伸手抓住长毛的前肢，让造型师替它剪毛，长毛紧张得瑟瑟发抖，郭桥用另一只手安抚着长毛的脑袋，用手指挠着它的下巴。长毛渐渐放松了些，造型师戴着口罩，用剪刀给长毛剪毛。郭桥问：“我这猫是什么品种？”
　　造型师说：“看起来应该是英国长毛猫。”
　　“哦。”这个问题在郭桥心中疑惑已久，如今总算是解了惑了。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将长毛身上凌乱的毛发都剪掉，只留下了四只爪子和脑袋上的毛。造型师说：“你要经常给它梳毛，它的毛发就不会乱了，而且掉毛也少。”
　　“好，我知道了。”郭桥认真听取意见。
　　造型师说：“你的猫很久没洗澡了吧，要不要给它洗个澡？”
　　郭桥愣了一下：“猫还要洗澡？”
　　造型师“噗”地笑了一声：“你怎么要洗澡啊。猫比狗干净，但是也要洗澡的。夏天热，一个月洗一次吧。”
　　郭桥说：“我家猫咪不上床的，应该不用洗那么勤快吧。”
　　造型师笑了：“你没闻见猫咪身上的异味？”
　　“有吗？”郭桥觉得，猫身上不就是猫味么。
　　造型师说：“随便你吧。”
　　郭桥心说，要洗澡我也回去自己帮它洗，在你这洗还得花钱呢。他去宠物用品架子上买了一瓶猫咪洗浴香波，准备带回去自己给它洗。                        

☆、第十五章 现世报

　　长毛的毛被剪了，只有脑袋上的毛还保留着，看起来肉呼呼的，特别滑稽可笑。长毛满心的不高兴，不让郭桥抱，于是郭桥只好牵着它，慢慢溜达回去。
　　郭桥看着长毛的样子，给它拍了个照片，然后发微信给曹骏，写道：“一百二十块，由你报销。”
　　曹骏看着微信上那只被绳子系着的滑稽猫，想象郭桥遛猫的样子，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平时都大，回了一个字：“好。”
　　郭桥回去之后，给长毛洗了个澡。猫咪最不爱洗澡，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激动万分，将郭桥的手背上还挠出了一道血口子，郭桥看着负伤的手：“长毛，再闹我就不喜欢你了。”
　　长毛从水里猛地跳出来，身上的泡沫都没冲洗干净，心有余悸地看着郭桥，它不会说话，要是它能说话，估计也要说：“你再折腾我，我也不喜欢你了。”
　　最后一人一猫斗智斗勇，终于还是将长毛冲洗干净了，长毛被擦干净，一下子蹦跳上了沙发，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埋着脑袋生闷气。郭桥洗了手，找出一个创口贴给自己贴上，完全没想过去打什么疫苗之类的。长毛被关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出过门，有狂犬病就怪了。
　　郭桥忙完这些，给自己弄了碗鸡蛋面，坐在茶几边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顺便还跟长毛聊天。长毛没了毛，就不怕掉毛，不用关禁闭了。郭桥说：“你现在没毛了，叫长毛就不合适，你原来是叫绅士？也太洋气了，这样好了，我给你起个名字。你喜欢是土豆还菠菜？你现在身上没毛，光秃秃的，要不就叫土豆吧，非常形象，土豆也是舶来品，你也是舶来品，再贴切不过了。”
　　长毛扭过头来，不解地看着郭桥。郭桥就叫它：“土豆！”长毛喵了一声。郭桥哈哈笑起来，“好，以后就叫土豆了，多么富有生活气息是不是？跟萝卜白菜也好搭伙，你们就是好伙伴了。”郭桥此刻的心情很好，似乎全然没有想过，他在曹骏这儿可能就住个十天半月的，还把人家宠物的名字都给改了，这合适吗。
　　有了猫咪的陪伴，郭桥觉得一个人待得总算不那么难受了，起码还有个会呼吸的活物啊，当然，萝卜白菜也算活物，但他还没打算将它们现在就放到外面来。
　　午觉醒来，郭桥准备做晚饭，他看了一下冰箱，里面的菜似乎不多了，得出去买点菜回来，上次曹骏买的冰淇淋还静静地蹲在冰箱里，似乎被人遗忘了，郭桥笑了笑，没人吃，自己帮着吃了吧。便拿出一盒吃了，觉得味道还不错，难怪女生们都爱吃，吃完之后，看着冰箱里的另一盒，要不要都消灭了？算了，还是留着给曹骏自己吃吧。
　　吃完冰淇淋，郭桥出去买菜。他之前出去闲逛的时候，发现附近有个菜市场，便去了菜市场，一个人在菜市场里溜达着，傍晚的菜市场里有着为数不多买菜的大妈大姐，对比一下自己，顿时觉得无比酸楚，唉，居然堕落成这样子了，都快赶上家庭主妇了，可怜啊。明天就去上班吧。
　　晚上曹骏回来，又是热饭热菜的，还有笑脸相迎，心里那份满足感就别提了，要是一直都这样下去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郭桥说：“我明天真的可以去上班吗？”
　　曹骏说：“可以啊，只要你愿意去。”
　　郭桥笑了起来：“那谢谢了。”
　　吃完饭，曹骏回到沙发上，看见长毛团成一团儿窝在沙发上，曹骏眉毛跳了一下：“它怎么出来了？”
　　郭桥扭过头来：“它一直就没进去过啊。对了，它现在改名了，叫土豆。”
　　曹骏忍不住喷了：“土、土豆？”
　　“对啊，跟我家萝卜白菜比较登对嘛。”郭桥说。
　　曹骏无语，猫要跟老鼠登对什么？不过郭桥这么主动地将他的宠物纳为一家，就说明他在这里住得很自在了，以后是不是还会长期住下去呢。
　　郭桥收拾好厨房出来，将土豆抱到自己膝盖上，摸着它肉呼呼的身体：“我给它洗澡了，毛也剪了，以后就不怕掉毛了，可以让它呆在客厅里了。”
　　曹骏看着他手背上的创口贴：“你的手怎么了？”
　　郭桥说：“没事儿，给土豆洗澡的时候，被它挠的。”
　　“打针了没有？”
　　郭桥满不在乎地说：“不用了，打什么针，土豆又没病。”
　　曹骏拧着眉头：“没病也得打。走，现在去。”
　　“这不浪费钱吗？”
　　曹骏瞪他：“我的猫，我出。”
　　郭桥心说，有人出钱，那就去打吧。
　　曹骏拿上钥匙出门，土豆看见他们出去，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跳下来，跟上郭桥的脚步，郭桥低头看着土豆：“你别去了，回去吧。”它又不是狗，怎么那么爱跟人走啊。
　　曹骏勾起嘴角：“它挺喜欢你。”
　　“嘿嘿，我可能长得比较善良。”郭桥说。
　　在社康医院打完针，曹骏说：“你要去理个发吗？”
　　郭桥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去医院的时候为了上药，好像是剪过一些头发来着，后脑勺现在包着纱布，摘了纱布，那就秃了一块了：“我去理个光头？”
　　曹骏说：“剪个板寸就好。去吧？”
　　郭桥点头：“好。”
　　曹骏带着郭桥去了一家非常高档的美发沙龙，郭桥平时也听说过，不过普通理个发就要几百块，顶级发型师做个头发则要几千块，还需要专门预约，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郭桥看着曹骏的脑袋，一个月理一次发，就要几百块，这么浪费，你妈妈知道吗？
　　郭桥身上穿着咸腌菜一样的居家服，抱过猫、睡过午觉、又做过菜，实在跟这个水晶宫一般的高档沙龙有点格格不入。不过曹骏还是穿得非常得体的，他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去马上就有小弟来招呼。曹骏淡淡地说：“我不理，给我朋友做个发型吧。”
　　小弟看着郭桥，非常客气地将他引到镜子前坐好：“先生您要先洗……”然后看到他后脑勺上的纱布，愣了一下，“您这还有伤呢。”
　　“哦，对，我不洗头了，拆了纱布直接剪吧。”郭桥伸手到后脑勺，准备去揭纱布。
　　曹骏说：“先别撕。等剪完了再撕，免得头发掉伤口里去。”
　　郭桥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曹骏，觉得他说的非常在理，于是停止了动作。
　　一个发型师过来，看着郭桥敷着纱布的脑袋：“先生，您这还有纱布呢，怎么剪？”
　　郭桥说：“师傅，你就这么剪吧，最后再来剪这块儿的。”
　　理发师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从他十六岁学徒开始，入行已经十多年，剪过的脑袋不计其数，但是剪绑着纱布的脑袋还是头一回，这要怎么剪，纱布下面是个什么样子。经验丰富的理发师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梳子，有点不知所措：“要剪什么样子的发型？”
　　曹骏说：“他的后脑勺受了点伤，头发都贴头皮剪的，所以你给他设计一个发型，让后面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理发师心说，这还有什么好设计的，直接理个秃瓢就行了啊。曹骏补充了一句：“不要理光头。”
　　“那就理个短圆寸吧。”理发师想了想说。
　　曹骏点头：“可以。好看就行。”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自己这个主人一句话都没说呢，圆寸可是特别挑脸型和气质的发型，自己可是从来没剪过，到时候要不好看，就毁形象啊。“师傅，我能剪圆寸吗？”
　　理发师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郭桥，又扭身过去看了一眼他的脸型，点头：“可以，你头型还可以，五官也比较立体，额头比较饱满，应该好看。试一试就知道了。”
　　郭桥心说，说得轻巧，试一试，试坏了怎么办，理光头？光头也行，小时候理过之后就没试过呢。一个大男人，那么讲究形象做什么，反正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也交不起女朋友。
　　理发师拿起喷壶在他头上喷了点水，手起刀落，开始剪头发。曹骏则坐在郭桥旁边翻杂志，那边有个烫头发的美女一直在通过镜子偷瞥曹骏。曹骏长得很帅，虽然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漠，但好看的人不管什么形象，在哪里都受人关注的。不过此刻曹骏浑然不觉，翻着杂志，偶尔抬头看看郭桥这边的进度。
　　理发师将周围的头发都剪整齐了，伸手去揭郭桥后脑勺那块纱布。曹骏放下手里的杂志，走过来：“我来吧。”他伸手去小心翼翼地帮郭桥撕纱布，其实也没多大伤口，不过医院要包扎一下罢了，看着一大团吓人。
　　理发师看着那个伤口，不禁囧了，他已经把郭桥的头发剪得很短了，没想到那一块剪的比他留的头发还短啊，这可怎么办，把后脑勺理干净，留个郭德纲那样的发型？
　　郭桥看他迟疑：“怎么了师傅，不好理吗？”
　　理发师略汗颜地建议说：“要不，我给您修个郭德纲那样的发型？”
　　郭桥想象了一下，那也太丑了吧，还不如是个光头呢。
　　曹骏发话了：“就圆寸吧，这块也不多，不几天就长起来了，关系不大。”
　　郭桥拿出手机，递给曹骏：“你给我拍个图看看。”
　　曹骏用自己的手机拍了一个，递给他看，确实也不宽，就那么一平方厘米的空间，要是头发没剪，长一长就遮住了，现在倒好，圆寸一剪，完全暴露无遗。
　　理发师说：“我要是知道是这么点，给您接个发也可以的。”
　　郭桥：“……”从镜子里看着曹骏，嗖嗖地飞眼刀子，“曹骏，你是故意的吧？”
　　曹骏摊手：“天地良心。就这样吧，没事，几天工夫就长起来了。”
　　郭桥知道，那可不是几天，等那些头发长出来，起码需要一个月时间：“你给我理个光头吧，师傅。”
　　曹骏说：“不能理光头。”
　　郭桥问：“为啥？”
　　“我公司规定，凡理光头、穿拖鞋上班者，每天罚款一百元。”
　　郭桥忍不住破口大骂：“我靠，谁定的这个破规矩啊？”
　　曹骏：“我。”
　　郭桥：“……”他又忍不住说，“那要是人家天生秃头呢，你这不是逼得人自己走人吗？”
　　“没有。”开玩笑，哪个gay不是外貌协会的，怎么可能会招秃头进自己公司。
　　郭桥看着他：“那万一你将来谢顶了呢？”
　　曹骏如炸了毛的猫：“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谢顶！
　　郭桥看着曹骏，“噗”一声哈哈大笑起来，他也终于有着急的时候吧。
　　最后，郭桥还是顶着个破损的圆寸出来了，理发师别出心裁，在他的伤口那块儿修了一个闪电造型，这样从后面看起来比较酷一点。郭桥这辈子都没这么出格过，顶着这么个发型，真是欲哭无泪，被曹骏给害死了。郭桥觉得自己可能是遭报应了，因为他今天剪了土豆的毛，真是现世报啊。土豆起码可以不用出去见人，还能躲着，自己却要去见人的啊。

☆、第十六章 宜嫁宜娶

　　出门的时候，曹骏落在郭桥后面，看着那颗好玩的脑袋，就忍不住想笑。郭桥站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曹骏：“走前头。”
　　曹骏伸手在嘴边挡了一下，掩饰了一下笑容：“我在后头帮你挡一下。”
　　郭桥瞪他，粗声说：“不用。”那怎么可能挡得住，反正别人他又不认识，顶多给人添个笑料，给曹骏看着，估计笑得肚子都抽筋了吧，还在那偷笑，真想一拳给他来个熊猫眼，尽出馊主意，自己这下在别人眼中成了个逗逼了吧 。
　　曹骏只好走到前头去，还是忍不住双肩抖动，郭桥忍无可忍：“曹骏，你想笑就笑！”
　　曹骏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郭桥还是第一次见到曹骏笑得这么失态，他以为这人都没有喜怒哀乐的呢，现在也笑得跟个傻逼似的。念头一转，拿出手机来录像，这么一来，损形象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了。
　　曹骏笑完了，直起腰，脸上笑容跟变脸似的给抹去了，扭头看着郭桥：“你录什么？”
　　郭桥说：“曹老板这辈子估计都没笑得这么傻过，我录下来，来补偿我今天受损的心灵和自尊。”
　　曹骏抬了一下眉，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勾起了嘴角，率先往车子那边去了。
　　郭桥还不忘问：“我这头花多少钱？”
　　曹骏看着他：“怎么？”
　　“把账记好，还你钱。”
　　曹骏说：“五百……”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郭桥就嚷了起来：“什么？五百，就这么个破头？抢钱吧！”要是按小时计算，自己这头顶多也才花了一个小时，又没别的服务，居然要五百块，一小时五百块钱，抢钱吧。
　　曹骏说：“会员价打八折，四百。算我赔礼送你的好了，不用还。”末了又补充一句，“你那，确实是个破头。”
　　郭桥：“……”打定主意不再搭理曹骏了，说话少的人嘴居然也这么损，他算是见识到了。
　　“就算是破头，也很帅。”曹骏又闲闲地扔过来一句话。
　　郭桥从未想到过曹骏会夸自己帅，顿时有些窘迫，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打个哈哈笑：“嘿嘿，是吧，哥就是这么帅，脑袋破了依旧是个帅哥。”一边笑一边搔了搔头皮。
　　曹骏又扭头看了一眼郭桥，这个发型确实挺适合他，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人也显得俊朗了几分。
　　郭桥浑然不察曹骏赞赏的眼神，兀自纠结着，就算是人夸他帅了，也掩饰不住是个破脑袋的事实，悲催啊。
　　回到家，土豆从沙发上跳下来，过来蹭曹骏的腿，曹骏下意识地抬腿，土豆蹭了个空，它抬起头来冲着曹骏不满地叫了一声，给脸不要脸。
　　郭桥说：“你是不是今天还没喂它？”
　　曹骏看着他：“不是都交给你了吗？”
　　郭桥一拍脑袋，可不是，昨天曹骏把它托付给自己了：“对不起，对不起，土豆，走，去吃饭了。”
　　郭桥推开猫屋，里头两只龙猫已经在笼子外头晃荡一天了，至今还没喂食，趴在自己的笼子边酣睡着，看见主人进来，赶紧跑了过来，缩着两个短前爪，仰着头左右摇晃着要吃的。郭桥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们给忘了，饿着了吧。”于是赶紧将两只龙猫抓进去，放猫草，加猫粮，换水。
　　终于，三只都开始吃上饭了，郭桥安抚了三只小家伙，萝卜似乎还在吃醋，爱理不理的，白菜神经大条一些，似乎已经开始接受土豆了。
　　郭桥喂完猫们，出去洗澡，看见曹骏已经洗好澡了，穿着一身黑在沙发上看电脑。郭桥心说，这家伙可真会省事，把猫扔给自己，他倒解放了，唉，算了，人在屋檐下，吃喝全是他的，不得不低头啊。
　　郭桥洗完澡出来，曹骏看着他用毛巾在擦脑袋，微皱着眉头，伤口应该还没好吧，就洗头了。郭桥坐在沙发上：“我去你公司做什么？”
　　曹骏说：“擦药。”
　　郭桥愣了一下：“啊！去你公司擦药？给谁？”
　　“我给你擦药，药呢？”
　　郭桥明白过来，原来是说给自己擦药呢，这人的思维，跳得太快了吧，他说：“我自己擦就行了。”
　　“怎么擦？”曹骏抬眼斜睨他。
　　郭桥想象了一下，确实有点不大好办：“那行，多谢你了。”
　　郭桥将药膏拿过来，背转身去，曹骏一条腿跪在沙发上，用棉签沾了点药膏，轻轻抹到伤口上：“医生说不能沾水。”
　　郭桥愣了一下，讪讪道：“关系应该不大吧，好像感觉不痛了，几天没洗了，今天又理了头，不洗难受。”
　　曹骏不再说话，只是将药膏收起来，棉签扔了：“先去熟悉一下，看看你比较擅长做什么。”
　　郭桥明白过来，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提的那个问题了。自己能擅长什么呢？好像一直都是在跑业务，跟老乡创业时就这样，后来为了还账，也一直都是在跑业务，毕竟做别的工资是固定的，十几万的债要还几年才能还上，他等不了那么久。纵使这样，也还是花了两年时间才还上。他说：“我就只会跑业务。”
　　曹骏看他一眼：“有的是你能做的，先去了解情况再说。”他相信郭桥的能力，当初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郭桥就已经有起色了，要不是客户跑了，何至于背了一屁股债。
　　郭桥点头：“行，那我先去睡了。”
　　曹骏也点点头，没说什么。
　　郭桥想到明天要上班了，心里有些期待，上班穿什么衣服呢。他打开行李袋，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尽管来了这么多天，他一直都没有在曹骏家长住的打算，衣服还一直收在行李袋里没有挂出来，此刻翻出衬衫和西裤来看，全都是皱巴巴，这可要怎么办，第一天去上班，总不能穿得跟块抹布似的吧。现在去洗洗，挂在窗户边一晚上应该能吹干吧。
　　郭桥想到做到，抱着几件衬衫裤子出来了。曹骏听见开门的动静，扭头过来，看他抱着衣服：“怎么？”
　　郭桥说：“衣服皱了，过一下水晾一下。”
　　曹骏抬了一下下巴：“那儿有挂烫机。”
　　郭桥扭头，看见客厅的一角果然有个挂烫机在那儿：“有这个最好，我借用一下。”
　　曹骏听他说借用，眉头皱了皱，怎么还这么见外，他以为已经很熟悉了。
　　郭桥拿着挂烫机，却有点摸不着门道，怎么用的来着，以前自己的衣服全都是女友烫的，她特喜欢干这活，说是看着烫好的衣服觉得有成就感。郭桥自己还没摸索呢。
　　曹骏一直扭着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心想，原来也有他搞不定的事啊。他起身，走过去：“等等，先要加水。”
　　郭桥啊了一声：“什么？”
　　曹骏蹲下去，将水箱摘下来，拿到洗手间接了水过来，回来后，插上电，将郭桥推到一边，将衣服挂在撑衣架上，开了开关，开始熨烫衣服。
　　郭桥诧异地看着曹骏：“你还会干这个？”
　　“你觉得我除了吃饭，就不会干别的？”曹骏斜睨他一眼。
　　郭桥嘿嘿笑：“我会了，我来吧，你去忙。”
　　曹骏将喷头递给他：“用完之后将水箱的水倒了，电源拔了。”
　　“OK，没问题。”郭桥接过喷头，一边烫衣服，一边吹口哨，心情莫名非常好。
　　曹骏听着他的口哨声，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新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郭桥觉得日子也没那么艰难，峰回路转、绝处逢生这样才词语并不是平白造出来的，而是确实有这样一回事。如果没有后脑勺那个闪电就更好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郭桥就去卫生间收拾自己，不仅刮了胡子，还洗了个澡，这次他可没敢忘记拿衣服，裸奔一次就已足够。
　　曹骏起来，看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郭桥，抬了一下眉，这还是郭桥来他家后头一回穿正装，虽然也只是西装衬衫而已，郭桥瘦了点，但是架子并不纤细，穿衣服还挺有型的。郭桥说：“怎么样，不会太正式吧？”
　　“你要去哪里？”
　　郭桥眨眼：“去上班啊？”
　　曹骏嘴角深深地往上弯：“今天星期六，休息。”
　　郭桥顿时囧了：“……”自己多像个傻逼啊，日子都过糊涂了，忘记了今夕何夕。他赶紧回房间去换衣服。
　　曹骏还不忘揶揄：“不过你这种假期还自愿加班的奉献精神，作为老板，我非常欣慰。”
　　郭桥回头瞪他说：“你明知道今天周六，那昨晚上还让我烫什么衣服啊，直接洗一洗就得了。你逗我玩呢。”
　　“熨好了什么时候穿都可以。”曹骏听着他的抱怨，不由得笑意更深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欠虐，为什么郭桥跟自己说话不客气，他反而觉得心里冒着欢喜的小泡泡呢。
　　这个周末，曹骏居然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窝着。多数时候都是窝在他的书房兼运动间里，郭桥去看过了，那个房间面积非常大，里面有好几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其中有一整套他们大学的教材。郭桥看着那套教材就囧了，他毕业的时候将大部分书都做废纸卖了，只留下几本他认为有用的，没想到曹骏居然还全都留着，这人该是有多么恋旧啊。
　　除了书，还有一套运动器材，包括跑步机、划船器、哑铃等。曹骏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他穿着运动背心，完美的肌肉彰显出力量。郭桥看着自己的胳膊，抓起一个哑铃，试图举上去，举了两下就不行了。
　　曹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那个，你刚开始练，不要举那么重，免得肌肉拉伤，上面的重量是可以减的。”
　　郭桥窘迫万分，但是为了安全，还是将上面的重量去了一些。
　　曹骏说：“你每天至少跑半个小时步，这对身体和肌肉练习都很有好处，跑步机的频率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刚开始可以慢一点。”犹记当年那个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郭桥，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小鲜肉，现在虽然不够鲜了，锻炼出来还是很有看头的。
　　郭桥看了看曹骏的肌肉，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自己的身材锻炼出来，当年自己好歹也是个运动帅哥啊。况且身体锻炼好了，各方面都好，包括那啥啥，生活质量绝对跟着提高。                        

☆、第十七章 亲一下

　　晚上吃过饭，曹骏说：“出去看电影不？”
　　郭桥诧异地看着曹骏：“看电影？”两个大男人，周末的晚上，跑去看电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啊。
　　曹骏不动声色地说：“很久没有去看电影了，找不到人一起去，一个人去又太傻。”
　　郭桥想起自己前几天独自去看电影的傻样，便点了点头：“好吧。”
　　“看什么电影？”
　　“《变形金刚》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曹骏开车，问：“你会开车吗？”
　　“会，不过驾照丢了。”郭桥说。
　　曹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郭桥想了想说：“我没想到你会喜欢看科幻大片啊。”
　　曹骏挑了一下眉：“那我该看什么？”
　　“文艺片？”
　　“拍得好我也看。”
　　“比如？”
　　“《霸王别姬》。”
　　郭桥心说，为什么是《霸王别姬》，他想说明什么？
　　“你看过吗？”曹骏问。
　　郭桥说：“看过。太悲情了。”
　　“你觉得张国荣怎么样？”曹骏突然问。
　　郭桥看着曹骏：“还不错。就是挺可惜的。”
　　曹骏叹了口气：“是啊。”
　　郭桥看着曹骏的侧脸，车灯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似乎有点暧昧不明的感觉，又仿佛看到了一些落寞。曹骏难道真是个同志，他感慨张国荣，是不是因为有些同病相怜？
　　两人没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曹骏换了个话题：“你平时看电影吗？”
　　“看，碰上比较经典的，就和女朋友上电影院去看。”郭桥说。
　　曹骏又问：“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呢？”
　　郭桥愣了一下，他跟安静分手后，中间空窗了大概两年多之久，忙着赚钱还债，根本没想到去交朋友，那段时间，忙得拉屎的时间都没有，除了跑业务，晚上还出去摆地摊，每天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哪里还有时间和闲钱去看电影。“没看。”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没时间看。”
　　曹骏扭头看了一眼郭桥，郭桥那段日子，估计一直都在忙着挣钱还钱吧。
　　到了电影院，曹骏去换了电影票，可见是早就有备而来，还买了两张票，他换好票，望着奶油香飘来的地方，犹豫着是不是要买爆米花，被郭桥制止了：“行了，我可不吃爆米花啊。”越看越诡异，明明是自己陪一个寂寞的人来看电影，结果变得像是在约会了，尽管他已经表现得跟曹骏很不亲密，但还是有女生不时飞过来暧昧的目光。
　　曹骏说：“我去买两杯可乐。”
　　“不用，我去买水。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喝水。”话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怎么傻，什么叫请人喝水啊，赶紧扭头去了。
　　电影很快就播放了，看这类大片，主要就是看个热闹和画面震撼程度，而变4最大的特色就是广告植入，每当有广告出现，一群观众都会会心大笑，所以这场电影，故事是其次，主要是看热闹。最后那个舒化奶的广告直白得令人发指，就连曹骏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看完电影，两人从放映厅出来，郭桥脸上还挂着笑容，曹骏看他笑，知道心情不错，便说：“去吃个宵夜？”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他虽然没有笑，但是神情非常放松，可见心情也很不错，便点头：“去吧。”
　　曹骏开车带着郭桥去了夜市街，那是一条专门吃夜宵的街市，晚上各种烧烤云集，整条街香气浓郁，勾得人口水直流。古人说过午不食，现代人的生活晨昏颠倒，过午吃了还不算，过了午夜都还要吃，身体能健康才怪。不过话又说回来，古人禁忌那么多，活到七十就古来稀了，现代人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活过八、九十岁的比比皆是，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啊。
　　曹骏将车子停在路边的空隙里，两人找了一家人多的烧烤摊坐下，吃东西就要从众，人多，就说明这家东西好吃，多等会儿都值得。
　　两人点了小龙虾、烤鱿鱼、炭烧生蚝、牛羊肉等等一堆肉类。曹骏说：“喝点啤酒？”吃烧烤不喝酒，简直是浪费。
　　郭桥说：“你不是要开车？”
　　“车子放这儿，一会儿打车回去。”曹骏已经习惯了。
　　郭桥点头：“那行，喝酒吧。”这种天，吃着热腾腾的烤肉，喝着冰镇啤酒，滋味别提多鲜美了。
　　于是曹骏便叫了半打啤酒。小龙虾倒是很快上来了，郭桥开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两杯，郭桥端起一杯酒，跟曹骏碰了一下杯：“喝酒，好像我们以前没在一起喝过酒对吧？”他说的以前，自然是指上大学的时候。
　　曹骏说：“喝过。”
　　“啊？有吗？”郭桥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曹骏一起喝过酒，那会儿男生活动多以宿舍为单位，而且曹骏似乎也不怎么参加班级活动。
　　曹骏说：“大二那年咱们院里举行篮球赛，我们班赢了，全班男生去聚餐庆祝，我们一起喝过酒。”
　　郭桥诧异地看着曹骏：“那事儿你还记得啊，你也去了吗？”
　　曹骏点点头。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你性格一直都比较孤僻，我记得以前很少参加班级的活动的。”
　　曹骏脸上没什么表情，剥了个虾放进嘴里，说：“我比较无趣，不怎么懂得跟人打交道。”
　　郭桥嘿嘿笑：“我还以为你不屑于跟我们同流合污呢。”
　　曹骏眉头跳了一下：“没有的事，我很羡慕你，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哈哈，是吗？我那会儿就是没心没肺。”郭桥意外地看着曹骏，自己居然还被他羡慕过。
　　烧烤陆续送了上来，两人一边吃着，品评着，有酒精助兴，两人的话都多了起来，曹骏说了很多以前上大学时的事，很多郭桥都不记得了。比如男生们想办法逃某阎罗老师的课去看NBA直播，三食堂的煎黄花鱼好吃，四食堂的卤猪头肉最好下酒，宿舍楼下篮球场上的露天电影经常放惊悚老片，每周末晚上多媒体教室里一块钱一场的经典影片，夏夜里捣开宿舍顶楼天台的门，上去喝酒聊天，男生们集体夜不归宿去网吧打帮战……
　　这些都曾经是郭桥经历过的，大学时代最美好的回忆，在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里，如同珍珠一般美丽动人，但是在郭桥的记忆深处，却蒙上了尘灰，很久没有好好去回想，或者说，他有点怕去回想。
　　如今被曹骏串起来，郭桥突然就觉得伤感起来了，他大力吸着鼻子，拿着啤酒瓶和曹骏碰杯，直接对嘴吹：“嗨，你居然都还记得。”
　　曹骏看着郭桥，他会记得，当然是因为这里全都有郭桥的存在，那是他头一回暗恋一个人那么久，陪伴了他整个大学生涯，因为郭桥的存在，他才觉得这大学生活变得格外有意义和盼头。每次放假，都是别人最期盼的，却是他最不情愿的，郭桥留校，他却不能留校，因为家里近，爷爷希望他回去陪伴，曹骏不忍违背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爷爷的意思。
　　他看着郭桥，他恐怕不会知道，自己假期的时候偶尔会偷空去学校，找理由回宿舍去拿点东西，顺便看看他，这个办法不能常用，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在校园的某处潜伏着，偷偷看一眼他的身影。暗恋的滋味，真是苦涩又甜蜜，会因为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眼神和笑容兴奋不已，没有暗恋过的人，怎么会知道个中滋味。
　　两人喝完了半打啤酒，又加了四瓶，郭桥喝到后来，都有些醉了，感叹地说：“我的大学，比很多人的大学都辛苦，我那会儿太要强了，什么都想做到最好，总觉得吧，天道酬勤，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大学的时候的确是这样，我付出的，都得到了回报。现在想想，那会儿真是太幸福了，虽然苦，但是很有成就感。毕业之后这几年，真是操蛋……”说到这里，郭桥伸出手指揉了一下鼻子。
　　曹骏看着他，觉得鼻子也有点酸酸的，他伸手拍了拍郭桥的肩：“别担心，人生才刚开始呢，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郭桥听见曹骏这么说，眼眶有点发热：“是啊，我每次都这么安慰自己，我还年轻呢，有的是机会。可是每次都这样，我都快三十了，别说事业，就连温饱都还没解决，男人混到我这份上，也确实太窝囊了点，你说是吧，曹骏？”他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
　　曹骏肯定地说：“不是。你又不是在虚度人生，你一直在努力，即便是没有赚到钱，那也赚到了阅历和经验，这对将来的人生道路是非常有好处的。你现在只是在积累，相信我，你会厚积薄发的，别丧气。”他在酒精的催发下，居然也变得话多善感起来，看着郭桥这么失意，十分替他难受。
　　郭桥笑了一下，扯过粗糙的纸巾擦了一下鼻子：“谢谢你的安慰。”没想到曹骏居然也会安慰人，自己听着还挺受用的。
　　曹骏举起酒瓶说：“喝酒，你的人生已经揭开了新的一页，过去那些倒霉事全都翻过去了。要向前看，人生假设是八十年，你才过了刚好三分之一呢，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遇上自己，就是郭桥转运的开始。
　　郭桥用力点头，拿起瓶子和他对碰了一下，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又塞下两串牛肉串，心里感觉好受多了，这些话，他从来都没跟人说过，跟父母说不得，跟女友也不能说，同事也不能说，以前的朋友都没联系了，所以就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如今倾吐出来，还有人愿意捧哏儿，并给予安慰，那真是感觉久旱逢甘霖，整个人都觉得舒泰多了。
　　这顿酒将两人的距离又拉得近了一些。喝完酒，两个人都有点头重脚轻，走路都如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曹骏伸出胳膊，搭在了郭桥肩上，郭桥的手顺势一伸，也攀住了曹骏的肩，两个醉鬼，就那么勾肩搭背地走着。这在外人看来，是非常正常的，男人间也有友谊嘛，更何况的两个醉酒的男人。但是曹骏心里却如有百头小鹿在乱撞，这种滋味，真是销魂又煎熬。
　　打车回到家，曹骏将已经半酣睡状态的郭桥拖进屋里，他喝得比郭桥少一点，郭桥心情不好，喝酒也容易醉一些。曹骏将他放在沙发上：“郭桥，去洗澡睡吧？”
　　郭桥嘴巴动了动，唔了一声，却没有反应。曹骏看着他，摇了一下头，转身回屋去洗澡了。等他洗好出来的时候，郭桥已经酣睡了，还打起了小呼噜。曹骏又叫了一声：“郭桥，起来洗澡回房睡。”郭桥这次完全没有了反应。
　　曹骏想着天气也不热，要不就让他在这里睡算了，他拿了条薄毯子搭在他肚子上，又抬起郭桥的脑袋，将一个抱枕塞在他头下，让他侧过头来，别压着后脑勺的伤口了。安顿好之后，看着一脸酣睡的郭桥，俊朗的脸庞稍有些憔悴，眉头微锁着，似乎梦里还有烦心事。曹骏的目光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看着他好看的唇形，不知他的唇，是否是想象中那样温软。曹骏心中冲出一个魔鬼：亲一下，不就知道了？                        

☆、第十八章 亲下去了

　　曹骏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万一他醒了，会怎么样，恐怕连朋友都做不了吧，但是机会这么好，实在有点不想错过，他又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郭桥。”郭桥没有反应。
　　曹骏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在那张唇上迅速亲了一下，一种如被电击的感觉传达到了曹骏的心脏，酥酥麻麻的很快传遍了全身，他只停留了大概一秒钟就离开了，然后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郭桥，没有动静，便大喘了口气，轻手轻脚离开客厅，熄了灯，回到自己的卧室。曹骏靠在门后，双手捂在嘴前，掩饰住狂喜，然后双手捏成拳头，做了个胜利的姿势，没想到自己真的亲下去了，而且真的比想象中还美好。
　　曹骏仰躺在床上，摸着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瓣灯，久久都不舍得入眠，害怕一睡着了，这种美好的感觉就消失了。这个时候的曹骏，纯粹就还是个暗恋中的小年青，哪里还有半点酷拽狂霸总裁的模样。
　　这一晚，曹骏做了怎样缱绻缠绵的梦就不必说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滑腻的裆部让他哭笑不得，憋太久了。他上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郭桥坐在沙发上发愣，他有点不敢看郭桥的脸，垂着眼帘打招呼：“早。”
　　郭桥打了个哈欠，有点宿醉的头晕，他揉揉太阳穴，昨天怎么回来的完全没有印象了：“早，昨天你带我回来的？”
　　曹骏听见他这话，松了口气，看样子偷吻的事他没有察觉，点了下头：“嗯，对。对了，我要出去把车开回来，顺便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郭桥说：“随便，清淡点就好，不要太油腻。”
　　“好。”曹骏赶紧趁此机会出去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敢面对郭桥，出门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跟个纯情少年一样。想到昨晚的那个如蝶翼一样轻盈的吻，又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郭桥全然没有发觉到曹骏的不对劲，只是觉得曹骏好像昨晚喝酒的时候话还挺多的，怎么酒醒了，人就还回到原来那个状态了。他不知道，曹骏这是在扮酷掩饰自己的情绪呢。
　　这一天，曹骏几乎一整天都呆在书房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工作，郭桥进去跑了半小时步，又练了一会儿哑铃，曹骏还跑来指点了一下练习的正确方法。
　　这一天非常和谐美好地过去了，接下来是周一，郭桥终于可以上班了。他一早就起来收拾自己，然后准备去上班。
　　曹骏起来后，郭桥说：“走吧，上班去。”
　　曹骏看着他：“没做早饭？”
　　郭桥好像忘记要吃早饭这一茬了：“早上要在家吃？”他以前上班，总是路上买俩包子一杯豆浆，就这么打发了。
　　曹骏说：“公司没提供早餐。”
　　郭桥说：“路上买啊。早上公司不提供早餐，那是中午有提供了？”
　　“嗯，中午公司楼下有食堂，提供工作餐。”
　　郭桥点点头，福利待遇还不错：“我今天早上忘记做了，明天早上做吧。下去在路上随便吃点算了。”
　　曹骏点点头，他其实平时也是在外面吃点，现在就是想享受一下居家过日子的感觉，早上有人做早饭，是多么幸福的事。
　　跟老板同住的好处，就是不用挤公交和地铁，可以搭顺风车。曹骏将车子开到一座商业大厦楼下，这里是本城著名的商业金融中心，大型企业都集中在这一带，这里高楼林立，灰黑色的玻璃幕墙是这片建筑的主打特色。郭桥心说，等太阳一照，就全都是反射的光线，造成严重的光污染。
　　当然，尽管玻璃幕墙有诸多坏处，但还是因其轻便、隔热保温性能良好、工期短而受到建筑商们的青睐，而且在他们这个城市，这已经成为高档写字楼的主要形象了。
　　郭桥跟着曹骏从车上下来，上电梯，看着曹骏按下的数字，39楼，真够高的，万一碰上停电就惨喽，郭桥不怀好意地想。正想着，电梯突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电梯里的灯也灭了，应急灯亮了起来。不会这么惨吧，第一天来就被关电梯里，还是在自己动过电梯坏掉的念头之后，郭桥觉得这世界太诡异了，自己没有特异功能吧。
　　郭桥心里觉得颇为尴尬，怎么会突然想到高电梯坏了呢，而且一想还真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曹骏。
　　曹骏脸上也挺尴尬，这么光鲜亮丽的写字楼，介绍给别人腰板都是直的，结果郭桥第一次来就遇上电梯坏掉的情况，他朝他哂笑了一下，耸肩无奈地说：“头一回遇上。”
　　郭桥点头：“那我运气还真够好的。”
　　已经有人按了急救铃声，物业处很快就有人来了。电梯里有七八个人，正常情况下，人并算不多，但是电梯停了，没了空调，就觉得人有点多了，通风口虽然还通着，感觉还是热腾腾的，要知道，现在是七月份啊。
　　曹骏已经热得在拉领带了，郭桥心说，这种天系领带，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他自己以前跑业务的时候，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室内，都是领带紧系，现在职务不定，所以才不系领带，能不系就不系，曹骏自己是老板，完全没有必要系领带，穿得休闲一点，谁也管不着啊。
　　等了大约一刻钟，电梯门终于开了，外面的电梯维修工说：“对不起，电梯停电了，暂时不能用，所以要上楼只能爬楼梯了。”
　　曹骏和郭桥：“……”
　　从电梯里出来的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认命地朝楼梯口走去。郭桥看了一下电梯上的楼层数据，10楼，那就是说，还需要爬29层楼梯，第一天来上班就遇到这事，还让不让人活啊，早上吃的那点早餐，全都用来爬楼梯了，上午还能干活吗。
　　曹骏一言不发，朝楼梯口走去，郭桥只能跟上。进了逃生梯，发现爬楼的人还挺不少的，郭桥发现还有不少女的跟曹骏打招呼，看样子都是他公司的员工。郭桥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些女孩，环肥燕瘦的，都不错呀，曹骏掉花篮里了，要是自己以后也在他们公司干的话，那也是掉花篮里了，要找女朋友，岂不是不要太容易？而曹骏始终板着脸，叫一声点一下头，什么话都没有，低着头往上爬楼。
　　郭桥想到自己后脑勺上的闪电，就有点想落到女孩们后头去，被人看着那么有特色的后脑勺，估计第一印象都好不了吧。曹骏看他慢腾腾的，斜睨他一眼：“爬不动吗？”
　　郭桥只好加快了脚步，跟上曹骏的步伐。一个男人爬不动楼梯，那该是多么弱啊。
　　大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爬，渐渐地，同行的人少了起来，很多人都到了各自的楼层，提前解放了，曹骏的公司比较高，所以还得继续往上爬。男人倒还好，都穿的是平跟鞋，女人就倒霉了，大多数都是穿的高跟鞋，爬楼梯该多遭罪啊。
　　爬到三十多层的时候，胜利在望，同行的一个女同事突然“哎哟”了一声，崴脚了，身体往郭桥这边倒过来，郭桥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姐，你没事吧？”
　　那个女同事连忙扶住楼梯扶手，郭桥赶紧松开手。对方说：“对不起，谢谢。我好像崴到脚了。”
　　周围的女同事都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筱雨，怎么了？扭到哪儿了？还能走吗？”
　　叫筱雨的女同事本来香汗淋漓，现在更是汗如雨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曹骏也停了下来：“还能走吗？”
　　筱雨摇了摇头。
　　他们同行的这群人，除了曹骏和郭桥，就没有别的男性了。郭桥说：“已经到三十六层了吧。我们扶她上去吧。”
　　筱雨求助似的看着曹骏，曹骏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扶着方小姐上楼吧。”
　　于是郭桥和曹骏一人一边，架着方筱雨的胳膊上楼。方筱雨个子比较娇小，曹骏和郭桥个子都比较高，两人架着她就有点像是架着小孩荡秋千。后面的女同事看着都不由得嬉笑起来，方筱雨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郭桥说：“要不我背她上去吧。”
　　曹骏看了一眼郭桥，说：“我来吧。”然后一个公主抱，将方筱雨抱了起来，大步往楼上走去。方筱雨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娇羞，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甜蜜笑容。后面的女同事都掩住了嘴，太幸福了，居然被曹总公主抱，人家也想崴脚让曹总抱。
　　曹骏抱着人终于爬上了39楼，然后将她放下来：“需要看医生的话，就跟人事去请个假。”
　　方筱雨按捺住心头乱跳的小鹿：“谢谢曹总，我知道了。”
　　曹骏背上都汗湿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黑着脸跟前台小妹说：“打电话到物业去投诉。”
　　“是，曹总。”前台恭敬地点头。
　　一群人苦哈哈地回到公司，全都大汗淋漓，什么形象也没有了。郭桥坐在公司接待厅的椅子上气喘如牛，吹空调，他平时运动少了，爬个楼梯都累得不行了。曹骏抱了个人上楼，也没他喘得厉害，平时锻炼过还是有好处的。
　　曹骏朝郭桥点了一下头，眼神示意了一下，郭桥赶紧起来，跟着他进老板办公室了。老板办公室真不错呀，足有二三十平米，百叶窗、红木办公桌、皮质沙发、绿色盆栽，挨墙还摆着一个大书架和一个陈列架，陈列架上摆着各种荣誉证书和奖杯，当老板的似乎都爱这个虚荣的调调，喜欢去参加什么行业协会、商业协会之类的，据说是为了扩充人脉，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去做冤大头的，往里头扔钱，捧回来这些没用的东西。郭桥不知道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会不会也会贪图这些虚荣。
　　曹骏松了领带，用纸巾擦着汗，看着郭桥在陈列架边看奖杯和奖状，便觉得有些如芒在背，又要冒汗了：“别看了，都是些虚名。”
　　郭桥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笑：“人生在世，总要图些虚名的。否则怎么会有人争着流芳百世，有人害怕遗臭万年呢。”
　　曹骏垂下眼帘，竟是无从反驳，郭桥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他拿着茶壶接水，准备烧水泡茶。郭桥又看了一圈书架上的书，有不少经管类的书，还有一些文学名著，不过更多的是名人传记、历史典籍、百科全书之类的，他随手拿下一本来看，翻开，里面居然还有注解，看字迹，像是曹骏的字：“这些书你都看过？”
　　“有空就翻翻。”曹骏说。
　　郭桥汗颜，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书，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赚钱，现在看来，自己也是够功利的，可惜啊，还是一事无成，人家曹骏，一路顺风顺水，不仅钱赚到了，内在修养也达到了，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曹骏说：“我一会儿让秘书将公司的资料给你看看，你先了解一下，看你觉得自己能胜任什么。”
　　郭桥点头：“好。”他坐在皮质沙发上，开始跟曹骏了解工作的业务和运营模式，曹骏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一下。团购网么，不外乎是那些形式，差不多就是一个中介平台，只要是吃的，就都能上他们的团购网。公司要做的事，就是上传客户资料，做广告宣传，维护客户，保证服务器的良好运转，做好售后服务工作。
　　郭桥点头：“需要自己去找商家吗？”
　　曹骏说：“现在基本不需要主动去找了，商家会自动找上门来。”这一点曹骏非常自豪，五年的积累，他们网站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品牌了，早期的时候，他们还去美食街挨家挨户发宣传单拉客户，现在主要是侧重于各种传媒的广告宣传，这样更节省人力，当然，投入也更大，效率更好。
　　郭桥挑了一下眉，这是不是就说明可以坐在家里等生意上门了，真有眼光。                        

☆、第十九章 老板助理

　　曹骏用开水清洗紫砂茶壶，装上茶叶，将烧好的水冲泡进去，第一泡茶冲出来后直接倒掉了，然后开始冲第二泡，泡茶的工夫，曹骏开始淋洗茶杯。郭桥知道，这是潮汕工夫茶的泡法，笑道：“你还会泡工夫茶？”
　　曹骏说：“客人来了，总不能光坐着聊天。茶一泡，话题就来了，生意也就谈成了。”
　　郭桥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曹骏抬头看着郭桥：“你是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郭桥说：“喝茶就好。”
　　曹骏勾了一下嘴角：“我这儿茶叶都是好茶，咖啡则都是速溶的。”
　　“你还挺传统的。”郭桥笑道。
　　曹骏垂下眼帘说：“习惯吧。”他倒满了三个莹白的白瓷茶杯，浅黄色的茶汤煞是好看，端了一杯倒郭桥身前，用手示意一下，“尝一尝。”
　　郭桥说：“我是俗人，只会牛嚼牡丹，所以茶是用来解渴的。”他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略苦涩，但是入口之后又有些回甘。
　　曹骏说：“茶本来就是用来解渴的。”
　　他起身去办公桌前打电话，似乎是在让秘书过来。不一会儿秘书小姐敲门进来了：“曹总。”她看见郭桥，微微颔首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曹骏说：“将公司的所有资料送一份到我办公室来。”
　　秘书愣了一下：“所有吗？”
　　“对。”
　　秘书点头：“好的，请稍等。”
　　曹骏回头对郭桥说：“你看过资料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不在你可以问秘书尹小姐，她在我公司做了三年多了，对公司的情况都很了解，或者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可以去找她，她会告诉你的。我会跟她说一声。”
　　郭桥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其实曹骏只要直接打发他去哪个部门就好，而不是让他的秘书来教自己东西。
　　曹骏看着他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助理。”
　　郭桥抓了抓脑袋，好吧，这跟他预期的有点距离，他本来以为自己还是去跑业务的，助理要操心的事可比一个普通的业务员要多多了，一个优秀的助理，就几乎相当于半个执行总裁了。
　　曹骏见他不说话，便说：“你可以考虑一下。”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我怕我不能胜任，我从来没有做过。”虽然他们当时国贸专业学过管理课，他自己也做过一年时间的老板，但是属于小作坊式的，没有统筹过上百号人的大公司。
　　曹骏看着郭桥的眼睛：“我觉得你行。”
　　郭桥看着镜片后那对漆黑的眸子，里头闪烁肯定和信任，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曹骏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于是郭桥从一个无业游民一下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总经理助理。当曹骏将郭桥介绍给公司同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诧异，曹骏之前一直都说不需要助理，所以总是他一个人忙到很晚，现在突然越过人事，空降来一个助理，大家自然都很意外和好奇。
　　人事那边来找郭桥要资料办理入职手续，当时曹骏也在场，他跟人事说：“入职资料过几天再给你。”
　　人事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不过她不跟曹骏追问，就不意味着她不跟同事八卦啊，新来的助理资料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来头。
　　然后大家都七嘴八舌地猜开了，一个平时看腐小说的妹子扔下一个炸弹：“你们说，曹总会不会是个gay？这个助理是曹总的男朋友？”
　　这句话一扔下来，几乎把所有的人都炸出来了。
　　“不能吧，曹总那么帅，怎么能够去搞基？你平时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见到两个男人就YY，赶紧给我打住！”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曹总那么英明神武的人，怎么可能公私不分，把自己的姘头带到公司来？”
　　“就是，就是。”
　　腐妹子弱弱地说了一句：“平时也没见到曹总交女朋友。”
　　“曹总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去谈恋爱？”
　　“我觉得目前对曹总来说，工作比女朋友重要。”
　　秘书小姐插话说：“我来公司的时候，曹总是女朋友的，非常漂亮，只是后来分手了。我估计曹总这人太闷，又专注于工作，看着是个很不错的绩优股，其实根本不适合做男友。”
　　“我觉得也是。”
　　“就是，曹总怎么可能是个gay！”
　　“……”
　　腐妹子的声音被大家淹没了，可见这个世界上，腐妹子还是极少数，属于社会非主流，同志们得到社会认可的道路还任重道远。
　　郭桥这个什么资料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助理就这么走马上任了，至于办公桌，就在曹骏隔壁的秘书室，跟秘书尹小姐共用一间。曹骏其实想让郭桥在自己办公室里摆个桌子来着，但是怕郭桥在，自己不容易集中精力，便把他打发到隔壁去了。秘书小姐已经有了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所以他不担心这两人能擦出什么火花来，以他对郭桥的了解，挖人墙角的事他肯定做不出来。
　　曹骏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会让郭桥来帮自己，自然也是看中了他的才能。同时又可以提供朝夕相处的便利，以解相思之苦，他要试一把，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再不能像几年前那样，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人生苦短，要做一点对得起自己心的事，哪怕不能成功，也无怨无悔。
　　刚开始几天，郭桥还在熟悉业务，曹骏也没有让他做过什么事。郭桥看了公司的业务数据，网站一年的销售额高达好几个亿，公司盈利则是从商家的利润回扣、广告费、会员费等方面获取，虽然他不知道公司具体从中获取的利润是多少，但是这个销售额是非常吓人的，利润应该也不会少。
　　过了几天，曹骏找来郭桥：“看过我们公司的情况了吧，有什么想法没有？”
　　郭桥说：“大致了解了一下。有一些想法，就是不太成熟，我从外行来的观念来看的。”
　　曹骏点点头：“随便说。”
　　郭桥说：“我们好像只做了吃这方面的，我觉得跟这相关的业务也可以开拓一下，比如电影票、KTV、酒店住宿以及旅游景点这些，实现吃喝玩一条龙服务。”
　　曹骏说：“这个我们也有考虑，主要还是以吃为主，要保持我们团购网的最大特色和优势，其他方面可以顺带开拓一下。还有吗？”
　　郭桥想了想说：“我发现，虽然我们的团购网站是面向全国的，但事实上，除了本省的，外地的业务开展得并不很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缘故，是业务的拓展问题吗？”
　　曹骏点头说：“对，团购网都具有区域性这个特点。一方面是业务拓展不好做，另一方面，就是后续服务问题，如果隔得远，消费者投诉起来，我们这边也不大好处理。”
　　郭桥说：“那可以去外地成立分公司或者诚邀加盟商。”
　　曹骏勾起了嘴角，郭桥果然是个明白人，这么快就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天生就是一个做生意的人：“对，目前开拓业务范围这个大项目，正是公司接下来要发展的。要不，这个问题就交给你来主持。”
　　郭桥眉峰跳了跳：“我什么都不懂，就主持这么大的项目，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曹骏说：“只要你愿意做，肯定会做得好。你做好了，到时候分公司或者加盟店的利润股份就分你一份。”
　　郭桥面对这样一块大饼，不是不心动的，公司品牌已经打出去了，网络平台、技术、经验全都有，虽然说是拓荒，但并非是从零开始。郭桥说：“我想先熟悉一下业务，可以吗？”起码要知道最基本的销售模式，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去了。
　　曹骏勾起嘴角：“可以，可以先去业务部锻炼一段时间，这样行吗？”
　　郭桥点头：“行。”
　　“那我跟业务部经理交代一声，你先去跟着他们熟悉业务流程。”曹骏拿着电话准备打电话。
　　“好。”
　　不一会儿业务部经理来了，将助理大人接走了。曹骏看着郭桥的背影，调郭桥去开拓新市场，就意味着要经常出差，他当然是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但是郭桥并不是只笼中鸟，他是一只雄鹰，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折了他的翅膀，当初自己喜欢的，不正是雄鹰一般的郭桥？来日方长，曹骏安慰自己说。
　　郭桥到了业务部，碰上人事部的小齐，她冲郭桥眨眨眼：“郭助理，你的资料什么时候给我们啊？”
　　郭桥愣了一下：“哦，资料啊，等两天行吗？我身份证掉了，正在补办，所以一直都没给你。”
　　小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行，你有了就给我吧，我这边要入档案，很快要发工资了。”
　　郭桥笑着说：“我才来这么几天，就有工资？”说起工资，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曹骏谈过薪资待遇呢，每天就这么跟着他上班下班，这事就一直稀里糊涂的。
　　郭桥到业务部去熟悉业务，自然也就搬到业务部去办公去了。晚上下班的时候，同事都跟他打招呼：“下班了，走吗？”
　　郭桥一般是和曹骏一起走的，每次都比同事稍晚一点，便说：“你先走，我等会儿。”
　　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郭桥夹着一叠资料去了助理办公室，曹骏走的时候会过来叫他。尹秘书还没走，看他回来，冲他打招呼：“你还没走吗？”
　　郭桥略尴尬地点头：“嗯，我还有点事要忙。”他跟曹骏住在一起的事，公司里还没人知道，因为他们上班时间来得比较早，下班时间走得比较晚，这几天暂时还没被同事撞见过。
　　尹秘书挎上包：“那我先走了，拜拜！”
　　“再见！”
　　郭桥见尹秘书走了，回到座位上继续翻看资料。不多时，曹骏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隔壁办公室的门开着，探头进去看，郭桥在里头坐着，很显然是在等自己：“好了，忙完了吗，走了。”
　　郭桥点头：“好。”他将资料往文件包里一塞，提着包出来了。
　　等电梯的时候，郭桥小声地说：“要不以后还是我自己坐公交车吧，一起走不太好。”
　　曹骏扭头看了一眼郭桥：“怎么不好了？”
　　郭桥抓抓脑袋：“让人我跟老板住一起，同事会有闲话吧。”
　　曹骏眼神黯淡了一下：“你怕同事知道我们关系好，说你是靠关系进来的？”成为上下级关系，这样也不好。
　　郭桥看着曹骏，不说话，他确实是凭着关系进来的。他跟曹骏关系好吗，认真说起来，好像是不错，但他首先是自己老板，其次才是同学吧。
　　曹骏看着这样的郭桥有些心疼，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肩：“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郭桥看着肩上的胳膊，然后笑了起来：“我想多了，没事。”这些年他听过的闲话还少吗，什么掩饰和辩解都是无力的，唯有实力，才是能够让别人闭嘴的最佳武器。
　　曹骏拍拍他的肩：“这样想就对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管得住人怎么讲？像我这样的，一天不知道被人非议多少次呢，难道我为了他们不活了？”
　　郭桥吃惊地扭头看他：“有人非议你吗？”
　　曹骏笑了一下，没做声。这时电梯叮咚一声响了，到了，门一开，尹秘书站在电梯里，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很明显吃了一惊，不过秘书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曹、曹总，郭助理。”
　　曹骏冲她点点头：“你怎么回来了？”他也不松手，直接推着郭桥进了电梯。
　　尹秘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手机忘记拿了。曹总再见！”电梯门合上了，尹秘书才回过神来，老板跟助理关系非常好啊。  

☆、第二十章 套牢你

　　郭桥有些不自在，刚说怕同事知道他和老板的关系，这么快就被同事抓了个现行，想瞒都瞒不住了。
　　曹骏说：“其实也没什么，大家迟早会知道我们是同学的。”
　　郭桥笑了一下，实在瞒不住，那也没办法，便换了个话题：“今天人事问我要资料，说是快发工资了，我都忘了跟你谈工资待遇。”
　　曹骏扭过头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工资待遇？”
　　郭桥开玩笑道：“我想要多少给多少？”
　　结果曹骏居然点头：“嗯。”
　　郭桥看着曹骏，当他是开玩笑，便笑着说：“公司肯定有规章制度，你看着给吧。反正我现在是吃老板的住老板的，还给工资发，有什么不乐意的。”
　　曹骏勾了一下嘴角：“你心可真够大的。”
　　“给少了我再去抗议要求加工资。”郭桥笑得痞兮兮的，“肯定够我吃饭租房子的，能多点盈余也好，正好攒老婆本。我想着这么多年，折腾得穷困潦倒的，总该时来运转了吧。”
　　曹骏听说他要攒老婆本，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打算搬出去？”
　　郭桥说：“等我身份证到了，我就去补卡，应该有钱自己租房子了，不好老麻烦你。”
　　“没关系，你就先住我那儿吧，一起上班也方便。”曹骏说。
　　郭桥想着曹骏的大房子，心里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贪图享受的，谁都喜欢大房子啊：“会不会不太好，会打扰你吧。”
　　曹骏轻描淡写地说：“不会。反正我现在是一个人，不存在什么打扰的，一起住还能互相说说话。”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生怕郭桥马上就要离开了。
　　郭桥开玩笑地说：“那我给你房租吧。什么时候需要我搬出去，你就直接说。”
　　“房租什么就免了，给我做做饭，照顾一下猫，就可以了。”说白了，就是喂养他和他的猫。
　　郭桥笑道：“没问题。”他决定把自己当成动物饲养员。
　　过了两天，郭桥的临时身份证寄到了，他高兴坏了，赶紧复印资料，把自己的简历打出来，交到人事部去。人事说马上就准备合同，跟他签合同，然后一切就都可以入档案了。
　　郭桥有点担心银行卡的事，又请假到银行去补卡，结果一查账户，心都凉完了：密码已经被小偷成功破掉，卡里取得只剩下了32.65元，这是零头，柜台机取不出来。也难怪，谁叫他银行卡密码用生日号码的最后六位数字呢，这么简单的密码，不破他的破谁的。
　　郭桥又赶紧到去查看他的信用卡，结果发现信用卡也被提现了四千块，又消费了六千，也就是说，一万块钱的信用额度，被刷得一分不剩，这还不算，他还要给那狗日的小偷出利息。
　　郭桥想起当初办卡时银行说过失卡24小时内挂失就没有责任，结果跟银行扯了半天皮，银行说所有损失都由持卡人来负担。郭桥就操蛋了，店大欺客，骂娘都没用。
　　郭桥为了银行卡和信用卡的事跟银行吵了半天，结果除了头昏脑涨，什么结果都没有。中午吃饭的时候曹骏给他打电话：“你不在公司？”
　　郭桥叹气说：“我去银行了。”
　　“吃饭了没？”
　　“没有，不想吃。”郭桥没精打采的，真他妈雪上加霜，信用卡一万块钱，加上银行卡被取走的五千多块钱，损失了一万多块，加上借曹骏的两千块，现在他又背上了一万多块钱债，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自打那次被人坑了，欠了十几万的债之后，郭桥对欠债一事都有心理阴影了，早知道就不该办信用卡的。
　　“怎么了？”曹骏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郭桥苦笑着说：“银行卡被取光了，信用卡被提现了，还被刷爆了，银行说全都是我的责任。”
　　曹骏好一会儿没说话，这可真够倒霉的：“没事，先从我这里拿钱把信用卡还上吧，然后注销这个银行的信用卡，完全没有半点保障性。你回来吧，回来了直接找我。”
　　郭桥有气无力地回到公司，去了曹骏办公室，曹骏正在吃饭，看见他：“你也还没吃吧，一起来吃饭。”
　　郭桥闻到食物的香味，脑子终于转动起来：“不是说，不允许在公司用餐吗？”
　　曹骏说：“我是老板，偶尔行使一下特权。”
　　郭桥也有点饿了，走过去，看见桌上摆着好几样菜，端起一碗没动过的饭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诉说自己的郁闷。曹骏则安静地听着，偶尔说一句“是挺过分”、“态度太差了”这样的话，顺着毛，将郭桥给摸顺了。
　　郭桥吃完了饭，打了个饱嗝儿：“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曹骏自己倒了一碗汤，将剩下的推给了郭桥：“到此为止了。”
　　郭桥呼了口气：“以后再也不办信用卡了。”
　　“信用卡可以办，但是需要一个比较靠谱的银行，不能随便就能提现了。”曹骏说，“你需要多少钱还款？”
　　郭桥说：“要一万一左右，我得把利息也都还上。”
　　曹骏掏出一张卡：“你自己去取吧，密码是6个1。”
　　郭桥看着曹骏，摇头：“不用你的钱，你让财务给我提前支取两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了。”
　　曹骏看着他，点头：“也行。你去打个申请，拿来我签字。”
　　郭桥点头：“好。”说着就要起身。
　　曹骏说：“顺便把碗筷收好放到前台，快餐店自己会来取。”
　　“成。”
　　曹骏看着郭桥的背影离去，心说，你倒霉也就到此为止了，遇上我，就是你幸运的开始。
　　郭桥写好申请，拿去给曹骏签了字，送到财务，财务部的会计看着他，心里十分诧异，但上头确实有曹骏的签字，财务说：“晚一点可以吗，出纳去楼下银行了，一会儿好了我打电话叫你。你的分机号是多少？”
　　郭桥说：“6012。好的，谢谢。”他心说，财务是不是不相信他呀，事实上，是财务也不知道该给他开多少的工资，因为人事那边都还没跟郭桥正式签合同呢，他的档案都还没建好。
　　这上班才一个礼拜，就要支取两个月的工资，在公司里也是史无前例的。于是会计找人事，人事找老板，曹骏大手一挥：“发吧。”
　　人事那边小心地问：“曹总，那工资是多少？”
　　曹骏想着不能太多，多了郭桥翅膀就硬了，人就走了，也不能太少，太少显得自己压榨人，看不起他，他想了想说：“暂时按六千发。”宁愿年末的时候多给一笔奖金，工资也不能给多了，两个月工资一万二，正好够他还了信用卡的钱，然后欠自己的钱还还不上。起码三个月内，他人就不会走了。曹骏觉得自己也真是够用心良苦的。
　　当天下午，郭桥就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不打折扣的一万二千块，没扣税、没扣五险三金。这工资在郭桥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以为曹骏跟自己这么熟了，会给他多发点工资呢，看来到底还是公私分明，公归公，私归私。算了，自己在他家住着，也算是包住了吧，这也算是福利待遇了，要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一个月房租没有三四千是下不来的，而且连公交车费都省了。这么一想，郭桥心里立马舒坦了。
　　曹骏给的这个工资，正好让他还上账，手里还剩几百块钱。要撑两个月的生活费，三只猫两个人，估计有点不大够，到时候还得蹭曹骏的。郭桥这人就是太实诚了，他就没想过去跟曹骏谈谈工资的事，一个月多要两千，曹骏估计也不能说不给。他就是面皮薄，跟人抹不开面子，说钱就感到羞耻，尤其是跟熟人。
　　当天下午，郭桥就把钱给还银行了，并且立即注销了信用卡。
　　晚上下班的时候，曹骏给郭桥打电话：“下班了，回去吧。”
　　郭桥说：“曹总，我还在外头呢，今天和林经理出来跑市场了。”
　　“哦，那事情办完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
　　曹骏话头一转：“那你还回去做饭吗？”
　　郭桥看了一下天色：“我回去的话得七点多了，还得去买菜，你不怕饿就先等等。”
　　曹骏说：“要买什么，你跟我说，我去买。”
　　郭桥说：“那我一会儿给你发微信，要什么都写好。”
　　“行。”曹骏挂了电话，觉得自己为了跟人多点相处时间，真是什么招都用上了，要是郭桥是个女的，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在追他？
　　郭桥挂了电话，低头发信息，业务部的林经理走过来：“郭助，今天忙得差不多了，我请你吃饭去？”
　　郭桥为难地说：“今天不行，得回去做饭。改天我请你。”这话一说出口，又有点想抽自己，他哪里有钱请客吃饭啊，现在还是负债累累呢。
　　“给女朋友做饭啊？”林经理笑道，“那行，咱们就这里分手吧。”
　　郭桥想说不是，是给老板做饭，但是觉得估计越解释越麻烦。他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想着这事儿以前也跟前女友也干过的，不由得觉得有些诡异了，这真像是在给女朋友做饭啊。他赶紧把这荒唐的念头给摇出头去，分明就只是个同居人而已。他的思路又在同居人这三个字上一路狂奔，收不回来了，同居人这称呼也未免太暧昧，啊呸，分明就是个合住人，对，合住人，老板，房东！
　　郭桥回到家，看见曹骏正卷着袖子在厨房里洗菜，地上扔了一地的青菜叶子。郭桥一看：“你怎么把这个都扔了啊？这么嫩，都能吃的啊。”
　　曹骏说：“我看菜叶子上面都有虫眼，就扔了。”
　　“虫眼有什么关系，没虫子就行，有虫眼说明这菜没喷农药。”郭桥看他洗被摘得没几片叶子的青菜，自己动手去收拾虾子。
　　曹骏说：“难道你不觉得，吃有虫眼儿的菜，是在跟虫子间接接吻？”
　　郭桥：“……”这闹洞开得可真够大的。
　　曹骏见郭桥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勾起嘴角非常得意地抬了一下眉。
　　郭桥想了想说：“虫子最后都变成了蝴蝶，你想着是跟蝴蝶接吻，那感觉是不是就没那么难受了？”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伸出大拇指：“高见！”

☆、第二十一章 偏偏喜欢你

　　这天下午，曹骏要去跟一个大型门户网站谈广告合作的事，郭桥和尹秘书都跟着一起去了。带郭桥去，自然是让他了解公司运作的流程。
　　曹骏的宝马X5被找了回来，但是他却不愿意开，正打算将车子转让，所以还是开着他的奥迪。曹骏没让公司的司机开车，这车基本上都是自己开，大老板亲自给两个下属当司机。
　　曹骏开玩笑说：“郭桥，以后开车就是你的事了。”
　　郭桥点头打哈哈：“好，等我证件补回来，我来开，怎么能麻烦曹总给我开车。”
　　尹秘书独自坐在车后座上，她跟曹骏干了几年，已经非常了解他了，知道他只是面冷，性格略龟毛外，但是人并不难相处，偶尔也会开开玩笑，便说：“曹总和郭助理本来就很熟吧？”
　　曹骏唔了一声，他不确定郭桥是不是愿意说他俩的关系，所以既不否定，也不承认。
　　郭桥说：“我跟曹总是大学同学。”
　　尹秘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郭助理也是A大的高材生啊。”
　　“高材生什么呀，曹总才是。我就是混的。”郭桥自嘲地笑。
　　曹骏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郭桥，咳了一声：“其实，我以前特别羡慕郭桥，样样都比我优秀。”
　　郭桥笑着说：“现在你看着我这德行，是不是特别解气？”
　　曹骏淡淡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这话说得很笼统，但是郭桥也听出来是在安慰自己了，便没再继续抬杠。
　　尹秘书何等聪明，尤善察言观色，笑着说：“郭助理年纪应该跟曹骏差不多大吧，还这么年轻，将来必定有无限的发展空间。”
　　郭桥说：“谢谢尹秘书鼓励。”
　　和对方公司谈判的时候，郭桥见识到了曹骏的专业和犀利，他对门户网站的版面、流量都了如指掌，资料准备得十分充足，尽最大可能为公司争取每一分利益，使每一分广告投入收回最大的效益。
　　郭桥就是去学习的，将来这些，也是他的工作职责范围。他第一次见识到工作中的曹骏，光芒闪耀得令人无法直视，谈判时逻辑严密，滴水不漏，有理有据，气势逼人，却又不会叫对方反感，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
　　郭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和曹骏的差距，高度决定眼界，眼界决定境界，光从能力上来说，他觉得自己已经逊色很多。
　　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价格也在当初的预算之中，甚至比原来预计的还争取到了更多的广告空间。出来之后，尹秘书松了口气：“曹总出马，总是万无一失的。”
　　曹骏脸上的神色很轻松，转头去看郭桥，郭桥的脑子还处于震惊状态，有点心不在焉的。曹骏问郭桥：“郭桥，怎么了？”
　　郭桥抬头看着曹骏：“曹总，你太厉害了。”
　　曹骏淡淡说：“假如你连续好几年都在做同一件事，你会比我做得更好。”他表面淡定，心里其实被郭桥夸得心花怒放。
　　郭桥点头：“那我努力吧。”
　　曹骏问秘书：“这几天还有什么重要的行程？”
　　“明天上午九点半要和市餐饮商会洽谈十二月初的美食展销会事宜。”尹秘书看了一下日程。
　　曹骏说：“好，我知道了。明天郭桥还跟我一起去吧，这个事是属于策划部和业务部共同主管的，还是首届美食展销会，到时候就由你来负责。”
　　郭桥赶紧点头：“好。”他以前在别的公司也参加过行业展销会，他顶多也就是负责本公司的展会策划和展销，现在让他来主持一整个行业展销会，又是首届，连个可以照抄的样板都没有，郭桥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非常重，不过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他决定，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豁出去拼了。
　　回到公司后，郭桥开始上网搜集各种资料，研究别人办展销会的经验和体会，从中挑选出精要摘录下来，以备自己待用。
　　下了班，同事们全都走光了，郭桥忘记了时间，一直都在忙碌。曹骏这边也在忙第二天和商会谈判的资料，直到感觉肚子饿了，才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才想起来郭桥没来叫自己，难道已经走了？拿起电话拨内线，郭桥接了起来：“喂？”眼睛还盯着电脑。
　　曹骏问：“你还在忙？”
　　郭桥回过神来，看见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原来这个点了：“曹总，要回去了吗？”
　　曹骏微微皱起眉头：“下班之后别叫我曹总，叫我名字吧。”
　　郭桥笑了一下：“我这不是还没下班呢，在加班。”
　　曹骏说：“回去吧。忙完了吗？”
　　郭桥将资料粘贴好，保存：“好了，走吧。现在好像挺晚了，去外面吃饭吧？”
　　“我想回去吃。”以前郭桥没来，他常在外面随便打发，觉得也没什么，现在每天不吃上一顿郭桥做的饭，就觉得肚子空空的，吃多少都不觉得饱。
　　郭桥迟疑了一下：“时间有点晚了，做饭的话就会很晚了。”
　　曹骏说：“下点面条什么的都行。”
　　“那我做点酸辣粉，可以吗？”郭桥前两天路过路边的酸辣粉摊子，突然想吃酸辣粉，晚上下班之后，特意去买了红薯粉，还没开始做呢。
　　“可以，你做的什么都好吃。”曹骏说。
　　郭桥心里也挺高兴，他以前给女朋友做饭，还得受她的挑三拣四呢，现在曹骏说做什么都好吃，不是满足了做饭人的成就感吗。“那行，走吧。”
　　上了车，曹骏车前台的抽屉里摸出几颗巧克力，扔给郭桥两颗：“先垫一下肚子。”
　　郭桥看着红色包装的巧克力：“你饿了为什么不干脆在外头吃算了？”
　　“没有家里吃得舒心。”曹骏剥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发动车子，开出车库。
　　郭桥看了他一眼，然后也剥了一颗巧克力放嘴里，这跟以前吃过的巧克力味道不一样，咬开里头是软的，口感细润幼滑，巧克力的浓香感觉在舌尖上弥漫开来，不是很甜，口感不错。“你怎么爱吃巧克力？”
　　曹骏说：“也没有，这东西热量比较高，专门储藏来当干粮的。有时候出去办事，错过饭点，就用这个顶一下。”
　　郭桥点头：“这样啊。也是，老板都这么忙，我以前跟着公司老板出去办事，也会错过饭点，丫是个变态，错过了就不吃，等下顿，他不饿，也不管别人是不是饿死了，我跟他跑了两回，就不跟他出去跑了，这不是找虐吗。”
　　“做生意的，十有八九都有胃病，肝还不好，应酬太多了，喝酒比吃饭多，我胃就有点不太好，所以才备了这些干粮。”曹骏腾出一只手去剥巧克力包装，弄了半天没弄开。
　　郭桥看不过去，拿过来帮他剥好，递过去，曹骏不用手接，直接弯腰低头将巧克力叼进了嘴里，呲牙说：“多谢。”
　　郭桥无语地看着他：“你就不能伸手接一下？”
　　曹骏冲他笑了一下：“这不是没空吗？”
　　郭桥耸了一下肩，不再跟他计较。
　　回到家，郭桥跟曹骏说：“我去做饭，你去喂猫，龙猫抓两把草进去就可以了，当心点别给它们咬到了。”他说着就往厨房去了，打开冰箱拿出红薯粉，赶紧烧水泡粉。这边准备各种配料，昨天煲的鸡汤还有一半在冰箱里，正好派上用场。
　　酸辣粉的调料要求非常多，葱姜蒜末、油盐酱醋、香油、辣椒油、花椒、花生、芝麻、鸡精等等，没有香菜了，将就一下好了。
　　曹骏喂好猫，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郭桥正在炸花生米：“你什么时候买的花生米？”
　　“就是前两天买红薯粉的时候一起买的。”郭桥头也不回地说。
　　“你早就准备吃酸辣粉了？”曹骏挑眉。
　　郭桥说：“嗯，本来准备周末再吃的，现在拿出来充数了。”
　　曹骏抱着胳膊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将各种配料放入两个大碗中，一股子酸辣味儿充斥了厨房，勾起人的食欲。郭桥说：“去帮我从冰箱里拿榨菜和豆豉来。”
　　曹骏转身去冰箱里拿榨菜，才发现冰箱里满满的，比之前看到的品类还丰富，各种瓶瓶罐罐，他一个都不认识，选了老半天，才挑出豆豉来。
　　郭桥已经将粉条煮好夹到碗里了，然后将烧开的鸡汤倒进碗里，接过曹骏递来的榨菜和豆豉，拨了一点入碗，一碗多一点，一碗少放点：“多的是我的，少的是你的，你胃不好，少吃辣。好了，可以吃了，自己端吧。”
　　曹骏心里美美暖暖的，郭桥真会照顾人。吸溜着酸辣可口的粉条，曹骏含糊地说：“郭桥，将来你另一半幸福了，这么好的手艺。”
　　郭桥头也不抬地说：“光会做饭有什么用，女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曹骏看着郭桥：“那是她们没眼光。”
　　郭桥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啦，别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曹骏心说，可我偏喜欢你这样的。
　　第二天曹骏亲自带着公司副总、郭桥和策划部的负责人去跟饮食商会谈合作的事，商会也不是第一次办这个活动，倒是经验富足，知道他们是第一次办这个，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经常负责展会工作的秘书跟他们接洽。
　　郭桥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自己两眼一抹黑了，起码有盏明灯在指引着自己啊。商会那边的秘书熟悉展会操办的大致流程，郭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他请教。当然，更多的还是郭桥这边自行摸索，总结前人的经验教训，和策划部的同事一起做企划书。
　　翌日，郭桥准备去找曹骏商量展会的事情。走到曹骏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进去，听见虚掩的门里头传来清晰的话语声：“……我不同意将这个事交给郭桥去负责。”这是公司副总荆炜的声音。
　　郭桥听见自己的名字，将举起的手落了下去，他听见对方继续说：“……他是个新人，以前从未在饮食行业做过，也没有举行大型展会的经验……”
　　“行了，我将这个事交给他，他一定会把这事办好。”这是曹骏的声音，“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展会这件事，我们以往也没有做过，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交给其他人，我觉得不如交给他。”
　　荆炜说：“曹总您就这么信任他，我看过他的简历，以前也都只是做销售而已。如果您觉得林磊不行，我们可以重新招——”
　　曹骏的声音有些严厉地打断他：“林磊的大局观还差了一点，统筹事务的能力也欠缺，这件事他绝对胜任不了。郭桥是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我对他的了解比你多得多，我说他能做好这件事，他就一定能行。你现在去招人，三两个月都未必能到位，等人找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没有谁天生就会做什么，我相信郭桥一定会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行了，这事你就别再提了。”
　　郭桥听见曹骏这话，喉头滑动了一下，退到隔壁的助理办公室去，等荆炜走了之后才出来敲曹骏的门。                      

☆、第二十二章 情敌又来了

　　郭桥的喉头有些颤动，他不知道自己激动什么，因为曹骏只是单纯地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他一定能做好这件事。他看着曹骏，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曹骏也看着他，等他开口。
　　郭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说：“曹总，展会的一些事情我跟你请示一下。”
　　曹骏说：“沙发上坐吧。”
　　曹骏给郭桥倒了一杯茶，郭桥看着那杯茶，没有喝，开始说起了正事。
　　两人谈完事之后，郭桥突然说：“为什么让我来做负责人？”
　　曹骏看着他，估计他听见刚才自己和荆炜的谈话了，他身体往后一仰：“因为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负担不轻，我会尽量安排人协助你，尽快成立一个工作小组，然后那些人都由你调遣。时间对我们来说已经比较紧迫了，只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郭桥抬眼看着曹骏，曹骏的眼神坚定，里面有着绝对的信任和鼓励，他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好。”
　　很快，公司管理层开会，成立了展会工作小组，郭桥担任总策划，策划部的李总监和业务部的林经理做他的副手，这段时间内，策划部、业务部和总裁办的工作人员都归郭桥调遣。
　　郭桥抓紧时间在两天内就将策划书做了出来，发现接下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做展会的整体预算，联系会场，规划会场，联系商家，向社会各界发邀请函，联系媒体，做各种广告宣传，制作宣传资料，这些事情杂乱而琐碎，但是却缺一不可。郭桥作为负责人，很多事情不必亲自去办，但是却得把这些事情安排给工作组的同事去做。
　　刚开始会展工作组的成员开会，曹骏还到场帮郭桥镇场子，担心他不能服众，听了两次，发现郭桥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显然不用自己多操心，索性放手让他去干了。郭桥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信心，只要让他成功主持完这次展会，自信心就能回来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郭桥自然也就回来了。
　　不过郭桥工作一忙碌起来，曹骏的生活质量就跟着下降了，最直接的，郭桥做的爱心晚餐就没有了，他现在巴不得一分钟掰做两分钟用、一天有48个小时，周末都得到外头去跑展场。因为曹骏一句相信他的话，他把自己的鞋底都磨光了。哪有时间回去做晚饭。
　　曹骏看着郭桥像一根蜡烛一样在熊熊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折磨他了。郭桥现在每天加班至少到10点，一天顶多只睡五六个小时，家里的萝卜、白菜和土豆的喂养全都变成了曹骏的活儿了，曹骏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只有郭桥不出去跑的时候，两人还能一起吃中饭。曹骏以前在食堂吃饭，一般都是独行侠，没几个人愿意和老板一起吃饭的，现在郭桥来了，总是他俩一起吃。郭桥刚开始跟别人不熟，自然是跟曹骏一起吃，后来跟别的同事熟了，想和同事一起吃，发现曹骏吃饭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有点不忍心撇下他，便只好陪着他一起吃。
　　两人端着餐盘，面对面在长条餐桌边坐下了，郭桥看着曹骏餐盘里的美年达汽水，就说：“你别喝那个，都是添加剂。”
　　曹骏看着他：“那喝什么？”
　　“喝点汤。”食堂是有免费汤提供的，两个西红柿，三个鸡蛋，就能做出一大桶西红柿鸡蛋汤，稀得只能看见两朵小蛋花。
　　曹骏忍不住嗤了一声。
　　郭桥看着他：“你笑什么，这是你家公司开的食堂，抠门也是你抠。”
　　曹骏说：“不止我一家，还有别人的。”整栋楼大概有一半的公司都承包在这个食堂里吃饭。
　　郭桥吃着饭说：“这个大师傅不行，比我爸差远了。”
　　“想改善生活，自己回去做去。”曹骏当然不会露骨地说，自己想他做的饭菜了。
　　郭桥说：“对啊，我好久没吃到自己做的饭了，我想吃水煮鱼了。”
　　“晚上回去做。”曹骏很平淡地说。
　　郭桥想了想：“不行啊，晚上我还得继续做详细的展会流程。”
　　曹骏皱着眉头：“这不还有三个月，你急什么？这种事，交给策划部去写，你自己最后把关就行了。”
　　郭桥看一眼曹骏，然后低下头去吃饭，不做声。曹骏问：“策划部的人叫不动？”
　　郭桥犹豫了一下，摇头：“还好，这件事他们也没有比我更熟悉，我自己来做更好一些，心里好有底。”
　　曹骏眼神一敛，略有些不高兴地说：“惯得他们，你自己打算累死？”
　　郭桥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我什么成绩都没有，相当于空降兵，总要拿出点东西来服众，辛苦一点没什么。”
　　“那也没必要把自己的一切时间都用在上面，休息时间和锻炼时间不能短缺，否则熬不到展会结束，你就躺医院去了。”曹骏淡淡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地严肃认真。
　　郭桥点头：“好，我带回家去做吧。晚上回去煮鱼吃。”
　　曹骏脸上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郭桥的压力很大，他不仅要将这个展会办完，还要办好，尽量尽善尽美，这才不枉费曹骏对自己的信任。
　　曹骏说：“我希望你帮我做事，但是我不希望你替我卖命。”
　　郭桥看着曹骏，笑了起来，将自己盘子里的汤端给他：“老板，请你喝汤。”
　　曹骏瞟着他：“这点汤水就打发我了？”
　　郭桥脸上的笑容益发大了：“晚上回去吃好的。”
　　他笑得非常开心，极富感染力，曹骏的心像过了一道电流，酥酥麻麻的，半晌也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将郭桥给他的那碗稀汤给喝了。
　　这边二人有说有笑，周围的有心人都在偷偷打量着他们，老板平时那么冷淡的人，居然跟郭桥聊得那么开心。听说二人是同班同学，关系以前想必就非常好吧，羡慕的有之，当然，嫉妒的也有之。
　　晚上两人难得准时下班，一起开车去超市购物，家里已经多日没有开伙，冰箱早已清空，两人推着车在超市挑选物品。曹骏看见螃蟹，说：“吃螃蟹吧。”
　　郭桥一看，150克的大闸蟹，价钱59.98元每只，这么贵！一只螃蟹够二人吃一顿饭了，还能吃上鱼、虾、肉，便笑道：“你请客？”
　　曹骏点头：“我请。”
　　郭桥便挑了两只被五花大绑绑着的螃蟹。这东西他平时也极少吃，以前有一回公司发福利，给每人发了五只大闸蟹，郭桥舍不得吃，只吃了两只，剩下的三只放在冰箱里，结果保存不当，那三只都死掉了，死掉的大闸蟹是有毒的，不能吃，最后只能扔了，真是可惜。
　　郭桥说：“吃螃蟹要配黄酒，我们去那边买绍兴黄酒去。”
　　曹骏勾了一下嘴角，畅想一下二人桌边小酌对饮的场景，美得没边了。
　　等到回了家，站在楼道里，郭桥从猫眼里看着门内传来的一点亮光，惊奇道：“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灯？”
　　“早上没开灯。”曹骏说，“也许是钟点工开的。”他说着将钥匙插进孔里，门也没有反锁，一拧就开了，推开门，看见吴迪大喇喇地躺在沙发里。曹骏的脸色唰地变黑了，他居然不知道吴迪偷拿了他的钥匙。
　　吴迪很自来熟地朝他们摆手：“嗨！”
　　郭桥笑了一下：“你好。”
　　曹骏面如黑锅，咬着牙，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你怎么来了？”
　　吴迪从沙发上站起来，兀自笑道：“你好久没去我那玩了，我过来看看你。”
　　曹骏转头对郭桥说：“郭桥你去做饭吧。吴迪你跟我来一下。”
　　吴迪伸着脖子往郭桥提的袋子看了一下：“哇喔，有大闸蟹。”
　　郭桥说：“吴先生你留下来吃晚饭吗？”
　　吴迪说：“好呀。”
　　曹骏同时出声：“不用了，他来找我有事，说完事他就走了。”
　　郭桥转着头看了一下二人，吴迪耸肩：“好吧，有人不欢迎我，我不吃了。”
　　郭桥转身去了厨房。
　　曹骏转身朝书房走去，等吴迪进来后锁上房门：“你什么时候偷了我家的钥匙？”
　　吴迪耸了一下肩：“我就顺手在鞋柜里拿的。”
　　曹骏皱着眉头，鞋柜是放备用钥匙的地方，他伸出手：“给我！不问自取是为贼，你这是偷盗行为。”
　　吴迪挑了一下眉，没有动作：“你最近找到新人了，所以用不上我了？”
　　曹骏冷着脸：“我跟你的关系，是各取所需，我现在对你没有需求了，自然用不着找你，我在电话里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当初说好的好聚好散，你该不会后悔了吧？”曹骏心里十分后悔，当初就不该带吴迪回自己家来的，全怪那次喝多了，喝酒真是误事，以后不能多喝了。
　　吴迪抱着胸，扭过脸呵呵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上外面那个了，所以急忙忙将我打发走？也行，我要分手费。”
　　曹骏嗤笑：“你真给自己长脸，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过，还分手费。”
　　吴迪耸了一下肩：“那行，封口费，总可以吧。要不我就出去，跟外面那个说我们俩的关系。”说着就要去开门。
　　“站住。”曹骏虎着脸，皱眉看着吴迪，“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当初不是给你钱都不要。”
　　吴迪轻哼了一声：“人是会变的，我以前想要人，现在人没了，当然要点什么来补偿。二十万。”
　　曹骏咬紧牙关，点头：“行。钥匙给我留下来，以后就当不认识，不许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曹骏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支票簿。
　　吴迪看着曹骏低头填支票，直到支票拿到手上，仔细低头查看了一下，收起来，说：“谢谢。”然后将裤兜里的钥匙拿出放在桌上，“我会信守诺言，不会再来找你。”
　　曹骏坐在桌前没有动：“不送。”
　　准备离开的吴迪突然回头：“你搞定外面那个了吗？”
　　“赶紧走，那不关你的事。”
　　吴迪突然笑着说：“看样子还没搞定啊，真同情你，加油吧，很期待你如何搞定这个直男。”
　　“记得管好你的嘴。”曹骏阴着脸看着吴迪出了门，他该不会一直以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吧，明天得叫个人来换锁才行。
　　吴迪出去的时候，郭桥正在厨房里忙活，吴迪大声说：“郭先生，我走了，拜拜！”
　　郭桥扭头看着正在门口换鞋的吴迪：“就走了吗？那再见。”
　　每次这个吴迪来得突然，也走得突然，郭桥心里自然会觉得奇怪，但是曹骏却不愿意多说什么，他自然也就不好问什么，毕竟那是他的私事。
　　本来相当美妙的夜晚，有美酒佳肴，又是二人世界，曹骏的心情明显大打折扣，饭桌上话都少了。好吧，他本来话也不多，但郭桥就是觉得曹骏不想说话，这多少应该还是那个叫吴迪的人影响的吧。
　　吃螃蟹的时候，郭桥显然没有曹骏那么擅长，他拿着螃蟹脚直接就放嘴里啃，这样可以嚼出一些肉渣来。曹骏见他那样，默不作声地将郭桥的螃蟹端过去，用剪刀将蟹脚剪成段，然后将肉剔出来，放在盘子里，推到郭桥面前。
　　郭桥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惊讶地看着他，竖起大拇指：“你真行！谢谢！”
　　曹骏垂下眼帘，心情总算是好一些了。                        

☆、第二十三章 最好的礼物

　　郭桥跟曹骏住在一起的事，很快还是被公司的同事知道了，毕竟纸包不住火，他们又没有故意避开，早晚同进同出，又常一起吃饭，全公司那么多眼睛都看着呢。
　　于是公司同事群里又被那个腐妹子挑起了话题：“我觉得曹总跟郭助理有奸情，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看到他们的互动了没有，曹总什么时候笑得那么开心过啊。好多粉红色的泡泡，好甜蜜！”
　　“瞎说呢吧，我怎么没看见曹总笑了啊。”说话的是上次崴了脚的方筱雨。
　　“曹总是没笑，但是满面春风，难道不算是心情舒畅？”
　　“那你说他笑得那么开心，瞎说八道。”
　　“曹总和郭助理不是同学么，关系好一点，难道不正常？”
　　“就是啊，成天就在那瞎YY。”
　　“可是曹总和郭助理还住在一起啊啊啊。”
　　“跟同学一起住难道不正常吗？我就跟我同学一起住的。”
　　“就是。”
　　“郭助理真幸运，能够和曹总做同学，还能住在一起，要是我也能和曹总做同学就好了。”
　　“你想怎么地？跟曹总做同学，就能和他住一起了？”
　　“思春了！”
　　“讨厌！”
　　群里哈哈大笑起来。
　　郭桥上班一个月后，是曹骏的生日。头天的时候，曹骏特意提了一下：“明天我生日。”
　　郭桥有些为难地说：“我没钱送礼物，给你做顿好吃的算做生日礼物吧。”
　　“嗯。”曹骏并不需要什么礼物，就是希望郭桥别加班，晚上陪他过生日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郭桥端上了热腾腾的面条：“来吃长寿面，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曹骏看看郭桥，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最想要的就是这句祝福，年年都能有今日，有郭桥，这辈子也就值了。他弯起嘴角笑了，低头又看看碗里的面条，面条上卧着一个荷包蛋，碗里还有肉丝、虾皮、香菇、油菜等等，看起来极其美味可口：“谢谢！”
　　“那赶紧吃吧。”郭桥打了个呵欠，端了自己的面条上来，少了个鸡蛋。
　　曹骏问郭桥：“你的为什么没鸡蛋？”
　　郭桥将夹起的面条放下：“你寿星啊，要吃鸡蛋。”
　　“没鸡蛋了吗？”
　　郭桥勾起嘴角：“嗯，就剩最后一个了。你吃吧，小时候过生日，我妈每次都给煮两个鸡蛋，所以我觉得过生日一定要吃蛋，否则就不算过生日了。”
　　曹骏看着他，将碗里的荷包蛋用筷子分成两半，夹一块到郭桥碗里：“陪我过生日。”
　　郭桥看着碗里的半个荷包蛋：“好吧。”
　　吃过早饭，郭桥琢磨着还是去给曹骏买点什么礼物吧，吃他的住他的，这么久都不回报一下，觉得太过意不去了，无奈囊中羞涩啊，现在兜里只剩下几百块钱了，平时买菜的钱基本都是曹骏出的。能送点什么，不寒碜，又有意义呢。
　　郭桥开着车，心里盘算着礼物的事。他的驾照补办回来之后，曹骏就把车子让给他开了。郭桥开车的水平一般，因为自己没车，从拿了驾照，偶尔开一开公司的车外，别的时间就没怎么摸过方向盘，如今有了机会，可以天天练了，所以兴致非常浓，曹骏就由得他开，让他练手。
　　曹骏则一直回味着早晨的温馨，舍不得开口破坏这种气氛。郭桥见他不说话，便开了收音机，正是交通频道的晨风相伴节目，郭桥听着里头的音乐，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到了公司，郭桥发现大部分女同事都到了，今天可真是破天荒，大家看见他们来了，都齐齐跟曹骏说：“曹总，生日快乐！”曹骏的信息在公司里基本上都是属于公开的，所以生日也不是什么秘密。
　　郭桥惊讶地扭头看着曹骏，他过生日全公司同事都要庆祝的？曹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谢谢！”然后不停留地往办公室走去。
　　郭桥心里讶异得很，先到助理办公室，看见尹秘书正在整理桌上的礼物盒子，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包装盒堆在桌上。尹秘书看见他：“郭助，来帮忙。帮我把剩下拿起来，送到曹总办公室去。”
　　“这是？”
　　尹秘书笑着说：“公司同事给曹总的生日礼物。”
　　郭桥诧异地说：“不是吧，这么多？”
　　尹秘书说：“公司每年都会给过生日的同事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所以大家作为回礼，送老板礼物很正常啊。”
　　郭桥问：“公司会送什么礼物？”
　　“生日蛋糕，还会送一点小礼物，鲜花什么的。”尹秘书说。
　　郭桥心说，曹骏这买卖也划得来，给大家都送了，还都能收回来。他帮忙收起桌上的小盒子，都不重，很轻，应该是些小礼物，跟在尹秘书后面进了曹骏办公室，曹骏看见尹秘书：“不是去年就跟大家说了，不用给我——”他很快看见了郭桥，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神色颇有点尴尬。
　　郭桥笑嘻嘻的：“收礼收到手发软，恭喜曹总。”
　　曹骏无奈地摇头。
　　尹秘书放下怀里的礼物，说：“曹总，生日快乐。我先出去了。”
　　郭桥也准备要走，曹骏说：“郭桥你等一下。”
　　郭桥转身看着他，曹骏冲桌上抬了一下手：“你帮我拆一下吧，把吃的都归类拿出来，然后替我跑一趟超市，再买点水果点心什么的，一起拿去给同事们分享。每年都这样，互相折腾，多累。”最后这句话他是在小声地抱怨，然后开始动手拆礼物。
　　郭桥笑嘻嘻的：“这说明你粉丝多，都能享受到明星的待遇了。”郭桥站在桌边拆礼物，果然以吃的居多，巧克力、烤饼干、坚果之类的，还有实用的钥匙扣、手机壳灯，甚至还有护手霜、润唇膏等，想得可真够周到的，价钱都不是太高的东西，难得是有心意，每个盒子里都有一张纸条，有的是手写的，有的是打印出来，写明了祝福语和送礼物的人。郭桥心说，这都是赤裸裸的追求啊，他将字条拿给曹骏，“有没有众星捧月的感觉？”
　　曹骏眼皮都不抬：“没有。你别给我看，用个袋子装起来，然后带到外面去扔了。”
　　郭桥忍不住笑了起来：“惯得你！”
　　两人正拆着礼物，有人敲门了，郭桥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曹骏，曹骏说：“进来！”
　　门被推开了，方筱雨捧着一个圆形的蛋糕盒子站在门口：“曹总，祝您生日快乐！这是我自己烤的蛋糕，送给您尝尝。”
　　曹骏点了一下头：“谢谢，劳你费心了。”
　　郭桥将蛋糕接过来：“谢谢。”
　　方筱雨满脸绯红，然后退了出去，郭桥看着曹骏，咋着舌说：“啧啧，坐拥后宫三千啊。”
　　曹骏脸上半分得色也没有：“快点拆，蛋糕也拿去给大家分了。”
　　“你都不尝尝？”郭桥看着他。
　　曹骏说：“不用了。”
　　郭桥说：“你是寿星，这是别人送你的礼物，不吃不好吧？”
　　“吃了更不好。”曹骏面无表情。
　　郭桥想了想，问：“曹骏，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曹骏抬眼看着郭桥，眼神一片清明，许久，才眨了一下眼睛：“开朗乐观，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要有爱心，喜欢小动物，不娇气，但是要会撒娇。长得不能太差，不能太矮，身材也要好。”
　　郭桥听他破天荒说了一大堆要求，啧啧啧地说：“你要求还真够高的。不过我看公司应该会有符合这个标准的人选，你要不在公司里甄选一下？”
　　曹骏垂下眼帘：“不用强求吧，碰上喜欢的就喜欢了。”公司里确实有符合这个标准的人选，就在自己面前。
　　郭桥耸了一下肩，将所有的礼物都拆了出来，用的东西用一个纸袋装起来，吃的用一个糖果盘装起来。
　　曹骏拿出皮夹子掏出一叠小粉红给他：“帮我去买点水果零食，请大家吃。”
　　郭桥看了一下，估计有近千块钱，他笑着摇了一下头：“那我现在就去？”
　　曹骏说：“嗯，叫尹秘书跟你一起去。”
　　“好。”
　　郭桥和尹秘书去了公司附近的超市，两人一大早就浪费宝贵的时间来买东西，尹秘书说：“其实曹总每年都说了，让大伙别送礼物，结果还偏要送，弄得曹总每年还要破费钱请大家吃东西。”
　　“他又不会收，不送不就完了？”郭桥推着推车，跟在尹秘书身后。
　　“大家对曹总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总盼望着自己的心意被收留下。”尹秘书笑着说，她用袋子装开心果，足足装了好几斤，又买了不少瓜子、花生、饼干以及时令水果。
　　郭桥说：“曹总早点该定下来，这样就不会让人家芳心乱许了。”
　　尹秘书耸肩：“谁知道曹总怎么想。”
　　尹秘书去排队结账的时候，郭桥去了一趟蛋糕专柜，订了一个单层的巧克力蛋糕，约好晚上下班的时候过来取。
　　大家看着自己送的东西跟往年一样又被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了，不由得有些失望。郭桥心想，吃的东西拿出来吃了，那用的东西呢，是不是就收下了。结果他发现尹秘书将那些用的东西都放进了公司的一个公共箱里，谁缺什么就去取来用，也就是说，女同事们用心准备的东西，其实最后都便宜了大家。
　　晚上下班的时候，郭桥准时下班，他先去超市取了蛋糕，买了菜，这才往回走。曹骏看他提的蛋糕盒子，抬了一下眉，也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略堵，郭桥看时间差不多了，开了收音机，里面正是晚风相伴的音乐节目，里面正在放一首非常抒情的英文歌曲，音乐电台的DJ品位总是不错的，起码不会放《小苹果》这样的口水歌。
　　一歌毕，略带磁性的年轻男中音响了起来：“我们节目许久没有收到为朋友生日点歌的歌单了，这种祝福方式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各种音乐播放器的普及，似乎正在渐渐被人遗忘，所以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还很意外了一下。今天，是一位叫曹骏朋友过生日，他的朋友米线想为他点播一首歌，感谢他这段日子的照顾和陪伴，米线祝曹骏生日快乐，幸福安康！接下来请听这首来自周华健的《朋友》。”
　　郭桥嘴角含着笑容，将喇叭声调大了一些。
　　曹骏本来坐在副驾驶上，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有点不太确定，诧异地扭头看着郭桥，想说什么，郭桥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听歌。曹骏眨眨眼睛，米线可不就是郭桥的绰号么，他居然会想到给自己点歌。
　　曹骏以手支着脑袋，手肘撑在车门上，侧耳聆听着这首歌，他第一次意识到《朋友》这首歌的歌词简直太贴合自己的心境了，“一生一起走”，“一辈子一生情”……他看着郭桥的侧脸，夕阳从车窗外洒落下来，将郭桥的脸镀成了柔和的金色，他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扬的唇角，柔和的下巴，在曹骏心里烙下了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曹骏只知道，这辈子，再也无人能够取代他在心中的位置。
　　歌唱完了，郭桥扭头过来冲他一笑，大大咧咧地说：“感动不？”
　　曹骏忍不住高兴得牙都露了出来：“你还真想得出来这点子，没钱送礼物是不？”
　　郭桥抬了一下眉：“嘿嘿，知我者，曹骏也。喜欢这生日礼物吧？”
　　“喜欢，最喜欢了。”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24第二十四章 金人曹骏

    郭桥努力适应着新工作,作为空降兵，他的阻力还是不小的，很多时候,他发现自己指挥不动人，尤其是业务部的人他安排不动，林经理表面笑呵呵的,其实总在阴奉阳违,还拖拖拉拉。郭桥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全都包揽下来,很多琐碎的小事,必须要安排人去落实,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如果在小事上耽搁，就会影响到全局。

    郭桥非常讨厌这种情况，照他的脾气，就该把这些人全都批一顿，不过他还是个新人，又不是人家的直接上司，还没这个权力。

    他试着跟曹骏反应了一下情况，没想到曹骏叹了口气，说：“你也发现了吧，别看公司不大，问题其实不少。荆炜一向大包大揽，很多事都由他说了算。你没来之前，这个案子荆炜本来打算让业务部的林磊主管的，他是荆炜的人。现在让你来主持，业务部在这件事里就显得非常边缘了，荆炜和林磊心里都不舒坦。这件事，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他要是耽误了我的正事，我首先就拿林磊开刀。”

    郭桥来公司呆了快一个多月，也是知道公司内部矛盾的。郭桥明白曹骏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尽快熟悉业务这一块，取代荆炜的地位，因为荆炜早就生了二心，他手头有大部分公司客户的资料。对于电商来说，最主要的还是品牌、信誉和服务问题，但要是荆炜来一招釜底抽薪，公司虽不至于元气大伤，也是要受影响的。

    对于一个生了二心的员工，每一个老板都会提防，曹骏暂时不打算和荆炜撕破脸，便安排郭桥去慢慢接手荆炜的工作。

    只是这样一来，郭桥的工作就难做了不少，业务部只愿意做自己分内的事，比如联系商家，而其他的事，比如会场设计、展台物料准备、邀请函制作发放、礼品准备、广告投放等问题，那就全都是策划部的事了，策划部总共才四个人，加上总裁办的郭桥和尹秘书，也才六个人，而且公司也不光只有这一件事，很多时候都忙不过来。最后没办法，只好从人事部和客服部借调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跑腿打下手。

    郭桥知道指望不上业务部，便重新将工作组进行了分工，业务部只负责跟客户相关的问题，其余的问题，则由策划部和总裁办的人去落实。至此，详细的策划方案已经出来了，每一个步骤都只需要一个坑一个萝卜填进去就行，将业务部摒除在外，事情倒是顺利得多了。郭桥花了快两个月时间，终于将事情捋顺，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年的中秋节和十一挨得很近，网站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推出了一次团购促销活动，为期一天，类似于淘宝的双十一购物节。郭桥在忙美食展销会的事，促销活动是曹骏亲自操办的。

    9月19日，是周六，这天公司大部分员工都通宵加班。为了迎接中秋和十一双节，无数知名酒店饭店前来报名参加本次的促销活动，当然团购的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宣传广告早就做出去了，就等这一天来临。

    午夜来临之前，曹骏买了一大堆水果零食，员工们吃饱喝足之后，准备开工。郭桥第一次见证网站的流量奇迹，从凌晨开始，网站流量直线上涨，生意火爆，每一分钟都有无数的订单产生。郭桥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抽筋了，数字不断地跳跃，那就全都是钱啊。曹骏站在郭桥身边，小声地说：“激动吧？”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你这是在搂钱啊。你怎么那么平静，一点都不激动？”

    曹骏勾了一下嘴角：“已经习惯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守着？”

    “大家都辛苦在加班，作为老板，我当然不能去歇着，要在这里陪着大家一起奋斗。”

    郭桥说：“你在这里看着大家在为你奋斗。”

    曹骏摇了一下头：“他们也为自己奋斗，公司效益好，奖金就高。”

    郭桥说：“我也有吗？”

    曹骏扭头看着他：“当然。”

    “多少？”

    曹骏瞟他一眼：“看业绩。”

    郭桥抓抓鬓角，自己的业绩在哪里，那就只有12月份的展销会了，好吧，自己一定要努力干，看曹骏能有多大方。

    曹骏说：“你去办公室睡一觉吧。”

    郭桥打了个哈欠：“我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忙。”况且还有那么多女同事都在加班呢。

    “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叫你起来，来顶我一会儿。”曹骏说。

    郭桥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好。”

    曹骏说：“去我办公室的休息室。”因为网站的工作性质，促销活动的时候，加班是很正常的，曹骏在他的办公室弄了个休息室，平时可以午睡，加班的时候也能在这边过夜，不过自从郭桥来了之后，他就没有在办公室留过宿了。休息室还是很有好处的，现在这种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郭桥点点头，过去了，曹骏继续在机房里守着。

    郭桥知道曹骏的办公室里有个小休息室，不过他平时很少进去看。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郭桥已经很久不熬夜了，今晚熬到这个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他推开门，看见一张不宽的单人床，床单是灰白相间条纹的，看着真亲切，他脱了鞋子，直接就滚床上去了。枕头上传来一股不难闻的气息，那是曹骏的味道，郭桥本身不是个很讲究的人，扯过被单，抬手关灯，就那么睡着了。

    到清晨四点多的时候，第一波订单高峰期总算已经过去，大家都有点倦意，曹骏也熬不住，想去打个盹，他准备将郭桥叫起来，但是听着他欢快的小呼噜声，又有点不忍心，郭桥大喇喇地张着四肢躺在一米二宽的床上，一点空间都不留，脚上还穿着袜子，长裤都没脱。曹骏心想，这家伙还真不讲究，便拿了一件外套，走到外面，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郭桥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彻夜鏖战，他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简直太对不起那些熬夜的同事们了，曹骏怎么没来叫自己。

    曹骏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他只眯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白天来临，这才是真正的订购高峰期。从同期数据来看，比去年中秋的销售量提高了起码百分之二十。政府反腐工作做起来之后，公款消费被明文禁止，老百姓自己花钱去外面吃饭，还是要考虑优惠问题的，团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曹骏打算将自己的团购业务再顺着美食这一块拓宽一些，可以开发酒店业务以及旅游业务，毕竟吃住玩通常都是一条龙服务，当然，以美食为主打，这个特色一定要保留。

    郭桥洗了一把脸出来，看见大家都还在继续忙碌，曹骏看见他，转过脸来：“陪我去买早饭吧。”

    郭桥点头：“好。”

    郭桥以为就是他们俩去买早餐，结果曹骏开着车去了附近非常有名的西饼屋，西饼屋里的蛋糕几乎一扫而空，又将所有的牛奶酸奶买光，给了地址让西饼屋的老板送到公司去，还跑去一家口碑很好的扬州包子铺买了一大堆包子和豆浆，车后备箱里都塞满了。郭桥明白过来：“给同事们买的？”

    曹骏点头：“嗯。”

    郭桥看着曹骏，原来这个老板面冷，其实挺细心的，居然还亲自给大家买早餐。他们碰着包子和豆浆回到公司的时候，西饼屋的老板已经将东西都送来了，很多同事都在吃早餐了。郭桥说：“这里还有扬州包子和豆浆，喜欢吃包子的同事自己来拿。”

    不爱吃蛋糕喝牛奶的同事都过来拿包子和豆浆：“郭助理真是贴心。”

    郭桥看着曹骏：“这都是曹总的心意。”

    曹骏脸上表情淡淡的，说：“一会儿轮班的同事就到了，一部分人先回去休息，下午六点再过来接最后一批休息的同事的班，十二点之后大家都下班，晚上回去都打车，几人结伴，车费公司报销，注意安全。明天后天都休息，辛苦大家了。中秋前一天在富锦丽聚餐。”富锦丽是有名的五星饭店。

    大家都欢呼起来，一夜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

    郭桥看着曹骏，过了一晚，他下巴上冒了些胡茬子，但是精神似乎非常好。他私下里问曹骏：“这次的促销很好？”

    曹骏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目前来看还不错。”

    郭桥问了个很俗的问题：“能赚多少？”

    曹骏看着他：“别担心，我养得活大家。”

    郭桥笑了起来：“反正你吃肉给大家喝点汤也是应该的。”

    曹骏伸了个懒腰：“我去机房看着，你回去喂猫吧。”

    “你不要休息一下？一夜都没睡吧。”郭桥真佩服他的精力。

    曹骏打了个哈欠：“眯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再睡个午觉就好，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好，那我先走了。”郭桥挥了一下手，转身走了。像曹骏这样的老板，应该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吧，陪着大家加班，又不抠门，难怪大家都愿意为公司卖命。

    郭桥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日进斗金，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一天的营业额销量高达两个多亿，公司这一天时间，就能赚上千万。

    曹骏觉得郭桥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异样了，那就跟看金元宝的感觉一样，一直在发光，他心里很享受这种成就感，一边装作很镇定的样子：“怎么？”

    郭桥说：“我现在看你，就觉得是个金人。”

    曹骏忍住笑意：“有那么夸张吗。我这才多少钱，淘宝双十一一天三百个亿。”

    郭桥感叹说：“当初我怎么没想到也去做这一行呢，这太有成就感了。曹骏，你真有眼光，佩服！”

    曹骏看着郭桥，其实当初他一直想找他合伙来着，但是他老早就跟别人合伙开店去了。

25第二十五章 小日常

    这一天赚了个盆满钵满,大家也累得人仰马翻的，虽然没郭桥什么事，但他作为老板助理,老板都在加班，他自然也得全程陪同。忙完这一天，回去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周日中午才起来,纯粹是被饿醒来的。

    郭桥起了床,看着窗帘都遮挡不住的明媚阳光将屋子里照得通亮。他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外面艳阳高照,秋老虎的淫威还在肆虐，外面行人寥寥，这个点，没几个人在外头溜达。郭桥扭了扭脖子，睡太久了，身体都僵硬了。

    他去开了门，门口蹲着长了一层绒毛的土豆，正举着爪子在挠郭桥的房门，自打土豆剃了毛之后，它就没被关在那间猫屋了。它可以自由地在猫屋、客厅和郭桥的房间出入，但是不能进曹骏的卧室和书房，否则曹骏会把它从28楼的窗户扔下去，这话是曹骏威胁土豆的时候说的。土豆是只聪明的猫，知道趋利避害，所以很少犯曹骏的禁忌。

    郭桥低头看着土豆：“土豆，饿了吗？”

    土豆优雅地喵了一声，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

    郭桥想起这两天他们忙着加班，家里三只猫也都跟着他们作息混乱，三餐不继了。便赶紧推开猫屋的门，这个时间两只龙猫本来是该在睡觉的，估计也是因为昨晚和今早上没喂食，正饿着肚子，也没熟睡，听见门响，赶紧都起来了，在笼子里“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似乎在抗议郭桥的遗弃。

    郭桥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饿着大家了。赶紧来吃饭喝水啊。”手脚麻利地往食盆里放猫粮，又拿着两个水盆去接水，三只猫都赶紧低下头吃东西去了。

    郭桥接了水放回去猫屋，回头看着曹骏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看样子这家伙比自己还能睡。他赶紧刷牙洗脸，然后打开冰箱翻看了一下，里面的菜不多了，只有两个鸡腿和一些干蘑菇，下个面条吧。这两天加班加狠了，秋干物燥的，容易上火，他都觉得嘴巴里开始溃疡了，该炖点清火汤才行。

    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听见屋里有了动静，扭头一看，曹骏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在客厅中央伸懒腰。郭桥觉得曹骏可能是跟自己混久了，对自己的形象也不那么在乎了，以前他可是衣衫不整决不出自己房门的。郭桥打招呼：“起来了？”

    曹骏伸手抓了抓头发，眨了几下眼睛，打着哈欠走到厨房门口：“有吃的吗？饿死了。”

    郭桥正在撕鸡腿肉，说：“等一下，我也才起来没多久。”

    曹骏抱着胸，溜达进厨房，瞅了一眼砧板上的鸡腿：“吃什么？”

    “鸡丝炸酱面。你去洗脸吧。”郭桥说。

    曹骏伸手揉揉自己的脸，才想起来没洗漱：“好，困死我了。”

    曹骏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得非常整齐干净了，头发吹得款款有型，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除了睡多了眼睛略有些浮肿之外，看起来又是个精英了。土豆吃饱了饭，前肢前伸身子弓成一张弓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轻快一跳，上了沙发扶手，蹲在那儿，长尾巴悬挂下去，一卷一卷地玩着自己的尾巴。

    曹骏弹了一下土豆的耳朵：“长毛，你的毛又长出来了，以后不要在外头溜达了，回你自己猫屋去。”

    郭桥在厨房里大声说：“说了别叫它长毛，要叫土豆，它好不容易才改过来，你想让它又混乱不成？对了，你去拿梳子帮它梳梳毛吧。”

    “毛都没长齐，梳什么呀。”

    郭桥说：“你现在不梳，它以后就会掉毛。”

    曹骏伸手指了指土豆，然后起身去找它的梳子了。郭桥在厨房里做炸酱面，曹骏一手点着笔记本鼠标刷他们公司的网站，看客户的反馈情况，一手拿着梳子给土豆梳毛。结果很多次梳子没落在土豆身上，而是落在了它的脑袋上，土豆不耐烦了，本来以为这个家伙要伺候它大爷，结果还是在拿它开涮，它不满的一跳，直接下了沙发，背转身去，给了曹骏一屁股。

    曹骏的手动了两下，结果发现几次都落空，扭头一看，土豆已经不在原处了，他将梳子放一边：“不让梳了是吧，我还不爱伺候。”

    土豆无辜地看了曹骏一眼，然后迈着一字步，去厨房找郭桥去了，厨房里的香味简直是太诱人了。

    郭桥做好了鸡丝炸酱，面条也煮好了，他将面条捞出来：“曹骏，吃饭了。”

    曹骏赶紧关上电脑，跳起来奔向餐厅：“饿死了，真香。”说着伸手去端面。

    郭桥说：“洗手了没？”

    曹骏哦了一声，与郭桥错身，进了厨房去洗手，等他回来的时候，郭桥和土豆已经坐好了，土豆像个孩子一样蹲坐在郭桥的腿上，抬起头看着郭桥吃面条的动作，眼睛里流露出向往美味的神情，尾巴还一卷一卷的，那种怡然自得，别提多美了。

    郭桥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土豆：“这个你不能吃，太咸了。晚上给你煮鱼吃。”

    曹骏在郭桥对面坐下来，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面条：“惯得它。”

    郭桥看一眼曹骏：“你怎么也不愿意天天吃食堂，想让我给你加餐？”

    曹骏嘴里塞满了面条，腮帮子鼓鼓的，瞪大眼睛看着郭桥，眼神里有着怒意，怎么自己到了郭桥这里，就变得跟猫一样了呢，处处都在拿自己跟猫打比方。

    郭桥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曹骏想张嘴问他笑什么，一激动，就被呛住了，有面条进了鼻腔，他跑到卫生间去咳了许久，眼睛都咳出眼泪来了，才将那截该死的面条弄出来，他洗了把脸，扯了纸巾擦着水珠出来：“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郭桥还是憋不住想笑，忍得脸有点扭曲：“遵命，老板。”

    曹骏瞪他一眼，低头开始吃饭。

    吃饱了，郭桥说：“洗碗吧，老板。”

    曹骏说：“不洗，留着给阿姨洗。”

    “阿姨要明天才来，碗筷堆着都要馊了。”郭桥说。

    “那就扔掉买新的。”

    郭桥点头：“你说的，反正不是我家的碗。你把碗筷收到厨房去，这总可以吧？”

    曹骏看着郭桥的手一直在摸土豆，便说：“那家伙只吃饭不干活，又不挣钱，你让它去收碗。”

    郭桥伸手指着土豆：“你说它？”

    曹骏点头。

    郭桥嗤笑道：“你亏心不亏心啊，这碗筷人家又没用你的，面条它也没吃，凭什么让人帮你干活。”

    曹骏摊在椅子上，动了动手指：“那让我歇会儿。”他不好意思让郭桥去收，人家好歹给做了吃的了不是，没道理还让人家收碗筷。

    郭桥嘿嘿笑一声：“老板你居然也有这么懒的时候。”说着起身，将土豆放在椅子上，开始动手收碗筷，曹骏也不偷懒了，赶紧起身将碗筷抢过去：“我来我来。”

    郭桥其实也就装个样子，曹骏这样不是头一回了，他施施然收了手，转手抱起土豆往沙发上去了。

    郭桥又将两只龙猫放了出来，通往客厅的房门也开着，让它们自己去玩。萝卜和白菜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对这个环境也比较熟悉了，完全没有不适感，每次还大摇大摆四处溜达，完全不把曹骏和土豆这两个原有的主人放在眼里。

    曹骏最后还是将碗洗了，然后用洗洁精将手洗了一遍，又用洗手液将手洗了两遍，洗手的水估计都冲了半吨，这才从厨房里出来。郭桥在外头听见水哗啦啦地流淌着，就有点心疼那水，以后还是别让他洗碗了，等他洗几次碗，非洲人民都渴死了。

    曹骏从厨房出来，看见面前地上有个灰团子，正在一走一扭地这里瞅瞅，那里嗅嗅，看见曹骏，还停下来抬头看了看他，然后低头理自己身上的毛，旁若无人。曹骏伸出脚尖，轻轻碰了碰白菜，白菜扭了一下身子，又站直了，也不躲不闪的。

    曹骏看着这家伙，一弯腰，就拎着白菜的颈脖，将它提起来放在自己的手上托着，与自己四目相对，白菜瞅了他一眼，四处探头，想逃离曹骏，但是发现太高了，不敢跳，这才开始发起抖来。这还是这个冷脸的家伙第一次抱它呢，不过一点都不好玩。

    郭桥看着曹骏，笑了起来：“你抓它干什么，当心它尿你一身。”

    曹骏将白菜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然后将它放地上去了，白菜跐溜一阵烟跑远了，离曹骏远远的。曹骏看着自己的手，又转身回去洗了一遍手。

    郭桥说：“你这人怎么那么严重的洁癖啊？洗个手不知道浪费多少水。”

    曹骏不承认：“我哪有洁癖？”

    “你还不承认，你说你刚刚洗了几次手？”郭桥好笑地看着他。

    “多洗几次手就有洁癖了？我要是有洁癖，就不会让这些家伙在屋子里跑。”

    郭桥没做声，心说你本来也没让它们在屋子里跑，那是我让它们跑的。“去买菜去？”

    曹骏看了一下天色，外面还热着呢：“晚点吧，我去做下运动。”

    郭桥说：“哦，那我也去。”

    曹骏斜睨了一下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是不行的。”

    郭桥掀起短袖，露出肱二头肌：“谁说的，看这效果。”

    曹骏伸出手，捏了一下郭桥手臂上的小老鼠：“还行，有点雏形了。”

    郭桥被抓得发痒，赶紧收回手，拍向曹骏的手臂：“别乱抓，会疼的。”

    曹骏伸手摸了摸鼻尖，转过身去，捻了捻自己的指腹，回味着刚才指腹间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了阿Q捏小尼姑脸颊那个动作，觉得自己真够猥琐的。

26第二十六章 走心了

    中秋节前一天,公司举行中秋聚餐，地点在本城有名的富锦丽大酒店，全公司员工都到齐了,再加上一些同事家属，一共安排了十八桌。

    当天下午四点钟，公司就下班了,六点到酒店集合。因为是去五星级酒店,女同事们都打扮得非常漂亮,男同事也尽量穿得整齐了些。

    因为行业的特性,公司的员工普遍年轻化,年轻人在一起就热闹,相处也很不错。曹骏不是个啰嗦的人，开场白说完之后，就开始上菜吃饭。

    吃了没两口，曹骏就带着郭桥挨桌给员工们敬酒，郭桥要开车，他不喝酒，负责倒酒。全场十八桌，一轮敬下去就得十八杯，还有热情的同事要来给老板敬酒，当然不能不喝，这一来一去，曹骏不知道要喝多少酒。郭桥便早早给曹骏准备好了两瓶兑了水的酒，一瓶红的一瓶白的，这样就可以少喝不少酒了。郭桥认为，不管是从下属的角度，还是从同学兼合住人的角度，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这种时刻果然是吃得少喝得多，郭桥悄悄地跟曹骏说：“怎么不搞自助餐，这样起码还可以偷个空吃点东西。”

    曹骏说：“这是中秋聚餐，中秋讲究的是团圆，就应该围在桌边一起吃饭喝酒，要是自助的话，场面就乱了，没有气氛。”

    郭桥点头，也确实如此。他陪着曹骏挨桌敬下去，基本上也是没法吃东西的，看着大家围桌大块朵颐大鱼大肉，郭桥就觉得饿，看来当老板并非什么时候都是如意的。

    等到一轮酒敬完，二人回到桌边，发现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不至于光盘，每个盘子里都还剩了一些残羹冷炙，估计是同桌的同事给他们俩留的。郭桥看着那几只孤零零的虾、几块鸡胸骨、只剩头的鱼，掩饰住内心的凄凉，默默地吃起来，曹骏是老板，这个时候牺牲一下理所当然，自己也是个员工啊，一个小助理而已，也跟着他受罪，这牺牲也太大了些。

    郭桥想着，残羹冷炙也罢，好歹能让人把肚子填饱吧，结果他们没吃几口，就有同事跑来给曹骏敬酒了。郭桥是个助理，敬酒的对象自然不是他，他可以继续吃他的饭，但是还有一个任务，得给曹骏倒酒。所以郭桥一边吃饭，一边扭着脖子看曹骏那边的动静，酒杯一空，马上起来倒酒，也忙活得够呛。

    来敬酒的人很不少，而且以女同事为主，男同事倒是少，其实想一想也很明白，公司的男同事除了那几个业务员比较会来事儿之外，剩下的男同事全都是技术部的，那些都是技术宅，根本就不擅长巴结讨好，他们能够集体来给老板敬一次酒就非常不错了。倒是那些女同事，一个个都很积极，三三两两结伴而来，跟曹骏客套几句，祝他和家人节日快乐之类的，然后就碰杯喝酒。而且还有豪爽女爱喝白酒，女同事来敬酒，岂能不喝，人家女生都能一口闷，做老板的当然也不能扭捏，怎么办，喝呗。

    敬酒的人太多，郭桥准备的兑水酒也不够，曹骏被迫喝了不少酒。最后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终于扛不住，跑厕所去了。郭桥同情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塞嘴里。桌上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他和曹骏还空着肚子，准确来说，是他半空着肚子，曹骏的胃里已经灌满了水、葡萄酒和白酒。

    旁边已经吃饱喝足的尹秘书说：“你这个助理可真够清闲的，怎么不帮曹总挡挡酒？”

    郭桥眨了一下眼：“曹总说，让我别喝酒，给他开车。”

    尹秘书笑着说：“曹总对你可真够好的。”

    郭桥想了一下，好像曹骏对自己还挺不错的。

    曹骏去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回来，他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便起身朝卫生间走去。郭桥进了卫生间，并没看见曹骏，他皱了下眉，出去了？刚才怎么没碰上？然后他听见有人在厕所隔间里大力呕吐，郭桥叫了一声：“曹总。”

    不多久，里面传来了冲水的声音，一会儿洗手间的门开了，郭桥看见曹骏出来了，脸色有些发黄，曹骏用纸巾擦了一下嘴巴，然后去洗手。郭桥眼尖，看见他纸巾上的红色：“你吐血了？”

    曹骏捧水漱口，有些无力地摇头：“没事，可能是喝酒喝得太急了，胃又是空的。”

    郭桥神色有些担忧：“你不能喝酒就别喝。走，我送你医院。”

    曹骏用手压压胃，摇摇头：“不去，没事了。”

    郭桥脸色不太好看，严肃地说：“胃都喝出血了还没事，不要命是不是？”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态度缓和了一些：“等大家都走了再去吧，我是主人，提前走了多扫兴，还叫人担心。”

    郭桥叹了口气：“你不能喝，就少喝一点。”

    曹骏洗了一下手：“以前也没这样过。”

    “肯定是最近老加班，又没怎么好好吃饭搞的，你还有胃病。”

    曹骏说：“有一点小毛病，也不严重。”

    “一会儿散席了……”说到这里，正好有个同事进洗手间，两人的谈话终止了，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郭桥压低了声音说：“散席了我送你去医院。”

    曹骏没有反对。

    郭桥拿出手机刷网页，在网上搜“胃出血可以吃东西吗”，然后得出结论，呕血的情况不能马上进食，连水都不能喝，需要稳定十二小时后才能进流食，收起了给曹骏叫一份粥的念头。

    有同事见曹骏回来，又要来敬酒，都给郭桥挡回去了：“曹总今天喝多了，胃病犯了，不能喝酒了，心意就领了，你们自己喝得开心一点。”曹骏则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一只手在桌子下面压着胃部，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耳听着同桌的同事聊天，很少插话。

    郭桥也没心思吃东西了，只盼着赶紧散席，好送曹骏去医院。到了八九点钟，大家终于陆陆续续地走了，郭桥松了口气，去结账。回来的时候，曹骏还坐在桌边，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方筱雨和另一个女同事还在和曹骏聊天。曹骏明显精神不太好，说话都有点敷衍的感觉。

    郭桥走过去：“好了，曹总，走了吧。”

    曹骏点点头，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说：“方小姐跟我们同路，想搭我们的顺风车。”

    “哦，方小姐住哪儿？”郭桥问。

    方筱雨说：“我住在德兴路。”

    德兴路确实和曹骏家是一个方向，但是他们不是要去医院吗，那就根本不同路，郭桥便说：“方小姐，我跟曹总还有点事，先不回去，你们去外面打个车，可以吗？”

    方筱雨有些失望地点点头，明明曹总的意思是可以带她们一程的，这个郭助理真会擅作主张，讨厌啊。

    两人下楼上车，郭桥说：“你将座椅往后调一下，先躺会儿。”

    曹骏一手按压在胃部，将座椅往后调了一些，躺了下去。郭桥启动车子，说：“你要是不能喝，就不应该撑着，叫我去帮你喝，车子可以不开，打车回去都行。”

    曹骏没有做声，几乎大部分助理都是老板的挡酒器，曹骏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想让郭桥为自己做这样的事。

    郭桥继续絮叨：“我也大意了，平时还老给你做辣的吃，你自己也不提醒我。”

    曹骏呵呵笑：“辣的比较好吃。”

    郭桥无语地叹息了一声。

    车子开到医院，登记住院，做检查，这才不过两个多月，他俩之间的位置掉了个个儿，跑上跑下的换成了郭桥，躺在病床上的变成了曹骏。

    曹骏当晚就住院了，先观察一晚上，明天情况稳定之后再做胃镜检查。郭桥坐在床边，守着曹骏打点滴。曹骏歉意地说：“抱歉，没想到这么严重。”

    郭桥摇了下头：“没关系，你休息吧，我帮你看着。”

    曹骏并不想睡，他胃还有点疼，睡不着，郭桥只好陪他说话，转移注意力：“明天过节了，要回家吗？”

    曹骏摇摇头：“连累你也过不好节。”

    郭桥无所谓地耸肩：“还不就是那样，不能跟家人一起过节，在哪过都一样。要跟你家人联系一下吗，告诉他们你住院了？”

    曹骏摆摆手：“不用了。”

    郭桥才想起来，曹骏似乎从来不提他的父母，他家不是在本市么，怎么从来没有见他回去探望过自己父母，莫非有什么隐情。

    点滴一点点地滴下来，药物缓解了曹骏的疼痛，他的睡意也慢慢袭来，临睡前，他撑着眼皮说：“郭桥，一会儿我打完针你就回去吧。”

    郭桥说：“好，我明天过来，给你带洗漱用品来。”

    曹骏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郭桥看着曹骏的脸，因为在病中，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发黄，被洁白的病床衬得十分明显，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应该是身上还不舒服，觉得难受。从他这次遇到曹骏以来，他一直觉得曹骏是个无所不能的钢铁人士，没想到也会有这么脆弱无助的时候，这样的曹骏，有点叫人同情呢。

    郭桥看着轮廓分明的曹骏，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熟悉，其实却也很陌生，虽然他们朝夕相处，但是曹骏似乎从来不跟他聊自己的私事，他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他的私人生活，知道的，就是他现在的家，还有他的公司，别的一无所知。郭桥觉得，曹骏肯定跟自己隐瞒了很多事，不过他们既然是朋友，他不愿意说，那就相互尊重吧。

    等曹骏打完点滴，已经是凌晨了，郭桥去护士站叫来值班护士，替曹骏拔了针头，看他睡得安稳，这才离开回去。这一晚郭桥怎么也睡不安稳，总是看见曹骏蜡黄虚弱的笑脸在梦里晃动。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喂了猫，又赶去早市买了不少菜回来，用电饭煲炖了一锅粥，又用电砂锅炖了一锅猴头菌鸡汤，等中午或者晚上给曹骏吃，大过节的，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他起得早，赶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曹骏已经醒了，脸色不复蜡黄，有些病后的苍白，郭桥将洗漱用品递上来：“好点了吗，还吐没吐？”

    曹骏摇摇头：“没有，好多了。”

    郭桥说：“去洗漱吧。医生说你暂时不能进食，我没给你带早饭。我已经煮了粥，也炖了汤，要是医生说可以进食了，中午就可以吃东西了。”

    曹骏点点头：“谢谢。”

    郭桥说：“客气啥，当初我住院的时候，不还是你在照顾我。”

    上午医生给曹骏做了血常规和胃镜检查，曹骏这次是急性胃出血，纯粹是喝酒喝的，再加上最近劳累过度，饮食不当，才出现这种状况。医生说已经过了急症期，出血也停止了，可以进食了，不过得是流食。

    郭桥回去将煲了一上午的粥和汤提了过来，已经快24小时没吃饭的曹骏闻着香喷喷的鸡汤和蔬菜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郭桥盛了汤端给曹骏，跟他说：“你那破胃，得赶紧找个人来照顾你，帮你好好调理一下。”

    曹骏看了一眼郭桥，垂下眼帘：“唉，哪那么好找啊，我这脾气，有几个人受得了？”

    郭桥说：“还好吧，我觉得还行啊。你自己要求别太高了。”

    曹骏喝了一口鸡汤，勾起嘴角：“这不暂时还没找到么，所以就麻烦你了。”

    郭桥摇了摇头。

27第二十七章 潘多拉魔盒

    过节之前,郭桥就想着,今年女朋友没了，也不能和家人过节,好歹还有个曹骏陪着一起过节，两个寂寞的人凑在一起,寂寞能少一点,热闹能多一点,心里就感觉不那么凄凉了。

    他早就准备过节大显身手，做几道高难度的菜显摆一下，结果到这一天全都派不上用场。曹骏除了喝粥喝汤，别的都吃不了,他自己一个人吃也觉得怪没意思,只做了两个简单的菜,煮了点饭，和粥、汤一起提到医院，跟曹骏一起过节。

    曹骏住的是单人病房，除了病床是带着活动轮的，别的倒是跟宾馆差不多，非常清净，没人打搅。两人凑在病房里的茶几上吃饭，曹骏吃粥喝汤，郭桥吃饭喝汤。

    曹骏说：“真是抱歉，让你的节日过得这么惨淡。”

    郭桥看他一眼：“你都说多少回了？我觉得还好，起码还有人陪着一起过节。”

    曹骏看看郭桥，其实他自己觉得还好，有郭桥陪着，哪怕是地狱他都觉得是天堂，就是心里觉得对不住郭桥，大好的团圆日子，他却得在医院陪自己，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吃完饭，郭桥将桌子收干净，然后拿出月饼零食之类的，递给曹骏一盒牛奶，笑着说：“病人不能吃别的，所以你就喝牛奶吧。陪我过节。”他将窗户打开，病房在九楼，窗口是朝南开的，从窗口探出头去，勉强能看到东升的月亮。

    曹骏笑道：“这是不是你过得最惨淡的一次中秋节？”

    郭桥想了想，摇头：“不算。大前年过中秋节，正好赶上国庆，我在外头摆地摊，那天生意挺好，赚了不少钱，我想着快过节了，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就买了半只熟鸡。我犯懒，没重新煮一下就直接吃了。结果吃下不久就开始肚子痛，拉肚子拉得腿软，跑到诊所一检查，说是肠胃炎，打了半晚上的针。然后接下来好几天都只能喝粥，那个中秋比你现在还凄惨，可没人给我炖汤喝。”他说到这里哂笑了一下，脸上表情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曹骏听得心都揪一块去了，真想将郭桥抱在怀里，他的手指甲抠进肉里，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努力用正常的声调说：“你的肠胃也不好，平时还吃那么辣。”

    郭桥嘿嘿笑了一下：“我那次就是急性肠胃炎，以后就没犯过。”

    曹骏拿着一盒牛奶，拆开了，一边吸着，一边掩饰自己的情绪，垂下眼帘不敢看郭桥，生怕眼神泄露了什么秘密。

    郭桥看外面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说：“你胃不疼了吧，我们下去走走，赏月去？”

    曹骏放下牛奶：“好。”

    郭桥给他拿了件衬衣：“早晚凉了，多穿件衣服。”

    曹骏安静地接过来，穿上。两人乘电梯下了楼，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挂在城市建筑的缝隙间。小花园里种了些桂树，此刻桂花芬芳馥郁，令人心脾都香甜起来。

    “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郭桥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不多久，郭母的大嗓门在那边响起来：“幺儿，吃饭了没有？”

    郭桥说：“吃了。妈，你们呢？你收到我寄回去的月饼了没有？”

    “收到了，怎么寄了两盒回来，不留着自己吃？我和你爸能吃多少。”郭母的语气虽然是责备的，但却是高兴的，儿子给他们寄月饼呢。

    郭桥笑着说：“老板发的，太多了，吃不完。家里天气好不好，能赏月吗？”

    “好得很，大晴天，月亮刚刚升起来，我和你爸在阳台上看月亮。”郭母说，“你那边呢？”

    郭桥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朗月：“嗯，也很好，正在赏月。”

    “跟你女朋友？”郭母问。

    郭桥扭头看了一眼曹骏：“嗯。”他准备过段时间再跟父母说分手的事，今天大过节的，别说了让二老着急上火。

    郭母犹豫了一下，说：“你爸说祝你女朋友节日快乐。”

    郭桥听出母亲的意思了，想要跟女朋友说说话，因为以前打电话的时候女友也会问候两声，但是他现在要去哪里找个女朋友来啊：“凌凌也祝你们节日快乐。”

    挂了电话，扭头过去看着曹骏，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用手揉了揉鼻子：“大过节的，这事儿真闹心。改天再跟他们说我分手的事吧。”

    曹骏刚才一直都在留意着他打电话，他的四川话百分之九十九都能听懂，腔调非常好玩，跟唱歌一样。曹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郭桥在曹骏身边坐下来，换了个话题：“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曹骏迟疑了一下，说：“打过了，也汇了款回去，寄过月饼了。”

    “不回去过节没关系吗？”

    “嗯，他们没有叫我回去过节。”

    “！”郭桥扭头看着曹骏，神色十分诧异。

    曹骏耸了一下肩，自嘲地笑：“某些观念不合，早几年就闹翻了。”

    郭桥不再追问，沉默起来，难怪从来都不提父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不该提这事的。”

    曹骏摇了一下头：“我挺羡慕你的，跟父母感情那么好。”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

    曹骏突然说：“从小，我爸妈就忙工作，将我交给爷爷带，我一年也见不上他们几次面，每次都在快忘记长相的时候才会出现。”

    郭桥说：“其实也还好啊，至少他们也没有不管你。”

    曹骏呵呵笑了一声：“是啊，起码生了我，养活了我，还送我读了书。”

    郭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很显然，曹骏也不想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曹骏这么成功有出息，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一家人在同一个城市，中秋节这么重大的节日都不在一起过，住了院，也没人来问候一声。

    明月皎皎，光华如水银一般流泻下来，将一切都笼得影影绰绰，曼妙柔和。曹骏靠着椅背，仰着头，闭目侧耳倾听着草丛中的秋虫鸣叫。郭桥仰头看了一会儿明月，又扭头过来看曹骏，月光笼罩在他的脸上，将他冷硬的线条都笼得柔和了起来，使他看起来十分温柔，郭桥心想，如果一个女人看着这样的曹骏，肯定会爱上他吧。

    曹骏睁开眼，正对上郭桥的眼睛，郭桥掩饰地笑了一下：“我们上去吧，下面有点凉，你身体还没好，坐久了不好。”

    曹骏点点头：“走吧。”

    郭桥说：“明天该上班了，你继续住院吧，有什么事我替你转达。”

    “我没关系，已经好了，可以去上班。”

    郭桥皱眉：“公司那么多员工呢，你离开两天就不转了？”

    曹骏转头看着郭桥，点点头：“好吧，我在医院也可以办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

    郭桥无奈耸肩，每一个老板都是工作狂。

    等曹骏休息了之后，郭桥开车回到家，发现家里空洞冷清得怕人，房子太宽了，一个人住真是寂寞，曾经有几年都是一个人住，屋子很小，工作很忙，很少去考虑寂寞与否的问题，此刻却真切感受到了。

    郭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曹骏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寂寞吗？他想着曹骏落寞地说“他们没叫我回去”，又想起月光落在他的半张脸上的柔和，曹骏应该也是个寂寞的人吧。郭桥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

    睡到半夜，被一股尿意憋醒来，他睁开眼，其实不是要尿尿，而是勃起了，郭桥已经很久没有释放过了，准确来说，自打被盗之后，他就没纾解过了，刚开始是心情烦乱，没情绪，后来是工作繁忙，没精力，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有冲动了。虽然憋很久了，但弄了很久都不出来，郭桥起身去喝水，准备让它自己平息下去，喝完水，看着客厅的大电视机，曹骏不知道收了什么资源没有，借来用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有点刹不住，他起身走到电视柜旁，打开抽屉翻看了一下，里面有不少正版的DVD碟片，都是很经典的电影，其中就有《霸王别姬》。郭桥心想，没有资源，看看电影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打开影碟机，准备将《霸王别姬》放进去，结果在里面看见一张光盘，那张光盘上面没有字，是空白的，什么盘？郭桥顺手将它又推了回去，开始播放。

    一扇崭新的大门朝郭桥打开了。郭桥不是没看过AV，但是GV却从来没有看过。前面是五秒钟的空白，画展出来，就是两个英俊的白人少年在野外玩耍，一个突然走开了，躲在草丛中自摸，另一个找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跪了下去，帮对方打手枪，还低下头去帮忙。

    郭桥一下子愣住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GV？他赶紧摸遥控器，但是粗重的喘息和暧昧的配乐将屋子里渲染得非常情色。郭桥可耻地发现自己并不觉得恶心，他只是红了脸，身上也开始燥热起来，这是有了反应？

    他将遥控器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屈服了心中的魔鬼，只是将声音稍稍调小了一些，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双眼盯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这种片子一向都是直白大胆的，一切都展露无遗，连细节都照得非常清晰，郭桥一边看，一边禁不住口干舌燥，他滑动着喉头，动了动，将双腿夹紧了些。整个碟片的时间很长，足有三十多分钟，录下的就是一场完整的做爱。那直白的动作和不加掩饰的呻吟，使得郭桥不可抑制地跟着燥热冲动起来。所以当碟片还没放到最后，郭桥自己就已经释放出来了。

    郭桥低头看着手上和沙发上的浊液，呼吸还没平稳，耳朵还是通红的，电视里继续传来声音，他心中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尼玛，居然看着GV做了这种事，自己这得有多饥渴啊。

    他颤抖着手关掉了电视，跑到卫生间去洗澡，衣服都没脱，用凉水直接浇下来，想把自己刚才的荒唐全都冲走。秋天洗凉水还是挺冷的，郭桥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曹骏还在病着呢，自己要是也感冒了可怎么办。于是赶紧调热水，洗热水澡。

    他一边洗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曹骏家里居然有GV，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确确实实是个gay，之前他只是推测，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吴迪叫他亲爱的，他家里完全没有女人的气息，他也没有女朋友，说不定跟家里闹翻了也是这个原因，一般的父母谁会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呢。

    热水从郭桥头顶淋下来，他闭着眼站在水龙头下，双手撑在墙上，自己跟一个同志同居一屋两个多月了，曹骏是怎么想的，他会对自己也有那样的心思吗？不，不，应该不会，他有男朋友，起码吴迪就是，他只是同情自己，才让自己住这里的。郭桥不断地暗示自己，否则叫他怎么再面对曹骏？他没有去深想，为什么曹骏一直挽留他住在自己家里，如果有男朋友，肯定巴不得他早点搬出去吧。他也不敢去深想。

    郭桥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打开了那个该死的潘多拉魔盒，要是不手贱去放那张碟片，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曹骏也是，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肯定也是一直想掩饰，这个碟片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看的，他给忘记了吧。因为他们都是不怎么爱看电视的人，更别提看碟片了。

    郭桥这个澡冲了很久，回到床上，他彻底失眠了，以后要怎么办？

28第二十八章 弯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郭桥几乎一夜未眠,顶着两个熊猫眼出来了。他看了一眼电视机,又看着那个DVD机,走过去，将碟片退了出来,拿在手里，准备将它掰成碎片，但是觉得自己又没这权力，这不是他的东西，所以他深吸了口气，又将碟片放回去，将一切都归置回原位，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去碰过那些东西一样。但是他知道,这只是表面如此而已，他心里某个架构已经完全坍塌了。

    郭桥用昨天做的汤熬了一碗粥，送去医院给曹骏。到医院的时候还只有七点多钟，曹骏看着顶着黑眼圈的郭桥：“没睡好？”

    郭桥抹了一把脸，不敢看曹骏：“嗯，有点失眠。”

    “不要紧吧？”

    郭桥摇头：“没关系。你先吃吧，中午我再给你送饭过来。”

    曹骏说：“中午我去医院食堂吃吧，你休息一下，去我办公室睡一觉，钥匙给你。”

    “食堂能有什么吃的。我帮你叫外卖吧，让他给你送过来。”郭桥知道自己一直不睡也确实扛不住，白天还要工作呢，中午得睡一觉。

    曹骏想了想说：“那好，尹秘书知道一家私房菜馆，你跟她说，让她打电话将外卖送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郭桥点点头，还是不敢看曹骏的眼睛：“那我走了。”

    曹骏说：“路上小心。同事问起来，别说我在哪里住院。”

    “OK!”郭桥头也不回地挥了一下手，转身走了。

    曹骏觉得郭桥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桥一到公司，曹骏住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同事们都很担心他的身体，一上午，不知有多少人来跟郭桥打听曹骏的消息，尤其以女同事居多，大家都说要去探病。郭桥想起曹骏嘱咐过自己的事，不让自己泄露他的行踪，便闭口不言曹骏住院的地方，只是告诉大家曹骏的病情已经稳定，休养两天就能出院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所有的同事，郭桥才安下心来好好工作，这天他在助理办公室工作，代替曹骏处理一些事务，一忙起来，那些烦心事都给忘到后脑勺去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尹秘书站起来：“郭助，吃饭了。”

    郭桥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忘记让尹秘书打电话订餐了，现在叫不知道要送到什么时候了，便赶紧说：“尹秘书，这附近哪家粥做得比较好，干净卫生一点。”

    尹秘书说：“是要给曹总送去吗？”

    郭桥拍着脑袋说：“早上很多人来问曹总的事，我一忙起来就给忘了，曹总本来说让你帮忙打电话订一家私房菜的粥，你看我忙糊涂给忘了，现在叫估计也迟了，我买了自己开车送去吧。”

    尹秘书说：“哦，就在我们公司楼下那条小街上，有一家甄家粥铺，他家的粥做得非常地道，要不我去买吧，我给曹总送去。”

    郭桥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去吃饭，谢谢。”说着拿起钥匙急急忙忙往外走。

    等他买好粥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1点了，郭桥歉意地看着曹骏：“对不起，等很久了吧，你看我这人，这点事都办不好。”郭桥说到这点，自己也很无奈，这都什么事啊，从昨晚开始，一切都在脱轨。

    曹骏态度倒是很温和：“没关系，百密一疏，谁都可能犯错。你忘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去食堂吃就好了。”

    郭桥垂头丧气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曹骏吃着粥，抬头看他：“不是说没关系吗。你怎么了？”

    郭桥抬眼看了一眼曹骏，然后迅速错开眼，摇头：“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没什么精神。”

    曹骏说：“这两天你照顾我也挺辛苦，要不请半天假，回去休息吧？”

    郭桥想到下午工作组还有个会议要开，便说：“不用了，我还能熬得住。”

    曹骏看着他：“不用拼命，尽力就好。”

    郭桥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你吃了吗？”

    郭桥迟疑了一下：“我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去吃点东西。”

    曹骏发现郭桥确实有些不对劲：“郭桥，你怎么啦？”

    郭桥摇摇头：“没事。”

    “不是家里出事了吧？”

    “没有。”

    曹骏问不出来什么，心里略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跟郭桥已经很熟了，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把自己当外人。不便于跟自己说出口的事，那会是什么？应该不是为了钱的事，上次他都直接跟自己预支工资了，那是为感情上的事？前女友提出复合了？一定是郭桥的前女友要求复合，他在犹豫是不是要答应。

    想到这里，曹骏内心忐忑起来。他自己一直都在享受着郭桥的照顾，默默地喜欢他，至于怎么找突破口去试探郭桥，至今都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别到时候他跟女朋友复合了，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就完蛋了，到时候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跑了。

    曹骏知道自己太小心谨慎了，但是他不得不谨慎，这是他爱过最久最深的一个人，他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冒险。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郭桥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又不会撇下自己跑走呢？曹骏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郭桥忙到下班时间，习惯性准备加班，突然想起来曹骏还在医院住着呢，得给他去送饭，这个点路上堵车，等回去做好了送到医院，估计都八九点了，太晚了。便问了尹秘书那家私房菜馆的电话，订了餐，让他们送到医院去，自己也收拾东西去医院，下午开完会，还有些事情需要跟曹骏请示汇报。

    郭桥到医院之后，从门上的玻璃窗往病房里一瞅，没有看见人，以为曹骏去洗手间了，他推门进去：“曹骏。”他走到后面，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门半开着，里面并没有人，去哪里了？他将自己买的水果放到桌上，看见桌上还有一袋子水果和一捧鲜花，郭桥明白过来，有人来探病了，会是谁呢，曹骏的男朋友？想到这里，郭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郭桥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想去见见来看曹骏的人到底是谁。于是他出门下楼看了一眼，便在一棵灌木后发现了曹骏的半个脑袋，似乎是在和人说话，不过那个人却被灌木挡住了。郭桥走了过去，躲在树后，听见曹骏说：“……对不起，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

    “曹总，我知道您一直都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接受我试试呢，没准我们会非常合适。”一个女声说，听起来似乎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

    不是男朋友，而是一个女人在向曹骏表白，郭桥吁了口气，会是谁，这个人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是公司的同事？他没去深想为什么发现不是曹骏男朋友，自己会觉得松了口气。

    只听见曹骏说：“对不起，方小姐，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耽搁你，所以还是请收回你的心意。谢谢你来看我。”

    郭桥想了起来，这个声音，可不是他们公司的方筱雨么。只听见方筱雨说：“我觉得曹总只是在敷衍我。”

    郭桥觉得曹骏应该不会再搭理方筱雨了，结果曹骏说：“是真的，我喜欢他很多年了，没人能取代他的地位。对不起，我要去休息了。”

    郭桥坐在树后，听着曹骏离开，方筱雨轻轻的啜泣声，跟自己的老板表白，确实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却偏生又被拒绝了，她应该是非常喜欢曹骏吧。

    郭桥回到病房的时候，私房菜馆的人正好送餐过来，曹骏看着郭桥：“你来了。这外卖你叫的吧？”

    郭桥说：“嗯。刚来没看见你，下楼去找了一圈。”

    “哦，有个同事过来看我，下去走了走。”曹骏说。

    郭桥点点头：“吃饭吧，一会儿有点工作跟你讨论一下。”

    “好。”

    吃过饭，两人讨论了一下工作，将一些不确定的东西都确定下来，曹骏又指点了一下，一些问题该如何处理。忙完之后，曹骏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十一我准备去自驾游，你有空一起去吗？”两人十一出去玩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他担心郭桥会和女朋友有约会，所以把说辞改变了一下。

    郭桥愣了一下，点头：“可以啊，我没别的事。出去走走也好。”

    “那行，咱们就说好了啊。”曹骏勾了一下嘴角，看样子不是和女朋友和好了。

    郭桥回到家，喂了猫，一个人坐在空寂的客厅里，望着墙上大片的空白，想起昨晚上在沙发上做过的荒唐事来，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可耻，看着两个男人做爱居然都能冲动起来，自己这属于正常现象吗？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抱着一个男人做那种事，这不恶心吗？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但要是换成很熟悉的曹骏呢？他想象了一下，好像——不会觉得恶心。郭桥双手捧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都是喜欢女人的吗，怎么会接受男人呢。

    他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浏览了许多网页，搜出好多类似的问题，比如男人谈看GV的感觉，大部分都感觉到恶心想吐，也有人说自己是直男，看GV偶尔也会起那么点反应。郭桥安慰自己，那这算是正常现象了，自己并不是gay，还是个直男，他轻轻吁了口气。

    要不要搬出去？曹骏是个同志，他再住在这里不合适了吧。当然不能直接贸然地说搬出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让他觉得尴尬难堪。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有钱，他已经提前支取了两个月的工资，那还得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才有钱去租房，也就是说，至少还得等一个月。他要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能让曹骏察觉出异样来，就算是曹骏是个gay，他也不会歧视他，继续是他的老板、同学、朋友，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友情。

    土豆吃完饭，推着自己的梳子从房间里出来，最近主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又不给它梳毛了。梳子在地上被推动的声音惊醒了郭桥，郭桥扭头一看，看见了土豆正努力地推动着自己的毛刷，不由得笑了起来，走过去捡起刷子，抱起土豆：“对不起，一忙又把你给忘了。”

    他将土豆放在自己腿上，给它刷毛，土豆乖顺地趴在他的腿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郭桥的抚摸。

    郭桥看着土豆，想着自己要是离开，曹骏又要把它关起来，半年时间都不闻不问，任由它独自待在那间屋子里，想想也觉得怪可怜的。他又抬头看了一下整个屋子，虽然只住了两个多月，感觉还是挺亲切的，以后就没机会睡这样的大屋了，要是离开，自己肯定也会不舍吧。等自己以后赚了钱，买一个小点的房子，布置得更温馨一点，不像这屋子这样冷冰冰的。“到时候我有家了，把你要过去好不好？土豆，带你去给萝卜和白菜作伴。”土豆不明所以，动也不动地眯着眼睛。

29第二十九章 野外宿营

    十一放假前一天,曹骏出院回去上班,全公司的员工都松了口气，纷纷表示以后再也不灌曹总的酒了,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郭桥发现，曹骏不在公司,大家都有些浮躁,曹骏回来了,大家都精神百倍，可见他还是真心受员工们喜欢的,这，大约就是一个人的人格魅力吧。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国庆假有七天，公司安排了技术部和客服部的人员值班，其它部门人都放了假，郭桥和曹骏自然不用值班。

    郭桥负责的展会工作进展顺利，比预期的还好，自然没什么心理压力，第一次真正享受起假期来。

    头两天两人哪儿都没去，一是为了避免出行高峰期，二是曹骏胃病才好，需要再调理两天。郭桥就像一个超级奶妈，变着法子给曹骏做好吃好喝的，曹骏由衷感叹：“郭桥，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比我妈对我还好。”

    郭桥笑一笑：“我也要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曹骏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好像郭桥在跟自己算账似的，又好像是要离开一样，不管怎样，他都觉得不喜欢，他微皱着眉头看着郭桥。

    郭桥换了话题：“咱们明天去哪里玩？”

    曹骏说：“我们开车去森林公园露营去，趁着天气不冷。”

    郭桥听着这主意，就觉得不错：“好啊，是不是要准备一些东西？”森林公园离C市不远，是一个户外运动胜地，但是郭桥只在大学期间和班上同学去玩过一次，那会儿还没有列为国家级森林公园呢，山上风光确实非常不错，有高峰有峡谷，有森林有湖泊，是个看风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曹骏点头：“嗯，中午我们吃了饭，去买装备去。”

    “你以前去露营过吗？”

    “嗯，去过一次，还有点意思。”

    郭桥问：“那儿是不是有帐篷和睡袋租的？”

    曹骏说：“还是自己买吧，也花不了几个钱，以后还能用得上呢。”主要是别人睡过的睡袋怎么睡，脏死了。

    “那你以前买的装备呢？”郭桥问。

    曹骏说：“那次是朋友准备的。”

    郭桥听他这么说，便不再问了。

    中午两人吃了饭，曹骏领着郭桥去一家有名的户外用品店添置装备。其实曹骏也是第一次购置装备，什么经验都没有，郭桥还知道去网上搜搜攻略和建议，他则是纯粹听老板的，老板说啥有用，他就都拿上，完全都不带犹豫和疑问的。

    郭桥拉过他小声地说：“有些东西就不用了吧，这登山绳，咱们又不用攀岩，就去住两晚上而已。”

    曹骏说：“以防万一，都拿上。”

    “你也不嫌沉？”郭桥白他一眼。

    “我背。”

    郭桥望着天花板，真是个冤大头。

    结果添置这些装备花了好几千，都能赶上去九寨沟玩一趟了。曹骏挺乐呵的，看样子对这次出行相当期待。郭桥看他心情好，也就没舍得出言打击他。买完装备，他俩又驱车去超市购物，一切露营的用品和食物，全都要采购好，拉了满满一车回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起来了，天气还不错，虽然有云，但勉强算是个晴天。他们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送家里的三只猫去寄养，在山上住两晚，不能饿着渴着家里三只小东西了。

    郭桥开车，曹骏坐在副驾驶座上玩PSP。郭桥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还玩游戏？”

    曹骏头也不抬地说：“我玩游戏怎么了？偶尔放松一下。”

    郭桥摇着头说：“简直太难以令人置信了，曹老板居然玩这种游戏。”

    “我又不是什么神仙，说得我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曹骏继续玩着手上的游戏。

    郭桥说：“那你会斗地主吗？”

    “这个不会。”

    “打麻将呢？”

    “也不会。”

    “不是吧，这是国粹，你居然都不知道？”郭桥说，“我六岁就会了。”

    曹骏到底平时不怎么玩游戏，很快就挂了，停下来看着郭桥说：“小时候没人教我，一个人也玩不了。你会下围棋吗？”

    这下轮到郭桥摇头了：“不会。”

    “象棋？”

    “会。”

    “桥牌？”

    “不会。”

    曹骏说：“我会下围棋，会象棋，还会打桥牌。”

    郭桥看着曹骏像个小孩一样洋洋自得地炫耀自己的本领，突然就觉得挺可爱的。

    曹骏说：“我不会麻将和斗地主，因为家里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人手不够，没法玩。”

    郭桥瞬间又同情起曹骏来，原来是个那么寂寞可怜的孩子：“等露营回来，我教你斗地主、打麻将，特简单。”

    “两个人怎么玩？”曹骏看着郭桥。

    郭桥说：“网上啊，大把的牌友。”

    “哦。”曹骏点头。

    森林公园离C市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郭桥主动承担起了全程的司机。对于一个刚刚熟悉开车的司机来说，开车是有瘾的，曹骏乐于满足他这种需求，他自己就在副驾驶座上，只要郭桥说一声“你来开吧”，他保准二话不说就接过去了。但是郭桥显然不需要他接手，兀自陶醉地开着车，还放了音乐，依旧是老狼怀旧的经典老歌，一边听，还一边跟着哼，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打着节奏。

    曹骏喜欢这么放松的郭桥，年轻，充满活力，耀眼夺目，令人错不开眼珠子，但是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便将PSP关了，双手捧着它，去照郭桥的样子，眼睛则漫不经心地盯着PSP，这比直接扭头看他安全多了。

    郭桥哼了一会儿，突然说：“曹骏，我从来没听你唱过歌，唱支歌来听听呗。”曹骏的声音非常好听，不知道唱歌会怎样。

    曹骏愣了一下：“不要吧，我五音不全。”他不想在郭桥面前出糗。

    郭桥说：“不会吧，我觉得你的声音非常好听，唱歌应该也好听啊。”

    曹骏简直要得意地狂笑，郭桥说他声音非常好听，不过他还是镇定了下来，不敢得意忘形：“但是我唱歌真的五音不全。”

    郭桥也不再坚持：“那真遗憾，算了吧。”

    曹骏听着郭桥的语气，又有些不大甘心：“我不会唱歌，朗诵倒是不错。”

    郭桥扭头看他一眼：“朗诵也不错呀。现在特别流行网络配音，不过你也没时间去玩那个，有空听你朗诵一下文章也好。”前女友喜欢玩网配，常常找了一些广播剧来听，有的配音确实好听。

    曹骏嗯了一声：“好啊。”

    一路说着，就到了森林公园，没想到虽然是3号了，来这边做短途游的人还不少。他们将车子停下，买了门票，做了登记，然后将车子开进公园停车场，再取出行李，每人肩上背着一个70公升的登山包，帐篷、睡袋、食物、水甚至锅碗瓢盆等等一切都在里头。

    郭桥看着别人的二三十公升的小背包，就觉得他们的背包太夸张了：“我们只去住两晚上，又不是去西藏，干嘛背个这么大的包啊？”

    曹骏面无表情：“东西齐备，方便。”

    “可是背起来沉啊。”郭桥说。

    曹骏说：“扎下营，东西就不拿了，可以随意去玩。”

    郭桥辩驳无效，只好背着恁大一个包跟着曹骏往山上走去。山间是有指定的宿营地点的，分为好几处，山谷、山腰还有山顶上都有。曹骏说：“我们往山谷里去吧，风景好，有水，还可以钓鱼、爬山。”

    “好啊。”

    热爱户外运动的人还不少，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都是某些户外运动团体一起相约前来的，这样也更安全一些。只他们是二人行，郭桥也不担心，一般来说，喜欢这种户外运动的人，身心都比较健康，所以很少有偷鸡摸狗的人，只是要提防一下一些浑水摸鱼的人。

    郭桥看着前面那群户外运动爱好者，就觉得他们俩是个外行，人家才背多少东西啊，他俩居然背了这么多东西，真是不嫌累。

    曹骏终于也觉得自己太未雨绸缪了，反而把自己给累着了，便说：“把你包里的东西拿点出来给我吧。”

    郭桥瞪他一眼：“你大病初愈，别跟我逞能了。这才多重，顶多三四十斤，走吧。我一百多斤的担子都挑过呢。”

    曹骏侧目看着他：“为什么挑那么重的担，挑什么？”

    郭桥说：“稻谷啊，帮我爸妈收稻子。”

    “你真孝顺。”曹骏温柔地看着他说。

    郭桥笑：“那还用说，我爸妈抚养我多不容易啊。”

    曹骏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郭桥这么孝顺，要是他们在一起了，那出柜的阻力岂不是特别大。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考虑得太远了，八字还没起画，就考虑到出柜的事了，是不是想多了。

    选择在山谷中扎营的人还不少，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却也多了不少刚认识的同伴。旅行途中特别容易结识朋友，郭桥性格开朗，很快就认识了好几个一同宿营的驴友。曹骏不喜跟陌生人打交道，郭桥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一旁默默地走着，听他和别人说话。

    有人开玩笑：“你们俩那包太惊人了，你们打算在山里住多久啊？我去年去尼泊尔，也就背了个这么大的包而已。”

    郭桥觉得有些囧：“嘿嘿，未雨绸缪，什么都自己带，方便。”

    不过也没人就这个问题发挥，大家只是善意地取笑了一下。

    到了地点之后，选好地方开始搭帐篷，曹骏不喜合群，便将帐篷搭在了营地的最边上。买帐篷的时候，曹骏开始只买了一顶双人帐篷，郭桥考虑到曹骏的性向，不想跟他同住，特意要求多买了一顶单人帐篷，这样就能各住各的了，曹骏也没有反对。

    曹骏搭过帐篷，也算是熟门熟路，两人一起合作，很快搭好了两顶帐篷，一大一小。郭桥看着曹骏的帐篷：“你怎么还是买了双人帐篷啊？”

    曹骏说：“宽敞点睡得舒服。”

    他们这边正忙活着，那边有人在嚷嚷了：“我靠，我的帐篷居然破了，这是被老鼠啃了吧。我家哪来的老鼠啊，几百块钱的东西，就这么给糟蹋了。”

    “啊，要不要紧啊？破得厉害吗？”有人问。

    帐篷破了那哥们说：“指望别下雨吧，下雨就惨喽。”

    “这天应该不会下雨吧。”有人语气不太肯定地望着天色说，“天气预报说会有阵雨，可能不会下。”

    “希望不会下雨，要是真下了也没办法。郭哥，你跟你朋友是一人一顶帐篷对吧，到时候下雨了，借你一定帐篷用用啊。”那哥们非常自来熟，这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

    郭桥觉得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顾一点，也不好拒绝，他看着曹骏，曹骏点了点头，郭桥便说：“行，要真下雨了再说吧。”只能祈祷晚上别下雨了。

30第三十章 真下雨了

    搭好帐篷,郭桥和曹骏开始搭灶做午饭,露营最有意思的事，住了睡帐篷,自然还有野炊了。所以锅子是必备物品，其他老驴友们也一样,都在忙着搭灶架锅做饭。郭桥兴致勃勃的，这种野外做饭的感觉特别有意思，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郭桥去小湖里洗菜，曹骏则去树林子里捡柴。山谷的风景很不错,有一个小溪汇集而成的小湖,有一片坡度很缓的草地,他们将就在这草地上安营扎寨的，草地周围则是树林子。这儿可以钓鱼、可以野炊、可以采野果，据说春夏的季节还能采蘑菇，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郭桥将锅子里倒上矿泉水，盖上盖子，等着曹骏捡柴回来。旁边一个女生也在搭灶做饭，问郭桥：“你那个朋友不爱说话啊。”

    郭桥笑道：“嗯，他性格比较内向。”

    “你们也是从C市来的吧？”女生问。

    “对。”

    女生兴致勃勃的：“你们在C市那个区啊？我是西城区的。”

    郭桥说：“我们是东城区的。”

    “你们是做什么的？”女生天生就爱唠嗑，什么话题都能谈。

    “我做网购的。”

    “自己开网店啊？”

    “嗯，差不多吧。”萍水相逢，还是别说太具体了。

    “那个是你同事啊？怎么不多叫些朋友一起来？”

    郭桥说：“朋友们都去外地旅游了。”

    女生又问：“女朋友呢？”

    郭桥觉得，她绕圈子问了这么多，这才是最真实的目的吧。他说：“暂时没有。”

    那个女生不太置信地看了郭桥一眼：“不会吧，你都没女朋友？你朋友也没有？”

    郭桥笑着不说话。

    “那加个微信吧，交个朋友，回去了以后可以常联系，我可以给你介绍女朋友。我叫XXX。”女生非常自来熟。

    郭桥正准备回答，看见曹骏抱着一捆柴过来了，赶紧跑过去帮忙：“怎么捡这么多，用不了吧。”

    “又不是一顿饭。我烧火。”曹骏拍了拍手，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真难得他没有嫌脏，居然去捡柴了。

    郭桥说：“你会吗？还是我来吧。”他估摸着曹骏应该不会生火。

    曹骏说：“有固体燃料助燃，应该还好吧。”

    “我来就好了，你去洗个手吧。”郭桥已经在用打火机点火了。

    曹骏看了一下，离开去洗手了。

    旁边那女生还在等同伴拿柴回来，看着曹骏的背影：“你朋友好酷哦。”

    郭桥说：“他就是这性格。”

    “你微信还没告诉我呢。”女生继续追问。

    郭桥哦了一声，报了自己的微信号。

    曹骏回来，看见郭桥和那个女生有说有笑的，皱了一下眉，扯了个塑料袋，放在地上铺着，坐在郭桥旁边看他忙活。

    火燃起来，炊烟升起，有一股烟火的味道，柴在火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切都那么静谧悠闲。郭桥看着透明锅盖下的水开始冒泡，便起身对曹骏说：“你来帮我看着火，我去洗手。”

    旁边那个女生看着曹骏，说：“帅哥，有微信吗，加个微信吧。”

    曹骏看也不看地说：“不玩。”其实是玩的，但是不想告诉她。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玩微信的，那QQ呢？”女生锲而不舍。

    曹骏说：“忘了。”

    那个女生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是山顶洞人啊，居然连QQ号码都能忘。不过她也不笨，已经看出来这是曹骏在拒绝她，所以没有再追问下去，估计问到电话号码也是忘了。

    郭桥回来，看见水已经开了，揭开盖子，将面条放进锅里，然后将火腿肠切进去，又将青菜蘑菇放进去，跟曹骏说：“你把买的卤牛肉拿出来。”

    曹骏照办，不一会儿，郭桥揭开盖子，一股香味弥漫开来。锅子不大，煮的东西勉强够他俩吃。郭桥拿着一个碗，盛了一半的面条出来：“你用碗还是用锅？”

    “没有碗了？”

    郭桥看了一眼：“有，懒得洗碗。”

    曹骏说：“我洗。”

    郭桥笑着说：“你不嫌麻烦就用碗吧。”

    两人挨坐在地上端着饭盆吃饭，周围有不少人都开始吃午饭了，不过那些人都互相熟悉，一边吃一边分享各自的午餐，就他俩在外围吃自己的，也津津有味，这种野餐形式，本来就挺有意思的。

    郭桥问：“味道还行吧？”

    曹骏模糊的应了一声。郭桥说：“就是没啥营养，晚上我炖肉吃。下午咱们去哪儿？”

    曹骏说：“去林子里转转。”

    吃完饭，曹骏主动去洗刷了碗筷，郭桥收拾了一下包裹，将重要物品都背上，和曹骏去林中探险。正好那群驴友也一起去，便结伴而行。曹骏背了个尼康的单反相机，摆弄得似乎还挺专业的，除了拍风景，还给郭桥拍了不少照片。

    让曹骏非常不爽的是，那个问他联系方式的女生老是跟在他们身后，总是凑过去跟郭桥说话，还拿东西给郭桥吃，曹骏十分想替郭桥拒绝，但是他又没什么立场，只能冷眼的看着郭桥吃着别人给的东西。偏生郭桥还无知觉，还拿了来跟曹骏分享，曹骏小声地说：“不吃。你心可真够大的，谁给你都吃啊。”

    郭桥愣了一下，有些讪讪的摸摸鼻子：“这不是同游么，一起分享，我也给她吃了啊。”

    曹骏心里酸溜溜的，女人真好啊，喜欢就能够直接示好。自己喜欢却只能藏着掖着，还不能太明显。

    下午他们在林子采到不少野果子，也碰到了一些野兔、鸟雀之类的小动物，玩得还挺有意思的。从林中出来，天色已晚，大家开始做晚饭，郭桥将用冰块保鲜的牛肉切块腌好，然后放在锅子里开始炖。旁边的人看见他居然炖牛肉汤，大呼真会享受生活。郭桥只是笑笑，既然是来玩的，就是要吃好玩好。曹骏听见人夸郭桥细心周到，心里也得意，这是他家的郭桥啊。

    吃过晚饭，人们燃起了篝火，围在火边烤肉聊天，一起玩闹，有人弹吉他唱歌，有人讲笑话，还有人跳舞，一群年轻人玩得好不痛快。郭桥也跑去唱了支歌，曹骏什么都不会，坐在篝火旁看着郭桥表演，火光映在他的眼中，照出满目的温柔和深情。

    到了八九点钟，篝火渐渐熄灭了。大家都散了，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了各自的帐篷和睡袋里。曹骏的帐篷和郭桥的是挨着的，曹骏便将自己的睡袋挪到帐篷边上，这样就离郭桥比较近了。山间的夜非常宁静，除了虫子的叫声，就剩下了鸟雀的呓语。曹骏叫了一声：“郭桥。”

    不一会儿，郭桥回话了：“嗯，你还没睡？”

    曹骏说：“有点兴奋，睡不着。”

    郭桥有些意外，他觉得曹骏一直都表现得非常平静，怎么会兴奋呢：“那咱们说说话吧。”

    “嗯。”

    郭桥说：“其实我也有点小兴奋，睡不着。我还是第一次在野外搭帐篷露营呢，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倒是经常在露天地里睡觉，天太热了，风扇也不顶事，我就拿了席子铺在院子里，和堂哥一起躺在院子里。”

    曹骏说：“不怕蛇吗？”

    郭桥嘿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有，吓死小爷了，银环蛇啊，我堂哥说什么东西冰凉的，赶紧跳起来一看，我的妈呀，一条小指粗的银环蛇正盘在我们的席子上。吓得大人们赶紧打死，然后拿着手电在我们身上照来照去的，看是不是被蛇咬伤了。那一晚真是忐忑不安，生怕谁一下子发病了，结果没事。不过打那以后，大人们就不让我们睡在院子里了。我们只好爬到平房顶上去睡，那儿没有蛇，但是上半夜很热，下半夜才能凉快起来。”

    “听起来很有意思。”曹骏听着，心里有点羡慕，郭桥的童年，经历那么丰富，不像自己的，总是那么苍白无力。

    郭桥说：“我们那儿环境挺好的，没什么工业，还没被污染。有空可以去我家玩玩啊。”这纯粹是礼貌性的邀约，但是曹骏当了真：“好。”

    他们正聊着天，听见有人大声说：“我靠！下雨了，不会下大的吧。”

    接着他俩也听见雨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了，自从八月之后，就没怎么下过雨了，干旱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次雨是大家盼了很久的，这雨也很给力，下得还挺大，噼里啪啦的，很快就密集起来了。有人在黑暗中惊呼起来，曹骏想起白天有人说借帐篷的事，便有些期待，一会儿郭桥是不是要来跟自己一起睡。

    果然有人在那边喊起来：“郭哥，郭桥，我这帐篷不行了，真要借你的帐篷了，行不？”

    “可以，你们过来吧。”郭桥大声回答，有些无奈地对曹骏说，“曹骏，我得跟你挤一下了。”

    曹骏说：“没事，我这是双人帐篷，挤不着。你过来吧。”

    郭桥从睡袋里爬出来，将睡袋和自己的东西卷了卷，钻出帐篷，又钻进了曹骏的帐篷，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的水，感慨地说：“哇塞，雨还挺大的，衣服都湿了。”

    曹骏说：“那就脱了吧。”

    郭桥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自己有睡袋，关系不大，就把湿衣服给脱了。

    那边两人已经过来这边了：“郭哥已经出来了吗？”

    郭桥在曹骏帐篷里说：“出来了，你们进去吧。”

    对方又说：“郭哥，还有没有多余的睡袋，我们睡袋也打湿了。”

    郭桥：“……”这些人还真不客气，当自己是做慈善的呢。

    对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就算了，我们用湿睡袋对付一下吧。”紧接着，他的同伴打了个喷嚏。

    郭桥为难地说：“曹骏，我跟你挤一下行吗？”当初买睡袋的时候，曹骏给两个人买的都是双人睡袋，这其中当然有曹骏打的小九九，没想到居然还真能派上用场。

    曹骏岂有不答应的，他强抑住自己心中的欢欣雀跃，故作平静地说：“嗯，可以。”

    郭桥对外面的人说：“给你我的睡袋。”

    对方千恩万谢地接过去了，又把贼老天好好诅咒了一番，说好了阵雨，怎么变成了瓢泼雨了。

    郭桥拉上帐篷的门，抱着上身，说：“曹骏，你的衣服借一件给我穿吧，我的衣服在那边，我不去拿了。”他不能光着上身和曹骏睡一张床吧。

    曹骏坐起来，打开了手电筒，两人在窄小的帐篷内找衣服，双人帐篷比郭桥的单人帐篷是宽一点，但是也宽不到哪里去，两人在里头活动，难免碰手碰脚的。郭桥拿着手电筒，曹骏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一件T恤：“穿这个吧。”

    郭桥赶紧将衣服套身上，衣服是洗过的，主要都是洗衣液的百合清香，但还是残留了曹骏的气息，很好闻的清爽气息。

    曹骏说：“睡吧。”说着躺了下去。

    睡袋的坏处就是，那头是缝合的，两人只能睡一头。而且曹骏买的睡袋还是情侣睡袋，不是那种一人一个被筒的，是两人一个被筒的。郭桥觉得，这未免也太那个啥了，跟一个GAY一起睡，这不就类似于和一个女人一起睡？希望曹骏不会想歪吧。

    郭桥磨蹭了一下，最后还是钻进了睡袋，山间的夜晚挺凉的，尤其是是下过雨后，气温更低了，睡袋里还是暖和啊，郭桥一钻进去，就觉得圆满了，真舒服。郭桥老老实实地躺着，一点也不敢乱动，生怕碰到曹骏。而曹骏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一直睡得很靠里，不跟郭桥有肢体接触。然而睡袋只有那么宽，再怎么躲得远，两人相隔的距离还是有限，很快，对方的体热还是传了过来，郭桥觉得有些别扭。

    两人都各怀心事，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空间窄小，帐篷里原本充满着曹骏的气息，现在又混入了郭桥的，这环境似乎就变得暧昧起来了。郭桥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曹骏早他一步背转身去，郭桥吁了口气，也背转身，两人背对背睡着，这样的情况，连辗转反侧都不太方便，真是挺苦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桥终于睡过去了，他做春梦了，梦中的那个人看不清长相，身材平板，确信是个男人无误。郭桥意识到这个问题，猛地惊吓醒来，发现自己正和曹骏面对面四肢纠缠地睡在一起，他的脑袋与曹骏的脑袋碰在一起，嘴唇贴着曹骏的脸颊，他的手在曹骏腰上，曹骏的手则搭在他背后，他的一条腿也插在曹骏的双腿之间，更可耻的是，下面正硬着，直指着曹骏，而曹骏的那家伙也正精神奕奕的指着他。郭桥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整个人都石化了。

31第三十一章 意外一吻

    郭桥强忍住想一头撞死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消灭着罪证,将脑袋移开,手脚收回来,生怕惊动了曹骏,都不敢去看曹骏的脸。郭桥一动，曹骏也跟着动了一下，手脚一收,像八爪鱼一样将刚要撤离的郭桥又缠紧了。

    郭桥感受着腰上曹骏下身的那东西,心却抑制不住地加速跳起来,脸也止不住烧得慌,曹骏到底是醒没醒,他会不会故意使坏？应该不至于吧,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郭桥全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将曹骏推醒来？这样岂不是两个人都尴尬。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尴尬的就是自己啊。外面不知道天亮了没有，他摸出手机来看，已经五点半了，应该是天亮了，不过也是一天中最好睡眠的时间，曹骏啥时候才会醒。

    不行，不能等他醒来，得赶紧离开，于是郭桥猛地挣开曹骏，坐了起来，迅速爬出睡袋，钻出帐篷，去外面冷静去了。曹骏睁开眼，看着空落落的怀抱，甜蜜中又有些失落，唉，心上人在怀，只能睡觉装傻，连个早安吻都不能做，苦恼啊。他翻了个滚，将睡袋卷进怀里，想象是郭桥，嗅着睡袋上郭桥的味道，心中的冲动又更强烈了些。曹骏估摸着郭桥暂时不会回来，蹭着睡袋做了一次猥琐的事，然后起床，将纸巾团成一团，拿到外面去消灭罪证。

    郭桥当然不敢进帐篷，他去湖边洗脸清醒自己去了。此时天色已经亮了，昨晚下了一场急雨，此刻山青林翠，山头笼着濛濛烟云，鸟雀啼转，清脆悦耳，显出这空间的幽静。郭桥洗了把脸，看着清澈平静的湖面，长叹了口气，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种事，应该是正常生理现象，哪个男人不晨勃呢。只是要怎么解释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境呢，为什么是个平胸！一定是那次看碟片的后遗症，他还是个正常男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谈一场恋爱才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曹骏从后面过来了，拿着牙刷毛巾，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早啊。”

    郭桥扭头来看了一眼曹骏，垂下眼帘，故作镇定：“早啊，我去拿毛巾来洗脸。”说完赶紧离开。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的背影，轻摇了下头。

    今天他们的活动是去爬山，爬这里的最高峰。大家吃过早饭，收拾了一下行李，开始登山。他们扎营的地方，有一条路通往山顶，这条路不是主登山道，没有铺石阶，全是靠人力踩出来的土路。昨晚上下过一场雨，路面都淋湿了，踩上去会有些滑，爬山显然有些危险，但是也架不住年轻人的热情和勇气，大家都认为越有难度才越有挑战性。

    曹骏将食物、水和贵重物品都背在自己肩上，郭桥则空着手拄着一根登山杖，跟曹骏说：“你先背，晚点换我来。”

    曹骏模糊地应了一声，东西又不重，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轮流来：“走吧，路面滑，小心点。”

    “没问题，我小时候经常爬山的，这个难不倒我。”郭桥非常自信。

    那群驴友一共有十几个，有四五个女生，大家就自动将女生安排在中间，男的开路和殿后。郭桥和曹骏两就走在后面，这样可以尽情地看风景。

    刚开始坡度比较缓，大家都有备而来，鞋子都是防滑的，走得还算顺利，郭桥和曹骏就在后面一路走一路拍，享受着美丽的风景。郭桥认识不少野果子，偶尔两人还能尝个野果，颇为怡然自得。他俩渐渐地落后了些，跟前面那群人分开了。

    爬到快半山腰的时候，坡度大起来，这一带的植被以松树为主，叶子稀疏，挡不住多少雨水，路面也被浇得比较透，前面的人走过之后，路就变得比较滑了，郭桥借助拐棍这第三条腿，一步一滑地往上爬着，曹骏跟在他后面，也谨慎地走着。

    爬一个小坡的时候，郭桥脚下突然一滑，身体没止住，双脚滋溜溜往下滑，曹骏在他身后看见这险象，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想将他扶住，结果冲力有点大，将两人都往下带，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曹骏猛地伸出手往路边的一棵树上抓了一下，没抓住，但身体则换了个方向，变成了郭桥面向山下往下冲，眼看着就要撞上一棵松树，曹骏猛地用力一拉，在最后关头将郭桥的身体换了个位置，自己的背则向那棵松树撞了上去，郭桥则扑在了他身上。

    下滑的趋势终于止住了，郭桥在冲上树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静止的那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扑在曹骏身上，嘴不偏不倚，亲在曹骏唇上。郭桥猛地往后一躲，两人都满脸通红，郭桥扭过脸去：“对不起，谢谢！”

    曹骏看着郭桥涨红的耳朵，身上虽然疼痛不已，心里却是极其甜蜜的，他站直了身体，呻吟了一下：“哎哟。”

    郭桥转过身来，垂着眼帘不看曹骏，满怀歉意地说：“你是不是撞到哪儿了？”

    曹骏摇头说：“还好，我背了包，没怎么撞到。”

    郭桥绕到他身后：“我看看。”

    曹骏以手扶着背部：“真没事，幸亏是我撞树上了，要是你撞上去，估计就惨了。”

    郭桥看着那棵松树，树干上非常多的节，还有皴裂的树皮，要是自己撞上去，非要磕掉几块皮肉不可。他低头看曹骏的背，背上的包被压得都变形了，曹骏的手正覆在后腰部，郭桥拿开他的手，掀开他黑色的T恤，看见背部被擦破了一层皮，血珠子正在往外渗，郭桥看着倒吸了口凉气。

    曹骏还要伸手去遮挡：“有点疼，没事。”

    郭桥抓住他的手，大声说：“别碰，什么叫没事，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把包放下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曹骏听见郭桥的声音有些严厉，他笑了一声：“别担心，不疼，一点点小擦伤而已。”郭桥紧张自己，他觉得这点伤还是很值得的。

    郭桥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找急救包，懊恼地自责：“都怪我，那么不小心，要是我走稳一点，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曹骏呵呵笑着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都是很正常的。”

    “那你就别拉我，我自己没走稳，你让我摔一跤就得了。”郭桥面无表情地说。

    曹骏笑着说：“你这不废话吗，我看着你摔跤不管？我做不到。”

    郭桥强烈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替曹骏处理着伤口，用碘酒消了一下毒，然后上了点药，用纱布替他缠裹起来。

    曹骏将衣服拉下，准备去背包，被郭桥抢过去了：“给我吧，你走前头。”

    曹骏看着郭桥紧绷的脸，知道他心里有点不好受，只好点点头，拄着拐走在前头。这一次两人都走得比较小心，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滑腻的地方，慢慢地爬上了山顶，那群驴友早已到了，正在山顶上吹风吃东西休息。

    郭桥和曹骏找了个地方，两人坐下来喝水吃东西，看着眼前蒙蒙的一片云山雾海，飘渺宛若仙境。此刻太阳穿过云层，洒落了一片阳光，照在山顶的人们身上，仿佛浴着圣光的信徒。大家都惊呼起来。

    曹骏冲郭桥勾起嘴角：“运气不错，居然出太阳了。”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他眉目含笑，在阳光下生动而美好，垂下眼帘：“我觉得云海也挺有意思的。”

    曹骏嗯了一声，跟郭桥在一起，就算是对着一条臭水沟，他都觉得是美景。

    昨晚上借郭桥帐篷的哥们过来：“郭哥，给你们照个相。”

    曹骏将自己脖子上相机摘下来：“用我的相机，谢谢。”

    驴友接过去：“哟，尼康D3，好家伙啊。”

    曹骏说：“玩的。”

    “你可真是个大玩家。”驴友显然也是个相机发烧友，喜欢好相机，他拿着曹骏的相机，咔嚓咔嚓给他俩拍了好多张。

    郭桥问曹骏：“你那相机多少钱？”

    曹骏说：“忘了。”

    郭桥白他一眼：“你多少钱？”

    曹骏斜眼看着郭桥：“你想买吗？”

    郭桥的脸红了：“你还有价啊？”他以为曹骏也会顺口说忘了的，没想到他居然回了这么一句。

    曹骏看着郭桥：“你买就有。”

    郭桥的耳朵完全红了，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啊：“切，白送也不要。”

    曹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受伤：“开个玩笑。”

    郭桥再迟钝，再后知后觉，也多少知道点曹骏的意思了，也是啊，谁那么平白无故就对一个人好呢。郭桥心里很惶恐，不知道怎么面对曹骏。说实话，他还挺喜欢曹骏的，当然，是那种喜欢，纯粹是欣赏，单纯的朋友间的喜欢，而不是情侣间的喜欢。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要做一个gay的。郭桥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自己应该不会成为gay吧，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点惶恐。

    下午的天气非常好，云散雾收，阳光普照，他们从山上下来，回到营地休息。帐篷坏了的哥们儿赶紧晒帐篷和睡袋，说晚上终于不用借帐篷了，还能躺在帐篷里直接看星星，大家都笑起来。

    曹骏拿了钓竿出来，坐在小湖边钓鱼，鱼饵装上去半天，都没见动静。

    郭桥说：“你行不行啊？这有鱼吗？”

    曹骏推上墨镜，瞅了一眼郭桥：“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郭桥脸上有些不自在：“我是说你钓鱼行不行，没想到你思想这么龌龊。”

    曹骏厚着脸皮说：“我也是在说钓鱼的问题。”

    郭桥捡起一块石头，往湖里“叮咚”一扔，曹骏收起钓竿，鱼钩上空空如也：“没饵了，被鱼吃了。这儿肯定有鱼，上回我来还钓了的。”

    “上回是什么时候？”

    “前年吧。”

    郭桥耸了下肩，走到湖边的潮湿地里翻石块，然后找出来几条蚯蚓：“给我来试试。”

    曹骏鄙夷地看着他：“你那什么玩意儿，能行？”

    郭桥扭动了一下脖子，伸展了一下胳膊：“看看你郭大爷的厉害。”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占占曹骏的便宜。

    曹骏抬腿在空中作势踢他一脚：“没大没小，我比你大。”

    郭桥说：“现在谁钓上来鱼，谁就是大爷。”

    曹骏看着他，觉得胡搅蛮缠的郭桥特可爱，点头：“行，赌了。”

    郭桥抢过他的鱼竿，装上自己挖来的鱼饵，将鱼钩甩进湖里，曹骏双手空空：“我没钓竿，这段时间万一正好有鱼来吃饵，我不就输了。”

    郭桥鄙夷地看着他：“老板，愿赌服输，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曹骏点头：“行，你钓上来我就认输。”

    结果没过五分钟，浮子就动了，郭桥用力一拉，拉上来一条四指宽的鲫鱼，他顿时得意起来，耸动着眉毛，抖动着肩：“瞧见没？曹老板，叫大爷吧。”

    曹骏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冒着欢喜的小泡泡，也不较真了，嘴上赶紧说：“郭大爷，你真行。来，换我试试吧，我就不信我钓不上鱼来。”

    郭桥将鱼摘下来，放进小网兜里，在水边养起来：“今晚上有鱼汤喝咯。”

    曹骏拿着钓竿，看着地上蠕动的蚯蚓：“郭桥，你来。”

    郭桥洗了手：“干嘛呀，曹老板？”

    曹骏呲牙：“帮个忙呗，替我装一下蚯蚓。”

    郭桥抬了一下眉：“曹老板，这点小事也要小弟代劳，有点说不过去啊。再叫声大爷来听听。”

    曹骏看了一下四周，没人在附近：“郭大爷，帮个忙吧。”

    郭桥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好吧。大侄子，你看着啊。”

    曹骏看着他得瑟的脸，恨得牙痒痒，真想在他脖子上咬一口，方解心头之恨。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心也是痒痒的，这个郭桥，太让人欲罢不能了。

    这天晚上，没有下雨，那个哥们不用再借郭桥的帐篷和睡袋。郭桥早早钻进了自己的帐篷，松了口气，不再和曹骏挤一个帐篷，他钻进睡袋里，却发现情况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乐观，那俩哥们不知道咋回事，体味重得呛人，虽然只睡了一个晚上，那味道也是一个比一个难闻，原来并不是所有男人的气味都跟曹骏和自己一样好闻。但是他也不能去找曹骏，这不是自动送上门去么，只能尽量使自己的鼻子远离睡袋，不闻到那难闻的气息。

    夜静下来，曹骏没像昨晚那样找他说话，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隔着帐篷往外瞅了瞅，黑暗中似乎有点亮光，那是手机屏或者PSP的屏光，不知道曹骏是在聊天还是在玩游戏。

    郭桥想起白天那个意外的吻，脸就有点烧得慌，怎么会那么巧呢，他还真宁愿自己被那棵松树刮去几块肉，也不愿意有这个吻啊。今天算是插科打诨掩饰过去了，两人谁也没提，以后可要怎么办？曹骏他今天就开始冒出那个苗头了，以后要是变本加厉怎么办，自己要怎么拒绝？他真不打算和个男人谈恋爱啊，救命，谁来救救他？

32第三十二章 所谓爱情

    露营回去之后，郭桥发现还好,曹骏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更暧昧的表现,他稍稍放宽了心。

    郭桥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尽早搬出去才好。还要等一个月才发工资，到时候要先还曹骏的钱，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借了有三四千块，还了账,手头还能剩下两千。好吧，看样子是又租不了房,就算是不租一季度一交的房子，租个八百块单间的,压一个月的押金，这就得一千六了，还得置办锅碗瓢盆，预留一个月的伙食费，两千明显不够。要不就先不还曹骏的钱，不过这样一来，曹骏会不会觉得很难受呢，这么急着躲他。要不再多住上一个月吧，到时候找个好理由搬出去。

    曹骏知道上次去游玩之后，郭桥心中肯定有了怀疑，好在郭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感，他并没有急于求成，跟郭桥表白，太心急反而会起反作用。他要温水煮青蛙，慢慢让郭桥接受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郭桥自打那次回来后，就开始跟曹骏保持距离，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再总和曹骏两个人单独坐，有时候会拉上秘书或者副总，有时候则和工作组的同事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工作。

    曹骏何等敏锐，马上就察觉到了，他心里有些失落，但知道这事逼迫不得，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郭桥真跟自己撕脸，那就基本上完蛋了，难不成还霸王硬上弓？那简直就是作死。

    最让曹骏担忧的事发生了，郭桥准备交女朋友了。工作组里有一个从客服部调来的小姑娘，长得娇小玲珑，性格开朗，尤其是，她跟郭桥是半个老乡，这女孩是重庆人，两个人有共同话题，经常在一起说家乡话，聊得好不热络。让曹骏吃味不已，但是也毫无他法，谁叫人家是个姑娘，在性别上占了优势呢，难不成他还把人炒了不成。

    临近展会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郭桥也越来越忙碌，几乎都没有时间回去做晚饭了。曹骏吃着千篇一律的外卖，无论换了多少家，总感觉都是一个味——索然寡味。他怀念自己胃出血的那段日子，郭桥每天变着法子给自己做好吃的，将就着自己的口味一起吃清淡的饮食。两人讨论什么想吃的，然后一起去市场买菜做饭，那感觉真像小两口过日子，虽然也有拌嘴，那也是甜蜜的。不像现在，郭桥完全不管自己的死活了。

    这天晚上郭桥加完班回来，看见曹骏抱着土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着没吃几口的饭菜。土豆看见郭桥回来了，从曹骏肚子上跳下来，走到郭桥脚边使劲地蹭，一边蹭一边叫，它好久没吃鱼了，也好久没人给它梳毛了。

    郭桥愧疚的抱起土豆，在沙发上坐下来，曹骏说让他免费住家里，只要照顾他和他的猫，结果他根本就没做到。曹骏睁开眼睛，看见郭桥：“回来了？”声音沙哑而温柔，像是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

    郭桥看着桌上的盒饭说：“怎么没吃饭？”

    曹骏伸手摸了一下胃：“胃有点不舒服。”

    郭桥越发愧疚了：“吃药了没？胃不好，就别点这么辣的菜。”

    曹骏说：“别家的菜不好吃，没味道。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你明天晚上还要加班吗？”

    郭桥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明天是周五，那个重庆妹子约了他去看电影。

    这段时间郭桥和重庆妹子走得比较近，两人很聊得来，重庆妹子一直都在等郭桥主动邀约，但是郭桥始终没动静，妹子只好主动出击了。其实郭桥是没钱请人吃饭出去玩，别看他是个老板助理，又是工作组的组长，表面风光而已。身上所有的现金不超过一百块，就这钱，还是从曹骏提供的生活费里支取的，每拿一笔钱，他就记上账，准备等以后发工资了好还上，虽然曹骏从来没当回事。重庆妹子请他看电影，他还准备从生活费里再借两百块钱，怎么也得请人吃个饭吧。

    曹骏见他不说话，温柔地说：“还要加班？”

    郭桥嗯了一声。

    曹骏说：“其实有些工作可以拿回来做。”

    郭桥深吸了口气：“不行啊，要和同事一起处理，拿不回来。要不我现在去给你煲个汤，你明天晚上吃吧。”郭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说，“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超市估计也关门了，我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一早做好。”

    曹骏摇了一下头：“算了吧，我叫外卖好了，反正你以前没来的时候，我也这样。”

    郭桥听着他的话，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难受，有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他扭头看着曹骏：“对不起，我星期六不加班了，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曹骏勾起嘴角，脸上露出期待的微笑：“真的吗？那太好了。”

    郭桥看着他的笑脸，心跳漏了一拍，这笑容太蛊惑人心了。

    第二天下午下班之后，郭桥想等曹骏走了再走，但是曹骏始终都没有离开，眼看着离电影放映的时间越来越近，曹骏还没有走。重庆妹子都催了好几遍了，郭桥心里也焦躁不安，本来说好了留公司加班的，如果他比曹骏先走了，不就等于说谎了吗。

    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曹骏终于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了，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隔壁办公室的郭桥，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去了。记得吃饭，早点回来。”

    郭桥如释重负：“好。”说完之后又有些内疚。

    曹骏离开五分钟后，郭桥也跟重庆妹子一起出了办公室。两人一路狂奔着往地铁站去赶地铁，曹骏的车停在路口，看着郭桥和那个妹子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吃饭了，郭桥先去肯德基买了汉堡和鸡腿，和重庆妹子一起应付了晚餐，去电影院换票，买了可乐和爆米花，他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来不及吃饭，下次再请你吃饭吧。”

    重庆妹子听说还有下次，心里那点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好。”

    进了放映厅，电影放的是《亲爱的》，一个关于拐卖儿童的比较沉重的故事，本来是冲着名字和主演去的，演员们都算是老戏骨，表演很到位，故事也很煽情，但却不太适合两个还在暧昧中的男女来看。

    因为准备不充分，郭桥没有准备纸巾，所以他听见身边的妹子啜泣的时候，都没能把握好机会，及时递上纸巾过去。

    出了放映厅，重庆妹子的情绪还处于低潮，一直沉默不作声，郭桥干笑了一下：“电影还不错啊，演得非常好。”

    重庆妹子说：“嗯。”

    郭桥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群，突然愣住了，前面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熟悉背影，好像是曹骏啊，郭桥头大了，曹骏来看电影了？他难道知道自己来看电影，所以跟过来了？还是无意间恰好碰上的？

    重庆妹子已经回过神来了，她没注意到曹骏，只是问：“我们去哪儿逛逛吗？”

    郭桥心不在焉地说：“好。”

    郭桥一想到曹骏也来看电影，接下来的活动自然都不在状态，心里非常忐忑难安，觉得自己被抓包了，不知道怎么跟曹骏解释才是。他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吧？郭桥一直在纠结着这个问题，重庆妹子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重庆妹子说：“我问你，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郭桥扯了个生硬的笑脸，点头：“嗯，不错。”

    “那我去试试？”

    郭桥点头：“去吧，喜欢就试试。”

    重庆妹子试了一下衣服，这是件羊绒外套，衣服做工非常精美，穿在身上有种很优雅的感觉。妹子回头看着郭桥，拨了一下头发：“你觉得好看吗？”

    郭桥点头：“不错。”

    重庆妹子呲牙：“衣服好贵，打完折还要一千二。”

    郭桥说：“是有点贵。”

    妹子惋惜地说：“唉，太贵了，算了。”她其实并不一定要买，但却希望郭桥说一句“买吧，我送你”，但是郭桥并没有这么说，她只好失望地将衣服放下了。

    出了服装店，他们又进了一个饰品店，重庆妹子挑选着架子上的丝巾，问郭桥：“这个和那个哪个好看？”

    郭桥看了一下：“都行，看你自己喜欢吧。”

    重庆妹子看了一眼郭桥，然后转身去看头饰去了，也没说买丝巾。这是一家比较高档的精品店，里面一个最普通的发卡都要几十上百块，好看一点的，都在几百上千块，郭桥瞄了一眼价格，实在是买不起，他身上本来只有两百多块钱，刚才吃快餐买爆米花花了好几十，还剩下一百多块了。

    重庆妹子挑了好一会儿，发现郭桥都没有给她送礼物的意思，便转身出了店子。碰上有抱着鲜花卖花的小女孩：“哥哥，给女朋友买一朵花吧。”

    重庆妹子看着郭桥，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郭桥看着火红的玫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买。重庆妹子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郭桥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买花，也许一朵花就可以搞定身边这个女孩，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但是除了这一朵花，他暂时负担不起任何东西，连一个发卡都送不起，别说衣服鞋子了，更别提房子和车子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对穷人来说，爱情是个奢侈品。

    重庆妹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说：“算了，天也不早了，我回去了。”

    郭桥略带歉意地说：“我送你吧。”

    重庆妹子说：“不用了，这里有公交车直接到我家楼下，很安全的。谢谢你今天陪我看电影，再见。”

    郭桥说：“应该是我谢谢你，下次我再请你看电影吧。”

    重庆妹子笑了一下：“到时候再说吧，再见！”

    郭桥看着重庆妹子上了车，自己倚靠在公交站台的柱子上，全身都有种无力感。他等的公交车来了，便上了车，抓着吊环，看着车往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熙来攘往的人群，霓虹闪烁，一切都那么繁华热闹，不过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穷人，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没资本享受生活的！

    郭桥回到家，看见曹骏穿着睡衣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土豆蜷成一团，缩在他的腿边，画面很和谐，这两只居然也能和谐相处了，真是意外。“我回来了，你吃了吗？”

    曹骏看着郭桥，说：“吃了。”

    “吃的什么？”

    曹骏说：“喝的粥。”

    郭桥换上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往后一仰，感觉浑身疲惫。曹骏说：“很累吗？”

    郭桥叹了口气说：“身心疲惫。”

    曹骏心中一动，今天去约会不顺利？他心中一喜：“最近工作太忙了，周末好好休息一下。”

    郭桥唔了一声，躺着没动。土豆越过曹骏，爬到郭桥腿上，在他手下蹭蹭，撒娇，郭桥摸着光滑柔软的土豆，突然说：“我要是只猫多好，每天只想着弄点吃的就好，不用考虑房子车子票子什么的，做人活得真累，想要的太多了。”

    曹骏轻笑了一声，他愿意把他当猫养着，不过怕他自己不愿意啊：“别心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我去看看龙猫。”郭桥起身，想起来一件事，“我好久没给它们买猫草了，这都没了吧。”

    曹骏说：“我已经买了回来了，还是原来那个牌子。”

    郭桥看着曹骏，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说自己照顾他和土豆，现在反而变成他来帮自己照顾龙猫了，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了：“你想吃宵夜吗？”

    曹骏抬眉：“你没吃饱？”

    郭桥摸了一下鼻子：“嗯，有点。”晚上吃的汉堡，确实没怎么饱。

    曹骏笑道：“那就去做吧，一起吃。”

    郭桥将龙猫放出来活动，然后去做宵夜，做了个简单的三鲜粉，两人凑在桌前面对面吃饭。曹骏突然说：“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还是你的手艺好。”

    郭桥愣了一下，说：“我以后尽量不在公司加班，回来做晚饭吧。”

    “好啊。”曹骏虽然没有笑，但是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如沐春风的感觉，“明天我想去逛街买衣服，有空吗，帮我参谋一下。”

    郭桥点头：“好吧。”

33第三十三章 约会逛街

    进入十月份，下过一场秋雨,天气就凉快起来了。天气凉快,早上就缩在被窝里不想动,从窗帘里透进的光线说明天色已经不早了,但是郭桥还不想起,翻了个滚，背向窗帘,继续睡。也许这屋里也该像曹骏的房间一样，拉一个不透光的窗帘,这样白天就都是黑夜了,郭桥迷迷糊糊地想。

    他正想着，一个什么东西跳到了他的脸上，郭桥心里一惊,赶紧伸手一挥，听见“喵”一声抗议，原来是土豆。郭桥坐起来：“土豆，你怎么到我房间来了？”自从知道曹骏是个gay，他晚上都是反锁了房门睡觉的，别说猫了，就是蟑螂也进不来啊，土豆此刻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它是昨晚上就溜进来了，而且晚上极有可能就趴在床上的某个角落。

    土豆蹲坐在床头，舔着爪子给自己洗脸，一下一下的，旁若无人。郭桥拎起土豆：“你下去，你都多久没洗澡了，还跑我床上来。”

    土豆落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郭桥，又“喵”了一声，郭桥哪还有心思继续再睡，只好从被窝里起来，给土豆去弄早饭。

    曹骏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间出来，伸手抓了抓头发：“早。”

    郭桥现在已经习惯曹骏衣衫不整的样子了，不上班的时候，曹骏就这么顶着一张半醒半睡的脸，也不洗漱，坐在沙发上发愣、出神，不知道想什么，一问起来，美其名曰：发呆放松！相处的时间长了，郭桥觉得曹骏有时候也挺二的，不过这样显得曹骏更多了点人气，不再是精英样的冷漠面孔。

    郭桥自去洗漱，喂猫，他给龙猫清理笼子的时候，发现了笼底有一段白色的蜡状物，郭桥皱眉想一想，这是什么？他努力回想当初买龙猫的时候饲主说的话来，这是交配栓？郭桥兴奋起来：“曹骏，曹骏。”

    曹骏正在沙发上出神，听见郭桥叫他，赶紧起来，趿着拖鞋过去：“怎么啦？”

    郭桥有一种当爹的喜悦感：“哈哈，萝卜发情了，他们交配了。你看这个。”他举着交配栓给曹骏看。

    曹骏不解地看着那东西：“什么？”

    郭桥说：“龙猫交配后，就会产生这个蜡状物。嘿嘿，我家龙猫要生崽了。”他一边说一边将萝卜抱了出来，萝卜抬起脑袋，在郭桥嘴巴和下巴处嗅来嗅去，表达它的亲昵。

    曹骏看着那个小东西，心里有些吃味：“它以前没生过吗？”

    “没有，它们才一岁大呢，这是第一次发情交配。”郭桥低头摸着萝卜丝滑的毛发，满脸的幸福感。

    曹骏已经完全被无视了，他只是被叫过来被炫耀而已：“什么时候生？”

    “这个我还不知道，要上网去查一查。”郭桥说。

    曹骏哦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郭桥兀自抱着龙猫，像抱着孩子一样轻轻地摇晃着，心情那是相当地畅快。要是龙猫生宝宝了，家里的成员又多了起来，到时候就更热闹了。

    曹骏洗漱完毕出来，看见郭桥苦着脸坐在沙发上翻手机，一边说：“原来交配成功不代表一定怀孕啊。”

    曹骏白了郭桥一眼：“这不废话吗？”谁能保证做一回爱就能怀上孩子，这地球上还有人落脚的地方吗。

    郭桥满心失望：“我以为终于可以当爹了呢。”

    曹骏看着郭桥，知道这家伙犯二了：“它爹不是白菜吗？”

    郭桥说：“白菜和萝卜都相当于我的孩子啊。”

    “那它们的孩子不应该叫你爷爷吗？”曹骏凉凉地说。

    郭桥：“……”他终于扭头去看曹骏了，然后说，“你是不是个科学家啊？”

    曹骏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来：“这跟科学家有什么关系？”

    郭桥说：“太严肃，太较真，太刻板！”批评起人来毫不客气。

    曹骏：“……”他换了个话题，“早饭吃什么？”

    郭桥站起来：“得，我去做。”

    纵使不能确定萝卜是否已经怀上，郭桥还是兴冲冲地去给萝卜准备优质猫粮，还准备去买一个笼子来给它们分笼睡。

    曹骏说：“回来再去买行不？”

    郭桥眨巴一下眼：“啊，去哪儿？”

    曹骏已经没脾气了：“昨天不是说好了，陪我去买衣服。”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都给忘了。”郭桥拍着自己的脑袋。

    曹骏揶揄说：“是不是这事没给你发工资，所以没放心上？”

    郭桥嘿嘿笑：“老板，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

    “走吧。”

    曹骏拿着车钥匙，自己开车，郭桥说：“我来开吧。”

    曹骏不理他：“我开着，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曹骏是去提车的。上次那个X5转手给了一朋友，平白损失了一笔钱，这位大爷又重新买了辆奥迪Q7，说是跟宝马没缘分，一买到手就被盗，不如买奥迪了。

    车子是原装进口的，铮亮的黑色，郭桥坐上去，顿时觉得爽气了，难怪男人都爱SUV，因为高，终于可以不缩手缩脚，坐上去就觉得宽敞舒适。郭桥谄媚地说：“老板，以后我给你做司机吧。”

    曹骏抬了一下下巴，对着外面那辆车说：“那个发配给你做座驾了。”

    郭桥笑起来：“真的吗？算公车消费吗？”要他私人开，他可消费不起。

    “当然，公司报销油费，做私用的时候，就得自己掏钱了。”曹骏话里有话地说。何谓私用？当然是郭桥开着车出去约会、见朋友之类的。

    郭桥嘿嘿笑：“那当然。”

    当天上午他们就摇好车牌，办好手续，将车子开了出来，郭桥开着旧车跟在曹骏的新车后面，就好像是大人领着小孩在闲逛一样。郭桥羡慕地看着前面高大的越野车，拍着方向盘，自言自语说：“别着急，不出三年，哥也能买上SUV。”想到自以后自己也是有车一族了，虽然是公车，但是专车啊，心里立马平衡了起来。

    中午两人找了个粤菜馆，吃了一顿清淡丰盛的美味。然后将车开到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开始逛街购物。

    郭桥是陪客，他没钱买衣服，而且他知道曹骏买的衣服档次也不是他消费得起的。果然，曹骏直接就往高档男装店里去了，品牌店的衣服本来就是裁剪得非常得体的，尤其是曹骏又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曹骏是个老总，形象要求比较稳重一点，所以平时穿的衣服都比较正式一点，以黑色正装居多，今天特意挑了几款颜色浅的，款式比较时尚的，换上去一看，效果跟平时果然大不相同。“怎么样？”曹骏问郭桥。

    郭桥抬头一看，心中只剩下了一个词：帅！郭桥看得都忍不住心服口服，真是帅得惨绝人寰，他莫名气短，因为看见这样的曹骏，他有点心跳加速，便说：“嗯，不错。”评论给得很勉强。

    郭桥第一次见识到曹骏对穿着的热忱，他坐在一旁，看曹骏一连试了好几身，每次换好衣服，就转身过来让郭桥看看，郭桥都无一例外地点头说可以。曹骏问了几次郭桥的意见，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中肯的意见来了，他这人太随便了，审美也一般，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郭桥百无聊赖地等曹骏试衣服，拿着手机玩保卫萝卜，这个游戏还是重庆妹子推荐的，虽然挺无聊，但是玩起来就停不下来，渐渐地就把曹骏给忘了。

    曹骏换上一身衣服出来，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郭桥，顿时没了脾气，叫他来陪自己买衣服是有点难为他了吧。曹骏从架子上拿了一件衣服，扔到郭桥身上：“去换来试试。”

    郭桥的游戏被打断了，萝卜被怪物咬了好几口，他赶紧中止游戏，抬起头：“啊，叫我换？”

    曹骏说：“嗯，换一身试试。”

    郭桥小声地说：“算了吧，我又买不起。”别说他现在没钱，有钱也不买，随便一身西装就是几千上万块，都是身外物，几十块几百块的也能遮身蔽体，何至于要这么贵的。

    曹骏看着他：“试试，喜欢就买了，算作你的年终奖。”

    郭桥抬眉看着曹骏，双眼放光：“老板，你准备给我发多少年终奖？直接给我发钱吧。”

    曹骏说：“没有钱，只有衣服，不要就没有了。”

    郭桥苦着脸哀嚎：“老板，不带这样吧。”

    “去试衣服，你是我的助理，就代表着我和我公司的面子，这是政治任务，赶紧去换衣服。”曹骏板着脸，说得一本正经。

    郭桥只好收起手机，站了起来，看着曹骏递给自己的衣服，这个款式有点时尚，明显是款休闲西装，不是他平时穿的那种中规中矩的款式，他说：“老板，既然是给公司撑面子，那就穿得正统一点吧，我要黑色的。”

    曹骏说：“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老穿黑色干什么？”

    郭桥摇头：“不行，既然是我的年终奖，我就要把这奖金的效用发挥到极致，以后去哪儿都能穿才行，我要那款。”说着将衣服挂在架子上，去取另一件。

    曹骏看着他，只好随他去，他还想把郭桥往年轻活泼里打扮呢，没想到这家伙一根筋，买衣服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实用，真拿他没办法。

    郭桥去试衣服的时候，偷偷看了一下衣服标签，被上面的标价吓到了，就这样一套西装，价格是11999元，郭桥心说，这是不吃不喝俩月的工资啊，太奢侈了，曹骏这个败家子！他败他自己的就算了，还败他的家，简直是太过分了！

    郭桥本不想换衣服了，想了想，还是把衣服穿上了，想看看到底这一万多块的衣服穿上去有什么不同。他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曹骏一手抱着手肘，一手支在下巴上，看着西装笔挺的郭桥，嘴角不由得勾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西装一穿郭桥身上，就变成了翩翩佳公子了。

    郭桥看着曹骏，粗声问：“怎么样？”

    曹骏抬了一下眉：“自己看镜子。”

    郭桥转过身，面向镜子，嘿，还真别说，这一万多块的衣服效果就是不一样，穿身上肩是肩，腰是腰的，贴身，帅气。郭桥得意地吹口哨：“我本来是个九十分帅哥，现在穿上这衣服，就变成一百二十分帅哥了。”

    曹骏勾起嘴角，这家伙比同志还自恋：“买了。”

    郭桥摇头：“不要。坑爹呢。”

    曹骏说：“不买年终奖也没了。”

    郭桥看着曹骏：“老板，不买年终奖打折吧，一半也行，到时候我给我爸妈也买两件衣裳穿穿。说实话，他们二老穿几百块的衣服都觉得贵得要死，我真没有勇气穿这上万块的衣服，你白送我都不敢穿。”

    曹骏看着郭桥，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这么淳朴孝顺呢，不过他就爱他这样，说：“再说吧。”

    郭桥一听这话，就知道年终奖还有戏，顿时眉花眼笑。

    最后曹骏将他挑好的衣服拿去结了账，又拖着郭桥去了一家中档一点的店里，责令他买了一套三千多的西装。郭桥厚着脸皮说：“老板，给我买了衣服，年终奖还有吧，我只要一个月的就好。”

    曹骏说了句“啰嗦！”就把郭桥打发了。郭桥放心了，应该还有年终奖。

    郭桥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他明知道曹骏对自己这么好，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他就装不知道，然后享受着曹骏的照顾，虽然并不心安理得，但却没有拒绝。主要是曹骏他也没有直接说破这事，自己肯定不能贸然去跟对方说什么。他现在有些担心这事，生怕曹骏就表白了，到时候去留都两难。

    郭桥还无比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曹骏越来越有魅力，他有些担心自己长此以往，自己也要被吸引成gay了。所以他现在无比期待日子过得快一点，早点拿到工资，尽早搬出去，尽量保持一点距离。

34第三十四章 瓜熟蒂落

    都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郭桥认为自己的面皮也不差,但是就没有碰到哪个女孩不计较他现在没钱,看好自己是支潜力股，愿意跟他同甘共苦的。

    其实也怪他自己把爱情定义错了,认为爱情是个奢侈品，一定要和身外物这些东西绑定在一起,上次追那个重庆妹子并非没有机会,只要他当时买一朵玫瑰送过去，人家重庆妹子也许就同意做他女朋友了,女人对精神上的要求，通常比物质上看得更重一些。

    这世上还是有女人看脸的,不计较男人是否有钱,有的甚至愿意包养小白脸。郭桥的自尊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去做个吃软饭的,而谈恋爱必须要有时间和金钱，现在这些他都很欠缺，所以只能暂时先放一放。

    美食展销会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加班已经成为郭桥的常态，甚至连周末都在外头跑，曹骏知道他忙工作，只是心疼他，但是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一切都在郭桥的安排计划中，全程都是郭桥自己参与的，他反而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忙，再有就是帮忙照顾一下龙猫。

    这天晚上，郭桥去跟展会布置公司落实材料问题，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打开门，闻到一股子怪味儿，像是什么烧焦了，曹骏在厨房里不知道忙活什么。郭桥问：“曹骏，你在煮什么呢？”

    曹骏没有回话，郭桥换了拖鞋过去，看见他一手拿着锅盖，看着锅子发愣，郭桥探头一看，锅底都黑了，还有几团黑色的炭状物：“这是什么？曹骏你果然是个厨房杀手！咳咳！”

    曹骏郁闷地将锅子扔到水龙头下：“失败了。”

    郭桥又咳了两声，这两天降温，他不小心着了凉，有点咳嗽：“你煮什么？”

    曹骏说：“听说冰糖雪梨水可以润肺止咳，想给你煮点水喝。”

    郭桥笑着说：“你是不是开大火了，水也放得不够多？”心里却大为感动。

    “可能吧。”曹骏不好意思看郭桥，使劲刷着黑色的锅底。

    郭桥说：“你放着吧，别刷了，泡一下才行。你用煲汤的锅啊，那个可以自动控制的，不会烧干。”

    曹骏将锅子接了水，放在一边，洗了手，将切成块状的雪梨端给郭桥：“本来还想再给你煮一碗的，算了，你就直接吃梨吧，应该也有效果。”

    郭桥接过碗：“谢谢。”

    曹骏说：“吃完了记得吃药，我买了川贝枇杷膏。”

    郭桥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回来了还有人嘘寒问暖，这日子也不孤单啊：“谢谢。”

    曹骏擦干了手，又说：“今天我喂龙猫，发现萝卜拔了好多白菜的毛，白菜被欺负惨了。”

    郭桥用牙签插着梨块，说：“我去看看。”

    曹骏说：“吃完了再去，那屋子里都是毛，你咳嗽，戴着口罩进去。”

    “嗯。”郭桥心想，曹骏还挺细心的，会照顾人。

    郭桥匆匆吃完梨，戴了个曹骏递上来的口罩进了猫房。最近几天郭桥一直在忙，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是匆匆放了猫粮就走了，都没好好观察一下两只龙猫，上回交配过后，不知道有没有怀上。

    白菜和萝卜恩恩爱爱的挤在一团，哪里有半点被欺负的样子，不过笼子底部的灰白色的毛发是毋庸置疑的铁证。

    郭桥扒拉出白菜出来一看，身上果然秃了好几块，他心疼地摸着白菜：“对不起白菜，让你受家暴了。我明天就买笼子回来给你们分笼。”他转过头对曹骏说，“萝卜八成是怀上了，脾气不太稳定，心情不好就拿白菜出气。我明天得去买个笼子来，还要给萝卜买点怀孕期间吃的口粮。哎呀，我明天还要去会场忙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宠物店关门了没有？”

    曹骏抬腕看了一下表：“十点半不到，应该还没有，去看看？”

    郭桥说：“好，赶紧去买，早点分开比较好。”

    “我陪你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郭桥说：“等我忙完这次展会，我非得好好休息几天不可，太累人了。”

    “嗯，给你放一礼拜的假。”曹骏说。

    “真的？”郭桥一激动，猛咳了起来。

    曹骏皱眉，鄙夷地看着他：“激动什么，那点出息。”毒舌功能又发作了。

    郭桥止住咳，嘿嘿笑了两声：“你不知道放假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早说了，尽力而为，不用卖命。”

    “我懂，不过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郭桥说。

    宠物店正好准备关门下班了，他们碰巧赶上了，在店员的建议下买了极品苜蓿和乳酸菌素片，又买了一个专门的育婴笼，跟店员请教了一下龙猫怀孕期间的一些注意事项。

    郭桥将对方说的都记下来，然后问：“一共多少钱来着？”

    店员算了一下：“一共五百二。”

    郭桥说：“少点吧，买了这么多东西。”

    “算你五百吧。”

    郭桥说：“四百五。”

    店员抽了一下嘴角：“帅哥，我都没得赚了。”

    郭桥说：“那就四百六吧。”郭桥穷日子过惯了，什么都要杀一杀价。

    店员没说话。曹骏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郭桥的肩：“算了，就五百吧。”

    郭桥摸一下鼻子，摸出钱包，里面只剩下了五十块钱，他扭头过去看着曹骏。曹骏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钱夹，掏出五百块钱来，递给小姑娘。

    店员小姑娘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过来，买东西的时候是郭桥在买，问问题是他，砍价的也是他，结果掏钱的时候又是曹骏，不由得特意多瞅了他们几眼。

    郭桥没发现到小姑娘眼神的诧异，只是一直在默记着她教给自己的注意事项。曹骏倒是注意到了，心里颇有几分得意，误会吧，全世界都误会才好，总有一天要变成事实。

    出了宠物店，曹骏拿出钱包，掏出一叠钞票，递给郭桥：“拿着。”一个男人出门连点现金都没有，实在是有点寒碜，曹骏心疼他了。

    郭桥嘿嘿笑着接过来：“谢谢，我会记好账的，还有刚刚买东西的钱，我都记上，等我发工资了一并还你啊。咳，你说我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着这么烧钱的两个小祖宗，真是给自己添乱。”

    “我帮你养。”曹骏淡淡地说。

    郭桥又咳了两声，这次是被呛的：“那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养吧。”他显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被曹骏养着呢。

    曹骏很乐于养，再多几个也不怕，就怕他不让自己养。

    经过几个月的辛勤准备，美食展销会终于拉开帷幕了，时间定在12月4日至7日，地点位于本城非常有名的夫子庙广场，这儿常常举办各种大型活动，比如庙会、花会等，人流量非常大。天公作美，冬日的阳光明暖和煦，正是出行的好时机。

    会场分为三大板块——特色美食，餐饮名店以及食品企业，参展商来自全国各地。由于广告宣传做得到位，从第一天开始，现场就十分火爆。广场上空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会场人头攒动，熙来攘往，到处都是吆喝声，欢笑声。

    郭桥拿着对讲机，与自己的同事沟通着会场的现况，处理着各种突发事件。曹骏亲自到场，为他督阵。这么大的会场，参展商多达几百家，事情忙乱可想而知，好在都是小问题，并没有发生大的事故。

    郭桥一直揪着心，生怕出什么娄子，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监控室里看着现场，外面那么热闹，他都没心思去逛。

    曹骏比他看得开，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事情差不离了，施施然出了办公室，逛会展去了，看见有好吃的，就买一点，什么肉夹馍、羊肉串、牦牛肉干、榛子、松子之类的，还有郭桥老家的兔脑壳，买了一堆回来给郭桥尝鲜。

    郭桥看他一个精英BOSS混在食客中买吃的，像个贪玩又贪吃的小孩，便绷不住笑了。曹骏说：“对嘛，放轻松点，情况比想象中好，井然有序，你该放心了。”说着冲郭桥眨一下左眼。

    郭桥发现曹骏最近越来越挑逗了，而他居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吃着曹骏给他带的羊肉串，说：“你胃不好，少吃这些烧烤类的东西。”

    曹骏从善如流：“遵命。”

    彼时控制室里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大BOSS和他的小助理。曹骏说：“你老在这守着干什么，出去转转啊，外面好多好吃的，我看着什么都想买，但是不知道买来做什么用，你去看看吧。”

    郭桥说：“不着急，我等最后一天撤展的时候再去买，东西也便宜了，到时候我事情也少了。”

    曹骏看着郭桥：“你可真是会居家过日子。”

    郭桥将羊肉都吃下肚，将签子扔在垃圾桶里：“穷人嘛，过日子就要精省一点。”

    曹骏看着监控画面，指着一处说：“这儿你一定要去看看，这家的蚵仔煎好多人在排队，我也想尝尝，但是人太多了，我就没排了，你肯定爱吃。”

    郭桥凑过去，看着画面上的长队伍：“到时候再说吧，等人少的时候再去。”

    曹骏叹息着说：“这儿真是吃货的天堂，全市的美食全都集中到这儿来了。”

    “应该说是全国的美食。”郭桥说，这次他们的展览商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可惜会场还是有限，只有这么几百家。”

    他们凑在一起看监控，脸离得非常近，曹骏一扭头，便看见郭桥刚吃完羊肉串还沾着酱汁的嘴，真想帮他舔一舔，但他只是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说：“已经足够了，以后每年都可以弄这么一回，可以挑选这次没来的商家。”

    曹骏的气息喷在郭桥的脸上，郭桥发觉到两人之间的暧昧，脸立即热了，赶紧退后一点：“要是将展销会这个品牌做出来，也很赚钱啊。只是做这么一次活动，太辛苦了。”来参加这么一次小小的展会，每个参展商的报名费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块，这还是品牌没做出来的效果，要是一个成熟的展会，一个普通的3米×3米的展位，收费至少要三万块，主展位就更贵了。

    曹骏说：“以后招专业人士过来，把你解放出来，你到时候做个总监，监督一下就好了，就跟我现在一样。”

    郭桥又笑着说：“我们忙活这么几天，花了那么多工夫，不如公司做一次促销活动。”公司做这样一次活动，顶多也就赚个两三百万。

    曹骏摇头说：“这个活动不是这么看的，从实际盈利来说，确实不算多，但是这个无形的利益你也得算进去。这次展会结束之后，咱们网站的注册会员肯定会暴增一次。咱们这相当于赚了钱，又打了广告，这个广告效果比什么都好。”

    郭桥看着曹骏，他果然是个商人，有眼光有远见。

    展会这四天里，郭桥是忙得四脚朝天，每天五六点就起床赶去会场了，晚上要到十一二点会场全都进行过安全检查之后才能回去，确保会场万无一失。大冬天的，郭桥忙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曹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7号是周一，会展的最后一天，也是撤展的日子，本来以为人会比较少，没想到还有很多人跟郭桥有同样的心理，最后一天来扫货。这些年，大家都习惯了各种展会的模式和规律了。有些远地方的参展商早早订了机票和车票，不到点就收拾撤摊了，郭桥混在人群中扫货，什么西藏牦牛肉干，东海鱿鱼丝，新疆大枣，云南牛肝菌、猴头菇，东北榛子、松子，甚至还有地中海来的优质橄榄油，等等，看着想吃的都买上一些，钱都是曹老板出，随便郭桥买。

    公司的同事也有不少趁机扫货的，尹秘书踩着高跟鞋，一手挽着小挎包，一手提着塑料袋，转身碰上郭桥了：“呀，郭助，你也在买东西，都买了啥啊？”

    郭桥略有些尴尬地笑：“对啊，一样买了些。”

    尹秘书看着郭桥的袋子：“这么多啊。你能吃得完吗？你是跟曹总住一块，两个人吃的吧？郭助理手艺应该非常好吧，曹总都好久不让我给他点快餐了。”尹秘书笑得有点暧昧。

    郭桥赶紧说：“没有，我手艺一般，最近都忙得要死，根本就没时间回去做饭，曹总还是吃的快餐。多买点主要给家里也寄一点，机会难得。”这倒是实话，要不是展会荟萃东西南北，哪个市场能够有这么多品类丰富齐全的食品啊。

    尹秘书笑眯眯的：“终于忙完了，郭助也该好好歇歇了，你和曹总最近都瘦了，没好好吃饭吧，有空可以做点好吃的进补一下了。我也再去淘一点东西给我父母寄回去。郭助拜拜。”

    郭桥看着尹秘书的背影，觉得背心有点发热，总觉尹秘书笑得有点怪怪的，难不成他怀疑自己跟曹骏有什么来着？会吗，自己和曹骏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难道曹骏表现得很明显，应该也没有吧。

35第三十五章 表白

    展销会圆满地画上了一个句号,网站的注册会员也在短短数天内激增,每天的成交量也在呈小幅度增长，曹骏眉开眼笑。郭桥也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负所望，他顿时觉得腰杆挺直了，有那么一种年少轻狂时的感觉,给他一个支点和一根杠杆,就能够翘动地球。

    公司的同事果然也对郭桥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这几个月他的辛劳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曹总果然有眼光,郭桥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为了犒劳大家,公司又举办了一次庆功活动，全公司去度假泡温泉。本来公司每年都会有春秋两次旅游活动，今年秋天太忙,秋游活动就一直都没进行,现在公司将庆功活动和秋游一起,搞了一次两天一夜的温泉之旅，大家都表示相当满意。

    郭桥忙了几个月，最后这半个月愣是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忙完之后，觉得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整个人都瘫掉了，一气睡了十六个小时还没醒。门外的曹骏终于按捺不住了，这人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这正常吗，他是不是都睡昏过去了。“郭桥，起床了，马上要出发了，你还赖在床上。”曹骏站在门外，拧门把手，门居然是反锁的，这家伙对自己有防范心理了，只好不断地敲门，一边用手机打他电话，双管齐下，准备将郭桥叫醒来。

    郭桥终于从暖和的被窝里蠕动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拿起床头的手机，闭着眼睛：“喂。”其实手机都没接通。

    曹骏拍门的手加大了力度：“郭桥，你还活着吧？”曹骏很恼火，简直想拿把斧头来劈开这扇门，当初听信那个家居公司的鬼话，说什么隔音门比较好，现在好了，想叫个人起床都不容易。

    郭桥终于搞清楚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拿开一点，手机已经停止呼叫了，他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敲门的声音，他打了个大哈欠，慢吞吞从被窝里爬出来，立即被室内的冷空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钻进被窝里，裹紧被子，太冷了。门还在敲着，他只好大声说：“知道了，马上就好。”

    结果这个马上，还是过了十五分钟后才来开门，他睡得两只眼睛完全肿了起来，头发比鸟窝还乱，乱没形象，伸了一下懒腰，觉得全身的骨骼肌肉都睡僵硬了。他的哈欠打了一半，看见门口黑着脸的曹骏，嘿嘿笑了一下：“早啊。”

    曹骏说：“早个屁，你不看几点了。从昨天晚上吃完饭就开始睡，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你睡了十六个小时。你好歹起来上个厕所吃个饭吧。”曹骏化身为喋喋不休大妈。

    郭桥扭了一下脖子：“太辛苦了，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曹骏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洗漱，要出发了。”

    “去哪儿？”郭桥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

    曹骏无奈地看他一眼：“公司活动，去温泉山庄泡温泉。”

    郭桥突然觉得尿意很重，赶紧往洗手间跑：“能不能不去了，让我在家休息吧，不想动。”

    “你是主角，你说去不去？”曹骏说。

    郭桥关上门放水，终于把这件事想起来，公司要为这次展销会搞庆祝活动呢。洗漱完毕，刮完胡子，总算是把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样了，就是眼皮还肿得难看，都快成一条缝隙了。他揉着眼睛出来：“大家不是今天早上就去了吧？难道都在等我？”

    “多大脸？当然都先走了。我们开车过去。”曹骏白他一眼。

    郭桥“哦”了一声：“好饿，有吃的没有？”

    “没有，我还没吃呢。”

    郭桥看看曹骏，只好去开冰箱，反正都晚了，索性晚点去。冰箱里还有一些食物，他拿出来，将自己昨天买的牛肝菌拿出来用热水泡了一些，做了两菜一汤，两人一起吃午饭。

    郭桥说：“今天不是才周三，怎么不等周末再去？”

    曹骏吃着郭桥做的饭菜，心满意足：“上周末都在加班，这两天大家都在休息，索性就今天去了，不是周末，人少一点，才安排得下去。”

    郭桥说：“我还想再休息几天，当初你答应过我的。”

    “少不了你的，把手头的工作都安排好就休假。”曹骏知道要想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郭桥也够辛苦的了，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郭桥问：“我们去玩，猫呢？送宠物店？”

    曹骏说：“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应该不用送了吧，饿不着的。”

    “也行，咱们走的时候先喂一下。”郭桥点头。

    吃好饭，收拾停当，已经下午两点了。两人出了门，郭桥开着曹骏的SUV，过一把干瘾，曹骏则还是老样子，玩PSP。

    郭桥开着音乐，跟着调子轻轻哼着，显然心情是相当舒畅的，曹骏享受着这种温馨的感觉，将座椅调下来，开始睡觉。郭桥不满地嚷：“为什么总是我在给你做事，你在享受啊？”

    曹骏斜睨他：“车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开的，难道要我跟在车后头跑？”

    郭桥“噗”地笑出了声：“你还挺幽默。”

    曹骏说：“要不前面换一下，我开？”

    “不用了，我开吧，反正也不远。”温泉山庄比上次的森林公园要近一些，两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地方，大家果然都已经享受过了，都泡过了温泉，此刻正在准备烧烤晚会。曹骏和郭桥到得晚，他们公司去的人多，包了两处位于山腰间的院子，曹骏和郭桥都没地方住了，尹秘书给他们安排在了山顶的温泉别墅：“曹总，让你们单独住山顶了，没关系吧？”

    曹骏巴不得如此，正好可以和大家分开来，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没关系，就这样吧。”

    郭桥不想和曹骏单独住，但是谁叫他起不来床，到得晚呢，自然没得选择。

    于是他俩还没泡温泉，就被叫去烧烤了，吃吃喝喝闹了半宿。郭桥作为大功臣，这次被灌得最厉害，尤其是荆炜那一帮人，简直是报仇一样，那酒喝了一轮又一轮。郭桥知道他们是在伺机报复呢，但又不能不喝，你不喝，人家就说：“郭助理看不起我们，不屑跟我们喝酒。”

    郭桥没办法，只好喝。他总算是感受到那次曹骏被灌酒的痛苦了，虽然这之前他抢先吃了不少东西在肚子里，不至于空腹喝酒。

    曹骏因为上次喝酒喝吐血，这次倒是没人来灌他。他看见郭桥被人灌酒，便说：“你们也悠着点，别把郭助理灌醉了。”

    荆炜就笑嘻嘻地说：“听见没，曹总心疼郭助理了，你们还不悠着点？”

    郭桥听见荆炜这么说，便笑道：“没关系，喝吧，喝醉了睡一觉就可以了。来，继续喝。”

    曹骏心里有些恼火，但是也没法给郭桥挡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灌。终于，郭桥还是被灌倒了。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都散了，曹骏开着车拉着郭桥往山顶的温泉别墅去，车拐过一个弯的时候，郭桥伸出手掩住嘴，做出一个想要呕吐的动作，曹骏赶紧停车，打开车门，将郭桥拖出来，郭桥在路边呜哇呜哇吐个不停。

    曹骏拿着水，给郭桥拍背：“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早点装醉不就行了？”

    郭桥吐完，摇头：“不行，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不用曹总罩着，我自己也能行。”虽然口齿不清，说话有点大舌头，思路倒是挺清晰的。

    曹骏将水递上去给郭桥，顺着他的话说：“曹总罩着你不好？”

    郭桥嘿嘿笑着摇头：“不行，我是个男人，我不需要他罩着，我不用人照顾。”郭桥接过水，呜哇呜哇漱口，连漱了好几次，终于才停下来，倒水洗手。

    曹骏听着他的醉话，笑笑，从车里抽出纸巾给他，郭桥低着头，伸手抓了好几次都没抓住。曹骏干脆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一手拿着纸巾，替他擦了嘴巴四周，动作说不上多温柔，但也绝对不粗鲁。

    郭桥看着曹骏，抓住曹骏的手，说：“曹骏，你是不是喜欢我？”

    曹骏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背脊发凉，他发现了？他本能地想否认，但是又觉得机不可失，边咬着牙说：“你知道了？”

    郭桥扬起下巴，笑道：“嘿嘿，被我发现了。”声音还有些小得意，他绝对是喝醉了，那种潜意识里的感受都争先恐后冒了出来，说实话，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暗恋自己，说不得意那绝对是假的。不过郭桥从理智上觉得，自己不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所以他尽量不会放任自己去考虑这个问题。

    曹骏就着车前灯的光，看着一脸醉意的郭桥，突然伸出胳膊，抱住郭桥，也顾不得他刚刚吐过，凑上去吻住了他。郭桥未曾料到曹骏会有此举，挣扎了一下，但是喝了酒，力气不如曹骏的大，没挣开。曹骏的吻技说不上多娴熟，但是急切而热情，张嘴吮吸住郭桥的唇，郭桥心里有些慌慌的，张嘴想抗议，不料却将曹骏的舌头放了进去。

    郭桥心里急啊，拼命推曹骏，曹骏顺势将他推在车上，用身体压着，双手捧住他的头，用力吮吸住郭桥的舌头。久违的酥麻感抵达郭桥的大脑皮层，接吻的美好感受席卷了郭桥的意识，他放弃了挣扎，顺从了本能。

    曹骏像个愣头青一样，凭着本能吮吸着，他几乎没有接吻的经验，像他这样洁癖严重的人，找一个固定床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外加一点冲动才完成的，接吻更不在他们的交往范围之类。曹骏从来不知道，跟自己爱的人接吻是这样的感受，整个灵魂都要被献祭出去了，他有一种恨不得将对方吞到自己肚子里的感受，怎么吻也不够。

    郭桥被他的莽撞弄得有些难受，本来是觉得还挺舒服的，后来发现自己成了他嘴里的一块肉了，便开始回吻起来。就接吻的经验来说，他可比曹骏强多了。

    曹骏察觉到他的回应，猛然觉得夜空中有万千礼花拉响，世界变得绚丽夺目起来，激动得都快要流下幸福的眼泪。

    这个吻从强取豪夺慢慢变得温柔缱绻，郭桥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住了曹骏的肩，两人眼睛都闭着，舌头互相嬉戏追逐着，身上也渐渐有了变化。曹骏忍不住用身体去蹭过桥的身体，都是男人，他自然也感觉到了郭桥的变化，曹骏心中狂喜不已，郭桥并不反感自己，他跟自己接吻身体还有反应。

    曹骏已经不满足舌端的感受，他腾出手，将手从郭桥衣服下摆伸进去，抚摸着他的腰背。滚烫的皮肤接触到暴露在空气中已久的手，郭桥打了个寒战，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赶紧移开自己的唇。

    曹骏双眼迷醉，眉头微皱，有些不理解郭桥怎么突然停住了。郭桥大声喘息着，满脸通红：“不，不行，这样不对。”他用力推开曹骏，往山下走去，这纯粹是无意识的，只是想要逃离心中的窘迫和慌乱。

    曹骏赶紧跑上去，拉住他：“郭桥，你要去哪？”

    郭桥以手扶住额头，喘息了一下：“我要去……”他顿住了，他要去哪儿呢，这大半夜的，离市区也远，附近除了山，就只有几个温泉旅舍，“我想回去。”

    曹骏抱住他：“回哪儿去？我们回酒店。”

    郭桥被曹骏一抱住，心跳就乱了，他用力挣扎，大声说：“放开，别碰我！”与其说是在恐慌曹骏，不如说是在恐慌自己的内心。

    曹骏赶紧松开自己的怀抱：“好，我不碰你，你别乱走了，这儿都是山，你去哪儿啊，跟我回酒店吧。”

    郭桥的脑子还被酒精麻痹着，转动得不大灵活，他蹲了下去，抱住了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事情怎么脱轨了，自己刚刚和曹骏在干什么，天，他跟自己一样，是个男人啊。

    曹骏在对面蹲下来：“对不起，郭桥，我刚刚有点情不自禁。”

    郭桥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线：“你别说话行不行？”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曹骏只好住了口，看着郭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命运的会是什么，但是心里却知道有点凶多吉少，郭桥这种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让他心疼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郭桥抬起头说：“我们刚刚都只是一时冲动，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也当什么也没发生，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提这件事。”

    曹骏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郭桥，我们一点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吗？”

    郭桥猛地摇头：“不行，我不能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曹骏的眼圈有点发涩：“但是你明明不反感我，我喜欢你，我们试试好吗？”

36第三十六章 一起泡温泉

    郭桥猛地抬头说：“这样是不对的。”

    曹骏说：“有什么不对，男人爱男人，就跟男人爱女人一样,除了性别不一样，别的什么都一样。”

    郭桥看着曹骏，过了许久,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说：“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想过要爱男人。”

    “你只是没有试过,并不代表你不能爱男人。你看你跟我接吻并不觉得恶心吧,你身体还有反应,这说明你可以接受男人……”

    郭桥大声说：“闭嘴！你别说了行不行？”他的声音中带着点恐慌,仿佛是被谁揭露出了他隐藏得最深的秘密一样，他是对男人的身体有反应,他甚至还能看着男人做爱而高潮,他甚至为曹骏喜欢他而窃喜，享受着他的种种关爱,但是他却不敢接受曹骏，他不想自己做一个少数派、另类，他想走正常人的路。

    夜风四起，风过山林，响起阵阵林涛，有如呜咽之声。曹骏突然觉得有一些凄冷，郭桥何等聪明，他应该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愿意去面对，接受，所以他应该会在理智上拒绝自己，哪怕他的身体有诚实的反应，甚至从情感上，他都有可能已经接受了自己。他既然早已知道自己喜欢他，却没有跟自己保持距离，表现出嫌恶，还像从前那样跟自己相处，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大度的人。

    冬夜是非常寒冷的，尤其是在山里，郭桥猛地打了个喷嚏，顿觉头昏脑胀，曹骏赶紧拉起他：“走，上车，去酒店泡温泉去，别感冒了。”

    郭桥冻得鼻涕直流，没有再拒绝曹骏。上了车，曹骏开上暖气，拿出纸巾给他，郭桥木然地没有接，曹骏又替他擦了一下鼻涕。郭桥如被电击一样赶紧反应过来，抢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将纸团扔在脚边。一向很讲究卫生的曹骏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启动了车子，继续上山。

    曹骏一边慢慢开车，一边平静地说：“我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那时候我才上初中，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得了很严重的病，觉得自己很恶心。父母不在身边，这话也不能跟爷爷说，所以那段时间变得特别叛逆，几乎不说话，独来独往，常常跟街区里的一群小混混打架，有一回还打断了右手，打了几个月的石膏，写不了字，我就不想去上学，我爷爷也不管我。我有一天不知怎么就跑到市图书馆去了，然后翻到了一本心理学的书，才了解到同性恋这个群体。知道我原来并不是变态，只是跟大部分人不一样罢了。”

    郭桥不做声，听曹骏说他的故事。

    曹骏继续说：“我要感谢那本书，它没有说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病，不然我自己绝对要自暴自弃掉。我意识到自己的不一样，开始发奋读书，一定要努力使自己变得强大，这样才不会被人歧视，才有资本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能想象得到吗？我以前在班上的成绩属于中等偏下的，我父母不管我，家里不缺钱，我从来就没想过好好读书，因为这件事，我改变了自己，我要努力创造自己的价值和生活。”

    郭桥扭头看了一眼曹骏，A大算不上全国顶尖名校，也是国内的一流大学了，现在他也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了，曹骏确实为此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他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而且意志力很坚定。

    车子开到了山顶温泉别墅，曹骏将车停下来，并没有立即开车门下车，而是说：“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同志并不低人一等，至少在我来说，它促使我努力上进。除了性向上与别人不同，其余的，并不比任何人差。”

    郭桥终于开口了：“你不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曹骏摇头：“不，我现在不向公众出柜，是还没有出柜的必要，如果我的爱人希望和我堂堂正正站在人前，我会勇敢说出来的。如果他不愿意，我愿意配合他掩饰。”

    郭桥想说什么，接着又打了个喷嚏，把想说的话全都喷走了。曹骏赶紧说：“下车，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泡个温泉，就不会感冒了。”他推开车门，将后备箱里的行李提了出来，拿着秘书给的门卡进了别墅酒店。

    郭桥跟在他后面，被冷风吹得缩成了一团。曹骏用门卡开了门，发现居然是一个大床房，郭桥在他身后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说：“我的房间呢？”

    曹骏说：“尹秘书只订了这一个房间。”

    郭桥转身就往楼下走，曹骏在后面叫他：“郭桥。”

    郭桥没有理他，继续往外走。曹骏跑过去拉住他：“我去，你住这儿。”说着将房卡塞给郭桥。

    曹骏跑到前台去一问，结果对方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下午临时来了一个旅行团，将其他的房间全都包走了，还有点不够用呢。”曹骏不知道该喜该悲，这要怎么跟郭桥说。

    郭桥坐在房间里等曹骏来拿行李，结果看见他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曹骏站在门口，摊手：“没有房间了。”

    郭桥垂下眼帘，叹气：“那算了吧。”

    曹骏走进来，将门关上：“走吧，换衣服泡温泉去。”

    郭桥面无表情，没动。

    曹骏将泳裤和洗漱用品都拿出来，对郭桥说：“你先去洗澡。”

    “你先。”

    曹骏没有坚持，他先去试水温也好。

    酒店别墅的档次比较高，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温泉池，相对而言，比公共温泉要洁净多了，这正好契合了曹骏的心意。

    曹骏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再进的温泉池，水温有点高，不过正适合这个季节泡。郭桥没精打采地裹着大浴巾走出来，看着已经泡在水里的曹骏，犹豫了一下，曹骏说：“下来吧，水温正好，泡一下你就不会感冒了。”

    郭桥下了温泉池，找了个离曹骏最远的角落缩着了。其实感冒是不大适合泡温泉的，容易脱水加重感冒。曹骏看了一眼郭桥，拿着一瓶水移过去，郭桥顿时紧张起来：“你别过来，在那边泡着就行了。”

    曹骏没有停下来，移到郭桥身边，将水瓶给他：“记得喝水补充水分。”

    郭桥看着近在咫尺的曹骏，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裸露在水面的颈脖和胸膛上，呈现出一种暧昧之色，郭桥赶紧垂下眼帘，驱散自己心头的暧昧念头：呸，他是个男人，他有的你全有，有什么好看的。

    曹骏的目光在郭桥身上逡巡了一番，垂下眼帘，慢慢退到原来的位置。温泉里水汽氤氲，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郭桥总绝对有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将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只留下脑袋在水面上。

    两个人都尴尬着，不知道用什么话题来打破这种沉默。曹骏偶尔会提醒郭桥：“记得喝水。”

    郭桥放松下来，暗暗叹气，要是曹骏是个女人多好，不就没那么多烦恼了，他这么细心体贴，做女朋友再好不过了。

    温泉泡得人暖洋洋的，人都要睡过去了。大概过了一刻钟，曹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说：“赶紧起来，不要泡久了，你感冒着，泡久了不好。”说着自己先从水里出来了，拿着浴巾披在身上。

    郭桥从水里站起来，起得有点急，头有点晕，然后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摔水里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这才没有磕到脑袋。

    曹骏吓得面无人色，猛地跳进水里：“郭桥！郭桥你没事吧？”他大力一捞，将郭桥抱进了自己怀里，一手抱在腋下，一手勾住膝弯，打横抱了起来。

    郭桥刚刚从摔跤的炫目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凌空了，睁开眼睛，曹骏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了，他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泉水，湿漉漉的，满脸的急切。郭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除了父母之外，从来没有人这么担忧过他。

    郭桥摇了一下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他身上全都是水，浑身滑溜溜的，与曹骏赤裸的肌肤相贴，如有火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滚烫灼人。

    曹骏不理他，将他直接抱进屋里，放到床上，扯被子来裹他，郭桥赶紧从床上起来：“我身上都是湿的，弄湿了怎么睡？”

    曹骏板着脸着说：“叫人换床单被子。”

    郭桥说揉了揉脑袋：“我没事，刚刚就是起得急了，一下子头晕了。我现在去冲个澡。”说着急切地往浴室走去，曹骏看着他，想叫住他，又停住了。

    屋子里虽然开着空调，但还是冷，曹骏抱着胳膊摩挲了一下胳膊，然后走到外面，又坐进了温泉池里，本来还打算去蒸桑拿的，郭桥泡个澡都受不了，蒸桑拿岂不是要了他的命，索性就算了。

    曹骏坐在水里，等着郭桥从浴室出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郭桥出来，他心里着了急，该不会又晕在浴室里了吧。曹骏想到这里，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起身，拿着浴巾胡乱披一下，拔腿朝屋里跑：“郭桥，郭桥！”

    郭桥倒是没晕过去，他只是在慌乱中又出现了第一次上曹骏家遇到的那种情况，没带浴巾没带衣服，这次就连毛巾都没有了，只有一条湿淋淋的泳裤。曹骏叫他的时候，他正犹豫着将自己的湿泳裤往身上套。

    曹骏大力拍着浴室门：“郭桥，你还好吗？”

    郭桥直起身，将泳裤扔地上：“我没事。我忘记拿毛巾和换洗衣服了，你帮我递一下好吗？”

    曹骏哑然失笑，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上自己家来的情形，转身去给他找衣服。郭桥满心郁闷，怎么什么糗事都能撞到啊。

    曹骏帮他将衣服毛巾送到浴室门口，敲门，郭桥打开门，将衣服拿了进去。不一会儿，郭桥穿戴好出来了，曹骏进去洗澡。

    郭桥看着床上那个湿漉漉的印子，有些烦躁，这要怎么办，打电话叫客服来换？这还没过夜呢，床单就湿了，又是两个大男人住的屋子，客服怎么想。

    曹骏洗澡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出来了，他擦着头发，看着坐在床边的郭桥：“打电话给客服了没有？”

    郭桥说：“刚刚你怎么不打？”

    曹骏说：“忘了。我现在打。”

    郭桥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算了吧，多麻烦人家。”

    “那行，我不介意挨着睡。”

    郭桥赶紧说：“快打快打！”

    曹骏拿起床头的电话拨过去，说床单湿了，要求换床单。郭桥决定等一下别人来换床单的时候，他就躲到卫生间去，不让人知道这是两个男人睡在一起。

    曹骏拿起一块毛巾，往郭桥脑袋上一扔：“擦擦。”

    郭桥用毛巾盖住头，用力揉了几下。这场面够尴尬的，今晚上可怎么办，郭桥瞥了一下双人床，足有两米宽，一人睡一米，应该关系不大吧，曹骏应该不会睡到半夜兽性大发，他确信曹骏占不到什么便宜，但要是他真做点什么，两人关系也就到头了。郭桥想到这里，不由得放下了心，曹骏应该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了，应该不至于霸王硬上弓，今晚可以放心睡个囫囵觉。

    郭桥正在千转百回地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门铃响了，曹骏起来去开门，郭桥连忙说：“等会儿。”然后跳起身钻进卫生间，“可以了。”

    曹骏看着郭桥的动作，无奈地摇头，他们俩这什么都没有呢，郭桥还生怕陌生人多想，自己能够如愿吗，郭桥这条桥，真不好过啊。

    郭桥蹲在卫生间里，无比郁闷地想，这都什么事啊，自己跟个女人一样躲躲藏藏的，明明什么都没有，怕个球啊，真是欲盖弥彰。

    确实也是如此，在国内的大环境里，一男一女开一个房，那才是真有奸情，两个同性开一个房间，再正常不过。

    郭桥想到这里，起身，拉了拉衣服，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装作上完厕所出来了。客服是个中年女性，正在铺床，扭头看了一眼郭桥，一声不吭地将床铺好了。然后收着湿了的床单走了。

    郭桥松了口气，站在床边：“睡吧。”说完又想抽自己，睡就睡，还说什么话，好像是在邀请他睡觉一样。

    曹骏问：“还头晕吗？”

    郭桥摸了一下额头：“还好，不晕了。”他说着拉开被子，上了床，拿起床头抽屉里的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够晚的了，他打了个哈欠，“累死了。”

    曹骏从另一边掀开被子上了床，郭桥下意识地往床边上挪了挪，两人之间起码隔了一米二宽。曹骏无语地看着郭桥，至于吗，他不同意，自己难道还霸王硬上弓，关了灯：“睡吧。”

    郭桥也将自己床头的灯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郭桥手上的手机亮着，光线映在他脸上，显得有点怪异，像惊悚片里拿着手电往自己脸上照的感觉。他眼睛的余光瞥见曹骏躺下了，便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也拉上被子躺下了。

    一室静谧，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想要怎么靠近，一个想要怎么逃离，这场比赛，就看谁谁的速度更快，谁就赢了。

    郭桥喝了不少酒，虽然后来被惊醒了不少，但神经还是被麻痹了不少，躺下后不久，居然很快就睡着了。要不说他神经粗大呢，跟喜欢自己的男人睡一张床，居然也能安然入睡。

    曹骏听着他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叹气，睁大眼望着天花板，睡意了了。他往床中间挪了一下，这样似乎能嗅到郭桥的气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不会有，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伤感，果然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冬天的夜间还是有点冷，郭桥翻了个滚，往中间来了一些，感受到这边有热源，又继续挪了挪，然后一伸手，搭在了曹骏腰上，腿一抬，架在了他的腿上。曹骏心激动得怦怦跳，又哑然失笑，这家伙的身体远比他的心诚实啊。

37第三十七章 春梦

    曹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郭桥,他贪恋着郭桥的依附和温暖，也舍不得睡去。爱人在怀，作为一个男人却什么也不能做,曹骏觉得自己也快成柳下惠了，这种煎熬,真是甜蜜又痛苦。

    曹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去的。睡梦中有一只手在腰背上滑动着,他倏地睁开眼睛，郭桥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相贴,手还在他的腰背上摸着，这是什么状况？

    郭桥显然是在做绯色的美梦，梦里抱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对方的皮肤可滑了，摸着手感真好。他心头荡漾,摸着摸着,身上就有反应了,变得硬硬的，他翻身骑上对方，挺身入巷。

    曹骏此刻要是还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一张嘴，便覆住了郭桥的嘴，将他抱在自己身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光滑的肌肤上流连。郭桥挤进了曹骏的双腿间，挺动了几下，发现不对劲。嘴被堵住，呼吸全靠鼻子，感觉不对，倏地睁开眼睛，过了五秒，终于发现自己的状况。他心里如发生了十二级地震，猛地用力一翻，想要从曹骏身上滚下去，结果被曹骏抱紧了，没滚成。

    曹骏业务虽然不太熟练，但是体格比郭桥好，抱住他翻了个滚，将他压在了身下。这一翻滚，两人的嘴唇总算是分开了，郭桥急切地说：“曹骏，放手！”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一夜未说话，带着沙哑，显得异常性感。

    曹骏抱住他不放：“不放，是你自己招我的。”说着将手伸到腰腹间，然后轻笑，“你是不是做春梦了？”

    郭桥羞得老脸通红，伸手去挡曹骏的手：“不行，别这样，这样不行。”

    曹骏鼻尖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有什么不行？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做过了，我帮你，比你自己摸着舒服。”

    郭桥来不及拒绝，曹骏的手已经到了。他的脑子猛地放空了一秒，然后异样的舒适感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别人帮忙确实比自己动手要舒服多了。他忘记了去反抗，只是张大了嘴大口喘息着，发出无意识的轻吟。

    不出五分钟，郭桥便觉得一阵颤栗，达到了最顶点。曹骏有些意外，但是忍不住笑了，在郭桥脸上亲了一下：“真快。是不是比你自己弄要舒服多了？”

    郭桥没法否认，他此刻只想从窗户跳出去，但这是一楼，跳出去顶多只能摔个狗啃屎，解决不了问题。自己这是真病了，越来越严重，居然觉得被曹骏摸得很舒服，完全都不觉得恶心反感。他喘息了一下：“撒手。”

    曹骏难耐地蹭了一下郭桥，抱紧他：“我还没呢，帮我。”

    郭桥觉得脑子都充血了，没好气地说：“滚，自己弄去。”让他帮曹骏做那种事，这也太挑战他的下限了，门儿都没有。郭桥翻了个滚，滚到床边上，那儿一片冰冷，但他正需要这样的温度来降降自己心头的火。

    曹骏见郭桥闹别扭了，看着自己满手的滑腻，摸着扯了点纸，擦了擦，将纸团扔在地板上。洁癖如他，居然没有想着去洗个手。他说：“郭桥，你真不打算试试？”

    郭桥粗声粗气地说：“试什么？”

    “跟我谈恋爱。”曹骏直接地说。

    郭桥侧转身去，干脆地说：“不想。”这是个大问题，是能试的吗？试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曹骏叹了口气：“你有时候就是太理性了，问问自己的心好不好？”

    郭桥没有回话，咂摸着曹骏这句话的意思，脑海一团乱麻，然后用力扯起被子，捂住了脑袋，像个鸵鸟一样钻进了沙里。

    这是两人关系发生微妙转换的一天，从前彼此都不挑明，大家还能互相充愣装傻掩耳盗铃地在一个屋檐下过着。现在事情挑明之后，郭桥就有点儿躲着曹骏了。他开始着手找房子，他已经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还完了曹骏的账，还剩下一个月的工资，六千块，已经足够他租一个单间了，他偷偷地在网上找房子，不给曹骏知道。

    他不给曹骏知道，曹骏也察觉到了，他心中黯然，两人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谈笑自如了，连笑容都有些牵强。郭桥忙完展销会，不用再加班，每天有时间回去做晚饭，但是饭桌上却难有以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曹骏吃着饭，都觉得没了以前的好味道，不知道是做饭的人心情不好，还是他的心情不好，吃着吃着，就觉得心头有点儿难受。他开始怀念以前的日子了，大家都不挑明，却还彼此关怀，现在知道对方的心思，关心都变得畏首畏尾的。

    郭桥自己也食不知味，心里头堵得慌，草草扒完了饭，见曹骏已经吃完了，便开始收拾桌子。曹骏主动收拾碗筷：“我来。”伸手去收碗，碰到了郭桥的手，郭桥如触电一样将手收了回去，手里的盘子落在桌上，发出“当——”一声悠长的旋转声。

    郭桥坐了回去，看着曹骏收桌子：“青菜没吃完，不要了。”

    曹骏说：“好。”

    郭桥发现曹骏最近又变得话少了，除非有必要，绝不开口，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公司，只是看着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多。郭桥察觉出那目光中的重量，觉得有点难受，那么浓的深情，他觉得自己负担不起。

    曹骏将碗盘都收好，碗筷放到厨房里。郭桥说：“放着让阿姨来洗吧，天气凉了，都是油。”

    “我洗。”曹骏放了热水，开始刷碗。

    郭桥看着这样的曹骏，仿佛是在自虐一样，他心头难受得很，他知道，只要自己松口，他们又能回到从前那样快乐温馨的状态，甚至还会更甜蜜，曹骏虽然不会说，但是绝对是个很愿意宠人的情人。但是郭桥害怕，对于走那样一条与众不同的人生道路，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接受不了这件事。郭桥知道自己一直都很怂，要面子，害怕流言蜚语，害怕父母失望。曹骏说，让他问自己的心，他哪里敢去问。

    土豆是只敏感的猫，知道最近家中气压低，两个主人都不高兴。它讨好地在郭桥脚边蹭来蹭去，好听地叫一声“喵——”，郭桥低头，将土豆抱起来，走到猫屋里去。

    天气冷了，室外的温度都在10℃以下，室内不会更高，龙猫这东西娇气，既不能耐高温，也不能耐低温，所以屋子里还是开着空调，保持在18℃左右。萝卜怀了孕，身体有点胖，不大爱动，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阴晴不定，突然间就暴躁起来，有时候白菜寂寞了，靠近笼子隔着栅栏去找老婆玩，时不常会被挠秃一块毛去。白菜就会躲到笼子的另一边去舔伤，别提多可怜了。

    龙猫怀孕的周期很长，需要111天，看样子白菜要寂寞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白菜和土豆的交情好了起来，经常会隔着笼子挨在一起玩耍，但是萝卜又会吃醋，白菜只能听它的，受它欺负，不能和别人要好。它是孕妈妈，最忌情绪激动不稳定，所以一般时间，郭桥都是将土豆关在猫屋外的，不去刺激萝卜。

    白菜看见郭桥和土豆过来，赶紧凑到笼子边，探着脑袋往外看，发出低沉的“啵、啵”声，这表示它心情不愉快了，它刚刚又被萝卜发泄了一通，身上的毛被薅掉了一块，急需安慰。郭桥将白菜抱出来，抱在怀里安抚了几下，检查了一下它身上的毛发，又秃了几块。那边萝卜不满意了发出了“唧唧”的咳嗽声，表示它心情不好了，郭桥抱着白菜，看着萝卜，叹了口气：“萝卜，当妈妈要温柔一点，别那么凶，你看白菜身上毛都被你抓秃了好几块。”

    他将白菜放下，伸手去摸萝卜，萝卜背转身去，不搭理郭桥，郭桥嘿嘿笑道：“真是个傲娇。”

    郭桥带着土豆出来的时候，曹骏正在打电话：“……它好好的，还在，你自己来看。你住酒店。随便你。需要去接你吗？门锁已经换了。那你过来吧。”

    郭桥站着曹骏身后，听他打完电话，心想：有朋友要过来？

    曹骏回头，看见郭桥，说：“那个，明天有个朋友过来。”

    郭桥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曹骏还是有朋友的吗。

    曹骏又补充说：“要在这边住几天。”

    郭桥点点头：“好的，我将那间猫屋腾出来吧。”有客人要来，总不能让龙猫还住在那边打扰人家。

    曹骏嗯了一声。

    郭桥将龙猫搬进自己屋里，然后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用空气清新剂又喷了一下，开窗，通风，明天客人来了，应该不会有异味了吧。他搬龙猫的时候在想，过几天自己也要搬出去了，龙猫又要搬家了。

    第二天，郭桥一直在办公室忙，快到年底了，公司事情也多了起来，尤其是总裁办，年底要进行盘点，做总结，做下一年的计划，事情多而繁琐。相对而言，员工们反而轻松，大家都有一种等过年的闲适心态，虽然他们公司在过年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大家的心态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了。

    公司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显得人心浮动，悄悄议论起来。郭桥埋头忙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尹秘书说：“郭助，吃饭去。”

    郭桥抬起头：“好，等我一下。”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下去吃饭，最近他都没怎么和曹骏一起吃饭，都是各吃各的。

    郭桥跟上尹秘书的脚步，尹秘书笑着说：“怎么不和曹总一起吃？”

    郭桥笑：“我也要跟大家多相处一下，替曹总听一听民声啊。”

    尹秘书开玩笑说：“你不会去跟曹总打我们的小报告吧？”

    “没有，没有，当然不会。而且曹总那么受欢迎，说他坏话，估计早就被其他同事给灭口了。”郭桥也开玩笑道。

    郭桥打了份红烧肉，又打了份冬瓜，端了一碗紫菜蛋汤，坐在尹秘书对面吃饭，旁边还有人事部的小王几个。公司男同事少，女同事多，像郭桥这样的单身帅哥，一向都是女同事追捧的对象，他目前在公司的人气，仅次于曹骏，也是公司的二号话题人物。尤其郭桥跟曹骏不一样，他跟大家是一样的，亲民，所以更受女同事欢迎。

    不过今天大家的话题都不在郭桥身上，而是在讨论另一个人，人事小王说：“曹总的那个帅哥朋友又过来了，他肯定又要来我们食堂吃饭。”

    公司唯一的腐妹子小梁说：“那个帅哥真来了？上次过来我就看到一个背影，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嘿嘿！”

    小王用筷子的尾端敲了一下小梁的脑袋：“又在那瞎YY了，看见两个男的就来劲。”

    这话说得郭桥心头一跳，是不是也有人YY过他和曹骏？

    “那不怪我啊，他跟曹总勾肩搭背的，那么亲密，又太多令人遐想的空间了。嘿嘿。”小梁笑得满脸的暧昧。

    郭桥赶紧反省自己，有没有跟曹骏勾肩搭背，表现得很亲密。

    另一个女孩说：“你说曹总怎么那么小气，怎么会请朋友来咱们食堂吃饭？”

    尹秘书看着她：“曹总对你们小气了吗？人家那朋友是体察民情。”

    郭桥一直低着头吃饭，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隐约猜到是曹骏昨天打电话说要过来的那个朋友。他跟曹骏关系那么好吗，想到小梁的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了。原来曹骏还有关系十分亲密的男性朋友。他正吃着饭，听见旁边的人急切地低声说：“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郭桥闻言一抬头，看见曹骏出现在食堂门口，一个穿着灰色中长风衣的男人手搭着他的肩，两人有说有笑的进来了。郭桥死死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男人很瘦，但是长得，怎么说呢，一种特别干净的感觉，五官说不上多精致，但是凑在一起看，就觉得好看，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如沐春风，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有一种，用个什么词语来形容，应该就是温润如玉的感觉。

    郭桥身边的女孩都抬起头看那个人去了。对方跟曹骏说了一句话，然后朝郭桥这边看了过来，郭桥嘴里塞着一大块冬瓜，吃相真不怎么好看。然后对方笑意更深了，冲曹骏说了句什么。曹骏也扭头来瞟了郭桥一眼，面无表情。郭桥确信他们是在说自己了，赶紧低下头去，心里骂了句，操，有什么好看的。

    身边的女同事都在惊叹：“笑得真温暖啊，比外面的太阳都温暖！”

    郭桥低着头说，切，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卖笑的，干嘛要笑得那么勾人啊。曹骏笑得比他还好看呢，只不过曹骏从来不会那么笑给别人看。

    郭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有些敌视，大概是因为他的手搭在曹骏肩上，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也可能是因为曹骏面无表情地冲自己看的那一眼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郭桥迅速地扒完饭，将餐盘送到洗碗槽那边，扭头去搜索了一下曹骏的身影，看见他和那个男人正在小炒窗口，两人头挨得很近，正在一起商量着什么。郭桥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迅速离开了食堂。

38第三十八章 吃醋啦

    郭桥去等电梯,等着上楼的人很多，他看了一下，转身出了公司大厦,跑到后面的小街上，在小店买了一包烟，又要了个火机，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吸得太急,第一口就被呛着了,咳了老半天。

    郭桥以前是抽烟的，两三天能抽一包，欠上债后，为了省钱,就将烟给戒掉了，发现没有烟也能过得下去,索性就不抽了，也更健康。他此刻心里有点烦躁，想借助香烟来抚平这种烦躁不安。

    曹骏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他觉得心里有些不爽，尽管他知道，那应该就是曹骏的朋友，关系比较好一点的朋友，但这让他意识到一件事，他没法看着曹骏跟别人那么亲密友好，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郭桥深吸了一口烟，想将心底的躁动不安压下去，但还是无法消除心底的沮丧，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曹骏视为己有了，这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而他自己，又不敢接受曹骏，这令他深深地鄙视自己。

    郭桥一连吸了三根烟，发现是越吸越烦躁，便掐灭了烟头，深吸了一口气，回办公室。回到大厦的时候，人已经比较少了，前面一拨人正好进了一台电梯，郭桥看着有五六个人了，便没有赶上去，准备等下一趟。

    他正独自等着电梯，又有人过来了，郭桥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顿时囧了，不是曹骏和他朋友是谁？这时真是想躲也无处可逃了。

    郭桥只好收拾了一下表情来打招呼：“曹总。”

    曹骏看着他：“才上去？”

    他那朋友伸手按了一下电梯，看了一眼郭桥，郭桥才发现自己忘记按键了，这样显得多蠢啊。那人冲着曹骏笑：“这个帅哥是你公司的？”

    曹骏说：“这是郭桥，我的助理，也是我同学。”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子烟味，郭桥抽烟去了？他将目光在郭桥脸上溜了两圈。

    “哦，原来就是借住在你家的那位同学啊。你好，你好，幸会！鄙姓白，白翀，曹骏的好朋友。”对方伸出手来和郭桥握手。

    郭桥不能没礼貌，伸出手来和对方握手：“您好，昨天就听曹骏说了，请多关照。”

    “好说。”白翀笑得非常和煦。

    电梯来了，郭桥伸手挡住电梯门，让他们先进去，白翀说：“不用客气，请便就好。”

    电梯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三个。电梯里三面都是镜子，就连电梯门都是铮亮的不锈钢门板，能够将人照得一清二楚，坐电梯的感觉，就好比在坐牢。郭桥抬眼看着电梯门，发现白翀正在通过门板打量自己，他略尴尬地笑了一下。

    白翀说：“以后我们要做一段时间室友，希望不会令你觉得困扰。”

    “没有，没有，您随意！”郭桥哪有资格说别人困扰到自己，他自己也还是个借住的客人呢。

    曹骏看着郭桥说：“白翀是我的老朋友，刚从英国回来度假，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白翀伸出手，揽住曹骏的肩：“嘿嘿，没错，我跟曹骏交情不浅，从小就认识了。”

    郭桥错开眼睛，努力不去看曹骏肩上的那只胳膊，：“那还真是有缘分。”

    “那还用说，一辈子的缘分了。”白翀用力拍着曹骏的肩。

    曹骏被拍得呵呵笑了一声。

    郭桥此刻感觉曹骏在白翀面前就跟个小弟似的，他们之间不会真有什么吧。以曹骏的性格，一般人不可能这么亲密的，他心里有些不爽。

    到了楼层，出电梯的时候，白翀松开了曹骏的肩，对郭桥说：“下午有空来曹骏办公室喝茶啊。”完全一副主人的口吻。

    郭桥鼻子里“嗯”了一声，但是并没有打算过去。

    这个下午，郭桥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他看见白翀进了曹骏办公室，一直都没出来过，心想他们到底在干嘛呢，聊天叙旧吗？不过他一直都没勇气过去看一下，只是耐着性子将工作一件一件拿出来处理，需要给曹骏过目的，就收起来放在一边，决定等明天再拿去给他看。

    桌上的内线响起来，郭桥接起来，是曹骏打过来的：“技术部有个文件需要我签字的，是不是在你那边？”

    郭桥说：“哦，对，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送过去。”他挂了电话，拿起桌上那叠文件，足有七八份，都是需要曹骏签字过目的，他进了曹骏办公室，看见屋里就只有曹骏一个人在，挨着书架放着两个行李箱，白翀人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在小休息室里睡觉。

    郭桥将文件递上去：“这些都需要你签字的，我看了一下，都没有什么问题。”

    曹骏接过去，点头：“好，我处理好后给你。晚上一起去外面吃吧，给白翀接风。”

    “好，需要打电话预定位子吗？”

    曹骏点头：“可以，白翀喜欢吃辣的，订川菜或者湘菜都可以。”

    “那就川菜吧。”郭桥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曹骏居然对白翀的喜好也这么清楚，他们果真不是一般的关系。

    “可以。”曹骏点头。

    郭桥说：“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

    不去看纠结，去了更纠结，郭桥觉得自己简直是有毛病了，真是饭要抢着吃才香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等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曹骏打了个电话过来：“下班了，走吧。”

    郭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关电脑，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尽量自然一些。曹骏和白翀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出来了，郭桥伸手去接曹骏手里的箱子，曹骏挡开他的手：“我来。”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脸上没什么表情，连行李都不让帮着拖，白翀多大的脸啊。其实曹骏是觉得，这点小事，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郭桥。

    郭桥又将手伸向白翀：“白先生，我帮您吧。”

    白翀笑嘻嘻的：“不用叫我白先生，叫我名字就好，也不用您您的，太见外。”他看见郭桥略有些拘泥，便说，“要不叫我一声翀哥吧。”

    郭桥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这也未免太亲密了些，看白翀的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吧，居然还让叫哥。

    曹骏回头对郭桥说：“你那车今天不开了，开我的吧。”

    “好。”郭桥连忙点头。以前郭桥是忙展会，经常要出去办事，各开一辆车，确实是方便多了，现在郭桥基本都是准时上下班，他还是自己开车去上班，说起来也真是够浪费的。郭桥只是想尽量和曹骏保持一点距离而已。

    白翀看着曹骏的车，吹了一声口哨：“你终于舍得换一辆大车了，这样坐着才舒服嘛。”

    郭桥发现，白翀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事实上是个很外向开朗的人，其实有点没正行。

    郭桥准备去开车，但是曹骏没让，郭桥犹豫了一下，开了车后门，坐了进去。白翀很自然地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曹骏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郭桥，什么话也没说。

    白翀系上安全带，回头和郭桥说话：“郭桥也是个很腼腆的人啊，不爱说话。”

    郭桥顿时有一种窘迫的感觉，谁腼腆自己也不会腼腆啊：“没，还好吧，我属于比较能说的。”

    “那是跟我不熟啰？我是个话痨，最烦的就是三棒子敲不出一个屁来的人，比如这个家伙。”他说着伸手拍了拍曹骏的肩。

    曹骏骂了一句：“滚！你说话才是放屁。”

    白翀哈哈笑起来：“有长进啊，我以前总觉得你是个哑巴。你知道吧，郭桥，曹骏小时候跟个哑巴差不多，特别不爱说话，每次就跟在我屁股后头转悠，我觉得这小孩特别烦，一点都不会讨人喜欢，既不说喜欢什么，又不说讨厌什么，给什么就拿着，不给也不做声，就一声不吭地跟着。”

    曹骏有些气恼地说：“你能不能别老揭人短？”

    白翀点头：“不错，知道抗议了。”

    郭桥说：“白哥你多大年纪啊，比我们要大吗？”实在看不出来白翀比他们大多少啊。

    白翀叹了口气：“你猜。”

    郭桥说：“我觉得顶多也就大一两岁吧。”

    白翀哈哈大笑起来：“是吗，我有那么年轻吗？我比曹骏大了六岁。”

    郭桥吃了一惊，算一下，那他今年应该是三十四了，真看不出来，以为顶多就三十岁呢。不过男人就是这样，三十岁和三十四岁看起来差别真不大，非要过了三十五岁以后，那种成熟的气质是再怎么年轻的面相都掩饰不住的了。一个四十岁保养得再好的男人，也不会有人认为这人才三十岁，起码要往三十五以后猜。

    白翀又说：“郭桥你和曹骏是同学，应该是同龄人吧。所以我当之无愧能受你一声哥了，别叫白哥，还以为是在叫鸽子呢，叫翀哥就好。”

    郭桥笑起来：“好的，翀哥。”

    “这次回来，发现曹骏变了不少，比以前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是不是跟你住一起，受你的影响？”

    郭桥脸上有些燥热，心里却有些得意：“呵呵，是吗？”

    “你不是跟他同学，难道你不清楚？”

    郭桥说：“其实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接触得非常少。”

    白翀切了一声：“他就是这个死德性，一般人都不爱搭理。现在可算是转性了，真是喜闻乐见。”

    郭桥又笑了一声，曹骏现在不还是那样子，一般人都不爱搭理，想起当初在派出所的时候，曹骏会主动跟自己说话，看来真是走狗屎运了。

    曹骏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没怎么插嘴。

    白翀又问：“绅士呢？听说最近都是郭桥在帮我照顾，真是太感谢了。”

    郭桥眨眨眼，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土豆？”原来土豆的主人就是白翀。

    白翀愣了一下，然后噗地一声笑出来：“曹骏你给它改名了？”

    郭桥咳了一声：“我给它改的，曹骏管它叫长毛。”

    “啧啧啧！”白翀不断咋舌，“曹骏你也太懒了。不过土豆这名字，也太那个啥了点。”

    郭桥嘿嘿笑了起来。

    一路聊着，到了饭店，白翀看着川菜馆，打了个响指：“太知趣了，你们怎么知道我想吃川菜了呢？”

    郭桥说：“曹骏说你喜欢吃辣的，我就订了这家川菜馆。”

    “嘿嘿，小骏骏你有长进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着伸出胳膊，勾住了曹骏的脖子。

    郭桥在后面看得一僵，非常不是滋味。

    点菜的时候，白翀点了一堆菜，唯独没有点水煮鱼，曹骏又加了个水煮鱼。白翀稀奇地说：“你不是不爱吃鱼吗？”

    曹骏说：“我现在吃了。”

    白翀啧啧着摇头：“没想到啊，你居然学会吃鱼了。郭桥，你知道吧，曹骏这小子看起来聪明，其实小时候可笨了，每次吃鱼都被刺卡得哇哇哭。后来他就不吃鱼了。”

    曹骏白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郭桥不知道曹骏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曹骏的脸忍不住发热。郭桥发现跟白翀聊天其实挺有意思的，起码可以知道曹骏一些过往，因为曹骏自己就是个闷葫芦，基本不会开口说自己的事。只是白翀不知道跟曹骏具体是什么关系，这点叫人不爽。

    白翀继续说：“他小时候打架挺狠的，有点拼命三郎的架势，周围的小孩都怕他。他那会儿学习不好，又喜欢打架，我还以为将来会成个混混呢。我去英国读书的时候，他还一本正经说，将来也要去英国读书。我心说，这家伙26个字母认全了没有啊，还去英国读书呢。没想到后来他居然考上了A大，真叫人跌破眼镜。你看现在，完全都是个精英了，当初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会变成这样。对了，曹骏，你不是说要去英国读书的来着，后来怎么没去了？”白翀说话完全带着调侃式的，就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

    曹骏低头喝茶，头也不抬地说：“不想去了。”

    郭桥听着白翀的话，心中一动，曹骏原本还想过出国，是为了白翀吗？

    白翀突然感慨说：“我还真以为你要来给我作伴呢，说实话，盼了很久。”

    曹骏抬头看了一眼白翀，又看看郭桥。郭桥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菜上来了，白翀终于停止了缅怀从前，他大呼小叫地说：“快吃快吃，就是这个味儿，太正宗了，又麻又辣，太爽了。在国外根本吃不到正宗的川菜。”

    “自己做。”曹骏给郭桥舀了一勺子水煮鱼片。

    “不会啊。”白翀端了自己的碗过去，“给我来点儿，你终于有点当主人的自觉了，不容易呐。”

    “你还是客人吗？”曹骏说。

    白翀嘿嘿笑：“当然不算，我们是自己人。”

    本来曹骏给自己夹菜，郭桥还挺高兴的，没想到被他们俩那话说得胃口全无了。他埋头食不知味地吃着菜。

    白翀吃了几口菜，猛然想起来没酒：“便说，来点儿啤酒吧，光吃菜不喝酒没意思。”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我陪你喝，曹骏不能喝酒。”

    白翀看着曹骏：“你怎么不能喝酒？”

    郭桥代他回答：“他上次喝得胃出血了，以后就把酒戒了。”

    白翀同情地拍了一下曹骏的肩：“那算了，喝饮料吧。郭桥，我们俩喝，让他馋着。”

    郭桥给两人倒了酒：“我敬翀哥一杯。”

    白翀笑眯眯的：“好，干了！”

    曹骏也不喝饮料，端了一杯白开水，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心里其实打着鼓，生怕郭桥想多了。这个白翀，如郭桥所想的那样，确实是曹骏的初恋对象，当然，也是暗恋。曹骏小时候脾气臭，不爱说话，别人都不喜欢他，不爱跟他玩，所以朋友特别少。白翀是他家楼上的，大他好几岁，是个孩子王，很多小孩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玩，他也喜欢。白翀嘴上说烦他，其实并不真的讨厌他，可能是年龄差距的问题，白翀年纪大些，知道替人着想，所以能够容忍他的存在。

    曹骏第一次梦遗的对象就是白翀，那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别人的不一样，不过他意识到这件事不久，白翀就出国了，所以他这段暗恋并没有持续多久。说起来，这一起吃饭的，还真就是曹骏的新欢和旧爱，所以总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不过所幸的是，白翀并不知道自己暗恋过他，郭桥也不知道自己暗恋过白翀，曹骏决定打死也不说出这个秘密。

    这边两人酒喝至半酣，白翀拍着郭桥的肩：“原来你就是四川人，听说四川男人个个都很贤惠，全都能舞刀弄铲的，郭桥的手艺肯定错不了。”

    郭桥嘿嘿笑：“一般，能吃。”

    白翀扭头看着曹骏：“曹骏，你吃过郭桥做的菜没有？怎么样？”

    曹骏点头：“吃过，不比这个差多少。”

    白翀竖起大拇指，打着酒嗝：“我就知道。那看样子我有幸能够尝到郭桥的手艺了，一定要做给我尝尝啊。”

    郭桥呵呵笑：“翀哥不嫌弃就好了。”

    白翀这家伙是个挺能折腾的，拉着郭桥一起喝了七八瓶啤酒，最后两人撑了一肚子的酒水。曹骏无奈地摇头，拖着两个喝得半醉的人回去。白翀一人霸占了车后座，将脚架在车门玻璃上，倒头睡得呼呼响，郭桥只好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打着酒嗝。

    曹骏说：“系上安全带。”

    郭桥喝了酒，脑子有点迟钝，转过头看着曹骏：“啊？”

    曹骏看着他半张着嘴，一脸迷茫的样子，真想扑上去狠狠亲下去。他俯身过去，替郭桥系上了安全带，利用整理安全带的机会，在郭桥嘴上亲了一下，不过浅尝辄止，立即分开了。

    郭桥被曹骏亲了那么一下，有些恼怒：“曹骏你……”

    曹骏赶紧嘘一声，伸手指指后座，郭桥想到还有一个人在，便咬了一下牙，把抗议压下去了，真无耻。不过心里那点小小的得意是怎么回事？

39第三十九章 打翻醋坛子

    车到了家,白翀依旧打着欢快的小呼噜，曹骏将车后门打开：“翀哥，起来了,到家了。”

    白翀咂巴了一下嘴,抹了一把脸,睁开眼,满脸醉意：“到了啊。”然后慢吞吞地爬出来,伸个懒腰,“行李给我。”

    郭桥打开后备箱，将两个箱子提了出来：“我来吧，翀哥。”曹骏从他手里接了一个过去。

    白翀嘿嘿笑了一声：“谢谢啊。”然后往前走，歪歪扭扭的,差点就撞到旁边的车上去了，曹骏赶紧伸手扶住了他：“真是，你不能喝就别喝啊，这么点破酒量，还喝什么酒。”

    白翀挂在曹骏身上,嘿嘿笑：“总比你强点儿，你还不能喝呢。”

    郭桥拉着一个箱子，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后面。

    进了家门，土豆从沙发上起来，本来准备跳下来迎接，但是看着进来的三个人，便站在沙发上发愣。曹骏将白翀放在沙发上坐着，他哪里坐得住，人又歪歪的倒在了沙发上，他看见沙发上的猫，伸出手：“绅士，来，让我抱抱。好久不见，想死我了，你想爸爸没？”

    土豆蹲在那儿，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白翀，犹豫着要不要过来。郭桥已经换好了鞋子，将白翀的行李送到他的屋里，回头来看土豆，土豆从沙发上一跳，跑到了郭桥身边，疑惑不解地仰头看着他。

    白翀用手撑起上半身，从沙发靠背上探出头来：“绅士，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认识我了？”

    曹骏冲了一杯茶过来，放在茶几上：“喝茶醒酒。你将它扔这儿都多久了，它能记得你才怪了。”

    白翀躺了回去，闭着眼睛叹气：“哎呀，物是人非事事休。”

    郭桥不知道他为何发此感慨，抱起猫，走到沙发边：“土豆，你还记得他吗？”

    白翀睁开眼，伸出手来：“让我抱抱。”

    郭桥将土豆递给白翀，白翀挪了一下，将脑袋枕在了沙发扶手上，将土豆抱在怀里，摸了摸，叹息了一声：“绅士也长大了。它看起来不错，谢谢你，郭桥。”

    曹骏说：“你怎么知道是他照顾的？”

    白翀嗤笑了一声：“我还不了解你么，你顶多给它喂点食。”

    “你也没资格说我，当初是谁把它遗弃在这里的？”

    “行了，我谢谢你还不成么。”白翀用手指挠了挠土豆的下巴，土豆舒服地闭起了眼睛。

    郭桥心里还是有一团疑问，按说白翀是本地人，他回来怎么不回自己家里去住，要住在曹骏这儿呢。他如果只是回来度假的，怎么又会养一只猫。不过这些他都不好问，也许等有空了问问曹骏吧。

    曹骏去那间客房收拾了一下，然后出来说：“翀哥，房间收拾好了，你去洗澡休息吧。”

    白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好。”半晌，抬起了一只胳膊，“拉我一把。”像个老佛爷一样。

    曹骏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这儿只有郭桥一人，这话分明就是跟郭桥说的，他看着这样的白翀，心想，这家伙这慵懒的神态像极了土豆，对，就像一只猫。郭桥伸出手，拉了白翀一下，那家伙半坐了起来，放下猫，伸了个懒腰：“真舒服，洗澡睡觉！”说着起身去客房拿衣服，他推门进了郭桥的房间，郭桥说：“翀哥，那屋子现在我住，你的行李在隔壁那间。”

    白翀点点头：“好，知道了。”他关门时瞥见了屋里的龙猫，又推开门，“呀，你养了两只兔子？不对，是龙猫对不对？”

    “是的。”

    白翀进了屋，揉了揉眼睛，蹲在笼子边看：“分了两个笼子，是一对儿吧？真好玩。”

    “嗯，母的怀孕了。”郭桥放了点猫食给它们。

    白翀挑了一下眉毛：“真的啊，要是生了的话，可不可以送我一只？”

    郭桥看着他：“翀哥你不是回来度假吗？”

    白翀耸一下肩：“没准我心情一好，就留下不走了。”

    郭桥呵呵笑了一声，白翀这性子，还真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说风就是雨，比孩儿脸变得还快。“你要是不走，生了当然可以送你。”

    “说好了啊。”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正在吃食的白菜，站起身，哼着小曲儿出去了。

    郭桥看着白翀的背影，他要留下来，住在曹骏这里？唉！这是曹骏的家，他是曹骏的朋友，自己有什么资格过问，反正过几天自己就要搬走了，随便他留谁在家里住，都跟自己无关。郭桥蹲在笼子边，看着两只欢快地吃食的龙猫，做只猫多好，伴是主人帮忙找好的，自己从不操心，喜欢就一起过，不喜欢就打打架，完全没做人的烦恼，就算是喜欢，也要装作不喜欢。

    土豆在他脚边蹭了蹭，郭桥清醒过来，拍拍土豆的脑袋：“忘了给你喂食了，来吧，给你喂吃的。”

    郭桥喂了猫，看白翀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便进了书房。最近时间充裕了些，每天都会在饭后锻炼一会儿。曹骏正在举哑铃，郭桥上了跑步机，开了机器开始跑步。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只有跑步的声音和两人有节奏的呼吸声。

    不多久，白翀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他身上穿着睡袍，睡袍带子松垮垮地系着，露出脖子及胸前的一大片肌肤，这种天，居然也不怕冷，幸而屋子里开了空调，确实也不怎么冷就是了：“呀，你们两个真有雅兴，居然还在健身。曹骏，今晚上咱们依旧秉烛夜谈啊，叙叙旧。”说着消失在门口。

    郭桥看着曹骏，“依旧秉烛夜谈”是什么意思，曹骏放下手中的哑铃，略有些尴尬地抓抓耳后：“我先走了，你继续啊。”

    郭桥看着曹骏的背影，秉烛夜谈，在哪里？这大冬天的，他不相信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秉烛夜谈，那就是在卧室里纯盖棉被聊天？

    郭桥哪里还有心思跑步，赶紧停了跑步机，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来了，客厅里果然没人，只见曹骏的房门开着，白翀大喇喇地躺在床上，曹骏正在拉他：“回你屋去睡。”

    白翀赖在他床上：“你身上都是汗，别碰我。赶紧去洗澡，然后来陪我聊天。”

    “要聊天到外面去聊，别在这里。”曹骏已经瞥见郭桥从书房出来了，心里有些发急。

    白翀闭着眼咕哝：“你小时候不常跑我家来，非要跟我一起睡么？”

    曹骏：“……”他一甩手，走到浴室去洗澡了。

    郭桥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憋不住，又晃到曹骏门口去看了一眼，只有白翀躺在床上，曹骏已经不在屋里了，应该是去浴室洗澡了，他们真要盖棉被聊天？郭桥真是郁闷得想撞墙，这也太坑爹了吧。

    这种事，在一般人来说，确实是正常的，但是在曹骏这里，那就不可能是正常的了，曹骏是个同志，同性对他来说，就是异性！这个白翀，难道不知道曹骏是个同志？他不知道，曹骏自己心里清楚啊，他还半推半就的样子。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来挑衅自己？让自己吃醋？郭桥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就不由得懊恼万分，不是说要搬走跟他划清界限么，怎么自己越来越拎不清了。

    郭桥最后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到震山响，希望能够惊动白翀。但是白翀显然完全不受影响，自己的耳膜则被震得嗡嗡响。曹骏出来了：“郭桥，你干嘛呢？声音怎么放那么大？”

    郭桥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将声音调小一点。曹骏叹了口气：“来帮下忙。”

    “干嘛？”郭桥没好气地问。

    曹骏说：“白翀那家伙在我床上睡着了，帮我把他抬到他屋里去。”

    郭桥内心窃喜，嘴里凉凉地说：“你就让他睡你那吧。”

    曹骏说：“我不想去他那屋睡，认床。”

    郭桥心说，他认个屁的床，每次在外头不是睡得比猪还香，不过也没有拆穿他，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帮他抬人去了。

    两人一人架一边，将熟睡的白翀拖到了客房里，扔在床上安顿好，这家伙居然都没醒，真能睡，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说要跟曹骏秉烛夜谈。

    这一晚郭桥躺在床上烙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行，再这么下去，自己就出不来了，要变成gay了，一定要赶紧搬出去，除了工作，不能和曹骏有太多的接触了，到年底了，正好可以换份工作了。曹骏这份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回报了。他真不想以身相许啊！

    第二天，郭桥趁上班的时间摸鱼，偷偷找工作找房子。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家里打来的，电话一接通，郭桥就听到了母亲的哭声：“幺儿，你爸爸从楼上摔下来了。”

    “啊？”郭桥一听这话，只觉得脑子“嗡”一下炸开来了，耳朵似乎都失聪了，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怎么回事，妈？我爸怎么了，从哪儿摔的？”

    郭母在那边抽噎了一声：“他帮人家修房子，从三楼楼顶上摔下来了。”郭父除了自己在家种地，农闲的时候偶尔还去给人修房子做小工。

    郭桥猛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凉透了：“摔到哪儿了，我爸呢？严不严重？”

    “送到医院去了，不知道摔哪里了，也不知道轻重，还在急救。”郭母泣不成声。

    郭桥说：“那我马上回去，妈，你别着急。”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挂了电话，思路混乱，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尹秘书抬起头来看着他，小心地问：“郭助，你没事吧？”

    郭桥反应过来：“没事，家里出了点事。”他站起来，直接去了曹骏办公室，推开门，看见曹骏正在和荆炜谈话，郭桥愣了一下，然后退了回去，曹骏叫住他：“郭桥，有事吗？”

    郭桥说：“你先忙，我等会来找你。”他回到办公室，赶紧去订票，成都又没有高铁，火车票不行，太慢了，得订机票，下午有一班航班，他就订了那一趟，全价机票一千五，没有折扣，但是他赶时间，顾不上那么多了。

    订完票，郭桥又打电话给他姐，再问一下情况，果然，他姐要比他妈镇定多了，她已经赶到医院了，说爸爸并没有失去意识，目前伤情还在确诊中，没有外伤，可能是内出血，腿骨也可能摔断了。郭桥说：“县医院如果不行，赶紧送到成都去。我马上就回来。”

    “你先不用回来，看看再说。”他姐郭娟说，“我和你姐夫照顾着呢。”

    郭桥说：“没事，我已经订好票了。你们家的事情也多，哪里照顾得过来。爸都摔那样了，我怎么也得回去看看。”

    郭桥正在打电话，曹骏过来了：“郭桥，有事吗？”

    郭桥挂了电话，站起来，说：“曹总，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请假回去。”

    曹骏满脸担忧：“出什么事了？”

    郭桥说：“我爸摔着了，我得回去看看。”

    “啊？严重不严重？”曹骏吓了一跳。

    郭桥摇头：“暂时不清楚，送医院去了，还在急救。要回去了才知道，我担心他们害怕花钱，延误病情，我得回去看着，该转院就转院。”

    “买好机票了吗？”曹骏问。

    郭桥点头：“已经订了，下午三点的票，我一会儿就要出发。”

    曹骏说：“好，我送你。”

    郭桥心乱如麻，曹骏说：“走吧。”

    郭桥看时间，才十点半，现在去是不是有点早，曹骏说：“你得回去收点东西啊。”

    郭桥看着曹骏，点头：“对，对。”不能空着手就走了。

    曹骏跟尹秘书交代说：“我去送郭桥，下午可能都不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处理。有急事打我电话。”

    尹秘书点头：“好。郭助，别担心，会好起来。一路顺利，多保重！”

    郭桥点头：“谢谢。”

    两人出了公司，下楼，上了曹骏的车，曹骏说：“我送你回去拿东西，然后吃点东西送你去机场。”

    郭桥没做声，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曹骏看了一眼郭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郭桥摇头：“不用，公司还需要你呢，那些工作我都没来得及跟你交接，到时候你自己去我桌上取去，还有没处理完的东西在我的电脑D盘一个叫十二月的文件夹里，需要你去梳理一遍了。”

    “没事，这本来也是我的工作。”曹骏想着郭桥要走，心里有些不舍，两人的关系正在微妙阶段，这突然就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郭桥又说：“萝卜和白菜就交给你帮我照顾了。”

    “没问题。你回去多久？”

    郭桥顿了一下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姐说我爸可能是内出血，腿也骨折了，我估摸着至少得等我爸出了院，我才能回来。”

    “没关系，你照顾到你爸出院吧。别担心，你爸会好起来的。”曹骏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你等我一下。”

    郭桥一抬头，看见车子停在银行门口，曹骏急匆匆往银行走，过了大概五分钟，曹骏捏着一叠钞票出来了，就那么大喇喇的敞在空气中，也不怕被人抢去。曹骏三两步奔过来，上了车，将钱给了郭桥：“拿着回去用，银行柜台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从自助取款机上取的，只能取两万块，少了你再跟我说，我给你打款过去。”

    “好，谢谢。”郭桥没有客气，将钱放进包里，他心里也没底，到底要花多少钱。

    回到家，白翀不在，应该是出去了。郭桥也没心思去管了，回房间去收拾东西，将换洗衣服装了个袋子。曹骏说：“好了？”

    郭桥点点头：“嗯。”

    “那我们下去吃东西吧。”曹骏说。

    郭桥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十一点，去机场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还有时间盈余，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总算是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了：“我在家做点算了，下点面条吧。”

    曹骏点头：“好。”

    为了节省时间，郭桥做的是鸡蛋面，很快就做好了，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曹骏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郭桥做的饭，心里就万分的不舍，吃面条的时候速度也慢下来了。

    郭桥说：“我不在家，你吃饭也别对付，三餐一定要吃好。”

    曹骏听着他的叮嘱，有一种异样的感受，就好像自己的老婆出门，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似的：“我知道。你回去了也别着急，如果家里那边医疗水平有限，需要转院到这边来，只管跟我说。”

    郭桥点头：“好，我会的。”

    一顿饭吃得两人愁肠万千，好容易吃完了，土豆一直都在主人脚边蹭来蹭去，但是他们都没有心思去搭理它。

    曹骏主动去洗碗，郭桥帮着将碗擦干，两人第一次这么配合，合作亲密无间。曹骏心想，要是这种状态能够永远持续就好了。

    曹骏送郭桥到了机场，时间掐得差不多，还剩半小时就停止检票了。曹骏送郭桥进了航站楼，站在机场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离绪一下子汹涌起来，几乎要灭顶了，曹骏说：“郭桥，我等你回来。”

    郭桥抬头看着曹骏：“嗯。”

    “一定要回来。”曹骏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郭桥看着曹骏深邃的双眼，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他不由自主地点头：“我会的。”

    曹骏说：“还有，不要带别人回来，只你一个人。我还是那句话，要听你自己的心说话。”

    郭桥看着曹骏，突然很想拥抱一下他。

    曹骏先他一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机场送别，任何拥抱都是合情合理的，这个拥抱温暖有力，两个人都从对方那儿汲取到了力量。曹骏在郭桥耳边说：“我等你。”

    郭桥紧紧回抱了一下曹骏，吸了一下鼻子：“知道。”

    曹骏松开双臂，说：“好了，去吧。一路顺利，到了给我电话。”

    郭桥闭一下眼，点头，转身。

    曹骏在他身后说：“郭桥，缺钱了跟我说，我给你汇款。”

    郭桥的喉头一哽，他没有回头，点点头：“我知道。”这个男人，这一刻让他觉得特别温厚可靠。有时候，有个人依靠的感觉其实非常不错。

    曹骏站在原地，看着郭桥头走进了安检口，郭桥回头来看了一眼。曹骏扯了一个笑脸，心里却空落落，还有一点恐慌，仿佛郭桥这一去，就是走出了他的生活。他摇一下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不会的，郭桥的龙猫还在他这里呢，他说了，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要相信他。

40第四十章 千里追妻

    飞机难得没有晚点,五点差一刻,郭桥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开机,赶紧给家里打电话问情况。他姐说现在正在转院,要转到成都市二医院。郭桥说：“市二医院是吧,我马上就过去。爸爸情况怎么样？”

    郭娟啜泣着说：“爸爸已经昏迷过去了。照过片子了,是内出血,肺部有积血,县医院做不了排淤血手术，所以要送到成都来。”

    郭桥说：“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郭桥打了一辆车,直奔市二医院。上了车,他给曹骏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现在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曹骏问：“情况怎么样？”

    郭桥说：“暂时不清楚严不严重，正在转院,到成都来了。”

    “成都哪个医院？”

    “市二医院。”

    “到成都了，你就别担心了,那边医疗水平高，肯定不会有事的。”曹骏的声音如镇定剂，抚平了郭桥焦躁不安的心。

    “嗯，我先挂了，等知道具体情况了我再跟你说。”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郭桥终于赶到了医院，他爸早他一步到，已经在急救室抢救了。郭桥在急救室外看见他妈和他姐，郭母看见儿子，抱住他就呜呜哭了起来：“幺儿，怎么办？你爸会不会有事？”

    郭桥搂住母亲：“妈，别担心，爸不会有事的。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个屋里修房子，今天封屋顶，他在上头铲水泥浆，有一块拌浆的铁皮没放好，伸到架子外头去了，他不知道，就踩了上去，然后就绊下来了。”郭母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着。

    郭桥听着这情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三层楼高，一层楼算四米，那就是十二米。

    郭娟补充说：“那下头有一堆砖，爸爸的腿砸在砖上头了，骨头也断了，是小腿骨。”

    郭桥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爸爸身体好得很，能扛得住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这话既是在安慰母亲和姐姐，也是在安慰自己，“办了住院手术了吗？”

    郭娟摇头：“还没有。”

    “我去吧。”

    郭桥拿着住院单去办理住院手续，缴费，郭桥问：“先交多少钱？”

    “先交五千。”

    郭桥拿出钱，心想不知道这点钱能撑到什么时候。他办好住院手续回来，他爸已经送到重症监护病房去了，母亲和姐姐都在病房外隔着窗户看着戴着氧气罩的父亲。郭桥从窗外远远地看了一眼，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爸，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凶险未知。医生说已经做了插管导淤血手术，目前情况十分危险，尚未脱险，要先观察48小时。

    郭母听见这话，就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郭娟也哭了。郭桥心中一片惶恐，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抱住母亲和姐姐安慰她们：“没事的，爸平时身体很好，他会挺过来的。别担心。”

    母子三人在医院走廊里傻站了半夜，晚饭也没睡想起去吃。郭桥最后终于将母亲劝动了，去医院外面的旅馆开了个三床的标准间，母子三人胡乱对付了一夜，但是没有谁能睡得着。郭母眼泪就没有止过，哭得郭桥心都碎了。

    母子三人都不敢去想最坏的情况，只是不停地说过去的事。郭母不断地自责：“我都跟他说了，他去帮人做做菜就好了，但他闲不住，非要去帮人打小工，想赚那一百三十块一天的工钱。”

    郭桥说：“我早说了嘛，不要那么辛苦，年纪大了，少做点，多歇歇。把身体累坏了，得不偿失。”

    郭母抹着眼泪：“还不是想到你没成家，想多攒点钱给你买房子。”

    郭桥顿时眼睛就酸涩了，父母的这份恩情，他要如何才能回报：“不用操心我，我自己能赚钱，这两年时运不济，确实没赚到钱。我还年轻，总会有好的时候。”

    郭娟说：“桥桥，你在外头房子贵得很，要不你干脆回成都来算了。你那边房子都卖两三万了，成都这边便宜点的才几千块，离家也近点。”

    郭桥说：“这边房子是便宜点，但是工资也低啊。我再看看吧。”父母年纪大了，现在父亲这个样子，真叫人放心不下，要不就干脆回来算了。他又想到了曹骏，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敢去深想。

    郭母说：“回来蛮好，我也想你回来工作。”

    郭桥鼻腔里模糊地“嗯”了一声，他简直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郭桥有一个秘密，他跟一般人不同，他是个弃婴，被父母捡回来的，因为是在桥边捡到的，所以起名叫桥。父母对他视若己出，本来他们可以自己生一个的，因为有了他，就打消了再生一个的念头。所以郭桥从来不敢放任自己，他一直都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母子三人一直聊着天，几乎都没合眼，天刚亮，就赶往医院去看情况。医院那边都还没上班，值班护士说情况没有恶化，目前还算稳定。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他们最怕的就是，一早起来，就成天人永隔了。

    郭桥的手机响起来，拿出一看，是曹骏打来的：“情况怎么样？你爸没有恶化吧？”

    郭桥听见曹骏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又甜又苦：“没有变坏，还没有脱险，在加护病房。”

    “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别担心，叔叔一定会挺过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你也一样，要注意休息。”

    郭桥挂断电话，郭娟看着他：“你女朋友打过来的？”

    郭桥看着姐姐：“不是，我跟她早分了。是我同学打过来了，也是我老板。”他已经很家里人说了，现在正在同学的公司上班。

    郭娟说：“哦，你跟你同学关系还蛮好啊？”

    郭桥点了点头，不敢看他姐的眼睛：“还可以。”

    这一天，母子三人又诚惶诚恐地在医院里守了一天。头天的收费单拿到手里，一晚上的花费就是八千多块，郭桥终于体会到烧钱的滋味，他去将曹骏给他的那一万五全都缴了上去，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能撑多久。

    所幸的是，郭父的病情没有恶化，医生说他的身体底子不错，求生意识也很强。到了第三天，医生终于宣告说，病情已经稳定，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在外面等待的母子三人终于大松了一口气，郭母抱着儿子又呜呜地哭了一场，这一次，明显是喜悦的成分占得多一些。

    郭娟听说父亲已经稳定下来，便说：“爸爸的病已经稳定了，我先回去拿钱去。桥桥和妈在这里守着爸爸。”

    这两天每天的花费都在七八千块，郭桥交了的两万块钱只剩下不足五千块了，而郭父还出不了加护病房，这几天还有一大笔钱要花呢。

    郭桥说：“不用了姐，我这边还有钱，我来拿。”

    郭娟看弟弟一眼：“你能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郭母想起来这茬，从随身带着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折子，说：“我这里还有一万多，都拿去先交上。”

    郭桥对他姐说：“姐，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你先回去吧。要不妈你也回去，我在这边照顾爸爸就行了。”

    郭母看看儿子，又看看病房，心里有些犹豫，但是又惦记着家里的那些兔子和鸡鸭猫狗，这都出来几天了，虽然有郭桥大伯帮忙照看着，但还是放心不下，兔子是每天都要打草的，几十只兔子比几头牛吃得还多，可不是个轻省差事，可是丈夫还在病房里没出来呢，看都没看一眼：“可是我还没见到你爸爸。”

    郭桥说：“要不姐你先回去吧，妈等爸爸转到普通病房后再回去吧。”

    郭母忙点头：“好。”

    郭桥得知父亲脱险之后，第一个想要告诉的就是曹骏，等姐姐走了，他拿出手机给曹骏打电话：“曹骏，我爸脱险了。”

    那头的曹骏也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话语中带着笑意，“钱还够不够？我给你打款过去。”

    郭桥犹豫了一下：“嗯，可能还需要借一点钱。”

    “五万够不够？要不十万？”曹骏想到这才两三天功夫，两万块钱就花没了，估计还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治好病。

    “嗯，再借五万吧，应该差不多了。”郭桥说。

    曹骏说：“嗯，我一会儿到公司就去给你转账。”

    “我一会儿把账号发给你。”

    曹骏想了想：“好。”其实他可以从公司财务那儿拿到郭桥的工资卡号，但是必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还是自己私下里转账好了。

    郭桥沉默了一下：“谢谢。”

    曹骏笑了一声：“不用客气，叔叔没事就好了。”

    郭桥又说：“我暂时可能没法回去上班，起码得等我爸出院才能回去。”

    “没关系，你就安心照顾你爸吧。等好了，你再回来。”曹骏的声音温柔得滴得出水来。

    郭桥心头有些堵，母亲想让他回成都呢。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便是通讯和交通如此发达的时代，其实也是需要离父母近一点的，这样万一出点事才能照顾得到。“嗯，好。”

    郭桥挂了电话，母亲走过来：“又给你同学打电话？”

    郭桥点点头：“嗯。他一直都关心爸爸的病情，跟他报个信，让他放心。”曹骏早晚各一个电话，关心着父亲的病情，也安慰他放宽心，在一切都慌乱无助的时候，有个人戳心窝子一般替你考虑，这种感觉就像冬天里的阳光一直照着你，心头都是暖暖的。

    郭母心情放松下来，终于有心情跟儿子聊点别的：“你同学是哪里人？”

    “就是C市的。”

    “结婚了没有？”

    郭桥揉了一下鼻子：“还没有。”

    “也还没有啊。”郭母似乎又放了点心，不光是儿子没结婚，他同学也还没结婚呢。你看，还有人情况跟儿子一样，这于老人来说，纯粹是种心理安慰。

    “嗯。”

    郭母说：“有女朋友没？”

    “也没有。”

    郭母笑了：“他是你老板，条件肯定很好，要求很高吧。”

    “当然。”母亲要是知道他这个同学没有女朋友，而是想追求她儿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郭母突然又叹了口气：“那个凌凌，怎么和你分了呢。我儿子长得多好看，要人才有人才，要学历有学历，哪里配不上她咯，真是没得眼光。”每个母亲眼中，自己的儿女都是最好的。

    郭桥笑了一下：“是的，她没有眼光。”

    郭母说：“你在外头找不到，要不家里给你介绍好了。你伯娘听说你和女朋友分手喽，说她嫂子的侄女去年大学毕业了，就在成都上班，说要介绍给你认识，你说要得不？”

    郭桥脸上表情僵了一下，想起回来之前曹骏说的那句话，别带个人回来，就是这个意思吧，他犹豫了一下：“妈，我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我目前还在打拼事业，不想为这个分心。”

    “唉，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啦，你要是生个娃儿，我跟你爸还能帮你带孩子呢。”郭母说。

    郭桥说：“我爸现在身体不好，这两年你们哪有时间帮我看孩子。”

    一说到这个，郭母果然安静下去了，叹了口气，她一高兴，几乎都忘记这节骨眼上的事了，丈夫摔成这个样子，不知哪时候才能恢复得过来。

    郭桥心里有些愧疚，母亲刚刚才从忧伤中恢复过来，自己又将她推进了残酷的现实中，实在是太不孝了。可是他现在心情比较乱，实在不想随便找个人就恋爱结婚了。

    两天后，郭父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夫妻俩坐在病房里，相顾默默流泪。郭桥在一旁递纸巾，温言相劝：“爸，妈，你们别难过了，爸爸现在脱险了，就没得事了，慢慢恢复就好。医生也说了，恢复得好，跟正常人都差不多的。就是不能干重活，爸年纪也大了，家里的地就不种了，正好休息了。”

    郭父才刚刚六十岁，想到以后就不能干重活，要受儿女照顾，就觉得自己没用，是个累赘了，他抹了一把老泪：“我真没用，连累你们抽空来照顾我，还要花那么多钱。”

    郭桥抓着父亲的一只手，给他轻轻按摩着：“爸，您别这么说，这事谁都不想的。最受罪的还是您自己啊。”

    郭父吸了一下鼻子，扭过脸去，跟自己生气去了。郭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父亲看样子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

    郭母看丈夫身体已经稳定，便留下郭桥在这边照顾，自己回家去了。

    郭桥则留下来照顾父亲。郭父的内伤要靠慢慢将养，他的小腿骨折，动了手术用钢板固定，医生说至少住一个多月的院。郭桥知道天天在外头买吃的有点不太现实，便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置备了一些简易餐具，自己做饭吃，父亲的营养也好跟得上来。家里其实是有亲戚在成都的，也说了可以去他家做饭，但是一日三餐都去打扰人家，实在是不太好，不如自己租房方便。

    这天郭桥提着自己炖的骨头汤回来，到了病房，发现有个人坐在父亲病床边说话，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仔细一看，不是幻觉：“曹骏？！”

41第四十一章 得偿所愿

    曹骏回过头来，嘴角噙着浅笑，淡淡地说：“过来了？”

    郭桥三两步跨进病房，走到床边，还是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曹骏：“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出差,顺便过来看看叔叔。”曹骏说。

    郭桥揣摩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是真来出差，还是真来看他爸的。他准备将饭放在床头柜上,发现那儿摆满了水果补品,一看都是只拣贵的拿那种,知道是曹骏拿过来的。曹骏帮忙将床头的餐桌推上来：“放这儿。叔叔,现在吃饭吧。我帮您把床摇起来。”

    “好,麻烦你了。”郭父对郭桥这同学的印象极好，长得一表人才，又有礼貌、热心肠,千里迢迢过来,还特意来看自己，心里早就感激不尽了。

    郭桥说：“爸，您要不要去上厕所？”

    郭父说：“小曹已经扶我去过了。”郭父的腿已经做了固定手术，目前拄着拐勉强能行动，不过上厕所还得需要人扶着。

    郭桥将碗筷拿出来，将保温盒里的汤倒出来，屋子里香喷喷的，勾得饥饿的人直咽口水，比如曹骏。郭父非常好心地问：“小曹你还没吃饭吧？”

    曹骏喉头滑动了一下：“叔叔您先吃，我一会儿出去吃。”

    郭父说：“桥桥你带小曹去吃饭。”

    曹骏听见郭父叫郭桥的小名，差点就要笑出来了，他看了一眼郭桥，郭桥也正努力板着脸不让自己失态，说：“爸您别管，您吃完了我带他去。”

    郭父开始安心地低头喝汤吃饭。

    曹骏说：“叔叔，郭桥做的菜怎么样？”

    郭父抬起头来：“还可以，就是火候还差了一点，多几分钟就好咯。”

    郭桥嚷嚷：“爸，您能不能要求别那么高？”

    郭父笑着说：“好吧，我忘记不应该在人前揭你的短了。”

    郭桥并没有真生气，看父亲这样说话，倒是有些放松，做完腿骨固定手术之后，父亲的情绪就渐渐稳定下来了，开始安心养病。

    曹骏说：“我听郭桥说叔叔做的菜特别好吃，什么时候能尝尝叔叔的手艺？”

    郭父笑眯眯的说：“要得，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玩，我给你做开水白菜吃。”

    “爸，您都多久没给我做过开水白菜了，真是偏心啊。”郭桥不满地抗议。

    郭父看着儿子说：“做了还能少得了你的？”

    曹骏有些不解地看着这对父子，有点不明白，自己去他家做客，居然给自己吃开水白菜，难道是有什么讲究？

    郭桥则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眼神如秋天的菠菜一样明媚，曹骏心就颤动起来了，差点就要怒放了。

    郭父吃完饭，郭桥收拾了一下碗筷，放在一旁，安顿父亲躺好，然后对曹骏说：“走吧。”

    曹骏赶紧起身，提起自己的行李：“叔叔，我先走了啊，晚点再来看你。”

    “要得，先去吃饭。桥桥你好好陪陪你同学。”

    “知道了。”

    曹骏跟着郭桥出了病房，在后头叫了一声：“桥桥！”

    郭桥站住了，回头瞪他：“再叫我踢你！”

    曹骏勾起嘴角笑了，看着郭桥，眼神熠熠，炽热得仿佛要灼伤郭桥的灵魂：“你瘦了。”

    郭桥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你到底是来出差的还是来看我爸的？”

    曹骏说：“我打着出差的名义，过来看你们，感动吧？”

    郭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假公济私，曹总你也堕落了。”

    “我想你了。”

    郭桥瞬间如被顺了毛的猫，不再顶嘴了，脸上也和悦了许多，换了个话题：“去吃饭吧。”

    曹骏说：“我想吃你做的饭。”

    郭桥叹了口气：“你等我会儿。”说着折身回去了。

    不一会儿，郭桥提着刚才的饭盒回来了，曹骏眼睛含笑，知道郭桥这是要带自己回去做饭吃了。

    郭桥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的飞机。十点多到的。”曹骏说着打了个哈欠。

    郭桥知道要赶九点钟的飞机，起码五六点就要起来了：“买那么早的票做什么？”

    “想早点见到你。”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想起一件事：“白翀呢？”

    曹骏说：“回去了。”

    郭桥不再做声，他没追问白翀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也轮不着自己管。他租的房子离医院大概有两个站的样子，平时没事，他就走路，今天打了辆车，很快就到家了。

    下车的时候，郭桥要帮曹骏提行李箱，被曹骏拦住了：“我自己来。”郭桥也不管他，拎着饭盒往小区里走。

    小区很旧了，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搓麻将的声音，曹骏探头看了一下，虚掩的门内全都是打麻将的人们，男女老少都有。曹骏啧了一下舌：“成都人真会享受。”

    郭桥没有做声，不知道有多少成都人将打麻将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和工作，每天都是在牌桌上度过的，在成都这样的地方呆久了，人就会变得懒散起来，斗志都会被消磨掉，所以他有点不想回来，这儿适合养老，不适合奋斗。他租的房子很旧了，楼道有些逼仄，还很阴暗，郭桥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情况也熟悉了，走进楼道，就用力跺脚。

    曹骏吓了一跳：“怎么了？”

    郭桥说：“声控灯。”然后又用力一跺，暗黄的灯终于亮了起来。

    曹骏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租这么老旧的房子？”

    郭桥说：“就是为了有个地方做做饭，要是自己住，肯定不住这儿。对了，你在成都呆几天？”

    “三五天吧。”曹骏心里都不太想走，郭桥不回去，他也不想回去。

    郭桥说：“要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吧，这都年末了，公司事也多，需要你拿主意的地方多着呢。”

    “唔，我有数。”曹骏简短地说。

    房间就在二楼，一个小小的斗室，大概十来平方米，是原来的一套房间里隔出来的。光线很暗，进屋就要开灯，房子里有一张脏兮兮的席梦思床垫，上面扔着郭桥的行李袋，曹骏将自己的行李也放了上去：“你晚上住哪儿？”

    郭桥进屋就开始忙碌，他一边忙一边说：“住医院，搭张躺椅，陪我爸。”

    曹骏说：“辛苦你了。”

    郭桥说：“自己找凳子坐，汤是现成的，我再给你做个菜就好了。”他将米淘好，插上电，十分钟就能好。

    曹骏笑道：“开水白菜吗？”

    郭桥瞪他一眼：“美得你，没有。”

    曹骏用手捏捏鼻子：“开水白菜很有名吗？”

    郭桥瞥了他一眼：“当然，川菜中的招牌菜。做工特别复杂，用各种高汤吊出来的，特别费时费工，你以为是普通的白开水煮白菜？”

    曹骏嘿嘿笑了一声，就说郭叔叔怎么会请自己吃这么简单的一道菜。他端了个塑料小板凳坐下来，看着郭桥忙碌，空落落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郭桥问：“家里的猫们都好吗？”

    “嗯，挺好的，我来之前送到宠物店寄养去了。”曹骏说。

    郭桥麻利地切菜，砧板咚咚作响。曹骏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自己家那么宽敞明亮，却没有此刻在这个陌生狭窄的小房间里让他觉得舒服，大概就是人的关系了。他很想将郭桥抱在怀里，感受一下他的真实性，但是郭桥一直在转悠着，根本没停。他想，要是自己就这么把人抱住了，郭桥会不会举着他手里那把切菜的刀向自己挥过来？

    郭桥知道曹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强装镇定，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菜上，不去受曹骏的影响，结果还是不小心，将指甲给切了一小片下去。他将手收回来，放在水龙头下冲水，曹骏紧张地跳起来：“切到手了？我看看。”

    郭桥挤了一下血珠，说：“没事，切了点指甲。”

    曹骏拿过他的手，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郭桥如被烫伤了一般将手抽回去：“你干嘛？”

    “止血。”曹骏认真地看着郭桥。

    郭桥被他认真的眼神打败：“我自己来就好，快去漱口。”他去找了个创口贴，将手指头包了起来。

    曹骏漱了口，说：“要不不做了吧。”

    郭桥说：“都切好了，现在就剩下炒菜了，你去玩会儿手机什么的，别盯着我看了。”

    曹骏站在郭桥身后：“你紧张是不是？”

    郭桥故作平静说：“谁紧张了？”

    曹骏突然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了郭桥的腰，紧贴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紧张。”

    郭桥身体一僵，他没想到曹骏会这么直接，不过，真的没有想到吗？曹骏将头埋首在郭桥颈脖间，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郭桥的心思千转百回，不知道怎么应对，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挣开，过了一会儿，电磁炉上的锅子里冒出了青烟，郭桥说：“曹骏，我要做菜了，锅烧了。”

    曹骏用鼻尖在他颈脖上蹭了蹭，松开了他，对郭桥的这个反应很满意，至少没有推开他，或者给他一铲子。他含着笑，看着郭桥的动作，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他的心此刻雀跃得难以形容，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郭桥将菜盛出来，饭差不多也好了，他舀出汤来：“自己去拿碗盛饭。”

    曹骏屁颠颠地跑去洗手吃饭，两人坐在矮凳上，桌子上一菜一汤，吃饭的只有曹骏：“你不再吃点？”

    “我才吃了一会儿。”郭桥低头玩自己的手机，“你订了酒店没有？”

    “还没有。”

    “一会儿吃了饭去订吧，先去酒店休息。”

    “你陪我去。”

    郭桥不置可否。曹骏安心地吃饭，心满意足地叹息：“还是你做的饭好吃。”

    吃了饭，郭桥把碗筷锅子给洗了，曹骏要抢着做，被郭桥推开了：“我来就好。”

    曹骏就跟在一旁转悠，看他忙活，从阳台上看过去，鳞次栉比的都是低矮的楼房，这一片还没拆迁，都是原来的老居民区，有不少都是居民自建房。曹骏说：“要不要在成都买套房子？”

    郭桥看他一眼：“买房干嘛？”

    “等老了的时候来这边安享晚年，这里适合养老。”

    郭桥突然说：“我妈希望我回成都来工作。”

    曹骏一下子愣住了，扭头看着郭桥：“你要回成都？”

    郭桥将碗筷收好，抹肥皂洗手，手里搓出了很多的泡沫，说：“我还没确定。”

    曹骏抓着郭桥的胳膊：“别回来好不好？”

    郭桥冲干净手：“我还没决定要回来，不过我父母都希望我离得近一点。”

    “那也可以把他们接出去啊。”

    郭桥摇摇头：“再说吧。”他擦了手，“走吧，我们去酒店。”

    曹骏有点蔫蔫的，郭桥到底要不要回来呢。

    两人又下了楼，往医院方向走了一段，找了一家离医院比较近一点的酒店，开了个房。郭桥将曹骏送到房间：“你休息吧，早上起那么早，这会儿睡个午觉正好。”

    曹骏拉住他：“陪我一起睡。”

    郭桥说：“我爸还在医院呢。”

    “一两个小时没关系吧，叔叔都能自己下床上厕所了，我今天就没怎么扶他。”曹骏看着郭桥，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黑眼圈，“你最近没休息好。”

    郭桥没有闪躲：“好吧。”

    曹骏高兴起来，赶紧铺开被子：“我洗个澡。你先睡。”

    郭桥看着那张双人床，知道曹骏也不能做什么，睡个午觉而已，他脱了外套裤子，爬上床，顿时觉得太舒服了，都好多天没睡床了，这比躺椅强多了。郭桥开了空调，钻进被窝，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曹骏洗完澡回来，发现郭桥已经睡着了，他拿着电吹风，怕将郭桥吵醒，但是又不能不吹，只好迅速吹干，关掉开关，然后爬上床，躺在郭桥身边。曹骏伸出手，搂住郭桥的腰，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那部分被填满了，真好，他还能将他抱在怀里睡觉。

    郭桥并没有醒，他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曹骏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他在郭桥额头上亲一亲，发现他没醒，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还是没醒，郭桥只是动了动嘴巴。曹骏不再打扰他，拿出手机调了闹钟，搂着郭桥开始睡觉。

    这一觉真是又暖和又安逸，郭桥进入了深度睡眠，直到闹钟响起来，他都不愿意睁眼睛。曹骏则被闹钟闹醒来了，知道不能再睡下去了，郭父还在医院等着呢。他推了推郭桥：“郭桥，起来了。”

    郭桥动了一下，没有睁眼。

    曹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桥桥，起床了。”

    郭桥伸手打掉了他的手，咕哝了一句什么，没听清，估计是在抗议他叫自己的小名。

    曹骏笑起来，凑过去，吻住了郭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发现还没动静，接着开始撬他唇齿，郭桥这下终于被惊醒了，猛地睁开眼，张嘴想说什么，曹骏的舌头已经探进去了。郭桥一惊，猛地闭嘴，悲剧在这一刻发生了，郭桥同学成功地磕破了曹骏同志的舌头。曹骏“嗷——”一声惊叫起来。

    郭桥赶紧松开牙齿，只觉得嘴巴里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曹骏正捧着下巴，伸着舌头，满脸痛苦之色。郭桥赶紧坐起来：“咬破啦？对不起，我太吃惊了，没控制住。”

    曹骏的眼神满是控诉，收进舌头，大着舌头说：“郭桥，你就这么讨厌我？”

    郭桥哭笑不得：“没有，真是不小心咬的，我睡迷糊了，谁叫你偷亲我？”

    曹骏脸上放松了些：“不是讨厌我？”

    “当然不是。”

    曹骏说：“亲我一下，当是补偿。”

    郭桥看着曹骏：“行了啊，别得寸进尺。”

    曹骏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一下：“算了，我自己亲吧。”

    郭桥居然没有反对，只是脸上有些不自在。曹骏勾起了嘴角，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42第四十二章 在一起

    郭桥从被窝里爬出来：“我想洗个澡。”租的房子没有热水器,要烧水洗澡，郭桥严重怀疑自己没洗干净过。

    曹骏说：“好，你没衣服吧,穿我的好了。”

    “你带的衣服不够吧？”

    “够的，我带了三身换洗衣服,给你一套,你跟我身高差不多，能穿。”郭桥大概比1米81的曹骏矮个两三厘米，衣服能混着穿。

    郭桥点头说：“好，谢谢。”

    曹骏对郭桥的见外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他翻出来一件纯棉T恤和一件衬衫,拿了一条裤子,又翻出一条内裤，都递给郭桥,郭桥看着那条内裤,脸上略有些尴尬。曹骏说：“新的，没穿过的。”

    郭桥接过去：“好。”

    曹骏又说：“毛巾也用我的好了，都在浴室里。”

    “嗯。”郭桥头也不回地进去了，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

    曹骏躺在床上，脑袋枕在交叉的双手上，望着天花板傻乐，来这一趟真值啊，郭桥终于接受自己了，他兴奋得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高兴啊，赶紧去约会去。

    郭桥这个澡洗得比较久，曹骏已经穿戴整齐了，在外面转来转去，想去催他，但是又怕打扰他，只好坐下来用手机刷网页，这才慢慢将注意力转移开来。郭桥终于出来了，他外面还是穿着他自己的衣服，曹骏在门锁哒一声响的时候就抬起头来了，勾着嘴角看着郭桥：“好了？你的衣服放在这里，我让酒店洗了拿给你。”

    郭桥本来想收回去自己洗的，听曹骏这么一说，便同意了。曹骏将他压坐在床边，拿着电吹风替他吹头发，郭桥想抢过去自己吹，被曹骏制止了：“我来。你的头发又长了，回去再剪。”

    郭桥随口说：“再剪个圆寸吗？”

    曹骏一本正经：“后脑勺上再修个闪电造型。”

    郭桥伸手，在曹骏腰上掐了一下：“再敢捉弄我，我就在你脑袋剃两个字母。”

    “什么？”

    “S和B。”

    曹骏低头在郭桥耳朵上咬了一口：“你来试试。”

    郭桥扭了一下想躲开，被曹骏压住了，他的手温柔地在郭桥头发间拨弄着。郭桥坐在床边，眼睛平视的位置正是曹骏的肚子，他没有抬头去看曹骏，他说不明白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明明一直打算拒绝他的，但却在见到他之后内心雀跃不已，现在又半推半就的，这关系算是明朗化了？他心里有一点甜蜜，却又有更多的恐慌不安。

    曹骏帮他吹完头发，将电吹风收起来：“好了，帅死了。”

    郭桥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曹骏看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坐下来：“怎么了？”

    郭桥看着曹骏，然后说：“咱们这就算在一起了？”

    曹骏伸出手，以温暖的手指捻着他的耳垂：“好不好？”

    郭桥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曹骏伸出手，将他抱进怀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不是担心你的父母？”

    郭桥的下巴搁在曹骏肩上，点了点头。曹骏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我会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他们。”

    郭桥倒是不担心这点，他担心二老不能接受自己跟一个男人过日子，这太离经叛道，太与众不同了，他们一直都希望自己结婚生子，还等着抱孙子呢，想到这一点，郭桥就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骏抱紧他：“对不起，我会尽量补偿他们的。”

    郭桥听着曹骏的话，微微觉得心酸，他能感受到曹骏的态度，一直都那么卑微，小心翼翼的，好像错都在他一样，但是怎么会在他呢，自己要是真的不喜欢，那点内疚和同情能够逼得自己就范吗？他伸出手回抱住曹骏宽厚的背：“算了，别去想了，先不告诉他们。以后再说。”

    曹骏高兴起来，在郭桥脸上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还想加深这个吻，被郭桥退后了一点：“别了，我得赶紧去医院了，我爸肯定都等急了。”

    曹骏的心情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好。我陪你去。”

    郭桥看一下时间，估摸着去一趟医院，又该回去做饭了，便点头：“好。在我爸面前收敛点，不许露出任何痕迹来。”

    曹骏挑眉：“这还用说？走吧。”说着拉起郭桥的手，一起出门。

    到了门外，郭桥抽回自己的手，揣进衣兜里：“你这几天不用老去医院了，省得我爸起疑心，你有事就去忙，忙完了给我电话，你去我那吃饭或者我来你这儿。”

    曹骏点头：“好。”

    郭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有人坐在父亲的病床边，他以为是家里的亲戚来探病的，进去之后，发现是给父亲做骨科手术的大夫：“曾医生，您好，帮我爸做检查吗？”

    曾医生脸色有些不自然，点头说：“对，我来查看一下你爸的病情。”

    郭桥笑着点头：“谢谢，我爸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恢复得很好，再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回去慢慢调养。骨头错位不是太明显，恢复好了跟常人会差不多。”曾医生的态度挺和蔼的。

    郭桥跟父亲说：“爸，您听见没有，恢复好了就没事了。”

    郭父点了点头：“好，谢谢曾医生。”

    跟曾医生一起过来的两个中年女性没有穿白大褂，看起来不大像是医院的大夫，她们的视线不断地落在郭桥的脸上，脸上神色似乎有些激动。郭桥没有注意到这点。

    曹骏站在人群外，注意到两位女士的神色，略有些诧异。不过他们并没有逗留很久，很快就走了，也没有跟郭桥说话。

    郭桥问他爸：“爸，您上厕所吗？”

    郭父点点头：“好，你扶我一把，帮我拿个凳子。”郭桥知道这是要上大号，便先将凳子放进厕所里，便器虽然是坐式的，但是他爸的腿打着石膏，坐下来也是需要架着的，凳子是用来架腿的。郭桥扶着他爸下床，曹骏想来帮忙，被郭桥制止了：“我来就好。”阳台和厕所里窄得很，两个人勉强能过，三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曹骏看着床头放着的一本书，余华的《兄弟》，他拿起来翻了翻，大概在一半的位置有个折页，估摸着是郭桥看的，陪护的生活也很无聊吧。

    郭桥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对比一下自己，似乎做得太不够了。不过这也分父母吧，天下父母并不都是一样的，以后他要将郭桥的父母当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至于自己的父母，找个机会，还是回去修补一下关系吧，他们也不年轻了。想到这里，曹骏轻叹了口气。

    郭桥安顿好他爸，又给削了个苹果，曹骏买来的苹果个头特别大，郭父说：“这么大个，我哪里吃得完，分你们一半。”

    郭桥说：“慢慢吃，能吃完的，爸您以前不是常说能吃一头牛吗。”

    郭父笑起来：“嗨，那是以前，我现在能吃一只鸡就不错了。”

    郭桥没来由有些心酸，便说：“爸，您养好身体，胃口还能像从前一样好。”

    “嗯。你们也吃啊。”郭父说。

    曹骏拿了个苹果，到后面去洗了，用刀子从中切开，递一半给郭桥：“我们一起吃一个好了。”

    郭父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胃口不行啊，坐办公室坐的，要多锻炼身体，才有好胃口。”

    曹骏点头：“叔叔说得对，是要好好锻炼身体。”说完看了一眼郭桥。

    郭桥也正在看他，然后瞪了他一眼。

    曹骏一反常态，话也变得多起来，耐心地陪着郭父说话聊天，还打听到了不少郭桥小时候的糗事。郭桥的眼刀子嗖嗖地飞过去，曹骏含着笑，只当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郭桥去收桌上的东西，看见一袋水果里有一个红包，拿出来一看：“曹骏，你拿的？”

    曹骏摇头：“不是。”

    “爸，下午有谁来看过你？”一般来探病的亲戚都会拿一点钱来，这是国人探病的习俗，也是为了解一点病人家中的燃眉之急。

    郭父想了想：“没有人来。”

    “那这水果谁提来的？”郭桥问。

    郭父说：“刚刚曾医生和两个女的过来，应该是他们提来的吧。”

    郭桥皱起眉头，曾医生来询问父亲的病情，为什么还带水果和钱过来，这倒怪了，从来只有病人给医生塞红包，哪有医生给病人塞红包的：“您认识他们？”

    “不认识啊。”郭父说。

    郭桥打开红包一看，里头有一叠钞票，大概有两千块的样子，两千块对他们农村人来说，是非常重的礼金了，一般家里的亲戚来的看，都是五百八百的，好一点是拿一千，还没人拿过两千的。“她们为什么还拿钱过来？”

    郭父扭头来看他：“还拿钱了？多少？”

    “两千。爸，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给我们拿钱呢？”郭桥将钱塞回红包。

    “我也不知道啊。”

    郭桥说：“不行，这我们不能收，一会儿还给曾医生去。”

    郭父点头：“是该还回去。”

    郭桥将红包拿起来赛兜里：“爸，我回去做饭了，晚点来给你送饭，你休息一下吧。”

    “好。”

    出了门，郭桥跟曹骏说：“你说怎么这么奇怪，这人谁啊，怎么会平白无故拿钱给我们。”

    曹骏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郭桥拿眼斜睨了一眼曹骏：“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说你自己的意思。”

    “我有吗？”曹骏挑眉。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有没有，你自己知道。”这次父亲生病，从曹骏那儿又借了七万，旧债刚去，新债又来，怎么这债看着像是换不完似的，真愁啊。

    郭桥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下相关的法律，父亲是被雇佣去帮忙出事的，医药费应该由施工队的包工头承担，但是郭父自己疏忽，也需要承担部分责任。出事后，包工头送来了两万块钱，他的意思是就两万块钱了结这个事了，郭桥没有同意，父亲的病至今已经花费五万多块，还没出院，看样子六七万都是少说的。按照责任划分，父亲也不是主要责任，等出院后看怎么协商，如果协商不拢来，还得上法院去打官司判决，事情会少不了。

    郭桥将钱拿给曾医生：“曾医生，这钱是您拿给我爸的吧？”

    曾医生说：“不是啊。”

    “那就是跟您一起过来的两位女士拿的，这钱我们不能要，请您收回去帮我转交给她们。”郭桥将钱放在桌上。

    曾医生推推眼镜，看着郭桥的脸，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郭桥愣了一下：“二十八。”

    “几月过生日？农历十二月对不对？”

    郭桥看了一下周围：“对。您怎么知道？”

    曾医生笑了一下：“钱你拿着吧。”

    郭桥摇摇头：“麻烦您帮我还回去吧。谢谢曾医生对我爸的照顾，我走了。”

    曾医生看着那个红包，无奈地摇了摇头。

    曹骏在门外等郭桥：“怎么样？”

    “给他了。”

    “会不会弄错？”曹骏的意思是，别不是他给的，红包反而给了他。

    郭桥明白他的意思：“就算不是，那就当是我答谢他的吧。”反正来路不明的钱，拿着也不心安。

    “那就行，走吧。”曹骏将手放在郭桥肩上。

    郭桥扭头瞥了一眼肩上的手：“你把手拿开。”

    曹骏说：“就不许是好哥们？”

    郭桥压低了声音说：“成都是同性恋之都，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别人其实都知道。”

    曹骏将手拿下来，看着郭桥，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爱人不愿意公开，那么他就配合他保密吧，反正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日子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曹骏又跟着郭桥去了那个阴暗的窄窄的出租屋，屋子里亮着日光灯，郭桥在灯下忙碌，曹骏要帮忙，郭桥扔给他几个蒜瓣：“剥蒜。”

    曹骏拿着几个蒜瓣，开始剥蒜，他的手指修长，而且非常细腻柔润，十分漂亮，正细心地一层层地剥着蒜衣，曹骏突发奇想：“桥桥，你说这个大蒜是不是特别幸运，居然让我这个大帅哥给它剥衣服，它应该娇羞得尖叫了吧。”

    郭桥“噗”一声笑了出来：“它是不是还要跟你说一声‘谢主隆恩’？还有，别叫我桥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着还甩了一下胳膊。

    曹骏抬眉，朝郭桥抛了个媚眼：“必须的。”

    郭桥打了个寒战，忍不住骂了一句：“真够自恋的。”

    曹骏看着郭桥，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郭桥。”

    郭桥扭过头看着他：“干嘛？”

    曹骏凑过去，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剥蒜。

    郭桥的脸有些发烫，笑骂：“流氓！”心头却有点酥酥麻麻的，有什么东西在发酵，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似乎挺不赖。

    曹骏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想做更流氓的事。”

    郭桥举着刀子：“我真想给你一刀。”

    “那就是谋杀亲夫！”曹骏心情飞扬，什么傻话都说出来了。

    “滚，谁是你亲夫？”

    曹骏嘿嘿笑：“没谁，我是你亲夫。”

    郭桥抬起脚，虚空给了他一脚。不过这种腻歪的感觉，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好吧，那些烦心事全都放到脑后去，先都不管。

43第四十三章 与你共眠

    他们俩一个炒菜，一个递盘子，配合得相当默契,很快将晚饭做好。先将给郭父的饭菜分出来，盛在保温饭盒里,两人这才吃饭。

    曹骏的嘴角一直都往上扬着,直到吃饭时都没恢复到正常状况，郭桥揶揄他：“春天还没来，就开始荡漾了。”

    曹骏嘴角深深勾起,眼如春波一般看着郭桥：“今年我的春天来得比较早，已经到了。”

    郭桥低头扒饭,夹了一块鸡蛋给曹骏：“吃饭吧。”这还堵不上你的嘴。

    曹骏将那块鸡蛋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吃了，真幸福，又和郭桥一起吃饭了，以后就能常和他一起吃饭了，突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郭桥顿了一下：“大概还要半个月吧，等我爸出院,我才能回去。”

    曹骏想了一下，到时候就快过年了：“那你今年在哪过年？”

    郭桥说：“可能还得回来。”

    曹骏神色有些黯然，默默地吃饭。郭桥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要不你来我家过年？”

    曹骏笑起来：“好。”

    吃了饭，曹骏还要陪郭桥去医院，郭桥有些为难地说：“你回酒店吧，我爸看着你老跟着我转悠，会起疑心的。”

    曹骏说：“那你晚上还去我那吗？”

    郭桥不看他说：“我得陪着我爸。”

    “他总不能晚上还起夜上厕所吧，你安顿他睡好了，然后来酒店。你那躺椅太窄了，这段时间根本就没休息好吧。”曹骏心疼郭桥，这种大冷天，挤在那么窄的躺椅上，被子都没地方堆，腿都伸不直。

    郭桥想了想：“那我晚点过来，等我爸睡了。”

    “好，我等你。”

    “你别等我，先睡，我不定什么时候过去，过去的时候给你电话。”郭桥提着保温盒，准备出门。

    曹骏替他将饭盒要过来：“我来。”

    郭桥不给他：“不用，又不重，你把灯关了，门拉上。”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四周渐渐寂静起来，天冷，人们都窝进家里猫冬去了。成都的冬天其实不算很冷，比C城要好一点，很少到零度的时候，最低一般是四五度。两人并肩在夜色中走着，呼吸的时候还能呵得出白气来。

    郭桥提议：“坐车吧？”

    曹骏说：“如果不急着给叔叔送饭，咱们走走吧，好像离得也不远。”他想和郭桥多相处一点时间。

    郭桥说：“那就走吧，也用不了多久。”

    曹骏看着郭桥空着的左手，很想将那只手收起来揣自己兜里，他走了几步，往郭桥那边挪了一下，然后将他的手抓住，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郭桥看了一眼曹骏，在曹骏的手心里抠了一下，将手抽了回去：“别闹。”

    曹骏的手心里痒痒的，连带心头也痒痒的，但还是有点怅然若失，就算是有夜色的掩护，郭桥还是不能放开，看样子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亲热了。

    郭桥略有些尴尬地打破沉默：“冷吗？”

    曹骏说：“不冷，你呢？”

    “我觉得还行，老家这边的冬天比C市的好过一些。”

    曹骏说：“等你爸出院了，你就回C市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过来过年？”

    郭桥点点头：“好。”

    曹骏看着路边的饭店，图片上是红通通的辣椒、热腾腾的火锅，对郭桥说：“明天晚上我们去外面吃火锅吧，给你爸带个外卖好了，别做饭了。”他估摸着郭桥回来之后，还没去外面吃过饭，忙得根本没时间，一个人也没心情。

    郭桥扭头看着火锅店的招牌：“好啊。”他每次经过这里，也很想进去吃，大冬天的，吃着热腾腾的麻辣辣的火锅，想想就觉得温暖，只是一个人去吃火锅，怎么都觉得傻，一直都没去。

    曹骏勾起嘴角，对明天的火锅有了十分的期待：“明天白天我去办事，中午就不来找你了，下午我再过来。”

    “嗯，好。”

    到了酒店门口，郭桥说：“你进去吧，我去医院。”

    “没事，我陪你到医院，再返回来是一样的，多走几步当散步了。”

    曹骏将郭桥送到医院门口：“尽量早点过来。”

    “知道了，别等我，你先睡。”

    郭桥将饭送去给他爸，郭父倚靠在床头吃饭，郭桥在床边坐着。郭父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没怎么嚼就囫囵咽下去了。郭桥问：“爸，您饿了吗？”

    郭父说：“没有啊。”

    “那您慢点吃，别那么急，饭没有冷吧？”

    郭父摇头：“没有。”

    郭桥说：“没有就慢点，细嚼慢咽对胃好。”

    郭父突然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然后低头继续吃饭。郭桥看着父亲的动作，似乎是在擦眼泪。郭父喝了一口汤，停下来看着儿子：“桥桥，这些年过得辛不辛苦？”

    郭桥诧异地看着父亲，这是他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不啊，还好。”

    郭父叹了口气说：“都怪爸爸没能力，让你这么辛苦，还要拖累你。要是像别人家那样，当官做生意，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郭桥笑了起来：“爸您怎么突然这么说，我觉得咱们这样挺好的啊。我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缺什么，真的，咱们家这样挺好的，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家里人都友爱团结，互相帮助，这些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

    郭父看着儿子，过了好一会儿，嘴角挂上一丝笑容，继续吃饭。郭桥觉得有点怪怪的，爸怎么会提到这件事呢。说实话，作为一个养子，郭桥并没有觉得自己缺了什么，父母对他真跟亲生父母一样，他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是养子的事实。

    郭父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又将汤喝了，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郭桥将碗筷收好，用热水洗干净。给父亲洗了个苹果，郭父说：“刚吃了饭，吃不了那么多，我们一人一半吧。”

    “好。”父子俩分食了一个苹果。

    郭桥扶着父亲下地溜达了一圈，消消食，也锻炼一下，然后倒水来给他洗脸泡脚。把临床的病友羡慕得不得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人家老郭的儿子照顾了这么十几天，端茶送水，端屎端尿，半句怨言都没有。郭父也被人夸得笑逐颜开，盯着儿子看了又看。

    郭桥安顿父亲在床上躺下，然后坐在床边看书，父亲十一点钟左右还要上一趟厕所，上完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睡到天亮了，一般不会再起夜。

    郭父看着儿子，多么好的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又这么帅气，还这么孝顺体贴，做了他们儿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应该不会嫌贫爱富，万一亲爹妈跑找来了，也不会跟着跑了吧。想到这里，郭父闭上了眼睛，脸上显出疲惫之色。这世上，特意去找一个人，千辛万苦未必找得到，但是你不去找，却又会在无意间碰上了，这个，都是命啊。

    郭桥看了一会儿书，听见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曹骏发微信来了，他赶紧将铃声调成静音，和曹骏发微信玩。曹骏像个小孩一样，说话语无伦次的，东一句西一句瞎扯着，活像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郭桥忍不住促狭起来，问他：你谈过几次恋爱？

    那边显然被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第一次。

    郭桥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第一次吗，真不太令人置信，他忍不住继续问：我不信，那个吴迪不算？

    曹骏很快就回过来了：不算，那是他喜欢我，我没喜欢他。

    郭桥想着那情况，也许吧，不过他也没打算追究，自己之前还谈过两个呢，并没有要求曹骏就非得是第一次才行。

    结果曹骏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是真的，我没骗你。

    郭桥笑了：我信。

    那边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叔叔睡了吗？你什么时候过来？

    郭桥看了一眼父亲，似乎还没睡，正在看自己。他笑了一下，温言说：“爸，怎么还不睡？”

    郭父看着儿子：“你怎么还不休息？”

    郭桥愣了一下，说：“我今天晚上不在医院住，去我同学那儿，一会儿等您上完厕所就过去。我同学那边还有点公事需要处理一下。”郭桥生怕父亲多想，便撒了个小谎。

    郭父点点头：“别太晚了。”

    “我知道。顺便住他那了。”

    郭父叹了口气说：“住酒店吗？酒店也好，起码比这儿暖和多了。你又不肯和我挤着睡。”

    郭桥理了理父亲的被边：“病床太窄了，您的腿受着伤，我怕碰着了。没关系的，我年轻，扛得住。”

    “那你现在过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去就好了。”郭父说。

    郭桥笑笑：“不用，我等那你上完厕所再去。以往在外头，也要到十一点多才睡。”

    “太晚了睡不好，还是早点休息，现在夜里也冷。”郭父看着儿子说。

    郭桥点头：“好，我知道。房子里有空调，不会太冷。”

    郭桥给曹骏回信息：我一会儿过去，十一点多钟。

    那边飞快地回了信息：好，快点。

    捱到十一点，郭父起来上厕所。郭桥扶着他爸上完厕所，灭了病房的灯，这才出门。深夜寒意浓重，还挺冷的，但是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曹骏，心里暖暖的，这点寒意根本算不了什么。郭桥将衣领竖起来，迅速往酒店跑去。

    他进了酒店，然后迅速上楼，刚敲了一声门，门就打开了，他被一只手迅速拖了进去，然后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被压在了门板上，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郭桥刚跑了一路，大气都还没喘，嘴就被堵上了，他张大鼻孔用力出气，还是觉得喘息不过来，伸出手捧住曹骏的脑袋，移开：“慢点，你要憋死我了。”

    曹骏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肩上：“你总算来了。要洗澡吗？”

    郭桥说：“算了，下午不是才洗过吗。”

    “那就赶紧上床睡觉。”

    郭桥看着曹骏，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套着他的大衣：“你睡了吗？”

    “还没有，等你，顺便处理点公务。一起睡吧。”曹骏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好整以暇等着郭桥上床来。

    郭桥跑到浴室去洗了个脸，又用热水洗了一下脚，这才回到床上来，被窝里有点凉，但是挨着曹骏那块是热乎乎的。曹骏拍拍自己身边：“睡过来一点。”

    郭桥有些戒备地看着曹骏：“不许耍流氓。”他不想进展得那么快，两个人才确定关系，他希望多相处一下，更关键的是，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和一个男人做那么亲密的事。

    曹骏哑然失笑：“好，不耍。就想抱着你睡觉。”

    郭桥脱了衣服，在被窝里躺平了。曹骏贴上来，伸手环住他，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用鼻子蹭着他的脸颊，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郭桥觉得曹骏就跟个小狗崽似的那么黏人：“睡吧，都快十二点了，好晚了。”

    曹骏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从上往下看着郭桥：“再亲一次好不好？”

    郭桥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讨赏的孩子，伸出胳膊，勾住曹骏的脖子，拉下来，吧唧亲了一口：“好了。”

    曹骏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细细品尝，攫住郭桥的唇，虔诚地吮吻着，伸出舌尖来舔他的牙齿，舌尖划过郭桥的牙龈，痒痒的，郭桥有点想发笑，他张开嘴，将叩门的家伙放进来，两条柔软灵活的舌开始起舞。

    说不清是曹骏征服了郭桥，还是郭桥引领着曹骏，两个人都十二分的投入，享受着人类最亲密的表达爱意的方式，气氛暧昧，呼吸炽热，似乎要将彼此的灵魂都燃烧起来，在这个寒冷地冬夜，互相燃烧着、温暖着、相溶着。

    终于，两人都喘不过气来，分开时，拉出一条淫靡的银丝，郭桥有些狼狈地抹了一下下巴，脸上发热：“好了，睡吧。”

    曹骏的呼吸滚烫，将头埋在郭桥颈脖间，仅仅一个吻，他就硬得不行了。郭桥已经感受到顶在自己腰侧的硬物了，他自己也有了反应，但没有曹骏那么强烈。

    曹骏忍不住在郭桥身上蹭了蹭，郭桥只觉得身上一僵，以手抵住曹骏的胸膛：“曹骏，我还不想。”

    曹骏听出他语气中的犹豫和抗拒，吻着他的脖子，沙哑着说：“现在不做，等以后，你愿意了再做。”然后伸出手，环住了郭桥的腰，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那东西顶着郭桥，硬硬的，郭桥觉得很囧，这样能睡嘛？过了一会儿，郭桥说：“要不你去洗手间弄一下。”

    曹骏说：“不了，等一下就好了。”

    郭桥哭笑不得，等一下就软了还是等一下就射了啊，这情况看起来都不可能自动软了。他犹豫了一下，侧转身，与曹骏面对面：“我帮你吧，用手。”

    曹骏脸上笑容如花儿一般盛放开来，几乎闪瞎了郭桥的眼，也闪动了郭桥的心，他鼓起勇气，摸向了那一处。作为回礼似的，曹骏也摸向了郭桥的胯下。

    这是两人第一次互相为对方纾解欲望。释放之后，郭桥在快乐的余韵中回过味来，他觉得，自己真的在这条路上一去不返了，父母期望、结婚生子，这些统统飞向了九霄云外，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实现了。他心里有一点点惶恐和哀戚，但是曹骏的怀抱又是那样的温暖和真实，令他贪恋、沉溺，他回拥着对方，将曹骏抱紧，似要抓紧什么东西似的。曹骏也紧紧地抱着他，与他灵肉相贴，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44第四十四章 见丈母娘

    闹钟响起来，郭桥还在做着全身都浸泡在温泉里的美梦,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不想动弹。但是闹钟锲而不舍地响,听得人心里有些发慌,他感觉身边有了动静，被子打开了点，有凉气进来了,他往里缩了缩，似乎有人从自己身上越过,然后闹钟终于停歇了，郭桥松了口气。

    曹骏也睡得迷迷糊糊，完全没睡醒的感觉,拿着手机一看时间,调的居然是六点一刻，这大冬天的，怎么起那么早。

    郭桥用力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看见了俯身在自己上方的曹骏，愣了片刻，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曹骏放下手机，趴下来，压在郭桥身上：“怎么闹钟调这么早？”

    郭桥将手在曹骏背上摸了一下：“快移开，让我起来。我爸早上要起来上厕所，我得赶紧去医院。”

    曹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想睡会儿。”

    “你睡吧，我先去医院。你今天去忙自己的事，有时间了给我打电话，别来医院了。”郭桥用力揉脸，使自己清醒过来。

    曹骏说：“辛苦你了。”

    郭桥在曹骏脸上蹭了一下：“还好。”说着艰难地起床穿衣，去洗手间漱了下口，又洗了把热水脸，没牙刷，回医院去刷牙好了。

    临出门的时候，郭桥换上鞋子：“曹骏，我走了。”

    曹骏趴在被窝里：“过来一下。”

    “干嘛？”一边问一边过来了。

    曹骏朝他勾勾手，郭桥低下头，曹骏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拜拜。”

    “神经！”郭桥骂了一句，不过嘴角却带上了笑意，他们正在热恋中呢，出门的时候又回头说，“记得起来吃早饭，成都的韩包子最有名了，记得去吃。”

    “嗯，好。你去吧。”曹骏在被窝里答。

    怀着美好的心情回医院，路上还顺手买了龙抄手做早点。郭桥帮助父亲上完厕所，洗漱完毕，又伺候他吃早饭。郭父看着儿子精神似乎很不错，多看了他一眼：“昨晚上睡得很好吧。”

    郭桥掩饰性地伸了个懒腰：“是啊，好久没睡床了，床上还是暖和多了。”

    郭父有些愧疚地看着儿子：“桥桥，我现在病情也稳定了，想出院了，要不我们回家吧？”

    郭桥吓了一跳，刚刚自己不该那么说的，让父亲觉得内疚了：“不是爸，我睡躺椅也不冷的，就是不够宽，没床那么舒服。您这才刚刚好一点，还没有稳定，医生说还要再住半个月。”

    “那我转院回县城去吧，离家比较近一点。就不用你天天来照顾我了，早点回去上班。”郭父说。

    郭桥看着父亲：“妈和姐他们家里都有事，没有空，还得我陪着您，那儿离家也不近，又要去租房子起地盘，麻烦。”

    郭父说：“你大姨在县城，去她家吃饭就好，你晚上还可以住她家。”

    “她家就那么点宽的房子，我大姨年纪也大了，老麻烦她也不好。您就别乱想了，成都的医疗水平比县城好多了，别以为过了危险期就不要紧了。”

    郭父叹了口气，又说：“医生说了，咱们这个算是工伤，意外事故，合作医疗不给报，所有钱都得咱们自己出。这每天躺在这里，打个针什么的，就得七八百块，太贵了。回去县里医院也照样能打针的。”

    郭桥明白过来：“爸，您是担心钱的问题？这个您不用担心，医药费包工头吴老板也要出的，不用都咱们出。县城的水平不如这里，宁愿多花点钱，身体健康最重要。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还年轻，能赚回来的。您要是没治好，省再多钱也是白搭。”

    郭父看了儿子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

    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郭桥正在给曹骏发微信，问他起来了没有。医生们进屋来，他赶紧收了手机，看见来查房的医生居然还有曾医生，他还面带笑容地朝郭桥点头打招呼。郭桥心想，难道昨天那两千块钱不是他们给的，自己还错了，就当红包送了？

    上午郭母过来了，提了不少菜和肉过来。郭桥说：“妈，您也不嫌沉，这边什么买不到？”

    郭母说：“都是要花钱的，我过来看看你爸，顺便送过来。这是羊肉，你姑家自己养的，你爸爸也能吃的，还有这些蔬菜，全都是家里种的，不要钱，你买了都要花钱的，还没我们自己家里的好。”

    “那行吧，我现在就拿去做午饭。你在这里陪爸说说话。”郭桥知道炖羊肉的时间比较久，要早点准备才成。

    “好，要得。”郭母答应了。

    郭桥提着菜出去了，姑妈家养的羊全都是吃草的，纯正的山羊肉，可是好东西，他有点想跟曹骏分享，便给他发微信，告诉他有家里送来的羊肉，问他要不要吃。曹骏回了个流口水的表情，说给他留点，晚上过来吃。郭桥笑了笑，将手机收了，心情愉悦地回去做饭菜。

    做好之后，郭桥自己先吃了饭，再给父母送去医院，还给曹骏留了一碗红焖羊肉。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气氛有点不对，郭桥心里有点纳闷：“爸，妈，吃饭了。”

    郭母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诶，好。”

    郭桥一边将饭菜摆上桌，一边看着母亲红了的眼圈：“妈，您怎么哭了？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再过十多天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担心。”

    郭母点点头：“嗯，好。”

    郭桥说：“我做的羊肉好不好吃？”

    父母一致点头：“好吃。”

    郭桥还是头一回听到父亲这么干脆利落地夸自己做的菜好吃，他笑眯了眼：“好吃就多吃点。”他转身去整理床头柜上的东西，没注意到母亲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等吃完饭，郭母说：“幺儿，你老板过来了？”

    郭桥点头：“是啊，他过来出差，顺便来看看爸爸。”

    郭母迟疑了一下：“要不你跟着老板回去上班吧，我来照顾你爸。”

    郭桥诧异道：“妈，你不是要回去喂兔子？”

    “叫你姐回去帮我养一段时间，我在这边照顾你爸，你回去上班。”郭母一改之前的态度。

    郭桥想了想：“我姐家里事多吧，哪里忙得过来。我这边已经请好假了，年底也没啥子事，不要紧的。”

    郭母有些严肃地说：“叫你回去，你就回去，正好跟你老板一起走。不要耽误工作，给别人打工，要上点心才行。”

    郭父则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

    郭桥总觉得母亲这是在赶自己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郭桥跑到外面去给曹骏打电话：“我妈让我跟你回去一起上班。”

    曹骏诧异道：“你不是说家里忙不过来吗？”

    “对啊。我觉得她态度有点怪怪的，明明家里忙不过来，却让我走。”郭桥如实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曹骏当然希望郭桥跟着自己回去，但还是说：“家里要真忙不过来，那就先留下来照顾你爸，公司那边我应付得过来。”

    “嗯，我再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郭桥说，“你在忙什么？”

    曹骏说：“我调查一下成都的市场，准备招个加盟商或者建个分公司。”

    郭桥笑起来：“老板您亲自来调查了，我还准备跟你请缨来着。”

    曹骏抬眉：“你想开分公司还是做加盟商？”

    郭桥摸摸鼻子：“我倒想做加盟商，不过没那本钱，得先赊账。”

    曹骏说：“这个问题再说吧，回去了再好好讨论。”他当然支持郭桥做一份自己的事业，但是却不想把他放在成都，这离他有点远，他想和他在一起。

    “好吧。”给人打工可不是他的追求，他想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尤其是曹骏那么有能力，他更不想成为他的依附。

    郭桥挂了电话，转身碰上了正在外面抽烟的曾医生，郭桥跟他打招呼：“曾医生。”

    “来一根？”曾医生问。

    郭桥摆摆手，示意不用。

    曾医生用手指夹着烟，另一手夹在夹烟的胳膊下：“你叫郭桥是吧？你在哪里工作？”

    郭桥听医生跟自己拉家常，自然也就不好不答，便说：“对，我目前在C市工作，请了假回来照顾我爸。”

    曾医生点头：“你这孩子还蛮孝顺。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儿子？”

    郭桥说：“家里还有个姐姐。”

    曾医生笑了一下：“那对你肯定比较偏爱。”

    “是啊。”郭桥随口答，外面有点冷，还吹着寒风，身上凉飕飕的，有点想进去了，但是曾医生似乎并未打算放过他，继续问：“你做什么工作的，谈朋友了没有？”

    郭桥心说，原来是想给自己介绍女朋友吗？便笑道：“我做电子商务这块。已经有朋友了。”昨天刚确定，可不算是有了吗。

    曾医生点点头：“有没有想过回成都来发展，这边离家近一些，这几年发展也很不错。”

    郭桥笑了一下：“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得看看再说。”他估摸着曹骏不会放自己回来。

    曾医生用夹烟的手挠了一下眉头，没有再说什么。郭桥赶紧趁机告别离开了。

    当天郭母就不打算回去了，郭桥说：“妈，我同学还得几天才走，这两天还是我来照顾爸吧，你回去安排一下家里的事，也要带点换洗衣服过来啊。”

    郭母看着儿子，点点头：“那行吧，现在就回去，我明天就过来，你去跟你同学办事去，医院不用你照顾了。”

    郭桥看着母亲：“你先回去，等我同学走的时候你再过来。”

    “没关系，反正家里除了喂养兔子和鸡鸭，也没有别的事。”

    郭桥直觉有些事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

    晚上本来二人打算去吃火锅的，禁不住郭桥做的羊肉诱惑，曹骏便把吃火锅的计划推迟了一天，等明天郭母过来的时候一并去吃。

    吃过饭，曹骏问郭桥：“晚上你来酒店吗？”

    郭桥犹豫了一下：“算了，我还是留在医院陪我爸吧。我妈要是明天过来，我再去你那好了。”

    曹骏有些不舍，临出门去送饭的时候，把郭桥抱住狠狠亲了一记，吮得嘴唇都红红的。郭桥发现这家伙的吻技越来越好，吻得他两腿发软，身上某处发硬。心想这学习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点，这要是回去了，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又没有别人，岂不是随时随地都要发情。不行，不能太由着他的性子，得控制一下才行。

    第二天郭母果真就过来了，将郭桥手头的工作全盘接手过去，并打发他去曹骏那儿。郭桥说：“妈，我同学他还在外面忙呢，等晚上我请他吃饭，我们一起去吧，给爸爸打包带点饭回来。”

    “是该请的。你去请就好了，我就不去了，多一个人多花一份钱。”郭母过日子真是精打细算。

    郭桥说：“有什么关系，你反正也要吃的，吃一顿饭，难道我们就更穷了？一起去吧。”

    郭父也说：“叫你去就去吧，你平时不是说从来没到外头店子里吃过饭？”

    郭母被丈夫这么一说，便答应了。

    郭桥给曹骏发微信，告诉他晚上自己请客吃饭，和母亲一起去。曹骏要见丈母娘，心情激动，便说：“我请，不用你花钱。”

    郭桥说：“我是以感谢你的名义请吃饭的，你别傻不愣登到时候什么都藏不住，让我妈看出什么来。”

    曹骏明白过来：“OK，一切听你的。”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色已晚，曹骏到了医院，见到了郭母。曹骏发现，郭父郭母都不高，郭父身高不超过1米7，郭母也就是1米5出头，郭父郭母也都是很淳朴敦厚的普通相貌，肤色比较黑黄，他看不出来郭桥有哪点随了父母，郭桥应该是他家的变异品种，居然能长那么高那么帅。

    郭母见到曹骏，很是喜欢，寒暄过后，一起出门去吃饭。郭母悄悄儿跟儿子说：“你同学一表人才，真的还没谈朋友？”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跟母亲说：“他自己条件好，要求高。”

    郭母笑眯眯的：“我们家没得那么漂亮的女娃娃，要不然给你同学介绍，这么好的人才，又有钱，嫁过去多好啊。”

    郭桥看着母亲，没有做声，要是她知道自己跟曹骏的关系，不知道作何感想。

    因为母亲在，郭桥就没有提议去吃火锅，三人去了一个饭馆，点的菜。因为母亲从未下过馆子，第一次就吃火锅的话，基本都是一个味儿，怕老人失望。郭桥悄悄跟曹骏说，明天晚上他们俩去吃火锅。曹骏哪有不同意的，只要和郭桥在一起，喝水都没有异议。

    曹骏将菜单递给郭母：“阿姨，您点吧，看看想吃什么。”

    郭母看着精美的菜单，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翻开一看，被里头的菜价钱吓倒了，不由得望了一眼儿子，不敢点。

    郭桥理解母亲的心思，将菜单递给曹骏：“你来就好，我妈不挑食，什么都吃。”

    曹骏也明白过来：“好吧。阿姨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

    郭桥赶紧说：“我妈爱吃鱼。”

    曹骏笑道：“那就水煮鱼吧。”然后又点了几道招牌菜，“阿姨，您还有想吃的吗？”

    “我没有了，你想吃啥就点啥。”郭母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很通人情世故，心里虽然有点肉疼，但是表面还是不表现出来。

    曹骏将菜单合上：“那就这些吧。”

    曹骏给郭母倒了点茶：“阿姨您喝茶。”

    郭母看着曹骏：“小曹，你家有几姊妹？”

    曹骏知道这是丈母娘和自己拉家常呢，便说：“家里就我一个。”

    “哦，独生子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郭母继续问。

    曹骏说：“是的。我父母是公务员。”

    郭母看着自己儿子：“是当官的吗？”

    郭桥还是头一回听见曹骏说起父母的职业，便点头：“应该是的。”

    曹骏笑着说：“算是吧。”

    “那蛮好啊，他们年纪应该不大吧，身体都还好吧？”郭母没发现自己这话问得就跟女婿说话一样。

    曹骏点点头：“嗯，我爸六十岁出头，我妈过两年六十岁。身体都还好。”

    “那跟我们也是差不多的年纪。”郭母说。

    菜送上来，郭桥说：“妈，吃菜吧。”

    “小曹，吃啊。”郭母比郭桥像主人多了，她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怎么做主人的，都不晓得叫客人吃。

    郭桥笑笑：“曹骏，吃吧。我叫他们送点饭上来。”

    郭母吃着饭，继续和曹骏聊天：“你们公司有多少人啊。”

    曹骏说：“有两百多个人吧。”

    “女孩子多不多？”

    “不少，大部分都是女的。”曹骏说完这话，突然惊觉到郭母问话的目的。

    果然，郭母接下来问：“单身的女孩子应该不少吧，有合适的，帮我家幺儿介绍一个。他年纪大了，也该谈了。他堂哥比他大一岁，儿子都快上小学了，你们大学生结婚晚，三十岁总该结了吧。”

    郭桥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母亲：“妈，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他说完悄悄地看了一眼曹骏，曹骏正好也抬眼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有些无奈。这就是最现实的问题，父母要如何才能接受他们呢。

    因为郭母的这个问题，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45第四十五章 慢慢适应

    吃完饭，他们打包好给郭父的饭菜,送郭母回到医院。让母亲睡那么窄的躺椅,本不是郭桥愿意的,但是她说可以和他爸一起挤着睡床上，郭桥也没有办法,只好由她去。告诉她照顾父亲的一些细节问题,吃药的注意事项,这才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离开。

    曹骏陪他们一起回的医院，看见郭桥跟着自己回酒店,心情那是相当的雀跃。出了医院大门，郭桥长叹了口气。曹骏问：“怎么了？”

    郭桥说：“我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受。”

    曹骏紧张起来：“是因为你妈妈？”

    郭桥没再说话,他跟曹骏在一起的勇气有多大,内疚就有多深。郭桥觉得，面对自己的养父母，真的没有任性的资格，可是他选择了听从自己的内心,答应跟曹骏在一起了，这种折磨却会与日俱增，一直陪伴着他。

    曹骏很想将郭桥的手抓在手里，给他安慰和力量，告诉他自己会陪他一起面对，但这个时候华灯初上，外面正是人流量的高峰，他不敢造次，他只好加快了脚步，往酒店走去。

    郭桥看他走得那么快，便也只好跟上。一进房间，曹骏就将郭桥抱在怀里：“别担心，我陪着你，永远都会陪着你。我会和你一起去面对你父母。”

    郭桥搂紧他，似要把人勒进自己身体里，想要从这个男人身上汲取力量。

    曹骏开始吻他，先是温柔怜惜的吮吸，后是激烈强烈的吮吻，郭桥的热情慢慢被点燃起来。郭桥用力回吻着，跟曹骏接吻的感觉和跟前女友接吻的感觉不一样，这是一种势均力敌的较量，两个男人谁也不肯处于被动一方，于是火花四射，激情如火星落在油上，一点就着，烧得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只想从对方的口腔、气息、灵魂里获取更多的东西，以填满内心深处的空虚。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跌倒在了床上，外套在彼此的撕扯中已经去掉了，然后是毛衣、衬衫、长裤、袜子，等到衣服脱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以后的事了。两人都很激动，仿佛干渴已久的旅人找到了清泉，恨不得一头扎进泉水里，再也不起来的感觉。

    曹骏拉上被子，将两人裹住，在被窝里互相抚摸着，磨蹭着，火花四溅，激情难挡。曹骏试探着将手探向郭桥身后，郭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略有些恐慌地说：“别。”仿佛只要走出这一步，就永远无法回头了似的。

    曹骏见他这样，也不强求，低头吻他：“好，不做。”最后两人互相蹭着彼此，在对方的腿间释放了。

    曹骏吻着郭桥的喉结，用鼻子在他的脸颊上蹭着，郭桥在情欲的顶点喘息着，慢慢落到实地，意识逐渐回来，感受着曹骏的动作，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萝卜和白菜来了。他伸出手，摸着曹骏的后颈。曹骏抱紧郭桥，与他肌肤相贴，就算是不进入体内，快感也比之前任何性体验要强烈，他想到假如有一天，他和郭桥做到最后一步，他会不会爆掉。光想一想，就觉得激动，于是小曹骏又开始激动起来了。

    郭桥与他贴得那么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反应，他在曹骏耳朵上咬了一下：“你怎么时刻都在发情啊？”

    曹骏挺了挺身：“那也是要看对象的。再来一次？”

    郭桥无语，打着哈欠：“你自己来吧，我累了，想睡觉。”

    曹骏说：“哦，你睡吧，我自己来就行。”

    话是这么说，硬热滚烫的东西在腿间蹭动，郭桥怎么可能会没感觉，慢慢地，他的热情也被点燃了起来，于是又是一次颠鸾倒凤。

    完事之后，郭桥将曹骏推开一点：“别贴着睡了，我还想睡觉呢。”

    曹骏移开一点，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等郭桥睡着了，还是蹭过去，将人抱在怀里。这么寒冷的冬夜，有彼此这么好的取暖器，不用岂非暴殄天物。

    郭桥是在温暖的怀中醒来的，他感受到和对方相触的光滑肌肤，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背脊，这是一副雄健的身躯，与记忆中的玲珑曲线不太一样，郭桥猛地清醒过来，自己正在和曹骏谈恋爱。郭桥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十分愧疚，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没有转化过来，刚才一瞬间，居然把曹骏当成前女友了。

    曹骏睁开眼，嘴角含笑，心满意足，在郭桥额上吻了一下：“早安。”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的笑脸，垂下眼帘：“早。”

    曹骏没有发现到他的不对劲，只是抱着他又蹭了蹭，让他感受晨间的精神。郭桥伸手调戏了那儿一把：“赶紧去上厕所，一大早就耍流氓。”

    曹骏也摸了一下郭桥的小兄弟：“你不也一样，我们互相耍流氓吧。”

    郭桥赶紧坐起来：“别闹了，起床。”跳下床赶紧往浴室里跑，“我要洗澡，给我找衣服来。”

    曹骏勾起嘴角，拿睡衣穿上，找齐了上次郭桥留在这里的衣服，敲门：“衣服来了。”

    郭桥关了水，将门打开接衣服，曹骏用力一推，挤身进去：“我也要洗澡，一起。”

    郭桥简直拿他没法。

    热恋中的人，总是黏糊得厉害，曹骏那么冷漠的一个人，此刻也像个莽撞的憨小伙，时刻都想和郭桥腻歪在一起。

    “你妈真好。”曹骏笑嘻嘻地说。

    郭桥知道他的意思，是指母亲让自己跟着他去工作的事：“什么时候回C市？”

    曹骏说：“再过两天吧，我这边有个合作项目需要谈一谈。”

    郭桥抬眉看着他：“这么快就有项目了？”

    曹骏说：“我发现这边有个小网站，做得还有点特色，技术支持还差了一点，宣传力度也不够，我想收购过来。”

    郭桥说：“你不打算自己开分公司了？”

    “收购的话，比从零开始要好。当然，在资源整合上也会有一点小难题，但都要比自己创办要好。”曹骏说。

    郭桥心中一动：“是不是XX网？”因为职业原因，他总是在网上搜索别的团购网站，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这个网站，网站不大，但是做得很有特色。

    “你也知道？就是这个，我打算收购，如果不能收购，那就再说吧。”曹骏说。

    郭桥说：“其实我们自己开个分公司，估计效果会更好，相较而言，我们的影响力在全国范围内都不小，可能比一个新网站从头做起要更方便一些。”一个品牌，就是最大的无形资产，这全都是广告费、口碑、服务等等积累起来的。

    曹骏看着郭桥说：“不过自己创办分公司，就需要可靠的人来这边主持。荆炜和林磊都靠不住，明年我准备将几个大城市的办事处扩建为分公司，那边办事处的人也不好调动，我也不想让你来。”创办一个分公司，就必须得一个可靠的老员工来主持事务。

    郭桥注意到这个问题：“曹骏，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公司的人手有点不够啊？”

    “不是人手不够，荆炜一直在打压那些能力突出又不愿意听他话的人，你没来之前，就有一个业务很出众的员工走了。我本来打算提拔他做经理的，我找他谈过话，都没能留下来，因为他跟荆炜的矛盾非常深，不愿意和他共事。”曹骏无奈地叹了口气。

    郭桥知道，有能力的人，去哪里都不愁前途：“那怎么办，总不能处处受制于荆炜吧？”

    曹骏说：“林磊的合同一月份就到期了，我不打算再签他。”

    “那荆炜呢？”

    曹骏皱着眉头：“荆炜享有公司百分之一的管理股，但是他并不满足这一点，要求加到百分之二，已经跟我提过几次了。我没有同意，这在业界的通用管理股权上不合规定，我宁愿给他加薪。他自己私下里开了一个网站，三天两头都在外头跑，实际上是在忙自己的公司，对我们公司的事根本就不怎么上心了。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解雇他。”

    郭桥知道管理股就是俗称的干股，只分红，没有转让和出卖的权利，一旦离职，公司就收回股份。一般的管理股数量不会超过总股份的百分之一，照他们公司的情况，一年百分之一的管理股，分红起码有几十万，此外还有年薪，已经很不少了。“解雇一个高层管理的话，要赔多少钱？”

    曹骏说：“我跟他签的是五年合同，还有两年才到期。我先准备一些证据，到时候可能还是要赔点钱，也无所谓了。”说到这里，曹骏又叹了口气，“千兵易得，良将难求，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干，毕竟当初都是在他们的扶持下才发展到今天。”

    这点郭桥倒是相信，真正有能力的人还是占少数，个人能力除外，还需要有契机去培养锻炼，有能力有经验的精英是相当稀缺的，所以才有打工皇帝一说。

    这天他们去约谈的那家网站谈得并不顺利，老板很有点想法，他并不打算卖掉自己的网站，不过倒是很希望能够得到投资。曹骏在投资和自己创办分公司之间考虑着，暂时没有做决定。

    当天晚上，他们去吃了火锅，郭桥要去医院看他爸，曹骏也跟着要去，郭桥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别去了？”

    曹骏玩笑似的说：“怎么，我见不得人吗？”

    郭桥愣了一下，看着他说：“当然不是，就是怕你去得太勤快，我爸妈会起疑心。”

    曹骏的脸色有些黯然。

    郭桥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有些难受：“算了，去吧，反正过年还要去我家的。趁早熟悉一下也好。不过一定要谨言慎行，别让我爸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曹骏的脸色才明朗起来：“当然。”

    曹骏看见路边的商场，站住了：“给你妈买件衣服。”

    郭桥知道他看见母亲穿着一件薄棉袄，觉得可能会冷，便说：“我买吧，给我妈买个羽绒服。”

    曹骏说：“我来。”

    郭桥瞪他一眼，曹骏便不做声了。两人进去挑衣服，郭桥给他爸和他妈各买了件长羽绒服，曹骏只在选衣服时给了一些建议，别的时候就都不做声了。

    郭桥想到他们马上要走，便说：“我明天去医院续费去，多存点钱，我爸妈就不用再交钱了。”

    “还需要多少，刷我的卡就好。”曹骏说。

    郭桥叹了口气：“应该差不多了，你上次给我寄的五万块还有两万呢，我都给缴上就好。唉，又欠了一屁股债，这几年怎么一直在还债去了。”

    曹骏说：“我的就不用还了。”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我还不用你养我吧。你肯借我钱，就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绝没有让你养我的道理，否则咱们俩也就不必处了。”他愿意跟曹骏在一起，但是在钱财这方面，绝对要分清楚，不能和稀泥，“你要真想帮我，给我涨点工资是正经。”

    曹骏笑着说：“涨，回去就涨。”

    “这还差不多。”郭桥斜睨了他一眼。一个总裁助理，六千是标准非常低的那种了，好的起码也得上万块吧，他觉得自己绝对对得起上万的月薪。

    回到医院，父母已经吃完饭，母亲正在费力地给父亲擦澡，郭桥将衣服放在床上：“妈，我来吧。”

    郭母舒了口气：“你爸衣服穿太厚了，弄不动。”

    “所以说我来照顾爸，您非得让我回去上班。”郭桥一边忙一边说。

    郭母看着曹骏，笑了笑：“你给小曹做事，总要上点心才行啊，哪有那么久不上班的。”

    曹骏笑道：“其实也没关系的，这是特殊情况嘛。”

    郭母不再说什么，看着床上的两个袋子，说：“幺儿，这是你买的什么？”

    郭桥说：“我给您和爸爸买的羽绒服，天气冷了，穿这个暖和。”

    “你又乱花钱。你爸爸天天住院还要好几百一天，我们有衣服穿，你就节省一点嘛。”郭母怨怪儿子乱花钱。

    郭桥说：“也不差这几百块，总是要吃饭穿衣的。妈您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还可以去换。”

    曹骏帮忙拿出一件暗红色的羽绒服，郭母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穿上试试，脸上还是很喜悦的：“这个确实暖和。”

    “是吧，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搭在被子面上，也暖和多了。”郭桥头也不抬地说。

    曹骏在一旁说：“阿姨穿着好看。”

    郭母笑得有些羞涩：“是吧，这个好多钱？”

    “不贵，打完折才三百块。”郭桥给曹骏使了个眼色，其实是六百块买的。

    “啊呀，这么贵啊。”三百块郭母都觉得贵了。

    曹骏说：“不贵，现在的物价贵了，三百块钱也干不了什么事，买一件羽绒服，很划算了。”

    郭父趴在床上说：“是这样的，现在物价太高了。钱不值钱了。”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又有人进来了。郭桥正在弯腰搓毛巾，郭母的脸色变了，直接走过去，推着进屋来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说，我们要考虑一下。”

    曹骏看着那些人，看穿着打扮和气质，都像是城里人，是郭家的什么亲戚？郭桥直起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出去了，郭母将门关上进来了，郭桥问：“妈，谁来了？”

    “一些不相干的人。”郭母说，“你忙完了就回去吧。你们什么时候回C市？”

    郭桥说：“买的后天的票。”

    郭母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喜悦，反而有些凝重：“好，早点回去吧。还有，碰到什么人跟你说闲话，别搭理他。”

    郭父突然出声说：“哪有什么闲话，桥桥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郭桥说：“我明天还过来给爸续医药费呢。”

    “你给我，我去续就好了。”郭母说。

    郭桥说：“钱在卡里，给你我还是要过来拿卡，明天我肯定还要过来的，还要跟医生问问情况的。你们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

    郭母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郭桥说：“本来我打算陪爸爸到出院，然后回去和包工头说赔偿的事，这下回去了，要怎么处理？”

    郭父说：“我们自己去说。”

    曹骏说：“如果协商不好，也可以等过年的时候再处理。”

    郭桥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46第四十六章 同居生活

    郭桥和曹骏出了医院，郭桥说：“你有没有觉得我爸妈怪怪的？”

    曹骏想了想说：“有点，似乎不太想你去医院。”

    郭桥想不明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会是什么事？郭桥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不是自己亲生父母找来了？只有这件事,父母才会紧张,不想让自己知道吧。想到这事，郭桥有些激动，不由得走快了几步。

    曹骏追上去,问郭桥：“怎么了？”

    郭桥停下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事。”作为一个捡来的孩子,在农村那样的大环境里,这事根本成不了秘密，郭桥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捡回来的。很小的时候，他还假想过自己的身世,父母是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所以才把他给扔了。后来稍大一些,就知道自己假想的那些都不大可能成立，养父母待自己很好，他也就不去计较自己的出身了。虽然每个人对自己的来历都有好奇心，郭桥也不例外，但是真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父母，既然抛弃了，就跟他们再没什么瓜葛了。

    第二天，郭桥去医院续费，又在病房里碰上了曾医生。他很耐心地帮父亲检查腿伤，然后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问题。看见郭桥，扭过头来打招呼：“你明天要回去上班了？”

    郭桥点点头。曾医生说：“我明年要去C市学习一段时间，到时候可以给我做个导游吗？”

    郭桥正想答应，被郭母打断了：“我儿子明年可能要回成都来工作。”

    郭桥诧异地看着母亲，他并没有说过要回成都来啊，母亲为什么这么说。

    曾医生笑了笑：“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我先走了。”

    郭桥看曾医生走了，便说：“妈，我没说要回成都啊。”

    “我知道，”郭母对儿子说，“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找你，你都别搭理啊，说不清楚。有什么话，以后我跟你爸告诉你。”

    郭父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算了，要相信儿子。”

    郭母看着郭桥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郭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便说：“妈，您怎么又哭了？”

    “你要走，我舍不得。”郭母抹了一把眼泪。

    郭桥说：“我说多留下来陪你们一段时间，您又不让。”

    “不用你陪，你回去上班吧。”

    “还有不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我就回来了。”郭桥说。

    郭母迟疑了一下：“你过年回来又要花钱，要不还是算了。”

    郭桥说：“一定要回来的，爸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呢，我肯定要回来看看的。到时候说不定我同学还会来我们家过年。”他提前打声招呼也好。

    郭母想到曹骏：“他不在自己家里过年？”

    “可能不会回去。”

    “要得，欢迎他来。”郭母知道医药费的事，儿子这同学帮了不少忙，借了他们不少钱，而且还特意跑来探病，愿意来自己家里，那是很给面子的事了，怎么会不欢迎。

    第二天，郭桥和曹骏坐飞机回了C市。郭桥心里头有事挂着，情绪不太高。曹骏倒是高兴得很，这一趟成都跑得太值了，工作上的事先不说，单将郭桥以男朋友的身份带了回来，足够他高兴好长一段时间了。他的眉眼都是含春的，一路上盯着郭桥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满意。

    两人直接回了公司，同事见他们一起回来，都很意外。尹秘书说：“郭助，你爸爸身体好了？出院了吗？”

    郭桥笑着说：“好多了，已经稳定下来了，还没有出院，要再过几天。”

    “曹总不给你假了？”尹秘书嘻嘻笑道。

    郭桥听见尹秘书这么说，没来由脸上发烫，虽然他知道尹秘书肯定不知道他和曹骏的关系，却莫名有些心虚，笑着掩饰说：“不是，曹总随便我休到什么时候，我妈不让我旷工太久了，说是影响不好，我就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你妈境界真高！”

    郭桥离开的时候是12月中旬，回来之后，已经是元旦过后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真正到年底了。上一年的报表都做出来了，郭桥看着那个数据的时候，就有些咂舌，全年的销售额高达20多个亿。郭桥为曹骏感到骄傲的同时，又叹了口气，这个成绩，自己赶马也追不上了。

    曹骏对郭桥说：“就当今的电商发展形势来说，我这个发展速度还是有点慢，因为我不肯接受别人的控股投资，坚持要做自己的。现在的团购网站如雨后春笋，数量多如牛毛，广告铺天盖地，竞争也十分激烈，生存其实并不容易。”

    郭桥说：“不管如何，消费者还是看口碑和服务品质，只要口碑好，服务高，就不愁没有活路。我觉得在大型一线城市，光有办事处不够，可以成立分公司，而二三线城市，先设立办事处。”

    曹骏点头：“除此之外，明年我准备上线住宿、娱乐、旅游这些，准备放手大干一场。郭桥，你得帮我。”

    郭桥看着曹骏，点头：“好。”明年公司如果能够扩大规模顺利，他就准备抽身出来做点自己的事了，做生意这东西，全都是在抢时间和市场，宜早不宜晚，自己起步已经太晚了，但总比不起步好，任何时代，都是英雄辈出的。他不想做曹骏的依附和他背后的那个人，他要跟他齐头并进。

    回到家，郭桥看着宽敞冷清的房子，有一种陌生感，但却又有种安心感，似乎这里真是自己的家了。曹骏将行李扔在客厅里，抱着郭桥倒在沙发里，冰凉的鼻尖在他颈边蹭着：“有你在，这才像个家。”

    郭桥被曹骏激得一凉，动了一下脖子：“别闹，冰冷的。”心中却是一动，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曹骏吻了一下他：“以后不走了好不好，就在这里。”

    郭桥犹豫了一下：“你不觉得这房子太大点了吗？”

    曹骏扭头看了一下：“确实有点，但是有你在，就觉得还好。”

    “以后等我买了房子，住我那儿去。”郭桥说。

    曹骏想到郭桥的房子，完全还没有影子呢，他也不笑话他，满口答应：“好。先就住这儿了。你今晚就搬我房间来吧。”

    郭桥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吴迪来了，心里有些疙瘩起来：“我不太想去。”

    “怎么？”曹骏心里有些发紧，难道郭桥又要后悔了。

    郭桥接着说：“要不你来我房间吧。”

    曹骏说：“我的房间里有浴室，比较方便。”

    “你可以在那边洗澡，也可以在外面洗。”郭桥不想计较曹骏和吴迪的事，毕竟那已经过去了，但是却不得不计较。

    曹骏明白过来，郭桥不愿意睡他那个房间，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吴迪和自己的关系？“好吧，我去你房间。”

    郭桥起身，提着自己的行李回房间去收拾，保姆阿姨已经将他的被子给拆洗了，他拿了床单被套换上，然后看见了门边空荡荡的猫笼，想起来白菜它们还在宠物店寄放呢。“曹骏，你把猫都寄放在哪家了？我们去领回来吧。”

    曹骏说：“好，就在小区的宠物店里。家里什么都没有，顺便去外头吃饭吧。”

    两人下了楼，找了个馆子吃了晚饭，然后去接家里的宠物们。土豆看见郭桥，蹲在笼子睁圆了眼盯着他看，仿佛有点不认识了似的。郭桥将它抱出来：“土豆，我来接你回家了。”

    土豆眯着眼使劲地蹭着郭桥，像条狗一样亲密。宠物店的小姑娘笑着说：“你们家的猫跟狗一样黏人，真少见。”

    郭桥摸了一会儿土豆，将它递给曹骏抱着，然后去看白菜和萝卜。白菜看见郭桥之后，并没有像土豆那样立即扑上来，毕竟太久没看见了，都生分了，郭桥将手伸进笼子里摸了摸它，它嗅到郭桥的味道，终于才认出来，赶紧抱着郭桥的手指头轻轻咬了咬。郭桥逗弄一下这个小家伙：“白菜，带你回家咯。”

    萝卜怀了孕，体重增加得比较明显，肉眼都能看出来它胖了，这家伙的脾气还没过去，郭桥去逗它，它背过身去不理他。郭桥只好将它直接用笼子提着，等回去了再逗它。

    小家伙们都回了家，屋子里果然生气十足起来。夜晚是龙猫的活动时间，白菜回到家，开始玩它最爱的转轮，趴在上头踩得呼啦啦转。

    郭桥将把它们都放到原来的猫屋里去，曹骏要是住到自己房里来，这两只龙猫就太吵了点。他去搬龙猫笼子的时候，土豆悄悄地溜进了他屋里，然后跳到床上，找了一处角落，钻进被窝，趴着睡了。

    曹骏去书房跑了一会儿步，看见郭桥还在收拾冰箱，看见曹骏，便说：“买的酸奶又不吃，全都过期了，你还买那么多。”

    曹骏说：“那是之前你买的，不是我买的。”

    “那是我买了给你喝的，你怎么不喝？”曹骏的胃不好，医生建议多喝酸奶，郭桥就给他买了酸奶，每天督促喝一瓶。

    曹骏说：“我不爱喝这个，下次别买了。”

    “那我还是给你买纯牛奶吧。”郭桥将过期的酸奶拿出来，用一个袋子装上，准备明天扔了，“这鸡蛋也是我在家的时候买的？”

    “我没买过东西放里头。”

    “那怎么多了这么多啤酒？还有鸡爪子、鸭脖子，这都多久了啊。”

    曹骏挠挠鼻子：“那应该是白翀买的。”

    郭桥扭头看着曹骏：“你们在家喝酒了？”

    “我没喝，他喝的。”

    “他一个人喝酒？”郭桥有些不置信。

    曹骏说：“是啊，他心情不太好，说要喝醉了才睡得着。”

    郭桥将过期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关上冰箱门，问曹骏：“我还没问你，白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来怎么不回自己家去住？”

    曹骏说：“他跟家里闹翻了，有家回不了，就住我这里了。”

    郭桥想了想问：“白翀是不是也是？”

    曹骏看着郭桥，勾了一下嘴角：“嗯，你怎么那么聪明。”

    “那他对你……”

    曹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他有伴儿的，这次跟他家那位吵架了，回来散心。没一个礼拜，那人就追过来了，然后又一起回去了。”

    郭桥嗤地笑一声：“你说你们家那块儿是不是风水不太好？所以你们都这样啊。”

    曹骏连忙否认：“瞎说，跟风水有什么关系。白翀原来并不是，他去英国后被人掰弯的。”

    郭桥想到自己这情况，算不算也被掰弯了呢，也许算，但绝对算不到曹骏头上去，他突然又想起来那盘碟子，不知道还在不在。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当着曹骏的面去查看。

    曹骏说：“你去洗澡吧，今天折腾得要死，赶紧洗洗睡。”

    郭桥哦了一声。

    郭桥去浴室洗澡，因为好长时间没好好洗了，这次起码洗了快半小时才出来。他回到房间，发现曹骏居然还没出来，心想这家伙比自己还能折腾。

    郭桥吹干头发，爬上了床，拿着手机上了会儿网，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曹骏还没过来，他以为曹骏应该不会过来睡了，便准备熄灯睡觉，结果曹骏推开门进来了。

    曹骏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上了床。郭桥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洗澡还是绣花啊？”

    “当然是洗澡，好好泡了一下澡，下次你也去泡泡。”曹骏伸出手，准备将郭桥往自己怀里带，脚突然碰到一团温软的东西，吓了他一跳，赶紧跳起来：“你床上有什么东西？”

    郭桥不解地问：“还能有什么？”

    曹骏将被子一掀，发现土豆团成一团，趴在床尾睡得正香。曹骏跳下床，拎着土豆的后颈：“谁让你睡进来的？赶紧给我出去。”拎到门外，一扔，然后把门关上了，自己去洗手，回来看见郭桥躺在被窝里，叫他，“起来换被套床单。”

    “换什么，刚回来才换的。”郭桥不愿意动弹。

    “猫睡过了，脏死了。”曹骏打开衣柜，从里头拿被套，他家被套准备得很充足，不知道是谁买的。

    郭桥打了个哈欠：“猫睡一下有什么要紧。”

    “它多久没洗澡了，又在宠物店混了几天，肯定连虱子和跳蚤都有了，赶紧起来，我换床单。”曹骏拎着床单的一边，使劲扯。

    郭桥被拉得都移动了起来，只好起来，将被子裹在身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龟毛啊。”

    “这叫爱干净。”

    郭桥说：“你这是洁癖。”

    “我这是讲究基本卫生。”

    “你这就是洁癖，事儿多，换浪费时间，洗又浪费水，还浪费精力，还影响人睡觉。”

    “……”

    双方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己有道理，争论不休。

    最后曹骏将被子终于铺好了，将还在喋喋不休的郭桥抓住塞进被窝里，然后用嘴成功堵上了郭桥的嘴，第一次关于卫生问题的争执，以吻结束。

47第四十七章 按摩推油

    曹骏抱着郭桥,四肢并用，像八爪鱼一样将人缠在怀里，觉得人生完满了。

    郭桥动了一下脖子，将腰上的手抓了一下：“别搂那么紧,要喘不过气来了。”

    曹骏松了一下手，不说话，将鼻子在郭桥颈侧蹭着,郭桥被蹭得痒痒的：“你是狗吗？怎么那么爱黏人啊？”

    曹骏在他脖子上用力吮吻了一下,郭桥伸出手挡住他：“别乱亲,留下痕迹了怎么去见人？”

    “戴围巾。”曹骏简短地说。

    “有毛病吧你，在办公室里也不能戴啊。别乱动了,好好躺着,赶了一天的路，累都累死了。”郭桥打了个哈欠。

    曹骏说：“嗯,不动，睡觉。”将脑袋埋在郭桥颈间，嘴角始终挂着笑容,心中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就别提了，简直不敢想，终于梦想成真了。曹骏在肚子里哼起了那首“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然后在得意的笑中睡着了。

    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常态，跟从前不同的是，现在做什么事都是两个人。每天一起上班下班，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买菜做饭，闲暇时间一起去逛街看电影。

    郭桥惦记着他爸的身体，每天至少一通电话打过去问候情况，听着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心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春运已经开始了，郭桥看着公司的同事整天都在忙着上12306订票，往往是到了某个点，一群人就开始紧张地守在电脑前刷网页抢票，气氛那个紧张，简直是前所未有。郭桥不订火车票，没有高铁，坐火车太久了，他订了两张腊月二十九的飞机票，公司腊月二十七放假，他也想早一点回去，但是没抢到票。

    曹骏倒是无所谓：“抢不到，我们就开车回去。”

    郭桥白他一眼：“从这里开车回我家，起码要二十多个小时，你真不嫌累！还是坐飞机吧，省事。”

    票搞定了，郭桥终于吁了口气：“唉，你看，我们这些打工狗，一年忙到头，最后想回家享享团聚之乐，结果还要揪一次心。”

    “现在你的家就在这里了，以后将你爸妈接来，就不用赶春运高峰了。”

    郭桥看一眼曹骏，这话说得很轻巧，但是要说服父母不知道有多么难。“咱俩的事，先还是瞒着吧，我暂时不想让我父母知道，我爸身体本来不好，怕急出个好歹来。”

    曹骏在他脸上亲一口：“都听你的。我弄到了两张周华健的跨年演唱会门票，一起去看吧？”

    郭桥看着他：“你还真有雅兴，什么时候？”

    “周五晚上。”自打上回郭桥给他点了一首《朋友》，他就自动归为是郭桥献给自己的情歌了，是以对周华健的印象也大好。

    “行，到时候一起去吧。”郭桥拿出手机，“别说话，我给我妈打电话。”

    郭桥拿起手机拨电话，曹骏挪过来一点，挨着他坐着，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拿着手机上网，穿袜子的脚踩在郭桥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谈恋爱的人就是这样，喜欢肢体上的触碰，这是最直接表达爱意的方式。

    郭桥兴冲冲地跟母亲说：“妈，我已经买到机票了，腊月二十九的，到时候和我同学一起回去。好不容易才抢到的票。”

    然而郭母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哦，买到了啊。我的意思是，你不好买票，就别回来了。”

    郭桥觉得母亲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以前她巴不得他回家了，哪像现在，自己要回去，居然还说不让回去：“妈，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没得啥子事。我就是觉得，这次你爸受伤，你花了好多钱，现在回来又要花钱，想让你省点钱。”郭母说。

    郭桥问：“那个包工头后来来了没有，他怎么说？”

    郭母说：“没来，他就想赔那两万块钱算了，但是你爸爸在医院里现在就花了六万多了，还有十来天才出院，不晓得要花好多钱呢。”

    “所以我一定要回去跟他谈赔偿的问题，我这边有律师朋友，我问过了，他请我爸做事，发生意外，就该他负责。爸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也要负点责任，但是责任绝对不到一半，所以他起码要赔我们一半多医药费。为这个事，我肯定要回去一趟，不然您哪里跟他说得清楚。”父亲现在病了，他就是家里最大的支撑了，他必须站出来。

    母亲那边不说话了：“那行，等你回来再说吧。”

    郭桥准备挂电话，母亲突然说：“你爸爸有话和你说。”

    郭桥愣了一下，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桥桥。”

    “爸。”

    “你在那边还好吧？”

    “挺好的。”

    那边静默了片刻，说：“桥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找到你的爸爸妈妈？”

    郭桥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如此么，他说：“爸，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您和妈就是我爸妈啊。”

    郭父说：“当然，我们也是。我是说你亲生父母，如果有一天他们来找你了，你怎么办？”

    郭桥笑着说：“不怎么办，你们还是我最爱的爸爸妈妈。别担心，爸妈，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儿子，不会跟着别人走了的。”郭桥知道父母为了这事必定煎熬了许久，他要消除他们的疑虑和不安。

    那边说：“我知道桥桥是最好的儿子。这个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郭桥长叹了口气，曹骏早就听出对话的不对劲了，抓着他的手：“怎么了？”

    郭桥看着他，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说：“这事以后跟你说吧。我就觉得我爸的事，这本来是个好事，别人修房子是个好事，包工头包房子是为了赚钱，我爸去帮人干活也是为了赚钱，结果因为出了意外，弄得大家都不好受。”

    曹骏说：“这全都是意外，谁也不想。他既然雇佣了你爸，他也是从你爸这里赚了钱的，所以他就该负起责任来。不管如何，该负的责还是得负。”

    “是啊，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郭桥叹息说。

    “风险和利益是并存的，做生意一开始，就要考虑到这一点。”曹骏说。

    郭桥说：“算了，烦心事不要想了，去洗澡睡觉吧。”

    曹骏拉着他：“一起去泡澡。我去放水。”

    郭桥有些不自在地说：“泡什么澡，冲一下就成了。”

    “泡一下吧，我帮你擦背。还有精油，我帮你按摩，很舒服，好睡觉。”曹骏说着在他腰眼上摸了一下，这一下带了情色的挑逗意味。郭桥只觉得身上一麻，赶紧打掉曹骏的手：“别乱摸。”

    曹骏咬着他的耳垂：“一起泡吧。”

    不知怎么的，郭桥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曹骏吮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去放水了。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曹骏在里面喊：“好了，来洗澡。”

    这是郭桥第一次进曹骏卧室里的浴室，浴室在磨砂玻璃门后，空间足有十几平方那么大，里面有个长方形的双人浴缸，看起来就极其享受的感觉。曹骏身上衣服已经脱了，穿着浴衣，回头冲郭桥笑：“好了，脱衣服来洗吧。”说着自己将浴衣脱了，里面什么都没穿，大喇喇敞在空气中，一点也不避嫌，直接跨进了水里。

    郭桥不好意思看他，背转身去，脱了自己的衣服，最后还留了一条内裤，就准备跨进去，曹骏抬眉，戏谑地说：“你当这是游泳池呢？还穿着内裤。”

    郭桥说：“我到水里再脱。”

    “别，你先去淋浴，冲一个澡，然后再进来。”曹骏说。

    “你洗了？”郭桥问。

    “当然。”

    郭桥背转身去，打开喷头，开始淋浴，嘴里说：“麻烦不麻烦，洗个澡就算了，还要泡澡。”

    “生活是用来享受的，偶尔泡个澡，是一种放松和调剂。”曹骏躺在水里，看着郭桥的背部，他的身材非常好，宽肩细腰，挺翘的臀部，看得曹骏咽了口口水。

    郭桥一直不敢转身面对曹骏，就连冲澡，内裤都没脱，曹骏觉得那条黑色的内裤真是碍眼：“你就不能把内裤脱了？洗个澡也这么扭捏。你身上哪处我没摸过？”

    郭桥闭着眼睛骂道：“曹骏你能再流氓一些吗？”

    曹骏趴在浴缸边上，嘴角上扬：“当然能。”

    “操！”郭桥骂了一句。

    曹骏不想骂这个字眼，他更想做这件事，但是郭桥还不让，他们至今能做到的最大尺度，就是互摸而已，他知道郭桥心里有阴影，还在犹疑，他觉得自己都走了9999步了，最后一步，他不能着急，他有耐心，等得起。从前暗恋他那么久，从未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郭桥终于洗完了，用毛巾在腰间围了一下，将内裤脱了，扔在地上。曹骏看着他腰间的小毛巾，就忍不住想笑，郭桥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知道他想起自己当初来他家的光屁股事件了，回想起那个就觉得杯具，郭桥的脸上有些发烫。他跨进水里，在曹骏对面坐了下来：“你笑个毛啊。满脑子龌龊思想。”

    “我绝对没有龌龊，只是想起了一件比较可乐的事而已。”曹骏实话实说。

    郭桥扑上去要撕他的嘴，被曹骏抱住了，舔着他的耳廓说：“那天你真的不是故意勾引我的？”

    郭桥的耳朵红得滴血：“鬼才勾引你！”

    “我很喜欢，那时候你比现在坦诚，活色生香，我当时就流鼻血了。”曹骏说。

    郭桥猛地抬头看他，原来他不是偷笑，而是流鼻血了，他张嘴就咬住了曹骏的喉结，乌里乌涂地说：“我咬屎你！”

    曹骏哈哈笑，喉咙里发出震动，郭桥的舌尖如被过电一般，一股酥麻感传到了大脑皮层，牙齿也就松开来了。曹骏抱着他，双手在他身上游走，然后开始吻他，一边摸出郭桥腰间的毛巾，将它扔在一边，一边用手搓揉着小郭桥。郭桥颤栗了一下，猛地推他一下，退开一点：“别闹，不是要泡澡吗？”

    “当然，主要是泡澡，还可以来点助兴节目。”曹骏说，“过来点，给你擦背。”

    郭桥沙哑着声音说：“说好了只擦背啊，不许干别的。”

    曹骏点头：“当然，说好只擦背，不干别的。”

    至于最后有没有干别的，从郭桥出浴缸时虚浮的脚步就看出来。他将浴巾裹在身上，往自己房间走去，曹骏不满地在后面抱怨：“你非要住那间，睡这边不就方便多了？”

    郭桥没理他，跑回自己屋里去了，曹骏拿着精油过来了：“我帮你推油。”

    郭桥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去澡堂子当过搓澡工？又会擦背，又会推油。”

    曹骏勾起嘴角：“放心，这辈子也就只为你一个人服务。我可是无价的。”

    郭桥听他说起一辈子这个字眼来，心里有些甜蜜，又觉得有些沉重，他们要一辈子吗？他们能一辈子吗？

    曹骏将他推趴在床上，将空调开到二十几度，然后将精油倒在手上抹开，扒下他的浴巾，开始给他按摩肩背。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压在背上实在是舒服，郭桥被按压得哼哼起来。曹骏听着他的声音，眼睛浮上笑意，捏着他的肩给他松肩：“平时记得锻炼身体，肩膀真紧。”

    “你的手法真专业。”郭桥舒服地哼哼。

    曹骏被他哼得又有反应了，不过他不能只让自己难受，他得让郭桥也难受一下，他的手离开肩膀，开始往下按揉下去，还别说，他的手法和力道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其实曹骏也就只去做过那么一两次推油，却把人家师傅的手法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正好给郭桥享用。

    郭桥刚开始只是觉得舒服，心想难怪那些人都喜欢去按摩推油，原来是件这么享受的事，但是曹骏的手按到腰眼位置时，他的声调就忍不住变了，那是他的敏感部位，按几下，他就觉得有热流往鼠蹊部位窜过去，哼哼的声调也开始变了，近似于呻吟了。

    曹骏并不停继续往下按去，大腿根也是很敏感的部位，郭桥彻底被挑逗起来了，他察觉到了：“曹骏，你是故意的吧？”

    曹骏的手如钢琴师的魔法，将郭桥的热情一点点调动起来，郭桥终于忍不住了，在床单上难耐地蹭了一下：“你给我撒手。”

    曹骏不理他，双手摸到郭桥胸前，自己俯身盖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拉上被子，将两人都盖起来，郭桥感觉得到有一个硬热的家伙抵在自己臀部，不由得懊恼地骂了一声：“我操，曹骏，你难道真是头种马？”

    曹骏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郭桥这脑回路，真是非常人能比，他张嘴啃噬着他的耳垂：“试试就知道了。”

    郭桥察觉到危险，猛地起身要逃：“别乱来！”

    曹骏抱紧了他：“不乱来，你不同意，我不会强求你。”

    郭桥扭头：“废话，你要敢胡来，我就打爆你。”

    “打爆我，你就没性福了。”曹骏说。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你恐怕忘了我的性别了，难道我的是摆设？”

    曹骏想到这个问题，顿时头大，唉，看样子，这还是个需要攻克的难题啊，跟一个直男谈恋爱，早就该料到这一步的。算了，那个问题先不急，先解决眼前的需求吧。

48第四十八章 约会去

    周五，曹骏出去办事了，郭桥没跟着一起去。中午吃饭的时候，郭桥便被尹秘书拉着和一帮女同事一起吃，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女同事们都问起郭桥家里的情况,言语之中颇多唏嘘和安慰，郭桥笑着一一答谢了。

    尹秘书突然说：“郭助,我们今天晚上准备去唱K，你有空吗,一起去吧？”

    郭桥笑着地说：“今晚上不行，我要去听演唱会。”

    “哇哦,郭助还有这雅兴啊。”人事小王说。

    郭桥说：“是陪朋友一起去的，我其实听不听无所谓,不过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不能爽约。”

    坐在对面的方筱雨说：“是不是周华健跨年演唱会？我也有票,朋友送的，还在想要不要去呢,一起去啊，郭助。”

    郭桥看着方筱雨，想起当初她跟曹骏表白的事来，总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和曹骏一起去的吧，便说：“恐怕不能一起去了，我和朋友约好了。”

    方筱雨瘪了一下嘴：“哦，那就算了吧。”

    下班之后，郭桥和曹骏也没怎么加班，过了十来分钟，便下班了。演唱会是八点开始，两人准备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演唱会现场。曹骏领着郭桥一起去吃日本料理，就选在演唱会现场附近的料理店，吃完正好过去那边，不怕赶不及。

    他们到的时候，没注意到有熟人也在店里了，正是中午说一起听演唱会的方筱雨，和一个男的也在这里吃饭。曹骏和郭桥刚进去，她就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打招呼。他们俩倒是没注意到有熟人，因为赶时间，也没要包房，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开始点菜。

    郭桥吃惯了四川大碗菜，有的甚至是用盆装的，陡然吃小碟子装的日本料理，觉得分外别扭。郭桥说：“日本人就是小里小气，国家那么小，菜也只这么点，难怪肚量那么小。”

    曹骏眉眼含着春，郭桥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俨然一个老婆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约会呢。

    方筱雨坐的位置正好和曹骏斜对面，她看着曹骏的笑容，就有点错不开眼，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简直是太温柔了。她看着曹骏温柔地给郭桥夹菜，低声和郭桥说着什么，时不时弯起嘴角笑。心想，原来曹总也这么体贴温柔，做他的女朋友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曹骏那种殷勤的态度，分明就是自己对面那家伙对自己的态度啊，难道曹骏在追郭桥？她猛然想起来同事小梁来，她总是在群里YY曹骏和郭桥的关系，难不成是真的？方筱雨差点惊叫起来，猛地掩住了嘴。

    她对面的男人说：“怎么了，筱雨？”

    方筱雨连忙摇头：“刚刚看见有个人差点将碟子碰掉了。”

    那个男人扭头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转过头来说：“快吃吧，演唱会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方筱雨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吃饭，眼神还是不住地往曹骏那边溜，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又不断地暗示自己，认为是想多了，他们是好朋友，都没有女朋友，一起来吃个饭听个演唱会也没什么不对，但是这却不大能说服她自己。

    郭桥吃完刺身吃寿司，吃完寿司吃拉面，……林林总总感觉吃了很多，但还是有种没吃饱的感觉，曹骏见他吃得兴起，便说：“再加两道菜吧。”

    郭桥打了个嗝：“够了，饱了。其实不是没吃饱，就是量太少，有种没过足嘴瘾的感觉，所以才想一直吃。”

    曹骏嘴角弯了一下：“吃饱了？那就结账吧，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好。”

    买完单，曹骏说：“可以走了。”

    郭桥喝了一口茶，然后起身，这家料理店的餐桌有些尴尬，是在地上挖坑，人坐在地上，桌子摆在地面上，郭桥很有点不能适应，差点撞到桌子。曹骏连忙伸手来扶他，被郭桥推开了：“没事，就是没适应，好了，走吧。”

    两人出了餐厅，那边方筱雨叫了她的同伴：“我们走吧。”

    那个男的松了口气，总算可以走了。

    演唱会是在市体育馆举办，曹骏将车子开到体育馆正门，发现车子都停满了，于是只好将车子停到体育馆对面的小区外面，然后和郭桥一起走过来。

    郭桥还是头一回去现场听演唱会，显得有些兴奋。门口有不少人在兜售荧光棒，曹骏看着那些，问：“要那个吗？”

    郭桥摇头：“不用，我还不到发烧友的程度。话说你怎么会来听周华健的演唱会？”

    曹骏说：“就想来听他唱《朋友》。”

    郭桥有些不大理解：“你买个CD不就行了，还特意跑来听现场，这种天，冷死个人，幸亏没有下雨。”

    曹骏说：“《朋友》是你送给我的情歌。”

    郭桥眨巴了一下眼，看着他，终于想起来那件事：“你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点的歌是情歌？”

    “嗯，我当是了。”

    郭桥嘁地一声：“你可真会附会，人家真朋友都要哭了。”

    “你不信？一会儿你听听。”

    他们到得不算早，观众已经到了六七成了。郭桥掏出票来看了一下：“要对号入座吗？”

    “找到位置吧。不过估计一会儿唱起来，人都跑前头去了。”曹骏说。

    郭桥不怎么爱凑热闹：“那好，我们就在后面听好了。”但是他们的座位并不靠后，也不靠前，是在中间的位置。两人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周围的人拿着荧光棒挥来挥去的，演唱台上已经在播放音乐了，环境嘈杂得很。

    他们没有注意到，方筱雨找了个隔他们两排座位的距离，在他们后面坐定了。她的同伴说：“我们的位置不在这里，还是去我们自己的位置吧。”

    方筱雨说：“你怎么那么啰嗦，陪你一起来看演唱会就不错了，坐哪儿有什么关系，一会儿大家都跑前头去了。”

    她的同伴不做声了。

    不多久，演唱会就开始了，周华健登台了，第一首歌唱的就是《不愿一个人》，音乐响起，全场寂静了下来，只听见周华健如呢喃的歌声响起。郭桥突然觉得，这歌真是特别应景，完全就是给他们俩唱的一样。曹骏凑到他耳边说：“我也不愿一个人，所以这歌是我送给你的。”

    滚烫的气息在郭桥耳边拂动，仿佛撩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他伸出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握了一下曹骏的手，算是回应。曹骏抓紧他的手，不再松开。

    刚开始的歌是温柔抒情的，渐渐变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听众的热情也逐渐被点燃起来。喜欢周华健的音乐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但是这个时候，粉丝的热情哪有什么年纪可分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随着音乐一起放声大唱起来。有人按捺不住激情，已经站了起来，后面的人也就只能跟着站起来，不然就没法看了，于是渐渐地，全场的听众都站起来了，有人干脆站在了座椅上，还有人嫌位置太远了，都跑到最前面去了，以期能够最近距离接近歌手。

    曹骏和郭桥也站了起来，学着前面观众的样子，手拉着手，挥动着手臂，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后面的方筱雨看个正着，心里如同打翻了酱料瓶，真是五味杂陈，既愤怒又激动，还有些惊恐，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是同性恋，简直是太恶心了！

    周华健此时正要演唱他的《朋友》，曹骏在郭桥耳边说：“你仔细听，像不像情歌。”

    郭桥回了一句：“你那是淫者见淫！”

    曹骏勾起嘴角，笑得很开心：“我这是智者见智。”

    不过郭桥凝神仔细听了一下，《朋友》的歌词往那方便解释，确实也不是说不过去，便忍不住啐了曹骏一口，真是个淫者，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将自己也带歪了。

    现场演唱会确实是一场视觉饕餮盛宴，跟平时听CD听音响的感觉完全不一致，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买票去听现场音乐会，如果有闲钱的话，确实值得享受。

    周华健一口气飚了三四十首歌，高潮一波接一波，大家都high得不得了，郭桥和曹骏的热情也完全被点燃起来了，陶醉得有点忘我，以至于他俩拉着的手一直都忘记了松开。

    演唱会结束之后，郭桥和曹骏随着人群出了体育馆，耳畔似乎还在萦绕着动人的旋律。曹骏说：“还不错吧？”

    郭桥说：“是不错，难怪大家都想来听演唱会。”

    上了车，曹骏发动车子，郭桥伸了个懒腰：“明天周末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曹骏说：“有什么打算？”

    “没有，在家窝着呗。”这两天天气挺好，在阳台上晒晒太阳挺好的，顺便做做年后计划。

    曹骏说：“明天我有事，陪我去吧。”

    “什么事？”郭桥挑眉问他。

    曹骏笑一下：“保密先。”

    第二天，郭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曹骏这个超人，极少有睡懒觉的时候，他七点多就醒了，然后捧着电脑在床上忙活，不知道干嘛。郭桥就在一边躺着，半睡半醒间听见他偶尔敲键盘的声音，心想，这难道就是自己和曹骏的差距，他把自己睡懒觉的时间都用来奋斗了。想到这里，便艰难地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眯着眼睛打哈欠，不成腔调地问：“你干嘛呢？”

    曹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有点事。你的头发要不要去剪个，正好准备过年了。”

    郭桥用手拍了拍脸，抓抓头发：“剪个什么样的？”

    “圆寸不错。”曹骏眼睛盯着电脑说。

    郭桥说：“你就只知道圆寸，那你为什么不剪圆寸？”

    曹骏说：“我不太适合那个发型。”

    “为什么？”

    曹骏说：“我本来就酷，要是再剪个圆寸，就成冰块了。”

    “哈哈哈哈，谁说的？还真挺形象的。”郭桥忍不住笑起来。

    “白翀说的。”

    “他还挺了解你的。”郭桥揶揄起来。

    曹骏抬头看一眼郭桥，然后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郭桥将脑袋凑过去，发现他在搜家装设计，便问：“你想把房子重新装修？嗯，重新装修一下也不错，你家就跟个冰箱似的。”

    曹骏看着郭桥：“有没有那么夸张？”

    “夸不夸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郭桥下床，从衣柜里将衣服拿出来，然后钻回被窝来穿衣服，将睡衣脱了，露出精干的小麦肤色的上半身，肌肤年轻而富有光泽。曹骏忍不住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

    郭桥被冷得打了个哆嗦，拍掉他的手：“你的手都是冷的，你乱摸什么！”

    “冷吗？”曹骏双手互相捏了捏。

    郭桥将自己的手放进曹骏的脖子里：“冷不冷？”

    曹骏索瑟了一下脖子：“还好。”

    “那你缩什么脖子？”

    “痒。”

    郭桥笑道：“原来你这么敏感。”

    曹骏舔了一下嘴唇：“敏感不敏感，你试试就知道了。”

    郭桥笑骂了一声：“成天就知道耍流氓。”

    曹骏将电脑放到床头柜上上，扑上郭桥，压住他，狠狠亲了上去，郭桥没提防，被他直接压在了床上，双手挡在曹骏胸前试图抵抗，但是并没有什么力度。曹骏已经成功吻住了他，两人来了个缱绻缠绵的长吻，吻得身上都起反应了。

    分开喘息的时候，郭桥溜到床那头：“别时刻都发情，当心精尽人亡。”他们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互相帮忙这事还是少不了的，所以也没少做过。

    曹骏掀开被子，看着睡裤下支起的的帐篷，下了床，去衣柜找衣服来换。他的很多衣服都慢慢转移到了郭桥的房间，渐渐就发觉衣柜不够用了，但是郭桥不肯去他的卧室住，所以也就只能两边跑。

    曹骏说：“我得去准备个大衣柜，这样才够我们俩用。”

    郭桥说：“你准备换衣柜？”

    曹骏不再拖拉，赶紧换衣服，说：“赶紧收拾，咱们吃饭出门去。有事要办。”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

    出门的时候，曹骏坚持自己开车，并不往外走，而是往小区里面开，郭桥说：“去哪儿？”

    曹骏不做声，在一套房子楼下停下了，然后下了车，跟郭桥说：“走吧，上去看看。”

    郭桥说：“你是来看朋友，还是你自己在这里有套房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不是说那房子太宽了吗，我们换个小点的。”曹骏说。

    郭桥：“……”有钱人真是好啊，房子好几套，这套不喜欢换一套，真是奢侈得叫人眼红。

    两人进了电梯，曹骏暗了一下楼层，26楼，跟原来的楼层也差不多少。郭桥问：“你怎么不买在同一栋？”

    曹骏说：“那边没有户型小一点的了。我现在住的那个是二期房，这个是三期的，后来买的。”

    曹骏用钥匙将门打开，房子里空荡荡的，白花花的，只做过简装，一切都等着主人重新布置，三室两厅的格局，比现在住的那个小了二三十平方，格局更紧凑一些。曹骏扬着手说：“现在这房子的装修风格你来定，你想怎样装，就怎样装。”

    郭桥看着曹骏，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下一个动作就是跳上他的背，搂紧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土豪，求包养！”

49第四十九章 别扭傲娇受

    曹骏哈哈笑起来,抓着他的双手在原地打了个圈,然后用手搂住郭桥的双腿,真的把他背了起来，说：“好,价钱随便你开，只要我有。”

    郭桥挂在曹骏背上，脸贴着他的后颈,闭着眼睛说：“真土豪呀，我想想，我要星星,要月亮,有没有？”

    曹骏勾起嘴角：“要那些做什么，只能看不能吃，也不能用。要不先把这房子先转让给你，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郭桥搂着他的脖子，猛摇头：“不要,我的房子要自己买，不用你送。好像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似的。”

    曹骏闷笑，就知道动真格的，他就不来了，他背着他挨个看房间：“那好吧，你有永远的使用权。你看，这房子做书房还是做客房？最大的主卧我们俩一起住，这里也有个卫生间，好好装修一下，买一个大浴缸，累了的时候可以泡澡。平时洗完澡就回房间躺下了，不要跑来跑去的麻烦。”他其实真想用房子把郭桥套牢呢，只是郭桥不会干哪。

    郭桥看着房间说：“房子要装修得温暖一点，白色或者米黄为主，黑色少一点。”

    曹骏说：“随便，不是粉色的就行。”

    郭桥捏着曹骏的两个耳垂：“你才喜欢粉色呢。放我下来吧。”

    曹骏将他放下来：“看好了，我们去找装修公司，让室内设计师专门设计一下，做出效果图来，我们先看看再装修。”

    “我们找个装修队来弄就行，不用什么装修公司了。”郭桥说，“我家的房子就是这么弄的。”

    曹骏说：“那怎么一样，咱俩的房子，一定要完美无缺。”

    “还不一样的住人。”郭桥白他一眼。

    曹骏笑而不语。

    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畅想了一番，曹骏说：“我今天约了一家装公司，一起去看看吧。”

    “看什么？”

    “看看装修效果，如果好，价钱合适，就让他们来看房子，然后做装修。”

    郭桥看着曹骏：“真要搬过来吗？”

    曹骏说：“嗯，那边太宽了，而且你又不愿意住主卧，不方便，还是搬过来吧。”

    郭桥看着曹骏，欲言又止：“其实不搬也可以的。”郭桥想着，自己总需要一些时间去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吧，不过想到那张床是曹骏和别人睡过的，他们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拿着自己和别人做比较？

    “还是搬了吧，那边知道的人太多了，咱们需要一点清静的环境。”曹骏想起吴迪曾在那房子里自由出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虽然后来他没再来过，但保不准哪天就到了，要是被郭桥知道自己交了二十万的封口费，肯定会被骂死去。

    郭桥说：“这装修好需要多久？”

    “具体也不知道，先做设计，然后装修，装修好后还得晾上几个月呢，暂时也搬不过来。”

    “那行吧。现在就去？”郭桥又想起一件事，他们俩去谈房子装修，还挑选风格，那设计师不就知道是两个男人住一起了，他们的关系不就等于给人知道了，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你去吧，我们俩一起去，不大好。”

    曹骏转头看着他：“你怕别人知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郭桥用手摸着脖子，不说话。

    曹骏眼中的笑意慢慢退下去：“那好吧，我一个人去，设计好方案拿回来给你看。”

    郭桥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曹骏，他一腔热情，自己总是泼他凉水：“要不，我还是去吧，不过我得戴副墨镜。”

    曹骏哑然失笑：“行，随便你。”

    于是某著名的装修公司来了一个瞎子，明明是阴天，那家伙却戴着墨镜，进了屋也不摘。曹骏拿着设计师递上来的样板效果图，说：“你说要的米色，是不是这个色调？”

    郭桥看了一眼：“这个颜色有点深，不是米色吧，不过这个色也挺不错。”

    曹骏在他耳边说：“这就是米色，你戴了墨镜，看起来失真了。”

    郭桥一囧，瞟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年轻设计师，将墨镜稍稍往上推一点，然后垂下眼帘看着画册上的设计图。

    对面的设计师以手捏成拳头，放在唇边，觉得这一对还挺搞笑的，酷帅的这个倒是大大方方的，那一个戴墨镜的，一看就知道个扭捏傲娇受，想要遮遮掩掩，其实最后还是什么都遮不住。

    郭桥根本不知道，自己严防死守，结果被人认定成了别扭受，要知道这样，肯定就不戴墨镜了，还能够装一装好朋友好哥们，一起帮着看房子装修。

    两人将这家公司的装修效果图都翻了一遍，连办公室装修都没落下，不可谓不认真，为嘛要看办公室装修，当然是为了看一下对方的综合实力。最后在价格上，两人产生了分歧，曹骏觉得合适，郭桥觉得贵，照设计师给他们做的预算来看，包工包料一起，已经到一千块钱一平方了，一百五十平方的房子，光装修费，就要十几万了。

    设计师明显已经看出他们有分歧，很识趣地走开了，让这小两口去商量。

    郭桥压低了声音说：“十几万在我们老家都快能修个两层楼小洋房了。”

    曹骏说：“这不一样，地段不同。大头都出了，小头不能省，装修得好一点，咱们自己住着也舒服一些。”

    “太贵了，你这是不拿钱当钱啊，你想过没有，你得卖出多少团购单才能凑齐这十几万啊。”郭桥痛心疾首。

    曹骏就爱他这精打细算的样子，嘴角上扬：“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尤其是自己的房子，你不觉得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住在里面身心都觉得舒畅吗？”

    郭桥用手指头钻钻耳朵：“我觉得房子宽敞明亮就好了。”很显然，他们俩在居家生活上要求的档次不一样，郭桥还停留在脱贫的阶段，而曹骏早就比小康还迈进一步了。

    曹骏看着郭桥：“郭桥，听我的没错，多花点钱没关系的，咱又不缺那点钱。”

    郭桥不做声了，可不是嘛，房子、钱全都不是自己的，是曹骏的，反正他爱怎么装修就怎么装吧，反正自己只是去住，享受，管他呢，便说：“随便你吧。”

    曹骏听见他这话，虽然是同意了，但却感觉有点勉强，便觉得有些不安，是不是说到钱的事他敏感了？他正要解释，设计师已经过来了：“二位，请问商量好了吗？”

    曹骏还没开口，郭桥说：“好了，按他说的办。”

    设计师笑起来：“好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测量房子？我们做完预算后再签合同，这样就可以给你们做效果图了。”

    曹骏看着郭桥，郭桥说：“下午就来吧，你是现在就跟我们去，还是自己过去找我们？”

    设计师抬眉看着郭桥：“你们开车来了吗？”

    曹骏点点头。

    设计师笑眯眯的：“那就搭你们的顺风车过去吧。”

    郭桥说：“行吧。”眼睛却是看着曹骏的，曹骏点了下头。

    于是这个姓欧的设计师叫了一个小弟，跟着他们的车一起过去。折腾了一上午，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曹骏说：“欧先生，我们先吃饭再去测量吧。”

    设计师说：“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欧工就好。”

    郭桥笑着说：“是不是你们做设计师的都叫什么工？”

    欧工笑道：“我这是跟工程有点关系，所以才这么叫，跟工程无关的设计师就不这么称呼了。”

    郭桥想起一个姓氏来，不由得笑了：“要是设计师姓龚呢，那不就是龚工（公公）了？”

    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欧工说：“其实只要不做设计师，姓龚就很占优势啊，年纪稍微大一点，大家就都叫他老龚（老公）。”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曹骏请两个人在他们小区的一个餐馆里吃了午饭，然后领着他们去量房子。都是年轻人，郭桥又比较能说，所以很快就熟悉起来了，他的墨镜早就摘了，反正这事儿也避不过去了，总不能戴着墨镜吃饭吧，别人要把他当神经病了。

    量完房子，那两人就走了，郭桥叹气说：“原来装修房子事情还这么多，还得买料，还得来监工，真麻烦。”

    曹骏替他抓抓肩：“辛苦一段时间就好了。咱们还是包工包料吧，省心不少，他这是正规公司，应该不存在以次充好的情况，况且他们买材料比咱们去买便宜。”

    郭桥想到今天才开个头，自己就有点不厌其烦，便点点头：“好吧，我们就坐等验收成果好了。”

    “隔三岔五抽空来看看就好，反正离家也近，方便。”曹骏说。

    郭桥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去睡午觉去。”

    “嗯，晚上想吃火锅。”

    郭桥说：“家里吃还是外面吃？”

    “家里吧。”

    “好，睡醒来去逛超市，买菜吃火锅。”

    曹骏睡完午觉醒来，伸手一摸，身边没人，郭桥已经起来了，便从被窝里爬出来，套上睡袍，看见郭桥盘着腿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忙什么。曹骏从沙发后面探过头去，毛茸茸的脑袋把郭桥吓了一跳：“你怎么跟个猫一样，走路悄没声息的。”

    曹骏说：“你在干嘛呢？”

    郭桥说：“我跟以前的客户和同事联系一下。”

    “做什么？”曹骏双手撑在沙发背上，用力一撑，人就跳过去了，但是因为穿着睡袍，行动有点不便，差点被自己的衣服下摆给绊一跤，摔个狗啃屎，吓得郭桥差点连电脑都摔了，慌忙伸出一只手拉住他：“你干嘛呢，抽风啊？这完全不像你的风格。”

    曹骏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挨着他坐下来：“跟他们联系干什么？”

    “想办法赚钱，你都日进斗金了，我还一穷二白，这太寒碜我了。”郭桥想到自己和曹骏的差距是与日俱增，这种不平等让他心里颇有点不舒坦，他绝对不能依附于曹骏。

    曹骏扭头盯着他：“你不帮我了？”

    “你不用我帮，早已干得风生水起了，我答应帮你明年过渡，然后我得自己去创业。我准备去做我以前的老本行，有客户资源，只要我自己找得到货源，有本钱，还是能做起来的。曹骏你会借钱给我的对不对？”郭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做生意最难的就是本钱啊。

    曹骏说：“我们一起经营网站不好吗？开成一个夫妻店，我分股份给你。”

    郭桥摇头：“不用，你的钱是你的，我要自己赚钱。”

    曹骏的眼神不由得冷了下来，今天是第二次说到钱的问题，郭桥对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他将自己和他的分得太清楚了。曹骏认真对郭桥说：“郭桥，你听我说，我的就是你的。”

    郭桥笑起来：“虽然我们俩现在在一起了，但是钱还是要分开的，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人家两口子结婚，还要做婚前财产登记呢。”

    曹骏伸手揽住郭桥的肩：“但是我们不能结婚，所以这方面我不能亏待你。”

    郭桥扭过头，看着曹骏的眼睛：“什么亏待？说得好像我是贪图你的钱似的。曹骏，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你养，这样我们才能相处得比较平等。你肯定会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对不对？”

    曹骏垂下眼帘，他当然理解郭桥的这种心情：“我当然理解，但是我不喜欢我们俩分得太清了，这样显得很生分。”他有种郭桥跟自己算得一清二楚，随时都可能拍屁股走人的担忧。

    郭桥笑了起来：“我们分得还清吗？别的不说，这房子，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有车子，我这些都没跟你算得一清二楚啊。”

    “但是生活费你全都给我了。”曹骏说。

    郭桥说：“那也是我占便宜比较多啊，只是给了意思一下而已。好吧，以后生活费我不跟你算了，你出行了吧。”反正自己买菜的时候比较多，到时候自己拿钱就可以了。

    “好。你不是要创业嘛，省着钱创业吧。”曹骏说。

    “我还欠着你一屁股的债呢，我先不还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干脆你再借我一笔大的好了，等赚了钱一并还你。”郭桥觉得，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也不错，起码借钱不难啊。

    “你想好做什么项目了？我给你参谋一下。”曹骏问。

    郭桥说：“我先联系看看，等有眉目了跟你说。”

    曹骏伸出手，捻了捻郭桥的耳垂：“好吧。那你忙，我去健身。”

    郭桥点头：“好。”

    曹骏走了，屋子里一室静谧，只有电脑的风扇发出轻微的响声和敲打键盘的声响。土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蹑手蹑脚走近郭桥，然后轻轻一跳，上了沙发，伸着脑袋往郭桥腿上的电脑看，还伸出爪子去按键盘。

    郭桥伸手一挡，将土豆的爪子拿开：“嘿，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土豆抬头看着郭桥，然后轻轻喵了一声，蜷成一团，挨着他趴下了，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曹骏健完身出来，两人一起去逛超市买火锅配料。快要过年了，超市里也开始装扮起来，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艳艳的一片，感觉十分温暖喜庆。周末的超市，人潮涌动，多数都是一家三口或者小两口一起来逛超市，他们俩推着小推车，混在人群中，就好像城市中这千千万万的小家庭一样。

    曹骏推着车跟在郭桥后面，郭桥站在冰柜前：“你爱吃羊肉还是牛肉？”

    曹骏说：“都行。”

    于是郭桥挑了两盒肥牛、一盒肥羊，又选了几盒鱼丸、肉丸之类的，感慨说：“这边吃火锅，买不到毛肚，真可惜。”四川人没有不爱毛肚的。

    “就是上次在成都吃的那个吗？”曹骏问。

    郭桥点头：“对。这边人好像都不爱吃，我找了好几次，菜市场和超市都没看到。”他又将油炸豆皮和百叶放进推车里。

    曹骏想起上次和郭桥在成都吃火锅，那真是什么都有，什么鹅肠、猪脑花、黄喉之类的，好多东西曹骏以前听都没听过，但是那边的人大快朵颐，吃得可欢了。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曹骏看着推车里的菜，突然说：“火锅底料呢？”

    郭桥说：“不买，自己回去做。”

    “你还会自己配底料？”曹骏对郭桥越发惊叹了，真是个贤惠的老婆啊。

    郭桥说：“买的配料我吃着就都是一个味儿，还不如我自己配的香。你还想吃什么？”

    “随便，应该够了吧。”

    “那我去买调料去，有的得去市场买。”郭桥也不嫌麻烦，他还买了一块肥肉，说是要回去炼猪油，“其实做火锅底料的动物油用牛油最好，不过买不到，用猪油将就一下吧。”

    曹骏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太能干了。”这样的好媳妇哪里找，抓牢他，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郭桥自己配出来的火锅底料果然比外面吃的毫不逊色，满屋子浓香。连土豆都有点按捺不住了，心急难耐地在郭桥脚边蹭来蹭去的，郭桥说：“别闹，一会儿给你蒸鱼吃。”

    曹骏则在客厅里上网，不一会儿过来说：“咱们班上有人提议同学聚会。”

    郭桥回头问：“什么时候？”

    曹骏说：“大概是过完年之后吧。”

    郭桥转过头去：“我都几年没参加了，越混越回去，不想去。你想去就去吧。”

    曹骏无所谓地说：“我看你去不去，我跟班里同学又不熟，不想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那你之前又去？”郭桥随口问。

    曹骏说：“我那是……”说到这里，又住了口，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你那是什么？”

    曹骏说：“没什么。大家都知道我在本市，还有不少人知道我开了这个网站，我要是不去，别人以为我拿乔，不好不去。”

    “这么说那你还得去啊。”

    “我都去了，那你也去吧。”曹骏试图说动郭桥跟自己一起去。

    郭桥犹豫了一下：“再说吧。”反正还要过阵子呢。

    晚饭吃得那叫一个舒适安逸自不必说，想到这样的日子以后就成为常态，曹骏就觉得乐呵，吃了饭，主动承包了洗碗的业务，一边吹口哨一边干活。

    他五音不全，吹口哨都跑调，郭桥听得快要笑死了。他给猫们喂食，顺便检查了一下龙猫，萝卜过几天就该生了吧，到时候他们回四川过年，龙猫还得拖家带口的送到宠物医院去，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得好，应该不会有事吧。

50第五十章 郭桥的身世

    第二天,装修公司的人来跟他们签合同,他们提出了几种方案,有包工包料的，也有包清工的,包工包料的价格都写得很清楚。曹骏看了一下,材料的价格比自己了解的要优惠一些，不过要装修得上档次一些的，费用至少要二十多万。他想着以前那房子装修,早几年的事了,虽然宽了一点,也花了二十好几万，这两年什么都在涨价，这个价格也算是合情合理，便将合同签了，那边便回去做设计。

    郭桥看着合同，想着这还仅仅是装修的钱，不包括买家具家电的费用,看样子买了房子才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务，还有一个大装修呢。不过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一般没钱的人，买了房子，弄个简装就直接搬进去了。生活品质完全不一样啊。

    装修公司的设计做好后，曹骏让他们直接送到公司去给他看。这天欧工带着小徒弟到了曹骏办公室，才发现，原来曹骏居然是有名的团购网站的老板，心里颇为诧异，他不是没给有钱人装修过房子，但是像曹骏这样年轻有为的商界新贵，尤其又长得这么帅的，还是不多见。

    欧工按照他们的要求，设计了两套方案，一种温暖系的，米色为主，暖黄的木地板，还有一种按照曹骏的要求，设计稍微得冷硬一些，以白色为主，地板是原木色的。

    曹骏问郭桥：“你觉得哪个方案比较好？”

    郭桥看了一下，觉得原木色的地板看起来更舒服一些，耐看，不过前一个方案比较温馨，他犹豫了一下说：“原木色的地板吧。墙壁不能用米色吗？”

    欧工说：“可以，选择一种色调偏重点的，这样搭配起来应该还可以。”

    曹骏说：“那就这样吧，试试效果，如果可以，就用这个方案了。一些细节问题，我们还要讨论一下……”

    郭桥也不参与细节讨论，那些给曹骏拿主意就好了，他出了办公室的门，在门口碰上了方筱雨，那姑娘冲他笑着打招呼，不过笑容显得非常牵强，好像面部神经出了问题似的。郭桥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回了办公室。

    这天正好是公司下达吃年夜饭的通知，群里又热闹起来了。

    “哇呀，这次是去香格里拉酒店，咱们曹总真是越来越大方了，又有口福了。”

    “跟着这样的老板，真不亏！”

    “嘿嘿，我发现呀，曹总自从成都出差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板着脸了。经常如沐春风，曹总的春天来了，所以心情才那么好吧。”

    “你又知道了？”

    “曹总的春天是谁？”

    “当然是咱们郭助啊！你没发现，郭助不在的那些天，曹总的脸就跟冰块差不多。”说这话的，绝对是腐妹子小梁。

    “行了，有病吧，天天在那给男人配对，是个正常人吗？”

    这话一出，群里立即安静下来了，有人试探着问：“筱雨，你受什么刺激了？”

    方筱雨继续说：“男人都找男人了，你有什么好处啊？”

    小梁回：“会找男人的男人，给你你敢要吗？”

    “所以那些勾引男人的男人都该死！”

    群里一下子冷清了，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小梁免不了在心里腹诽一句有病吧，但是却不敢直接说出来。跟方筱雨关系好的悄悄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她什么也不说。

    吃年夜饭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在这个不南不北的城市里，气温倒是经常会低到零度以下，但是下雪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郭桥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年，就只见到过两场雪，而且最大的一次地面大概有个不到一厘米厚的积雪。曹骏说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小时候见过几场真正的大雪，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郭桥看着漫天的飞雪，欣喜地说：“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真是难得。”四川是极少下雪的，郭桥只在小时候有过一次下雪的经历。

    曹骏说：“看样子是到晚上地面就会白了，等吃完饭，我们去外面转转？”

    “好啊。”郭桥对此提议欣然应允。

    这一次全公司的员工都回来了，包括在其他城市办事处的员工，总共有两百多将近三百人。当然这不仅仅是一顿简单的年夜饭，晚宴开始之前，曹骏做了一下年度总结汇报，并宣布了这些日子开会商讨的几个决定，明年公司将在第一线的三个城市成立分公司，并且当场公布了分公司负责人的名单。大家的热血都有些被点燃，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晚会上除了文艺汇演，还有表彰、抽奖环节，最大的个人奖是一辆价值十万左右的汽车，此外还有电脑、手机、冰箱、电视机、微波炉等电子产品。在场人人都有奖，没有抽到大奖的，最少也有三百块的安慰奖。难怪大家都盼着这次年夜饭。

    整个晚会气氛一直都很活跃，郭桥对曹骏的慷慨又有了新的认识，将来自己做老板，自己吃肉，一定要让员工喝汤，这样大家才死心塌地帮你干活。

    曹骏这次没有拒绝喝酒，不过提前做好了准备，喝酒之前喝了一些酸奶，并且提前吃了点东西，不空腹，而且也不整杯的喝，意思一下，喝一口就好，毕竟是年终会，有很多从外地赶过来的员工，不去敬个酒说不过去，敬酒不喝也说不过去。

    郭桥本来不打算喝酒的，到时候给曹骏开车，但是方筱雨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拉着郭桥喝酒，郭桥说：“方小姐，我不喝酒，一会儿要给曹总开车。”

    方筱雨说：“难道不开车就回不了家了？不能开车，不会打个车啊。郭助，不能因为曹总偏心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啊。”

    郭桥听着方筱雨的话，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了，便说：“好吧，那我就喝一杯好了。”

    方筱雨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这还差不多，郭助是个男人，酒量绝对要比我们女孩子好得多，这么喜庆的日子，就该多喝。”

    郭桥刚喝完酒，到了抽奖环节，荆炜跑上去抽奖，结果报号码的时候，正好是郭桥的号码，奖品是一部土豪金手机。郭桥觉得自己运气还挺好的，以前的年夜会抽奖，顶多抽个安慰奖，没想到今年居然能有一部土豪金。

    郭桥领完奖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方筱雨带着一群女生又跑来敬酒了：“郭助，运气这么好，我们在公司干了几年了，都还没中过大奖呢，你一来就中大奖，真叫人羡慕嫉妒恨，要请客啊。喝酒，喝酒！”

    于是郭桥又被一群女同事拉着敬酒，郭桥觉得自己肯定得罪方筱雨了，否则怎么会被她盯上不放呢。

    等曹骏敬完酒回来，发现郭桥已经喝了一肚子酒了，他说：“不是让你不喝酒。”

    郭桥说：“我也不想喝，但是女同事都来敬酒，不喝不行。一会儿只能打车回去了。”

    “那就打车吧。你中奖了？”原来他虽然喝着酒，也还是注意到了台上的动静。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将盒子拿给他看：“中了个土豪金。我说你真小气，干脆送个6 plus嘛。”

    曹骏说：“美得你，有就好了，还嫌东嫌西的。”他没说出来，要6 plus还不容易，直接给让买就成。

    除了被灌酒这事稍有点不完美，别的都挺好，吃得不错，而且还中了大奖，郭桥心情挺愉快的：“你赶紧吃点东西吧，别跟上次一样又吐了。”

    曹骏说：“还好，提前吃了东西的，不太难受。”曹骏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菜吃，台上依旧在表演节目，请的是专业演员，不用同事自己去表演，效果显然更好，当然，有愿意上台表演的人可以自告奋勇上台。

    晚宴结束之后，大家都带着醉意都纷纷离场了。账已经结了，曹骏和郭桥也打算走了，他们走的时候，还有人没有走，那些人没闹够，要留下来继续唱歌跳舞，反正场子都是包下了的，一整晚都是他们的，可以闹到酒店下班。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曹骏说：“打个车去中心公园吧，那儿应该没什么人，雪应该没被破坏，我们去走走。”

    郭桥点头：“好。”

    他们出了酒店大门，外面的雪继续在下着，很多地方都已经有了积雪，还真是一场大雪，两人都有些兴奋，正准备拦出租车，被一个人出声叫住了：“曹总，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两人扭头一看，是方筱雨。曹骏看着方筱雨，想起那次她在医院跟自己表白的事来，微皱了下眉头：“有话就直接说吧。”

    方筱雨咬着下唇看着郭桥，说：“不太方便让郭助理听见。”

    郭桥只好走开了。

    曹骏看着郭桥的身影，回头来看方筱雨，说：“什么事，方小姐？”

    方筱雨咬了一下嘴唇，说：“我知道曹总肯定会觉得我多事，但我是真心关心曹总的，希望曹总好，才不得不说的。我想说的是，曹总你还是爱惜一下自己的名声比较好，毕竟你是个公众人物，所以不希望你再这么下去。”这话放在平时，方筱雨是不敢说的，但是她喝多了，大脑皮层兴奋着，不完全听理智使唤。

    曹骏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筱雨打了个嗝儿：“我知道，肯定是郭助理勾引了你……”

    曹骏沉声说：“方小姐，你在胡说什么？”他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心头却大震，她怎么会知道他和郭桥的关系？自己根本就没在人前表露过什么。但是他忘了，恋爱中的人，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有经验的人都能察觉出来，更何况是一个疯狂爱慕他的女人。

    方筱雨有一瞬间的犹豫，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我明明看见你和他一起去日本料理吃饭，一起去听演唱会，你们还手拉手……”

    曹骏心里雪亮，原来是那次露出破绽了，他面容沉静地说：“你都说了那是演唱会，听得兴奋了，拉个手不是很正常吗，会场那么多拉手的你觉得没事，我和他是好朋友，拉个手就有问题了？”

    方筱雨脸上有些尴尬，语气也没那么肯定了：“可是、可是你们两个真的没事吗？”

    曹骏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别说我们两个没事，就算是有事，也轮不着你来管。方小姐，这种事关系到我和郭助理的名声，还是谨言一些比较好，不要妄加猜测。多谢你操心了，你快回去吧，天太晚了。郭桥，走了，回去了。”说完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也没说让方筱雨坐，直接打开车门上去了。

    方筱雨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那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才说出来的，结果完全没被人当回事，不由得蹲下去懊恼地哭起来。

    一双脚停留在她面前：“方小姐，你怎么了？”

    方筱雨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荆总……”

    郭桥发现曹骏自从上车之后，脸色就没好过，面色铁青，一句话也没有，刚刚方筱雨跟曹骏说什么了？

    郭桥说：“曹骏，你怎么啦？”

    曹骏摇头。

    “是不是感觉不舒服，要不还是不去中心公园了，我们回家好了。”郭桥说。

    曹骏说：“没关系，我们去走走，散散心。”

    车子开到中心公园，两人下了车，雪夜的公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簌簌落下的雪片，他们连把伞都没拿，就那么光着脑袋站在雪地里。没有风，只有雪花如扯絮一般不断地坠落，呼出的气息全都是白气。

    曹骏将郭桥羽绒服上的帽子给他拉上去，戴上，然后抓起他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迈着步伐往公园的小径上走去。郭桥悄悄地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踪，便也没抽回自己的手，紧走两步，跟上曹骏的脚步。两人并排着，在寂静无人的公园里漫步。

    这本来是件很浪漫的事，但是两人却没有半点浪漫的感觉，因为情绪不对，气氛就不对了，郭桥问曹骏：“到底怎么啦？”

    曹骏突然说：“万一我们的事被人发现了，公布于众了，怎么办？”

    “啊？”郭桥吃了一惊，“谁发现了？方筱雨吗？”

    曹骏叹了口气：“那天我们去听演唱会，被她撞上了。看见我们手牵手。”

    郭桥想起那天中午方筱雨说过和他一起去听演唱会，被他给拒绝了，便说：“那会场上牵手的人那么多，怎么就看出我们牵手不对劲了？”难怪这几天那女的老跟自己不对付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没跟她承认。不过从这件事我觉得，可能有人盯上我们了，虽然我们平时在外面也没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架不住有心人观察猜想。我想，我们的事被人发现，可能是迟早的事，所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郭桥沉默了，他动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从曹骏口袋里抽了回来，曹骏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郭桥还是怕啊。郭桥仰头看着路灯下飞扬的雪花，头上的帽子往后掉了下去，有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脸上，冰冷的。他扭头看着曹骏，他的头发上已经沾了不少雪花了，快要变成一个白头翁了。

    郭桥抬起手，替曹骏扫了一下头上和肩上的雪：“要不咱们回去吧，雪太大了，你连个帽子都没有。”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夜色中，虽然看不清曹骏眼中的神色，但是郭桥却能感受到那眼神的灼热和期待，他叹了口气：“要实在隐瞒不住，那也就只能承认吧。说实话，真不太喜欢把自己的隐私告诉别人，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关他屁事啊。”

    曹骏说：“我最担心的是，有心人会拿这个做文章，到时候散布谣言，我担心我保护不了你。”

    郭桥扭头看着曹骏，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怯弱了，害怕被人发现他俩的关系。曹骏是不是一直在担心自己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所以总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生怕自己有个不高兴，受到伤害，好像这份恋爱，真是自己陪他谈的一样，他伸出手，抓住曹骏的手，说：“我是个跟你一样的男人，不需要你的保护，所以不必担心。有任何事情，我会跟你一起承担。如果真被大家发现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说命该如此。”说到这里，郭桥长吁了口气，“别人异样的目光，我从小就看到大，不必担心我的承受能力，真的。”

    曹骏看着他：“你说从小看到大，为什么？”

    郭桥将两人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兜里，说：“这件事，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我今天告诉你吧：我是个捡来的孩子。”

    “什么？”曹骏吃惊地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郭桥说：“我们别站在雪里了，上那边的亭子去吧。”

    两人走到亭子里，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得真够大的，郭桥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世来，觉得十分感慨：“那天也是一个下雪的日子，也许没有这么大吧，总之也很冷，四川很少下雪的。我爸去街上卖芹菜，他挑着一担结了冰的芹菜冒着雪往街上去，起得很早，大概是四五点钟的样子。幸亏我爸出门得早，再晚一点，我可能就给冻死了。我爸说，路过桥边的时候，他听见有婴儿的哭声，然后就在桥墩下发现了一个婴儿，身上还有血污，裹着一件大人的棉袄，嘴唇冻得发紫，已经奄奄一息了。那就是我。”

    郭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低下头去，情绪有点激动。曹骏伸出手，抓紧了他的手，原来他的郭桥，是这么来的。

    郭桥吸了一下鼻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郭桥吗？我是在桥墩下被捡到的，我爸要过桥，正好遇到了我，所以我就叫做郭桥。算我福大命大，居然没有被冻死。我爸妈说，可能再晚一会儿，人就不行了。我爸也不去卖芹菜了，将担子扔在桥边，解开自己的棉袄，将我裹在怀里，把我带了回去。我就在我爸怀里活过来的。所以这一辈子，我都对父母感激不尽，生怕亏待了他们。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对他们特别有负疚感。我实现不了他们的心愿了。”

    曹骏忍不住喉咙发紧，眼眶也有些湿润，将郭桥一把抱在怀里，安慰他：“别怕，我会和你一起好好回报你的父母，这辈子都要孝敬他们，他们想要孙子，我们去做试管婴儿，找人代孕生个孩子。”

    郭桥又吸了一下鼻子：“这个以后再说吧。要用个比较温和的方式告诉他们，不能直接刺激到他们。”

    曹骏说：“一定会有办法的，要不我们就不告诉他们，能瞒着就瞒着。”对郭桥来说，养恩绝对比生恩大，这样好的父母，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他的亲生父母都比不上他的养父母。

    郭桥在曹骏肩上蹭了一下眼睛：“好了，你放开我吧，万一真有人过来怎么办？”

    曹骏将他的帽子拉起来：“让他看着，谁还知道我们是两个男的？”

    郭桥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换了种调侃式的语气：“那天我爸丢了一担芹菜，我刚到他们家，就让他们破财了。我爸好多次都说，一担芹菜换了我，这是世界上最值钱的一担芹菜。我小时候被同村的小孩没少欺负，他们骂我是野种，但是我姐姐非常泼辣彪悍，她比我大了七岁，虽然个子很小，但是胆子特别大，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她也敢去和人打架，她常常维护我。还有我堂哥，他也没少帮我打过架。我妈常说，嘴长在别人身上，管得到别人怎么说呢，要让别人不小瞧你，就要拿出好成绩，让别人眼红去。所以我从小就知道，努力学习，当你优秀了，别人就不会看不起你。”

    曹骏将郭桥勒进怀里，亲吻着他的脸颊：“你的家人，都是特别好的家人，真的，郭桥，是天底下最好的家人。”

    郭桥嗯了一声：“是的，没有比他们更好的家人了。前几天我打电话回去，我爸就跟我提起这件事了，说要是我亲生父母找来了怎么办。我估计，他们真的已经找过我爸妈了，所以我妈才那么急着让我回来，大概怕我和他们相认吧。她怕失去我这个儿子。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失去我呢，我最怕他们不认我这个儿子啊。”郭桥的眼眶有些发热。

    曹骏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会认的，你这么好，他们怎么舍得呢。”

    郭桥不再说话，一阵风吹来，郭桥突然打了个寒战，曹骏说：“是不是冷了？我们回去吧。”

    郭桥看着漫天的风雪：“好，回去吧。”本来是寻浪漫来了，结果在这里回忆过去了，一点都不浪漫，还这么冷，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有任何事情，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我也是。”曹骏将郭桥的手放进衣兜里，与他十指紧扣，踩着积雪一步步往外走。

51第五十一章 戒指

    等回到家，两人都快冻成傻逼了，曹骏赶紧去放水洗澡,将自己和郭桥泡在浴缸里，直到全身的血液都烫热乎了，才从里头爬出来。

    钻进被窝,曹骏搂紧了郭桥,觉得两人此刻更贴近了，郭桥将自己最隐秘的秘密都告诉了他,跟他分享,这说明郭桥对他越来越信任了。

    曹骏从背后将郭桥抱进怀里,叹息说：“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是被捡来的。”

    “哪里都不像对不对？”郭桥说。

    曹骏笑道：“对啊,谁家父母舍得将这么帅气漂亮的儿子给扔了啊。而且你的性格那么积极上进,又那么开朗乐观，真没有捡来的小孩那种孤僻的性格,说起来，我比你更像是捡来的。”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郭桥说：“我大概天生就有点神经大条，很多事都不往心里去。我的性格像我爸，他是个很开朗的人，很喜欢开玩笑，什么都看得开，我还不如他。这次他是伤得太重了，受了重创，心理变化也比较大，我还真有点担心他，希望能够好起来。”

    曹骏抚着他的手臂：“会好起来的。”

    郭桥轻轻叹了口气。

    曹骏说：“我没跟你说过吧，我跟我父母闹翻了，我毕业后不久和家里出了柜，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我父母要面子，觉得有我这样的儿子丢人，不肯认我。”

    郭桥僵了一下：“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

    “刚开始回去过，不给我开门，锁都换了。后来听说他们收养了一个女儿，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也没回去看过。只是逢年过节固定给他们寄钱，寄东西回去。”

    “啊！”听这话的意思，曹骏父母是完全不指望他了，郭桥想到自己的父母，要是他们态度也像曹骏父母这样决绝，自己可怎么办？

    “你怎么突然会想到跟你爸妈出柜呢？”郭桥想起这个问题。

    曹骏说：“我们邻居有个女孩，跟我差不多大，从小就被人开玩笑说是我老婆，估计是她也喜欢我吧，她让她父母来跟我父母说，将我俩撮合在一起。我不愿意，就跟我爸妈说了实情。其实出柜是迟早的事，我不想欺骗他们，更不想祸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郭桥摸了一下曹骏的手背，觉得这样的曹骏挺好的，起码有担当，不去祸害别人：“我在想，假设我爸妈知道了，也把我扫地出门怎么办？”

    曹骏安慰他说：“你爸妈绝对不会把你扫地出门的，我觉得他们的性格，是宁愿自己难过，也不会多为难你，其实这才是最难的。咱们尽量不告诉他们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到时候有了孩子，就跟他们说，结了婚，和老婆性格不和，又分了，老人见你有了孩子，应该就不会逼得那么急了。”

    郭桥说：“有孩子也麻烦，有了孩子没有妈，老人家更心急了，万一要跑来给我带孩子怎么办？”

    “你不会请保姆吗？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该享清福了，不用帮我们带孩子。”曹骏说。

    郭桥听他这么说，呵呵笑起来：“那我得努力赚钱才行。”

    “我赚还不够？”曹骏以下巴蹭他的肩。

    郭桥说：“不是钱的问题。我更需要一份事业，到时候我爸妈问起来，我是去忙事业去了，所以顾不上再找老婆。有了事业，他们会觉得我很有能力，担心也就会少一些了。”

    “说得也对，那就加油吧，我做你的后盾。”曹骏轻咬一下他的耳廓。

    郭桥又想到一件事：“你爸妈那边，真是半分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曹骏说：“还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如果能够和好，还是和好吧，好歹是一家人，这也是缘分。”郭桥说，“我不知道我父母当初为什么抛弃我，但是他们现在找到我了，我也不会避而不见，至少弄清楚我的来历吧。”

    “万一他们要认回你呢？”

    “那我也不能说回就回啊，如果原因我能接受，那就当个亲戚走动一下，如果不能接受，那还是各走各的路吧，互不干涉。”这个问题郭桥已经想过无数回了，养父母给他的爱，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总而言之，自己是相当幸运的，虽然遭人遗弃，但是却依然得到了一份不分厚薄的父母之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呢？

    曹骏搂紧他：“睡吧，什么烦心事都交给明天再说。”

    两人闭上眼睛，准备睡觉，郭桥突然听见挠门的声音，想起一件事：“糟了，我忘记喂猫了，我得下去看看。”说着就要起床来。

    曹骏将他拖回去：“我去吧，你躺着。”他拿着郭桥的羽绒服套身上，然后跳下床，跑去给猫们喂食。

    土豆在门外抗议地“喵”了一声，曹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马上给你们喂食。”

    这天曹骏在办公室忙碌，有人敲门，他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然后听见荆炜的声音响起：“曹总，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曹骏抬起头：“什么事？”

    “关于林磊的事。”

    曹骏说：“怎么了？”

    “为什么不跟他续签合同了？林磊并没有违反公司的任何规定。”荆炜看着曹骏说。

    曹骏看着他：“他的能力有所欠缺，而且还私下里索取客户回扣，我们公司并不需要这样的员工。”

    荆炜看着曹骏，眉头锁了起来：“不可能啊，林经理怎么会跟客户索取回扣？”

    “这事证据确凿，你自己可以看一下。”曹骏翻出一叠资料，将资料扔到桌上。

    荆炜拿起来翻了一下，居然都是客户的投诉，而且绝大部分都是针对林磊的，时间数额全都一清二楚，荆炜脸色一变：“他居然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这种事，荆炜当然知道，但是为什么林磊被人抓住把柄，而曹骏居然全都掌握在手里了。

    曹骏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盯着荆炜：“看样子你也一无所知了？”

    荆炜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他将资料放下，如放下了一块烙铁，连忙摇头：“我当然不知道。”

    “证据确凿，你现在没有异议了吧。他的合同已经到期，工资我会结算清楚，年终奖依然会发给他。”曹骏说着，低下头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荆炜看着他，咬了一下牙，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走了。

    林磊在外面的楼梯间一边抽烟一边等着荆炜：“荆总，怎么样？”

    荆炜铁青着脸说：“你收人回扣的事怎么被人举报了？这事做得太不干净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大部分行业的规矩啊，谁知道他要这么搞我。”林磊懊恼地说。

    荆炜说：“既然这样，那你就离开吧。”

    “我就离职？”林磊这个业务经理做得很称心如意，公司的待遇很好，他的收入非常稳定，所以还有点不舍得。

    “那你想怎么样？”荆炜问。

    “荆总你的公司呢，我可以去帮你做事吗？”林磊问。

    荆炜看着林磊：“我的公司现在不缺经理，你去做普通销售，你愿意吗？”

    林磊楞了一下：“那就算了吧，我去收东西。”他深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

    荆炜将关节捏得啪啪作响，看样子曹骏准备向自己开刀了，现在在削减自己的势力，不过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这天早晨，郭桥起来去喂龙猫，发现萝卜在笼子呜呜地叫，声音有些不同寻常，在笼子里窜来窜去的，非常不安的样子。郭桥估摸着萝卜这几天要生了，所以早就抽了底网，在笼子底下铺了一层木屑，当然是从宠物店买的。

    萝卜叫得可怜，白菜也很紧张，在它的笼子钻来钻去的，想要越过笼子去看老婆。郭桥给两只猫的食盆里各放了一点苜蓿，萝卜根本无暇去顾及苜蓿了，它时不时弓起身，探头到自己腹部去看。

    郭桥看它的样子，估摸着是要生崽了，他兴奋莫名，赶紧跑到外面，兴高采烈跟曹骏宣布：“曹骏，快来，萝卜要生了。”

    曹骏正在刷牙，听见他的声音，赶紧用水漱了一下口，跑到猫屋：“生了吗？”

    郭桥看着他嘴角还有牙膏沫子没有擦掉，不由得笑了，伸出手替他抹去了：“还没有，快要生了，我要把它录下来。”

    萝卜还在呜呜地叫着，听起来像是痛楚的呻吟，曹骏说：“它怎么那么叫？”

    “疼的吧。”郭桥看看萝卜，又停止了录像，赶紧上网搜生宝宝注意事项，网络真是个好东西，什么都有，什么都能查到。

    萝卜已经在笼子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了，时不时将头抵在笼壁上，育婴笼子底部是一个盆子，大约有二十厘米高，这样可以防止小龙猫钻出来。

    萝卜使劲用嘴去够自己的尾部，以至于在笼子里连翻了两个跟头，终于，它背转身去，身体一个劲地抖啊抖，然后从自己身体下扒拉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使劲地舔着。

    郭桥一手握拳，冲着曹骏说：“太棒了，居然真的生了，耶。”

    曹骏将手放在他背上：“不容易啊，养了这么久。没有了吗？就一只？”

    “可能吧，龙猫的繁殖能力比较低，所以才卖得贵啊。”郭桥伸出手，将沾满了木屑的小龙猫抓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身上湿漉漉的，刚出生就有毛和牙齿，沾满了木屑，在手心里不盈一握，那个软软暖暖的小东西在人的手心里轻轻地颤动着，给人的感觉非常奇异，“你要拿一下吗？”

    曹骏摇头：“不要，太脏了。”

    郭桥嫌弃地看他一眼：“洗个手不就行了。”他将小龙猫放回萝卜身体边，小家伙哼唧了一下，萝卜往宝宝身上挪一下，帮它取暖去了。

    曹骏看它生了，便站起身：“你还去上班吗？”

    郭桥看了一眼龙猫，确信它可以自己照顾小宝宝，便说：“去吧，我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将空调气温调高了两三度，保持在25℃，以免冻着龙猫宝宝。

    话虽如此，到了公司，郭桥一直都在惦记着龙猫宝宝的事，到了休息时间，他上网差了很多相关的帖子，看看别人是怎么照顾龙猫母婴的。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个弹簧秤，要回去给小猫崽量体重，据说三天内要是体重不增加，就要人工喂奶，因为母猫不会喂奶，尤其是第一胎生宝宝的。

    郭桥回到家，换上鞋子，第一件事就是奔去看龙猫，结果发现萝卜肚子下面居然又多了一个灰色的小毛球，原来是双胎。郭桥哈哈大笑起来：“曹骏，快来看，是两只！”他将两只小龙猫都抓了起来，小家伙的毛特别柔软，浑身暖乎乎的，真有意思。郭桥仔细看了一下，小灰崽的眼睛还没睁开，小黑崽倒是已经睁开了。

    曹骏来看了一下，说：“还不错，喂食了没有？”

    郭桥都忘了这茬了，看见食盆里的苜蓿已经没有了，赶紧加了苜蓿和豆蔻草，萝卜现在要奶两个孩子，营养要十分充足才成，不能短缺了粮食，否则奶水不足，影响宝宝发育。

    郭桥又跑到洗手间，接了一些温水，然后用棉花沾了水，给小灰崽擦拭眼睛，擦了一遍又一遍，耐心异常。曹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要是郭桥是个父亲，他一定是个非常有耐心的好爸爸，他也一定想做爸爸的吧。

    郭桥忙完，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傻蹲了许久，土豆在他脚边蹭了好久，他都没反应过来。曹骏见他投入的样子，心想这有孩子也不成啊，自己铁定被忽视到九霄云外了。他清了下嗓子：“郭桥，做饭了。”

    郭桥反应过来：“哦，好，就去。”

    吃饭的时候，郭桥将饭菜做好后，还跑到猫屋里去看了一下龙猫，发现小灰崽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喜得眼睛都眯上了。“小龙猫睁开眼睛了。”他洋洋得意地朝曹骏宣布，一边准备坐下来。

    曹骏瞪了一眼郭桥，说：“先去洗手。”

    郭桥起身，跑去洗手，然后回来坐在曹骏对面：“一会儿吃了饭去给它们量体重，希望萝卜自己能喂，不用我们去帮忙，否则真要累死去，它们要喝两个月的奶呢。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了，送到宠物店还得麻烦别人去喂奶，肯定照顾不好的。”

    曹骏看着他：“你现在就像个爹。”

    “嘿嘿，我现在当爷爷了。”郭桥得意地说。

    曹骏轻摇了下头：“郭桥，你将来还是生个自己的孩子吧。你很喜欢小孩对不对？”

    郭桥说：“还好，不讨厌。你以为生个孩子和养龙猫一样呢？龙猫我只要给点吃的，每天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但是孩子不光是给吃的就行了，还得培养、教育，一只龙猫两个月就能断奶长大，一个孩子20岁了还得照顾他，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曹骏说：“我问你想要孩子吗？”

    郭桥看着他：“以前想过，结婚生孩子，都是自然而然的，现在我们这样，谁能生啊？”

    曹骏心中一暖，郭桥是真想过和自己一起过日子的，并非是谈恋爱那么简单：“你会觉得遗憾吗？”

    郭桥摇头：“现在没觉得，孩子和爱人都一样，全都是缘分，该来的，自然会来。如果以后我事业有成了，想要生个孩子，也不是不能啊。以后再说吧。”

    “好，先不想那个，好好工作吧。以后想生了再生。”曹骏说。

    “你呢？”郭桥反问他。

    曹骏摇了一下头：“我觉得我没资格当父亲，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照顾孩子呢。”

    “那有什么的，要真生了，我们一起照顾不就好了。”郭桥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说。

    曹骏双目如炬地看着郭桥：“这是你说的？”这样就相当于承诺了啊。

    郭桥点头：“嗯，我说的啊。我要是有了孩子，你不得也帮我照顾？”

    曹骏勾起了嘴角。

    这天郭桥接到一个电话，是母亲打过来的：“幺儿，你今天过生日，记得吃点好的。”

    郭桥才猛然想起来这茬，今天的腊月二十，可不是自己过生日么，他都给忘记了：“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爸妈。”

    郭母说：“你都二十八了，要早点成家立业啊。”

    郭桥苦笑了一声，成家看来无望了，立业还有指望，便打着哈哈掩饰：“好呢。爸爸身体还好吧？”

    “不错，恢复得还可以，自己可以拄着拐棍下床了，医生让他多躺着休息。”郭母说。

    “那就好，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曹骏准备找郭桥去食堂吃饭，郭桥给他发微信：“我请你去外面吃饭。”

    曹骏一愣，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想到请自己吃饭了。曹骏心思飞快转动起来，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莫不是郭桥过生日了？他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十二月二十日，恰好那天他已经回老家去了，所以公司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没送出去，当时曹骏还给他打过电话祝他生日快乐，但是郭桥说那天并不是他过生日，他生日是农历十二月。曹骏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果真是二十日了，该死，居然都没想起来今天他过生日。现在去准备礼物都来不及了吧。

    郭桥在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人来，便过来敲他的门：“怎么还不走？”

    曹骏拿上钱包：“就来。你过生日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郭桥斜睨了他一眼：“我自己也忘了，我妈提醒我才想起来。”

    曹骏哑然失笑，这事都能忘，说到底还是自己不称职啊，一定要把这个日子刻在脑海里才行，以后就不会忘记了：“对不起，我给忘了，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郭桥耸了下肩，压低了声音说：“我又不是个女人，走吧，吃个饭就行了。”

    说着往外走，在电梯处碰到方筱雨，她看了一眼郭桥，别过眼去：“曹总，郭助，你们也才去吃饭？”

    曹骏没搭理她，郭桥只好说：“对，你也还没吃？”

    “嗯。”

    曹骏看也不看方筱雨，只是皱了下眉头，真他妈扫兴。

    坐电梯到楼下的时候，方筱雨发现曹骏和郭桥没有去食堂，而是转向后面的小街，便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许久。郭桥总觉得有两道视线在注视自己，回头一看，方筱雨还站在原地没动，便嘀咕了一声：“那女的是不是还对你没死心啊？”

    曹骏吃惊地看着他：“你知道她？”

    “那次在医院，不是跟你表白来着。”郭桥调侃地说。说实话，他并不把方筱雨放在眼里，曹骏一个同志，是不可能喜欢女的，但是因为这样被人关注，这搁谁身上都有些不舒坦吧。

    曹骏略囧：“你居然听见了。”

    “正好碰上了。”郭桥说。

    曹骏听郭桥的语气，似乎并未把方筱雨表白的事放心上，他想起那天晚上方筱雨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堵心，放这样一个女的在身边，虽然他不确定方筱雨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但也有种放定时炸弹的感觉，但又不能无故炒了人，这样岂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和郭桥的关系，她更有理由胡说八道了。

    “吃什么？”郭桥问。

    “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曹骏说，“我买单。”

    郭桥看了一眼：“那就去那家吧。”

    “好。”中午来不及准备，只能随便吃点了，晚上得找个浪漫点的地方去好好庆祝一下。

    下午下班的时候，郭桥要开车，曹骏说：“我来吧。”

    上了车，曹骏将车子往市中心开，郭桥挑眉：“怎么这个方向，去哪儿？”

    曹骏说：“我请你吃大餐，补偿一下你。原谅我忘了你的生日，明年一定记得了。”

    “生日而已，哪年不过啊，不用那么夸张。”郭桥话是这么说，嘴角还是弯起来了，有人郑重其事给你过生日，就说明重视在乎你。

    曹骏将车子开到了一家著名的西餐厅，郭桥一看，居然吃法国大餐，还真下血本了，咧嘴笑：“真奢侈。”

    “偶尔奢侈一回，总不能叫你今天还给我做饭吃。走吧，上去了。”

    餐厅的氛围相当好，格调优雅，郭桥一进去，就觉得自己也绅士起来了。侍应生将他们迎进去，领着他们到桌边坐好，送上菜单。

    郭桥翻开菜单，上面写的全都是法文，心想，真够装13的，这不是开在中国的餐厅吗。他抬眼看着方桌对面的曹骏，曹骏勾起嘴角说：“我来吧。”

    点完菜，郭桥小声地和曹骏说：“怎么想到来吃西餐，规矩多，不自在。”

    “气氛好，比较浪漫。”

    郭桥看着那边，果然有人在弹钢琴，舒缓的音乐如流水一般倾斜出来，熨烫着人的每一个细胞。

    菜一道道上来，郭桥虽然没来过这么正式的西餐厅，以前也是吃过的，所以也不算陌生，至少切起牛肉来不会刀子不会划到碗底，发出尖锐的声音。

    曹骏的举止相当优雅，好像一直吃西餐似的，事实上郭桥跟在一起生活了半年时间，还从未见他吃过西餐。郭桥问他：“你爱吃西餐？”

    曹骏摇头：“不啊，偶尔尝尝。”

    “那你怎么那么熟练。”

    “这东西，学了又不会生疏。”曹骏说。

    两人在良好的氛围中吃完饭，曹骏看了一下周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推到郭桥面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郭桥看着那个小盒子：“你什么时候又去买礼物了？”

    曹骏只是笑笑：“打开看看。”

    郭桥将那个盒子打开来，居然是一对白金戒指，他赶紧将盒子盖了起来：“你干嘛送我这个？”

    “早就想送了，这个日子正好。好不好？”曹骏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郭桥被看得都有点面热了，这意思多么明显，分明就是求婚了。郭桥拿着那个盒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是不是太早了点。要不还是你先收着吧，以后再说。”

    曹骏看着他：“不早了，你不愿意吗？”

    郭桥看着手上的盒子，答应跟他在一起了是没错，但是收戒指却是彼此一生的承诺了，真的要收吗？

52第五十二章 攻受问题

    曹骏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郭桥的内心也在天人交战着,最后,他还是将盒子揣进了兜里：“那我就先收着吧。”

    曹骏脸上洋溢着微笑，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两人上了车，曹骏将一只手伸给郭桥,手背朝上。郭桥看着他，将盒子拿出来，放在他手背上。曹骏笑着将盒子拿过来,打开拿出其中的一枚，抓过郭桥的手，替他套上了左手的无名指,大小正合适，又将另一枚递给郭桥：“替我戴上。”

    郭桥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曹骏,最后还是将戒指拿出来，套在了曹骏的左手无名指上,曹骏将戒指收到嘴边，在上面亲了一下，笑了。

    郭桥的嘴角也弯了一下：“好了，开车吧。”

    曹骏突然打开车门，说：“我们都喝了酒，不开了，打车吧。”

    郭桥无语地看着他，只好跟着一起下车，夜风沁凉，霓虹闪烁，是个冰冷又热闹的夜晚，但是寒风却吹不凉两颗暖热的心。曹骏走两步，便忍不住回头来看一眼郭桥，心里甜丝丝的，没想到有一天，郭桥会戴上自己的戒指。他真想抓住郭桥的手，向全世界宣布：这个男人是他的。

    郭桥跟他并肩走着，发现他时不时回头来看自己：“你干嘛呢？”

    “看你。”曹骏的脸转过去，然后停住了，“郭桥，我们去唱歌去。”

    郭桥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路边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招牌，KTV三个巨大的字母闪闪发亮，郭桥笑起来：“你会唱吗？”

    曹骏说：“当然——会一些。”

    郭桥哈哈大笑：“行，那就去吧。”平时想让曹骏唱歌都不唱，今天他主动要求唱歌，怎么能够拒绝。

    于是两人上楼，开了一个包房。小弟点完单就出去了，郭桥凑到点歌台前：“你会唱什么歌？第一首你来唱。”

    曹骏凑过来，他极少来这种场合，不过这些东西也不难掌握，看了一下，便说：“第一首歌，献给你的生日歌。”于是第一首歌当然是《祝你生日快乐》。

    曹骏拿着麦，站在屋子中间，面向郭桥：“今天，是我最爱的郭桥的生日，祝亲爱的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快乐，都有我的陪伴。”

    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曹骏转过身，看着屏幕，开始跟着唱：“祝你生日快乐！……”一开口就有些跑调，郭桥差点没笑出来，但是曹骏非常认真，一边唱，一边转过身来看着他，坚持跑着调将这首歌唱完了。

    郭桥拍手鼓掌：“谢谢！”

    曹骏走过来，伸手作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嗨，第一次独唱，就献给你了。”

    “我太荣幸了。”郭桥哈哈大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正好小弟推门进来送酒水，郭桥的脸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煮虾，赶紧背转身去，不叫人家看见他的脸。

    小弟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见惯不怪，非常淡定地将酒水放下，还有一个不大的蛋糕，也是曹骏特意点的：“二位请慢用。”然后彬彬有礼地退出去了。

    曹骏哈哈大笑起来，扑上去抱住郭桥：“桥桥，你太可爱了。”使劲在他脸上亲。

    郭桥奋力从曹骏的怀中挣出来：“别闹，唱歌了。”然后站在大显示屏前，开始唱歌，这首歌是刘德华的《谢谢你的爱》，曹骏看着屏幕上的歌名，安静地听起歌来，郭桥的声音是典型的男中音，一开口，就把曹骏震撼住了，唱得真好听。

    郭桥盯着屏幕，认真地将歌唱完了，然后转头对曹骏说：“不要去管歌词，只要看歌名就好，谢谢你的爱。”

    曹骏站起来，走到郭桥面前，张开怀抱，紧紧抱了一下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很好听。”

    郭桥看他善感起来了，推开他，选了几首歌，说：“来，一起唱。”电视屏幕上跳出《穷开心》三个字，“会唱吗？”

    曹骏说：“不就是说话吗，我会。”于是拿着话筒，跟郭桥像两个傻子一样开始唱歌，曹骏就连说话都不在调上，还带得郭桥差点跑调，一边唱还一边随着节拍蹦跳。

    《穷开心》过后，是《倍儿爽》，两个人嗨翻了天，后来曹骏实在不在调上，扔了话筒，拉着郭桥来跳舞，郭桥不会街舞，曹骏居然会，跳得还有模有样。郭桥看着曹骏，朝他挤了一下眼，他就知道，曹骏绝对是个闷骚的家伙。

    曹骏一边跳，一边用叉了蛋糕送到郭桥嘴边去喂他，郭桥张嘴接过去，曹骏又去他嘴里抢，郭桥便抓了蛋糕就往曹骏脸上糊，曹骏也不甘示弱，两人一边吃一边糊，一个蛋糕就那么消灭掉了，弄得两个人都成了大花脸，看着彼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有更多人，两个人自娱自乐，玩得也很开心，后面则变成了郭桥的独唱会，那些比较经典的歌调子多是九曲十八弯的，曹骏就完全奈何不了了，便坐在一旁喝酒欣赏郭桥的歌声。他家郭桥唱的歌真好听，这么好的人，能干、善良、孝顺、有才又帅气，真是块宝啊，被他捡到了，真是做梦都要笑醒来。

    两人一直唱到快半夜，才从KTV出来，夜色浓重，外面依旧喧闹，曹骏伸出手，将郭桥的手抓在自己手里，揣进衣兜里。郭桥看着闪耀的霓虹，繁华的街道，突然有一种心有了着落的感觉，这个城市再喧嚣忙乱，还有一双手是他能够抓住的。虽然他自己还没能打拼出一份基业，但是却不再彷徨和孤单，有了目标，那也是迟早的事。他没有抽回手，和曹骏在街上慢慢走着。

    回到家，郭桥赶紧去喂猫，小龙猫的毛干了之后，胎毛像刺猬的刺一样炸开，整个毛茸茸的一团，特别可爱，也不怕人，喜欢在郭桥的手心里动来动去。

    白菜每次看到郭桥回来，就激动难耐，它想念老婆孩子啊。但是郭桥谨遵前辈的教诲，不给它们合笼，于是每天只能等郭桥回来的时候，抱着小龙猫去让它们亲热一下。这个时候，土豆就会蹲在笼子边上好奇地看着郭桥手里的小龙猫，郭桥将它们送到土豆鼻子下：“打个招呼吧，土豆，这两只小家伙以后也是你的小伙伴，你就不会寂寞了。”小龙猫从小和土豆相处的话，应该能相处得非常好吧。

    土豆一脸严肃地看着小龙猫，像个老者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两只小龙猫看着，萝卜在它的笼子里急得大声叫，白菜也着急，于是郭桥只好将小龙猫放到白菜的笼子里，让白菜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曹骏在外头叫他：“郭桥，你来一下。”

    “什么事？”

    “你来一下就知道了。”

    郭桥看见白菜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的两个小崽子玩，便走出去了。

    郭桥说：“你干嘛呢？”

    “你闭上眼睛。”曹骏说。

    郭桥皱眉：“搞什么？”

    “先闭上。把手伸出来。”

    郭桥只好闭上眼睛，将手伸出来，曹骏拿了什么东西放在了郭桥手心里，冰凉的：“好了，你睁开眼睛。”

    郭桥睁眼，看着手上的银白色链子，抬头看着曹骏，曹骏说：“这个链子送给你吧，你的戒指肯定不会戴在手上，用链子串起来挂身上好了。”

    郭桥拿起来一看，是根略粗的银链子，并不新，应该是曹骏自己戴过的，他笑道：“想得挺周到，好吧，谢了。”他确实没打算戴戒指，准备晚上就摘下来放回盒子里的。

    曹骏正想讨个赏，突然听见龙猫发出尖锐的叫声，郭桥赶紧跑回去，看见萝卜在笼子里急得上蹿下跳的，白菜也在慌张地趴在笼子边上，紧张地叫着。再看土豆，正在用爪子拨弄一个黑色的小毛团。郭桥吓了一跳：“怎么掉下来了，还有一只呢？土豆你快走开，你没咬它吧？”

    郭桥赶紧蹲下去将小黑崽捡起来，并没有受伤的样子，再看笼子里，那只小灰崽还在白菜身边，这只小黑崽估计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爬出来了，真是个好动的家伙。

    土豆委屈地叫了一声，郭桥伸手摸摸土豆的脑袋：“对不起啊，我太急了点，土豆乖。”说着将小黑崽放进萝卜的笼子里，萝卜终于停止了上跳下窜，使劲地去嗅它的小崽子。郭桥看这样不安全，便将小灰崽也抓回了萝卜笼子里。

    曹骏抱着胳膊在门口说：“养了这么大一家子，真不叫人省心，以后把两只小的送人吧。”关键是居然还打扰到了他们的生活。

    郭桥有点舍不得便说：“四只龙猫也不多吧。”

    “四只太吵了点。有两只就够了，送人好了。”曹骏不想郭桥花太多心思在宠物身上，“以后你要创业，忙起来就没时间照顾了。”

    郭桥觉得曹骏说得也对，龙猫这东西娇贵得很：“好，等断奶了再说吧。白翀那时候不是说要小龙猫的。可惜他不在国内。”

    曹骏说：“公司那么多女同事，肯定有不少愿意养的，可以送给她们养。”

    郭桥看着小龙猫，说：“到时候我去论坛找人吧，不会养的人把龙猫给养坏了，还是专业人士比较好。”

    “随便你。”反正只要能送走就好，“赶紧去洗洗睡吧。”

    两人洗漱完毕，上了床，郭桥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套在链子上，看着项链上一晃一晃的戒指，在灯下闪闪发光，感慨地说：“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同时戴上戒指和项链，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戴项链，总觉得男人戴项链太娘，要不就太俗气。”

    曹骏拿过链子，替他系在脖子上，然后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你也从没想过会爱上一个男的对不对？”

    郭桥回头咬了一下曹骏的鼻子：“是啊。都是你这个大尾巴狼穷追不舍。”

    曹骏闷笑：“谢谢你。”

    郭桥感慨地说：“其实也不能全怪你。”

    曹骏说：“但如果不是我，你肯定不会走同志这条路。”

    郭桥没有做声，这倒是实话，充其量自己只算个双性恋，如果没有曹骏，他肯定还是会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绝对不会进圈去找一个男人，也许没有曹骏，他甚至都不会发现自己还能喜欢男人。如果不是曹骏，他也下不了决心去走这条路，毕竟这条路太离经叛道，不为世所容了。

    “所以谢谢。”曹骏呢喃着说，吻上了郭桥的唇，这个吻先是温柔缱绻，逐渐变得激烈深入，吻着吻着，就变了味儿。

    郭桥被他勾得火起，开始回应他，身体也像是自己有反应似的，不自觉地就回应起来。都是男人，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满足，让对方也满足。两人蹭得火花四射，激情难抑。曹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咂摸着郭桥的舌，心下涌起一股冲动，今天要和郭桥做到最后一步。

    他们在彼此的蹭抚中脱去了所有的障碍，肌肤相贴，火热相对，都激动得难以自制。曹骏的手转移到郭桥挺翘的丘峰，大力搓揉着，猛然一个翻身，将郭桥压在了身下。灼热的硬物挤进臀缝之中，郭桥倏地睁开眼，明白过来曹骏的意思：“等等——”

    曹骏吻着他的脖子，喘息着说：“就今天好不好？”

    郭桥将他掀下身，压着他，咬牙说：“今天也行，我来。”

    曹骏顿了一下，明白过来郭桥的意思：“等我先，你再来，你不会。”

    “谁不会了？我又不是没做过这事。”郭桥说。

    曹骏身上僵了一下：“你做过？”

    郭桥说：“跟以前的女朋友。”

    曹骏勾起嘴角，吻他的耳垂：“这个不太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多做润滑就可以了。”郭桥嘿嘿笑，自从和曹骏在一起，他也没少做过功课，虽然没有实践过，他又不是处男，这种事难道不是触类旁通？

    曹骏半晌没有回话，郭桥的手放在曹骏后腰上：“做不做？”

    曹骏倒不是没想过自己和郭桥的问题，郭桥原本是个直男，现在要他做纯0，恐怕不大现实，自己一个纯1，突然要做0，心理也不是没有障碍的，不过是和郭桥，他愿意忍，于是他咬咬牙：“好。”

    郭桥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心里不由得大为感动，他吻着曹骏的唇，看着他的眼睛，曹骏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让他莫名的心动和感动，他抱紧曹骏，蹭着他的颈脖，突然说：“今天不做了，让我想想。”

    曹骏听着他的话，吻他：“怎么了？”

    郭桥闷闷地问：“做0真的会疼吗？”

    曹骏心花怒放，抱紧他：“第一次可能会有点，但是要是前戏做得好，不会太难受。”

    郭桥不再做声。经这么一闹，两人的热情都退去了，又只剩下了脉脉温情，曹骏收了收手臂：“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今天不做，睡吧。”

    公司是腊月二十七放的假，直到放春假，曹骏都没去找荆炜的麻烦，他不想闹得连个年都过不好，不高兴的事干脆放到年后再说。

    回家的票是腊月二十九的，还有两天假期，他们去看了一下正在装修的房子，装修师傅过年不回家，大年三十和初一休息两天，然后就开工，大概到正月十五左右，就能够完工了。

    曹骏感慨师傅们的艰辛，每人包了一个红包，感谢他们的辛劳。师傅们接到红包十分高兴，纷纷表示要帮他好好装修房子。毕竟他们的工钱并不归房主发，公司那边也会给红包的，房主给的就是额外赚的。

    年终的时候，曹骏给郭桥发了一笔丰厚的年终奖，十万块，说是成功主持美食展销会的奖励。郭桥也没有拒绝，拿着奖金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曹骏还钱。曹骏笑道：“这钱是从左口袋里倒进右口袋里，最后还是回到我这里来了。”

    郭桥伸了个懒腰：“太好了，无债一身轻，今年过完，我的霉运就彻底过去了，明年我要大展宏图了，欧耶，加油！”

    曹骏勾了一下嘴角，笑得很是舒心。

    郭桥拉着曹骏去买回去的东西，家里的每个人都要准备礼物，父母的、姐姐家的，还有大伯家的，这段时间受大伯家的照顾太多了。

    两人出了门，郭桥开车，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准备发了财后，就买一辆车，开回家去显摆一下，给父母长点面子。因为母亲有两次也表现过对别人家买私家车的羡慕，因为那是财富的象征，母亲也有她的虚荣。郭桥觉得这点虚荣无可厚非，当年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重点大学，不知道让多少人艳羡，母亲觉得自己应该比其他人更有出息，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过这些年，他并没有出息起来，父母都还盼着呢。

    别着急，再过两年，房子和车子都有了，自己也该时来运转了不是。郭桥信心满满。

    两人上街置办了不少东西，曹骏说第一次上郭桥家过年，要送些好礼，东西全都拣贵的拿，而且人人都有份。郭桥说：“你不用人人都送，只给我家里买就好了，个个买到，你还真以为你是准媳妇上门啊？而且别买太贵重的，普通的就好了，太贵重了家里人反而起疑心，又不是去拜见公婆，哪里用得着那么贵重的礼啊。”

    曹骏心想，当然不是去拜见公婆，是去见丈人丈母娘，当然要贵重一些，不过送得太贵重了，确实会让人起疑，他退让一步：“那就少拿一点，贵重一点没关系，我是老板，去你们家太小气了也不对啊。”

    “那行吧，少拿一点，给我爸妈带一份就够了。”

    两人采购了大半天，终于将东西准备齐整。收拾了一天行李，将家里的猫们全都送去寄养，搭上了回家的飞机。

53第五十三章 新女婿上门

    飞机到成都，然后从成都坐长途客车到他们县里。老家的年味已经非常浓了，从街头熙来攘往的人群就可以看得出来,往常的街头绝没有这么多人的。刚下车,就有很多人力三轮车围过来揽客，有的甚至过来帮忙提行李，曹骏初来乍到,还颇有点不能适应，那大叔怎么提自己的袋子啊。

    郭桥赶紧将他的行李抢过来：“我们不坐三轮车,谢谢，不要乱提我们的包。”然后示意曹骏,让他跟着自己出去。

    曹骏跟着郭桥杀出重围：“这是怎么回事？”

    “拉客的。我们去外面打车。”郭桥看了一下,伸手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跟人谈价钱，“师傅，你的车打表还是一口价？”

    “你去哪里？”

    “九鹤。”

    那师傅看一下郭桥和曹骏的衣着：“两百。”

    郭桥笑了一声：“你吓唬我吧,我从成都打个车回来也不超过两百。”这一到过年,大家都发了疯似的捞钱,张口漫天要价，骗到就赚到了。

    “这都过年了，本来就要贵一点。”那师傅说。

    郭桥说：“不过年的时候顶多三四十块，一过年就翻几倍的价钱，也太夸张了。我不坐了。”

    那师傅显然不肯放弃：“那你说多少嘛？”

    郭桥说：“六十块钱。”

    “六十跑不了，回来我还得烧油呢。一百还差不多。”

    郭桥笑笑：“那就算了。”平时难道回来不烧油？其实回去是有公交车的，不过要倒一趟车，这种天人特别多，车上拥挤，而且还有特别多的拐子，他不想让曹骏第一次来自己家印象就这么差。

    曹骏看着那车子走了，问郭桥：“怎么不坐？”

    郭桥说：“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我再去找别的。”

    “你家没有公交车吗？”曹骏问。

    郭桥说：“有的，不过这种天人多，我们行李也不少，挤车不方便，打个车。”

    又有不少人力三轮车过来，那些人年纪都不轻了，满面沧桑，不知道为什么不换个省力的电动车，还要坚持脚踏三轮车，多少年了都不曾改变，郭桥真是为这些讨生活的三轮车夫心酸。不过他们的价钱也不便宜，上车就五块，还按路程来算的，本地人对这三轮车怨言也颇多，觉得太黑了，简直就是抢钱。大家谁都不容易。

    郭桥正准备找第二辆出租车，接到了他姐夫的电话：“你们到哪里了？要不要我去接？”

    郭桥嘿嘿笑：“刚到县里，在长途汽车站。我们自己打个车回去吧。”其实之前他姐夫就说了，等到家了来接他们，郭桥没同意，说自己打车回去。

    姐夫说：“我就在县里办点事，一起回去吧。你们等下我，就过来。”

    郭桥挂了电话，走到曹骏身边：“我们去那边花坛边等我姐夫吧，他来接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曹骏说：“以后还是自己开车回来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郭桥抓抓脑袋：“等我买了车再说。”

    曹骏无语地看着他，自己的车难道就开不得。他哪里明白郭桥的心思，开着朋友的车回来炫耀，郭桥有点抹不开面子，感觉底气不足似的，只好冲着曹骏傻笑。

    县城也不大，郭桥姐夫十多分钟后就到了，他的车是一辆面包车，郭桥看着姐夫嘻嘻笑：“姐夫也鸟枪换炮了，都自己开上私家车了。”

    郭桥的姐夫叫杨志军，是个比较敦实的五短身材汉子，身高大概就是1米68的样子，好像这边这种身高的人很常见，像郭桥这样的，都有点鹤立鸡群了。当然，年轻人的身高普遍会高一点。杨志军嘿嘿笑：“我这哪里叫私家车，反正只要有四个轮子就好。这个是你朋友吧，你好，你好，欢迎来四川玩。”说着伸出手跟曹骏来握手。

    曹骏赶紧跟杨志军握手：“姐夫你好，我叫曹骏，郭桥的朋友。”

    郭桥见姐夫去放行李了，便用手肘撞了一下曹骏，小声地说：“叫杨哥就好了，那是我姐夫，你不要乱叫。”

    曹骏看着郭桥说：“你姐夫也就是我姐夫。”

    郭桥的脸有些发烫：“还是注意点好，别让人怀疑。”

    曹骏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叫你爸妈叫爸妈的。”

    郭桥又给了曹骏一肘子。

    郭桥看见姐夫将行李放好了，便说：“姐夫，要不车让我来开吧。”

    杨志军点了下头：“要得。”

    郭桥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这个车很简单嘛，也好开。多少钱买的？”

    杨志军说：“三万多，便宜，平时自己有个车还是方便。我买了来做生意的，有时候要去给人送货，自己有车就方便多了。”

    郭桥笑着说：“你用这车子拉兔子？”

    杨志军点头：“是啊，兔子就放在车子后座。”

    郭桥听完，冲后面哈哈大笑起来。曹骏在后面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听说这车子是用来拉兔子的，还放在车后座，那不就是自己坐的位置嘛，连忙低头看了一下，看有没有兔毛什么的。

    杨志军说：“没得关系的，我装兔子的时候，后座是收起来的，没弄脏。”

    曹骏看着笑得嚣张的郭桥，真想抓住这家伙欺负一把。

    郭桥开始跟姐夫拉家常：“爸爸能下地了吧？”

    “可以了，上厕所的时候能够拄着拐杖走动一下，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医生说要卧床休息三个月。”

    “他精神状态怎么样？”

    “我觉得还好，不过他老人家心里肯定比较难受，只是嘴里不说。”杨志军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

    郭桥沉默了一会儿，说：“事情都这样子了，只有接受了，没得办法。你们找吴老板谈过了没有？”

    杨志军说：“找了几次，尽说为难的话，不肯再给钱了，把责任都推到爸爸身上。”

    “爸爸有责任不假，但是他既然请了爸爸做事，那就得负责，我明天去找他说一下，实在不行，我们就打官司，让法院去判。”郭桥说。

    因为这个话题，气氛都凝重了起来，曹骏看着车窗外绿油油的农田问：“那田里种的都是什么？”

    郭桥说：“是油菜。”

    “这么大一片，种了吃还是卖？”曹骏问。

    “吃一点，也卖一点，主要还是自己吃吧。菜籽油的味道有点重，不过再怎么也比地沟油好。”郭桥说。

    曹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郭桥家离县城不远，自己开车才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这边村村都通水泥路，有能力的人家也将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郭桥家却还是土路，他无奈地笑着跟曹骏说：“我们家刚修房子那年，就说好了以后等我赚了钱，这条路就由我来修的。结果这么多年了，这条路还没修好。不走运，没赚到钱。”

    曹骏听出他话里的落魄，笑着说：“赚钱还不简单，运气来了，一年就发达了。”

    杨志军也笑着说：“就是啊，曹骏是个大老板吧，让他帮一下你，很快就发起来了。明年就有钱修路了。”

    车子开到家门口，母亲正在老房子门口忙什么，看见车子进来，站起来看了一会，瞥见了车里的人，脸上笑逐颜开：“幺儿回来了！老头子诶，儿子回来了。”

    郭桥将车子停下来，下了车，并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只听见他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桥桥回来了？”

    郭桥大声冲屋里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曹骏从车上下来：“阿姨，我来叨扰了。”

    郭母笑眯眯地点头：“不用那么客气。快进屋来坐，冷不冷？坐车辛不辛苦？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郭母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往厨房里走。

    曹骏连忙说：“不冷，这边比我们那边暖和一些。谢谢阿姨，辛苦了。”

    杨志军已经帮忙将行李提了下来，郭桥和曹骏提着行李往新房子里去。他们家原本有五间平房，后来修新房的时候，拆了三间老屋，留了两间过渡住，现在用来做厨房和饭厅，这样新屋那边就只用来休息睡觉，也干净。

    新房子是前几年修的，是两层小楼，单层面积有一百多个平方，两层加起来有三百多平方，也不算小了。房子的格局是四间卧室一间客厅，父母住楼下，留了楼上的房子给儿女住。

    他们将东西放在客厅里，进了右边的一个房间，郭父就睡在这间屋子里。房间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木床，还是原来的旧床，挂着蚊帐，大概是为了挡风的，郭父躺在床上，一直扭头看着门口，看见儿子，便笑了：“回来啦，辛苦了。”

    郭桥看着父亲，眼眶有些发热：“爸。”

    曹骏也赶紧打招呼：“叔叔，您好！”

    “小曹，欢迎你来。”

    郭桥在床边坐下来：“爸，感觉怎么样？腿还疼不疼？”

    “不怎么疼了，好多了。可以下地了，医生说还是多卧床休息比较好。吃饭了没有？”郭父的气色看起来比住院的时候好多了，看样子这段时间在家调理得也还可以。

    “还没有，妈去做饭了。”

    “回来几天？”

    郭桥说：“买的初六的机票。”

    郭父想了想，也才回家一个礼拜，他对曹骏说：“小曹来这边好好玩玩，桥桥你陪小曹，我不方便，就不作陪了。”

    “叔叔您不用客气，郭桥陪我就够了。”曹骏礼貌地说。

    郭桥领着曹骏上了楼，房子也只是做了简单装修，楼下铺的是水磨石地板，楼上铺的是瓷砖，擦得铮亮，能够倒影人影，可见郭母平时没少收拾。客厅里只有一个茶几和一套木沙发，正墙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电视机，可见也没怎么布置。

    郭桥回头对还在打量屋子的曹骏说：“曹骏，东西都放到我房间里来吧。”

    曹骏提着箱子进来了，郭桥的卧室一看就知道是主卧，房间很宽，屋里只有一张2米宽的大床和一个立柜，看起来是一整套的，还挺新。床上已经铺好了厚实的棉被，曹骏一看到那床，就忍不住笑了，因为床上的被子是大红色的，像婚床。他问：“我睡哪？”

    郭桥瞪他一眼：“你真傻还是假傻啊？当然跟我一起睡。”他来自己家里，只住几个晚上，肯定不会让母亲另外再张罗床铺，不然他们走了之后母亲又要多拆洗被子，多麻烦。他们又是同性，父母绝对不会多想。

    曹骏忍不住乐开了花，往床上一扑，四肢大张：“你妈妈太好了，她简直是个观音菩萨。”

    郭桥走过去，抬起穿袜子的脚在曹骏屁股上踩了一脚：“你少在那傻乐，给我收敛一点，让人看出问题来，你就死定了。赶紧给我起来。”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就忍不住心花怒放，这简直是太完美了有木有。

    郭桥一边打开自己的行李，将给家人朋友准备的礼物全都拿出来，曹骏看他开始收拾东西，也将自己的行李打开，将给郭桥父母带的东西拿出来。

    郭桥说：“你看有什么衣服需要挂起来的，自己挂衣柜里去，不用挂的，就放箱子里吧。”

    曹骏嗯了一声，欢快地忙活着，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如，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媳妇的家，可不是他的家吗。

    郭桥又说：“收拾好了我们就下去吧，一会儿要吃饭了。我姐夫在这边，下午我们一起去找一下包工头，否则就得明天去了，明天要过年了呢。”

    “好，我陪你去。”

    郭桥和曹骏带着东西下楼去的时候，父亲已经起来了，坐在老屋里烤火，大伯也过来了，正和父亲聊天，郭桥赶紧打招呼：“大伯。”曹骏也跟着叫了一声。

    郭大伯和郭父长得有点像，看见他们，露出笑脸：“桥桥回来了，这个是你同学？”

    郭桥说：“对，这是我同学，曹骏。”

    郭大伯赞许地看了一眼曹骏，老人家经事多，一看曹骏，就知道出身好，经济条件也好。

    郭桥将自己给伯父家带的礼物拿给他们：“这是我给大伯买的酒，这个是给我伯娘买的保健品，这些是给侄儿买的糖。”

    “你啷个又乱花钱，给我们还买什么东西，家里经济紧张，钱省着花。”郭大伯嘴里责备着，眼里却是高兴的。

    郭桥笑道：“要省钱也不是这个省法。我爸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只要恢复好了，我也就不担心了。我们年轻人赚起钱来快得很，不用担心，大伯。”

    郭大伯点头：“就是嘛。我说你爸妈也不用担心着急，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好了，就是在帮儿女赚钱。以后就不用为钱的事操心了，有儿女养着呢。”

    郭父无奈地笑笑，哪有六十来岁就要子女养的，他们自己压力也大着呢，无论如何，他们老两口也得自力更生，不能成为子女的负担啊。

    郭桥也说：“爸，大伯说得对，您就不用担心了，以后就我给你们养老了。”

    郭母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哦哟，我们现在就要你养老，那怎么得了，我们还养得活自己，只要你爸爸身体好，不用我照顾，就算是他不能出力，我也能够种地，够自己吃还是行的。”

    一直在那边擦车的杨志军过来了，接过话茬：“妈，种地太辛苦，还是不要种了，你要是养得来那些兔子，就养点兔子，我们帮你卖。一年赚个万把块钱，足够你们吃饭花销了。”

    郭父说：“哪有当农民的自己不种地，去买米吃的。”

    郭桥叹气说：“咱们村照样有人买米吃啊。种地太辛苦了，妈你一个人搬不动那么重的谷子，还是算了。”

    郭母说：“来吃饭吧，我们自己有计较，你就别操心了。”

    曹骏一直没插话，听他们聊着家常，父母为子女着想，儿女孝顺父母，家里多么温馨和睦，可惜这种温情，自己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这么一想，不由得分外羡慕郭桥，喜欢他的家人。

    吃饭的时候，郭母嘘寒问暖，把个曹骏感动得都忍不住要叫妈了。郭母问：“小曹，阿姨做的菜还吃得惯吧？”

    曹骏猛点头：“吃得惯，郭桥做的菜和阿姨做的味道有点像。”

    郭母笑眯眯的：“桥桥的手艺有些是跟我学的。”

    郭父在一旁说：“等哪天我给你们做菜吃。”

    郭桥有些担心地说：“爸，您能站得住吗？”

    “没得关系，你们帮我打下手就可以了，我掌勺。”郭父爽快地说。

    郭桥看见父亲这样，觉得那个开朗的父亲又渐渐回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转过脸对杨志军说：“姐夫你下午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去找那个吴老板吧，跟他再谈一谈。”

    杨志军点头：“好，我没别的事，我带你们去。”

54第五十四章 大显身手

    郭桥将父亲看病的所有单据都找出来,算了一下账,总共花了八万一千三百二十块钱,吴老板只肯出两万块，那就是只承担了四分之一的责任。郭桥知道这件事中,谁也无辜,如果那个铁皮不那么放，他爸就不会摔着,也就不会受这个罪了,既然已经发生意外,就必须得承担责任。

    曹骏跟着郭桥上了车,一起去找人,去之前,郭桥说要不要打个电话，杨志军说：“别打，打了人反而跑了,找不到人,现在要过年了，基本上都在家的，直接去找人更好。”

    郭桥问杨志军：“姐夫，你们之前过去他是怎样说的？”

    杨志军一边开车一边说：“还能怎么说，说咱爸是自己摔的，他已经出了两万块钱，不肯再出了。让我们去找修房子的那家人赔。”

    这明显就是推卸责任。

    曹骏问：“你打算让对方赔多少？”

    郭桥说：“五万吧。”他问过公司的法律顾问，对方说这种情况，屋主是不用承担责任的，老板至少要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他愿意退让一步，只让出五万。

    杨志军说：“那姓吴的不大好说话。”

    郭桥皱眉说：“说不通就打官司。”

    车子刚开出家门，就看见有人朝他们招手，杨志军将车停下来，郭桥一看，是他们村的郭建民，郭桥知道，父亲去做工，是这个人牵头的。包工的吴老板是镇上的，他自己有一个施工队，当工程多得忙不过来的时候忙，就会另外再请人，郭建民就是吴老板施工队里的，郭桥父亲恰好就是郭建民叫过去的。

    郭桥知道他这次来，应该就是为了父亲的事，他从车上下来，郭建民掏出烟来递烟给郭桥：“郭桥你回来了啊？”

    郭桥摆手：“建民叔，我不抽烟。你怎么有空过来？”

    郭建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是为你爸的事来的。郭桥，你也知道，你爸爸是我叫过去的，现在出了事，我们心里都不好受，我也非常为难，就算你爸不怪我，吴老板那边我也不好交待。”

    郭桥说：“建民叔，我知道这件事你是完全出于好心，帮个忙，并没有从中赚取任何费用，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你，我们只找吴老板。”

    郭建民犹豫了一下说：“吴老板的意思是，他也很无辜，赔两万块钱他就认了。让你们别去找他了。”

    郭桥摇头：“这件事谁也不想，但是既然发生了，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吴老板自己做老板赚钱，就应该想好了这其中的风险。我爸倒霉，受那么大的苦，总不能还让我们自己负担起所有的责任。”

    郭建民看着郭桥：“你这是要去哪里，找吴老板吗？”

    郭桥笑了一下：“没有，我去我姐家看看，她家要杀兔子，我要去帮忙。过两天去给吴老板拜年，顺便说说这个事。”他不打算给郭建民说实话，很明显郭建民还在吴老板手里做事，是偏向那边的，估计姓吴的一听到风声，人就跑了，无论如何，得和吴老板当面聊一聊，行不通再走法律途径。

    郭建民点点头：“那你们去吧。回头再来说你爸的事。”

    “好。”

    郭桥上了车，曹骏问：“说什么呢？”

    “那包工头叫人来说情，就是不想承担责任。”郭桥叹了口气。

    曹骏说：“那也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是啊。”

    吴老板家里就在镇子边上，房子是挨着马路修的，乡镇的房子都这样，喜欢挨着马路修房子，因为交通便利，却忘记了这样一来，成天都是噪音和扬尘，不知道怎么能够忍受的。住在马路边，不如住村里了。

    吴家的房子很大，修得很阔气，就是灰尘多了点。十二开的合金大门开了一扇，还是半开着的，郭桥站在门口敲门，有人从后面过来：“找谁？”

    郭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吴老板。”吴老板在他爸住院期间去过一次医院，是以郭桥见过一面。

    姓吴的一见他，下意识就想往里走，郭桥赶紧跟上去：“吴老板，过年好啊。”

    姓吴的站住了，板着脸说：“你们别再来找我了，就你爸爸出事的那个工程，我总共也没赚到一万块钱，全都给了你爸还不够，还得倒贴，我亏不亏啊。你们也不要太欺负我好说话了。”

    郭桥还记得当初他去成都医院探病的时候，话说得可比现在动听多了，说只管把身体治好，别的什么都好说，如今可是完全两个态度啊，他面无表情地说：“吴老板，我爸为了赚一百二十块钱一天的工钱，出了力气还不算，结果连命差点都搭上，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至今还躺在床上呢。”

    姓吴的嚷嚷说：“我都说了，那是你爸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是我的责任。你们这样，我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曹骏冷冷地说：“吴老板，既然做了老板，就要负担相应的责任，不要只管赚钱，不负责任。”曹骏穿着一件黑大衣，双手插在衣兜里，面容冷峻，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非常冷酷，颇有点杀气，就跟黑社会老大似的，尤其还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吴老板看了一眼高大冷酷的曹骏，心里有点犯怵，他转脸看向郭桥，声音大起来：“你这是想干什么？叫帮手来想吓唬我？”

    郭桥笑了一声：“他是我朋友，陪我过来谈这个事而已。不巧，他就是个律师，专门给人打这类官司的。吴老板不愿意给钱，那咱们就法院见。”

    吴老板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跟你爸又没签合同，这就算是告到法院，也不是我的责任。”

    曹骏说：“这种事签不签合同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有人能够证明他是在你的施工队里出的事，那就是你的责任。不过吴老板这样推诿责任，大概是不打算再干这一行了吧。”

    姓吴的看看曹骏，又看看郭桥，声音大了起来：“那你们想怎么样？”

    曹骏说：“按照劳动法，被雇佣者在工作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事故，一切责任应由其雇佣者全权负担。在施工过程中，因为施工队的疏忽，导致郭桥父亲踩空，这是整个施工队的责任。郭桥父亲最大的责任，就是他没戴安全帽，这是他的疏忽失职，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按照劳动法来划定责任，责任划分大约为八二或者七三开，任何法官都会如此裁判。”

    郭桥和杨志军都看着曹骏，他们其实之前并没有商量好这个策略，不过曹骏很厉害，顺着郭桥的话将这个谎圆下去，并且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姓吴的脸色发白：“你说我要承担百分之七十的责任？”

    “要看法院怎么判，甚至可能是百分之八十或者百分之九十的责任。”曹骏冷冷地说。

    姓吴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许久都没说话。郭桥说：“吴老板，我爸受伤住院，一共花费了八万一千多的医药费，费用清单我都带来了，吴老板你可以看一下。这是工伤事故，农村合作医疗不给报销，而且你也没有给工人买意外事故险，这说起来也是你的失职，所有费用就得我们自己来承担。我知道，谁都是讨生活，不容易。我不想这个事最后还闹到法院去，还得另外出一笔诉讼费，也耽误大家的时间，所以我想，我们还是私下里协商一下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姓吴的说：“这样好不好，我再出一万块钱，这事咱们就算了了。”

    郭桥说：“五万，八万多的费用，我抹掉零头，你负担五万，剩下的我们自己负担。吴老板如果同意这个要求，我们就把这事了结了。你知道，我爸这次一摔，以后就不能干重活了，基本上等于丧失了劳动能力，损失的远不止这几万块钱。”

    姓吴的家人也出来了，开始七嘴八舌说起这个事，都觉得自己很冤，请人干活，让人赚钱，最后还落得这个下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说：“我爸爸又没请你爸爸来做事，是别人叫来的，你应该去叫那个人赔钱。还有，你们怎么不去找房子的主人赔钱，那不是在给他家干活，应该他负责任。”

    曹骏冷淡地说：“叫郭桥父亲去干活的人，他并没有从中获取任何利益，所以他没有责任，假如他叫来一个人，吴老板付了他额外的费用，这个事，他也该承担责任。至于为什么不去找屋主，是因为屋主将整个建房的工程都承包给了吴老板，屋主也就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搞法律的，都是有据可循，只找直接责任人，不牵连无辜。去法院，也是一样的判法。”

    这些话，从身为“律师”的曹骏嘴里说出来，要比郭桥说出来有力得多。

    吴老板双手捧住脑袋：“五万块，一分也没得少了？”

    郭桥摇头：“没有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上法院打官司吧。就算是三七开的责任，吴老板你也得赔偿我们五万六千多块。”

    吴老板将家里人叫到后面商量去了。

    杨志军小声地问郭桥：“你同学真的是学法律的？”

    郭桥笑了一声：“他懂这个。”曹骏自己作为企业法人，对劳动合同法绝对是有一定了解和研究的，所以才说起来头头是道。

    曹骏小声地说：“他要是不愿意给钱，到时候就打官司，我给你们请律师。”

    郭桥笑了一下。

    过了大概有一二十分钟之久，吴老板那边显然也经过了深入的讨论，然后出来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同意赔偿，但是只能赔四万。”

    郭桥说：“五万，不能少。吴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法院判你八成责任，你就得负担六万四了。”

    “四万五。”

    郭桥哑然失笑，这难道是菜市场买菜？便摇头说：“五万，我已经退让了很多了。因为我要上班，不想抽出时间来打官司，但是如果真要打，我也是奉陪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父母心安。吴老板也算积德吧，几千块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两把牌的输赢，但是对我父母来说，却是大半年的收入，尤其是我爸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还要吃药，这后续的花费，我们都没跟你要求了。”

    郭桥始终不肯让步，姓吴的也不肯爽快地给一个答复，一千一千的跟郭桥磨。最后还是没能磨过郭桥。姓吴的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要以后赚到有钱了才能给。”

    郭桥看了一下吴家的装饰和摆设，笑了起来：“吴老板跟我开玩笑呢，三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别说三万，估计三十万都拿得出来吧，有一种人，就愿意欠债，明明家财万贯，却不肯还人几个铜板。

    “真没有。”姓吴的说。

    郭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就麻烦你去借一下吧，三万块钱，我想也不难凑齐。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姓吴的说：“就不能打个借条，以后有钱了再还？”

    郭桥说：“我人不在老家，就过年这几天在家。我爸不能走，我妈要照顾我爸，走不开身，你有钱了会主动给我家里送过去？吴老板别为难我们了，这点钱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吴老板你好心有好报，别让我爸妈来回跑了，万分感谢！”

    曹骏和杨志军也都自己找了凳子坐下来，一副你不留客，客自留的架势。郭桥又说：“明天就过年了，拿不到钱，我就天天过来吴老板家里要钱。”

    吴老板脸色一黑，大过年的上门讨债，尤其是春节里，这是相当不吉利的，他咬咬牙：“那我去找人借一下，可能凑不齐那么多。”

    “那你还是多找人凑一点吧，都凑齐了给我，不然我还是要过来的。谢谢了。”郭桥闲闲地说。

    吴老板咬咬牙，出门去了。

    他们三个坐在人家屋子里，也没个人来招呼，连口水都没给喝的，他们自得其乐，兀自聊着天，显得十分休闲自在，期间郭桥还跑出去买了水来喝，自己招呼自己。

    吴家人再没露过面，等了大概快两个小时，吴老板终于出现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说：“只借到了两万块。剩下那一万，实在是没办法了，要开春了才能有。”

    郭桥将钱清点好，说：“那好，我明天再过来吧。”

    吴老板咬着牙说：“明天也没有。要明年了。”

    “明天要是没有，就初一过来给吴老板拜年。”郭桥说。

    吴老板气冲冲地进屋了，曹骏看着郭桥，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郭桥也没有马上离开，吴老板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来，这个是我小孩子给我凑的钱，一万块，全都在这里了。”

    郭桥笑着说：“谢谢吴老板，打扰了。我给你写个收据吧，咱们就把这事给了结了，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出门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快黑了，足见这次磨了多久。上了车，杨志军笑着说：“郭桥，你还真行，居然一下子就要到了。”

    郭桥哂笑了一下，双手揉了一把脸：“唉，就是要脸皮厚啊，以后我都可以去开讨债公司了。今天多亏了曹骏。”

    曹骏勾起嘴角笑了笑。

    杨志军诧异地看着曹骏：“对啊，我也想问呢，曹骏真的是做律师的，不是说是你老板吗？”

    “哈哈，他哪里做什么律师，就是做老板的。不过那些合同法他也了解就是了，是不是，曹骏？”郭桥扭头看着曹骏，眼中充满了赞赏。

    曹骏眼中也浮上笑意：“吓唬一下罢了。不过说的都是实话，按合同法来走，他确实要赔得更多。”

    郭桥摆摆手：“算了，我也查过不少类似的案例，多半都是三七开，打官司也就多赔几千块，还得费时费力，现在一次性了断，挺好的。”

    曹骏觉得也是这样，郭桥要是来回跑，误工费和差旅费估计都不止这点钱。

    郭桥拍拍他的肩：“辛苦了，晚上让我妈做好吃的犒劳你。”

    曹骏勾起嘴角，低头拿出手机发信息。不一会儿郭桥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来一看，微信上有了一条曹骏发来的信息：“晚上你好好犒劳下我就行了。”

    郭桥嘴角忍不住浮上笑意，回了条消息：“色胚！”

55第五十五和和美美

    郭桥去要债,旗开得胜，郭父郭母都高兴万分。听说曹骏出了大力气，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郭母说：“哎呀，还是你们读书人有本事,我去找了几回,人家都不搭理我。”

    曹骏说：“阿姨，那些人就是纸老虎,欺软怕硬。欺负你们老人家不懂法律。”

    “是啊,就是这样。每次我去,都说是我们自己摔的，他没得责任。”郭母说。

    郭父的心情明显也好了不少,他也下了床,穿着郭桥给他买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桌边的椅子里烤火，说：“好了,快去看你做的菜吧，小曹忙了一下午，该吃饭了。”

    郭母拍了一下围裙，笑着说：“诶，好，你们等哈儿，我马上就做好菜可以吃饭了。”

    郭父心情好，对郭桥说：“你帮我把抽屉的里烟拿出来，我抽支烟。”

    “爸，您不是不能抽烟吗？”郭桥皱眉说。

    郭父笑着说：“今天高兴，想抽一根。小曹会抽烟吗？”

    曹骏说：“会。”不过平时也不怎么抽，没烟瘾。

    “陪叔叔抽一根？”郭父笑眯眯的。

    曹骏点头：“好。”

    郭桥还是坐在桌边不动，郭父看着儿子：“就一根。”

    曹骏也含着笑看着他，郭桥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来：“爸，您要少抽烟，您身体不好，以后烟酒都要戒掉了。”

    郭父伸手抹了一把脸，笑道：“男人一生就这么点乐趣，现在烟酒都不让我沾了，那我以后还能干嘛啊。”

    郭桥说：“您没事去跟人打打麻将，斗斗地主，消磨一下时光。”老年人动动脑子，还能预防老年痴呆呢。

    郭父摆手：“我不打麻将，我打麻将又不厉害，那不是去送肥肉上门吗。”

    郭桥笑道：“多练习一下就会了。一块钱一把，就算每把输，一天也输不了多少钱。”

    郭父瞪着儿子：“我现在赚不到钱，你还让我往外头输钱，你还真发财了？”

    郭桥笑着将今天拿到的三万块钱拿出来，放到桌上：“爸，这个就给你放家里头花，明天我给你拿到银行存起来，要用就去取。”

    郭父看着那叠厚厚的钱，说：“给我们做啥子，你把钱拿去，我这里还有钱呢。你上次在医院给我存的钱没有花完，还有点，都退回来了，我们留着花就够了。这个钱是跟小曹借的吧，还给小曹好了。”

    郭桥说：“他的钱我已经都还了。这个钱给你放银行存起来，万一要用，也好拿得出钱来。”

    “不要，不要，我和你妈哪用得了那么多钱。你要做事，还要买房子，正是要钱的时候，钱放在我这里也没得什么用，你拿去就好。”郭父连忙说，当着曹骏的面，他不好跟儿子交底，在医院花了八万多块，有两万是吴老板拿来的，郭桥存了七万块，出院的时候还退了差不多一万块，他们自己原本有一万多，亲戚朋友们来看病，陆陆续续也接了好几千块，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们手头也还有三万多块钱。

    郭父从郭桥手里接过烟，抽出一根给了曹骏，又给自己拿了一根，然后问儿子：“火机呢？”

    郭桥只得又起身去拿打火机，几个男人都不抽烟，所以连打火机都没有，郭父叼着烟，就着儿子打的火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跟儿子说：“给小曹也点上。”

    曹骏叼着烟看着郭桥，郭桥将火机扔给他：“自己点。”

    曹骏笑了一下，打火。点烟，郭桥看两个人都吞云吐雾，也抽出一根来，从曹骏嘴上把烟拿过来，对着烟头点燃了自己的烟。曹骏看着郭桥点烟的动作，突然就想起那个画面，要是他和郭桥直接叼着烟点烟，这画面该多么美好，想到这里，他都有点发硬，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换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尽量自然一些。

    郭父看着儿子：“你怎么也抽起来了？”

    郭桥瞪着老爸：“我就不能抽？”

    话没说完，郭母就过来了，看见屋里三个吞云吐雾的男人，眉头一竖：“老头子，你怎么又抽烟了？”

    郭桥连忙说：“是爸爸自己要抽的，还叫了我们陪他抽。”

    “赶紧给我灭了，要吃饭了，幺儿来帮我端菜。”郭母非常威严地说。

    郭桥赶紧将烟给掐灭了，起身去了厨房。郭父笑呵呵地说：“今天心情好，叫小曹陪我抽根烟，让我抽完吧，不然太浪费了。”

    郭母说：“买烟的钱我都没给你，你的烟从哪里来的？”

    郭父嘿嘿笑道：“别人给的。”

    郭母伸出手：“烟呢？”

    郭父乖乖地将烟放到桌子上，郭母抓了过去：“老头子你身体不好，医生说要戒烟戒酒，你又忘记了是吧？”

    “没忘。偶尔抽一下，不要紧的。”郭父嘿嘿笑道。

    “你是不想要命了？以后再想抽，我就给你熏一屋子烟，让你抽个够。”郭母将烟揣自己兜里，然后去厨房了，回头来还朝曹骏解释一下，“小曹你莫见怪啊，你叔叔跟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得很，要经常管。”

    曹骏看着郭父和郭母，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真有意思，不像他父母，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两口子之间常常都是请和谢谢挂在嘴边的，虽然有礼，但却显得冷漠生分。

    郭桥端着一大盆菜上桌来了：“我妈炖的兔肉，自己家里养的兔子。”

    郭桥家养了兔子，曹骏去后院看过了，修了一排兔舍，里头养着好几十只兔子，以母兔和小兔为主，据说大的已经卖掉了不少。小兔子毛茸茸的，有的连眼睛都没睁开，钻在窝里，挤在一团取暖，特别可爱。曹骏想到那些可爱的兔子成了自己盘中餐，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郭母又端了火盆过去，将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火铲到火盆里，又端到桌子底下：“你们觉得冷不冷？我家里没得空调，只能烤火。”

    曹骏连忙摇头：“不冷。”

    郭母笑着说：“你叔叔今年身体不好，所以要烤火，往年他都不烤火的。”

    郭桥说：“我明天去给你们买一床电热毯，晚上就不冷了。”

    “用不到，我垫了好厚的棉被，又盖的是新棉被，暖和得很，有时候你爸爸还嫌热呢。”郭母赶紧说。

    郭桥说：“爸爸白天在床上躺的时间长，会冷。妈，年货都办齐了没有？”

    郭母说：“还有些没买。”

    “你告诉我还有哪些，我明天上街去买。”郭桥说。

    “你会吧？”郭母质疑地看着儿子。

    郭桥笑道：“当然会。平时我在外面，东西还都是我自己买的，不信你问曹骏。”

    曹骏一边吃饭一边点头：“对，对，郭桥很能干的，又会赚钱又会持家。”

    郭母笑眯眯的：“那好，你明天去买吧。”

    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个人，杨志军送他们回来就回自己家去了。四人一人坐一向，郭母感叹说：“今年过年终于多了个人。这过年啊，还是要人多热闹一些才有意思。”

    郭父说：“等桥桥结婚生了孩子就更热闹了。”

    郭桥听见这话，悄悄地看了一眼曹骏，发现曹骏也在偷眼看他，他笑了一下：“孩子还早呢，过几年再说。”

    郭母说：“要尽快啊，我和你爸都想抱孙子了。”

    郭桥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没有再接腔。

    郭母扭头看向曹骏：“小曹你不回去不过年没关系吗？”

    曹骏撒了个谎：“他们都去外面旅游过年了，不在家。”

    “你们家真新派。不在家过年也好，省得煮饭做菜。”郭母笑着说。

    吃完饭，一家人转移到了楼上，郭母将火盆加上木炭，又端到楼上来。郭桥准备明天去买个电热扇，这样就不用端着火盆跑上跑下了，也更干净一些。

    郭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着，郭桥和曹骏要扶他，他说：“不用，我自己能走，也要锻炼一下，天天躺着，人都僵硬了。”

    郭父进了屋，看了一下楼梯，又看看自己的房间，准备回屋去，郭桥问：“爸，您想上去看会儿电视吗？”

    郭父看了一会儿，说：“算了，难得爬楼。”

    “我背您上去好了，然后再背您下来。”郭桥说着半蹲在父亲身前。

    郭父看了一下儿子宽厚的背，犹豫了三秒，然后趴了上去。郭桥起身，将父亲背在背上，就像他小时候背着自己一样，父亲比自己想象的要轻不少，体重顶多只有一百来斤了，这段时间受了太多的罪，又有太多的担心，居然瘦成这样了。

    “爸，您瘦了。”郭桥背着父亲，一步一步稳当地往上走。曹骏跟在他们父子后面，看着这个画面，不知怎么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心头暖暖的。

    郭父轻笑了一下：“年纪大了，是要瘦一点好。”

    “您别忧心太重了，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慢慢就好起来了。”郭桥说。

    “好。”

    曹骏在后面说：“叔叔，等您好了，让郭桥接你去C市去看看。”

    郭父笑着说：“好。”

    这天晚上，郭桥和曹骏难得清闲，津津有味陪着二老看肥皂剧，肥皂剧漏洞百出，桥段又雷又囧，看得酸爽酸爽的，牙根都快要倒了。

    郭父身体不好，精神也不济，看了个把小时，就坐不住了，郭桥又将父亲背到楼下去休息：“爸，要不您就住楼上吧，楼上也有厕所，不用经常下楼。”

    郭父说：“不方便，我要吃饭什么的，上下楼麻烦。”

    郭桥不再说什么，决定去买个电视机回来，放在父亲房间里，这样就能看电视打发时间了。

    郭母见丈夫下楼睡了，便对郭桥和曹骏说：“你们洗洗睡吧。小曹，我就没有另外再给你铺床，你和桥桥一起睡，没得关系吧？”

    曹骏巴不得这样，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阿姨，我跟郭桥一起睡就好了，免得您还要收拾。”

    郭母笑着点头：“好，那我下去睡了，你们早点休息。”

    家里没有空调，被窝里也是冷冰冰的，曹骏先洗了澡，已经在被窝里等着郭桥了，郭桥关门的时候，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反锁。他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曹骏赶紧移过来抱住他。

    郭桥小声地说：“别挨得太近了，我没锁门。”

    曹骏说：“怎么不锁？”

    “锁了怕我妈起疑心，她早上可能起得早，会来喊我们起床。”

    曹骏哭笑不得：“她会进来看？那万一你睡着了不自觉睡到我怀里来了，被你妈正好进来看见了，那怎么办？”

    郭桥想了想：“对啊。我去把门反锁上算了，早上不能睡懒觉了，要早点起来。”说完赶紧下床去锁门。

    再上来的时候，曹骏跟个八爪鱼一样将郭桥缠在自己怀里，蹭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脸颊：“你家里真舒服。”

    郭桥的手习惯性地放在曹骏腰上：“那还用说，家里不舒服还有哪里舒服，在外头累死累活，总有个地方可以放心休息。”

    曹骏埋在郭桥颈间：“嗯，我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想起那些一个人打拼的日子，回到家后一个人面对寂寞的墙壁，有了成绩无人分享，有了辛酸无人慰藉，人生还真是够荒凉的，现在好了，总算有这样一个人了。他将郭桥抱紧了。

    郭桥说：“别搂太紧了，松点，喘不过气了。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睡吧。”

    “嗯。晚安！”曹骏亲亲他的耳朵，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乡下的夜分外宁静，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线，不是晴天，自然也就没有星光，这种纯粹的夜大概只有远离城市才能享受得到。曹骏一辈子生活在城市，这种体验少之又少，所以感觉异常好。

    “郭桥，你家的夜好安静。”曹骏如呢喃一般在郭桥耳边说。

    “嗯，所以我喜欢每年都回家来住一阵，觉得心静。”郭桥也没睡着。

    “以后带上我，我也喜欢这儿。”曹骏说。

    “好。”

    黑夜中，曹骏摸着郭桥的脸，攫住了郭桥的唇，深深吻了下去。一吻毕，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的，郭桥喘着气说：“好端端的怎么又发情了。”

    曹骏舔着郭桥的唇说：“这是白天干活的犒赏，差点忘了。”

    郭桥勾起嘴角，这家伙真是时刻都惦记着这事，动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人相拥而睡。

    寒夜偶尔的狗吠，清晨清脆的鸡啼和鸟鸣，就是乡下最纯粹的自然音律。没有空调，室内外温度都差不多，怎一个冷字了得，只有被窝里是暖烘烘的。一夜过后，郭桥果然如八爪鱼一般抱住了曹骏，两人缠得难解难分，幸亏曹骏提出锁门了，万一给郭母看见了，那还用掩饰吗，一览无余啊。

    闹钟调的是七点半，这还是头一回回到家后还调闹钟的，没办法，怕睡过头郭母来催人吃饭。曹骏伸出胳膊，将手机拿过来，闹钟关掉，抬手揉了揉郭桥的脑袋：“起来了。”

    郭桥睁开一条眼缝，然后又合上了，曹骏只好自己起来，这样郭桥就可以多睡会儿了，怎么睡也不怕被他妈看见了。

    怀里的那个人起身了，郭桥眯着眼说：“还早，再睡会儿。”

    “你睡吧，我起来。”曹骏将衣服那着一件件套好，衣服也是冷冰冰的，起床真痛苦，“要不在家里装空调吧？”

    郭桥闭着眼说：“我自己回家住不了几天。我妈怕浪费电，估计买了也不会用。”

    “买个可制冷可制热的，给你爸妈用，夏天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曹骏说。

    郭桥嗯了一声：“上午去街上看看。”

    曹骏起来洗漱，然后下楼，郭父还在床上没有起来，早上温度低，他一般都起得迟。郭母已经起来了，正在后面喂兔子，家里猫狗们围在她的脚边打转。郭母将干了的红薯藤放进兔笼里，曹骏有些诧异：“阿姨，你给兔子吃什么？”

    郭母扭头看着曹骏：“小曹起来了啊，不睡了？”

    曹骏说：“平时这个点也该起来了。兔子也吃干草？”

    “嗯，现在草比较少，干的湿的搭配着喂。这是秋天里晒干的红薯藤，兔子还挺喜欢吃的。”郭母说，“郭桥起来了没有？”

    曹骏说：“应该也起来了。”

    “那我去给你们下米粉。”郭母喂好兔子，准备往厨房里去。

    “不着急阿姨，等郭桥和叔叔起来一起就好。”曹骏连忙说。

    郭母略有些尴尬地笑道：“回到家了，郭桥这孩子就偷懒了。平时在公司上班勤不勤快？”

    “很勤快，他工作非常认真负责，这都放假了，就让他休息一下没关系。”曹骏也愿意让他睡懒觉。

    郭母拿起笤帚，开始打扫后院：“小曹你进屋去坐吧。”

    曹骏站在兔舍前看兔子吃草：“没事，我看会儿兔子。”

    过了十几分钟，郭桥才从屋里出来，一边还伸着懒腰，郭母放下笤帚去做饭，郭桥去服侍他爸起床。

    吃过早饭，郭桥将摩托车推出来，用一块布擦了一下：“妈，我上街去办年货。”摩托车是他们这边家家户户都有的代步工具。

    郭母说：“你买年货搭车去吧，骑车不冷啊，而且买了东西，摩托车也不好拿。”

    “没事，到时候我包个车送回来就成。走了啊。”说完跨上车，冲曹骏摆头，“上来。”

    曹骏长腿一跨，就上了车后座，双手扶住郭桥的腰：“好了。”

    郭桥发动车子，一溜烟开了出去。

56第五十六章 幸福团圆

    只有一个安全帽,曹骏在风里快被吹成了傻逼，只好竖起大衣领子挡风。郭桥在前头和他说话，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的，曹骏大声在他耳边说：“别说话，小心开车。”

    郭桥大声说：“风太大了，你在我背后躲着点。”

    “知道了。”说完抱住了他的腰,贴着他的背,将脑袋贴在他脖子后。

    赶集这种经历在曹骏还是头一回，小镇不大，很多人都集中在菜市场,要过年了，初一不开市，春节期间也很少有人上街来卖菜，所以现在都在疯狂采购这几天的食物。

    郭桥将车子停在市场门口,随着人潮进了市场,郭桥扭头在曹骏耳边说：“你注意点自己的口袋,这里估计小偷也不少。”

    曹骏点点头，将手机钱包放进了大衣内袋里，跟随郭桥去感受这种乡下的年节氛围。

    老家的冬天不太冷，郭桥的羽绒服没有穿回来，他穿着烟灰色的中长毛呢大衣，有点玉树临风的感觉，这是曹骏帮他挑的款式，很明显，曹骏在衣着上的品位要比郭桥高多了。曹骏则穿着黑色的大衣，显得修长挺拔，两人的款式稍有区别，郭桥坚持不买同款，怕被眼尖的人看出来是情侣款。在一群衣着朴素的上了年纪的农民中间，两个帅哥就像是落入鸡群的仙鹤，特别显眼，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不过这两个人也跟所有的乡下大伯大妈一样，提着蛇皮袋，在摊贩前挑选东西。

    郭桥买东西，曹骏就帮着提袋子，一点不自在也没有。看到新奇东西，还问问郭桥那是什么，俨然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反串版，郭桥也很耐心地给他解释，两人有说有笑，淡定自若，让一些买菜的年轻姑娘小媳妇面红心跳，不住把目光朝这边溜过来。

    两人一路走一路买，买了不少菜，郭桥看见想吃的就都买下，曹骏想吃的也买下，等逛完菜市场，已经买了半袋子。

    郭桥说：“我们去超市买点糖果。”

    “东西怎么办？”曹骏问。

    “寄存一下吧。”

    “怎么不逛了超市来逛市场？”

    “等逛完超市，市场上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郭桥说。

    小镇最大的超市也不大，买东西的人超多，比菜市场还拥挤，逛超市的多半都是大妈大嫂小姑娘们，男人少，有也只是几个半大少年。郭桥挤在人群中买糖果，被一些大嫂小姑娘们推来搡去的，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曹骏提着篮子站在人群外，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女的，很想去将那些女的给扇开。

    正看着，郭桥就被一个女人搭上讪了，而且郭桥居然还搭理对方，是熟人？曹骏皱起眉头。不多时，郭桥提着两大袋子糖果和坚果出来了，将东西放进曹骏的篮子里，长吁了口气：“人真多。”

    刚跟他说话的姑娘也跟上来了，看见曹骏，眼睛一亮，扭头问郭桥：“郭桥，这个是你朋友？”

    郭桥点点头：“对。”他并不打算介绍曹骏给她认识。

    那姑娘也没追问，只是跟郭桥说：“初四那天班里同学在县城悦来酒店聚会，你也来吧。”

    郭桥说：“初四啊，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啊，我朋友在我家过年，可能走不开。”

    那姑娘看着曹骏说：“可以带你朋友一起来，这次聚会的人比较齐呢，咱们一班的人大部分都会到。”

    “哦，我看看再说吧。”郭桥也没有完全答应下来。

    那姑娘赶紧拿出手机：“那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吧，我到时候好联系你。”

    郭桥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号码报给了对方，对方又说：“有微信吗，加一个平时可以联系。”

    曹骏斜睨了一眼郭桥，郭桥赶紧说：“我不玩微信。我还要去买别的东西，你有事先去忙吧。”

    “好，回头联系。”那姑娘高兴地走了。

    郭桥赶紧往货架里走，曹骏施施然跟在后面，压低了声音揶揄：“这么快就有艳遇啊。”

    郭桥摊手：“我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什么同学啊？”

    郭桥皱着眉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初中和高中都在一班上的。”

    曹骏：“……”

    郭桥笑着说：“我不会去的，这都多长时间没去参加过同学会了。走吧，赶紧去买东西，一会儿都该吃中饭了。”

    “去买空调。”曹骏说。

    郭桥点头：“好，走吧。”

    买好东西，两人去买电器，进了一家电器店，结果今天年三十，买东西的人多，装空调的师傅出去了，今天不能装，要等年后才去装。郭桥只好换了一家，一连问了三家，才找到一家装修师傅有空闲的，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好买了这家的，顺便买了个不大的液晶电视，店老板送了一台电热扇和一床电热毯。

    曹骏说：“你们这边的电器生意真好。居然都忙不过来。”

    “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忙几天，在家做生意都是赚这段时间的钱。”郭桥说。

    卖空调的老板用电动三轮车将空调和电视机送回郭桥家，郭桥将自己买的东西全都放到人家的车里，还顺带买了一大袋子广西蜜柚回去。

    郭母看见儿子买了台空调回来，忍不住责备他乱花钱：“你爸烤火就可以了，还装什么空调，浪费钱。”

    郭桥说：“这空调可以制冷又可以制热，夏天冬天都可以用，这样你们夏天就不热了。”

    曹骏笑着说：“阿姨，这是郭桥孝敬您和叔叔的，您就别责怪他了。”

    装空调的师傅也说：“老人家，这是你儿子孝敬你的，你们多有福气啊，现在有几个儿子想着给自己老子娘装空调，没让老子娘出钱给他买空调就不错了。你们也不年轻了，儿子都这么大了，有福气就要开始享了。”

    郭母果然不再有异议，便笑着说：“将空调装楼上的主卧室吧。”

    郭桥说：“装我爸妈房间就可以了，我在家也住不了几天，我们年轻人，冻不着。”

    “那就装楼上客厅里吧，大家都在那里看电视，有空调，暖和一些。”郭母说。

    郭桥说：“还是装你们房间吧，楼上还有电热扇。”

    郭母说：“幺儿，听妈的没错。你装楼上客厅里，我和你爸热天的时候晚上在上面看电视也能吹一下空调。楼下其实不怎么热，睡觉凉快着呢。”

    母亲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只有两层楼，楼上没有隔热层，是太阳直晒的，夏天确实挺热的，郭桥点头：“那好吧，装楼上客厅里。”

    三个人将空调搬上楼，师傅开始装空调。郭父还在床上躺着，郭母已经去楼下厨房准备年夜饭去了。师傅在忙，郭桥便在一旁打下手，递个东西之类的，曹骏没事干，便在一旁看着。郭桥跟曹骏说：“回来的时间太短了，要不然陪你去我们这边好好玩玩。”

    曹骏笑：“以后还有机会来的。”

    装空调也挺快的，一个多小时就装好了，很快又将小电视机装好在了父母卧室里，这样父亲躺在床上都能看到电视了。郭母正好做好了午饭：“师傅，你也没吃饭吧，一起吃个便饭吧。”

    师傅摆摆手：“多谢，不吃了，我现在就走了，刚才店里又在催我了，下午还有两家要装空调呢。”

    “这么忙啊，过年都没得休息。”郭母感叹说。

    师傅笑呵呵的：“我们也就过年这段时间才能赚点钱，平时都没什么生意。”师傅上了车，一溜烟开走了。

    正吃着饭，郭桥的堂哥郭松过来了，他今天才从广东赶回来过年，寒暄过后，郭松说：“在外头打工也没得什么意思，想回来搞点事算了。小孩子现在大了，我们还没看过几天呢，马上就要成人了，没管好，以后又跟我一样，上个初中，又是进工厂的命。”

    郭桥非常赞同：“可以啊。你回来搞点养殖吧，我姐在家里养兔子，刚开始两年没赚到什么钱，现在一年也有好几万收入，不比打工差。姑姑家养羊，一年也能赚好几万呢。你要是养，这技术和种苗都是现成的。”

    郭松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婶婶也养了一些兔子是吧？”

    “对啊，养了几十只。今年才开始养，赚了两千块钱。现在养兔子也划算，繁殖快，也好养，就是打草比较麻烦。”郭母说。

    郭松说：“要是真要在家养，也跟娟姐一样，自己家里种草给兔子吃。我们这边荒了的地也不少。”

    曹骏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没怎么插嘴。

    郭母突然对郭桥说：“幺儿，你看松松都回来发展了，你什么时候也回来呢？”

    郭桥愣了一下，看看父母，又看看曹骏：“我今年准备在那边开个公司，暂时没想回成都来。”

    郭父开口了：“在C市也没什么不好，有飞机，半天就回来了。儿子有能力赚得到钱，在哪里不一样的？”

    曹骏说：“阿姨，郭桥这些年都在C市发展，人脉全都在那边，要发展事业也就容易多了，回成都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郭父点头：“就是，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交通便利，不局限在哪里发展了。”

    郭桥赶紧点头：“爸爸说得对。”

    郭母不再说什么了。

    吃过中饭，郭母开始准备年夜饭，其实她从一早就开始在忙活了，现在要把半熟的菜全都弄熟。郭桥要帮母亲打下手，被赶去陪曹骏了。

    郭桥骑着车，带着曹骏四处去溜达，去看看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常去玩耍的山坡、河边，还有他念过的小学：“现在都改成幼儿园了，这里以前是我上小学的地方。那时候我们放学后经常从这棵树上爬到屋顶上，站在平台顶上比赛尿尿，看谁尿到那个水池子里头。有一次放学后，一个平时老喜欢打人的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上厕所，我和郭松正好在上头尿尿，结果就尿他身上去了。”郭桥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好笑。

    曹骏看着郭桥，说：“后来被老师抓住了没有？”

    郭桥说：“没有，我们直接就跳到对面的土堆上跑了，那个土堆现在没有了，就是那个位置。”

    “他没认出来你？”曹骏问。

    郭桥嘿嘿笑：“那个老师是个近视眼，平时除了上课经常不戴眼镜，所以没看清。”

    曹骏哈哈笑：“你可真够坏的。”

    “我还真不是故意的，平时老师们一放学都走了，谁知道他还在学校啊。”

    曹骏想象一下，金色夕阳铺洒的傍晚，几个调皮的孩子挺着胯，举着小鸟儿，往水池子里撒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坏小子。”

    “那顶多叫淘。”郭桥笑嘻嘻地说。

    曹骏跟着郭桥旧地重游，听他回忆着那些零碎的小事，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调皮可爱的小孩，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爱意来。“回去找你小时候的照片来给我看看。”

    “看那些做什么？”

    “看是不是跟我想的一个样子。”曹骏说。

    天色渐晚，郭桥带着曹骏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吃饭。郭桥点过鞭炮之后，四个人围在桌子边吃年夜饭，饭菜异常丰富，有必不可少的白斩鸡、腊肠、清蒸鱼，此外还有熏排骨、麻婆豆腐、糖醋鳝丝、红焖羊肉等，摆了满满一桌子。

    郭父说：“今天没有做开水白菜，初二的时候，等郭桥姐姐回来了，我再来做。正好今天郭桥将东西都买回来了。”

    曹骏对开水白菜一直都期待得很：“好啊，谢谢叔叔。”

    郭母谦虚地说：“小曹头一次来我家过年，没什么菜啊，不要嫌弃。阿姨手艺也不好，将就吃。”

    曹骏笑着说：“阿姨您太客气了，已经非常丰盛了。而且味道也特别好。”这几年过年，他都是一个人过，要不是在国外，要不就一个人在家，无聊之极，有人陪着一起过年，就已经胜过任何美食了。

    郭父说：“来点酒吧，这么多的菜不喝酒，哪里吃得完。”

    郭母将酒壶拿过来：“喝酒也没你的份，死了这条心。”

    郭桥拿过酒壶：“妈您也喝点吧。”

    郭母笑着说：“好。”

    只有郭父一个人不能喝酒，他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喝着郭桥给他倒的白开水。

    这是近年来曹骏吃得最满意的一次年夜饭，有美酒美食，慈爱的长辈，亲密的爱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大年夜了。

    吃完饭后，一家人转移到楼上客厅里看春晚，新装上的空调正好派上用场，屋子里暖烘烘的，郭桥将父亲背到楼上，安顿在躺椅上躺好。家里人嗑瓜子、聊天、看电视，虽然春晚节目一年不如一年，但还是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的必看节目。郭桥是每年都陪着父母看的，曹骏倒是看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也会开着电视陪着自己过年，使屋子里显得不那么冷清。

    屋外已经有人在燃放烟花了，屋里春晚的序幕也拉开了，人们以自己的方式欢庆着新年的到来。郭桥站在阳台上，看着夜幕中倏然绽放的五彩烟花，美丽而妖娆，照亮着万家团圆。曹骏跟着他出来，看着不断被点亮的夜空：“我忘了买点烟花了，多少年没放过了。”

    “你想放吗？过两天去买。”郭桥说。

    曹骏扭头看着郭桥：“不了。等明年过年，咱们再一起放烟花。”

    郭桥勾起嘴角：“好。”

57第五十七章 亲生父母

    初一这天,郭桥和大伯堂兄一起去山上拜祖宗,曹骏去不太方便，便留在了家里，一个人无聊,便到处走走看看。

    郭桥家楼上也是四个房间，其中一个用来做书房,里面倒没有什么新家具，有一个自制的有些年头的书柜,书柜里整齐地码放着郭桥以前的课本，从小学到高中的都有，非常齐全，唯独大学课本只有几本专业书，可能是离家太远,大部分都处理了。还有一些郭桥自己买的书,《走进清华》、《走进北大》、《天龙八部》、《笑傲江湖》之类的，郭桥也曾是个热血少年呢。

    曹骏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还看到了不少荣誉证书，三好学生、各种比赛获奖证书，这些都被保管得非常好，足见父母对其荣誉的重视与骄傲。曹骏还找到了郭桥的日记本，看那稚气的笔迹和语言，应该是小学时学写的，里面如记流水账似的写着一些话语，还有红笔的批阅，估计是老师要求写的。曹骏看得呵呵直笑。

    郭母进来，看见曹骏一个人在书房里：“小曹不看电视？”

    曹骏抬起头：“阿姨，您忙完了？我看看郭桥的书。阿姨，郭桥以前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吧。”

    郭母笑着说：“对啊，我家郭桥以前次次考第一，成绩特别好。”言语中满是骄傲和自豪。

    曹骏看见书架上的一张合影，拿下来一看，是一张初中毕业照，曹骏的视线溜了一圈，在第二排的左边看见了挨着老师们坐着的郭桥，他穿着蓝白黄三色的校服，一脸严肃地看着镜头，头发剪得短短的，一团稚气，没长开的郭桥有点漂亮，身量应该也不高，还是个没发育的孩子。

    “阿姨，郭桥上初中的时候个子不高？”曹骏问。

    郭母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对啊，他那时候不怎么长个子，初三了才1米6多点，上了高中，一下子就长起来了，两年时间就跟现在差不多高了。”

    曹骏问：“还有没有他以前的照片？”

    郭母点头：“有的。”她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从里头翻出一大一小两本相册：“都在这里，你看看。”

    “好，谢谢阿姨。”曹骏在书桌边坐下来，准备看照片。

    郭母说：“你过来客厅里看吧，这边有空调，不那么冷。”

    曹骏点头：“好。”

    这两本相册有点泛黄了，边角也有严重的磨损，应该是经常翻看的原因。这相册是郭桥全家人的照片，放照片的人很细心，除了第一张是全家福合影，后面的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排的。全家福的照片是郭桥大概五六岁的时候照的，郭父郭母那时候还算年轻，郭娟则是个十多岁的少女。郭桥穿着背心短裤凉鞋，咬着下唇，略有些羞涩地看着镜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背景是椰子海岛，应该是照相馆里照的。

    曹骏翻看着照片，发现后面很少有合影，便说：“阿姨，你们后来没怎么拍全家福啊？”

    郭母说：“是呢，后来一直都没拍过。”

    “我带了相机过来，等明天郭桥姐姐回来了，我给你们拍个合影，然后洗出来，让郭桥带回来。”

    “好啊。”郭母笑起来。

    曹骏看着一张黑白婴儿照片：“阿姨，这个是郭桥小时候？”

    郭母说：“对，百日的时候拍的。桥桥小时候白胖胖的，特别好看。”

    曹骏的视线划过那个肉嘟嘟的婴儿，两只小眼睛黑漆漆的，身体前倾，一脸好奇地盯着镜头，让人的心一下子软了，曹骏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如果郭桥有一个这样的孩子，自己一定把他捧在手心里疼。

    楼下似乎有了人声，郭母下楼去了，曹骏则安静地翻看着照片，看着郭桥的成长足迹。他从一个惹人怜爱的婴儿长成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又变成一个羞涩的漂亮少年，最后成为一个阳光英俊的青年，曹骏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他将这些都拿到书房去，然后拿过自己的手机，将郭桥的照片一张张拍下来，以后没事就可以慢慢回味了。

    曹骏正在拍着照片，听见人已经到了楼上，书房合上的门嗒一声响了，他将手机收起来，扭头一看，是郭桥回来了：“怎么就回来了？”

    郭桥将门开着，走了过来：“拜完就回来了。你干嘛呢？”

    曹骏说：“看看你们以前的相片。”

    郭桥走到曹骏身边：“你怎么翻出来的？”

    “你妈给我找出来的。你这样子，真傻。”曹骏指着一张郭桥比剪刀手的照片。

    郭桥赶紧抢过来：“黑历史，不要看了。”

    曹骏小声地说：“有什么关系，再傻我也爱。”

    郭桥忍不住啐了一口：“油嘴滑舌，给我注意点。”

    曹骏继续拿出手机给那些照片拍照，郭桥说：“你拍这个干嘛？”

    “留着以后看。家里来客人了吗？”曹骏问。

    “我堂哥过来给我爸妈拜年。”

    “你要不要去拜年？”

    “要吧，我爸身体不好，出不了门，我可能得去舅舅家一趟，还有姑妈家。”郭桥说。

    “那我呢，也一起去？”

    郭桥看着他，有些犹豫：“你也去？”觉得这也是个难题，曹骏来他家，他带着他去亲戚家拜年也不大好，不去把他扔家里似乎也不大好，“我去问问我妈。”

    曹骏点点头，低下头继续拍照片。

    第二天，郭娟一家四口回娘家，她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都十二岁了，男孩小一点，才五岁。结婚早，生孩子早，就是这样。两个孩子胆子都很大，性格开朗，随妈妈，见了曹骏也一点不认生，大大方方地叫舅舅，给他拜年。曹骏被这声舅舅叫得心花怒放，每人给了一个一千块的红包。

    郭娟拿过儿子的红包，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赶紧将女儿的也要了过来，果然也是一样的，都拿去还给曹骏：“曹骏，你别搞得这么客气，这么多我们可不敢要。”

    曹骏说：“大姐。我也难得来一回，碰上了，你就别客气。”

    郭桥说：“姐，我老板有钱，你就拿着吧，给外甥们买书笔的。”郭桥这个舅舅自然也要给红包的，不过只包了五百块一个，没曹老板那么财大气粗。

    郭娟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给鸿波的我就收了，碧波就不要给了，她都那么大的人了。”

    郭桥说：“都拿着，碧波都上初中了，正是自己要钱花的时候了，别太克扣她，女孩子要富养，不然弄得眼皮子浅，以后很容易跟着别人跑了。”

    郭娟笑着说：“什么富养，我也没苛刻她，家里都是尽能力，不缺吃少穿的，也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

    郭桥从他姐手里拿过一个红包，叫来外甥女：“碧波，这钱是曹骏叔叔给你的，拿着好好花，不能乱用。”

    “知道了，谢谢舅舅，还有曹骏舅舅。”杨碧波笑得甜甜的。

    郭桥看着外甥女：“你怎么叫他也叫舅舅啊？”

    杨碧波说：“他是舅舅的朋友，当然也是舅舅。”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曹骏也正得意地看着他，郭桥无奈地笑了一声。

    全家人都聚齐了，就显得格外热闹了。郭父和郭母的心情也极好，大概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满堂的热闹。郭父一大早就在指挥着郭母做开水白菜了，杀了一只鸡，郭桥买了云南宣威火腿，再加上猪大骨和干贝，从一早就开始吊制清汤。到郭娟一家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闻得见高汤的浓香了。

    郭娟吸吸鼻子，说：“火腿的味道，爸爸是不是在做开水白菜？”

    郭母正在扒大白菜的叶子：“就你鼻子灵，一闻就知道了。”这是种得比较迟的大白菜，比较早那一批，已经开始长菜花了，不适合做这道菜，要刚刚包心的嫩白菜才行，白菜要把外面的叶子全都扒掉，只剩下里面最嫩的菜心，为了大家都有过足瘾，砍了好几棵大白菜回来。

    郭娟吸着口水：“真有口福啊。妈，我来帮你洗菜。”

    曹骏拿出单反相机，跟郭桥说：“我给你们拍个全家福。”

    郭桥说：“吃了饭再拍吧。”

    “现在拍正好，光线也好。”曹骏说。

    听说要拍全家福，大家都很高兴，郭桥端了椅子给父母坐在中间，他和他姐一家子站在后面，全家人都笑得很开心，曹骏按下快门的时候，心想，加一个自己，就完满了。

    拍完大全家福，又给郭桥一家四口拍了合影，然后又给郭娟一家四口也拍了合影，又给郭桥父母单独拍了个合影。最后曹骏也让杨志军给他和郭桥拍了个合影，这样一来，一个大家庭，三个小家庭，曹骏心里总算是平衡了。

    拍完照，郭母赶紧去做午饭，年轻人则在楼上客厅里吹空调嗑瓜子聊天。正热闹着，听见郭娟的小儿子杨鸿波叫了起来：“妈妈，下面来了个车。”

    郭娟也没在意，郭桥就更没在意了，应该不是他们家的亲戚，年初二，除了郭娟一家子，就不会有别的客人来拜年，姑妈要招待女婿，一般会迟两天才来拜年。

    一会儿杨碧波也来了：“妈妈，外婆家来客人了。”

    郭桥有些诧异：“谁啊？”

    杨碧波说：“不认识，开了小轿车来的。”

    郭桥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只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SUV，院子里站着几个陌生人，说全是陌生人也不对，有一个就是给父亲做骨科手术的曾医生。郭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进屋：“我们下去看看。”

    曹骏听见他这么一说，也起身跟了出去。

    郭桥下了楼，看见母亲脸色略显苍白地站在门口，手紧张地抓住围裙，父亲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门，看着门外的几个人：“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坐吧。”

    郭桥赶紧走过去，扶着父亲：“爸。”他没注意到院子里的那几个人自他一出来，所有视线全都落在了他身上，有人脸上露出了极其诧异的神色。曹骏倒是注意到了，他看了一圈那些人，除了那个医生，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是他在医院见过一面的，其余的两个人倒是没见过，但是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模样却分外熟悉，那分明就是中年以后的郭桥。

    郭母看着儿子，咬住了下唇，伸出手抓住了儿子的手臂，小声地说：“桥桥，你亲生父母来找你了。”

    郭桥心头一震，不过面上神色还算镇定，他扭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四个人，说：“进屋来坐吧。”

    他们也没上楼，就在楼下的客厅里端了椅子板凳之类的坐下了。郭母也没了做饭的心思，郭娟两口子叫了两个孩子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郭娟也过来了，留下丈夫在厨房忙活。

    曹骏搬了椅子过来，给郭父坐下，然后陪着郭桥站在一边。客人都坐着，看着郭桥，郭母说：“幺儿，你自己去搬个凳子来坐。”

    曹骏小声地跟郭桥说：“我去吧。”他上楼去搬凳子下来。

    曾医生看看郭桥，又看看郭父，问：“老兄的身体看起来好多了，腿还疼不疼？”

    郭父说：“还有点，已经好多了，多谢。”

    “记得按时去医院复检。”曾医生说。

    郭父点了点头，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

    曹骏端了凳子下来，跟郭桥在郭父身边坐下了。曾医生说：“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姐曾洁，这是我姐夫方自生，这是我姐夫的妹妹，她上次去过医院，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我姐姐姐夫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来看看郭桥。”

    方自生和曾洁站了起来，朝郭父郭母鞠了一躬：“谢谢大哥大嫂，谢谢你们把孩子抚养成人。”

    郭父叹了口气，转过脸对郭桥说：“桥桥，这是你亲生父母。”

    那对夫妇都将目光投向郭桥，热切地看着他。郭桥早就注意到了那对夫妻，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模样看起来很年轻，穿得很体面工整，保养得也不错，看样子生活条件不错，郭桥点点头：“你们好。”

    曾洁的眼泪就滚落下来了，她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泪，想要去抓郭桥的手：“孩子，妈对不起你。”

    郭桥动了一下躲开了：“我叫郭桥。”

    方自生听见郭桥的语气非常平静平淡，完全都不激动，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些，仔细地看着郭桥，这孩子长得真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难怪曾毅一看就认出来了。

    郭桥过了一会儿才说：“虽然现在问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还是想知道，当初为什么把我扔了？”

    曾洁听见他这么问，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但还是哭出了声，方自生拍拍曾洁的肩，说：“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跟你妈是大学同学，在学校相识相恋，后来我出国留学，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怀了你，当时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堕胎，我当时学业正是要紧时候，不想中途回来。她便休了病假，偷偷把你生了下来，她当时学业未完成，加上又恨我，不想抚养你，就把你给遗弃了。”

    郭父冷冷地说：“你们也狠得下心，那么冷的天，把个刚出生的孩子给扔了，是不是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曾洁低着头，轻轻啜泣着。

    郭桥咬得咀嚼肌都突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男女，冷淡地说：“既然把我扔了，那就别来找我。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曹骏看着郭桥，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曾医生在一旁说：“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巧，我们找了很多年，都没有外甥的下落。偏巧那天在医院碰见了，外甥和姐夫长得太像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曾洁抽噎了一声：“我就想来看看孩子过得好不好，谢谢你们照顾他这么多年。”

    郭母说：“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当然要照顾他，不是帮你照顾他。”

    郭桥低着头：“你们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该来打扰我和我家人的生活。”

    方自生说：“我们没有想要认回你的打算，就是想看看你，希望以后能够走动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的经济条件还可以，可以帮一下你们。”

    “不用了，我们不缺钱，什么都不缺，多谢好意。”郭桥说。

58第五十八章 认还是不认

    一时间整个气氛陷入了僵局，方自生夫妇不知道说什么好。曾医生说：“郭桥,这件事确实是我姐对不起你,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着,受着良心的煎熬。现在你也长大成人了，过去的事咱们都不计较了好不好。你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补偿你。”

    郭桥轻摇了一下头,非常平静地说：“不用什么补偿，我什么都不缺,他们抛弃了我，但是我爸妈都补偿给我了，除了物质上稍微贫乏了些，别的什么都不缺。而物质上的东西，并非是必须的，这个,我自己也能够创造。”

    方自生转向郭父说：“听说老哥前不久出了点事故,家里可能有点困难，我们想帮助一下你们。”

    郭父摆摆手：“不用了,我住院虽然花了点钱，家里还不至于负担不起。”

    看样子郭家人是不会要钱了，曾医生只好说：“我姐姐姐夫的意思，其实就是想以后可以走动一下，当个亲戚这样。郭桥也有这么大了，你自己可以做选择，我们的经济条件不错，肯定不会让你负担什么，所以这个不用操心。”

    一直没做声的方家姑姑说：“老哥老嫂子，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有想让孩子怎么样，他还是你们的儿子，就是想他有空的时候，能够去看看他的亲爸亲妈就好，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孩子的，以后孩子买房子、结婚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帮衬一把。”

    钱是郭父郭母的软肋，倾其所有，都不能让孩子将来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现在有人提出主动来帮孩子，当父母的，怎么能够反对。郭父郭母对视了一眼，郭父说：“这个要看郭桥自己的打算，他愿意认你们，我们当父母的，当然也不会反对。”毕竟，人家是血亲，他们再亲，也不过是隔了一层的养父母。

    于是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郭桥，郭桥笑了一下：“我一年也没几天时间回四川，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走动。”

    曾洁连忙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去看你。”

    郭桥看了一眼曹骏，曹骏一直没出声，以安抚的眼光看着郭桥。郭桥心里也很为难，看亲生父母这架势，大年初二就跑到自己家来了，这是生怕来晚了自己已经走了，是非认亲不可啊，自己父母心里，恐怕也不太想他认吧，他也不想认，自己和曹骏的关系，光应付自己父母就已经很为难了，这还跑出来个亲生父母，虽然他们没有权力干涉，但总要多听几个人的话吧，够烦人的。

    所有人都看着郭桥，等着他开口。这时大伯也过来了，很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了，在这之前，郭桥父母也跟他谈起过这件事，他本来建议先和郭桥谈一下这个事，没想到那边这么早就赶过来了。

    大伯说：“这么远赶过来，吃早饭了没有？这都可以吃午饭了，先吃饭吧。”远来是客，还是大过年的，总不能赶人走。

    郭父郭母猛地惊醒过来，郭母点头说：“对，该吃饭了。老头子，你的菜还没做好呢。”

    郭父点点头：“好，我去做菜。大老远从成都赶过来，在我家吃个午饭吧。”

    那一家子自然是愿意的。大伯将郭桥拉到一边：“郭桥你是怎么想的？你爸妈之前和你提过这事没有？”

    郭桥说：“我没回来的时候，我爸说过一回，说我亲生父母可能会来找我。但是没想到今天就来了，回来后还没说过这件事呢。”

    “那你怎么打算？”大伯看着侄儿。

    郭桥说：“我其实无所谓，也不想认。”

    大伯叹了口气说：“有你这句话，你爸妈就该放心了。不过呢，人都找上门来了，不认也是不可能的，不然说你硬心肠，说你爸妈心狠小气，你就当个亲戚走动一下吧。他们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以后没准还能帮衬一下你呢。”

    郭桥哭笑不得：“大伯，帮衬就算了，钱我自己会赚。”他看了一眼门边站着的曹骏，说有钱，还能比曹骏更有钱吗。

    大伯沉吟了一下：“你爸妈和我也商量过这个事，他们既然要来认亲，不需要你回去养老，那就认一个，反正不叫你吃亏。你爸妈年纪大了，你爸身体也不好，以后可能就帮不到你多少忙了，你在城里定居，以后买房子结婚，负担都不轻，他们为这个事焦急上火，所以你妈还要拼命种地，就怕加重你的负担。你亲老子娘这么多年没有抚养过你，他们现在愿意来帮你一下，也不是不能要，你的情分，逢年过节打个电话，买点东西，给点钱，这就够了。”

    郭桥看着大伯，旁观者永远都是从利害方面去考虑的：“大伯，我爸妈也都愿意我认了？”

    大伯点头：“认吧。你妈妈心里不大愿意，但是这个事关键是看你的态度，你不忘本，不贪图荣华富贵，这样我们才能放心。”

    “大伯，这你就放心吧，我当然不能忘本。他们非要认，那就认吧，我也不用他们帮衬什么。”郭桥长吁了口气。

    曹骏朝他招手，郭桥跟大伯打了声招呼，过去了，曹骏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打算？”

    郭桥看着那几个人在屋子里坐着，不住把目光往这边溜过来，说：“你觉得呢？”

    曹骏从齿缝间冒出几句话来：“我当然不想你认，当初他们那就差点相当于谋杀了，要不是你爸妈，哪里还有你？他们真没资格来认回你。而且这样我又多了两个岳父母，压力山大。”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想抱抱郭桥。

    郭桥听到后来，忍不住笑了起来：“神经！”不过又叹了口气说，“说到底，还是我没有能力，要是我跟你一样，我爸妈就有底气甩他们脸子了，不稀罕你们的，我儿子自己能挣。”

    曹骏笑着说：“我的不就是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要真跟我一样，你爸妈就更不能拒绝了，别人会说他们霸道自私，想独吞你这个有钱的儿子。”

    郭桥面无表情：“说来说去都是我爸妈的错？”

    “当然不是，不过嘴巴在别人身上，怎么样都有人说话，”曹骏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不想认就不认吧。”

    郭桥耷拉着脑袋：“听我大伯的意思，我爸妈是打算让我认了。”

    曹骏正经脸说：“现实一点来说，其实认了也不吃亏。不过叔叔阿姨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认了我心里也不好受。”郭桥说。

    曹骏同情地看着他。

    杨志军将家里的大圆桌搬了出来，放在新房子的客厅里，人太多了，八仙桌坐不下，只能用大桌子。郭桥赶紧过去帮忙，曹骏也去帮忙。

    杨志军对曹骏还是有些敬畏，把他当尊贵客人：“曹骏你是客，怎么能让你忙，我们来就好了。”

    郭桥说：“对啊，你歇着吧，我们来就好，客人！”语气里带着调侃。

    曹骏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郭父正在厨房里做开水白菜，用一个大勺子，舀着吊好的高汤一勺一勺地浇着白菜心，直到白菜心软下去，才放到大碗里盛着，因为人多，又加了两棵白菜心，端上桌的时候就有两大碗。郭桥帮着母亲将其他的菜都端上桌，摆了满满一大桌。菜色极其丰盛，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家子的出现，这将是一顿极其美好的团圆饭。

    郭桥说：“曾医生，大家来吃饭吧。”

    曾医生看着郭桥，叹了口气，这个外甥，看样子还是不怎么愿意认他们。曾医生叫了自己的姐姐姐夫一起过来，大家围桌而坐。大过年的，本来都是开开心心的，但是因为有身份尴尬的人在场，大家都有些拘谨。

    郭大伯也被留下来一起吃饭。郭桥给大家倒上酒，曾医生说：“我要开车，不喝酒。”

    郭父说：“难得有缘分在一桌吃饭，不要客气，吃饭吧，别的事吃了饭再说。小曹，你尝尝叔叔做的开水白菜。”

    曹骏点点头：“好。”开水白菜的清汤如水一般透亮，白菜心保持着原色，黄黄白白，非常赏心悦目。曹骏伸筷子夹了一个菜心，咬了一口，果然清香爽口，味道一绝，曹骏竖起拇指笑道，“真好吃，叔叔手艺真是绝了。”

    郭父的脸色露出了一丝笑意。

    方自生那边几个人都看着曹骏，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郭父对他似乎还非常客气。曹骏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便笑着说：“大家都吃啊，这个开水白菜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称得上名菜了。”

    两个小孩子也是吃过外公做的开水白菜的，所以一上桌，就埋头吃起来，毫不客气，要不是郭娟使眼色拦住了，估计那碗的白菜都给捞光了。

    曾医生跟郭桥家里相处得比较熟悉，他带头动起筷子来，于是大家都撇除了陌生和尴尬，都开动起来。

    最受欢迎的自然还是那道开水白菜，每个人只夹了两筷子，就只剩下清汤了。曹骏不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人，要靠他调动饭桌的气氛是不可能，全场说得最多的就只有曾医生了，都是他问，郭桥答，后来方自生夫妇也开始跟郭桥说话，郭大伯和郭娟也开始加进来说话，整个饭桌气氛才慢慢融洽起来。

    吃完饭，大家对彼此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原来方自生夫妇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方自生在大学任教，还是科学院院士，曾洁则在研究所上班。方自生留学归来之后，兜兜转转，又和曾洁结了婚，婚后育有一子，比郭桥小了七岁，正在川大学医。

    郭大伯笑着说：“我们家郭桥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也特别好，年年都考第一。”

    曾医生说：“看来是遗传基因好啊。”

    方自生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曾洁看着郭桥：“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郭桥说：“国际贸易。”

    曾洁问：“你想做生意？”

    郭桥点头：“嗯。”当初其实也不太清楚专业和职业规划，就挑一些热门的专业报考，后来发现国贸不过是个万金油专业，并没有特别的针对性，还略有些遗憾，不过对他来说关系也不大了，反正他一心就想做生意。

    “已经开公司了吗？”方自生问。

    郭桥说：“还在筹备中。”

    方自生说：“如果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开口。”

    郭桥笑了一下：“谢谢。”也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

    曾医生笑道：“没准郭桥还有经商的天分呢。”

    方自生看着郭桥：“有空去成都玩玩吧，方烯也很想认识一下你，今天本来也想跟着过来的，但是奶奶没人陪，在家陪奶奶了。他长得跟你也有点像。”

    郭桥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兴趣不大，估计人家对自己兴趣也不大，好端端的，突然多了个哥哥，不知道要分走多少资源呢，能高兴的才是奇葩。他笑了一下：“有时间再说。”

    曾洁说：“小桥，你什么时候去上班？这次有没有空去成都看看，你奶奶也很想见你一面。”

    郭桥心说，这就打亲情牌了啊，自己还没答应认亲呢。

    曾医生说：“郭桥你是要去成都坐飞机的吧，要不你提前一天到成都，到时候我们去接你，和大家见个面，认识一下？”

    郭桥没做声，郭父发言了：“那就初五过去吧。”这两口子既然自己有个儿子，应该就不会想着抢自己儿子回去认祖归宗，他心头也放宽松了点。

    郭桥看着父亲，又看看母亲，母亲没有说话，郭桥说：“看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吧，真去的话再跟你们说。”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好再逼迫了，恐怕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方自生夫妇此次来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郭氏夫妇并没有反对儿子认他们，现在主要就看郭桥的态度了，他们觉得郭桥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只要给予时间，应该就能接受他们。那家人当天下午就走了，留下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些高级补品和高级食品，还有给郭父买的理疗仪，说是给他做腿部康复用的，想得倒是挺周到。

    曾洁还拿了一笔钱给郭母，被郭母给拒绝了，本来那些东西都要退回去的，被曾洁和方姑妈劝说了许久，终于将东西收下了，钱就没要。不过郭母也给对方准备了不少农家土特产，腊肉、土鸡蛋之类的给他们带回去。曾洁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有来有往的，说明以后就是亲戚了。

    临走的时候，曾洁看着郭桥：“小桥，你初五一定要过来啊，我们等你来。”

    郭桥看着她眼中殷切的期盼，倒是不忍心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只是说：“我时间安排得过来就去。”

    方自生说：“我们的电话都记下了吧，来之前给我们打电话，我去接你。”

    郭桥点点头：“知道，你们慢走，路上小心。”

    自始至终，郭桥都没有开口叫过方自生夫妇，他没想好怎么称呼。

    那家人走了，这边家里终于才稍稍得到了一些平静。郭母在厨房里洗着碗，一言不发，郭桥进了厨房：“妈，我来吧。”

    郭母看着儿子：“你要去吗？”

    “您想我去吗？”

    过了好一会儿，郭母才说：“去吧，你已经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

    郭桥伸出胳膊，抱了一下母亲的肩：“妈，别担心，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郭母笑了一下，忍住发酸的鼻子：“知道就好。”这么好的儿子，谁舍得分给别人呢。

59第五十九章 可疑纸团

    吃了饭，郭父就上床躺着休息去了,郭娟倒是很看得开,她对自己弟弟了解得很,知道他不是嫌贫爱富的人，现在虽然找到亲生父母，也不可能会跑回去。她支使丈夫将麻将桌搬出来：“来，来打牌,妈也来,一年难得清闲,好好休息几天。”

    郭母刚收拾完厨房，被女儿拉到桌边坐下。“我不打牌，不会打，一会儿又要做晚饭了。”

    郭娟说：“晚饭杨志军做，妈你休息，今天难得人齐啊,曹骏也会打吧,一起来。”

    曹骏只好舍命陪君子：“会一点，玩几把吧。”郭桥以前教他玩过麻将游戏，大致规则还是懂的，不太会，不过他已经很自觉地做好输钱的准备了。

    郭娟笑眯眯的：“不会也没关系，输了肯掏钱就好。”

    郭母摆手说：“要钱我不来，我没钱。”

    “妈，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郭桥说。

    郭娟狡黠一笑：“其实我主要是想赢曹骏的钱的。”

    郭母看着女儿：“你不要欺负小曹。”

    曹骏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妈，亏得我弟不是女的，不然我还以为小曹是你女婿呢。”郭娟笑嘻嘻的，口没遮拦地开玩笑。

    郭母笑哈哈的：“要是我有个小曹这样的女婿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骏和郭桥两人的背心都有点发热，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其他人专心地砌牌，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诡异。

    曹骏是新手，虽然不太会打牌，但是手气旺得不得了。只是他有心放水，并不怎么胡牌，还有意识地配合郭母的牌，经常被她点炮胡牌。谁都喜欢赢牌，郭母也不例外，所以心情格外好。

    曹骏这次扔了个五万出去，郭母说：“点炮，我又胡了！”

    郭娟哈哈笑：“曹骏，你这都第几把了？你运气也太差了吧。”

    曹骏笑着说：“阿姨手气好。我每次都早早听牌了，但是最后一张总是摸不到。”

    “果真是来给我们送钱的，妈，加油，多赢点。”郭娟笑着说。

    郭母连赢了好几把，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这样不好吧，老让小曹输钱。”

    郭娟说：“妈，五块钱一把，他能输多少？放心地赢吧。”

    曹骏当然也不总是输，偶尔也会胡两把，这样就不显得故意放水了。一桌子人都有输有赢，大家玩得很开心，郭母也就把中午发生的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去了。

    晚上正准备睡觉，有人敲门，郭桥看了一眼坐在被窝里的看手机的曹骏，起身去开了门，郭娟站在门口：“老弟你要睡了？”

    郭桥说：“还没有，姐你有事？”

    郭娟看了一眼床上的曹骏，跟郭桥说：“出来说说话呗。”

    郭桥点头，将门拉上，到了客厅。

    姐弟俩坐在沙发里，郭娟说：“你和曹骏一起睡？”

    郭桥心里一动，他姐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便说：“我没让妈另外铺床了，曹骏也不介意跟我挤一下。”岂止不介意，简直要欢呼。

    郭娟没有说什么：“今天你亲爸妈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郭桥看看姐姐，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其实并不想认，他们当时那做法，其实就没打算让我活下来，要不是爸，我早就死了，哪还有今天的我。”

    郭娟看着弟弟，叹了口气：“对啊，他们要是真好心，就不该来认你，弄得爸妈心里也难受。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的，从来没想过你是别人的儿子。爸妈修的这房子，将来要给你，我是半句怨言也没有。”

    郭桥笑起来：“我要这房子做什么，爸妈住着就好了，你也可以回来住啊。我以后肯定会在C市买房子安家的。”

    “不回成都来？”郭娟看着弟弟。

    郭桥想到曹骏，摇了一下头：“我还是准备留在C市了。”

    “你要是回成都，你那边父母也能帮衬一下你，我看他们家条件不错，应该不会亏待你。”郭娟说。

    郭桥笑起来：“你觉得这种情况，咱爸妈是宁愿我待在C市好，还是回成都来好？”

    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你要是回成都来，离家也近一点，现在看样子还不如待在C市呢。”回成都来，是离家近一点，但是离他亲生父母更近了，父母肯定宁愿他离自己远一点，也不愿意他跟亲生父母走得那么近吧。

    郭桥说：“所以我还是待在C市比较好。”

    郭娟说：“是不是在那边找到女朋友了？”

    郭桥但笑不语。

    郭娟拍着弟弟的背：“有就说嘛，这么大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郭桥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还没完全确定下来，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真的啊？加油，也不小了，早点定下来，好一起买房子。”郭娟说。

    郭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和曹骏的事，还有一个大坎要过呢。

    郭娟叹息说：“没想到他们会找过来啊，要是不找过来，你回成都就再好不过了，离家也近，也能照顾到爸妈。”

    郭桥说：“等以后爸妈年纪大了，我把他们接到C市去，在那边照顾他们。”

    郭娟笑了笑：“只怕爸妈都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慢慢就习惯了。”郭桥嘴里这么说，但也底气不足，老人家在天阔地宽的农村生活习惯了，不知道愿不愿意去城里生活。

    姐弟俩聊了许久，最后也还是没能就将来的事拿出一个确切的方案来，不过郭娟很高兴，起码弟弟的态度很明确，父母不用担心会失去这个儿子了。

    郭桥回到房间，曹骏抬起头来看着他。郭桥爬上床，抱住曹骏的脖子，曹骏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怎么了？”

    郭桥觉得这世上那么多纷乱不确定的东西，唯有曹骏和他的感情，目前是最确定的，他紧紧抱了好一会儿，钻进被窝里。曹骏帮他脱了衣服，两个人紧紧相拥。曹骏温柔地亲吻他：“怎么了？”

    郭桥闭着眼睛：“就想抱你一会儿。”

    曹骏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拥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郭桥蹭着他的下巴说：“今天让你破费了。”

    曹骏知道他指打麻将那回事，一个下午下来，五块钱一把，居然也输了两三百块，曹骏呵呵笑起来：“不是为了讨丈母娘欢心么。”

    郭桥捏他腰上的痒痒肉：“是婆婆。”

    曹骏没有跟他去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吻住了郭桥，并加深了这个吻。郭桥主动回应，两个人激动起来，然后开始互相抚慰，最后在彼此的手中释放，郭桥扯了纸巾，将手擦干净，将纸团扔在垃圾篓里，想着明天一早记得扔到厕所去消灭罪证。

    他们的闹钟调在七点半，但是家里有小孩子，他们比郭桥的闹钟还要醒得早，小的那个才五岁，也不知道什么是打扰别人，一大早就来拍郭桥的门：“小舅，小舅，起来陪我去买烟花。”

    郭桥睁开眼，想起昨天答应了外甥，今天陪他上街去买烟花的，只好睁开眼，打着哈欠：“你等会儿，等我起床。”

    郭娟的声音响起：“杨鸿波你吵什么，你舅舅还没起床呢，别吵着他了。”

    杨鸿波说：“小舅已经醒来了，等下就带我去上街。”小孩子对烟花爆竹尤其热爱，每到春节，不知道要贡献多少压岁钱在这上面，只为了听个响。

    郭桥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出门来了：“等我刷牙洗脸。”

    郭娟说：“你爱惯得他。”

    郭桥呵呵笑了一声：“我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一回，惯也就这么一次，不会就给宠坏了吧。”

    郭桥起来了，曹骏自然也不好再睡，毕竟在他家做客，不能给他们家人留不好的印象不是。

    郭桥洗漱完毕，和曹骏开着杨志军的车带着外甥和外甥女上街去了。郭娟在家里帮着收拾房间打扫卫生，收拾到郭桥房里，被子已经被曹骏铺好了，整整齐齐的，也没什么凌乱的地方，只有垃圾桶里有一大团卫生纸，郭娟看着那卫生纸，这团纸未免太大了些，用来擦什么的，看起来似乎并不脏啊。她心里涌起一团疑问，但是也没多想，只是将垃圾一起收拾倒掉了。

    吃过早饭，郭桥去舅舅家拜年，吃了午饭就回来了，本来应该多待一阵的，但是他时间紧迫，曹骏又在家里，所以也不好多逗留。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看见空了的垃圾桶，突然想起卫生纸的事，扭头问曹骏：“垃圾是你倒的？”

    曹骏摇头：“我没倒啊。”

    郭桥心里咯噔一下，会是谁倒的，母亲还是姐姐？希望别发现什么不对劲来吧。

    曹骏问：“怎么啦？”

    郭桥摇头 ：“没事，睡吧。”希望不是自己多想了。

    曹骏问他：“明天还要去拜年吗？”

    “不去了，后天就要走了，明天在家陪陪我爸妈。我姑家让我妈以后去，他们也能理解的，我爸身体不好。”郭桥说。

    曹骏说：“你手机响了。”

    郭桥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接起来，是个女声：“郭桥，新年快乐！你明天来参加同学会吗？”

    郭桥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过年那天碰到一个女生，便说：“对不起啊，我明天要去亲戚家拜年，没时间，去不了，下次吧，不好意思啊，新年快乐！”

    对方显然有些失望，郭桥没有多说什么，把电话给挂断了。

    曹骏问：“谁啊？”

    “上次那个同学，喊我去聚会。”郭桥说，“我给拒绝了，不想去。一出去就整天，我总共回家来没一个礼拜，陪父母都不够呢。”

    曹骏勾起嘴角：“不去就不去，明天在家陪我们。”

    郭桥看着他：“我天天陪你还不够？”

    曹骏从身后搂住他的腰：“那怎么够，我巴不得把你拴裤腰带上，上厕所都带着。”

    “滚蛋你，我又不是狗。”

    曹骏蹭他的脖子：“今天还来？”

    郭桥说：“别，回去了再说吧，收敛一下。”昨晚上的罪证还是个悬案呢，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曹骏也不坚持，反正过两天就回去了，到了自己家里，想怎样就怎样，不急于这一时。

    在家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郭父郭母思虑了许久，最后还是让郭桥答应了那边的请求，初五过去看看。

    初五这天一早，郭桥和曹骏吃过早饭，收拾了行李，带着父母浓浓的不舍和牵挂，离开了家，车子开出好远，、郭桥回头去看，父母互相扶持着，还在家门口目送他们。郭桥眼睛有些酸胀，不是滋味，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扭转头去。

    送他们的杨志军说：“放心吧，我们会陪爸爸去医院定期做检查的，家里有我和你姐呢，我有车，过来方便，会经常回来看看的。”

    郭桥点点头：“谢谢姐夫。”

    “你有空多打电话回来陪二老说说话。”杨志军说。

    “我会的。”

    杨志军送他们去车站，坐车去成都。到了成都，刚出站，就看见方自生朝他们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儿子方烯了。

    方自生伸出手来接郭桥的行李，满面笑容：“到了，路上还顺利吧？方烯，这是你大哥，郭桥。郭桥，这是方烯。”

    方烯戴着一副眼镜，模样跟郭桥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模样看起来更斯文俊秀一些，应该是像母亲多一点，个子也要比郭桥矮上几公分。方烯朝郭桥伸出手：“大哥，欢迎你回来！”

    郭桥看着他的手，伸手握了一下：“谢谢。”

    方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一旁的曹骏：“这个是？”

    郭桥说：“我朋友，曹骏，来我家过年的，和我一起回C市。”

    方烯打量了一下曹骏，眼里露出一丝兴味，朝曹骏伸出手：“你好！”

    曹骏跟他握了一下手：“你好！”

    方自生说：“好了，上车吧，家里人都过来了，等着你们一起吃饭。”

    郭桥说：“先送我们去酒店吧。”

    方自生说：“家里有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

    “但是我朋友也在，去你们家住不方便，我们也只待一晚上，还是住酒店吧。”郭桥坚持说，在路上的时候，两人就商量好了，不住方家，晚上住酒店。

    方烯突然说：“爸，你就按大哥说的吧，他第一次来我们家，还不熟悉呢，肯定不太自在。”

    方自生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郭桥，说：“好吧，去我们家附近的酒店住吧。”

    他们先去酒店开了个房间，房间是双床房标准间，放好行李，方自生带着他们去了饭店。一进饭店的包房，郭桥顿时有种自己变成了大熊猫的感觉，屋子里七大姑八大姨，估计家里所有的亲戚全都来了，凑在一起足足有两三桌，二三十号人，几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郭桥和曹骏看。

    郭桥脸上的表情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心想，自己答应过来是不是正确的。

60第六十章 男朋友

    曾洁迎了出来,抓着郭桥的手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就是郭桥。郭桥，这是你奶奶，这是你姑姑、叔叔、舅舅……”曾洁也不管郭桥认不认得过来,一路给郭桥介绍过去,郭桥只好让叫什么就叫什么,脸和称呼根本对不上号。他没想到方家把亲戚们都叫过来了,难道是知道自己来了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来了？

    方自生解释说：“我们家的习惯是，过年所有的亲戚们一起走亲戚，每家轮流招待。这次听说你要回来,大家都想看看你，你就把大家当成家人好了，不要太拘谨。”

    郭桥心里只是把他们当陌生人，估计见了这一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的。

    不过那些亲戚们显然对郭桥兴趣十分浓厚,都带着兴味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也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曹骏,一些年轻的女孩还对曹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认了一圈亲戚，长辈们居然还都给郭桥准备了红包，郭桥哪里好意思收：“我已经自己工作赚钱了，不知道你们大家都来，没准备红包，怎么还能要你们的红包，这个就免了吧。”但是大家都使劲往他口袋里手里塞，郭桥根本都搞不清哪个是谁拿的。

    方奶奶说：“大家给的，你就收着吧，这是大家的见面礼。”

    曾洁也示意他收下，郭桥便尴尬地收了一堆红包。

    方自生说：“人都到齐了，赶紧上菜吃饭吧，郭桥赶了老远的路，已经饿了。”他按铃叫来了服务员，示意上菜。

    于是大家都坐了下来，郭桥被方奶奶拉着坐在自己身边，另一边则是曾洁，周围则坐了一大圈长辈，用各种眼光打量郭桥。郭桥抬眼看了一下，曹骏被方烯拉在一旁坐着。

    方奶奶一直抓着郭桥的手嘘寒问暖，连穿了几件衣服几条裤子都打听到了：“桥桥长得和爸爸好像，真是老天有眼，我还能见到我的大孙子。”说到这里，老人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方姑姑在一旁说：“妈，你就该高兴点，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别哭啊。”

    方奶奶立即笑着点头说：“对，我是高兴呢。这些年让我的大孙子受苦了，在那么苦的地方长大，奶奶对不起你，让你爸妈好好补偿你。”

    郭桥说：“奶奶，我不苦，我爸妈对我非常好，我觉得什么都不缺。”

    方奶奶说：“你养父母真是好人，我们都要好好报答他们。”

    郭桥听她加了个养字，心里有点不舒坦，虽然是养父母，但他在心里只认这一对父母，并没有把方自生夫妇当成自己的父母，但也不好跟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较真，没再说什么。

    菜上来了，方奶奶终于舍得松开一只手，腾出一只手来给郭桥夹菜，郭桥的手被她抓着，根本腾不出手来拿筷子，只能看着自己的碗碟被方奶奶霸道的爱填满。方自生解救了他：“妈，你抓着郭桥的手，他怎么吃饭啊？”

    方奶奶这才想起来要松开郭桥的手：“快吃吧，你尝尝这个娃娃鱼，你以前肯定没吃过吧。”

    郭桥拿着筷子，看见方奶奶还在不断地给自己夹菜，心里叫苦不迭，赶紧说：“奶奶，我自己来就好，您吃饭吧。”说完赶紧给老人家夹了一点菜，放在她碗里，这才成功制止老人往自己碗里夹菜的举动。

    郭桥低着头吃饭，抬眼偷瞧着曹骏，曹骏也正好朝他看来，满眼的同情。

    方奶奶吃了郭桥给她夹的菜，又开始要给郭桥夹菜，郭桥看着被老太太吃过的筷子，心里那个郁闷，赶紧说：“奶奶，我不用夹菜，真的，您给我夹的我不一定爱吃。”

    方奶奶的手顿住了，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那边方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赶紧来打圆场：“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给别人夹菜呢。我是医生，您这样一点都不卫生。”

    方奶奶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郭桥赶紧说：“奶奶，我自己来就好，您也吃吧。”

    方奶奶放下筷子，开始给郭桥盛汤：“这个你喝吧，好喝。”

    “谢谢奶奶，您自己也吃啊。”

    方奶奶自己也喝了一点汤，老人家胃口小，又是逢年过节，成天都在吃，所以没觉得饿，就一个劲地看着郭桥吃，满脸慈爱的笑意：“桥桥，你在哪里上班？”

    郭桥说：“在C市。”

    方奶奶说：“公务员还是事业单位？”

    郭桥说：“私人企业。”

    方奶奶将手从桌子上拿下来：“自生，你帮下桥桥啊，让他回成都来上班。给私人老板打工有什么出息。”

    曹骏在那头差点要吐血，给他打工怎么没出息了，郭桥可是他家的老板娘啊。

    方自生说：“我也想跟郭桥说，让他回来呢，去考一下公务员什么的。”

    郭桥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回成都，我准备在C市开公司。”

    “开公司回成都来也好啊，你爸妈有钱，你姑姑叔叔都有关系，可以帮你很大的忙，要钱要人都有。”方奶奶显然也不是个没见识的老太太。

    郭桥笑了一下：“不了，我喜欢C市，而且朋友们都在那边，又有客户，我都准备好了。”

    曾洁说：“郭桥，你真不考虑回成都来？成都离你老家也近，可以照顾你父母。”

    郭桥笑着说：“成都的创业环境没有C市的好，所以还是不回成都了。”

    一顿饭，桌子上有一半的人在劝郭桥回来，另一半的人则不置可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埋头吃饭，然后窃窃低谈，很显然是在看热闹。

    这顿饭吃得郭桥食不知味，他发现方家的人普遍强势，大概是优越惯了，认为他们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就觉得郭桥应该也跟着他们过一样的生活，他们肯帮郭桥，认回郭桥，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无上的幸运。

    郭桥心里真有点后悔回来认这门亲了，完全不是一路人啊。

    好不容易吃完饭，郭桥说要回酒店休息，方奶奶哪里肯放，一定要拉着郭桥回家去，说都到这里了，哪有不回家看看的，于是只好又往方家去。不过还好，大部分人都散了，吃了饭各回各家，估计都是来看郭桥的，现在人见到了，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曹骏一言不发地跟着郭桥，也没说自己回酒店，他知道郭桥跟方家人相处得并不自在，自己在，他起码还有个安慰。况且曹骏还真没把方家人当成郭桥的亲人，所以也没刻意回避什么。而且他估摸着，他们的关系已经被方烯猜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年纪大的，对同志这种事知之颇多，尤其方烯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在成都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又长得俊秀，没准还被男生表白过呢，说不定他自己还是个同志。

    回去的时候，方自生开车拉着母亲老婆和郭桥，方烯则开了另一辆车，拉着曹骏和两个年轻人，应该是他的表弟妹。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一个十六七的小女孩快言快语地说：“烯哥，刚找回来的大表哥比你高，也比你帅，学校也比你好，你彻底成了个老二了。”

    方烯瞪了一眼小女孩：“放你的狗屁，你才是老二呢，你全家都老二。”

    小女生不甘示弱，比了个中指：“矮油，是老二就别不承认。”

    另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说：“米小贝，你一个女孩子，别成天把老二挂嘴上行不行？这里还有客人在呢。”

    米小贝扭头看了一眼曹骏，冲他呲牙笑：“大哥你好酷，我叫米小贝，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大表哥什么人，男朋友吗？”

    曹骏瞟了她一眼，心想这小丫头真够犀利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便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是郭桥的同学，曹骏。”

    米小贝偏着脑袋研究了一下曹骏，然后说：“烯哥，晚上我们去唱K吧，庆祝大表哥归来。”

    方烯看着曹骏：“去吗，曹哥？”

    曹骏说：“我不会唱歌，你们看郭桥去不去。”曹骏本来是个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人，能省则省，所以也没去打听这几个年轻人的名字身份。

    他们的车到了一处高档社区，方自生的车比方烯开得稳当些，所以比他们还到得迟，曹骏下了车有一会儿，方自生的车才到。郭桥从车上下来，已经被两个女人轰炸得头脑都快爆了，看见曹骏，可怜巴巴地笑了笑。

    米小贝跑上去，抓住郭桥的胳膊：“大表哥，我们晚上出去唱K，曹哥要我问你去不去。”

    郭桥看着方奶奶，赶紧说：“好啊，晚上去唱K吧。”跟年轻人混一起，总比跟老太太混一起强吧，他实在有点怕这老太太了，以后都要尽量避免来方家了。

    方家确实有点钱，房子是复式双层楼，面积有将近两百个平方，据说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套，另外还有好几套房子。曾洁说：“你要是回成都来发展，房子都不用买了，我们给你一套房子。”

    成都的房子就算是不太贵，好一点的地段房价也到了一万多一平方了，一套房子也要一两百万。但是郭桥不为所动：“我打算在C市买房子。”

    曾洁看他一门心思要去C市，无论怎样利诱，都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气馁。曾洁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才终于说出口：“郭桥，你是不是怪我们当初把你抛弃了，所以不愿意接受我们？”郭桥还是像上次一样，从没开口叫过他们夫妻俩，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郭桥笑了笑：“没有，我只是还有点不能适应。我爸妈对我非常好，我没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大概就是我这样的。我算是很幸运的了，所以对你们并不怨恨。”

    方自生最后说：“郭桥不愿意回来，那就随他自己吧，男人总是愿意靠自己的，我能理解。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打拼，如果有一天累了，想回来休息，就回成都来吧，我们始终都会欢迎你的。”

    郭桥终于听到一句舒心的话，他转向方自生：“谢谢。”

    方奶奶自从回到家，就进了自己屋，过了一会儿，她冲客厅里喊：“桥桥，你来一下。”

    郭桥犹豫了一下，曾洁说：“你去吧，你奶奶可能有话跟你说。”

    郭桥实在不太愿意和老太太独处，她太霸道了，就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人，郭桥求助似的看了曹骏一眼，最终还是进去了。

    儿子进屋去了，方自生夫妇把注意力放到曹骏身上，他们终于觉得有些奇怪了，他是儿子的同学，本来去同学家过年就有点牵强，不过那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就管不着。现在一起来成都也就算了，毕竟都要回去，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反正都要吃饭。但是为什么吃了饭，曹骏还跟着他们一起回家来了，也没说自己回酒店去，郭桥回家来团聚，他跟着来干什么，看热闹？陪郭桥？

    方自生试着跟曹骏聊天：“你叫曹骏对吧？你和郭桥是同学？”

    曹骏点头：“对，还是同事。”

    “郭桥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方自生问。

    曹骏说：“目前在我的公司做总经理助理，我们是一个团购网站。不过他打算自己创业了。”

    曾洁听见说是总经理助理，觉得似乎还不错，便问：“你是什么职务？”

    曹骏犹豫了一下：“总经理。”

    方家人：“……”

    米小贝十分感兴趣地说：“总经理，那就是老板了？”

    十八九岁的男孩说：“不一定，总经理也可能是给人打工。”

    曹骏没有接话。

    方自生和曾洁就都有了想法，郭桥给他同学当助手，他居然做得下去，不会觉得难堪吗？

    郭桥这时候出来了，刚才老太太将他叫去，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了出来，要给郭桥一个硕大的金镯子，那是她七十大寿时，儿女们送的一对金手镯，方老太太说给一个给郭桥，另一个留着给方烯：“你这个拿去给我孙媳妇戴。”

    郭桥说：“奶奶，我还没结婚呢。”

    “那也先拿去，将来给我孙媳妇戴。”

    郭桥头大，他难道将这镯子拿给曹骏戴？“奶奶，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呢，先放您这里吧，我不拿。对了奶奶，这个是给您的。”郭桥将今天接到的那些红包都整理出来，拿给老太太。

    方奶奶看着那个厚厚的大红包：“桥桥，你这是干什么，奶奶不缺钱花，你收起来，拿去用。”

    郭桥笑着说：“奶奶，我都已经上班了，您就当这是我孝敬您的好吧，您收着吧，这是孙儿的一片心意。”

    方奶奶拿着那个镯子：“那你把这个收起来，没准哪天奶奶就……”

    郭桥赶紧制止她：“奶奶，您身体好着呢，会长命百岁的。您帮我收着。”

    好说歹说，最后郭桥还是没收那个大镯子，倒是把亲戚们塞给自己的红包全都给了方奶奶，总算是松了口气。

    米小贝看见郭桥，就嚷嚷：“郭桥哥哥，你给曹哥打工啊？”

    郭桥愣了一下，然后说：“啊，对啊，我在他的公司里上班。”

    米小贝洋洋得意朝表哥抬下巴：“我说得没错吧。”

    方烯看着曹骏：“曹哥，你刚说是个团购网站，哪个？”

    曹骏说：“哦，对。”然后说了个名字。

    米小贝一下子蹦到曹骏身边：“哇塞，曹哥，你好厉害啊，这个网站我也知道，我和同学还经常去上面团购吃的呢，很有名的网站啊。原来你就是老板，太厉害了！”说着伸出大拇指。

    曹骏勾了一下嘴角。

    方烯看曹骏的眼神更古怪了，方自生和曾洁对网站这些不大了解，但是既然是知名网站，那肯定也是个大老板了，这么个大老板，跟着郭桥回乡下过年，仅仅是因为关系好的朋友？有点叫人想不通。

61第六十一章 耍流氓

    晚上是在方家吃的饭，曾洁亲自下厨做的,她想着儿子回家来，怎么也得吃一顿妈妈亲手做的饭菜吧。

    方烯笑着对郭桥说：“大哥，还是托你的福,我都多少年没吃过妈妈做的饭了。”

    郭桥诧异地看着他：“那平时谁做？”

    “保姆。保姆放假,就我和我爸自己做,要不然就出去吃。”方烯耸肩。

    郭桥注意到曾洁的手，果然不像是常沾阳春水的那种，保养得非常好。曾洁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方自生也笑嘻嘻的,说是托了郭桥的福。

    郭桥心想，看样子曾洁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还不低,他们一家应该很和睦吧，这么和睦的家庭，为什么非要找回自己这个外人呢,难道不怕生变数？还是他们真的心存愧疚，想补偿自己？也许是生活太安逸单调了，所以想找自己来改变一下？

    吃过饭，他们就出门了，方老太太非常舍不得郭桥就这么走了：“晚上还回来的吧？”

    郭桥说：“奶奶，我晚上住酒店了，明天早上再过来看您。”飞机是中午的，上午来一趟方家还来得及。

    方奶奶拉着郭桥的手：“那你一定要来啊。”

    “一定会来的。”

    出了门，方烯笑着说：“大哥，我真羡慕你呢，奶奶平时从来没对我这样过。”

    郭桥没做声，这种关爱，其实他并不怎么想消受。

    米小贝说：“烯哥你吃桥哥的醋了？”

    “开个玩笑。”方烯说。

    他们到了钱柜，方烯还叫了好几个朋友一起来，说是人多才热闹，男男女女都有，都是年轻人，会闹腾。曹骏说了句“你们玩，我买单”，然后就坐在沙发一旁刷手机去了。

    郭桥陪他坐在沙发角落里，他知道曹骏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而且绝不可能去唱歌的，便窝在一起喝酒聊天。包房内非常嘈杂，两人说话得凑到耳边才能听得见。

    方烯拿着酒瓶过来，凑到郭桥耳边说：“哥，曹骏是你男朋友对吧？”

    郭桥瞪大了眼，看着方烯：“什么男朋友，他是我朋友。”

    方烯笑了一声：“我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了，别装了。”

    郭桥皱着眉头：“你是同性恋？”

    方烯哈哈笑了一声，摇头：“不是，不过喜欢我的男的不少。看到那两个朋友了没有？其中一个以前跟我告过白，我哥们儿。”说着用酒瓶指了一下一个有点壮的男生，那家伙正在和另一个男生勾肩搭背喝酒。

    郭桥听说方烯不是，心里松了口气，至少方自生和曾洁不会有两个同性恋儿子。方烯勾着郭桥的肩：“哥，你到底是不是？告诉我也没什么，我又不会告诉爸妈。”

    郭桥笑着说：“真不是。”他对方烯了解并不深，所以不打算一见面就交底，自己这边可没有现在就承受家里压力的准备，万一方烯这小子嘴不严，跟他父母说了，他们又担心着急，去找了自己父母，那不就完蛋了。

    方烯笑着说：“哥你一点都不老实，我看曹哥就比你坦诚多了。”

    郭桥皱眉看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曹骏听他们兄弟俩叽叽呱呱，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喝着酒，看着郭桥，郭桥回头看他一眼，心想，曹骏的眼神真的泄露了那么多秘密吗？曹骏冲他笑了一下。

    方烯勾着郭桥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即便不是，曹哥绝对是喜欢你的，他那眼神，骗不了人。你要是真不是，那你就得小心点他，别让人给吃了。”

    郭桥看着方烯，放下酒瓶：“你个臭小子，我知道了。”然后起身去上洗手间，上完厕所，他不大想回包房，便慢吞吞地往包房的方向走，有人过来了，与他差点撞上，郭桥朝左他也朝左，郭桥朝右他也朝右，然后听见对方噗地笑出声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帅哥，抽烟不？”

    郭桥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穿得很少，瘦瘦的，耳朵上戴着耳钉，头发留得有点长，染成了黄色，看起来倒是挺潮的，长得有几分清秀，他心想，自己这是被搭讪上了？郭桥摇头：“不抽。”

    对方笑了一下，将一只手撑在墙上，拦着郭桥，嘴角勾起几分邪气：“还真是个好男人。有伴了吗？”

    郭桥皱眉：“麻烦让让。”

    对方并不让开：“玩一下嘛，加个微信吧。”

    郭桥正想拒绝，听见曹骏的声音响了起来：“郭桥，你干嘛呢？”

    郭桥抬头，看见曹骏站在过道那头，皱着眉看着自己，郭桥哑然失笑，那小子一回头，看见曹骏，眼前唰地放亮，然后笑了起来，小声对郭桥说：“原来有伴了啊，你男朋友真酷。唉，帅哥都有男朋友了。”说着将自己的胳膊也放了下来，骚气地撩了一下头发，试图在曹骏眼中留下个好印象。

    曹骏走过来，伸手勾住郭桥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被勾搭上了，真是不叫人省心。”

    郭桥无辜地说：“我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没想到成都的gay这么多，上个厕所都能被小gay盯上。

    曹骏正想说什么，方烯从对面过来了，看见他俩的姿势，很暧昧地笑了一下。郭桥心里咯噔一下，曹骏很自然地说：“方烯，你们继续唱啊，我去结账。然后我跟你哥先走了，无聊得很。”

    方烯说：“要我送你们吗？”

    郭桥摇头：“不用了，我们去外面打个车就好。”

    “那好，明天早上我去接你们。”方烯朝他们摆摆手，给了郭桥一个意味深远的笑意。

    出了电梯，曹骏问：“方烯发现了？”

    郭桥说：“对啊，非说我们俩是一对，不过我没承认。”

    曹骏没说话。

    郭桥说：“我不是怕他知道，只是不太了解他，怕他跟他爸妈嚼舌根子，最后传到我爸妈耳朵里，弄得他们焦急上火。”

    “也是。”

    郭桥补充一句：“要出柜，也是我们自己亲口和我爸妈说。”

    “嗯。”曹骏勾起了嘴角，“想去哪儿玩吗？”

    “算了，回酒店吧，闹腾了一天，比上班还累。”郭桥伸了个懒腰。

    曹骏轻笑：“他们家人似乎还挺喜欢你。”

    “都是来看热闹的，谁会喜欢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郭桥不以为然。

    曹骏说：“那可不一定，否则怎么会有一见钟情？”

    郭桥笑起来：“你还信一见钟情呢，一见钟情，第一次钟的绝对是脸，要是脸不好，怎么可能钟情？”

    曹骏说：“你要相信缘分这东西。”他伸手招了一辆车。

    刚上车，郭桥听见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了，他拿出来，发现是方烯发过来的微信：“哥，你就别跟我掩饰了，你跟曹骏绝对是一对吧。”

    郭桥笑了一下，跟曹骏说：“方烯那小子穷追不舍，非要问个水落石出呢，我要告诉他吗？”

    曹骏说：“你可以说得隐晦一点，不那么直白。”

    郭桥点了下头，给方烯回信息：“你想多了。我刚上厕所出来，被一男的搭讪，曹骏来解救了我一把，仅此而已。话说你们成都的同志还真多啊。”

    方烯那边回了一句：“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

    郭桥回他一句：“目前为止，我还不是，要是哪天是了，会告诉你的。”

    回到酒店，郭桥给家里打电话，跟母亲说一下今天见亲戚们的情况，这种事，还是跟父母说一声比较好，他们会觉得儿子重视自己，跟他们没有生分。

    郭桥挂了电话，四肢大张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为什么他有这种身世呢，还好，没有狗血到要找他回家去争夺家产之类的。曹骏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覆在郭桥身上：“想什么呢？”

    郭桥想起方奶奶今天非要塞给自己的那个金镯子，就忍不住笑起来，曹骏与他额头相对，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摸他的腰侧：“笑什么？”

    郭桥用手摸着曹骏的后脑勺，伸出舌尖挑逗了一下曹骏的唇：“今天方奶奶要给我一个金镯子。”

    曹骏被那个软滑的家伙调戏了一下，本想欺负回去，听见他这么一说，便顿住了：“给你那个干嘛？”

    郭桥笑着说：“说要给她孙媳妇的。我当时想，我要是接过来了，你会不会戴。”

    曹骏用鼻尖蹭着郭桥的鼻梁：“你要是拿过来，我就戴给你看。”

    “真的？”

    “当然。”曹骏的手游走到郭桥的胸前，摸到凸起的那点，用手指头捏了一下，那处很快硬挺起来，郭桥起了战栗，推开他：“别闹了。我要去洗澡。”

    曹骏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快去，我等你。”

    郭桥将曹骏推开来：“明天还要赶飞机，你想干嘛？”

    曹骏仰躺在床上，舔了一下嘴唇：“不要紧，反正是坐飞机，不用走路。”

    郭桥站在地上，抬脚踩在曹骏的胯间，稍一用力：“信不信我让你举不起来？”

    曹骏满眼含笑看着他：“你舍得就踩。”

    郭桥感觉得脚底那个东西慢慢起了变化，开始顶着他的脚板，便收了脚：“真是流氓，这都能硬。”

    曹骏嘿嘿笑了起来：“更流氓的事你还没见过呢。”

    郭桥洗完澡出来，看见曹骏已经在被窝里了，他看了一眼另一张床，并没有过去，而是爬上了曹骏的床，曹骏已经将睡衣都脱了，什么都没穿，就等着郭桥。

    郭桥一到床边，他就将人抓住往被窝里拽，一边迅速地脱掉了他的睡衣，四肢并用缠住了同样赤条条的郭桥。郭桥说：“你今天吃春药了，怎么这么兴奋？”

    曹骏上下蹭着郭桥：“想死你了。”

    郭桥说：“前两天不是在我家还弄过？”

    “那不算。”

    郭桥扶额，那不算，今天难道想做到最后一步？

    曹骏已经在急切得四处点火了，郭桥也无暇去考虑别的了，也开始追逐着感官上的刺激，两个人如蛟龙翻腾一般，把个床铺弄得吱呀作响。曹骏喘着粗气说：“郭桥，我想要你。”

    郭桥犹豫了一下：“没有准备，这样不太好吧。”润滑剂套子都没准备，就这么突然就做？

    曹骏从枕头下拿出润滑剂和套子：“我都准备好了。”

    郭桥无语地看着这家伙，他是不是时刻都备用着这些，他看着曹骏隐忍又急切的脸，心里一阵犹豫，想答应下来，但是想到明天还要去方家，方烯那小子还一直在怀疑呢，听说第一次无论怎样准备，都还是会有后遗症的，他说：“不是今天，等明天回到家再做好不好？”

    曹骏吻着他的肩，气息不稳地问：“为什么？”

    “要是疼的话，明天就会不自然，今天咱们还是用手吧。”郭桥说。

    曹骏说：“用嘴。我也帮你。”

    郭桥呼吸一滞，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他咬咬牙：“行！”

    这对郭桥来说，绝对是个全新的体验，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做过，他也没为人做过这种事，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样太脏了，但是当真做起来，他觉得人的下限是可以无限往下刷的，他居然觉得很刺激，从未有过的刺激，而且很舒服，舒服得灵魂都蜷起来了。

    彼此都在高潮中战栗，曹骏吐出嘴里的东西，转身来吻郭桥，郭桥的脸有些发烫，自己真的无耻，都被曹骏这坏东西带坏了。曹骏的口腔里还有着自己的雄性气息，有些腥膻，郭桥忍不住闪躲了一下，曹骏摸他的脸：“怎么了？不喜欢？”

    郭桥说：“漱个口吧。”

    曹骏说：“有什么关系。”

    郭桥说：“你不是一向都有洁癖么？”

    曹骏勾起嘴角：“你不脏。”

    郭桥羞恼地说：“你才脏呢。”

    曹骏抱紧他，吻他：“我也不脏。”

    “你给别人这样做过？”

    “没，只给你。”

    郭桥心说，这还差不多，勾起了嘴角。曹骏温柔地抱紧他，两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方烯果真就开车来接他们回去，郭桥只好赶紧从被窝里起身，和曹骏收拾好一切，然后去退房。

    郭桥看到方烯，对方脸上还残留着睡意：“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方烯打哈欠：“记不清了，两点吧。”

    “那你还起这么早，我们打个车去就好了。”

    方烯说：“奶奶的命令，一大早就来敲我的房门了。你知道的，老人家睡眠少，早上四五点就起来了，真苦逼，所以我宁愿住学校，也不愿回家。”

    郭桥笑了起来：“去吃早饭吧，吃了饭再过去。”

    “千万别，我来这么早，就是为了防止你自己吃早饭的，老妈早上亲自做早餐，你可别不领情。”方烯说。

    “那好吧，”郭桥勾起嘴角笑了笑，想了想问，“方烯，你爸妈都是怎样的人？”

    方烯看了他一眼，说：“那不也是你爸妈么？总的来说，还算是讲道理吧，不过我觉得他们对我的要求有点高，给我的当然也是最好的，我想，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郭桥看着他：“怎么说？”

    “把对你的那份爱也都倾注在我身上啊，当然，期望也就变成了两份。”方烯略有些无奈地说，“他们不会直接命令我做什么，但总是会用他们的道理来说服我，让我往他们安排的路上走，有一对高智商父母，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说是通情达理，实则是变相专制。”

    郭桥同情地看着他：“你不想学医？”

    方烯叹了口气：“我其实很想学中文的。他们觉得这样没出息。”

    郭桥笑了起来：“医生其实也不错啊。”

    “就体面来说，可能不错吧，但是医生太辛苦啊。”方烯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子承父业？”郭桥问，方自生夫妇都是从事高分子材料研究的，方烯的名字都跟这个有关。

    方烯耸肩：“没兴趣，还不如学医。”

    “那就行了。”郭桥说。

    早饭相当丰盛，有稀饭、饺子、米粉等，都是曾洁一大早起来自己做的，不是从外头买回来的，郭桥对他们的盛情非常感激。

    吃过早饭，方自生夫妇将郭桥叫到书房里。曾洁对郭桥说：“你愿意回家来，我们感到非常高兴，我和你爸看到你，都觉得特别亲切，一点疏离感都没有，就好像、好像你一直都在这个家长大一样。郭桥，我能不能听你叫一声妈妈？”曾洁说到这里，有些哽咽起来。

    郭桥看着眼前的两个长辈，他也知道，这就是亲生父母，但对他来说，确实还是陌生人。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衰老、矮小、贫穷、没文化，但却让他觉得亲切可敬，眼前的夫妇，年轻、高大、富有、有涵养有风度，但一时间却没那么容易接受，郭桥酝酿了许久，那声“爸妈”还是叫不出口。

    方自生说：“算了，孩子还需要时间来接受我们，就不再执着于这一点了，以后熟悉了，就自然叫出口了。郭桥，这个是爸妈给你准备的创业用的，你拿去。”他说着，将一个银行卡递给递给郭桥。

    郭桥看着那张银行卡，摇了摇头：“谢谢，我不要。”

    方自生说：“这么多年，我们从未参与过你的生活，你父母那边的经济条件有限，上次我给他们钱，他们也没要，我也理解他们的心理，怕要了钱，就等于是把儿子给卖了。我们绝对没有夺走他们儿子的想法，当年把你遗弃了，我们就失去了要你这个儿子的权力，只是想着，血浓于水，到底还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亏欠你太多了，想补偿一下你。”

    这一席话说得郭桥有些感动，他想了想说：“我暂时不缺钱花，如果真的需要钱，我会找、找你们来借的。”他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声爸妈叫出来。

    曾洁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刚才她差点以为他就叫出来了，然而还是没有。方自生点着头说：“好，爸爸都听你的，尊重你的意见，我们是你的父母，你一定不要见外，有需要就一定开口跟我们说。”

    郭桥点点头：“好，我会的。”

62第六十二章 吃啦

    临走时,方奶奶是依依不舍,拉着郭桥不舍得撒手，叮嘱又叮嘱,让他常回家来。方氏夫妇和方烯把他们送到了机场，话别漫长而又琐碎,曾洁都忍不住哭了。

    方烯悄悄地和曹骏说：“我妈从来都没有这么重视过我,看样子真是远香近臭啊。我是不是也要到外地去生活一段时间呢。”

    曹骏轻笑了一声：“对他们来说，你是自己人,郭桥是客人而已。”

    方烯愣了一下：“是这样吗？对了,曹哥，你和我哥仅仅是朋友吗？”

    “不止。”

    “我就知道，你们是这个吧？”方烯将两个拇指勾了勾。

    曹骏摇头说：“我们还是同学、同事。”

    方烯翻了个白眼：“曹哥你也不老实。”

    曹骏勾了勾嘴角。

    机场已经在催登机了,郭桥和曹骏挥手作别方家人，踏上了归程。上了飞机，郭桥舒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曹骏听见他这么说，眉毛上都是笑意，他把他们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四点多的时候，终于回到家。两人在沙发上稍微躺了一下，开始收拾卫生，过年期间，钟点工阿姨也放了假，屋子里积了一个多礼拜的灰尘，自然要好好打扫一番。

    郭桥将被套床单都换下来，扔进洗衣机，又开始打发曹骏拖地，自己则去收拾厨房和卫生间。忙到天黑，总算是光洁一新了，两人一起去外面吃了晚饭，然后去接土豆和白菜它们回来，两只小龙猫仔依旧很活泼可爱，虽然看上去没大多少，但至少看上去还挺健康的，叫人放了心。

    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原样，郭桥躺倒在沙发上：“总算是老样子了，还是自己家里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很自然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曹骏搂着郭桥的腰：“一起去洗澡。”

    郭桥搂着抱枕说：“你先去。”

    曹骏勾起嘴角：“你忘了昨晚上答应我的事了？”

    郭桥抓了抓脸：“我答应你什么了？”

    曹骏拖着他往主卧的浴室去：“少给我装傻，明天正好还可以休息一天，今晚上我要做全套。”

    郭桥想起昨晚答应他的事来，不由得叫苦不迭，真的要做吗？好像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做就显得太敷衍了，算了，迟早是要做的，那就做吧，反正都认定他了。再说他对男人做这个也有点好奇，真的能有快感吗，从那个地方进去？他估摸着，做攻的那方应该快感更强烈些，受的那方应该会比较痛苦吧。

    郭桥不断把视线往曹骏身上溜，天人交战着，要不要采取主动权。曹骏已经将他剥光了放在水龙头下冲，郭桥被热水一浇，终于回到现实中来：“那个，曹骏……”

    “嗯？”

    郭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问出来了：“做下面那个能有快感吗？”

    “当然有。”

    “你试过？”

    “没。”

    “那你怎么知道？”

    “……”他能说他将人操到射过吗？

    “你又没试过，就说明不一定是真的。”郭桥闭着眼睛，感受着曹骏的手在他脑袋上抓着，给他洗头。

    “这个，不要问了，一会儿试试就知道了。”曹骏说。

    郭桥真有种大姑娘上轿的感觉，既害怕又期待，心思反转了千百回，终于还是说：“要不我上你试试？”

    曹骏轻叹了口气：“我不反对你上我，但是我希望第一次还是我来。”

    郭桥终于一咬牙，不再磨磨蹭蹭：“那行吧，第一次让你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冲洗干净，浴缸的水也放好了，两人坐在温暖的浴缸里，郭桥突然想起一个事，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曹骏，你要不要去检查下身体？”

    曹骏愣了一下，然后说：“检查过了，没病。”曹骏在这方面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从不去约一夜情，以前跟吴迪做，也都是做好了安全措施的，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定期做检查的，在跟吴迪的关系结束之后，也还去做过检查。

    郭桥尴尬地笑了笑：“我听说男同之间容易感染那个，所以……”

    曹骏说：“只要不滥交，还是很安全的。”

    郭桥突然又说：“我要不要也去做个检查呢？你知道，那种病不光是在男同之间传播啊。”

    曹骏：“……”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啊？”找各种理由来搪塞。

    郭桥连忙摆手：“真的不是，我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别胡思乱想，哪有那么多的艾滋病啊，你要检查，明天我陪你去。”曹骏说。

    郭桥说：“那今晚上我们……”

    曹骏打断他：“当然要做。”曹骏凑上去吻着他，“就算是你真的感染上了，我也会要你的，永远陪着你。”

    郭桥突然觉得莫名感动，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一点，要是曹骏真的有那个病，自己恐怕没那个和他继续在一起的勇气。郭桥主动回吻他，鼻子有点发酸，两人吻得难解难分，曹骏笑着说：“我们这样子，就算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要真有病，也有可能感染上了啊。”

    郭桥搂着他的脖子：“对不起，我胡思乱想了。”

    曹骏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别多想，我们都会好好的，安心点。我还想和你过得长长久久，一辈子那么久。”

    郭桥搂紧他，与他肌肤相贴：“嗯。”此刻，他真的觉得这个一辈子，就是一个承诺了。

    这天晚上，曹骏极尽耐心和温柔，邀请郭桥去体验从未抵达过的幸福彼岸。郭桥初时是觉得有些胀痛酸麻，但并未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最初的疼痛过后，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从后面升起，跟以往和女友做的体验完全不同，他终于惊觉到，男人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获得快感的，难怪会有人愿意做0，如果仅仅是痛苦的，恐怕没有人愿意忍受吧。

    这种快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大概因为有一种禁忌感，所以感觉异常刺激。他发现曹骏在这方面的能力非常强，大概就是健身的好处，这家伙简直像吃了春药一般，不知疲倦地耕耘着，几乎要将人顶翻。他第一次高潮居然是在曹骏的抽插中抵达的，这简直是太羞耻了。

    郭桥哪里能够明白曹骏的心理，这家伙多年来积攒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当然是不要命地去冲撞发泄，那是灵魂和肉身的完美融合，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喧闹，他怎么可能不卖力。

    郭桥原本打算还反攻回来的，结果被曹骏折腾得精疲力竭，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反攻的力气。

    等到曹骏终于餍足了，郭桥都快睡过去了，床单被套全都淫乱得一塌糊涂，曹骏自己去洗了个澡，打了水来替郭桥清洗一下，将床上的被子全都扯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套换上，这才抱着郭桥睡去。临睡的时候，咬着郭桥的耳朵说：“真是个麻烦的家伙，睡主卧就方便多了，还能洗个澡。”他努力耕耘了一晚上，自然也没体力再抱着郭桥去浴室洗澡了。

    郭桥是睡到快中午才起来的，干燥的被子贴着赤裸肌肤的感觉非常清晰，曹骏已经不在床上了，郭桥动了一下，伸个懒腰，发现腰酸屁股痛，尤其是那个羞耻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曹骏那个禽兽，干得真狠啊，还要不要让人活了啊。

    被窝里暖和，身上酸痛，虽然早已饥肠辘辘，郭桥还是不想起，尤其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衣服，还得起身去柜子里翻找衣服，想想就觉得冷。

    他正困倦地睡回笼觉，门开了，曹骏进来了，他走到床边，探头看了一下郭桥的脸，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说：“饿了吗？”

    郭桥眯着眼睛：“衣服。”

    曹骏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去给你拿。”曹骏就像伺候他的女王一样，心情好得很，别说给他拿衣服，就是给他喂饭把尿，他都愿意啊。这心思还好没给郭桥知道，他还想把人当儿子一样养呢，还想把尿，郭桥非揍爆他的蛋不可。

    郭桥终于抹了一把脸，从被窝里坐起来，然后倒吸了口凉气，曹骏谄媚地说：“怎么了，疼吗？”

    郭桥咬着牙说：“下次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曹骏呲牙笑：“下次我节制点。”

    “别想糊弄我，洗干净等着。”郭桥狠狠瞪了他一眼，慢腾腾穿上衣服。

    曹骏说：“我买了饭回来，吃了饭咱们去那边房子看看，应该装修得差不多了。”

    “哦。”郭桥打着哈欠应了声，纵欲真是一件伤身的事啊，曹骏这是憋了多久了，得了机会就把人往死里操，累得老腰都快断了。

    曹骏看着郭桥一脸疲倦的样子，说：“以后要多锻炼身体，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郭桥斜睨着他说：“当然，你等着好了。”

    曹骏伸手摸了摸鼻子。

    吃过饭，两人出门去看那边房子的装修情况，装修师傅果然过年期间都没有休息，还在加班加点，房子已经装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铺地板了。就整体效果来看，还是挺不错的，两人都挺满意，曹骏想到昨晚的事，就有些遗憾，能越早搬过来越好，不过再怎么也得晾上几个月啊，好日子还得等呢。

    曹骏有种新婚的快乐，经过昨晚，他和郭桥之间最后一层隔阂给捅破了，以后，他们就彻底不分彼此了。

    看完房子，两人开车去购物，郭桥突然说：“要不要真去做个检查？”

    曹骏愣了一下：“你真要去吗？”

    郭桥问：“是去疾控中心吗？”

    “医院就可以了，会更快一些。”

    “那就去医院吧。”

    这个有些出乎曹骏的意料，这性福生活才刚开始呢，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好像有点怪怪的感觉。

    郭桥去抽血化验，曹骏想了想，也要求化验一次，郭桥说：“你不是说已经检查过了吗？”

    曹骏说：“陪你。”

    郭桥勾起嘴角笑了，他大概是怕自己单独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他们用的是快速检验法，马上就出结果的那种。他们在医院里等结果，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曹骏上去拿结果，郭桥则在下面等着。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便看到了一个熟人，吴迪正扶着一个病人慢慢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郭桥，有些意外：“你好，真巧啊，来看病？”

    郭桥心说，怎么这么巧，跑到医院来化验，居然碰上曹骏的前男友了，他尴尬地笑笑：“来看个朋友。你朋友身体不舒服？”

    吴迪的眼神有些黯淡：“是的。我陪他回病房，晚点来跟你聊。”

    郭桥点点头，然后看见吴迪扶着对方走了。曹骏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郭桥有点焦急，难道是真查出问题来了？他正想跟曹骏打电话，然后看见曹骏从楼上跑下来了，脸色挂着笑容，朝郭桥轻松地摇头：“没问题，走吧。”

    郭桥笑了起来，身上一阵轻快，这样才算是真的完美了。他转身，看见吴迪从那头过来了，看见他们，吴迪的脸色有些意外：“曹骏也在？”

    曹骏的脸色有些尴尬，只是淡淡地说：“嗯。身体不舒服吗？”

    吴迪摇了摇头：“我朋友病了，在住院做透析。”

    要做透析的病，看样子是肾病了。郭桥和曹骏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吴迪耸耸肩说：“你们别做出那个样子嘛，说不定明天就有肾源了呢。”

    郭桥说：“一定会的。”

    吴迪斜眼瞟着曹骏：“我说你们，还住在一起呢？”

    郭桥的脸不自在了一下，曹骏很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声。

    吴迪看着曹骏，说：“我是不是要说一声恭喜了？”

    曹骏将手搭在郭桥肩上：“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郭桥不自在地将曹骏的手拿下，这还在外面呢，到处都是人，还跟喜欢过他的人这样说，这样真的好吗？

    吴迪笑了一下：“那就恭喜了。”

    曹骏跟郭桥说：“走吧，回去了。”

    郭桥点点头，没说话，朝吴迪摆了下手，然后走了。

    吴迪抱着胳膊，看着曹骏开着他的SUV离开了医院。

    这边车上，曹骏犹豫了一下，跟郭桥说：“我跟吴迪早就没有关系了。”

    郭桥说：“我又没质问你什么，不用急着表态，谁还没个前男友前女友的。”

    “他不……”曹骏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他从来没把吴迪当成男朋友，不过听见郭桥不追究，也就算了，反正让郭桥知道自己找过炮友，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郭桥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也就不用担心吴迪胡说八道什么了，顶多给郭桥知道自己被吴迪敲诈过一笔钱，被他臭骂一顿罢了。

    医院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都没放心上。第二天就开工上班了，新年新气象，郭桥充满了干劲，今年他一定要自己开公司、当老板，让父母放心。

63第六十三章 被迫出柜

    曹骏这边却不大轻松,一开年,他就得解决荆炜这个大麻烦，好在他早就着手准备了,现在只是找个契机而已。然而刚上了两天班，荆炜就主动来找曹骏了,进门之后，还将房门给反锁上了。曹骏听见门落锁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荆炜,眉头锁了起来，拿出手机,调了一下。

    荆炜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曹总，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曹骏走过去，如往常一样烧水泡茶：“谈什么？”

    “关于加薪的事。”

    曹骏眼皮也不抬：“哦，谈谈吧。”

    荆炜说：“公司刚创立不久,我就来公司了，见证公司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辉煌，我觉得这其中有我的一份汗水。”

    “是,这里有你们的汗水，非常感谢大家的贡献。”曹骏已经知道荆炜的目的了。

    荆炜笑了一下：“曹骏还记着我们的功劳，那就好。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今天来，是要求加薪的。”

    曹骏双手十指交叉：“去年公司业绩尚可，整个公司员工工资待遇都会相应提升。”

    “还是去年一样，调薪百分之十？”荆炜问。

    曹骏点头：“正常情况下是这样。”

    荆炜过了一会儿说：“曹总，加薪就算了，我想要调整一下管理股的份额。”

    曹骏抬眼看他：“你想怎么调整？”

    “我想要百分之三的管理股，或者不给我加管理股也行，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就直接赠予我好了。”

    曹骏嗤笑了一下，这条件他还真开得出口。

    曹骏淡定地端着烧好的水泡茶：“是什么原因让荆总开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而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同意你的要求呢？”

    荆炜看着曹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因为我发现了曹总的一些秘密。如果曹总不愿意，那么请给我一百万的封口费吧，我可以立即走人。”

    曹骏一手拿着信封，往桌上一倒，几张照片掉落在桌上，是那个雪夜里自己和郭桥在中心公园牵手拥抱的照片。曹骏看着那些照片，半晌没说话，没想到，那天晚上，居然还是被有心人跟踪了啊，方筱雨八成也参与了这件事吧。

    荆炜得意地说：“怎么样，这些照片值不值那么多钱？”

    曹骏抬眼看着荆炜：“不值！你现在就去财务结账吧，收拾东西走人。”

    荆炜的脸顿时涨红了，没想到曹骏完全不受威胁：“堂堂知名网站老板，居然和助理搞同性恋，我把这些爆料给媒体，看看网站会不会受到影响。”

    曹骏挑了一下眉：“这是我的个人隐私，跟网站有什么关系？况且同性恋又不犯法。苹果老总都主动出柜了，我被动出个柜，也无所谓，就当为广大同志们做个表率了。”

    “那郭助理也不在乎？”荆炜冷笑着说。

    曹骏十指交叉，想了一下，非常淡然地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他应该不会在乎的，多谢你操心了。荆炜，你想赚钱是没错，但是用错了方法，凭真本事去赚，别搞这些歪门邪道，我只要把这些交给警察，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荆炜站起来，满脸通红地说：“那就走着瞧吧。到底看鹿死谁手。”

    “慢走不送。”

    荆炜出门，砰一声甩上门，曹骏给郭桥打电话：“郭桥，事情果然如我预料，咱们被人盯上了，你过来一下。”

    郭桥过来的时候，曹骏正在给财务打电话：“……对，给他结算到今天的工资。没有别的。”

    曹骏伸手指了指茶几上，郭桥走过去一看照片，心一沉：“这怎么回事？”

    曹骏挂了电话：“荆炜拿来的，我估计那天晚上他听到方筱雨说了什么，然后跟到公园来了。”

    郭桥说：“他想干什么？”

    曹骏笑了一下：“干什么，勒索呗，就这几张照片，索价一百万。”

    郭桥冷笑了一声：“真好赚啊，一百万，去抢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没答应，让他结账走人了。”曹骏说。本来他还打算按照正常解雇的流程走，没想到人这么心急，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还想敲诈勒索，那就不能便宜了他。

    “就不该便宜了他！”

    “他要是真的去跟媒体爆料，你怕不怕？”曹骏问他。

    郭桥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名人，谁来管我们啊。”

    曹骏笑道：“我也想试试我的影响力呢，看到底有多大影响。”

    郭桥说：“那不就等于变相做广告了，也没什么坏处。比起跟媒体爆料，我其实更担心他拿了这些照片寄给我家里。”

    曹骏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对啊，这就被迫出柜了，不知道叔叔阿姨能不能承受得住打击。”

    郭桥看着照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人吧。”

    曹骏说：“没准啊。他要做小人，我也不怕做恶人，不用担心，我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占不到什么便宜的。荆炜的工作你去交接一下。”

    郭桥点了点头：“好。”走的时候又看了一下照片，说，“没想到还有人给我们俩约会拍照片，角度似乎也不错，留着做个纪念吧。”

    曹骏闻言莞尔。

    下午，荆炜又跑来找曹骏：“为什么我的工资只有这个月的？按照劳动合同，公司是恶意解雇我，我为公司工作了五年，就应该赔我十个月的工资。”

    曹骏说：“我本来打算厚道一点，赔你半年的工资，但是你的做法太叫人不齿了，所以我也计较了。你做了那么多违反公司规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我没跟你计较，你还不夹着尾巴赶紧走人？”

    荆炜看着曹骏，咬紧牙关：“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违反规定？”

    曹骏冷笑：“你要证据，我这里有一堆。你做过的那些事不要当别人不知道，营私舞弊，贪污受贿，还将公司的资料出卖给竞争对手，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公司的利益。”

    “你胡说八道！”荆炜双手撑在桌上，鼓起眼睛死死瞪着曹骏。

    曹骏毫不客气地瞪回去：“胡说不胡说，证据说话。别以为我好说话，就能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我只是不跟你计较而已。”

    荆炜双手猛地一拍桌子：“那咱们就劳动仲裁见吧。”

    “悉听尊便！哦，对了，你上午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录音了，你要是真敢做点什么，我就把这个拿去报警，告你敲诈勒索。”

    荆炜捏紧拳头，猛地踢了一脚门，然后出去了。

    荆炜离职，在公司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荆炜原来负责的工作全都由郭桥接手。曹骏的本想让郭桥来接受副总这个职务，但是郭桥抱着自己创业的心思，怎么也劝不动，所以就只能另外再招人，但是一个好的管理者并不那么容易找，估计还有得等。

    荆炜离开之后，方筱雨也主动离职了。方筱雨的离开，在公司内部又掀起了一阵小波浪。大家都在猜测他们离开的原因，他们公司效益好，福利待遇也好，除了偶尔要加班，算不上太辛苦，所以很少有人离职，主动解雇更是闻所未闻，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荆炜和方筱雨离开公司后，公司内部悄悄起了传言，老板和郭助理两个人是同性恋，方筱雨撞破了他们两个约会，一直暗恋老板的方筱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离职。也有人说方筱雨和荆炜之间关系密切，有人看见方筱雨私下里常跟荆炜在一起，荆炜被炒了，方筱雨自然不会留。

    自从荆炜离开，郭桥就在等待第二只鞋子掉下来，他估计荆炜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所以当他发现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时，便知道那事终于还是被抖出来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只能慢慢适应着。他并不想那么高调的，但这也是被逼无奈，他平生最恨荆炜这样的无耻小人，坚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公司也有不少女同事对郭桥的态度依旧热情友好，比如尹秘书、人事小王、小梁等，有意无意地表现出她们的善意，这让郭桥心里稍稍觉得好受了些，至少并非人人都是歧视的。

    公司和荆炜到底还是上了劳动仲裁，代表公司出面的是郭桥和公司的法律顾问，他们有一堆荆炜违纪的证据，其中包括他营私舞弊、利用职务之便贪污等。这些罪名并非是无中生有，像荆炜这样自我膨胀、贪得无厌的人，自然不会满足于本职收入，有便宜自然是要占的，曹骏只要用点心，还是很容易搜集到证据的。所以就算是去仲裁，荆炜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阳光也变得温暖起来，风中有了湿润的气息，春天要来了。

    荆炜的事似乎也过去了，生活变得十分平静，郭桥那颗隐隐不安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晚上回家喂曹骏和猫，锻炼一下身体，做一做爱，日子很平淡，但是温馨而幸福，两人都觉得很满足。

    这天晚上，郭桥健身后洗了澡回到床上，曹骏已经在床上坐着刷手机了。曹骏见到他，放下手机说：“下周六同学聚会，你去吗？”

    郭桥看着曹骏，抹了一把脸：“我去吗？”

    “问你啊。”

    “你去吗？”

    “我估计得去，都被人点了名要去了，主要任务是买单。”曹骏无奈地耸肩。

    郭桥呲牙：“你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让你买单？”

    曹骏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几个男同学一起。”

    郭桥撇了下嘴：“你说同学聚会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就是炫富刷存在感么？难道还是联络感情？真的感情好的，需要到同学会上去联络？”

    曹骏勾起了嘴角：“对啊，就是去刷存在感。去不去？”

    郭桥看着曹骏说：“没有人知道我们俩现在住在一起吧？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曹骏看着郭桥：“你以前不是和班里同学关系都挺好，按说是该你去联络感情啊。”

    郭桥说：“我要是跟你一样，去也就无所谓了。”

    “你现在哪里不好了？好歹也是一个白领吧。”曹骏抬手抓住他的脖子，“去吧，一起。”

    郭桥摇头：“去也不能一起。”

    “那你就开另一辆车去。”曹骏说。

    “那车你以前开着去过同学会吗？”郭桥问。

    曹骏笑：“开过，谁还记得那车的车牌号不成？”

    郭桥一想也对：“那好吧，去看看。”毕业这么多年，班里同学多半都混出名堂来了，还一直在原地没有进步的，估计就是自己了，他也很想去看看那些同学有些什么变化。

    然而第二天，郭桥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幺儿，你爸爸身体不好，又犯病了，你赶紧回来。”

    郭桥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爸爸身体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郭母支支吾吾了一下：“医生说是上次摔伤的后遗症，比较严重，你快点回来吧。”

    郭桥哪里还敢犹豫，赶紧买了飞机票往家里赶。曹骏说要陪他回去，被他阻止了：“你跟我回去做什么，公司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我不在，你不在，谁来管？”

    郭桥说的是实话，荆炜走了，新副总还没到位，事情都落到了郭桥肩上，现在郭桥要离开，这些事就没人来处理了，必须由曹骏亲自来处理：“那你回到家给我打电话，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有什么需要赶紧跟我说。”

    “好，我知道的。”

    “你早点回来。”曹骏看着郭桥，不知道怎么的，他内心有些隐隐的不安。

    郭桥心急火燎赶回家，结果发现父亲并没有犯病，等待他的是父母和姐姐三张愁云惨淡的面孔，以及几张他与曹骏在雪地里牵手拥抱的照片。荆炜那个王八蛋，果然还是把手伸到他家里来了。

    郭母看着儿子：“幺儿，你说这是啷个回事？你真的像这信里说的一样，和曹骏是那个什么同恋关系？”

    郭娟在一旁补充：“同性恋。”

    郭桥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强装笑颜：“爸，妈，这是谁寄来的照片，一看就是假的，我和曹骏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他是准备出柜的，但是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在这个时候。

    郭母看着儿子，红着眼睛：“你就不要骗我了，哪个男的和男的这么抱着？这信上面说得很清楚，你们两个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郭母接到信的时候，看着照片和信还有点理解不能，两个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是不是有人搞恶作剧啊，便将女儿也叫了回来。郭娟到底年轻一些，看着照片和信，想起过年期间那个可疑的纸团，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两个男的睡在一起，怎么还好意思自慰呢，这下就解释得通了。

    郭桥看着亲人的面孔，他咬咬牙，不再掩饰，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爸，妈，儿子不孝。”

    一直没出声的郭父手抖了一下：“看样子是真的了？”

    郭桥低着头：“对不起，我是和曹骏在一起了，我喜欢他。”

    郭母突然哇地哭出了声，郭娟也忍不住红了眼睛，郭母扑上来，拍打着郭桥的背：“幺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你怎么能够喜欢一个男的呢？你还跟我说了，要结婚生小孩的？你跟个男的在一起，那不是变态吗？”

    郭桥耳朵里如有钟鸣，变态这个词语从母亲嘴里说出来，那真是如同一个千斤大锤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把他砸入了十八层地狱：“妈，同性恋也是正常人，不是变态。”

    “哪个男人会喜欢男人？这还正常吗？这就是变态、神经病啊。”郭母哭得眼泪婆娑。

    郭父看着老伴：“你不要这么讲儿子，儿子哪里是神经病了，那信上都是胡说八道的。”

    郭桥顿时明白过来，母亲嘴里的变态和神经病，都是信上说的，他拿过那张A4纸，信是打印出来的，字迹非常大，上面只有几句话“你儿子郭桥是个恶心的变态、神经病，他和他的老板曹骏搞同性恋，两个男人谈恋爱，他像个女人一样被曹骏搞，这辈子都会被全世界的人耻笑看不起”，话语简单粗暴，但是每一句都直击人的心脏。

    郭桥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荆炜这狗杂碎，这一手简直是要人的命，比把照片提供给媒体的报复力度来得强太多了。

    郭桥从地上站起来，咬紧牙关说：“爸，妈，这个事我晚点再跟你们解释。我先去打个电话。”

    郭父喝了一声：“不准给曹骏打电话。”

    郭桥看着父亲：“爸，你没看出来吗？写这封信的人多么险恶，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知道是谁寄来的信和照片，那个人是曹骏公司里原来的副总，他拍了这几张照片，想要勒索曹骏一百万，曹骏不给他钱，把他炒了，然后他就把信寄回我们家来了，这纯粹是报复我们。我要跟曹骏说一声。”

    郭父郭母都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桥拿出手机，走到门外给曹骏打电话，咬牙切齿地说：“荆炜果然把照片寄到我家里来了，我爸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而且还写了封非常恶心的信。”

    “我操他妈的！那我赶紧去你家。”曹骏着急起来。

    郭桥说：“你先不用来，我爸妈这边我先慢慢安抚，荆炜那狗日的，不能便宜了他。”

    曹骏心慌地说：“荆炜我会处理的。你爸妈是什么态度？”

    郭桥扭头看了一眼屋里的父母：“我爸还比较理智，我妈比较激动。我先劝劝他们再说。”

    曹骏深吸了口气：“那好，我先处理这边的事，然后马上去你家。”狗日的荆炜，居然这么卑鄙无耻，他要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64第六十四章 车祸

    郭桥打完电话,跟父母解释了许久,告诉他们同性恋不是神经病,也不是变态,而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只不过是属于少数,不是大众化，国外很多国家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母亲还是一味的哭泣,难以理解，父亲还是一味地沉默不语。

    郭娟则劝郭桥：“你以前不是找过两个女朋友，还都同居过，现在怎么突然又喜欢男的了呢？不对啊,曹骏是你同学,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吧，那你以前就喜欢男的了？”

    郭桥低头说：“没有,我以前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男的,反正现在就喜欢了。爸妈，你们原谅我吧，我要和曹骏在一起。”

    父母都沉默以对，郭桥在一片静默中等待着宣判。郭父说：“这个事，我和你妈还要考虑一下。娟，去做饭。”

    郭娟点头：“好。”

    郭桥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父母这种传统老派思想的人，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接受的。

    曹骏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你那边怎么样？”

    郭桥说：“我爸妈还没表态，我在等他们的态度。”

    “我处理好这边的事，然后马上就去你那边。”曹骏说。

    郭桥心想，父亲沉默以对，母亲以泪相对，曹骏来了，不过也是加深长辈的痛苦，但是自己的确需要他的陪伴和支持。“好。”

    晚上吃了饭，郭桥也没出去溜达，直接上楼去了，他怕街坊邻居看到他回来问东问西，不知道怎么解释。

    郭娟进来他的房间：“弟。”

    郭桥看着姐姐：“姐。”

    “你就不能改回来了？”郭娟坐在郭桥旁边。

    郭桥摇了摇头，他和曹骏刚刚开始的时候，曾为自己设想了很多退路，但是曹骏那个人，如同棉花一样，渐渐地，就让人整个都被包进去了，根本无法自拔，曹骏不退缩，他就绝对不会退缩。

    郭娟看着弟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爸妈养大你多不容易啊？就盼着你结婚生子，好抱孙子，结果你来了这么一出。”

    郭桥低着头：“姐，对不起，我对不起爸妈，我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只能说，这都是缘分，我交了两个女朋友，都是准备结婚的，但是她们都在我落魄的时候离开了我，没一个愿意跟我共患难。我知道这不怪她们，谁都想过好日子对不对，是我自己没有能力，留不住人。我想着吧，好吧，等我发达了再找好了。

    “但是曹骏出现了，他真的对我特别好，跟他在一起感觉特别轻松自在，不用小心谨慎地去猜对方的心思，也从来不会说我是个窝囊废，嫌弃我钱赚得少，他相信我的能力，支持我，鼓励我。而且他特别会照顾人，总是在一些小细节上让人觉得温暖，我住院的时候会去医院陪床，咳嗽了会给我熬冰糖雪梨，我摔跤的时候他给我做垫背，怕我受伤，怕我累着，也怕伤害我的自尊，一切都以我为重。我也是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郭桥回想起这半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原来他和曹骏之间，已经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曹骏为他做过那么多事情，想着他，就有一股暖流将自己包围。

    郭娟神色复杂地看着弟弟：“弟，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了？”

    郭桥无奈地看着他姐，苦笑道：“姐，你这是什么话？就算是你和我姐夫，难道只是我姐夫在照顾你，你就没照顾过他？我和曹骏，他照顾我，我也照顾他，我们之间是相互照顾，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不论是思想上还是感情上，双方更平等一些，可能同是男人的关系，他更能理解我一些。”

    郭娟被郭桥堵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两个男的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爸妈也承受不起这些，你一直都是爸妈的好儿子，就不能为他们想想？”

    郭桥看一眼郭娟，垂下眼帘：“对不起，这件事情，无论怎样都会有人受伤害。我可以自私一次吗，姐？”

    郭娟听着弟弟的话，就有点不忍心责备他了，这个弟弟，因为身世敏感，从小就很自觉地扮演一个乖儿子的角色，让父母放心，让周围亲戚邻居们羡慕，但是在婚姻这件大事上，却要来一次惊天大逆转的话，这让父母怎么接受得了。“你真的要和曹骏在一起，不结婚生孩子了？”

    郭桥叹了口气说：“结婚恐怕不可能了，生孩子也许还可以。”

    “怎么生？”郭娟看着弟弟。

    “曹骏说可以找人代孕。”

    “代孕？”

    “嗯，就是人工受精，然后借人的肚子生下来。”

    “那小孩的妈妈呢？”

    “去卵子库买吧，具体我也不清楚，如果真要生，到时候会去了解。”郭桥捧着脑袋，想起当初和曹骏谈起这个事的情景来，本来是打算用这个方法瞒天过海的，没想到居然会被当成今日谈判的砝码。

    “你们都打算要孩子了，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女人结婚呢？”郭娟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郭桥看着他姐：“你觉得，我找个女人结婚，对那个女的公平吗？将心比心，假如我们有个妹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一个同性恋结婚了，别人只是想要她的肚子生个孩子，然后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偷偷去和男人私会，你觉得对妹妹公平吗？同理，我不能去祸害别的女孩。”

    郭娟听见郭桥这么一说，竟也无言相对，对啊，将心比心，谁又该是那个受害者呢。

    郭娟走了，郭桥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分外想念曹骏，曹骏此刻在干什么呢？郭桥拿起手机，曹骏的电话正好打进来，郭桥第一时间接起：“曹骏。”

    “怎么这么快？我这边还没开始响铃呢。”曹骏有些意外，心里却也是高兴的。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郭桥揉揉眉心，跟父母谈判，真是一件心力交瘁的事。

    曹骏紧张起来：“家里怎么样？”他最担心的，就是怕郭桥跟自己说“我们分手吧”。

    郭桥说：“我爸妈还没松口，不过情绪也没有十分激烈。他们在消化这个事吧。”

    “嗯，你别着急，”曹骏说，“等我这边处理好事情，就马上过来陪你，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说服叔叔阿姨，他们都是明事理的父母，一定会答应的。”

    郭桥说：“嗯，我觉得我爸妈的语气其实还好，应该不会太难说话，你要不等等，看看我这边的情况吧，免得跑来跑去的。”他还是比较乐观的。

    “好，正好我处理一下荆炜那边的事。这个败类，不能便宜了他。”曹骏说。

    两人在电话里分析情况，商量对策，郭桥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只有曹骏态度坚定，他才能够坚定得起来。

    然而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经过深思熟虑的父母态度非常坚决地说：“你跟曹骏分开一段时间试试吧，你以前喜欢过女人，如果没有曹骏，你照样能喜欢女人的。”

    郭桥不知道父母怎么会想到这个逻辑上去，他不得不佩服姜是老的辣。事实上的确如此，假如没有曹骏，郭桥应该不会继续走同志这条路，没有一个能够携手并肩的人，谁愿意走这样一条窄路呢，他也不是非找个男人不可。但是这种心理他半分也没有跟父母透露，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到的，因为自己以前找过女朋友吗？

    此时此刻，郭桥绝对不能表露出自己还能喜欢女人，他跪在父母面前：“爸，妈，儿子不孝，已经不可能再喜欢女人了，就算是没有曹骏，也还会是别的男人。曹骏那么好的人，你们都见过，也都很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呢？”

    郭母板着脸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从来都是男人和女人才能在一起，哪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这要是给别人知道了，会耻笑你们一辈子的。等你老了，谁来给你们养老送终？”

    郭父说：“你一门心思要和曹骏过，你有没有问过曹骏的想法呢，他愿意跟你过一辈子？他父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郭桥低着头说：“曹骏的家里早就知道他的情况了，他们不会反对的。我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和曹骏过一辈子，因为就算是结了婚的男女夫妻，也还是有离婚的时候。但是我们现在都抱着过一辈子的态度和决心，我们现在在一起过得非常开心。”看样子非要把曹骏叫过来向父母表态了。

    郭母叹气说：“你还是回来吧，回成都来都行，就算是和你亲生父母走得近一点也没关系。我不能看着我儿子被人戳脊梁啊，怎么能不结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呢，那还是过日子吗。”

    郭桥说：“妈，这一样是过日子啊，我和曹骏，就跟你和我爸一样的，没什么差别。我不会回来的，我在C市，结不结婚，老家也没几个人知道，以后我们还可以生孩子，到时候大不了就说和老婆离婚了。这都是有办法解决的啊。”

    郭父摇头说：“你太年轻了，什么事还凭着一时的感情冲动去做，这样是不行的。所以你还是给我好好想清楚吧。”

    谈判崩了，郭桥心里有点发急，说实话，他很想一走了之，不管父母的感受，等时间过去了，自然慢慢就接受了，但是他不能那么任性妄为。而且他也知道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机会，要是曹骏过来了，对父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父母看到他和曹骏的态度和决心，应该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他再次给曹骏打电话的时候，说：“我爸妈似乎钻牛角尖了，没那么好说话。”

    曹骏说：“你别急，我马上赶回来，你再撑一下，我这边的事快处理好了，买明天的机票过去。”

    郭桥说：“好。”

    这天下午，郭桥在屋内坐着，想着曹骏到处奔波忙碌，自己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干坐着，便起身下楼去找父母，结果发现房门居然从外面反锁上了，他出不了门。

    郭桥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软禁？郭桥拍着门，大声说：“爸，妈，你们这是干嘛呢？快给我开门啊，我又没打算走，你何必把我关起来呢。”

    外面没有动静，郭桥走到前面阳台，探头往下看，父母都无言地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神色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早春二月的天气还在倒春寒，非常冷，而且下着雨，寒气刺骨，对于骨折未痊愈的父亲来说，这是相当难以忍受的。

    郭桥心疼父亲这样：“爸，您上床躺着吧，天气太潮湿了，您的腿会疼的。你们别这样好不好，快帮我把门打开，我不会走的。”

    郭母说：“既然不会走，那就在楼上呆着吧。”

    郭桥无奈地说：“你们这样把我关着也不是个事啊，我还要回去上班呢。”

    “你那个班，就不去上了，等你和曹骏断了，就去成都找事做。实在不行，就去找你亲生父母。”郭母说得有点无情。

    郭桥说：“你们这样也关不住我啊，曹骏又不是没来过我们家，他明天就到了。”

    “我会求他和你分开的。”郭母说。

    郭桥的心如沉入了无底深渊：“妈，您别这样好不好？您和爸爸一向都是通情达理的，这次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呢？”

    郭母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我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对待，其实还是不是的，你要是那个样子，我们怎么跟你亲生父母交待？他们会说我们不会教养孩子，把你教坏了。”

    “你们要跟他们交待什么？我怎么样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都想把我扔了，那种天，都没想我活，随便扔到谁家门口，送给别人，都比大冬天扔到桥边好吧。这样的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来指责你们啊？”郭桥咬着牙说，“我现在这样，又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犯罪，我只是选择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谁都没碍着啊。你们何必自责呢？爸妈，我求你们，快开门吧。还有手机，你们把手机还给我吧。”他的手机可能是父母趁他睡觉的时候拿去的，郭桥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防备，没想到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郭母吸了一下鼻子：“崽啊，你就改了吧，算爸妈求你，好不好？”

    郭桥最怕就是父母这样子，这让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只好退回屋里，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曹骏的到来。这时他简直要感谢当初带曹骏回来过年的明智了，这样他起码能找到自己家门。

    郭桥焦躁难安地等待着曹骏的到来，然而等到第二天傍晚，曹骏都没有到。郭桥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妈，求你了，快给我手机吧，曹骏说今天下午就要到的，结果到现在都没过来，我担心他可能路上出事了。”

    郭母到底是个善良的人，她听见儿子这样说，赶紧将手机给了郭桥。手机已经没电了，郭桥赶紧插上电源，开机，未接电话和短信息蜂拥而出，有曹骏的，也有尹秘书的，郭桥看到一条尹秘书的短信“郭助，速回电话，曹总出车祸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往前栽去。

65第六十五章 表态

    郭母看见儿子这样,吓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赶紧扶着他坐下：“桥桥,桥桥,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

    郭桥全身发抖，内心被无边的恐慌紧紧攫住,他推开母亲的手,哆嗦着手指打电话,好几次都按错了键，终于,他点中了曹骏的电话号码,抖抖索索放到耳边听,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郭桥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他抬手擦了一把眼睛，拨了尹秘书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郭桥急忙问：“曹骏呢？”

    尹秘书说：“曹总现在在医院抢救,已经昏迷了,还没脱险。你的电话怎么没人接？”

    郭桥耳中如有干雷爆裂，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心脏和胃都缩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停顿了一样，他剧烈地干呕起来，尹秘书听见郭桥的反应，连忙问：“郭助，郭助，你没事吧？”

    这边郭母被儿子的反应都吓住了：“幺儿你怎么了？”

    郭桥控制不住牙齿咯咯碰撞作响：“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尹秘书说：“今天上午去机场的时候，路上遇到了车祸。郭助，你赶紧回来，公司需要你。”

    郭桥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使自己镇定下来，说：“你赶紧给我订机票，我现在赶回去。越快越好，不管什么时间的都行，只要我赶得及，我这边去机场大概要三个小时。”

    “好，我马上去办。”

    郭桥挂了电话，抱住自己，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郭母已经吓坏了，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幺儿，啷个回事啊。”

    郭桥没有回答，他已经无暇去顾及母亲的感受了，他心里恐慌而烦躁，要不是父母拿了自己的手机，他这个时间早就回去在医院陪着曹骏了。他匆匆收拾自己的东西，提着袋子拔腿就要走。

    郭母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幺儿，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郭桥面无表情地说：“曹骏出车祸了，我要赶回去，你们还留着我干什么？”

    “啊！”郭母吓了一大跳，嘴唇都抖索起来，“怎、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出车祸了？”

    郭桥咬着牙，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他今天赶着来我们家，在去机场的路上撞车了。”

    郭母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不会吧。”

    “他们已经打电话找了我半天，你们拿着我的手机不给我，曹骏快要死了！”郭桥怒急攻心，说起话来也没了轻重，眼泪也控制不住奔涌出来。

    郭母慌乱不已，她无措地抓着自己的手，眼泪也掉了下来：“我、我们不知道啊。怎么会想到就出车祸了呢。”

    郭桥已经没心情去安慰母亲了，他深吸了口气，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曹骏身边，但是还没接到尹秘书的电话，不知道机票情况，手机也没电了，需要充电。他重新将手机插上电源，一边给杨志军打电话：“姐夫，你赶紧来我家，送我去成都。”

    杨志军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你开车来就知道了，快点，越快越好。”郭桥说。

    五分钟后，尹秘书打电话过来，对郭桥说：“晚上十一点半有一趟飞机，你赶得及吗？赶得及我帮你订这个。”

    “赶得及，赶紧订。”郭桥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七点半，还有四个小时，从家里去成都机场估计要将近三个小时，这样应该赶得及。

    郭桥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在屋里走动，咬着自己的拇指指甲，试图控制内心的恐慌，不要紧的，曹骏一定不要紧的，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抛下自己就走的。

    郭母在一旁也吓得全身发冷，无措地看着儿子。

    郭桥等了几分钟，再也按捺不住了，拔了手机电源，一会儿上车了再充。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往楼下跑去，郭父在他的屋里看着郭桥：“郭桥，你要去哪里？”

    郭桥说：“我回C市。”

    郭父说：“不许回去。”

    郭桥冲着父亲吼：“曹骏都要死了，我还在家里干什么？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郭父吓了一大跳，郭母赶紧跑去和他说明了情况，郭父不再说话了，显然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凝重，郭父说：“那你也不能现在去啊，晚上怎么走？”

    郭桥脸上满是泪痕：“要不是你们拿了我的手机，我也不用现在走，我现在已经回去了，他们找了我一天了，怎么都找不到人！”

    郭父郭母都没做声，郭桥的手机一直在响，他们以为那是曹骏打过来的，所以都没去管，直到手机响得耗光了电。郭母捂住嘴呜呜地哭，他们做错事了吧，万一曹骏真的死了，郭桥也会跟着去死吗？郭父郭母都看着郭桥，满脸惊恐。

    郭桥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郭父终于问：“曹骏被撞到哪里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郭桥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脱险，正在医院抢救。”

    郭母想说他是他，你是你，没有人没了谁就不能活，但是儿子现在正在激动关头，她不敢说，怕火上浇油。

    十几分钟后，杨志军终于赶到了，车都没下，郭桥直接上了车，说：“快点，我要去成都机场。”

    郭母追出来：“幺儿！”

    郭桥回头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母亲，知道自己迁怒父母了，便说：“对不起，妈，我不是要怪你们，我心里着急。我走了。”

    郭母抹着眼泪：“你要回来。”

    郭桥吸了一下鼻子：“我会的。”

    杨志军看着郭桥，郭桥擦了一把眼睛：“开车吧，姐夫，去双流机场。”

    杨志军赶紧发动车子，冲进夜幕中。郭桥捏着拳头，咬着手背，眼睛盯着车灯照亮的前方，还是止不住身上发冷。

    杨志军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已经从回去的郭娟那儿得知了郭桥的事，不是说岳父母把他关起来了，现在怎么突然又准他离开了。

    郭桥说：“曹骏出车祸了。”

    “啊？！”杨志军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一脚将刹车踩到底，“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郭桥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又涌了出来，在脸上缓缓滚动，郭桥抬手擦一下脸，他不想变得这样软弱，但是眼泪却不由控制地滚出来，他害怕，害怕曹骏就这样离开了自己，还是因为来找自己而出的事。

    “就是今天上午。手机被拿走了，我刚刚才知道。”郭桥咬着牙说。

    杨志军沉默了一下，家里这次好像是做得有点过分了：“你别担心，曹骏不会有事的，他肯定会好起来的。”

    郭桥紧抿着嘴不说话。

    “你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半。”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送到。”杨志军不再说话，专心开车，将车子尽量提速。

    郭桥拿出手机，用车载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一般翻看手机，曹骏一共打了二十一通电话过来，他一个也没有接到，尹秘书也打了五个。还有几十条短信和微信，主要都是曹骏的，郭桥一条条看着曹骏的信息：“郭桥你怎么不接电话，在干什么？”“你爸妈怎么说，情况怎样了？”“赶紧回电话回信息，我都快要急疯了！”“郭桥，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爸妈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已经出发了，在去机场的路上，郭桥，等着我。”

    郭桥看得眼睛都模糊了，他用手指摸着屏幕上的字，仿佛能够触摸到曹骏急切又慌乱的心情，是不是因为太慌张了，所以才出了车祸？郭桥想到这里，赶紧给尹秘书打电话：“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你再给我说说曹骏的情况，他是自己开车还是坐车去的？”

    尹秘书说：“公司的司机开车送他去的，在路上被一辆货车撞了，那个司机违章驾驶。”

    郭桥问：“司机没有跑？”

    “跑了，没抓到，交警正在抓人。公司的司机受了重伤，没有曹总严重，曹总撞到头了，至今昏迷不醒，还受了内伤，脾脏破裂，做了摘除手术。医生说能不能醒，还要靠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尹秘书的声音充满了疲惫，“郭助，曹总出事了，公司现在也一团乱，大家都很恐慌，需要你来主持事务。”

    郭桥闭了一下眼睛：“好，麻烦你了尹秘书，辛苦了，我马上回去。”曹骏倒了，自己不在，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大家难免恐慌。

    郭桥又问：“曹骏在哪家医院？”

    尹秘书说：“人民医院。我一会儿把病房号发给你。”

    “好，谢谢。”

    杨志军看郭桥挂了电话，偷偷瞟了他一眼：“郭桥，你和曹骏……”

    郭桥非常直接地说：“我和曹骏在谈恋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杨志军被堵得都不好再说什么，小舅子现在受了很大的刺激，还是别说什么了。杨志军听说郭桥的事时，还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郭桥和曹骏是那种关系，因此对家里人的态度也很能理解，曹骏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现在曹骏突然遭了意外，生死未卜，看样子这事也就只能先不提了，得等人好了再说。

    曹骏会好的吧，应该会的，撇开和郭桥的关系不说，那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啊。更何况，郭桥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没了曹骏，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唉！

    杨志军看着车前方：“曹骏年轻，身体好，他会扛过来的，别着急。”

    郭桥面目表情地说：“谢谢。”

    夜间车子少，一路十分顺畅，杨志军的小面包车一路往机场开去。郭桥的手肘放在车门上，支着脑袋，心思百转千回，想过了无尽的可能，万一曹骏好不起来怎么办，这个可能简直不敢去想。郭桥突然想到，自己真是个扫把星，霉运一直不断，居然还把这个厄运带给了曹骏。曹骏好多次还说过，碰上他，自己就转运了，结果呢，他也跟着倒霉了。郭桥苦笑了一下，在心里说：曹骏，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才刚刚在一起呢，好日子才刚开始，你怎么舍得把我抛下。

    杨志军说：“快到了。”

    郭桥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扭头看着杨志军：“姐夫，你送我到机场后，去成都过一夜再回去吧，不要再赶回去了，晚上开车不安全。”

    杨志军点点头：“我晓得，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别担心，曹骏一定不会有事的。”

    郭桥“嗯”了一声：“知道。爸妈那边，麻烦姐夫帮我多照顾一下了。”

    到了机场，赶上最后的时间取票安检，郭桥朝杨志军摆摆手，然后转身进去了。飞机没有晚点，郭桥一直都是木然的状态，凌晨两点半，他终于赶到了医院，虽然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郭桥还是找到了值班医生了解曹骏的情况。

    医生翻了一下曹骏的病历：“车祸导致脑部水肿，身体受挤压，脾脏破裂，已经做了脾脏摘除手术，还有多处软组织损伤。目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能不能脱险，要看病人自身的恢复状况。”

    “那什么时候能醒？”郭桥急切地问。

    值班医生说：“这个不能保证，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

    “那要是醒了，会有后遗症吗？”

    “这个暂时也不能保证，你知道，脑部是神经系统总枢，我们也不能确定目前伤到了哪儿，有可能会残疾，或者有别的后遗症。”值班医生说。

    尽管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郭桥还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几乎没能站稳。

    他走到重症病房外，看着里面的情景，曹骏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郭桥的眼睛开始发酸，才走了几天，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得罪老天爷了吗？郭桥捏紧了拳头，恨恨地捶在墙上：曹骏，快醒来！你不是爱我吗，你怎么能够把我抛在这无边的恐慌中，快点醒来！

    这一夜，郭桥没有回去，他独自守在病房外隔窗看着曹骏，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熬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尹秘书就过来了，看见了满脸憔悴的郭桥，他双目赤红，下巴上长满了胡渣子，尹秘书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他们两个真是恋人吧。“郭助，你回来了？”

    “嗯，尹秘书。”郭桥说话的声音也暗哑了，几乎发不出声。

    尹秘书看着玻璃窗内：“曹总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吧？”

    郭桥点点头：“公司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事吗？”

    尹秘书说：“倒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曹总去成都之前，就把工作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一住院，大家都没了主心骨，有点慌了神。”

    郭桥闭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我会抽空回公司一趟的。”他扭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何止那些同事，就是自己，也快没主心骨了。曹骏，曹骏，你听到我们的呼唤了吗？快点好起来，大家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尹秘书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郭桥看着曹骏：“我陪着他，等他脱险。你帮我回去转告大家一声，让他们别着急，就说我回来了，曹总不会有事的。有什么必须我处理的事，你拿过来找我，麻烦了，尹秘书。”

    “好。别客气！”

66第六十六章 清醒

    郭桥不眠不休地等在医院里,终于听到医生说生命体征已经稳定，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他的求生意识非常强烈，身体底子也很好,现在主要看他自己的恢复能力。不过也并未完全脱险,要等他清醒过来,才算完全脱险了。”

    郭桥听说他脱险,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他急忙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医生说：“一会儿转到普通病房去,你就可以去探视了。”

    郭桥说：“有单人病房的话，尽量帮我安排单人病房。”

    “可以。”

    郭桥终于见到了曹骏,他头上缠着纱布，插着输氧管，脸上有些浮肿,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刮伤,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郭桥伸手抓住他的手，曹骏的手微凉,他没有睁开眼睛冲他笑，也没有拉他一把来偷个吻。他闭着眼沉睡着，眉头皱着，满脸的忧愁和牵挂，他是不是担心自己去了不复返，把他扔下不再要他了？

    郭桥的眼前模糊起来，他凑近曹骏，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两颗眼泪滚落下去，眼前才清晰起来，他在曹骏耳边说：“曹骏，曹骏，我是郭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快醒来！”

    郭桥看着曹骏的眉头，抬起手，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一旁正在给曹骏挂点滴的护士说：“尽量不要碰他的头，说说话就好了。多说点安抚他的话，可以帮助他早点恢复意识。”护士说完就出去了。

    郭桥收回自己的手，抓紧他的手，吸了一下鼻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曹骏，我回来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听见了就快点醒来，快睁眼看看我。我不会离开你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你别担心。我不走，你快醒来好不好？”

    郭桥又说：“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爸妈拿着我的手机不给我，他们把我关了起来。我还等着你像一个王子那样出现，然后把我救走呢，结果你倒好，跑到这里来睡觉了。你快要急死我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从来都不舍得让我这样难过的，你一定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的，对不对？快点醒来，曹骏。”郭桥捧着曹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忍不住吻了吻他的手背。郭桥的眼睛一直看着曹骏的脸，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郭桥把病房当成自己家了，曹骏睡在床上，他就躺在沙发上。公司也只去了一次，公务主要由尹秘书代为传达，都是在病房里处理的。曹骏的情况慢慢好转，经过治疗，颅内水肿正在逐渐消退，但是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郭桥知道，如果曹骏一直不能醒过来，事情会变得非常严重，最终情况会导致脑死亡，那就相当于是个植物人了，这是郭桥最怕的情况。恐慌一直都伴随着他，但是他别无选择，只能坚持着，每天花大量的时间陪着曹骏，说了不计其数的话，只盼着能够让曹骏觉得安心，能够刺激到曹骏的大脑，尽快醒过来。

    曹骏的手机在车祸的时候弄坏了，郭桥将他的手机卡放到另一个手机里，看到有不少未接电话，其中就有大学时期的班长的，郭桥想起曹骏说过要参加同学聚会的事，算一算时间，聚会就在明天了。

    郭桥拿起曹骏的手机，给对方拨了个电话，对方接到电话，直接嚷嚷说：“曹骏，你明天可要准时来啊，不然没人买单了。”

    郭桥听见那个爽朗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将记忆中的人和声音对上号，便说：“张泉吗？我是郭桥，曹骏明天去不了了。”

    对方听见郭桥的声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郭桥，是你啊，哎呀呀，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你也在C市吗？你怎么拿着曹骏的手机，他怎么来不了？”

    郭桥说：“对，我还在C市。曹骏出了点事，现在人在医院。”

    “啊，出了什么事？”张泉说。

    “他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住院，去不了同学聚会，提前跟你说一声。”郭桥说。

    “严重吗？他不来你来也可以啊，好久不见了，聚聚也好。”

    郭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曹骏的伤势情况：“现在还在住院观察。我也没有时间过去，不好意思，下次吧。”

    “曹骏在哪家医院，我们去看看他吧。”张泉说。

    郭桥想了想：“曹骏说不麻烦你们了，就这样啊，再见。”曹骏一向是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他的性格必定也不喜欢很多人一窝蜂地涌过来围观他，所以郭桥做主替他推辞了。

    郭桥挂了电话，想了想，从通讯录里找到曹骏父母的电话号码，然后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曹骏伤重住院了，希望他们能来看看曹骏。

    电话是曹骏父亲接的，他冷声说：“我早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他的死活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郭桥呼吸一滞，眼泪差点滚落下来，居然有这样铁石心肠的父亲，难怪曹骏从来不提家里：“哦，那打扰您了。”他正想把电话挂了，那边响起了一个女声：“你好，你是曹骏的朋友吗？他是不是出事了？”

    郭桥说：“您是阿姨吗？阿姨您好，我是曹骏的朋友，他出了车祸，现在在人民院住院，伤得比较严重，至今昏迷不醒。所以我想让叔叔阿姨过来看一看他，哪怕跟他说说话也好。”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他都要抓住。

    曹母说：“好，病房号是多少，告诉我吧。”

    郭桥挂了电话，看着曹骏，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这些天他一直都没给他刮胡子，都快变成刺猬了：“曹骏，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落魄大叔，丑死了，再这样下去，我都不要你了。”

    曹骏左手食指弹了一下，但是郭桥坐在他的右边，没有看到。

    郭桥又说：“我给你爸妈打电话了，让他们来看看你，你妈妈答应说过来看看你。你说我是不是要去洗个澡，理个头，收拾得帅帅气气的，然后成功征服你妈妈，她就接受我们在一起了？”

    “你放心吧，我爸妈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现在都不敢逼我，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反对我了。我回来那天，跟我妈说，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你说我是不是太耍赖了？可能就是这句话把我妈吓到了，她现在不敢说一句重话，只是说，让你好了之后，跟我一起回家去看看。你听到了吗？我爸妈已经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你这个傻瓜，现在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要我背着你回去？你这样子，怎么回去见公婆啊？”郭桥伸出手，点了一下曹骏的鼻尖。

    这天傍晚，曹骏的病房里来了两个陌生人，郭桥当时正在给曹骏擦身体，医生说他不能长期躺着，需要勤做护理和按摩，以防静脉栓塞和褥疮。门被敲响了，郭桥扭头去看，有人推开门：“请问，曹骏是在这里吗？”

    郭桥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的样子跟曹骏有三分像，一样的气宇轩昂，一样的身材高大，尤其是浓黑修长的眉毛和高挺笔直的悬胆鼻，曹骏完全遗传到了父亲的。郭桥起身：“是叔叔和阿姨吗？你们好，我是曹骏的朋友，我叫郭桥。”

    男人面如铁板，嘴角有很重的法令纹，一看就知道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他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视线滑过郭桥，落在了病床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曹骏，眼神终于闪动了一下。他大步往床边走去。

    曹骏的母亲头发梳得非常工整，皮肤很白皙，虽然保养得很好，但还是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脸上的肌肉明显松弛了，她看了一眼郭桥，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比曹父的略长，她朝郭桥点了一下头：“我看看曹骏。”

    曹父曹母多年未见儿子，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儿子躺在床上，头上还缠着纱布，满脸胡子拉碴，脸颊消瘦苍白，看起来无比脆弱。

    曹父问：“这样有多久了？”

    郭桥说：“七天了。”

    “医生怎么说？”

    郭桥说：“病情已经稳定了，脑内有一毫升左右的出血情况，脑水肿正在消退，主要要靠他自己的吸收情况。另外脾脏破裂，做了摘除手术。”

    曹母忍不住捂住嘴哭了起来。郭桥将曹骏的衣服拉上，将被子轻轻拉上盖好：“我想让叔叔阿姨和曹骏说说话，这样也许能够刺激他好起来。”说完这些，郭桥就出去了，有些话曹骏父母可能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说。

    郭桥站在走廊里，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了，抽了一口，尼古丁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安抚一下焦躁不安的内心。他坚信曹骏会好起来，但是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好，拖得越久，后遗症可能就会越严重，那么高傲完美的曹骏，怎么能够有后遗症，老天，千万不要为难他，让他尽快好起来吧。

    郭桥的一支烟还没抽完，曹父到了他身边，也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郭桥赶紧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了烟。曹骏吸了一口：“他怎么出的车祸？”

    郭桥犹豫了一下：“他去我家找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你和曹骏吵架？”

    郭桥摇头：“不是，出了点意外，被我父母发现我们在一起了，曹骏准备去陪我一起出柜，结果出了这事。”

    曹父看了一眼郭桥，叹了口气：“你父母也知道了？”

    “嗯。”

    曹父过了好一阵才说：“孽债。”

    郭桥没有做声，曹骏的父亲一定非常理解自己父母的心情，唯一的儿子走上这条路，哪个父母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你们怎么认识的？”

    “同学，大学同学。”

    曹父看着郭桥：“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郭桥摇了摇头：“也没多久，半年。”其实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三个月。

    这点有些出乎曹父的意料，他还以为儿子当初出柜就是为了郭桥呢，没想到并不是。“你们就这样在一起？”

    “是的。”郭桥点了一下头。

    曹父说：“万一他好不了，万一他有什么后遗症，你也跟他在一起？”

    郭桥继续点头：“嗯。”

    曹父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必定也跟曹骏当初一样，是父母的骄傲，结果居然也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当父母的，想必心都碎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知道怎么想。”

    郭桥说：“叔叔，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不管是曹骏还是我，其实都只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安定地过日子。我们并不是在敷衍生命和时光，都和天底下所有的人一样，只想普普通通地活着，并且能够得到幸福。我们并没有在故意特立独行，与世俗做对。”

    曹父低着头，静默了许久，他指尖的烟燃出一段长长的灰白色烟灰，然后他点一下头：“好，我知道了。”

    曹母从病房里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曹父对郭桥说：“曹骏就拜托你照顾了，等他醒了，给我们打个电话。”

    郭桥点了一下头：“好。”

    曹父将烟掐灭了，将手放在妻子肩上：“那我们走了。”

    “叔叔阿姨慢走。”

    郭桥目送曹父曹母离开，消失在转角处的楼梯口，然后转身回房间，看着依旧睡得安稳的曹骏，抓着他的手说：“你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该醒来了吧。你爸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他们骂你了吗？你醒来说给我听听吧。你长得跟你爸有点像，也有点像你妈，你爸还真是个帅大叔，你说你以后老了，能不能赶上你爸现在那么帅？你要是老了也跟他那么帅，那我就不嫌弃你，和你过一辈子吧，我觉得那样也不错呢。”

    郭桥鼻子发酸，继续说：“我跟你爸爸坦白从宽了。他是个很酷的人，脸就跟块铁板一样，就跟当初我看到你的感觉一样，没有表情，有点吓人。不过他好像跟你一样，都是面硬心软，根本没有冷酷无情的感觉，人情味还挺浓的，我还跟他一起抽烟了。他拜托我照顾你，是不是就是把你托付给我了？嘿嘿，我有种当女婿的感觉啊。你看，你这一病，所有人都向你妥协了，你几年都没搞定的老爸老妈都搞定了，你这个赖皮真能耐啊。就是代价大了点，让大家都跟着你担惊受怕。曹骏，你如果爱我，就醒来好不好，你别吓我了好不好？”郭桥凑到曹骏的脸边，吻了一下他的唇，他的眼泪掉下来，落到了曹骏唇上。

    郭桥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这些天，他觉得自己太娘们了，眼泪总也止不住。曹骏的手指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郭桥抓着他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了，突然狂喜起来：“曹骏，曹骏，你听见我说话了对不对？你听见了对不对？”

    曹骏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似乎在努力挣扎着，他的睫毛也颤抖起来，郭桥的心都缩成了一团，曹骏要醒来了吗？

    缓缓地，曹骏睁开了眼睛，郭桥咬着下唇，喜极而泣：“贼老天，你终于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就跟别人跑了！”

67第六十七章 慢慢康复

    曹骏并没有如电视里演的那样,一开口就叫郭桥的名字，他眼睛是睁开了，但是眼里没有焦点,像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

    郭桥拼命叫他：“曹骏,曹骏！”

    过了好一会儿,曹骏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无意识地看了一圈，然后张嘴发出了一声呻吟。郭桥激动地抹了一把眼泪：“曹骏,你终于醒了。”

    曹骏眨了眨眼,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又要睡过去了。郭桥说：“你别睡啊,你和我说说话。”

    曹骏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郭桥想起来什么,赶紧按呼叫铃声,叫医生过来,他抓住曹骏的手：“你都醒了,就别急着睡觉，跟我说说话啊。”

    曹骏一脸茫然的状态，郭桥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但是曹骏似乎全然不为所动，郭桥心急如焚，这到底是怎么了，撞傻了吗？

    医生很快过来了，检查了一下曹骏的情况，说：“目前已经清醒了，说明已经脱险了，不错。”

    郭桥说：“为什么他没有反应，听不见人说话一样。”

    医生说：“脑损伤病人是这样的，可能会有短暂的失忆或者记忆混乱，也可能会有失语症、智商受损、四肢功能受影响，需要长期的调养甚至重新学习。”

    郭桥一下子懵了：“你说会失忆？”

    医生说：“据临床观察，短期内的记忆混乱和片段遗忘是很常见的，不用担心，等脑部完全修复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需要多久？”

    “这个看病人自身的恢复情况，可能一两个月，可能一两年，要做好思想准备。他现在已经醒了，已经是个良好的开端，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吧。”医生说。

    郭桥点点头，想到人已经脱险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扭头看着曹骏：“医生，他怎么好像又要睡了？”

    “不要着急，这是正常现象，病人现在很虚弱，好起来需要一个过程。”医生收起病历，转身离开。

    郭桥看着曹骏，心跳得特别厉害，那种激动前所未有过，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也是一种漫长黑暗结束后的光明，曹骏终于醒了，他没有长睡不醒，也没有过几个月才醒来。他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一晚，他怎么也不舍得去睡觉，痴痴地看着曹骏，希望他能够再醒来看自己一眼，然而曹骏没有再醒来。

    郭桥握着曹骏的手，在床边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郭桥被一阵悦耳的鸟叫声惊醒来，他发现自己趴在床边睡着了，想起来曹骏昨晚醒过来了，赶紧去看曹骏，曹骏的眼睛半睁着，似乎在看着他，似乎又没看。

    郭桥心下一喜，凑过去：“曹骏，你醒了？”

    曹骏动了一下眼珠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似乎有点着急，又用力动了动嘴，还是没有声音。

    郭桥安抚地摸着他的手：“别着急，医生说可能会有暂时的失语症，说不出话来。”

    曹骏眨了一下眼，看着郭桥，想要握一下郭桥的手，但是那只手没动，另一只手倒是动了一下，他有点发急，眉头都皱了起来。

    郭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连忙安抚他：“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听得见我说话对吗？”

    曹骏眼睛看着郭桥，郭桥说：“你听得见，就闭一下眼睛。”

    曹骏闭了一下眼睛，郭桥笑起来：“那就可以了。你听着啊，医生说，你伤到头了，可能会引起头痛、头晕、失语、失忆、四肢功能受损等情况，但是都是可以慢慢恢复的，懂了吗？不要着急，我会陪着你一起慢慢康复的。”

    曹骏眼里只有郭桥，死死地盯着郭桥。

    郭桥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你还记得我对吗？”

    曹骏用力闭了闭眼睛，嘴巴也动了一下。郭桥说：“我就知道，你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我的。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就离开了几天，你就跑医院躺着了，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后我要拿裤腰带把你栓腰上了。”

    曹骏的脸上有了一些表情，眉头皱了起来。郭桥说：“好啦，都怪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家里头的。现在我回来了，以后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曹骏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郭桥这下终于放了心，曹骏这算是完全清醒了，而且也不像是失忆的样子，顶多是失语。他拿着手机挨个给亲戚朋友们报信，郭母得知曹骏终于醒来了，激动得呜呜哭了起来，郭桥说：“妈，您别担心，等他好了，我们一起回来给你们请罪。”

    郭父接过电话说：“你妈说想要去看看你们。”对老人来说，探视才是最真切的关怀。

    郭桥说：“爸，曹骏现在还在住院，他才刚刚脱险，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走不开身，没法回去接你们。再说，您的腿伤也还没全好，所以还是等过一阵子，等曹骏彻底好了，我再回来接你们过来。”

    “我不用你接，自己过来。”郭母说。

    郭桥说：“妈，我爸身体还不好，您一个人过来，我爸怎么办？而且路途很复杂，要转车转飞机，麻烦得很，还是等我回去接您吧。暂时就这样，曹骏已经脱险了，剩下就是慢慢康复了，所以不用担心了。”话虽这么说，郭桥自己也不知道曹骏的身体受损情况如何，毕竟大脑情况极其复杂，现在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不容乐观。

    郭桥挂了电话，又打电话给曹骏父母，告诉他们曹骏在他们走后清醒过片刻，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看样子曹骏心里一直都很在乎叔叔阿姨的，你们一来，他就醒了。真是谢谢你们。”

    曹父沉默了许久，才说：“好起来就好，等他好了，就让他回家来，你也来吧。”

    郭桥的眼眶湿润鼻子发酸，挂了电话对曹骏说：“你爸让你带我回家呢。”

    曹骏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郭桥。郭桥笑着说：“我昨天给你爸妈打电话了，他们过来看你了。你爸妈跟你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不？透露一声给我听呗。”

    曹骏眼睛往天花板上看，像是在翻白眼。

    郭桥笑起来，然后给尹秘书打电话，告诉他曹骏脱险的事。

    尹秘书听说曹骏已经醒了，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郭助，警察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当时经过的路段比较偏僻，司机老王没有记住对方的车牌号，不知道曹总记住了没有，你问问曹总。”

    郭桥沉声说：“曹骏现在还不能说话，等他能说话了，我再问问他。”

    挂了电话，郭桥问曹骏：“还记得那天撞你的车子吗？”

    曹骏闭了下眼睛，郭桥问：“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曹骏睁大眼看着郭桥，然后皱起了眉头，郭桥赶紧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慢慢想。”他才刚刚好，短期记忆都是混乱的，自己给他这么重的任务，他当成负担就不好了。

    曹骏醒了，郭桥终于能喘口气了，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有几天没换洗了，箱子里也是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没有洗的。等曹骏睡着的时候，便提着箱子回家去，他回来这么久，除了去过一次公司，一直守在医院里，还没回过家呢。

    郭桥提着箱子走到医院门口，碰到一个熟人，正是上次在医院碰到的吴迪，吴迪十分诧异地看着郭桥：“郭桥，你怎么在这里？”

    郭桥犹豫了一下：“曹骏出了车祸，在医院住院。”

    “啊？什么时候的事？”吴迪吓了一跳。

    郭桥说：“一个礼拜前。”

    吴迪皱起眉头：“那他情况怎么样？”

    “撞到头了，昏迷了一个礼拜，今天终于清醒过来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能说话。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郭桥说。

    吴迪说：“那他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他。你这是去哪里？”

    “我回去拿点换洗衣服。”郭桥告诉了吴迪曹骏的病房号。

    吴迪点点头：“好，那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他走了一步，又回头问，“对了，他是在哪里出的车祸，跟人家撞车了？”

    郭桥说：“在黎明路上，被一辆货车撞了，肇事司机逃了。”

    吴迪摸着下巴说：“一个礼拜前、黎明路上、货车。是一辆蓝色的中型货车对不对？”

    郭桥惊讶地看着吴迪：“你看到了？”

    吴迪说：“我那天上午正好经过黎明路，看到一辆蓝色的货车车头都凹进去了，当时心里还在想，这=车子都撞成这样了居然还在开。也许就是撞到曹骏的那辆车。”

    郭桥扔了箱子，抓住吴迪的胳膊：“你还记得车牌号吗？”

    吴迪想了想：“还有一点印象，我想想啊，不是本地的牌照，XB牌照，尾数是148，当时我还想，这数字真他妈够不吉利的。”

    郭桥如获至宝：“你确信是这个？可以去帮我做个证吗？”

    吴迪点点头：“可以啊，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对了，我记一下你的电话号码吧。”

    “太感谢了，吴迪，你真是个好人。”郭桥拿出手机来记电话号码。

    吴迪哂笑了一下，自己哪里算什么好人，不过正好碰上了，正巧曹骏也帮过他的忙，虽然他们之间曾经闹得并不开心，也算是报答吧。“什么时候需要我去作证，跟我打个电话就好。”

    郭桥很想现在就去，但是看到自己的东西以及吴迪手里的饭盒，便说：“好，回头我再找你。”

    吴迪朝他摆摆手：“拜拜！”

    郭桥抬头看着天空，连日来的阴雨已经结束了，云层后露出碧蓝的天空，阳光从云层中间漏射下来，空气湿润而带着暖意，春天来了，坏天气终于要过去了。

    回到家，郭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收了几身自己和曹骏的衣服，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要以医院为根据地，希望曹骏赶紧好起来，快回家来吧。土豆和白菜它们都不在家，曹骏应该将它们送到宠物店去了，一会儿去看看寄放在了哪家，要去跟店主打个招呼才行，否则人家还以为他们遗弃了呢。

    郭桥开车回到医院，尹秘书和吴迪正在病房里聊天，看来他们正好都碰上了。“你们都过来了？”

    尹秘书说：“我这边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所以就过来了。”

    吴迪说：“曹骏看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先走了，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给我打电话。”

    郭桥点头：“好，谢谢你，吴迪。”

    吴迪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尹秘书拿出文件来给郭桥处理，郭桥一份份处理好。尹秘书将文件收好，郭桥说：“尹秘书，刚刚那位吴先生是车祸的目击证人，你到时候陪他去公安局一趟。”

    尹秘书吃惊地看着郭桥：“真的吗？有这么巧？”他们的司机没有记住对方的车牌号，曹骏又不能说话，所以目前警察也在到处找目击证人，都还没有着落，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证人自动上门来了。

    郭桥点了点头：“对，他应该是看见了，让他去警局提供一下信息就知道了。他的电话号码我给你，我会和他说一声的，看他时间的方便吧。”

    “好，我知道。”

    尹秘书走了之后，郭桥对曹骏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会被吴迪撞见。如果真的是那台车，就能找到撞你的人了。”

    曹骏皱着眉头看着郭桥，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说不出来，郭桥伸手摸摸他的脸：“别着急，小哑巴，等你好了再说。”

    曹骏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是有点急切。

    郭桥看着他说：“你现在已经醒来了，我给你刮胡子吧，你这样子真沧桑，都要成大叔了。”

    曹骏皱眉。

    郭桥笑嘻嘻地说：“不过添了几分男人味呢，挺帅。”

    曹骏的眉头舒展开来。

    郭桥叹了口气：“你赶紧好起来吧，我现在每天自说自话，都快成唐僧了。”

    曹骏动了动嘴，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咕哝，不成腔调。

    郭桥用毛巾将曹骏的脸打湿，打上肥皂，然后给他刮胡子，他认真地刮着胡子，动作轻柔而仔细，喃喃地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听到消息后有多害怕，真的觉得天都塌了。我还以为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走了。没有你，真是觉得了无生趣。”

    曹骏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68第六十八章 你暗恋我

    郭桥替曹骏刮干净胡子，将脸擦洗干净，满意地看着他的脸：“好了,除了瘦了点,还是那么帅。”

    曹骏的眼神中满是温暖的爱意，但他不能说,甚至都没法动手摸一摸他的爱人，只能以目光爱抚。

    郭桥将剃须刀收拾干净,洗了手回来，发现曹骏的手机在响，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号码，他接了起来：“你好,哪位？”

    对方静默了三秒，试探着问：“是郭桥吗？”

    郭桥愣了一下，觉得非常意外：“我是。你是安静？”

    床上的曹骏听见安静这个名字,转过眼珠子看着郭桥。

    对方轻笑了一声：“你还记得我啊。今天同学聚会，听老班长说，你和曹骏本来都打算过来的，结果曹骏出了车祸，你们都没过来了，所以我打电话过来问候一声，曹骏还好吗？”

    郭桥看着床上的曹骏：“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安静迟疑了一下，问，“曹骏是在人民医院住院吗？我正好路过那边，现在过来看看他吧，在哪个病房？”

    郭桥没想到安静居然会这么直接，说过来就过来了，不过这也像她的性格，她一直都是个行动派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当年跟自己分手也是一样，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病房号告诉了她。好几年没见了，还有点好奇。

    郭桥对床上的曹骏笑嘻嘻地说：“我刚给你刮了胡子，你前女友就说要来看你。”

    曹骏动了动眉毛，郭桥伸手指刮他的鼻梁：“有个事我想不通啊，你不是老早就知道自己是个gay吗，怎么还会和安静交往？”

    曹骏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急切之情，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发出声来。

    郭桥笑着说：“别着急，我又没责怪你，都是过去式了。再说人家都是孩子他妈了，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曹骏眉头才舒展了些。

    郭桥望着天花板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觉得有些不厚道啊。”

    曹骏的眼中又充满了懊恼之情，郭桥看得嘿嘿笑。

    安静来得很快，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人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她一手抱娃，一手提着一袋水果。郭桥看见她时，微愣了一下，她变得白胖圆润，快有点认不出来了。不过她一开口，就觉得还是老样子，安静看着郭桥，柳眉倒竖：“喂，我说郭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长进，没看见我还抱着娃，赶紧来帮我接东西啊。”

    郭桥反应过来，尴尬地跑过去，看了一下，将她手里的水果袋子接了过来：“抱歉抱歉，太惊讶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久不见，你好！”算起来，他们有三四年没见了。

    “是不是胖成一个球了，认不出来了？”

    “没有，没有，还是以前那么漂亮。”

    安静撇了一下嘴，显然不相信，不过嘴角却扬了起来，她双手抱着儿子，走进病房：“曹骏怎么样？我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听班长说你打电话给他，说曹骏去不了聚会，我还有点不相信呢，你什么时候和曹骏搞一起去了？”

    郭桥听见安静最后那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她发现了什么，他故作镇定得将水果放在茶几上：“他出了车祸，还挺严重的，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目前不能动，也不能发声，医生说要慢慢恢复。”

    安静走到床边，看着躺着的曹骏：“曹骏，你还记得我吗？”

    曹骏闭了一下眼睛。

    郭桥说：“他说当然记得。”

    安静扭头看着郭桥，又看看曹骏：“怎么是你在照顾曹骏，他的家人呢？”

    郭桥别过眼看着安静白白胖胖的儿子：“他家里人没空，我现在在他公司做事，所以就拜托我照顾他。你坐吧，抱个孩子很辛苦吧。你儿子长得真可爱。”他绝对不会跟前女友说，自己是曹骏他男朋友，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够复杂了，安静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很生气吧。

    安静在床边坐下来，摸摸儿子圆鼓鼓的小脸蛋：“淘淘，这是曹叔叔，这个是郭叔叔。”

    淘淘还不到一岁，正是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还不会叫叔叔。他看了一眼曹骏，又扭头看看郭桥，然后转过脸去继续看曹骏。

    郭桥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来，塞到淘淘的娃娃衣口袋里：“第一次见面，叔叔给的见面礼。”

    安静说：“这么客气做什么。”

    “又不多，意思一下。”郭桥说着在曹骏床边坐下来。

    安静也没有拒绝，看看曹骏，又看看郭桥：“你们都还是老样子，好像都没什么变化。看我已经胖得认不出来了吧。”

    郭桥笑道：“我还是老样子，像以前那样没出息。你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

    安静看着郭桥说：“其实也还好，男人三十而立，你还不到三十岁呢，不要着急。曹骏你说是不是？”

    曹骏闭了一下眼睛，嘴角带着笑意。

    郭桥问：“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呢？”

    安静说：“我家里蹲，家庭主妇。”

    “那也不错啊，你的米虫梦想终于实现了。”郭桥笑道。

    安静斜眼看着他：“你呢，找了没有？”

    郭桥看一眼曹骏，说：“找了。”

    “什么时候结婚？”

    郭桥无奈地笑：“没有钱，怎么结婚。”

    “曹骏呢？”

    郭桥看着曹骏：“这我就不知道他了，你得问他。同学聚会去的人多吗？”

    安静说：“有二十多个，不少了，除了比较远的以及在国外没回来的，大部分都来了，倒是你们两个，明明都在C市，却都没去。我之前听班长说你们也报了名的，所以特意去看你们的，没想到最后都一致缺席，真没劲。”

    “抱歉，曹骏这边临时出事，有点麻烦，走不开身。”郭桥歉意地笑笑。

    安静摆摆手：“也没什么关系，聚会也没什么意思，不就是去见见想见的人，这不也见到了嘛。”

    郭桥起身给安静的儿子洗了个苹果，切了一小半放到孩子手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什么都不方便。”

    “有什么关系。”安静满不在乎地说。

    两个人又聊了一下聚会的情况，说说那些老同学的现状，曹骏则安静地躺在床上做个听众。还好，安静什么都没说，郭桥也没说什么，他就放心了。

    安静走的时候，郭桥说：“我送送你们。”

    安静没有拒绝，抱着孩子走在了前头，郭桥跟在后头。安静抱着孩子坐在了走廊里的椅子上：“有些话当着曹骏的面不好说，所以单独跟你说。”

    郭桥有些诧异地看着安静：“你说。”

    “你知道我后来和曹骏交往过一段时间吧？”安静看着郭桥。

    郭桥点点头：“嗯，有回在街上遇到你了。”

    “我没想到，你们俩还能成为朋友，觉得挺诧异的。”安静笑了起来。

    郭桥也无奈地摇摇头：“是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会爱上曹骏。

    安静侧头看着郭桥说：“你知道我跟曹骏分手的原因吗？”

    郭桥摇了摇头。

    安静勾起嘴角，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我和曹骏是在那年的同学聚会上碰到的，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会去参加聚会的，他一直都是不合群的性格。那次之后，他居然开始主动联系我，我当时不跟你分手了嘛，想着曹骏也是个不错的对象啊，他既然主动联系我，那说明他对我可能也有意思吧。我当年是很自信的。”安静哂笑了一下。

    郭桥安静地笑：“你有那个资本。”

    安静说：“交往的事还是我主动跟曹骏提的，不过他也是很快就答应了。曹骏那人极度无趣，他跟我在一起，除了吃饭就是逛街，当时他的工作很忙，逛街的次数也不多。你知道吧，我们每次约会的时候，聊得最多的话题居然是你。你说搞笑不搞笑，男女朋友的话题，居然围绕着女方的前男友，又不是吵架，每次聊到你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

    郭桥诧异地看着安静，心里一动。

    安静笑了起来：“我跟他交往也有大半年时间吧，居然一直停留在牵手的阶段。我怀疑他不是不举，就是个gay。我当时有种感觉，曹骏根本就不爱我，他跟我交往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是你的女朋友吧，后来我就跟他分了手。所以当我听到你跟班长说曹骏不能去参加聚会，我就跑来看你们了，看是不是真跟我想的那样，曹骏喜欢的根本就是你。”

    郭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不会吧。”他此刻要是跟安静承认了自己和曹骏在一起了，安静会不会用怒火烧死他？

    安静笑着说：“你不提防一点，没准哪天他就跟你表白了？”

    郭桥抓抓脑袋：“应该不至于吧，我一直都把他当老板、哥们。”

    安静耸肩：“反正我就是来跟你说说这事的，你自己小心点吧，别弯了啊。否则我两个前男友搞一起去了，我会伤心的。好了，我走了。淘淘，跟叔叔再见！”安静起身，抓着儿子的手，冲郭桥摆了摆，走出一步，又回头嘿嘿笑，“不过曹骏真是个高帅富，你要是吃得消，不妨收了也不错。”

    郭桥：“……”

    安静走了，郭桥无奈地笑着回到病房，曹骏正急切地等他回来，郭桥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你被安静怀疑不举了。”

    曹骏翻了个白眼。

    郭桥说：“她刚刚跟我说，你们交往的时候，连吻都没接，还经常谈论我，我是不是有理由相信，你早就暗恋我了？”

    曹骏的脸不出意外地红了。郭桥看着他脸上的红晕，心情大好：“还真是的啊？”郭桥凑到他的脸前，“嘿，你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曹骏闭上眼睛，装死。

    郭桥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又点点他的鼻尖，最后亲了一下他的唇：“害什么羞啊，好像谁以前没暗恋过人似的。”

    曹骏心里咆哮：那你的暗恋对象也没有当面来跟你确认啊。

    安静的来访，让郭桥心情变得非常好。曹骏不能说话，他就只好一个人自说自话，在那怀念上大学的日子，不过他对曹骏的印象实在不深刻，居然没想起任何蛛丝马迹来：“我说曹骏，你那会儿就暗恋我的话，应该早点跟我说啊，让我早点得瑟一下。”

    曹骏翻着白眼看天花板，就他那个傲娇样儿，自己要是早跟他说，早就成了炮灰了吧。

    郭桥自说自话：“我那会儿青春帅气，你也青春貌美，真是国贸系的绝代双骄啊。我们要是那会儿在一起，到现在都有十来年了，早就是老夫老妻了。”

    曹骏心说，那时候年少气盛，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郭桥答应在一起了，他们未必能够走多远啊，还是这种过尽千帆后的感觉比较平时稳定一些。

    郭桥又说：“我那时候特别帅对不对？”

    曹骏看着他，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几乎把郭桥的心都暖化了。郭桥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可惜我就记得那时候你是一块冰了，离群，不过在学习上，真是我的竞争对手。”说到这里，他看着曹骏，“你学习那么努力，总跟我不相上下，会不会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曹骏简直对郭桥无语了，这家伙怎么那么臭屁啊。

    郭桥自我YY了一番，心满意足了，对曹骏说：“你快好起来吧，跟我说说以前的事。”

    曹骏闭了一下眼睛。

69第六十九章 善恶有报

    曹骏脱了险，恢复起来就快了,过两天就恢复了失语症,不过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连不成长句子。纵使如此，郭桥听着他那把金属般悦耳的嗓音,就觉得是天籁。

    曹骏昏迷的时间不算长，医生说，要是太长的话,病人就相当于是个新生的婴儿,什么都要重新学，而且智商也会受影响。

    曹骏的情况还好，就是反应有些迟钝，四肢有些僵硬。郭桥扶着他上下床,在病房里偶尔走动一下，促进恢复。

    住了快半个月院，曹骏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只是说话还是慢吞吞的，脑子反应似乎慢了半拍，走路也不怎么利索，医生说，这需要后期慢慢锻炼康复了。曹骏急切地看着郭桥：“出院。”他现在说话比较费劲，所以一般都不说长句子。

    郭桥说：“先别急，我去问问医生，都听医生的。”他现在一点也不讨厌医院，只要曹骏好起来，在这里住上两个月都没关系。

    “不喜欢。”曹骏皱眉说。

    郭桥笑起来：“你以为我喜欢啊？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尹秘书在门口敲门：“曹总，郭助。”

    郭桥看着她：“尹秘书你来了。”

    尹秘书将手里的花和水果放到茶几上：“曹总今天好些了吗？”

    曹骏说：“好。”

    尹秘书笑起来：“反应比昨天快了。快点出院吧，大家都想念你了。”

    郭桥说：“满屋子都是大家送来的水果和鲜花，你还买什么，浪费钱。”自从听见曹骏醒来了，好多同事都跑来探望，水果鲜花都摆满了病房。

    尹秘书笑嘻嘻的：“我天天往医院跑，从来没有给曹总送过东西，这都快出院了，我还没送，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曹骏坐在床上：“辛苦。”

    “只要曹总好起来，辛苦一点都没关系。说好了，五一的时候我要请一个月的假，出国去旅游去。”尹秘书说。

    郭桥说：“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尹秘书了，我昨天还在跟曹骏说呢，等你结婚的时候，送你们一次蜜月旅行。”尹秘书的婚期就定在五一。

    尹秘书笑眯了眼：“曹总你说的可是真的？”

    曹骏弯着嘴角点了点头：“地点，你选。”

    尹秘书冲曹骏比了个OK的手势：“太感谢了，回家和我那口子商量去，看看去马尔代夫呢还是巴厘岛。”

    郭桥照例将尹秘书带来的文件拿过来处理，曹骏撞到脑袋，脑子还有点不灵光，所以工作上的事，还都是郭桥代为处理的。尹秘书乃至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曹骏和郭桥的关系，大家似乎并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异议，这次曹骏受伤住院，郭桥不眠不休地照顾，让全公司的人都前所未有的团结和宽容，他们都很善意地接纳了他俩的关系，老板搅基，又不影响工资和奖金，管那么多呢。

    尹秘书说：“对了，公安局那边已经有进展了，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被抓住了。”

    郭桥和曹骏都看着她，郭桥问：“怎么说的？”

    尹秘书说：“车子不是那个司机的，他借了别人的车。那家伙以前有前科，坐过八年牢。”

    郭桥脸色一沉：“是不是有人指使的？”

    尹秘书点头：“确实是。”

    “谁？”

    曹骏说：“荆炜。”

    尹秘书意外地看着曹骏：“曹总你知道？”

    “猜的。”

    郭桥看着曹骏：“你对荆炜做了什么了？”

    “举报，走私。”曹骏说。

    原来荆炜开了一个进出口公司，这年头的进出口生意不大好做了，利润比起几年前薄了许多，正好有人找到他，让他利用业务之便进口违禁物品，利润丰厚，荆炜这人想一步登天，经不起诱惑，便答应了。这些资料都是曹骏让人去调查荆炜的背景时查到的，当时曹骏并未打算过问这件事，没想到荆炜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手段那么恶劣。曹骏就将材料上交了上去，没想到还是逼得他狗急跳墙了。

    郭桥问：“那荆炜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了。”尹秘书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啊，他居然这么坏。”

    郭桥松了口气：“抓起来就好，这样的人渣，最好一辈子都关牢里不出来。”他雇凶杀人，算是故意杀人，再加上走私罪，牢饭有得吃了。

    尹秘书又说：“听同事说，方筱雨自杀了。”

    郭桥吃了一惊：“啊，死了吗？”

    尹秘书摇摇头：“没有，抢救过来了。说是她被荆炜骗了，做了小三，被荆炜的老婆带着娘家人堵了，当街扒了衣服，还有人传了视频到网上去。方筱雨顶不住压力，就自杀了，跳楼的，摔断了腿。”

    郭桥说：“荆炜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曹骏吐了两个字：“活该。”

    郭桥看着曹骏，知道这件事方筱雨肯定也参与了，否则他不会那么愤怒。

    尹秘书问：“曹总什么时候出院？”

    “他已经躺不住了，想要出院，我去问问医生，他这情况，就算是出院了，也不能回去上班。”

    尹秘书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回去坐镇也是一样的，不是有郭助么。大家都盼望曹总早点回来呢。”

    郭桥冲曹骏挤眼：“现在你是吉祥物，只要摆那儿就行了。”

    曹骏斜睨了郭桥一眼。

    两天后，曹骏又做了一次系统的检查，确信病情稳定之后，就出院了。他这次在医院住了快二十天，回到家，曹骏感慨了一声：“再世为人。”

    郭桥已经提前和钟点工阿姨打了招呼，让她提前打扫好了房子，现在回到家，就免得收拾了，郭桥靠在沙发上，看着曹骏，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恍若隔世啊。”

    曹骏的手放在郭桥肩上，郭桥的脑袋窝在曹骏的肩窝里，抱着他的腰，两人静静相拥着，春光明媚，屋子里一室静谧恬静。

    曹骏说：“猫。”

    郭桥嗯了一声：“晚点我去接回来。你上床躺着吧。”

    “饿了。”

    郭桥笑起来：“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得去买菜。你等会儿啊，我这就去买菜。”

    “一起。”

    郭桥说：“你这个样子，还是去躺着吧，我自己去就好了。乖点啊。”

    曹骏看着郭桥，有点失落地低下头。

    郭桥轻拍他的脑袋：“别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曹骏点头，然后起身，拖着腿往卧室去，郭桥伸出手要扶他，被他拒绝了，坚持自己走，郭桥看着他蹒跚的背影，眼中有些酸涩，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没有离开自己，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郭桥跟在曹骏身后，看着他自己走到床边，躺到床上，像个极乖的孩子。郭桥走过去，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出去了。”

    曹骏抬手，勾着郭桥的脖子，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了又舔，这是一种不带任何欲望的爱恋表示，郭桥轻轻地吮了一下他的舌尖：“睡一觉，就能吃午饭了。我帮你把窗帘拉起来。”

    曹骏说：“不。”春天来了，天变成明净的淡蓝，云朵也变得洁白柔软，阳光也温暖而透明，这样的天，这样的云，这样的阳光，就像他的郭桥，干净又透明，躺在床上就能看见，他喜欢。

    郭桥只好让窗帘开着：“那我走了啊。”

    “小心。”

    “必须的。”

    郭桥拿着钥匙出门，去超市选了一大堆曹骏爱吃能吃的菜，曹骏现在还没有正常饮食，主要都是喝汤喝粥。正在挑选东西，听到电话响了，郭桥拿出来，发现是曹骏妈妈打过来的：“阿姨。”

    那边说：“曹骏是不是今天出院？”

    郭桥说：“对，已经出院到家了，等过几天曹骏身体好点了，我陪他回家看你们。”曹骏知道自己父母来看过他，也没说什么，好了之后也没跟父母通过电话，因为说话不利索，脑子反应也迟钝，干脆就不说，每次都是郭桥跟他父母联系的。

    “好。”

    郭桥听见那边的话语似乎有些迟疑，想了想又说：“要不阿姨您和叔叔来我们这里吧，你们还没来过曹骏这儿吧？”

    曹母笑起来：“好啊，我跟你叔叔说一声。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郭桥说：“我们今天就很方便，要不你们晚上来吃晚饭？”

    曹母说：“好。我问问你叔叔，要是他方便，那我们就晚上过来。你们在家自己做吗？”

    “嗯，我做。叔叔和阿姨喜欢吃什么？对了，妹妹过来吗？”

    “我们随便就好，她要是愿意来，就一起过来。”曹母说。

    “好。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您。”

    郭桥买完菜，回家路上顺便将猫们都接了回来。土豆和白菜它们看着郭桥还有点愣神，似乎都陌生了。宠物店的小姑娘说：“可算是来接它们了，还以为你把它们给遗弃了。”

    郭桥歉意地笑笑：“家里出了点事，一直都不在家，这才忙完。谢谢你们照顾它们这么久。”

    小姑娘掩嘴笑：“没什么啦，反正你们都是付了钱的。”

    郭桥提着猫们：“好了，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郭桥将猫们放在猫屋里，只有土豆被放了出来，那些家伙许久没回家，环境对它们来说都陌生了。土豆这家伙被关在笼子里差不多快一个月之久，早就快憋疯了，现在得了解放，兴奋得满屋子乱窜。

    郭桥将东西都收到冰箱里，去卧室看了一眼，曹骏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扬着，可见心情很好。他的脸上浮肿已经消退，因为久未晒太阳，皮肤白了点，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那一脑袋刚刚长出来的头发茬子还能表明他的经历。刚入院的时候，以防要做开颅手术，头发是剃得一干二净的，这过了半个多月，才长出短短的一层头发茬子来，摸上去刺刺的，手感非常好，郭桥就喜欢摸他的脑袋。

    郭桥心满意足地看着曹骏，然后去厨房做午饭，他心情轻松，忍不住吹起了口哨。曹骏是在郭桥的口哨声里醒来的，他躺在床上，听着欢快的曲调，忍不住嘴角上扬，活着真好啊。

    郭桥抱着胸靠在门口：“醒了吗？醒了就来吃饭了。”

    曹骏掀开被子，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慢吞吞地穿衣服。郭桥走过去帮忙，曹骏说：“自己来。”

    郭桥看着他：“我伺候你还不乐意呢？这可是无上的荣光啊。”

    曹骏勾起嘴角，抬着胳膊，让郭桥给他穿衣服。郭桥一边忙一边说：“这才乖嘛。感觉像是在照顾我大儿子似的。”

    曹骏嘴角下撇，真是越来越没正经了，等他好了，非要好好讨回来不可。

    郭桥笑嘻嘻的：“好了，大儿子，起来穿裤子。”

    曹骏伸出手，掐住了郭桥的下身，郭桥笑不出来了，他呼吸一顿，伸手挠向曹骏的胳肢窝：“敢使坏，看大爷我怎么讨回来。”

    曹骏忍不住仰头哈哈笑，郭桥突然又松开手：“算了，不挠你了，还没稳定呢，等好了再说。”

    曹骏伸出手，抱住郭桥的腰，靠在他怀里，一时静谧无比，温情流动，将两人都包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郭桥说：“好了起来吧，吃了饭给你好好洗个澡。晚上你爸妈要过来。”

    曹骏抬头看着郭桥：“为什么？”

    “你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们去她家，我就顺便邀请了一下，他们愿意过来看看你。你那个妹妹，可能也会来。”郭桥说。

    曹骏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出声。郭桥将他扶下床：“好了，不管那些了，先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70第七十章 我爱你

    两人坐在桌边,郭桥替曹骏舀好汤，放在他面前：“喝汤，需要喂你吗？”

    曹骏抬眉看着郭桥,瞪了他一眼，然后笨拙地拿起勺子,用整只手抓住勺子,艰难地舀汤喝,他的大脑还有点不灵光,行动还不大听使唤,最简单的事情，都变得非常困难。

    郭桥仔细地照顾着他,替他夹菜,舀汤,盛粥，曹骏默默地吃着,然后突然停下来,看着郭桥：“自己来。”

    郭桥笑着说：“让我照顾你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享受就好了。如果是我和你的身份对换,你恐怕都要喂我的饭吧。”

    曹骏看着郭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勾起了嘴角。

    “所以只管享受就好。好久没做饭了，手艺都生疏了，好吃吗？”郭桥问曹骏。

    曹骏看着郭桥，认真地点了点头，郭桥笑了起来。

    土豆不耐烦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郭桥旁边的椅子上，冲他“喵”了一声，郭桥笑起来：“土豆闻到鱼香了，想吃鱼了。”他给曹骏炖了黑鱼汤，这样有助于他伤口的愈合。土豆早就被馋得不行，转悠了许久，主人都没想起它来，只好自己来讨了。

    郭桥从汤里捞起一块黑鱼肉：“土豆，来吃这个吧，比较清淡，一点点没关系。”

    土豆终于有吃的了，安心跳到地上去吃鱼了。

    曹骏继续用勺子费劲地舀粥舀菜，笨手笨脚的，还弄了不少饭粒到桌上，他懊恼不已。郭桥笑着说：“我觉得这样笨手笨脚的你相当可爱，别泄气，坚持锻炼，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快啊。”

    曹骏看他一眼，眼中满是控诉的神色。

    郭桥笑眯眯的，显然很享受精英曹骏变笨的感觉：“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公司吧，你住了这么久的院，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曹骏想着自己的样子，有些犹豫，他一向注重形象，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劳改犯一样，人呆呆傻傻的，连走路都不稳妥，去了实在丢人。

    郭桥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不想去吗？你住院的时候什么德行大家都看到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不同。”

    郭桥说：“关键是你在家，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还是去公司吧，你可以在休息室里躺着休息。放心，不用你在人前丢人，我们早点去，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走。”

    曹骏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吃完饭，郭桥收拾好厨房，看见曹骏正扶着沙发慢慢走动：“你不能歇会儿，也要消化一下啊。”

    曹骏摆了一下手：“这就是。”

    郭桥走过去，将曹骏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肩上：“那我陪你走动一下吧。”对曹骏来说，适当的活动，更能促进身体的康复。

    过了一会儿，郭桥说：“看会儿电视，然后我帮你洗个澡，晚上你爸妈过来，要干干净净的。”

    曹骏笑着点头，住院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洗过澡，只有郭桥替他擦过澡，洁癖如他，要不是身体行动不便，伤口未愈合，恐怕早就跳到浴缸里去泡着了。

    郭桥将曹骏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开电视，下午的电视节目非常少，大多数电视台都在反复播购物广告，要不就是肥皂剧，看了一圈，都没什么好看的。曹骏说：“碟片。”

    郭桥说：“你想看电影？”看场电影也不错，于是他走过去找碟片，突然想起某天晚上在dvd里发现的那张gv，忍不住按了一下，发现里面的碟片已经不见了，他扭头看着曹骏，“这里的那张碟呢？”

    曹骏不解地看着他，郭桥脸红了，自己怎么就问出来了，不是打死也不让曹骏知道的吗，他赶紧回转头，找了一部《音乐之声》，将碟片放了进去。

    曹骏在他回到沙发上后，突然说：“你看了？”

    郭桥呲着牙，一口咬在曹骏脖子上：“你是不是故意的，将那样的碟片放在里面，打算勾引我？”

    “没。”曹骏勾起了嘴角，“忘了。”

    郭桥扭过头去，哼了一声：“真是可恶啊，居然在家看那样的碟。”

    曹骏抬起手，放到郭桥肩上，用手指碰了一下郭桥的耳垂：“你也喜欢？”

    郭桥头皮一麻，居然有种过电的感觉，真是饥渴太久了吗？他说：“谁喜欢那种！”

    “以后，一起看。”曹骏勾起嘴角说。

    郭桥不满地扭头，咬了一下曹骏的唇：“别说话，看电影。”

    经典老电影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哪怕是看过一遍，依旧觉得很好看，两人依偎在一起，渐渐沉浸到了故事情节中。这部电影时间很长，足有将近三个小时，看了快一半的时候，曹骏就有点扛不住了，他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郭桥警觉到了，关了电影：“不看了，下次吧，帮你洗澡去，然后休息一下，然后你爸妈也该到了。”他掀开曹骏的衣服，看着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可以洗澡了。”

    郭桥将浴缸放满水，两个人一起泡了进去，慢慢帮曹骏擦洗身体，温暖的水，温柔的动作，温情的氛围，让两个人都觉得无比的安心恬静。郭桥说：“希望以后我们的生活中，再也没有这样的磨难。”

    曹骏抓着他的一只手，说：“谢谢！”

    郭桥贴上去，从背后吻着曹骏的脸颊：“也谢谢你！”

    曹骏感受到身后异样的触感：“我帮你？”

    郭桥摇了摇头：“不用，只是生理反应，不理它，不想做，就想抱着你。”抱着他，温暖的身体，真实的触感，这才是他要的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只愿平平安安，幸福相随。

    洗好澡，郭桥安排曹骏去午睡，曹骏拉着他的手：“一起。”

    郭桥笑了笑，也爬上了床，拉开被子盖上，分别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相拥而眠，真好。

    郭桥是在曹母的电话声中醒来的：“小郭，我们现在就过去，你们在家吗？”

    “阿姨，在的，要我去接你们吗？”

    “不用，你叔叔开车过来。”

    “那好，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们。”郭桥赶紧从被窝里坐起来，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得赶紧去准备晚饭了，否则就太迟了。

    曹骏也醒了，睁开眼：“来了？”

    郭桥揉揉他的脑袋：“他们准备出发，我要去准备晚饭了，你在床上躺着吧，晚点再起来。”

    曹骏打了个哈欠：“你去，我自己来。”

    郭桥赶紧去厨房做准备工作，有些肉类需要先切好腌上，汤需要先煲上，还有曹骏的营养粥，也可以现在熬了。

    郭桥又跑到卧室问：“曹骏，你爸妈爱吃什么啊？清淡的还是口味重的？”

    曹骏说：“随便。”比起郭桥，他可淡定多了，对于父母，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不再期待，所以就算是今日，他们愿意接纳自己和郭桥，他也不会觉得该激动重视。

    “什么叫随便啊。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吃什么？”郭桥翻白眼，“你不知道随便是最难做的？”

    曹骏说：“清淡。”

    郭桥说：“那好，就清淡，你也能吃。”说完转身去厨房了。

    曹父曹母来得很快，五点半不到人就到了。郭桥接到电话之后问曹骏：“你家离这儿很近吗？”

    曹骏说：“不远。”

    郭桥：“……”这么点距离，父子几年不见面，这是一种怎样的仇恨啊，要不是这场车祸，他们还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去，不过这种事，绝对不是单方面的原因，双方面都有责任吧，现在也不是追究是谁的责任的时候了，反正都和好了。

    “我去接他们，你在家乖乖的啊。”

    曹骏翻了个白眼。

    郭桥在小区门口接到了他们，曹父开着一辆北京现代，曹母坐在副驾驶上，车窗放下来，伸出手来和郭桥打招呼。郭桥笑着打招呼：“叔叔，阿姨。”

    曹父问：“还要进去多远？”

    “还有五十米吧。”

    “上车。”

    郭桥走到车后座，拉开车门，看见车里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郭桥，郭桥冲她笑了一下：“这是妹妹吧？”没想到这么小。

    曹母说：“诗诗，叫哥哥。”

    诗诗腼腆地叫郭桥：“哥哥。”

    郭桥坐进去，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叫诗诗对吧？你好！我是郭桥哥哥。”

    诗诗抿了一下嘴，笑得很羞涩，郭桥发现小姑娘的嘴唇中间有道疤痕，应该是个兔唇，做过手术了，但还是有一道明显的疤。他听曹骏说起过，这个女儿是父母收养的，那就应该是在孤儿院里收养来的。

    曹母问：“曹骏呢？”

    郭桥说：“在家休息。”

    “他情况怎样？”

    “已经好多了，可以开口说话了，但是不能说长句子，反应也有点慢，行动还不太利索，只能慢慢将养了。”郭桥如实奉告。

    曹父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郭桥说：“应该不会有，完全康复了，就没事了。”

    曹母略带歉意地说：“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去医院照顾他。”

    “没关系，有我呢。”郭桥笑着说，对于曹父曹母当时看了就走的情况，郭桥也诧异过，不过也想得通，他们那是干脆将曹骏托付给自己了吧。

    郭桥带着他们上了楼，开门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长毛，长毛看见有陌生人来，赶紧又一溜烟跑回猫屋去了，诗诗看见长毛，眼睛欻一下亮了。

    曹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爸，妈。”

    郭桥给他们拿鞋子换鞋：“叔叔，阿姨，你们坐吧。”

    郭桥给他们倒了茶，拿出瓜果点心来：“曹骏你陪叔叔阿姨聊天，我去做饭。”他看见曹骏不自在地点了一下头，这家伙一向不善于表达感情，曹父也是一样，所以一家人的隔膜才这么厚吧，他已经努力帮他们捅破那层隔膜了，余下的，就需要他们自己去处理了。

    郭桥进了厨房继续忙碌，不一会儿，诗诗蹭到厨房门口了，探头探脑看着郭桥，郭桥扭头看着她：“怎么了诗诗？”

    诗诗低着头，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低声说：“哥哥，我可以和你的猫玩吗？”

    郭桥笑起来：“可以啊。来，我带你去。”

    他们路过客厅，听见曹家父子三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什么话，郭桥看着曹父和曹骏笔直的腰，就觉得累得慌，一家人，至于这么严肃么。

    郭桥将诗诗领到猫屋，将她介绍给土豆和白菜它们，小丫头原本是想看土豆的，结果被白菜和萝卜们完全吸引住了：“这些都是兔子吗？”

    郭桥抱出一只小龙猫来，放到诗诗手里：“不是，这些叫龙猫。大的灰色的叫白菜，黑的叫萝卜，两只小的是它们的孩子，还没起名字。”

    诗诗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龙猫，小脸放着光芒：“好可爱！”

    小龙猫到了陌生人身上，还不大习惯，吓得瑟瑟发抖。郭桥对诗诗说：“小龙猫胆子很小，你跟它不熟悉，所以它在发抖，先放回笼子里好不好？我给你找一点葡萄干，你可以喂它们，一只只能喂一粒啊。”

    “它不会咬我吧。”诗诗说。

    郭桥说：“应该不会，你动作轻一点。”

    郭桥见小姑娘成功喂了一只龙猫，便说：“你在这里跟它们玩吧，我去做饭了。”

    “好。”

    郭桥回到客厅，听见曹母在说话，曹骏则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着。他笑了一下，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郭桥忙了好一会儿，诗诗又跑来了，这次小姑娘胆子大了不少：“哥哥，那些小动物都是你养的吗？”

    “嗯，差不多都是，猫是你曹骏哥哥的，龙猫都是我的。”

    诗诗低着头，扭着手指头，过了许久，终于开口说：“哥哥，我好喜欢小龙猫，可以送我一只吗？”

    郭桥满口答应下来：“可以啊。不过你妈妈让你养吗？”曹骏一直坚持要将小龙猫送出去，后来他住院了，这事就耽搁下来了，要是小姑娘喜欢，送一只也可以，这样也能拉近关系。

    诗诗说：“我去问问妈妈。”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回来了，满脸沮丧：“妈妈说不可以，会耽误学习。”

    郭桥说：“那等会儿我去劝劝你妈妈。”

    小姑娘脸上又有了光泽：“真的吗，谢谢哥哥！”

    厨房里渐渐飘出了香味，郭桥忙活的成果也快出来了。厨房门又被推开了，曹母出现在门口：“需要我帮忙吗？”

    郭桥笑着说：“不用了，我来做就好，阿姨。”

    曹母没有出去，而是将厨房门关上了：“还有没做的菜吗？我来做两道吧。”

    郭桥明白她想给曹骏做个菜吃，便说：“好啊，这里还有一个炒虾仁和青菜没做，要不阿姨你来吧。”

    曹母说：“好。曹骏还不能吃虾仁吧？”

    “不是给他吃的，这个我们吃。他现在都是喝粥喝汤。”

    曹母一边洗手一边问郭桥：“你家里是四川的？”

    “嗯。”

    “你父母也知道你和曹骏的事了？他们同意你们在一起？”

    “是的，阿姨。”

    曹母说：“你们平时谁做饭？”

    “我。曹骏还没学会做饭。”郭桥笑着说。

    曹母笑了起来：“就知道那孩子什么都不会。辛苦你了，小郭。”

    郭桥说：“没关系，他会帮我洗碗。我不喜欢洗碗。”

    曹母笑着感慨：“他也会做家务了啊。曹骏是不是很难相处？”

    “不会啊。我刚开始以为他很难相处，成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爱说话，熟悉了之后才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郭桥笑着说。

    曹母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这个儿子，我和他爸都不怎么了解。他从来不跟我们说心里话，学习上不用我们操心，因此也很少交流，我们都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

    郭桥说：“曹骏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

    曹母说：“是啊，主意特别大。脾气特别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郭桥知道她是指曹骏出柜那事。

    曹母感叹说：“曹骏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真的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所以我和他爸当时听着都吓坏了，完全不能接受。他就离开了家，再也没回去。那时候他爸也说了很重的话，父子俩谁都不愿意低头，就这么僵持了几年。”

    郭桥心说，就算曹骏父子俩拉不下脸，做母亲的就没想过办法让父子俩消融隔阂？

    曹母笑着说：“这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曹骏没有事，真是谢天谢地。也谢谢你一直照顾他。”

    郭桥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曹母看着郭桥，说：“你们既然这样了，那就好好在一起过。”

    “知道，谢谢阿姨。”

    菜做好了，郭桥将菜端到餐桌上：“好了，可以吃饭了。叔叔，曹骏，过来吃饭吧，诗诗呢，还在看龙猫吗？”

    诗诗被点了名，赶紧从猫屋里出来了。曹母打发她去洗手。

    曹骏从沙发上起身，身体摇晃了一下，看得曹父忙伸手去扶他，曹骏摆了一下手：“我能走。”

    郭桥说：“叔叔，您别管他，让他自己走吧，多锻炼一下，恢复得快一些。”

    曹母问：“曹骏这样，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好？”

    郭桥说：“不用多久吧，顶多一两个月。”

    曹母同情地看了儿子一眼。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郭桥和曹骏坐在一边，曹父曹母和诗诗坐一边。

    郭桥一边给曹骏舀汤，一边笑着说：“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今天真热闹。以后叔叔阿姨有空常来才好。”

    曹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郭桥舀的汤，脸上没什么表情。

    曹母说：“以后你们可以回家去看看，离得也不远。”

    曹骏没有说话，郭桥满口答应下来：“好。”

    郭桥看着诗诗慢吞吞地吃饭，便问：“诗诗，哥哥做的菜不合胃口吗？”

    诗诗从碗里抬眼看了郭桥一眼：“很好吃。”

    郭桥笑起来，估计小丫头还惦记着小龙猫呢，便说：“阿姨，诗诗想养小动物，我家里正好有小龙猫，让她带一只回去养吧。”

    曹父说：“耽误学习。”

    曹骏突然插嘴说：“爸有洁癖。”

    郭桥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曹父脸上有些挂不住：“胡说八道。”

    郭桥笑着说：“原来曹骏的洁癖是遗传到叔叔的，这家伙也有洁癖，养了只长毛猫，结果成天把人家关在屋子不让出来。”

    曹父脸上神色缓和了一点。

    郭桥说：“龙猫很干净，没有异味的。它也不怎么出去跑，关在笼子里就可以，就是有点吵，晚上活动。”

    诗诗哀求地看着父母：“爸爸，我想养一只，可以吗？”

    曹父没做声，诗诗又说：“爸爸，求你了。”

    曹父说：“你又不会养，养死了怎么办？”

    这算是松口了，郭桥赶紧说：“我教她怎么养。”

    诗诗赶紧说：“谢谢爸爸和哥哥。”

    吃完饭，郭桥和曹母一起收拾了厨房，一家五口坐着聊了会儿天，快九点的时候，曹父曹母要回去了。郭桥将一只小龙猫dd用纸箱装起来：“一会儿下楼去宠物店买个笼子，顺便买点猫粮。”两只小龙猫是一雄一雌，放一起养不好，容易近亲繁殖，只能拆开来养。

    诗诗欢天喜地，看着那只黑色的小龙猫，如获至宝。

    曹骏将父母送到门口，曹母说：“你行动不便，回去歇着吧。下次好一点了，和郭桥回家来。”

    曹骏点点头：“好，爸，妈，再见。”

    郭桥说：“我去送送叔叔阿姨。”

    郭桥回来的时候，曹骏靠在沙发上发呆。郭桥伸手捏了一下曹骏的耳朵：“想什么呢？”

    曹骏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们更喜欢你。”

    郭桥笑起来：“哟，吃醋了啊？”

    曹骏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高兴。”

    郭桥弯腰，隔着沙发从后面抱住曹骏，贴着他的脸颊：“我也很高兴，快点好起来吧。”

    曹骏反手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看着他：“谢谢，郭桥，我爱你！”

    郭桥勾起嘴角：“我也爱你。”

    曹骏抬头，以吻封缄。

71番外一

    郭桥不放心曹骏一个人在家，将他拖去了公司。曹骏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去了，他的公司，他还是惦记的，虽然这段时间他根本就顾不上。

    到了公司，大家听说曹骏回来了,都找各种借口和理由跑到办公室来探望他,嘘寒问暖,把他当成一级国宝了。曹骏本来说要去休息室里歇着，结果连偷空去的间隙都没有。

    郭桥只好出面替他拦截：“曹总身体不好，每天至少要睡十多个小时，所以大家都体谅一下，回去工作吧，曹总要休息了。”

    一个女同事笑着说：“曹总这是返老还童了,跟我儿子一样的睡法,他每天就要睡十六个小时。”这个女同事有点胖,一看就是生了孩子没两年。

    曹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郭桥忍不住好笑：“对啊,曹总现在就跟新生儿差不多,你们多多体谅啊。”

    总算是将前赴后继的同事们打发走了，曹骏慢慢挪到休息室，关上门，独自去郁闷去了。郭桥知道他受打击了，也不去吵他，让他去休息。

    中午的时候，郭桥敲门，然后推开房门：“曹骏，起来吃午饭了。”

    曹骏躺在床上，睁开眼，扭头看着郭桥，一脸懵懂的样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郭桥笑着问：“睡着了吗？”

    曹骏点头，打了个哈欠。郭桥走进来，摸了摸他刺刺的脑袋：“还没睡醒是不是，吃了饭再睡。”

    曹骏皱着眉头：“成猪了。”

    郭桥摸摸他的脸：“哪里有，掉了肉刚刚才长回来一点点。”

    曹骏坐起来，穿上外套，下床，伸手去拿牙刷毛巾，郭桥说：“不刷牙了吧，这牙刷都多久没用了。”

    曹骏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支新的，冲郭桥摆了摆。郭桥失笑：“你还真周全。”

    曹骏抬了一下眉，去洗漱去了。

    两人在茶几边吃饭，曹骏依然喝粥喝汤，郭桥则叫了一份饭。曹骏看着粥，微皱眉头：“吃饭。”

    郭桥说：“再喝几天粥吧，这个比较好消化。”

    “我好了。”曹骏说，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面无表情地吞下，叫的是私房菜馆的外卖，做得倒是不错，不过最近几天郭桥变着法子给他熬粥喝，所以已经吃得完全没有吸引力了。再美味的粥，都不及一口实在的饭来得有吸引力，曹骏将勺子往郭桥碗里伸去。

    郭桥赶紧将碗移开：“不行，你要吃饭也可以，但是不能吃这个，我这个多辣啊。”

    曹骏瞪着他，慢吞吞地说：“故意眼红我。”

    郭桥觉得这样的曹骏特别可爱，像个小孩一样，他笑嘻嘻的说：“我真有种带儿子的感觉。”

    曹骏松开手里的勺子，伸手勾住郭桥的脖子，拉近自己，狠狠亲了一口，还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以示惩戒。

    结果正好被推门进来的尹秘书撞了个正着，她赶紧推出去，拉上门，大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郭桥脸上发红，曹骏奸计得逞似的勾起嘴角：“进来。”

    尹秘书敲了一下门，从门外进来：“抱歉，忘记敲门了。刚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元祖，给曹总带了盒蛋糕回来当点心。”

    曹骏点头：“谢谢。”

    郭桥笑着说：“尹秘书你真有心。”

    尹秘书笑嘻嘻的：“我这是贿赂曹总，记得给我批假哦。你们继续慢用，拜拜！”她将蛋糕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退了出去。

    郭桥说：“要不是尹秘书要结婚了，我还真以为她暗恋你呢。对你未免太好了点。”

    曹骏说：“吃醋？”

    “醋是什么味儿？没吃过。”郭桥望着天花板。

    曹骏嘴角微扬，将蛋糕推给他：“你吃。”

    “我不吃，那是尹秘书的爱心蛋糕，专门给你吃的。”郭桥赶紧摆手，“我还是吃我的饭好了。”

    曹骏眼中笑意不减，低下头继续喝粥。

    吃完饭，郭桥将东西收了一下，说：“休息一下吧，先别睡觉。”

    曹骏点点头，然后起身，沿着桌子、书架、墙慢慢行走，做着最简单的康复训练，这种锻炼也是最有效的。

    郭桥将资料收了一下：“第一季度的报表我已经看过了，你还要过目吗？有空看看也好，顺便锻炼一下脑力。”

    曹骏说：“好。”继续扶着书架往前移动。

    郭桥屁股挂在办公桌上，抱着胸看着曹骏的身影，那个英明神武的曹骏变成现在这样笨拙迟缓，他心里的落差一定非常大吧。不过不管怎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活下来了，就比什么都好，他会陪着他，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在一起，不离不弃。

    曹骏扶着书架回头，望进郭桥的眼中，郭桥勾起嘴角一笑，冲曹骏比了个大拇指：“加油！”

    曹骏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离自己远去，这次车祸，看起来失去了很多，但最重要的东西没有远离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他要好好活着，努力活着，只为身后站着的这个爱人。

    曹骏锻炼完了，坐在沙发上看报表，郭桥问：“怎么样？”

    曹骏看得很慢，说：“有点费劲。”以前一目十行，现在得逐行看，感觉还有点费神。

    郭桥拍拍他的肩：“别担心，慢慢来，迟早会恢复的。”

    曹骏点点头，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失落。郭桥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康复成以前那样，我才去开公司。”

    曹骏看着他：“你还开？”

    郭桥笑着说：“开啊，我要是在你公司，虽然也不是说不过去，但是你爸妈和我爸妈心里估计都有点想法，所以嘛，我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他们就不会看轻我了。”

    曹骏点了点头，不再反对。

    郭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桌上拿过来一看，是方烯打过来的，他接起来：“喂，方烯啊。”

    方烯在那头笑着说：“大哥，好久没联系，最近怎么样？”

    郭桥看着曹骏，也笑了：“还不错。”

    方烯说：“我这不是有个小长假吗，想去c市玩，方便接待吗？”

    郭桥说：“当然，你过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去接你。”

    曹骏抬头，以询问的眼光望着他，两人在一起时间一长，用目光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意了，郭桥说：“方烯要过来。”

    “就他一个？”

    郭桥耸了下肩：“忘记问了，应该就他吧。”方爸方妈不会过来吧。

    郭桥说：“他要是一个人过来，我就安排他住咱们家，要是和他爸妈一起过来，就安排他们去住酒店。”

    曹骏听见他的话：“要出柜？”

    郭桥说：“跟方烯出柜也没什么，这小子不是早就怀疑我们了吗。到时候我就跟他说，因为你出车祸，我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和你在一起的，不要告诉他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否则那小子肯定说我们不坦诚。先让他知道也没什么，然后由他告诉他爸妈吧，反正我是不打算掩饰了，全世界都同意了，我也不怕他们反对。”说完笑了起来。

    曹骏点点头。

    方烯是清明小长假过来的，三天时间，他自己翘了一天课，总共四天时间，坐飞机过来的，倒也方便。郭桥开车去接他，这小子是一个人来的，只背了个双肩包，看起来还真像是来旅游的。

    方烯看着郭桥的suv，吹了声口哨：“大哥，你这么有钱呢。”

    “不是我的，你曹哥的车。”郭桥说，“你一个人过来的，你爸妈呢？”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出门还要人跟着吗？再说那也是你爸妈啊。”方烯不满地嚷嚷。

    郭桥笑着说：“还不太习惯。我以为他们也会来c市看看。”过年上来之后，郭桥只打过一两个电话去问候，倒是接到过好几个他们的电话，曾洁曾表示过想来c市玩，顺便看看他的生活环境。

    方烯摆摆手说：“我不跟他们一起来，我来有我的任务。”

    郭桥看他：“什么任务？”

    方烯嘿嘿笑：“佛曰，不可说。对了，哥我住你那还是去住酒店？”

    “你自己没订酒店？”

    方烯瞪着他：“不是你给我安排的吗？”

    郭桥笑了起来：“反正有地方给你住，和我家猫搭伙住吧。”

    方烯做了一脸苦相：“你不是吧，这么绝情！”

    “到了就知道了。”

    方烯问：“曹哥呢？”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看他的啊？”郭桥大概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了。

    方烯嘿嘿笑：“看你，顺带看他。”

    郭桥说：“曹骏最近身体不好，前阵子出了车祸，刚出院，最近还在家里调养呢。”

    “啊？都没听你说起过。”方烯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出车祸了？”

    郭桥说：“被人撞了。我一直忙得很，他住院，我得帮着打理公司，还要去医院照顾他。”

    “你照顾他，他家里人呢？”方烯顿时来了兴致。

    郭桥模糊地说：“他家里人不方便。”

    “哦，懂了。”其实没懂，他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烧着。

    郭桥将方烯拉回家，曹骏正在家做简单的运动，听见门响，走了出来。方烯看见曹骏，张大了嘴：“曹哥也在？哇塞，这么大的房子。不对，这是曹哥家吧？哥，你跟曹哥一起住？”

    曹骏沾着笑了笑：“欢迎。”

    郭桥说：“你住那个房间，东西你自己拿进去。”他指着主卧室对方烯说。

    方烯推开门，看着那个大卧室：“哥，这是主卧吧，怎么让我住这间？那曹哥住哪儿？”

    郭桥也不打算掩饰：“他跟我住隔壁，主卧让给你。”

    方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你们果然在一起了啊。我就说了，你们肯定有奸情。啊啊啊，是真的！”

    郭桥站在曹骏身边，很淡定地说：“我说了，要是我们在一起了，不会瞒你的，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了。”

    曹骏将手搭在郭桥肩上，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方烯冲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过完年上来。”郭桥说，“你赶紧去收拾一下吧，我去做饭了。”

    方烯嘻嘻笑：“人妻啊。”

    郭桥嗖一下甩了方烯一记眼刀子，方烯没看见，兴奋地跑进屋去了。

    郭桥在厨房做午饭，曹骏则在餐桌旁坐着，帮郭桥剥蒜，这个工作虽然简单，也是恢复锻炼的好方法，所以现在家里的大蒜全都由曹骏包下了。

    方烯跑去洗了个澡，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的，然后出来了：“曹哥，你家房子真大，这得多少钱啊？”

    曹骏说：“不知道。”

    方烯坐在曹骏旁边：“我说你们怎么不住主卧呢？不会是特意给我让出来的吧？”

    郭桥说：“那房子本来就空着，还有一间，里面养了猫，我懒得收拾了。”

    方烯看着专心剥蒜的曹骏，总觉得他和之前看起来有些什么不一样：“曹哥，你出车祸撞哪儿了？”

    曹骏点头：“头。”

    方烯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曹骏的发型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人看起来也没之前那么精明锐利，有点点呆傻的感觉，比起之前的锐利，现在更柔和一些。

    郭桥补充说：“他住了二十天的院，昏迷了一个礼拜，现在还在康复期，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方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曹骏勾起嘴角：“谢谢。”

    郭桥说：“你在这边看到的事，不要一股脑和你爸妈说。”

    方烯说：“我不会说的。大哥，你们这样子，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不打算出柜吗？”

    “出了。我爸妈，他爸妈，都知道。”曹骏说。

    方烯诧异地看着他们：“啊，那你俩可是真够效率的。他们怎么说？”

    郭桥说：“什么都没说，同意了啊。”

    “那你不让我告诉我爸妈。”方烯说。

    “我是觉得吧，告诉他们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平添他们的烦恼。你觉得你父母会同意吗？”郭桥扭头来看方烯。

    方烯玩了一会儿手指头：“不好说。”

    郭桥说：“那就行了。他们的意见也不能左右我们的决定，如果他们不同意，只能给双方都带来不愉快，不如不告诉他们。”

    方烯想了想说：“奶奶还一直盼着你结婚生子呢。我觉得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郭桥走过来，将曹骏剥好的蒜都拿了过去，将厨房门关上，“我做饭了。”

    曹骏将蒜皮收起来，放在垃圾桶里，对方烯说：“你可以慢慢帮我们传达这件事。”

    方烯点点头：“好吧。”

    曹骏起身来，慢慢走向沙发，他已经比之前走得稳当多了，不过还是略显蹒跚，方烯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方烯坐在曹骏和郭桥对面：“哥你的手艺也不赖，咱家的人个个都是厨艺高手。”

    郭桥抬眼看他：“说得你也是的一样。”

    “当然。”

    郭桥说：“那好，什么时候给我们做一顿饭吧。”

    “没问题。”方烯拍胸脯保证。

    曹骏将清蒸鱼的眼睛挖出来，很自然地放到郭桥碗里，郭桥最爱吃鱼眼睛。方烯看着他们的动作，露出暧昧的笑容。郭桥脸上不自在地对曹骏说：“你自己吃吧。”

    曹骏说：“这里又没外人。”

    方烯猛地点头：“对，对，我不是外人。哥你们这么恩爱，真是羡慕死旁人啊。两个大帅哥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伤碎心啊。”

    “不是正好留着给你去挑选么。”郭桥白了他一眼。

    方烯嘿嘿笑：“这么说来还要感谢你们，少了两个劲敌啊。”

    吃了饭，三人坐在沙发边聊天休息，主要就是问问方烯这几天的打算，他们这也有几个非常有名的景点，是来了必看的那种，郭桥说：“我陪你去看看吧，曹骏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太劳累，出去玩就算了。”

    方烯说：“没关系，哥你在家照顾曹哥吧。我这边也有同学在上学的，我可以找他们一起出去玩的。哥你借我一辆车就好。”

    郭桥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坚持，他跟方烯也算不上同龄人，而且也不很熟，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便点了点头：“可以。”

    曹骏打了个哈欠，郭桥说：“曹骏你去睡个午觉吧。”

    曹骏点了点头：“好。”

    曹骏去睡觉了，郭桥对方烯说：“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还是下午就开始去玩？”

    方烯说：“不急，下午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那好。”郭桥点点头。

    方烯对郭桥说：“曹哥伤得很重吧？我感觉他都没以前那么灵光了。”

    郭桥点头：“差点连命都没了。不幸中的万幸。”郭桥想起那些日子就后怕。

    方烯说：“脑部损伤这种事，有的人一辈子都会有后遗症，有的人则会过阵子就好了。希望他会好起来。”

    郭桥笑着说：“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我相信会完全康复的。就算是不能完全康复，这样我也很满足了。”如果那个精明强干的曹骏回不来，这个略显笨拙的曹骏他照样爱他如故，不管外在怎样，曹骏爱自己的心始终不变。

    方烯看着郭桥，觉得他的笑容很坚定，但也有些让人心疼，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厚吧：“我会试着慢慢和家里说你们的事的。”

    郭桥说：“不必刻意，顺其自然比较好。你的好意我一直都会记得的，谢谢你，兄弟。”

    方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个午觉，哥你请便啊。”

    郭桥见他走了，也起身回房睡午觉，掀开被子的时候，曹骏睁开眼：“他呢？”

    郭桥钻进被窝，抱住他：“睡午觉去了。他说要帮我们慢慢转达我们的关系。”

    “嗯。”曹骏抬手环住他，“不用担心，他是个聪明人，对你父母了解比我们多得多，会讲究方法的。”

    郭桥嗯了一声：“我不担心，没把他们的态度放在心上。不过他既然要主动帮忙，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曹骏说：“方烯是个不错的弟弟。”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你看上他了？”

    曹骏摸摸他的脑袋：“我看上的只有你。我想你获得最大的快乐，有人愿意帮你，我当然高兴。”

    郭桥在他脸上亲一口：“我知道。”

    其实方烯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证实一下心中的猜测，郭桥和曹骏肯定是一对，没想到一来就得到了答案，他的八卦之心真是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满足。于是心满意足地玩了几天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将这次的所见所闻跟父母说了，说郭桥和曹骏为了在一起，差点没一起殉情，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外加写小说的想象，把他父母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郭桥不知道方烯是怎么跟他父母说的，他接到曾洁的电话时，对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曹骏的身体好了吗？”

    郭桥略感诧异，自己没有告诉他们曹骏出车祸的事，是方烯告诉他们的？他说：“嗯，好多了。”

    曾洁说：“这个事你要看开一点，别钻牛角尖，不要想不开。我跟你爸查了不少资料，两个男人在一起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也不是异类，国外早就有同性婚姻法了，咱们国家环境比较严苛一点，你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目光。爸妈是支持你们的。”

    郭桥脑海中如有火树银花绽放，简直是太美好了，他感动地说：“谢谢爸妈的理解。”都这个份上了，叫一声爸妈当作理解的回礼吧，真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方烯那小子回去说什么了？

    曾洁终于听见郭桥叫了一声他们，激动得鼻子都发酸了，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继续说：“你和曹骏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别到处乱搞，免得得什么不干净的病。”

    “知道，知道，这个我们一定不会乱来。”

    “你奶奶年纪大了，她那边我们就不跟她说实话了，你也瞒着点吧。”曾洁说。

    “嗯，好。”

    “有空了，多来成都看看你奶奶，看看我们。”曾洁说。

    “好的。”

    郭桥挂了电话，对曹骏说：“你说怪不怪，我亲生父母那边居然打电话过来劝我们两个要看开点，他们支持我们在一起。”

    曹骏也哑然失笑：“肯定是方烯那小子回去说什么了，他对他爸妈了解得非常透彻，让他代为传达，这个决定还真是对的。”

    郭桥满面笑容：“这小子还真行，回头好好谢谢他去。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了，不然他妈不会那么紧张。”

    方烯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突然打了个喷嚏，双手没空，口罩下的鼻子痒死了，谁啊，这个时候念叨他，真是故意的吧，揉一下鼻子都不行啊。

72番外二

    进入七月，天气热了起来，曹骏的身体终于彻底康复，不再是那个反应慢半拍的后知后觉的呆萌曹骏,而是那个精明强干的曹骏了。

    曹骏完全康复，郭桥是既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他终于好了，惆怅的是那个事事都需要依仗自己的曹骏不见了，还真有些不适应，心里有种失落感。

    郭桥觉得这个夏天格外热,不仅阳光热烈，曹骏也格外热情，自打康复后，每天都想着做最爱做的事,郭桥头疼不已：“你赶紧给我打住,不要命了是吧，身体才好。给我收敛点，一周顶多两次！”

    曹骏趴在郭桥身上：“我想一次做三天，还有一次做四天。”

    郭桥抬起手,啪一声抽在他的背上：“滚蛋,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那当然只是曹骏的宏愿，不可能实现的，虽说他的身体已经康复了，但到底伤了元气，要完全恢复起来，那起码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慢慢调养。车祸没有明显的后遗症已经非常幸运了，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和郭桥恩爱相伴，自然不急在这一时。

    曹骏吻着郭桥的耳垂，享受与他肌肤相贴的亲密感：“那边房子已经都弄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这边卧室没有浴室，真不方便，还是趁早搬过去好了。

    郭桥闭着眼睛说：“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吧，热。”

    曹骏抬头看了一眼空调：“24度，温度还高了吗？”

    “你下去就不高了。”一边说一边拱动着身体，要把曹骏掀下去。

    曹骏呼吸变重：“你别乱动。”他不舍地从郭桥身上下去，躺在他旁边，将郭桥的脑袋抬起来，放在自己胳膊上，“什么时候搬家？”

    郭桥打着哈欠：“随便，挑个好日子就行。搬家真麻烦啊，这么多东西。”他在这边住了一年了，这要搬走，还真有点不舍得呢。

    曹骏说：“要是不搬，那咱们就搬回主卧去。”

    郭桥睁开眼，看着曹骏：“算了，搬吧。这边房子给空着？”

    曹骏说：“钥匙归你管，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郭桥耸肩：“我能怎么处理？”不过自己管着也行，以后要是和曹骏吵架什么的，还可以跑到这边来分居冷静一下，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到吵架这事，他和曹骏还真吵过，自己牙齿都会磕到舌头，哪有两口子过日子不吵架的呢，尤其是他和曹骏是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他们隔三差五也会为了一些小事争执，比如曹骏买东西，总是拣贵的买，认为贵的品质好，而郭桥则认为他乱花钱，这样矛盾就出来了。

    上次五一的时候，两人去逛街，曹骏拉着郭桥进了ck内裤专卖店：“劳动节送你一份礼物，自己去挑。”

    郭桥看着内裤的标价，心说这样一条内裤的价格，够自己买几年的了，便说：“不要这个。”

    曹骏看了他一眼，然后扫视了一眼店内，拿了一盒两条装的内裤，然后去收银台买单。郭桥皱着眉，在他身后小声地说：“说了不买这个。”

    “听我的没错。”曹骏坚持付了款。

    两人出了店门，郭桥说：“你这是浪费钱，什么内裤不是穿？一定要名牌？反正是穿在里头的，你总不能拉开裤头对人说，快看，我穿了ck内裤！”

    曹骏笑了起来：“好不好，只有穿了才知道。这裤子的弹性和透气性都非常好，你会喜欢的。”

    结果回去之后，郭桥拆开包装盒，顿时炸了毛，居然都是丁字裤：“曹骏你发神经吧，这破裤子，布料没手掌大，几百块一条，你这真是有钱没处花。你穿吧，我不要。”说着将裤子往曹骏脸上一扔。

    曹骏接住裤子，抱住他：“我觉得你穿这个肯定特别性感，所以特意为你选的，今晚上就试试。”

    “滚蛋！要穿你穿，让我穿，门儿都没有。”郭桥抓着曹骏的手一扔，就往猫屋去了。

    曹骏跟上去：“什么内裤不是穿的，人家这么设计出来，就必定有他的卖点。”

    郭桥恼火地说：“你给我闭嘴！买那么贵的内裤就算了，结果买了这么个东西，那能穿吗？你这纯粹就是浪费钱，真是钱多烧得慌，我懒得说你。”

    曹骏无辜地说：“我不是让你自己挑了吗，你不挑，我就帮你挑了。”

    “你挑的，你自己穿，关我屁事。”郭桥没好气地说。

    曹骏看着郭桥：“这就生气啦？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一点情趣都没有。”

    郭桥吼他：“老子就是土鳖，没情趣，你喜欢有情趣的，就去找有情趣的去。”

    于是两个人就为这点小事吵起来了，曹骏找郭桥说话，郭桥不理他，最后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郭桥还窝在沙发里不动，盯着电视看着。曹骏洗好澡，倚在卧室门口看着郭桥：“桥桥，你不睡觉啊？”

    郭桥头也不回：“不想睡。”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看一眼都多余？”曹骏说。

    郭桥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差点喷鼻血，曹骏全身赤裸，身上唯一的一块布料就是前面那一团巴掌大的黑色布料，连耻毛都没遮住。曹骏朝他抛了个媚眼：“睡吗？”语气极为挑逗。

    郭桥抓起手边的抱枕，朝曹骏扔过去：“曹骏，你现在这样子，真是骚死了。”

    曹骏将抱枕接过，做了个撩拨的动作：“有反应没有？”

    郭桥脸上绷不住，还是笑了，从沙发后面跳过来，在他的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上床趴着，等着大爷来临幸你。”然后跑到浴室去洗澡了。

    曹骏知道他这是消气了，便吹了声口哨，回房间去了。郭桥洗完澡，裹着浴巾回到卧室，看见曹骏裹着薄被躺在床上，郭桥赶紧猴急地跳上床，伸手去摸曹骏的内裤，结果抹到了一块宽布料，他扯开被子一看，曹骏已经将丁字裤换下了，穿着一条ck四角裤：“丁字裤呢？”

    曹骏指指床下：“脱了。”

    “怎么不等我来给你脱。”

    曹骏嘴角勾起邪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用穿那脏裤子了。”

    “怎么脏了，你弄脏的？”郭桥心说曹骏不是这么饥渴吧，自己穿条丁字裤都能射？

    “刚出厂的，没洗，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自然脏了。好了，赶紧来睡吧。”曹骏伸出手，一把扯掉了郭桥的浴巾，果然如他所料，下面什么都没穿，这家伙现在洗澡经常忘记拿换洗衣服。

    郭桥：“……”一瞬间主动权就被人给夺走了。

    床头吵架，床尾和，就是这么回事。偶尔吵吵架，有益身心健康，增加生活情趣。郭桥觉得，以后搬了家，偶尔分居几天，还可以制造小别胜新婚的乐趣，岂不是更有情趣？

    为了搬家，两个年纪轻轻的大男人对着老黄历挑选了半天，终于定好了搬家的黄道吉日。虽说挑好了日子，他们搬家的行动还是得提前实施，家里的东西都需要先收拾好，大件的家具那边都有，自然不用搬过去，但是衣服、被子、健身器材、书等，还是需要搬过去的。这些东西里，最麻烦的自然是那两架子书了。

    他们现在只要有空，就在家慢慢收拾。郭桥找来大纸箱，将书架上的书收到纸箱里：“曹骏，你这些大学课本就算了吧，拿过去有什么意义？”

    曹骏在外面说：“要带的，这些都具有珍贵的纪念意义。”

    郭桥不以为然，切了一声，有个屁的纪念意义，他拿出一本熟悉的课本翻了翻，突然停了下来，翻到刚才有东西的那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剪影线条画，只有人的轮廓，没有具体的眼睛鼻子。他再翻了翻，发现里面居然有好多类似的线条画，郭桥虽然在绘画上没什么造诣，但还是看得出来，这画的是同一个人。没想到曹骏还有这样的才华。

    他又翻了另一本书，那本上头也有，只要是大学时候上过的课的书本，基本上都有这样的线条画。曹骏画的是谁呢？太抽象了点，看不出来啊。莫非这就是他说的有纪念意义？

    郭桥再去翻其他的书，一本书啪一声掉在地上，他看了一眼，捡起来一翻，那是一个写满了字的本子，外面用马哲书的封皮包了起来，要是不打开看，还真不知道是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画了一幅画，一个小人坐在桌边，说：“老板，来一碗过桥米线。”看到这个，郭桥不由得笑了起来，什么鬼画啊。不过他觉得这个挺亲切的，因为他的绰号就是米线，上学期间被同学叫了十几年。

    郭桥翻开本子，里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日记本，看字迹，正是曹骏的，这是曹骏的日记本？曹骏居然会写日记？看日期，这是大学时期写的吧，要不要偷看一下？郭桥觉得这样不道德，但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看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郭桥往外面一看，曹骏还在外头忙，没进来，便打开第一页，看到日期是xx年10月1日，也就是他们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国庆，开篇是这样的：“今天放长假，没回家，大家都不在，突然想把最近的心情写下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知道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但还是想记录下来，以后算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吧。今天特意跑去吃了一次过桥米线，味道不错，我挺喜欢的。”

    郭桥发现每篇日记的篇幅不长，都是寥寥数语，倒是符合男生日记的风格。

    “10月3日去后街的书店看书，居然碰到他也在，还问我‘你没有回家？’原来他知道我是本地人，高兴。”

    “10月4日今天在二食堂吃饭时碰到他，我打了他一样的菜，辣子鸡，辣死了，过瘾。”

    “10月8日今天上英语课的时候坐在他的旁边，听他用英语回答问题，塑料英语，真好玩。”

    “10月10日今天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心跳加速。他问我去不去打篮球，可惜不太会打球，怕被他笑话，拒绝了。后来看见有几个水平还不如我的也去了，后悔了，应该答应的，可是又不好改口，他会笑话吧。”

    郭桥一天天看，忍不住偷乐起来，原来曹骏的心思这么细腻，而且还那么纯情啊。这个他到底是谁，看样子是同班同学，难不成是自己？可是他说的那些，除了过桥米线跟自己扯得上关系，别的他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

    “11月11日今天是系篮球半决赛，他扭伤了脚，我想去帮忙，但是他很快被别人送到医务室去了，喧闹也去了，我没去。看着他朝喧闹笑得那么开心，真心酸。晚上看到桌上有奶糖，是他的喜糖，他已经和喧闹交往了，真如五雷轰顶。光棍节，居然收到他的喜糖，我这辈子可能都是打光棍了吧。”

    看到这篇日记，郭桥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喧闹是个什么鬼，人的代号？他想了一下，那年光棍节，正好是他脱光的日子，他打球扭伤了脚踝，安静陪他去医务室，他表白成功，晚上回去被同班男生敲诈了几袋大白兔。这个喧闹就是安静？郭桥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曹骏还真是有创意。原来那家伙果然一直在暗恋自己，从进大学开始就暗恋，嘿嘿。

    曹骏在外面忙着，听见屋里没了动静，便走到书房，看见郭桥捧着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笑得合不拢嘴，便走过来：“你看什么呢？”

    郭桥看见曹骏来了，赶紧合上本子：“没什么，你忙完了？”嘴角还挂着笑容。

    曹骏说：“什么好东西，给我分享一下吧。”

    郭桥看着他，伸出一只胳膊攀住他的肩：“诶，我说，你四年大学一点都不寂寞吧。”

    曹骏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郭桥嘿嘿笑：“你说老实话，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是不是还将我当性幻想对象撸了好几年？”

    曹骏脸上略显狼狈：“你说什么？”

    郭桥扬了一下手里的日记本：“嘿嘿，曹骏，你最大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曹骏双手并用，抢过他手里的书：“什么东西，不就是一本马哲吗。”他抢过去一看，顿时愣住了，“你怎么找到的这个？”

    郭桥看着他：“好像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似的。”

    曹骏说：“我记得是用毛概封面包起来的，怎么变成马哲了，难怪我后来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嘿嘿，感谢我吧。”

    曹骏突然反应过来，顿时炸毛：“那什么，你、你看了？”

    “嘿嘿，反正都是写我的，我看看有什么关系？顺便帮我回忆一下那些我都快忘光的大学时光，挺好的，谢谢啊！”郭桥在曹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从他手里抢过日记本，夹在腋下，“这个就送给我当建军节的礼物吧。”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建军节还要我给送礼物！”曹骏嚷嚷。

    郭桥望着天花板：“那是谁非要劳动节、儿童节给我送礼物，连建党节都找了借口让我陪你。”

    曹骏说：“这个就算了吧，太不好意思了。”

    郭桥斜睨他：“得了吧，你还会不好意思？咱俩什么事没干过？”

    曹骏满脸窘迫。郭桥放下本子，站在他对面，伸出双手搭在他肩上，与他额头相对：“曹骏，谢谢你，看了日记，才知道曾经有一个人那么在乎过我。我真的很幸福。送给我好不好，我会用一生来珍藏的。”

    曹骏被郭桥说动了，当初记日记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日记会给里面的另一位主人公看到，是不是他的意念太强大，所以命运之神将他送到自己身边来了。曹骏闭眼：“好吧，看了不许笑话。”

    “感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郭桥吻了一下曹骏的唇，“这是最好的礼物，谢谢，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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