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1章 我螺旋升天啊 一碟醋戗蒜瓣，两个青花瓷碗，白色的折叠桌擦得光亮，上面抹不掉的一层薄油能照出人的脸庞。吃面和揉面的地方被塑料墙隔开，老王甩开膀子，把茶杯口粗细的大面段子往包了铁皮的拉面桌上一抖—— “磅！” 杨俶刚夹起片馍往羊肉汤里泡，被这久违的声音闹得筷子一颤，那切得方方正正的馍片儿就嗖地往下掉去，杨俶赶紧两腿一夹，喝，没夹住，馍片儿嗞溜从两腿之间穿过，落到黑乎乎的地面，滚了两圈躺定。 “噗～”旁边那桌传来一声嗤笑。 杨俶横眉怒目，抬头朝那笑话他的人瞪去。 瞪了一眼，两眼，三眼，发现对面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看着自己，杨俶只好悻悻回头。 隔壁桌坐了个毛妹，金发碧眼，全副武装。 沙漠迷彩一整套，沾了些砂土的钢盔搁在桌子右手旁，近一人高的大狙套好了瞄准镜靠在墙上，腰间挂着把雅利金小口径手枪，棕色的军靴把小腿束得严实，即使坐在凳子上，宽松的装束也丝毫掩盖不了比例惊人的长腿。 惹不起，惹不起。 出国之前杨俶架起用了五年的联想笔记本，在看起来有些山寨的“局座因果律启示网”上算过命，说是今年万事大吉，宜出行，兴高采烈之下，点了“退出”那个按钮，顿时中了木马病毒。 这下可好，出国后赖以解忧的几百G诸老师伦理姿势教程，统统在飞机起飞的前夜被格式化。 杨俶这几个月着实憋得慌。 但是神族，咱惹不起，眼前这战斗民族，更是不敢挑衅，有虎踞阳台的先辈尸骸铺地，什么牙签搅茶缸的故事，想想就好。 正当鸵鸟呢，就见俩碗从视野中平移放大，一双青葱玉手，一手端了一个碗，放在自己这一桌的对面位子，那张白净的斯拉夫风格脸庞凑近问道：“这个怎么吃？” 杨俶努力把目光从毛妹带着灰色的蓝瞳孔中移开，琢磨了一下她那句话的意思，用刚学不久的俄语艰难回答：“泡着吃。” 毛妹第一次来兰州国际吃泡馍，刚才店里没人，她已经把番茄粉丝羊肉汤给单独喝完了，所以只剩下一碗膜，她本想偷偷观察杨俶的吃法，从而学会，可没料到这人居然第一口就没吃到，掉在了地上。 杨俶心想我能怎么给你示范呢，你连筷子都拿不稳。 可本着一颗红心建设社会主义共同战线的原则，眼前这位应该算是现阶段暂时的盟友吧，罢了，老杨今天就牺牲一下。 杨俶把自己那碗没动过的汤给她推过去，然后夹起她的两片膜，在羊肉汤上铺开来，用筷子把其中一片摁下去，然后用筷子尖点点点，分别在全泡开的、泡半开的、没泡过的膜片上分别点了一下。 “都试试，尝尝喜欢泡成啥样的。”杨俶说。他用俄语当然说不完整，于是用中文补上了另外半句。 在吃了正常版本的泡馍之后，毛妹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都变了，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刚才瞎基搏一顿乱吃，让少女以为这玩意也就那样。 干掉半碗泡馍后，少女有点饱了，抬起头问：“你，中国人？” “那当然。”杨俶肯定了少女的猜测，呼唤拉面老王给自己再做一碗汤。 “你来这里干什么？”毛妹切换了生硬中文问道。 杨俶指指外面的钻井和远处山坡上的帐篷：“地质考察，你呢。” “我来，打坏人。”毛妹眯起一只眼，两手做端枪状，嘴里轻轻呯了一声。 “久仰久仰。” 久仰是不可能的，这身装束的毛子出现在沙漠地带，用脚趾也能想出来干嘛，所谓大国之间的纷争，小国只能支离破碎，夹缝生存。 毛妹名叫尤丽娅，摩尔曼斯克人，和其他前来参加作战任务的人员一样，他们住在离这里两公里外的营房里，那里停着两辆T-90，外加几百号全副武装的士兵，上星期和反政府武装干过两次，靠着强大的火力痛宰试图依靠人数冲击的民兵。 尤丽娅的观察手约会去了，她偷跑出来遛达，误入兰州国际。 杨俶又聊几句，只听到外面一阵发动机轰鸣，然后嘈杂呼喝两声，拉面老王披着白毛巾擦着汗从里面跑出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拆过的半包利群。 什么情况，杨俶伸长脖子朝外边看去——中东的店面和国内不同，里面空间很大，相比之下门和窗的采光显得不好，他和尤丽娅所在的桌子位于店内的角落，不容易看清外面的情况。 只见老王背弓得和虾米一样，从门口踉跄倒退回来，大概是腹部被重击，然后又有人给他补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外面人影纷乱，背光之下，从窗口只能看到外面亮堂堂一片光在闪烁。 尤丽娅猛地拉了杨俶一把，把他朝侧面带倒，杨俶刚想发问，说你这毛妹怎么这么暴力，只听簌簌两声原先的座位上木屑和塑料飞溅，地面多了两个弹孔。 门口AK-47剧烈的脆响传来，震耳欲聋，一人一毛妹趴在凌乱的桌子腿旁，杨俶看着躺在地面的老王抖了两下，不再动弹，身下一大片血色蔓延开来。 杨俶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一届平民，此时眼睛仿佛和大脑分离了。 他看到几名围着头巾的战士鱼贯而入，扫视餐厅；他看到他们的目光落在吃了一半的碗筷上；他看到他们的食指扣上扳机，缓步朝这边走来。 这种距离上尤丽娅的大狙只是摆设，这不是射击游戏，自动步枪在火力上的优势无可比拟。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杨俶回过神来，那几双沾满了泥土的大靴已经靠近了桌旁。 老王是前车之鉴，他们不留俘虏。 既然无路可退，就不要折了汉家子弟的骨气。 杨俶抄起木凳，起身就扔。 可尤丽娅比他快了稍微那么半秒，她一个侧滚，出现在另一张桌子的后面，雅利金手枪保险打开，呯呯呯甩手就是三枪。 其中两人前额中弹，一声不吭地倒下，而另一人则是胸口中弹，他穿了防弹衣，手枪完全无法穿透，尤丽娅满状态情况下可以指哪打哪，可一见没有造成有效杀伤，顿时有了小小的慌张。 接下来那一枪打偏了，雅利金手枪的弹匣足足有18枚容量，但这时候来不及了，士兵的AK-47枪口调转，瞄准了尤丽娅。 杨俶已经扔了个凳子出去，手里空空，大急之下随手往旁边一抄，只觉得入手是沉重的棒状物，想也不想，抡圆了朝士兵挥去，这一下简直是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狙击枪枪管在手，枪托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结结实实砸在鼻梁上。 半张脸凹进去了。 外面有人在大喊。 尤丽娅一把拽住杨俶往这边墙上的窗口推去，两人狼狈跌出到兰州面馆后面的小巷中。 密集的枪声响起，窗口玻璃飞溅，那些碎渣从上面落下，扎进了杨俶的领口，他干脆把衬衫纽扣一扯，撕下衣服扔掉，再看尤丽娅，已经在一旁挥手跺脚。 这时候应该跑回勘探所才对，杨俶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厌恶把他派到这里的人了，大家都有父母，谁都不希望承担风险，但总会有人要来，总会有人要受伤流血，这个人不是他，就是我。 “跟我去营房！”毛妹说。 “不，我去勘探所。”杨俶斩钉截铁拒绝，他要回去提醒同事，可话音刚落，就见到钻井那边冒起一团小型的蘑菇云，接着地面晃了几晃，旁边墙上的砖土唰啦啦往下掉，是炸弹，他们已经袭击了勘探所。 没得选了。 尤丽娅前面狂奔，杨俶后边紧随，隔壁那条街上钻出了一台红色的丰田Hilux，上面架着一挺早已淘汰的67式重机枪，哒哒哒朝这边开火。 这种机枪的子弹威力极大，只要打中，可以把人拦腰打成两截，可杨俶经过刚才那一吓，这时候反而离奇镇定，他随着毛妹翻过矮墙和篱笆，拆掉人家后院里晾晒的长袍和面纱，借着路过的羊群掩护，俄军营房就在前方。 快快快！杨俶大喝，他突然发现自己跑到了毛妹前头，心想女士优先，我殿后更好，于是又放慢了了脚步。 眼看目标要逃走，后面丰田皮卡副驾上的人也掏出自动步枪开火。 尤丽娅闷哼一声，大腿上溅起一朵血花。 杨俶不假思索，把大狙一扔，矮身扛起毛妹就跑，子弹打在脚边和前方的土路雨点般作响，碎石砸在脸上，打得皮肉火辣辣生疼，烟尘四起，俄军的大门就在前方，哨塔之上，可以看到荷枪实弹士兵护目镜的反光。 穿过垒了两层的沙包，俄军严阵以待，两挺机枪已经开始喷射火舌，有人抬了担架过来，杨俶小心翼翼把尤丽娅放到担架的白布上，转身呼喊：“止血带，她需要止血带！” 没人能听懂，大家忙着扛RPG，找掩体反击。 好吧我自己来！杨俶把背心撕成布条后又停下动作，擦，这玩意没消毒，到底用不用。 所幸毛妹还有点意识，她指了指战术背包，里面果然有绷带，杨俶撕开绷带，暂时当作止血带绑在了她的大腿根。 “我没事吧？”尤丽娅说。 “你好着呢，别闭眼，和我说话，听到没！”杨俶拍着少女瓷器般的脸庞，脸庞因失血变得近乎透明，他生怕她一闭眼就会睡去，不再醒来，“医务室在哪里，我们不能待在外面！”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 就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杨俶发现尤丽娅的目光怔怔得看向营房外面的一侧，那里有一辆包着厚重铁皮的卡车以超过一百二十码的速度冲来。 这该不会是？！ 你大爷啊，为什么要用这玩意炸我啊，卖掉这一车炸药，能买十个我啊，划不来啊老乡！ 只是尤丽娅的眼神真是平静的过了头，所谓视死如归，说的就是这种没心没肺的小妞。 得了，这辈子居然栽在你这小娘手上。 杨俶张开双臂，往毛妹身上一趴，接下来眼前仿佛亮起数十个太阳，被气浪撞上，身子一轻，螺旋飞起。 Boooom～！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杨俶意识到这种威力的爆炸，自己可能活不下来了。 ------------ 第2章 就是有这种操作！ 杨俶发现自己穿越了，这要是穿回唐宋明呢，还能得瑟一把，图个了却君王天下事，请君暂上凌烟阁，名垂青史，顺便让后代背诵一下自己的生卒年。 可是这架势，貌似穿得有点狠啊，怎么就穿到了石器还是青铜时代了呢。 这还得从十来分钟前杨俶醒来后说起。 睁开眼，杨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山坡的草地上，茂密草叶下是肥沃的棕壤，有不知名的昆虫爬行期间，周围是茂密的乔木，尤丽娅蹲在一株长势喜人的歪脖子树下，用大狙瞄着山坡下的一头怪兽。 那是一头披毛犀。 这是史前分布在欧亚大陆的犀牛，浑身长毛，两支犀角顶端铲状，用于拨开积雪，啃食下面的草叶。 结合完全不同的天色和周围落叶林植被，再配合地质知识对太阳高度角加以计算，同时推出经纬度，杨俶发现这不但是史前，还是史前的黄河流域。 “别开枪！”杨俶制止了尤丽娅射杀犀牛的行为，告诉她那是食草动物，而且我们已经穿越，你这大狙子弹可金贵了，千万别浪费。 尤丽娅对穿越、史前、披毛犀什么的懵懵懂懂，说好吧，收起了大狙。 接下来杨俶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确认自己是否少了某个零件，嗯，没有。 可是之前汽车炸弹爆炸的时候，自己和毛妹都几乎在引爆的中心，按理说，不是被火焰烤死，就是被气浪撞死，而且这种情况下被炸死的人，衣物多半会因为气浪冲击而支离破碎，可自己没有受伤就已经很奇怪了，为什么连衣物也是完好的。 难道毛子军队给自己一模一样地做了套新衣？ 拉倒吧，自己身上是江南最大的皮革厂生产的名牌服饰，面料采用物美价廉的化纤和涤纶，黄老板的小姨子亲自监督制造，一般国家做不出来。 等等，我全身完好就算了，地上这又是啥玩意儿啊？ 方方正正，质地厚实，银色的金属外壳有些磨损，不正是自己之前中毒的联想笔记本嘛，可是逃进俄军营地的时候明明没带着它啊，这玩意儿配件老化，光开机时间就能煮个泡面，况且里面数百G动作片都没啦。 我要你这弱鸡何用。 不去管那破笔记本，尤丽娅手中的大狙更让杨俶意识到问题，这就更玄乎了，明明在逃跑路上自己为了扛尤丽娅，亲手把它扔掉了，现在怎么又完好无损出现了呢？ 这不科学，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可是四下无人，仅有一只毛妹，自己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别人可以问。 得了，只能归结为穿越的时候发生了某些奇怪的事情，杨俶首先考虑的是怎么穿越回去，开玩笑，我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此时除了建设社会主义，什么都不想做。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如果咱是通过一台时光机穿越的，也许还能通过找到机器穿越回去，可现在自己是被booom过来的，这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吗。 尤丽娅的心态就好多了，少女端着大狙，透过瞄准镜左看右看，似乎是在寻找可以轰杀的晚餐，快要扫视完一圈时，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喊：“杨，过来看那是什么！” 这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杨俶那时候突然有种错觉，少女发现了前来救援的车队，他们在当地背着箩筐老农的带领下，把精神饱满的制服人员带到自己面前，用竹棍儿指着自己说：“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可是透过瞄准镜看到的是别的东西。 北面有条河，河湾位置的地势稍高，用木栅栏围成一圈，中间是杂乱分布的几间茅屋，俨然一个小型聚落，正中燃着一堆篝火，火势正旺，燃起的白烟直冲云霄，在瞄准镜中非常明显。 营地中间有人，但是看不清。 一人一毛妹相互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人类总是有同类聚集的倾向，在集体的力量下，猛犸这样的巨兽都能变成原始人的猎物，杨俶和尤丽娅的血管中同样流淌着冲出非洲，踏遍全球的开拓者血液。 尤丽娅的腿伤莫名好了，但军服还是破的，大腿根还绑着止血带，雪亮的大白腿没有半点伤疤，看得杨俶在一旁暗吞口水。 两人撒开步子往人类聚落走，毛妹受过严苛的军队体能训练，杨俶则在地质队跋山涉水啃大饼，都有着不错的耐力，周围植被繁茂，有的野草长到半人多高，期间悉悉簌簌，不知隐藏了什么生物。 几公里的距离很快走完，杨俶发现草地间已经有了明显植被稀疏的痕迹，这是常年被人行走后踩出的土路。 风中飘散着原木燃烧的气息。 这气息仿佛跨越时空而来，杨俶闻到时，脑海中却没有一丝“这气体对我有害”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这是人类对火焰掌控的象征，在蛮荒的土地上，文明籍此诞生。 聚落的栅栏有个口子，形成了类似寨门的结构，有个围着兽皮裙的土著远远发现了两人，开始朝营地内呼喊。 “他们可开心了，手舞足蹈欢迎我们呢。”尤丽娅说。 “没错，用长矛和石块。”杨俶一脸郁闷，他发现里面吵吵嚷嚷一阵，大约五、六个原住民手持近两米长的石矛，压低身形，在领头战士的约束下排成扇状，狩猎似的朝两人逼近。 尤丽娅赶紧把肩上的大狙摘下来：“要……要不我们还是过会儿再来。” “你仔细听，还没发现问题吗？”杨俶眉头紧皱。 “没什么特别的吧，啊呀，那领头的土著说要拿我的头盖骨当碗使！”尤丽娅花容失色，诚然她能在这个距离一枪一个把这帮土著战士放倒，且不费吹灰之力，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倒退几步，使劲扯了扯杨俶的袖子，示意咱撤吧。 杨俶一脸蛋疼，你这毛妹真是血统纯良，想必祖上定是醉打棕熊的好汉。 “语言！你没发现你能听懂那人在说什么？” 尤丽娅一愣：“哎？还真是。” 居然能听懂土著的语言，这也是穿越附带的能力之一么，杨俶这时候心中已经没了忐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惊异，他抬起手示意尤丽娅后退：“你走开二十步掩护我，我会尝试和他们交流，记住咯，如果他们要把我戳在长矛上做BBQ，你得趁我被烤熟前把我救下来。” 毛妹一往后退，土著战士们顿时觉得杨俶两人怂逼了，于是口中呼喝叫嚷，哇啦啦发出怪声，快速逼近。 杨俶在这个距离上甚至能看清领头那名部族战士脸上深蓝色的战纹。 不同于未来的年轻人试图标新立异，或者是社会你大壮哥要展示铁血霸气，这年头有战纹的，绝对都是部族中最能打的那批人。 部族战士眼眶深陷，脸型和现代人有所不同，身材虽然偏矮瘦，但筋肉匀称，和健身房练出的块状肌肉有别，他们的筋腱相对更长，腰腹也更为粗壮。 只有常年搏杀，且兼顾耐力和爆发力的物种，才会有这种体型。 近了，那石制矛头锋利，离杨俶的鼻子只有三米距离，一个突刺便能送进他的胸口，尤丽娅喉头微动，手中大狙的握柄已经被汗水浸透，狙击镜中的准心套上了为首部族战士的眉心，而后者则浑然不知。 “大兄弟，自己人！”杨俶突然把手中的联想笔记本往青青草地上一扔，举起手大喊。 穿越后的翻译技能简直效果拔群，部族战士们面面相觑，一时被震慑在原地。 要的就是这效果啊，杨俶趁着前面几人犹豫不定，迅速掏出腰间挂着的东西——那东西穿着钥匙扣一般的铁环，环上分别有两个物件，一个黑色棒状，一个是块精钢锯片。 哈，打火石。 有件事情杨俶可以完全确认——这年头，生火是个高端的技术，能保管火种的人，在部族中都有了一定地位，而能让火燃烧起来的人，那真是百里无一。 事实上没有特殊的工具，钻木取火难于登天，可能好不容易把木头钻热，可引火的材料没准备好，白费力气，也可能钻木的方法本身有问题，摩擦产生的热量根本达不到引火的标准。 杨俶哪来的打火石？ 借的！ 当然没和尤丽娅说就是了。 之前从她包包里掏绷带的时候手忙脚乱，一股脑拿了很多东西，手里放不下，这玩意就顺手搁裤兜了，这不是忘了还么。 土著战士惊到了，自己部族的语言和别家还是有所不同的，眼前这打扮奇怪的高大男子，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本族语言，莫不是族长老张在外地留的私生子？可这眉毛眼睛，怎么看都不像啊……罢了，先把他捉回去，用皮鞭悉心伺候一顿，管教他日月换新天。 “都看好了啊，你们都看好了，”杨俶从边上的草叶上摘了些干枯的过来，揉碎撕散，放了五丛在地上，“下面是见证奇鸡的时刻。” 本来要落到脑门上的石矛又停了下来。 啪，钢片的锯齿一面摩擦打火石，火星飞溅。 落在一团枯草前，青烟起，红焰燃。 那一队部族战士顿时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 一秒生火，还有这种操作？ 就是有这种操作！啪啪啪啪，说时迟那时快，五堆枯草，瞬间点燃！ “哈哈哈哈，各位老哥，看在下手段如何啊？” 六个部族战士目瞪口呆，口中碎念，弃矛，屈膝，纳头便拜。 ------------ 第3章 开局一个狙击娘 杨俶是被四脚朝天抬进村的。 众土著觉得杨俶是火神下凡，走着进聚落，会脏了神灵的脚。 至于金发碧眼的尤丽娅，则没有受到太好待遇，大家审美不同，毛妹似乎被当成了另一个物种，而且她背上的棍子连个锋锐的尖尖儿都没，想必就是个跟在火神后面混吃混喝的战五渣。 河湾部族的族长亲自接见了两人，这似乎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足足有五十多岁，早年狩猎给他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几条巨大的伤疤蚯蚓似的爬在他的胸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如果没有判断错误，那应该是某种巨型猫科的爪子留下的痕迹。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饮食和居住质量和后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能活过四十多岁就已经是非常好的身体素质了，至于再往上，靠的是运气。 族长名叫野牛脖，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别的聚落，事实上这个部族生火的能力，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野牛脖有好几个老婆，大老婆奇丑无比，活像一只脱了毛的黑猩猩，但她会制作熏火棒，那是一种里面塞了枯草和细枝，用于保存火种的东西，炭火放在里面，会处于闷烧的状态，不会太快熄灭，也不会立即将熏火棒燃尽。 杨俶看着野牛脖的眼睛，发现里面闪烁着一种名为智慧的光芒。 野牛脖行了大礼，还搬出了部族中最珍贵的盐巴和蜂蜜来款待两人，看到杨俶和尤丽娅对这两种食物不屑一顾，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此子不可估量。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连美味的蜂蜜都可以无视，那么多半是真神了。 只是他不知道现代人吃惯了巧克力奶油或蔗糖，高糖分高热量的东西对他们反倒没了吸引力，真要让他俩选择，多半更愿意去吃原生态的烤肉和野菜。 “火的使者啊，”野牛脖盘腿坐着，双臂展开，下半身不动，上半身趴到地面，这样称呼杨俶，“请原谅我们不能提供更丰盛的食物，田地里的这批作物成熟，还要再等上几天，不过我可以让隼翼去给你们多抓些鹿回来。” 杨俶见过隼翼，就是刚来时带队试图攻击他的部族战士头儿。 可是隼翼比想象中进来的要快，这家伙跌跌撞撞冲进茅屋，一边比划一边高喊：“不好了爸爸，不好了，它又来了！” “什么东西。”杨俶看隼翼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野牛脖两腮明显的抽搐了几下，他艰难地抓起身旁的长矛，紧了紧兽裘的束带，站起来往外面走：“是铁鬃吧，走，我们去驱逐它。” 隼翼急挪几步，张臂挡住野牛脖的去路：“爸爸，你不能去，你不能再战斗了，我来召集人手。” “什么话，河湾地的族长，没有病死在帐篷里的。打完这场，我就退位。”野牛脖一把推开大儿子，朝外面走去。 杨俶和尤丽娅疑惑着跟族长走出来，发现聚落里一团糟，妇女们忙着把小孩塞进棚屋，男子多半拿着木棍长矛，有的已经在村口眺望，而更多的是看向这边，野牛脖的住所。 聚落地势较高，位于河南岸，高地和河流之间，是一片平坦的庄稼地。 这是典型的小型冲积平原，河湾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形挪动，而河水足迹走过的地方，丘陵和缓坡会被抹平，留下的是适合耕种的沃土。 一头巨型弓颌猪晃晃悠悠，向平坦的庄稼地走去，它身高足有三米，长约五米，颅骨狭长，下巴布满骨状增生，狰狞异常，铲齿交错口中，和杨俶记忆中有所不同，这头名为铁鬃的弓颌猪有着野猪一般的巨大獠牙。 这体型已经直逼河马了。 要知道非洲杀人最多的动物不是鳄鱼和狮子，而是凶猛的河马，同样，山岭间野猪伤人的案例比虎豹伤人要多得多。 弓颌猪铁鬃低下头，开始啃食田间的作物。 狗尾巴草一样的植物整齐生长，其间错落有水渠与河流相连，那是人类灌溉的痕迹。 茂密生长的当然不是狗尾巴草，那是人类最早期的作物之一，稷。 毁了这片农田，就是要了整个聚落的命。 狩猎和水果采集无法养活这百余口人，唯有立足大地的农业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繁衍生息，这一点，杨俶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要是早点发现这头巨兽，也许还能派人把它引开，或者是准备陷阱加以驱逐，可它来的如此突然，而且根据隼翼的口气，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祸害聚落了。 杨俶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尤丽娅的大狙上。 不是怀疑五枚狙击特种弹收拾不了那畜生，而是为了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土著聚落，值得吗？ 况且狙击枪是毛妹的，自己和她似乎还没要好到可以命令她射击的地步吧。 尤丽娅似乎发现了杨俶在注意她，冲他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然后把绑在浑圆大腿上的战术匕首连鞘一同解下，塞给杨俶：“你没有武器，拿着这个。” “所以？”杨俶不明白尤丽娅的意思。 “你不是说这里是黄河一带吗。” “是呀。” “你不是中国人吗。” “还能有假。” “黄河一带的人不是中国人吗。” “嗯……也对。”杨俶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毛妹很认真地说出了她的想法：“所以他们都是你的祖宗啊，快去帮助你的祖宗们吧。” 杨俶惊呆了，这小妞的逻辑简直天衣无缝。 你这是逼着我去和巨猪拼命吗？ 尤丽娅仿佛猜到了杨俶的想法，噘起薄唇往战术匕首努了努嘴，意思是就交给你了。 好，老杨我这就去拯救祖宗们，可你呢？ 尤丽娅哼着小曲儿，脚尖在地面画圈圈，四下张望。 在野牛脖的率领下，大约三十个部族男子已经围了上去，远远已经开始扔石块，有的人手中提了两柄矛，一长一短，短的那支用于投掷，而长的那支用于近身搏杀。 可猪这东西与虎豹不同，它们虽然没有猫科的灵活性，但是喜欢滚泥浆，完了再去松树等植被上蹭，日积月累，身上竟会有混合了松脂和硬化泥土的盔甲。 石块简直是给它挠痒痒，而投矛只要不是往它眼睛去的，也是一概不理，因为基本无法穿透他的厚皮。 隼翼终于把长矛刺进了铁鬃的后腿，那里是泥浆和松脂较少的地方，只是石矛的锋利程度极为有限，刺入半寸后就再难突破一分，反而被铁鬃注意到，回头一拱，倒飞出去数米，摔倒在地。 杨俶硬着头皮接近到四、五米的距离，可是怎么看都像是马上要被猪蹄踩死的感觉，哼，这战术匕首是用来杀人的，对付巨兽，毛妹你这是逗我玩呢，可自己干嘛过来呢，难道真是被尤丽娅怂恿的？ 呸，我堂堂无产阶级劳动者，怎么会在意你一只毛妹的看法。 我杨某人是在帮助祖宗。 可是这要怎么帮啊…… 犹豫期间，野牛脖已经惨叫一声，正面挨了铁鬃獠牙一顶，腹部开了个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但还是大叫着要往上冲。 完蛋，这家伙打完这场就要死球，别看现在还面红气喘，那是在肾上腺素作用下的回光返照。 野牛脖的石矛坏了，那片被打磨锋利的燧石从中间断裂开，显然是没了杀伤力。 杨俶一把拉住野牛脖，夺下他的石矛，然后把断裂的燧石拆下，拔出战术匕首往上面绑。 野牛脖不敢对控火的神灵有所冒犯，但是他觉得自己的体力每一秒都在流逝，现在不再冲上去，就再也没有冲上去的机会了。 “给，”杨俶把改装后的长矛塞进野牛脖手中，凑近他的脸庞，指着弓颌猪的眼睛交代，“去刺它的眼睛！眼睛，懂吗！” 野牛脖咳出一口血，用力点了点头，只是他这次没能接近铁鬃的头部，就被再次顶飞，他长矛脱手，身躯在半空划了个弧线，跌落尘埃，不再动静，而刚绑上匕首的长矛，滴溜溜打着转儿落在杨俶脚边。 杨俶一把抓起长矛，朝巨兽扔去。 鬼使神差，正中眼球。 铁鬃在这场持续了十数分钟的战斗中，终于第一次受伤，而且是重伤。 它转过身体，用完好的那只眼球仇恨盯住杨俶，撒开四蹄，狂奔而来，仿佛一台挂上了复合装甲的主战坦克。 跑。 十来米的距离，铁鬃转瞬而至，那獠牙眼看要刺入杨俶的后心。 “呯——！”一声惊雷似的巨响从聚落方向传来。 巨兽晃了两晃，腹部出现了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这是狙击枪的特种弹造成的伤口。 尤丽娅就半跪在聚落门口的空地上，大狙将近一人长，被她稳稳端在手中。 铁鬃转移目标，开始向尤丽娅发起冲锋，五十步。 尤丽娅拉动枪栓，一枚金灿灿的黄铜弹壳跳出，滚烫冒烟，翻滚叮咚落地，新的子弹上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呯——！”又一枪，铁鬃眉心正中，但它生命力极强，还能冲锋，四十步。 “呯，呯！”再两枪，这头史前巨兽再中两弹，已经突入二十步，到了尤丽娅的眼前。 只是少女还是如同当初看到炸弹一般平静，她半跪在地，纹丝不动，鬓边的发丝被掠过荒原的风吹起，眼中一片清明。 最后一发子弹。 整个部族的目光汇聚到她的身上，杨俶只觉得那时候时间突然凝滞，眼前的一切都变慢了。 他看到尤丽娅轻轻吁了口气，扣下大狙的扳机。 他看到枪口橘红的火舌跳跃，仿佛宣誓文明的伟力。 他看到巨猪铁鬃眉心再次溅起一朵血花，半块天灵盖被掀飞，浑身一颤，前蹄一软，朝地面跪去。 最后才是迟到的雷鸣般的枪声。 呯。 巨猪铁鬃的尸体在惯性作用下滑出十多米，将地面犁出深深的痕迹，最后停在尤丽娅枪口前的半寸位置。 ------------ 第4章 志在牙签搅茶缸 以隼翼为首，数十名部族战士用长矛的尾端頓地，有节奏地发出声响，形成一个圆，把杨俶和尤丽娅围在中心，部族中的老弱妇孺也目睹了这一切，纷纷涌出营地，加入围观人群。 这是要干嘛，杨俶摸不着头脑，有几个战士和野牛脖一样，战死当场，还有一些受了不同程度伤的人员还在原地，这时候应该赶紧救治才是。 隼翼把野牛脖身上的兽裘披肩解下，上面还沾染着暗红的血迹，那是一头剑齿虎的虎皮，上面有着特殊的斑纹，他在杨俶两人面前跪下，把兽裘高举过顶，一言不发。 杨俶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要让我来当这个部族的族长啊。 我才刚来半个下午，你们这样做合适吗。 不，我要回现代，我要上网冲浪，问对面是GG还是MM，我还有王者的钻3段位需要人来继承，还有心悦会员没过期，还有6位的扣扣号码能卖钱，这些可不能让麻花疼给收了回去。 哈哈哈你们把这大皮袄子仔细保存就好，我就用不上了，真是太客气了老乡，我和你们非亲非故，哪能收这大礼呢，况且杀害保护动物做皮草，那是不人道的，要受国际社会谴责的。 ——杨俶双手连摆做推辞状，满脸堆笑，准备把这话说出来。 可斜刺里冒出一双芊芊玉手，劈手就把兽裘夺去。 尤丽娅拍了拍上面的土灰，麻利把兽皮给穿上了。 杨俶的笑容僵在半空，这是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造反了你！ “喂喂喂，咱这是要当村长了吗，你是要在这里和原始人生猴子吗，你要守着那破茅屋过一辈子吗，你要种地捅猪，一刀999吗！”杨俶怒道。 “猪是我打死的。”尤丽娅一句话把杨某人噎了回去。 杨俶咬牙切齿：“那你倒是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啊，为什么要把生命耗在和这群土著相处上？你让我帮助他们，我帮了，我还能教他们用火弓取火，还能告诉他们如何通过群星辨别方向，还能告诉他们河流的走向，季风的规律，可这都不是我留下来的理由啊。” “所以你想去哪里，你有计划吗。”尤丽娅撅起嘴问。 杨俶沉默片刻：“我们可以回爆炸发生的地方……” “那我想去摩尔曼斯克，我觉得那里更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所以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尤丽娅瞪着杨俶，分毫不让。 杨俶差点没咽下这口气，说好，那咱就分行李，你回你的水帘洞，俺回俺的高老庄，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他看到尤丽娅眼圈红红，有那么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儿。 哎。 毛妹张张嘴，讷讷道：“杨，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哼，人生在世，被发上几打好人卡还不是稀松平常，休想让我妥协。 可尤丽娅接下去的话让他不淡定了，毛妹说：“我只会开枪，可现在已经把子弹打光了，这时候回荒野里，我还不是只能依靠你这个男人。” 这是什么节奏。 尤丽娅接着说：“我没你有知识，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有个安顿自己的地方，有个可以随时回来的窝，这里有温暖的篝火，有遮风挡雨的棚屋，还有信任你的部众。” 嗯，如果以河湾地为基地，慢慢找回去的线索，思考今后的道路，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杨俶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咦，这斯拉夫小娘打完子弹后竟然智商有所提升了。 尤丽娅扯住杨俶的袖子晃了晃：“而且你看，要是万一回不去，我还能和原始人生猴子不成？” 这句反问的话戳到了杨某人的心坎上啊，他看着毛妹忽闪忽闪的灰蓝的眼睛，哈喇子顿时流下来了，谁说牙签搅茶缸不可能，这只毛妹居然会卖萌。 众土著见两个神人交流甚密，心道莫不是在商讨部族存亡的军国大事，万万不可打扰，于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安静等待。 嘿嘿嘿，杨俶搓着手：“少女啊，既然你这么苦口婆心劝说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留下来，好好把这里打造成不输于度假村的好地方，那咱俩也就能啊哈哈哈哈……” 尤丽娅把脸一板：“你答应当村长了？” 杨俶一愣：“接下这活儿的不是你嘛！” “当然不是，”毛妹解下兽皮套在杨俶头上，使劲摁下去，“我只是帮你试一下是不是合身。” 慢着，怎么一转眼就把话题扯开了，我们刚聊到哪里了？那个猴子什么的…… 毛妹似乎看出了杨俶的心思，眨了眨一只眼，促狭笑道：“没问题啊，可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许下了心愿。” “什么心愿。” “我的婚礼上不但要有小提琴和钢琴的奏鸣，餐桌上还要有北海道的生鱼片，波罗的海的鱼子酱，亚得里亚的蛤蜊，科迪勒拉的蒸熊掌，外加亚马逊的烤鳄鱼尾巴，”毛妹突然凑近，几乎碰上了杨俶的鼻尖，一阵少女的清新芬芳扑面而来，薄唇凑在耳旁，气吐如兰，“这些小小的愿望，想必你一定能满足我吧，我的救命恩人？” 可怜杨某人屌丝一个，哪里经受过这种阵仗，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傻傻点头：“妥，妥妥的！” 回过神来，尤丽娅已经扛起大狙，款款离去，只留下宽大盆骨和纤细腰肢的摇曳背影还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擦，又中招了。 杨俶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 杨俶在聚落中间的篝火旁思索了好一会儿人生，你说我一个地质队员，怎么就成了原始部落的村长呢？我说我要回21世纪，我实在也不是谦虚，可那毛妹给我下了套，我呢，还真跳了这个坑，害我当时就想念他两句诗。 打住。 仔细思索，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自己要是在这个蛮荒地球上干出一番事业，未必会比当个地质队员价值低。 而且尤丽娅看起来提了一串异常苛刻的条件，但是本质上她想说什么？ 她是要我拿下这颗星球啊。 我就不信凭着三年模拟五年高考打下的优良基础，还搞不定这群衣衫不整的猴子？我的联想笔记本里面还存着好些科考队和当初考试用的资料呢，我要冶炼铁器，驯服战马，让我的部众脚踩马镫，手持大枪，身披钢甲，把七大洲五大洋，车个底朝天。 退一步讲，就算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咱还有先进生产力的绝招，当河湾地乃至黄河-长江流域的居民过上富足生活的时候，那就开辟商路，建造海船，把文明带到其他大洲，在先进文化和科技的碾压之下，他们更可能会被同化。 等等，那台笔记本电池有限。 想到这里杨俶顿时慌了，怎么办？ 马上把那些最重要的配方和公式抄下来啊，什么大三角帆，高炉建造，冶铁流程，我勒个擦，太多了。 手忙脚乱冲进野牛脖族长生前的帐篷，那台银色笔记本还安静躺在原地。 杨俶胆战心惊地掀开盖子，往右下角的电池电量上一看，又愣住了。 100%？并不是。 那里显示了一个大大的∞符号。 拼命压制住心中的冲动，杨俶把所有最占用内存和处理器的软件通通打开，然后再观察电量的变化，不出所料，还是那个“无限大”的符号。但是杨俶担心电脑系统出错了，实际上电池仍然处于耗电状态，于是打开资料文件夹，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拿起水笔时，杨俶突然发现连这小小的塑料笔，也是用完就没有的消耗品了。 制陶技术、青铜铸造和冶铁技术被抄到笔记本上，这大约用了半个小时，然后杨俶把纸笔一扔。 耶。 没断电，真的是无限电量啊。 这破笔记本没接电源，事实上只能撑20分钟，可现在已经足足亮了半小时了，这还抄个蛋蛋，电脑变异了，说不定还能连上wifi呢。 但是并没有。 局座因果律启示网还处于被木马锁定为主页的状态，改都改不过来，张将军那睿智的笑容仿佛在时刻提醒杨俶，快去拯救世界吧，勇敢的少年。 “杨俶，杨俶！”尤丽娅冲了进来。 “什么事？” “我的大狙坏了。” 喵喵喵？捅猪的时候你就没考虑到子弹会打完，可劲地造，现在好了，远古神器大狙变成没了子弹的烧火棍，坏不坏，有什么两样。 杨俶当下摆摆手：“哦。” 尤丽娅见杨俶没啥反应，又火急火燎地跑出去，气喘吁吁地把大狙扛了进来，拆下弹匣，往插口的位置一指，你看。 经历了笔记本变异事件之后，杨俶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想必是患了业界有名的屌丝穿越综合症，一时半会儿痊愈不了，可这把大狙现在的状态到底还是让他震惊了一下。 居然显示子弹CD中。 有个静静浮在弹匣插口处的数字，由三维全息光影凭空生成，显示着下一波子弹生成的倒计时，冷却时间是一个月。 杨俶淡定地把这组数字表示的意义告诉尤丽娅。 “我不信。”毛妹说。 “你得信。”杨俶把自己的笔记本电量给她看。 两人一阵无语。等到决定留在聚落后，各种各样小问题接踵而来，比如没有自来水，没有卫生间，手机已经变成了砖块，你发不了状态，我刷不了朋友圈，没有带换洗的衣物，想要做菜都不知道用什么食材。 但小问题就先放在一边，杨俶决定履行村长现在最主要的使命——教会部族生火的技术，使用火弓这种工具。 ------------ 第5章 火之很高兴 来到棚屋外面，杨俶招呼大家过来，隼翼连忙丢下手里的活儿，催促大家聚集到杨俶身旁，聆听新族长的教诲。 杨俶发现有一名部族战士的手心还捧着一枚烧红的木块，移步踌躇，这是刚从聚落中心的大篝火中取的火种，他小心地用几片潮湿的树叶包住，似乎是捧着什么珍宝，但被隼翼这么一召唤，顿时纠结是该把火种放回去呢，还是把它先带在身旁。 放眼望去，聚落炊烟四起。 杨俶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这是大家用餐的时间，从聚落的大篝火中取来火种，回到各家的灶前，将柴薪架好，把食物烤熟，现在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杨俶的召唤打断。 当年杨俶的爷爷在世的时候，吃饭很慢，一盘切肉一盅酒，家人散去，他还能独自在桌旁坐上好久。 奶奶说，快吃完，我来把碗洗了。 爷爷说，不能催，吃饭大如王法。 什么意思呢，古代死囚要上刑场了，先要吃顿好的，这就是所谓的断头饭，吃饱了好上路，算是对生命最后的尊重。 杨俶心中愧疚，连忙制止隼翼召集众人的行为，咱说什么也得让大家把饭吃完对吧。 隼翼满是杂毛的脸上闪过一阵疑惑。 “那个，”杨俶面带尴尬，扶住隼翼的肩膀往回掰，“走走走，先回去吃饭。” “停。”尤丽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冷冷下令。 杨俶以手扶额，准备和毛妹好好交流一下，让她别捣乱，可再往少女看去，发现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尤丽娅身如标枪笔直，双肩绷紧，抬头，挺胸，收腹，双脚一并，军靴啪一声叩响，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响彻半个聚落的军旅式嗓音呐喊：“河湾地！所有人——集合！” 杨俶忽觉时光飞逝，千万年后，有支大军以钢铁洪流横扫东欧大平原，把红旗插上柏林的国会大厦，那些刺刀冲锋和驾驶战车的身影，在烈火硝烟中与眼前的少女重合，一时看得他呆了。 这回所有人都迅速扔下手头的东西，初燃的篝火被迅速扑灭，甚至连割开一半的肉也被胡乱扔在地上，众人奔跑穿过聚落，汇聚到杨俶身旁。 “太慢，”尤丽娅看了一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走到杨俶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凑近，压低声音说，“你是首领，首领下的命令，轻易不能收回。” 尤丽娅站到了后面，而杨俶若有所思。 但是杨俶的思维不想转这个弯儿，他知道尤丽娅在干什么，也知道这么做的意图，可他更希望看到所有人都过上平平淡淡的安稳日子，最好能把他这个族长无视。 这现实吗？这样的时代，这样的部族，族长当得了甩手掌柜吗。 野牛脖知道自己年岁已高，又有旧伤，但到了部族最危险的时候，他就要端起长矛往上冲！ 他不怕死吗？他怕！他活了半个世纪，带部族走过几十年的太平，他比谁都有资格活下去，但是他必须以身作则，在存亡之际冲在最危险的地方，然后整个部族的战士才会跟着往上冲。 这可不是请客吃饭，没有凝聚力和执行力的部族，会迅速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杨俶清了清嗓子，看向到场的每一个人：“下面我将给大家演示一种非常高效的生火方法，这其中没有什么神力，用的，就是你我都能使用的工具。” 按照杨俶一开始的想法，谁愿意来学，他就教给谁，包教包会，不收学费。 现在看来，全都得给我学会，一个都不能少。 尤丽娅双手抱在胸前，站到人群最后面。 杨俶捡起一段树枝，掏出战术匕首削切，把略带潮湿的树皮剥掉，再刮去凹凸不平的树节和小枝，把两头稍稍削细，形成了一根二十公分长短的木条。木条两端用小刀剜出缺口，将一根草绳绑在上面，木条被拉弯，形成了一柄小弓。 这弓当然不能用来射箭，它名叫火弓，是用于替代钻木取火中“手搓”这个动作的工具。 人类最早期的生火方法，是用一根木棍在另一块木头上钻，强行钻到燃点，再用草叶这些燃点比较低的物品来取火。 后来呢，原始人的智商有所上升，发现这样强行钻木实在是太累，而且钻到一半下个雨刮个大风什么的，全毁了。 怎么办？ 找一块木板，打上个圆洞，再把当作“钻”用的木棍插进去，固定住位置，这样不管手在上面怎么样搓，木棍都不会偏移，效率就提高了。 然而还有更省时省力的方法。 “大家都集中注意力了。”杨俶用力拍拍手，让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那一刻他仿佛高中老师附体，就差捏出个粉笔头往不听话的学生脑门上扔。 对，就是那个开小差的家伙，尤丽娅，这时候不好好听讲，反而在那边拿了几颗地莓往嘴里塞。 回头再收拾她，杨俶暗中咬牙，继续讲解：“都看好了，看我的动作。” 这是在提醒同学们，划重点了。 杨俶使火弓稍微弯曲，让弓弦变松，不再紧绷，然后把长条状的木钻绕在了弓弦上。 这就形成了一个非常简陋的滑轮结构。 木钻与弓臂呈垂直状态，而弓弦绕住木钻的圆柱棍身，随着圆柱的滚动，木钻能移动到弓弦的不同位置。 那么反过来理解，只要固定住木钻的位置，移动火弓，那么木钻就会在弓弦的带动下快速旋转。 这种转动的力量和速度，比用手来钻，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杨俶取了一块小木头，将中间挖出个凹洞，放在手心，用凹洞顶住木钻的另一头——这是为了防止快速转动的木钻伤到自己用于固定钻顶端的手。 至此，所有生火的元素都已备齐。 一拉火弓，弓弦上的木钻嗖一下飞快转动，来回拉一次火弓，顶得上用手搓五次。 下面木块凹槽里的干草开始冒烟。 所有部族成员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这么快？ 要知道野牛脖族长还活着的时候，通常要用上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来生火，而且耗费体力极大，生完火手也会因为与木钻的来回摩擦脱掉一层皮。 这活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可现在这位拯救部族的火神使者，就算不使用他的神之力（打火石），也能在数息之内让枯草生烟，这是如何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意味着什么？ 今后每个部众，只要学会了这种方法，都能拥有独自生火的能力。 也许现代人会问，不就是生个火？很厉害？ 但这是蛮荒大时代，巨兽横行，人类只是相对零散地分布在这个星球上。 一柄锋利的石矛，能让你和剑齿虎分个你死我活，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却能让它退避三舍。 吃上熟肉，避开寄生虫的困扰，消灭食物中的大部分细菌，还有什么能超越火焰的力量呢。 为什么现代人明明知道烧烤的食物不宜多吃，但还是抵挡不住洋葱烤牛排、孜然羊肉串、诸葛烤鱼、铁板鱿鱼……的诱惑，趋之若鹜呢。 因为数万年来，烤熟的食物吃下去有益，这种体验已经深深烙印进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基因里，以致于发现被火烤熟的食物，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会疯狂催促你。 吃了它。 在人类文明中，最早的熟食来自于天雷或者森林大火烧死的动物，这种状态，最接近烧烤。 火焰——食物——安全——文明。 杨俶身上背负着光辉的使命。 随着火弓的再三拉动，下面木块中的枯草哔剝作响，火星乍起，火苗升腾。 一切的发生，只在转瞬之间。 隼翼手忙脚乱，把早已准备好的稍粗一点的枯枝给杨俶递过去，以保证火焰燃烧更旺，其实已经不必再把火焰烧旺了，只是远古部族成员的心底还保有对火焰十足的珍视，生怕它下一刻就会熄灭。 杨俶将一根半米长短的木棍放在新生的火焰上点燃，举过头顶，在百余道激动目光的注视下原地转了一圈，好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这燃烧跳跃的火焰。 夜幕降临，本该到了晚饭的时间。 只是这会儿没人在意饥饿，在片刻沉寂之后，整个聚落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杨俶被围在人群中间，看着一张张或兴奋或激动的脸庞，心中涌起一阵热流。 没错，让这火烧下去吧，我们都有了不灭的希望。 杨俶看到之前那个捧着火种不敢丢的部族战士，此时紧握火弓，在石堆旁完成了他的第一次生火，他捧着那小簇燃烧的草叶大笑，全然不顾火苗烫到了自己的手掌。 隼翼终于每次都能成功生火了，他已经从单纯的动作模仿中走出来，继承了他父亲生前的技能。 尤丽娅苹果色的脸颊上洋溢着笑容，在火光中映照得煞是好看，见杨俶在偷看她，眉眼间忽地闪过一丝羞涩，然后挑起眉毛，一眼瞪来。 大家把家中储藏的食物都搬出来，在大篝火旁开始狂欢，每个人都能分享，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家的食物堆到杨俶和尤丽娅的面前。 他们这时不怕储藏变少，下一顿无着落。 因为他们相信，新的首领能给他们带来富足和美好的未来，那头够部族吃上一周的巨猪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只是聚落的门口隐隐传来渲染和嗡嗡地议论，这声音越来越响，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大门看去。 杨俶皱着眉头起身，只见一名身高近两米的巨汉，身上裹着一块深棕色的厚重兽皮，手中一柄簸箕大的长柄石锤，一摇一晃走进营地。 巨汉眼若铜铃，声似洪钟，腰大十围，膀阔三停，一开口便是震颤耳膜的瓮声，可说出来的却是纯正的河湾地口音。 “族长的位置，什么时候要落到外人手里了！？” ------------ 第6章 有请下一位挑战者 河湾地有三十多户居民，平均下来，每户大约四个人，百余人的聚落在这片区域算是中等，他们用茅草搭建了简陋的棚屋，用原木围起了聚落的围墙，在河湾平原上发展了自己的农业，妇女编网采果，还有每天外出的狩猎队带回肉食。 以族长为首的父系社会已经确立，强大的部族猎人或者战士，通常能占有多个女性，子嗣自然数量较多。 如无意外，隼翼本来会是下一任的族长，当然不是因为他是野牛脖的长子，而是因为他是现在部族中最能打的战士。 当然只是现在。 因为在他之前，河湾地还有更强悍的战士。 按照杨俶的目测，河湾地的男子大部分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在这个时代应该属于正常水准，而自己这种现代人，在他们当中就显得鹤立鸡群。 隼翼已经算高壮了，但还是差了自己半个头。 可拿自己去和眼前的巨汉一比，这身材顿时有种搬砖工遇到大力士的感觉，这就不仅仅是身高上的差距了，因为这家伙的骨架明显就比自己大上两圈，而且手中那柄石锤沉重，放到后世恐怕就是肉身拉客机的选手。 巨汉的毛发淡黄，眼眶有些大，小臂的臂围比大臂居然粗了两圈，不知为什么，杨俶心中总有个奇怪的念头要跳出来，可等到他去仔细捕捉时，这缕念头却消失不见。 现在，这个巨汉走进聚落，怒发冲冠，叫嚣着，他，不服杨俶来当这个族长。 隼翼挡在巨汉与杨俶之间，支起他的长矛：“虎牙，退后！” 那叫虎牙的巨汉随手把石锤扔在地上，轰的砸出一片尘埃，张开空空双臂，轻蔑一笑：“隼翼，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你就是这样看着异族坐上族长的位置的？你就是这样把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交给别人的？我的，兄弟？” 隼翼如临大敌，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放逐者，退后。” 虎牙收起笑容，转身，走了一步，再转回来：“我退后了，大哥。” 整个聚落鸦雀无声，一颗豆大的汗珠沿着隼翼的前额滑落。 “我还要再退后吗，我需要再退后吗，大哥！”虎牙突然咆哮起来，那张脸在火光中狰狞恐怖，他巨大的身影随着大篝火的火光疯狂摇曳，黑影忽左忽右，笼罩到不同族人的头上，他伸出粗长的手指，指着隼翼的鼻子，“五年前你们放逐了我，而我，可曾放弃过你们！” 杨俶明白过来，这是野牛脖的儿子之一，他能从虎牙的眉眼间看到很淡的野牛脖的痕迹，但很不明显。 虎牙变得平静了一些，四下张望：“野牛脖那老东西死了？” “是的。”隼翼说。 “他是像一个族长那样战死的？” “像一个老猎手一样战死。” “死的好，”虎牙从腰上解下一个鹿皮袋子，扔在隼翼面前，“这是我从跛足身上取下的熊心，本想给他下酒，可惜晚了半天，他吃不上了。” 跛足是游荡在聚落西面的一头灰熊，前爪受过陷阱的伤，跑不快，所以以袭击人类为生。 隼翼缓缓拾起袋子，递给身后的部众嘱咐保管好，然后回头：“所以你要挑战族长？” “没错。五年来，每当铁鬃入侵，都是我来帮你们驱逐，只有这次，我来晚了，”虎牙捡起地上的战锤，手腕翻转，抡了一圈，“然后爸爸就死了。” 隼翼不服：“新族长拥有神之……” 虎牙毫不犹豫打断兄长的辩驳：“你们这次用人命拼下了铁鬃，下次呢？告诉你，在丛林的深处，有能够绞杀虎豹的巨蟒，在群山的沟谷，有能够生撕洞狮的短面熊。只有我，才能保护河湾地的安全！” “新族长拥有神之力。” “呸，”虎牙啐了一口，拉开裹着上身的兽皮，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疤，“我在荒原中的五年，可曾见到半个神灵庇佑。” “我不会让你伤到族长。”隼翼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目光坚定。 “很好，我会踩着你的尸体过去。”那柄巨槌划过一道弧，呼啸朝隼翼头顶落去。 杨俶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本来想等这两兄弟说完话，然后把事情的原委和虎牙好好说明，还可以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最好来个投票表决……额，估计选票第二的是尤丽娅。 可是这俩亲兄弟怎么就立马开打了呢，说好的整整齐齐一家人呢。 隼翼的优势在于步伐灵活，移动速度也很快，他的长矛时而探出突刺，时而轻点试探，宛如毒蛇的扑击，但虎牙在力量和爆发力上的优势实在太过明显，巨槌在别人手中可能算重兵器，到了他手中确似是轻飘飘的秸秆，只是随手一磕，就能把矛首撞歪。 隼翼终于抓住个破绽，绕到虎牙侧面，长矛探入空门，直刺肋下。 虎牙的速度和他巨大的体型反倒成了正比，他侧身让过长矛，战锤回转，横扫向隼翼。 这一击必然能砸中脑袋，眼看河湾部族二号战士就要脑浆迸裂，陨命当场，杨俶掏出尤丽娅给他的战术匕首，朝虎牙扔去。 那一刻刀锋雪亮。 战锤急收，挡住了飞来的匕首，钢刃与战锤碰撞，火星溅起，特种钢居然扎进了岩石。 隼翼大口喘气，扔下长矛，示意自己败给了虎牙，而后者则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战锤上的匕首，俨然是看到了超越他认知的东西。 这刀子是用什么打造的！ 石器-青铜时代的人哪里见过铁器的厉害，这种兼备了韧性与硬度的金属，直到公元前几个世纪才慢慢在这个星球上被使用并普及开来，虽然之前偶有出现，但只是被极少数民族使用，用的原材料还是陨铁。 铁器时代的刀兵已经能碾压青铜，何况是石器？ 虎牙目光复杂地盯了杨俶一眼，把匕首拔下，放在手指上轻轻一划拉——几滴血珠冒了出来，他不再去管隼翼，径直来到杨俶面前，居然把匕首还给了他：“我明白为什么你能坐在这里了。” 不是你想的这样，杨俶心说，我只是负责用那小刀拉仇恨引怪，真正的主力是我后面那只毛妹，她射速每分钟三百五十发，穿甲、爆破、燃烧，瞬间完成，是毛子中的豪杰。 回头一看，尤丽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喂，你让我来当村长的，现在好了，人家儿子找上门要打我，你居然还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拿上你的神兵，”虎牙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感慨人生寂寞如雪，今天终于遇到了个像样的对手，“来，今天，我和你，有一个会被放在盾牌上抬出去。” 啊，呀么的，杨俶急了，捅猪的时候是群殴野外BOSS，仇恨混乱，单挑可不一样，你就算让我穿上盔甲，拿上正经的钢剑，我也未必是你三合之敌啊。 尤丽娅撇了撇嘴，起身要过来。 不，单挑这种男人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让女人上？ 杨俶咬牙站起来，捡起匕首瞪着虎牙：“好，我们就来比上一场。” 怎么比？ 杨俶迅速思考着眼前巨汉的出发点——他似乎不是为了个人的权力欲望而来，也不是要当族长收贡品过上富足生活，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更像是某种保护部族的责任，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受到他生父野牛脖的影响。 为此他甚至可以冲亲兄弟下杀手。 所以我要向他证明什么？ 我未必要证明我比他能打，但我可以向他证明，我比他更能带上部族走向强盛。 这就够了。 “还等什么呢？你怕了么。”虎牙走到聚落中间的空地上开始活动筋骨，他知道那柄锋利的刀子可以轻易割开他的兽皮，刺入他的内脏，所以表现得无比认真。 杨俶把匕首插回刀鞘，两手空空，走到虎牙身前：“你要真觉得自己是个纯爷们，就该按照最直接的方式来决斗。” “说吧，没有我虎牙对付不了的挑战。” “我们来比力量。” 虎牙一阵沉默，随后发出无法遏制的大笑，他把战锤拄在一边，抱着肚子抽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外来者，我得提醒你，我虽然是河湾最好的猎手，但力量却一直是我最强的地方，而你，强在你的武器。” “我不否认这一点。”杨俶说。 “所以你不用你那小刀？” “就像你不用你的战锤，”杨俶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我能搬起你绝对搬不动的石块，在绝对力量上压倒你。” 虎牙本以为杨俶要和他摔跤，要知道摔跤也是一门技巧性挺强的技艺，如果他身经百战，的确有那么点可能赢过自己，但这个细皮嫩肉的外来者居然不知死活，偏偏选了搬石头。 单纯的力量，虎牙成年后就没怕过人。 虎牙一头长发狂野披肩，硕大的头颅晃了晃，伸手将一根根手指收拢，捏出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点头笑道：“相比被我亲手杀死，或许把你赶出聚落，被狼吃掉更残忍一些。” 河湾的田地上有一块巨石，杨俶杀猪的时候注意过。 那是一块发育良好的花岗岩，地块抬升，河流冲刷下切时，这块不易溶解且密度较大的石块被留在了原地，或许要等到下几次地质变动才会移动位置，它整体扁平，高约一米，形状不甚规则，目测重量在三到五吨之间。 花岗岩占了田地距离河岸十多米的一个旮旯，如果把它除去，那么又能开垦出一块适合耕种的土地。 杨俶之前就考虑过干掉岩石，这回正好，虎牙前来挑战。 两件事情，可以一并解决。 ------------ 第7章 你渴望力量吗 “来，看看我们谁能把这石头扔进河里。”杨俶身处河岸，下方白水奔涌，澹澹而去。 虎牙眼中通红一片，全是面临今生最大挑战而浮现的血丝。 杨俶能抬动那块石头么。 当然不能。 不然哪里还用得着尤丽娅抬出大狙轰杀铁鬃，只管三拳打将下去，必叫那头野猪脑中开个水陆道场，七窍流血而死。 只是杨俶是个凡人。 他没有那些穿越者拥有的异能，没有尤丽娅那种军旅杀招，没有什么古武与戒指的传承，他所拥有的，无非是一台永不断电的笔记本。 况且其中的知识他大部分有所接触，那么笔记本起到的作用，无非是让他不会忘却那些构建出文明的学识。 所以把这花岗岩送进河里，杨俶有办法。 但虎牙先上。 杨俶静静看着虎牙发力，这位河湾地的猛士表现出了远超想象的东西，那种力量……足足五吨的巨石，被他抬到摇摇晃晃。 这是什么概念？ 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举重大力士安德森，能用台式深蹲举起2.8吨的铁块，三十年了，跨了上个世纪，三十年没有人类能超越他！ 凭什么虎牙能做到，而且还是他的近两倍。 杨俶心底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再次突兀袭来，他觉得自己就在那个答案的边缘徘徊。 “喝啊！” 整个部族都在这名金发巨汉的神力下沉默。 花岗岩……起来了。 虎牙全身皮肤通红，仿佛被煮熟的大虾，鼻翼扩张，喷出两道白气，似划在夜空的彗星尾巴。 还差一点，差一点就到了他肩头。 杨俶和尤丽娅完全被震撼了，这不是什么奇迹，这简直是造物的伟力，我们人类是陆地上耐力最强的哺乳类之一，直到现代，仍有部族在荒原中用长跑的方式把鹿活活跑死来狩猎，但是，我们从来不是力量最强的种族。 为什么他能做到？ “起！”虎牙大喝一声。 荒原中响起空远的闷雷。 花岗岩……落在了巨汉的肩头。 杨俶深吸几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见证奇迹，他此刻脑海中全无争取族长的心思，唯一想做的，只是想为眼前的猛士高喝。 走起来，把它扔下去！ 我们是人类，再过千年，我们就是这颗行星的主宰！ 正是有了像你这样的猛士，我们这个种族才能狩猎猛犸，痛宰哈斯特巨鹰，打破雕齿兽的厚甲，让七大洲都在人类的长矛下颤抖！ 一步，虎牙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尤丽娅十指几乎陷进手心，她的脸颊微不可查地绷紧。 两步，杨俶开始有节奏地击掌，百余族人，一齐附和。 三步！虎牙膝盖一软，打了个趔趄，距离河岸，尚余十米。 一丝血迹从虎牙嘴角渗出，他知道自己不能吐出这口血，他这时候不能泄了力，他身后就是整个河湾地，荒原的寒风不曾摧垮这个巨汉，凶残的巨兽没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就是要让这个部族如同那东起的旭日，升起至大河的民族之颠。 只是那丝血迹慢慢阔大，蔓延到他的胸口，继续往下流去。 这第四步，竟再也无法迈出。 “下次吧，下次再来。”人群中有人安慰道。 虎牙纹丝不动。 “歇一会，就一会儿，你再来，准能把它抬下去！”又有人建议。 虎牙牙关紧咬。 “放下吧，虎牙，我，杨俶，向你保证，我用我的性命保证，今晚这块石头，必会落入河中！如果没有成功，让这荒原的雷电，通通劈到我头上！”杨俶哪里看不出这巨汉已经到了极限，他冲上前去，在他身侧大喊。 “呵，”虎牙转过脸庞，“你说的，你的誓言。” 虎牙把巨石轰然扔下，身子晃了两晃，朝一侧倒去。 杨俶和隼翼连忙把虎牙扶住，他已经脱力，有一阵子缓不过来。 这倒是给了杨俶表演的好机会。 “造房子的原木都堆哪儿了？”杨俶问。 把石头弄进河里，需要几步？ 第一步，把石头举起来，第二步，走到河边，第三步，把石头囫囵扔下去。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杨俶虽然没有实践过，但他就是有信心，他身后站着的，是数千年文明的结晶。 看到巨石的那一刹那，他就想到了船坞。 为什么是船坞呢，因为中古时代船只总是在岸上建造的，造完才会下水，那么下水要有个什么流程？ 把数十吨乃至百吨的大船弄进海里。 怎么办？ 很简单，“滚轮”。 当然这不是在制造法拉利，咱的“轮子”不需要那么精密，只需要让巨石到河岸这段距离的摩擦力减到最小，那么怎么样把摩擦力变小呢，还是要用上“圆形”这个概念，圆形与其他物体将会有个切线，这个接触面就变成了一个点，那么一个点造成的摩擦力就很小。 杨俶的确考虑过使用杠杆一点一点把巨石掰下去，但是现在不合适。 这种办法太慢了。 在整个部族的注视下，一根根原木被杨俶抬了出来，在巨石和河岸之间摆出了一个滚木通道。 杨俶当然不担心成功率，按照现代推算，当年金字塔就是用这个方法建造的，不然一块数十吨的巨石，要怎么运到建造地。 的确这准备工作的时间长了点，不过在场众人都没接触过相关的知识，一头雾水看着杨俶进进出出。 巨石和河岸之间的“轮子”已经搭建完毕，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巨石放到“轮子”上去，这显然也不能烦劳其他人。 杨俶把一根原木抵到巨石面向河岸的边缘，让后在另一边搭出了一个杠杆结构。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掰起地球。 杨俶把那最结实的木棍一端插入巨石底部，以一块圆石为支点，开始在另一端发力。 花岗岩巨石被撬起来了。 它被撬到了原木上——在原木圆形横切面的邀请下，在河岸往河谷的倾斜之力推动中，整块巨石开始滑动，就在那些原木组成的梯道上。 杨俶恍惚之间忽觉眼前闪过一幕，那是共和国的巨舰改装下水，船舷彩带飘扬，乘风破浪，巍巍启航。 未来某一天，我要让河湾地的势力扩张到入海口，把那扬起风帆的巨舰送进大洋，我了解季风与洋流，我知道碧涛的那一旁，日月星辰为我导航，我能降服惊涛骇浪，我要把文明的火种，在整颗星球点燃。 轰隆——原木旋转。 巨石在上面划过。 它越来越快，十余米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负重的人类看来，宛如天堑，而在构建完整的机械之力运转之下，只是转瞬。 巨石划过一道残影。 落入大河。 “咚——！”白浪飞溅。 整个部族看到眼前一幕，唯有粗重的呼吸声。 虎牙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兄长隼翼，他眼眶中涌起热泪，似是要哭，可最后只能发出不知所谓的干嚎。 那块整个部族都无可奈何的土地，居然在这瘦弱的人类手中开垦出来了？ 那是块能种植作物，养活数名人口的沃土啊。 没错，这个叫杨俶的异族，他做到了，只是转瞬间，掰下杠杆——巨石上原木——在重力的作用下滚动，落入河中，溅起惊天骇浪，发出震彻荒原的巨响！ 杨俶此时却没有半点自豪。 这根本不是我杨俶智慧所能企及的部分，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是人类数千年文明的结晶，我是那海滩旁捡贝壳的少年，有巨人的肩膀待我攀登，我只是那些求知者中小小的一员。 “我用了点花招，想必你不会介意。”杨俶来到虎牙面前，大方坦白。 虎牙一个巨汉，此时却满脸热泪：“不，这不是花招，这就是你的力量！我是荒原的猎手，我也会借用陷阱的来狩猎，你做到了，就是做到了！” “我很好奇你的身世。”杨俶盘膝而坐。 虎牙凄然一笑，缓缓道来。 他是野牛脖与异族女人的后裔，他母亲的部族在五年前找上门来，说要除掉这个女人和她的孽种。 异族杀来，虽然仅有十人，但河湾地百余人的部落，居然无法抵挡。 少年虎牙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刺死在长矛上，看着野牛脖拼死相争，最后换来自己被放逐的结局。 他知道这辈子该干些什么，他从踏入荒原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而从那一天起，就没能有其他部族再骑到河湾地的头上。 他就要做到了，可杨俶却横在眼前。 杨俶若有所思：“你母亲的部族，全部都是淡黄发色，大眼眶。” 虎牙惊道：“你怎么知道。” “不但如此，他们还来自北方的冰雪之地，他们以岩洞为居所，狩猎为生。” 虎牙惊讶到无以复加：“你，你知道我母亲的部族？！” 当然知道，杨俶心中那丝疑虑终于砰然烟消云散，他知道了虎牙为什么有这种体格，这种神力，因为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人种。 他特么是尼安德特人和克罗马农人的混血后裔！ 人类分批冲出非洲，征服地球，在我们的上一批人种中，有一群特别彪悍的家伙，他们的骨骼和肌肉结构产生的力量能够轻易达到现生人类的两倍水准。 难怪虎牙长相奇异，难怪他天生神力！ 死在尼安德特人长矛下的洞狮、剑齿虎和猛犸不计其数，但他们到底还是灭绝了。 还是那句话，强悍的个体，永远无法与有纪律组织的军团匹敌。 克罗马农人，也就是我们现代人的部族，在一种名为“战争艺术”的同进共退的技艺之下，灭绝了上一代人类，统治了地球。 杨俶笑了，他把手按在虎牙的头顶：“你，想要为你母亲报仇吗。” “想！” “你，渴望力量吗。” “请赐予我像你一样的力量！” “好，我允你北国的雪原，允你摧山的神力，允你镇海的惊涛，而你，应当带上你的战锤，为我征服双目可视的大地。”杨俶抬起下巴，纵然眼前的巨汉拥有能将他撕碎的怪力，但此刻跪在他的眼前，宛如蹒跚学步的孩童。 虎牙一把拔出杨俶的匕首，尤丽娅急上前来，却被杨俶用眼神阻止。 虎牙唰唰唰三刀，刻在自己的前额。 血流如注，深可见骨。 那是部族最古老的血誓。 他把这条命，交给了眼前的首领。 ------------ 第8章 我，野蛮人，拆家 次日，杨俶看到尤丽娅手中捧着一块烤肉，往上面抹了蜂蜜来吃。 杨俶很担心，战斗民族的饮食习惯他略有耳闻，以重甜重油为主，所以很多毛妹年轻的时候颜值突破天际，但结婚之后就开始跑偏，突然变成水桶身材，进入俄罗斯大妈模式，同时战斗力得到进一步提升。 不过从定居国内的毛妹来看，她们只要控制好饮食，按照汉人常规的吃法，再加上适当锻炼，还是能保证身材的。 所以杨俶心中组织语言，打算忽悠尤丽娅放弃甜食。 至少……少吃一些。 可是稍加思索，抬头一看，那块抹了蜂蜜的烤肉已经被尤丽娅吃完了，她意犹未尽打了个饱嗝，眼睛亮闪闪盯着篝火烤架上嗞嗞冒油的肉块。 这还了得。 此风绝不可长。 杨俶和尤丽娅本就坐在一张石条上，此时赶紧挪动屁股靠近她，犹豫道：“那个，少女啊～” “水！”尤丽娅吃得正开心，直接无视了杨俶，冲下面的族人要水。 有人拿了一个木碗过来，这算是现在主要的饮食器具之一，用石刀雕刻一块原木，把多余的部分刨去，再往中间挖个小坑，然后里边就能盛谷物或装水了。 但是这东西装水只能装上一会儿，因为它不像现代的木碗，表面有一层隔水的漆，这种最原始的碗，水多放一会儿就会渗入木头，然后慢慢流失。 直到后来陶器与漆器被发明使用，这种状况才有所改观，当然石碗也能替代，就是笨重了点。 尤丽娅脖子一仰，把木碗中的水喝完，然后把碗又伸出去：“多来些。” 这架势俨然是食堂打饭。 下面的族人顿时对这位战女神的喝水能力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于是干脆搬出一个陶罐，满满盛了一罐子水给她端上。 这水是刚从河里打上来的，清澈甘甜。 “唉别直接喝啊，先煮熟。”杨俶阻止，这里没有医院，也没有药物，生病了全靠免疫力顶，顶不住就死球，你要是患了疟疾什么的，我可没药给你医。 当然话说回来，现代人都是数千年中与疾病战斗后幸存下来的优选体，在抵抗疾病方面比古人有巨大的优势。 尤丽娅抱着陶罐犹豫了一会儿，用商量的语气问：“就喝一小口？” “不可以。”杨俶拒绝。 “好吧给你烧。”尤丽娅气呼呼地把罐子往杨俶怀里一塞。 “唉你看你，我是为你好，你还来劲儿了你。”动作有点大，杨俶差点没接好给她摔地上咯，要知道这年头烧个陶器可困难了，首先要找陶土，然后捏好形状，用火烧制，最后成型，早期没有陶窑，坯土被放在火上烧，受力不均匀，所以烧制的成功率很低。 算了，不和你这小娘计较。 陶罐也不能直接扔火里烧，还得搭个烧水的架子，于是杨俶又开始动手，可刚捡起两根树枝走到篝火旁，手中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我刚教会河湾地的部族怎么高效生火啊！ 烧制陶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熟练掌握用火，而且能控制温度啊，况且我已经在这个拥有十几间棚屋的小聚落走了一遍，根本没有用于烧制陶器的窑。 所以手中的陶器是哪里来的？ 再仔细看那罐身，上面竟然有简陋的花纹。 一个人躺在棺材似的石板上，另一个人站在旁边，手中是一柄尖锐的石刀，上面正往下滴血，而另一只手中则是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那应该是人的心脏。 活祭。 “谁的陶罐！”杨俶面目狰狞，冲聚餐中的人们大喊。 沉默片刻，刚才给尤丽娅递水的矮小男子站了起来，哆哆嗦嗦走到杨俶面前跪下：“是我的，族长大人，我早上刚得到这个罐子。” “是你烧的？”虽然杨俶觉得不可能，还是先问一下。 “不是不是，”矮小男子连连摆手，“我只是遇到了白石部族的商人，他们好心把这东西给了我，您要是喜欢，就当是我献给您的。” 商人？杨俶问其他人，的确各个部族有相互交流的情况存在，白石部族在河湾地的南部，某座山脚下，事实上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尚无联系。 “所以今天还有谁看到白石部族的商队？”杨俶环视部众，进一步发问。 没有人。 “所以，把你隐瞒的情况说清楚。”杨俶拔出匕首，缓缓在裤腿上擦拭。 虎牙一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几步上前，一拳把那人打倒在地，怒喝：“蚯蚓足，你要是不老实交待，今天就砍了你的手，把你扔到荒野里喂狼！” “别别！我说，我说！”蚯蚓足涕泪横流，连连磕头。 蚯蚓足是早上出去采果子的，他身材矮小，狩猎经常拖后腿，于是去干了女人的活儿，但是采果途中，遇到了一群白石部落的人，他们抓住了蚯蚓足，说是要前往河湾地交换物品，进行贸易，可蚯蚓足看到他们人人身带长矛，背上还挂着小方盾，顿时心中警惕。 部族战士，平时外出打猎无非也就带个长矛标枪，除非对付特定的猎物，否则很少使用盾牌，而说他们是商人就更不可能了，他们根本没有货物，难不成要把自己的盾牌和长矛交易出去？ 蚯蚓足当时打算走人，可那群白石部族的人使出了下一招。 其中那个带头的家伙拿出一个陶罐，说这东西足够让你在部族中再娶个老婆了，现在只要告诉我们河湾地的具体位置，有多少人，陶罐就是你的了。 蚯蚓足当时就犹豫了。 带头人又拿出一柄石斧，说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我们砍下你的脑袋，把你分成两片儿送回去。 蚯蚓足立马怂了，在斧头逼迫下，他告诉了那群“商人”河湾地的具体位置，哪里分布着农田，狩猎在哪块地域进行，营地的结构以及有多少人口。 “卧槽你这汉奸。”杨俶一脚把蚯蚓足踹倒，要是老杨今天没和毛妹抢水，观察陶罐，等到明早说不定老家就被人拆了！ 隼翼点点头，拔出黑曜石小刀，就要往蚯蚓足的心口捅。 “慢着，”尤丽娅却阻止了隼翼的行为，向这位部族勇士询问，“我们目前战斗人员有多少？” “三十个，加上几个有狩猎经验的女人，能凑出三十五人左右。” “白石部落有多少战士？” “不知道。”隼翼根本不在乎对方有多少人，无论多少，总之不可能投降。 “蚯蚓足，我们不会杀你，”尤丽娅说，“把你遇到那些人的具体位置和人数告诉我。” 在聚落西南方的林子里，十人左右，也有可能更多。 虎牙把胸脯捶得咚咚响，大笑道：“十个鸟人，我和隼翼两人就能拿下！” 杨俶可不这么想，你和隼翼两人目前是我的最强战力，但人是肉长的，这时代又没有盔甲，就算打赢了，你们要是受个伤什么的，我可要心痛死，况且很可能要和白石部落的主力再干上一场，你们俩可不能缺席。 尤丽娅看到杨俶在一旁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不由安慰道：“没事的，杨，这是他们的斥候。” “斥候就有十个人，后续怕是过来百来号人。”杨俶可着急了，这时候就算尤丽娅的大狙子弹满满，也只能护住自己，保不下整个部族。 “所以我们要安排好计划，你会画等高线图吧？” 等高线图是人类历史上一项重要的发明，也是每个地质人员会在基础地图学中所学到的知识，它能把山川起伏在二维的纸张上表现出来，以达到三维的效果。 杨俶当下点头：“没有问题。” 尤丽娅接下来的举动让他见识到了一名精锐军士的清晰思路。 “隼翼，安排四个人夜间放哨，两人一组，轮流观察聚落周围动静。” “好的。”隼翼回答。 “杨俶，你，留下来绘制地图。” “虎牙，你对周围的地形最熟悉，和族长一起。” “我，督促其他人睡觉。” 杨俶一听这不对吧，眼看人家都要打上门来了，你反倒让大家回去睡觉，这要是被突袭，岂不是让人包了饺子。 “保证睡眠，储蓄体力也是作战的一部分。”尤丽娅说。 隼翼去挑选哨兵了，杨俶和尤丽娅交换意见，以现代人的身份开始分析形势。 如果让杨某人自己来干这活儿，他顶多能观察地形，然后说，嗯，这块地方可以打伏击，这里适合小队扎营，我们要去侦查那个位置。 可有了尤丽娅就不一样了，她在行军、伪装隐藏、侦查与后勤安排方面都知道那么一些，她能够确定，敌方的主力不可能这么快赶到。 所以随着杨俶手中飞快绘图，尤丽娅自言自语，当前的状况在两人眼前变得清晰。 首先可以判断，这是一个更为发达的聚落，当河湾地的部众还在为生火苦恼时，人家已经掌握了制陶技术，这就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先进的生产力，从而养活更多的人口； 其次他们的斥候早上刚刚踏入河湾地的领土，还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没错，他们是抓住了一个舌头，知道了部分情况，但战争非同儿戏，所有的地形，都需要他们自己再侦查； 再次，他们假如有后续部队，那也是等到斥候了解情况后才出现，到时候无论是突袭还是正面进攻，都有可能，但做不到那么快； 最后，尤丽娅有了初步的应对结论，通过地形，判断他们斥候可能的位置，确定位置后，自己等人以小队模式，反突袭他们，把白石部落的先头部队一口吃下。 为什么是尤丽娅的结论？ 因为杨俶还在一旁忐忑呢：“你确定我们只要一个小队？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我可是读过孙子兵法的人，明显这时候应该营造局部兵力优势嘛。” “嗯哼？” “我们的斥候找到他们斥候的位置后，集结所有人马包围他们，干掉他们！”杨俶咬牙切齿。 “好主意！”尤丽娅拍手笑道，“给我两辆步兵战车或者武装皮卡，我就能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截断他们的退路。” 杨俶撇撇嘴：“好吧，按照你之前说的来。” ------------ 第9章 躲在草丛中 杨俶的等高线图画得那叫一个漂亮，在虎牙的帮助下，他不仅把丘陵、沼泽、河谷、悬崖清晰标了出来，画完还不尽兴，要继续往上面添东西。 添啥呢。 往这下面挖，准能挖出一口井！ 这段有个河流交汇处，在这里拍城建村，准没错，来老杨我先给他标记上。 还有这段河谷，平坦啊，它能修路。 为啥修路呢，要想富，先修路，反正有聚落的地方，那必须得用路给他连起来，这是杨俶的强迫症。 “好了好了。”尤丽娅发现地图已经处于她能看懂的范畴，于是一把把杨俶的笔夺去，套上了笔帽，插进自己胸前的口袋。 口袋下面起伏严重，这笔多插了两次才进去。 尤丽娅平时看的都是用高精度的军用地图，碰上杨俶这种地理专用图，一时半会儿还是反应不过来，她愣了一会儿神，把图还给了他。 “看这里，这就是蚯蚓足早上遇到白石部落战士的地方，”杨俶用手指戳在一个等高线比较稀疏的位置，“可以看出这是个谷地，在它的西南和东北侧各有平行的丘陵，所以从我们聚落的位置，即使登高往那边眺望，还是无法发现他们。” 隼翼安排好哨兵，也加入到杨俶的分析讲解中来听讲，他的确熟悉聚落周围的山河湖泊，但是每当要向狩猎队中的其他人传递信息时，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不便。 为什么？语言这种工具，在描述地形上还有着不够具象化的欠缺。 唯有图形，能够更好表达出地势上的变化。 他可以用树枝在泥土上绘出河流，用线条，可以绘出山脉，用方块或者其他不规则形状，但是想要表达地势的起伏，却是无能为力。 杨俶的等高线图，正好弥补了这一空缺。 隼翼听得津津有味，就这一小会儿，卡了十年的难题在十几分钟之内被解决了。 事实上要不是杨俶这一讲解，这难题不仅会卡他十年，而是几百年，几千年。 有时候文明就是这样奇妙，虽然看上去只是一点极其微小的改变，却能造成神奇的变革，这变革能大到改变社会架构，改变生产方式，改变所有人对世界的认知。 隼翼接二连三抛出问题，杨俶则一一讲解，尤丽娅不由在旁笑道：“杨俶，你是当过家庭教师吧。” “那倒没有，”杨俶回答，“不过教小孩子确实没什么问题。” “哈，那我就不愁部族的孩子们没老师了。”尤丽娅看着聚落里一个个帐篷和棚屋，那里面的孩子们想必已经在长辈的敦促下进入梦乡。 杨俶摸了摸下巴：“是嘛，这自然是好的……不过万一生出的小兔崽子太多，我可教不过来。” 说完就把目光瞄向尤丽娅宽阔的盆骨和她紧致的长腿。 尤丽娅给了杨俶当胸一拳，跑到另一个火堆去了。 杨俶揉着胸口哼哼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隼翼，继续。” 几个兼顾了隐藏、取水与休息的地点被确定下来，这几个地点就是接下来要侦查并突击的地方，画好了地图，众人也就回去歇息了。 尤丽娅之前说的“睡觉”，真的是让你睡个好觉么？ 显然不是，当杨俶还在做着率领一个足球队的儿子拿世界杯的春秋大梦时，鹿皮被子被人掀开，那毛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起床啦。” 杨俶往屋外一看，喝，繁星漫天，白月高悬，然后又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半？我才眯了一会儿呢，完全没休息好啊！”杨俶赶紧拽住被子角抗议。 “不，已经好了。”尤丽娅抓起一根棍状物，不由分说塞进杨俶手里。 嗯，这矛做的有水平，兽筋密密捆扎，把战术匕首牢牢绑定在木棍的顶端，虽然已经在三个点打了固定，但还不忘在靠近握手的地方扎了个蝴蝶结。 尤丽娅要夜袭。 花上大概两个小时，足够把杨俶标出的那几个适合宿营的地点搜查一遍。 同时，因为人类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是最困的，这时候发动打击，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来到房外，虎牙和隼翼带着部族的狩猎队已经整装待发。 尤丽娅的大狙没了子弹，此时手中是一长柄石斧，腰上还插了柄小斧头，左手提了个圆盾，奇了个怪，部族的盾牌不是方的就是菱形的，这圆盾哪儿冒出来了。 她自个儿做的，完了还觉得不带劲，把杨俶用的矛给弄好了。 好，感情你已经融入野人土著的生活了。 就这样一行人，大概十个，以虎牙和隼翼这俩混血猛士加荒原猎手的组合为核心，杨俶为首领，其余猎人为帮手的突击队就这样组成了。 当然还有尤丽娅，她看起来比较悠闲，形似莫斯科街头打完架回家的女流氓。 寨门大开，突击队鱼贯而出。 第一个侦察点位于聚落东面的谷地，距离大约三公里，众人跑到后一看，没人，但地上有未烧完的木柴，这说明白石族的斥候在这里烧过东西，多半是烤肉或加热干粮。 第二个侦察点位于这个谷地一直往前的河口，在来自东面溪流与大河交汇的地方，这里也是杨俶认为最有可能的地点，因为他们可以捕鱼充饥——如果这群敌人中有人会叉鱼的话。 但仍然空无一人，隼翼显得很淡定，和虎牙俯下身子四处观察，如同两头觅踪的野狼。 尤丽娅就比较焦躁，她絮絮叨叨说要是找不到，咱就回去补觉，反正早晚要干他一票，多十个少十个敌人，那是没有半点区别。 “说小队突击的是你，嚷嚷回去睡觉的也是你，你要闹哪样？”杨俶一叉腰，伸出手指在尤丽娅鼻子下面点点点。 尤丽娅作势要咬，吓得杨俶赶紧把手收回来，实际上这小娘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其实兴奋得很，这一圈跑下来起码七公里，她虽然喘着气，但还是热血如沸的样子。 再看虎牙和其他人，也是没有半点不爽。 你们都是牲口啊，杨俶心中暗骂，我老杨那会儿没项目要跑的时候，都要等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怎么说也是早上七、八点吧，至于周末，那非得耍他半个通宵，第二天中午起床，才算正常人生。 瞧瞧你们这群原始人，真是没见过未来的花花世界，不知道享受人生的美好。 可是不爽归不爽，跑路照样跑，亏得杨俶地质队出身，要是穿西装打团的死肥宅穿越，没准跑了第一个地方就趴下咯。 等到翻过一座山岗，往那长满了三色堇和荨麻的洼地上看去时，一双大手忽地伸出来，把杨俶连人带矛一并按倒。 杨俶差点儿岔气，回头一看，虎牙正对他比出噤声手势，再看整个小队，除了自己还蹦跶，其他人都安静趴在草丛里。 向洼地看去，正好看到那名白石部族的哨兵目光扫来。 哨兵发现山梁上的草叶似是被风吹动，须臾又沉寂下去，于是转过脸去，这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即便是最强悍的哨兵，在没有发现危险的时候，神经也难免迟钝。 “走。”隼翼趁着那哨兵转开视线，抄手一挥，十人半立，压低身形，一同向洼地摸去。 洼地正中的草木被除去，一堆半燃的篝火冒着黯淡的烟，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侧立在旁，而七八名白石部族的斥候，就横七竖八睡在火堆与巨石之间的空地。 为什么是这个位置呢，因为火焰会把热量投射到巨石上，而石壁会把温度反射回来，让露营者的全身都能被加热。 这是人类在荒野中代代相传的求生知识。 白石斥候们披发裹兽皮，方盾和长矛搁在身侧，随时都能拿起来战斗。 等到距离哨兵还有二十步的时候，虎牙握紧了手中的短矛——这个距离，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标枪把那蠢货干掉。 举矛，探臂，弓步开。 “喝啊！” 战嚎响彻夜空。 “呼——”这是投掷物掠过荨麻叶梢的尖啸。 “啊！”那哨兵大叫半声，戛然而止，朝后跌倒，脑门上劈了个飞斧。 慢着，怎么变成飞斧了。 虎牙也被吓了一跳，心想我还没扔呢。 杨俶扭头一看，尤丽娅已经把腰间那小斧头丢了出去，现在正背着圆盾，抄起长柄斧，一路呐喊冲了上去。 喂，谁之前说要偷袭来着！ 可这时候哪里容得下半分犹豫，河湾地的勇士们一齐起身，架矛，散成弧，飞也似地对白石斥候们的宿营地进行包抄。 起身最快的白石斥候已经提了长矛，正待去拿盾牌，虎牙的标枪已经射到，从前胸插入，后背透出，去势不减，那斥候百来斤的身子，竟然被这一矛带起，倒飞出去，钉死在后面的巨石壁上。 有组织的战士和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人，完全是两种战斗力。 平心而论，当初杨俶上学时跑个五十米还不是很慢呢，可当他发现自己冲到敌人的篝火旁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河湾地的猎手们几乎是一矛一个把那些精壮的斥候捅倒，诚然平时狭路相逢，除了自己那几个英雄单位，其余人未必能在单挑中打赢白石部族的斥候。 可趁着夜色突袭，就是这么自信！ 虎牙杀出了兴致，即便是那些放弃抵抗的斥候，他也一锤一个把脑袋西瓜似的锤爆。 “住手！”隼翼发现自家兄弟的状态有些异常。 “留个舌头。”杨俶说。 虎牙愣愣说好，然后木桩似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被毛妹飞斧砍了的那家伙挺惨，颅骨当场裂成两半，脑浆都出来了，杨俶喊停虎牙的时候，能动的人还有三个，其中一个重伤将死，另一个被吓破了胆，剩下那个，就是杨俶的问话对象了。 “来，让我把这地图的边缘往外扩展完善。”杨俶掏出怀中的等高线图，拔出插在尤丽娅胸口的水笔。 ------------ 第10章 纵有一亿小目标 白石部落的语言和河湾地稍有区别，但没有太多的差异，况且杨俶和尤丽娅穿越后自带翻译系统，交流上没有问题。 根据白石斥候交代，杨俶继续他的制图大业，目前的情况也变得清晰。 他们的主力有八十人，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今天早上将会出发。 白石部落距离河湾地五十多公里，远古时期连条土路都没有，更不提公路，一路都是灌木和野草，就算是近代化的军队也无法在一天内走完，至于刚产生了点文明的野蛮人，那就更不用提。 当然，假如指挥官愿意承受非战斗减员，强行军的确能缩短走完这段距离的时间。 白石部族的斥候们已经探明了河湾地的地形与位置，本来他们打算今早返回，大约在傍晚时分，能在半路与主力相遇，把探查到的情况一说明，第二天大部队就可以发动袭击。 但是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杨俶命令把死掉的那些人扔进河里，幸存的两人带上，赶紧回河湾地。 八十人的主力，足有河湾地武装力量的两倍有余，这必然是场恶战。 为什么别的穿越者都有时间招一群老农，安稳种上几年地，然后狂攀科技树，一觉醒来，火枪、重骑兵和长矛大方阵全都有了。 这不公平，麻烦再booom我们一次，把我送到别个安稳的地方，起码不要一开局，周围几格就是虎视眈眈的野蛮人。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啥也是没用。 杨俶比较焦虑。 为什么焦虑，因为族长压力大啊，这可不是玩战略游戏，今天拉出十个斧头兵冲上去，死了剩一个回家，但是玩家只要有资源，下回合唰啦啦再给你拉十个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死的人少一个是一个，等下一批少年成长并达到战士的水平，起码得过上两三年。 所以杨俶现在思考的不仅仅是胜利，而是怎样以小代价打赢。 伤敌八百自损三千，按照人家部族的规模，隔上半年又能组织一批战士入侵，到时候拿什么抵挡。 族长的房间已经被杨俶稍微改造了一下，原本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堆在一起，外面的人一进门就能看到床，这就不太好，木屋其实不小，主要是东西摆放杂乱，什么毛皮、鹿角、长短矛、石斧东一堆西一撂，真是要了杨俶这强迫症的命。 于是原先吃饭的地方被单独隔离出来，当作大家聚会商议的地方，这算是类似客厅的结构，后面被杨俶隔出了个小间，就成了卧室，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离房内的篝火远就远些，以后等咱有钱了，专门造个壁炉。 当然土炕也可以，不过那玩意要跑到屋子外面加碳，杨俶嫌麻烦。 没有厕所，事实上聚落里面比较容易踩到粪便，这也是杨俶现在还苦苦忍受的地方，他已经暗下决心，等这档子破事都了结，先要把聚落好好改造一番，这就是所谓的“城建”。 下水道这种高端货可以缓缓，但排污渠、水渠、贸易点、储粮库都需要自己安排。 等有了条件之后，厕所也是必须的，至于卫生纸……先用草叶吧。 野牛脖的老婆们已经被撵出去了，多半改嫁，这年头没有守寡的概念，拥有生育能力的女人都是生产力的一部分，部族的繁荣还要靠她们多生，至于据为己有，杨俶没有半分念头，以现代人的审美来看，这些大姐大妈粗糙矮小，饥不择食咱也吞不下去。 况且尤丽娅秀色可餐，就算暂时吃不着囫囵的，她还能飞上天不成。 杨俶需要个开会的地方，不能每次都往聚落中心大篝火旁一坐，大家来来来，我们商量点事儿。 平时可以，要是刮个大风下个雨，那就不开心了。 所以现在众人全部挤在杨俶的木屋里，虽然昨晚都没睡好，但这是存亡之秋，该准备的要先准备好。 “尤丽娅，你先说。”杨俶把地图在眼前摊开，用力把上面的褶皱抚平，地图上现在多了一些内容，包括白石部族所在的山岭，期间能够行军的路线，还有左下角的比例尺。 尤丽娅刚才已经清点过能打的人数，按照她老家的习惯，把粗壮的女人和半大的少年也给算了进去：“我们有四十多个人，这有什么好怕的，抽他丫！” 咳，杨俶以手扶额，没毛病，她这是拿出保卫斯大林格勒的架势来了。 别看她现在嘀咕着四十个人能打，等对面杀上门来，估计除了还站不稳的小孩，其他人都得被她塞个棍子往上撵。 不行，我们打的是可持续发展，没人会支援我们钢铁和食物，打，可以，损失太多，不接受。 “虎牙，你认为呢。”杨俶又问。 “能打赢，”虎牙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额头上青筋直冒，“放心吧首领，只要让我冲到他们首领面前，他就只能躺着回去。” 好吧，这也是个好战派，不过列阵对砍，他们的指挥官未必冲在最前，你能发动斩首行动自然是最好，但对面阵型没乱的情况下，强行突进不可取。 这个时代还没有锁子甲，那种数百骑士就敢冲击万军的时代还没到来，你虎牙纵有千钧之力，我也不敢放你血肉之躯乱冲，不过等把硝化厚皮甲研发出来后，你套上两层去冲杀，倒是未必不可。 那么剩下还有发言权的人就是隼翼了，他把手里的木柴往篝火里一扔，啪啦几颗火星溅起，火光忽闪，在他脸上打出一片阴霾，隼翼眉头紧皱，摇头道：“我不赞成硬拼……我们可以依托聚落的寨墙抵挡，至少战死的人会少一些。” 虎牙刚想反驳，却被杨俶阻止。 “要知道营寨不好守，”杨俶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古老聚居地在防御上的缺陷，立即向隼翼指出，“外面的人无法攻击到里面，但我们的人同样无法杀伤外面的人——除非爬到房顶上。” 所谓寨墙，就是大院围墙那种结构，墙头没地方给你立足。 现在改造聚落，建造正规的城墙，肯定是来不及的。 那么隼翼的办法就是堵在聚落门口硬拼，这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自己还是要发挥穿越者的优势，虽然称不上足智多谋，也没有接触过古典军事操演，但有些东西还是能互通的。 杨俶盯着地图看，屋里沉默下来，尤丽娅眼中满是血丝，昨晚上又是组织战备又是制作盾牌，还负责把自己从被窝中拉出来，这家伙出力最多，恐怕到现在还没合过眼。 开完这个会，就算绑也要把她绑去休息。 似乎察觉到杨俶在用余光打量她，尤丽娅冲他一皱鼻子，然后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隼翼，我要赌一把。” “赌？”隼翼没有赌博的概念。 “就是冒险。”杨俶解释道，他示意隼翼靠近，用手戳在聚落东南侧的一个地方，从等高线图上不难看出，这里有一条河流，且水位落差不大，同时又有一段山谷。 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根据地图，一个三维模型已经在杨俶脑海中盘旋建立。 “我要在这里截击他们。”杨俶下了定论，他也不再去听其他人意见，直接把图收了起来，因为再商量的意义已经不大，两个好战派再加上一个保守派，总结成一个字，就是打。 没时间给自己练兵，也没时间攀科技，自己能借助的，唯有自然的力量了。 如无意外，战斗将在明天中午发生，就在这处河谷。 “散会。” 众人起身离去，原本拥挤的房间顿时显得空旷，杨俶亲自前往监督尤丽娅睡觉，见她眯上眼后才回来，凌晨的战斗结束，他在河里冲了一会儿，顺便把衣服洗干晾了，这时候身上裹着兽皮。 今后的穿着恐怕要以原生态皮衣为主了，想到这里杨俶不由唏嘘，身在21世纪，什么鹿皮貂皮，动辄上千上万，犀牛皮这种更是罕见，而且原材料获取是犯法的，你有钱还不一定弄到。 现在呢，身上这是剑齿虎皮！ 哪个土豪敢说自己能弄到这玩意？纵然你卖掉私家飞机和游轮，你还能把剑齿虎复生？ 就算你每秒数十万上下，先订个赚他一亿的小目标，穿越过来恐怕不是身上披虎皮，而是进了剑齿虎的肚子里。 这么胡思乱想着，杨俶又来到了把巨石推入河中的地方，那块土已经被松过，下面不知埋了什么种子，但当翠绿新芽破土而出的时候，想必是农耕者最激动的时刻。 我会看到这新生的力量，见证人类崛起的进程。 现在根本没有人地矛盾这一说法，只有人类对自然自由自在的索取，这大河两岸有的是肥沃的土地，丛生的植被下面是沉积了数亿年的腐植质，这是比黄金还要宝贵的东西。 播撒种子，收获粮食，养活更多的人口，而多出来的生产力，我就能用它组建保家卫国的大军。 杨俶环顾整块土地，脑海中满是哪里可以再开垦出来种黍，哪里的草地可以放牧，那块河岸上可以造个水车，那样就是一台超出时代的水力磨坊。 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自己能保证部族安全的基础上。 ------------ 第11章 当我还是个球迷 当傍晚杨俶带人前往那处山谷时，发现尤丽娅在村头召集了一群人使劲推搡。 人群被分成两队，每队二十人，横排列阵，哇呀呀一声呐喊，两队人马如同两条黑线，迅速靠拢，撞在一起，如此反复。 村口的另一侧堆了好些木板，所有能干活的妇女儿童都被召集起来加工木板，拼接成一块块圆形。 杨俶上前借人，说是要搞个小工程，尤丽娅说不行，让我把他们先训练好。 可是杨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她要训练什么，说是流氓打架吧又不像，两群人撞完后不是拳打脚踢，而是排好了往前推，说是军队训练，可手上连个长矛都没，难道靠推搡去把对面推倒然后嘿嘿嘿？ “来，给你任务。”尤丽娅说。 杨俶指着自己的鼻子，和虎牙面面相觑。 “你和虎牙几个，去烤肉煮蔬菜。” 尤丽娅的计划和杨俶的冲突了。 毛妹要搞她的战争训练，而杨俶要动土，两人争执一番，最后尤丽娅占了上风，她把杨俶几人派去分割之前弄死的野猪，其中一部分已经被腌或烟熏保存，还有很多吃不完的能够为部族的居民提供大量肉食。 所谓解放生产力，这也是其中一种，那些男人本该去狩猎果腹，现在就有时间来这里参加训练了。 等到杨俶几人胡乱把肉弄熟了搬出来时，眼前一幕几乎惊掉了他的下巴。 圆盾已经被做好，发放到了列阵成员的手中，现在是人手一面盾牌，一根木棍。 “预备——”尤丽娅大喝，手中的战斧在头顶挥舞两圈。 双方战士压低身形，略微俯腰，肩并肩，准备冲锋。 “盾墙！” “嗬！”圆盾层层架起，双方的阵列前俨然出现了一道盾叠盾的屏障。 “杀！”尤丽娅战斧往前一指，停在半空。 不再是肉搏推搡。 战阵相接，第一排顿时有好些人被对方圆盾带来的力量冲倒，与此同时第二排的人顶上，以盾墙为掩护，木棍只在盾牌后面劈打戳刺，同时脚下不停，把对方往后推去。 “阵列，阵列！”尤丽娅快步疾走，跑到好几个位置提醒某一方战士把缺口堵上。 终于在僵持数分钟后，一个少年体力不支，被他正前方的战士顶翻在地，而他后面的人居然没能接上，顿时盾墙上出现了个缺口。 那名制造出机会的战士大吼一声，从这个缺口突入，挥舞木棍，轻松击打失去盾牌掩护的左右侧战士，同时其他人也抢入缺口，扩大战机。 失去阵型的一方迅速溃败。 胜负以分。 这种密集的盾墙战术，多见于早期希腊罗马，但真正用这战法蹂躏欧洲的，还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维京武士。 他们痛打了当时的英国人、法兰克人，占领了丹麦，在两西西里建国，控制了半个意大利，又绕到拜占庭，成了人家东罗马皇帝的禁军。 他们去北美转悠了一圈，暗搓搓地发现了新大陆，还从波罗的海坐着龙首舰沿伏尔加河而上，侵略了东欧诸民族，但是没有像控制诺曼底一样占领，因为东欧人比他们更穷。 尤丽娅现在所训练的，正是这种古典时代的盾墙战术——可以说在骑士正式登上欧洲历史舞台之前，这是一种简单有效的战法，它不需要过多的训练，甚至不依赖己方弓箭手进行远程打击支援。 反复几次冲锋，几乎所有人都脱力倒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事实上这已经远远超过尤丽娅的预期，因为古代那些有名的铁军，一天内发起冲锋的次数也是有限。 “不能再训了，”杨俶上前制止，“他们体能虽好，但平时营养跟不上，今天透支完体力，明天就打不了仗了。” 尤丽娅这才作罢，把斧头一扔，张开双臂：“开饭咯！” 杨俶那桶肉早已让这群战士垂涎三尺，只是被尤丽娅的淫威震慑才不敢妄动，此时哪里还会矜持，呼号乱叫，冲向肉食。 “别抢，都别抢，都有份啊！”虎牙手忙脚乱维持秩序。 杨俶一脸严肃把尤丽娅拉到一旁问：“你哪里学的这个？” “哪个？” “盾墙，维京战法。” 尤丽娅挥着拳头：“什么维京战法，这是我自己领悟的！” 你以为我会信？杨俶板起脸：“说实话。” 尤丽娅支吾了一会儿：“好吧，当我还是个球迷的时候……” 当她还是球迷的时候，去看了毛国球队和腐国球队的比赛，大家都知道啊，这腐国一向以足球流氓出名，但那次就吃瘪了。 毛子球迷以寡敌众，两百破千军，把腐国球迷打得屁滚尿流。 震惊。 大呼不可战胜。 好吧，过了段日子，毛国的视频暴露了，他们在某个邪恶势力的推手下，竟然暗中训练了群殴，也就是雪地里两帮人对冲，直到一方把另一方全部打倒，然后这种战争技艺被毛国球迷搬上了看台，战斗还能有悬念。 尤丽娅后来想想，也觉得不甚光彩，于是小心隐瞒。 可现代部队里不会训练列阵互殴啊，当知道明天有仗要打，尤丽娅首先就想到了这个，然后她灵光一现，加上盾牌，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啧啧，此女不可估量，杨俶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以后等咱攀好了科技，譬如波波沙啊，莫洛托夫啊，大伊万啊，尽量少弄到她手里，以免她无意中制造大规模杀伤。 饮食完毕，杨俶带了十来个人隐入冰冷的夜色，没人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尤丽娅也闭口不谈。 她看到杨俶走的时候双颊似铁。 当你知道你这半生所学的一切，突然要被用来杀人了。 它将是高效的，无可抵挡的，人类的力量在它面前微不足道，巨兽遇到它也只能夹尾仓皇。 杨俶想过，如果当初和尤丽娅来到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假如遇到的第一个部族不是河湾，而是白石，那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自己是否会带着手持长矛的白石部族战士，向河湾的营寨挺进，是否也像现在一样，把这看似平静的地形变成如同神灵审判之地。 但是没有如果，我披了前任族长的兽皮，我允了他儿子应许之地。 既然诺言搁这儿了，我杨俶就是让日月乾坤颠倒，也要带着河湾地走向强盛辉煌。 几块岩石被挖出，取而代之的是连上了绳索的木棍。 褶皱地层中的部分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兽皮下的支架。 当夜半杨俶一行人回来时，尤丽娅正站在聚落门口眺望，那神情和汉家温婉小媳妇没有半毛钱关系。 “都搞定了？” “搞定了！”杨俶回答。 “好，打他个七舅姥爷都不认识。” 俨然一对雌雄大盗。 第二天一早，杨俶还是被尤丽娅叫醒，但是他在睡懒觉这方面有着足够的造诣，回答的时候说好，然而后脑一沾枕头，又认真睡去了。 最后少女爬到床上，把整块兽皮拉掉了。 恰好杨俶处于清晨某状态，被毛妹这夹腰一坐，顿时没了睡意，取而代之的是水壶烧开似的火气。 尤丽娅也发觉不对，但她反而冲杨俶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才款款离去，那意思大概是，嗯，尺寸尚可。 昨天参加训练的人全部聚集起来，向山谷行军，其中大部分人还不太习惯背上的圆盾，可是要抱怨的时候，却被尤丽娅严加呵斥，等抵达山谷的时候，杨俶下令原地休整，那些部众才坐下来揉腿搓腰。 石斧在聚落中本来不算常用的武器，此时却几乎是人手一柄。 这种近战利器不太适合狩猎，因为猎手总是避免过于近距离的肉搏，那样即使拿下猎物，自己也难免受伤，在这个没有药物和职业医生的时代，很不划算。 但在盾墙的掩护之下，斧头能发挥的作用不言而喻。 过儿一会儿，有个提着长矛的少年脚步飞块，从河谷另一头跑来，大喊敌人来了。 杨俶举矛挥动，发出命令，然后除了排盾墙战士之外的十余名女猎手和半大少年向一侧的悬崖跑去，那里有连着山崖中段的绳子。 坐在地上养精蓄锐的战士们也纷纷起身，持斧提盾，准备迎接事关部族存亡的一战。 石器-青铜过度时期的人类并不太愿意留存俘虏，更多的是屠杀，直到青铜兴盛，奴隶制在一些国度实行，那些俘虏才被用于充当奴隶。 杨俶有个胆大的想法。 如果打败了白石部族，那就要奴役他们所有的俘虏，让河湾地提前从部族制度，前进到奴隶制！ 当然，前提是打赢他们。 白石部族的族长叫狮鬃，他已经征服吞并了周围三个小部族，他确信自己还能征服更多，当杀死那些小部族的男人，用他们的女人来生育更多族人后，白石部族滚雪球似的扩张起来，已经超过三百人，逼近了四百人的规模。 当然，这还远远没达到他的期望，他有七个儿子，个个像狮鬃一般高大威猛，他要把征服的土地分给他们，但目前还是不够。 河湾地有河流守护，有良好的灌溉条件，而且离白石部族比较近，这就是要征服他们的理由。 杀死河湾地的男子，把他们的女人和儿童全部纳入自己的控制，这就是狮鬃的唯一目标。 现在，他正走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路上。 但是眼前那些人竟然摆出了他前所未见的架势，人挤人，盾靠盾，开玩笑，他们觉得这样能自由挥动武器吗？狮鬃本人就是强悍的战士，他知道没有足够的空间，再强的战技也施展不开。 只是他不知道，当人类开始摆出这种阵型时，个人的战技就已经被压缩到了最少。 所谓战争艺术，要的就是把芸芸众生，在军团的大熔炉中熔炼，最后铸成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 万千之众，齐头并进。 狮鬃不会意识到，眼前的军团，是怎样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绳索拉动，河流缓坡的那一侧悬崖，崩塌了。 “轰隆！” 杨俶昨晚带人掏空了较软的地质层，现在制造了小型塌方，用沙砾和石块把白石部族半支部队截断，同时埋葬了行军中的十多人，狮鬃发现，自己身侧站着的，只有他的儿子们，还有白石部族最精锐的战士，五十多人。 狮鬃毫无畏惧。 尤丽娅也是。 松散的白石部族精锐，与排成盾墙的河湾地战士，战线将触。 ------------ 第12章 一战灭族 如果有一只飞鸟飞越河谷的上空，它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在一个河流弯道区域，河水的左岸被水流冲刷，形成了陡岸，右岸被流水环抱，泥沙堆积，地势平坦，在这块平坦地形的再右侧，则是崩塌的悬崖。 白石部族被塌方下来的石块泥土截成两段，后面二十多人无法与前方的五十人部队汇合，他们有两个选择，翻越崩塌形成的土丘，或者跳入河水中游过去，两者都需要时间。 杨俶知道自己不可能精确把控塌方的地点，但他原本的目的也就是形成局部战斗力的优势。 现在看来不太成功，白石部族行军队列松散，被塌方埋葬的人只是其中小部分，而杨俶面对的，正是白石部族的精锐，而且他们的人数仍然超出了己方。 狮鬃发现河湾部族的战士中居然有女人，那一刻他顿时觉得胜券在握，这说明河湾部族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就像平时狩猎一样，五十多名白石部族战士，嚎叫着往上冲，那几个跑得快的战士，已经接近河湾部族队列二十步。 “盾墙！”尤丽娅大喝。 四十人，排成两列，肩并肩，盾靠盾，迎接对方的第一波标枪。 杨俶也拿了一面圆盾，此时在队列正中的第二排，也算是最安全的位置，当尤丽娅喊盾墙的时候，他把盾举到和头齐平位置，架到第一排持盾者的两面圆盾空隙之间，以抵挡从空中落下的标枪。 笃笃声响成一片，石矛打造的标枪有的被弹开，有的刺入圆盾，但无法穿透，在有所准备的盾墙面前效果微弱。 更为重要的是，白石部族的战术还是狩猎用的打法，他们不会列阵，也不会标枪齐射，谁跑得快，谁就冲在最前面。 现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高大战士，正是狮鬃的三儿子，他每次狩猎都勇猛无比，一杆石矛使得娴熟，死在他手中的角马与野猪，起码有数十头。 就像以往吞并别的部族时候一样，他的思维很简单，一标枪干掉一个，然后持矛当先杀入，左冲右突，无人可挡。 可是前提是杀入。 他撞上盾墙，但是盾墙后面的人只是死死顶住，他想要用矛刺杀，可前方和左右，全是层层紧靠的圆盾，几柄斧头和短矛从圆盾上方劈落下来，他没有三头六臂，哪里能招架得住。 狮鬃的三儿子，仿佛冲上去送死一般，被盾一顶，斧头砍下来，就这么死了。 他的战技还全然没施展出来呢。 “盾墙——前进！”尤丽娅大喊，这时候敢零散冲上来的白石部族战士纷纷陨命，剩下的步伐迟疑，看向他们的首领。 有人拔出腰间的牛角号吹响—— “呜～” 杨俶那一刻仿佛置身北欧神话中的瓦尔哈拉，脚下是燃烧的大地，勇士们热血沸腾，只待战死，他们将在英灵殿重生，手持牛角杯，与自己痛饮美酒！ “楞着干什么，全都给我冲！”狮鬃虽然悍勇，但已经过了打头阵的年纪，他只知道自己的人数和战士质量都占了上风，没可能会输啊。 杨俶挤到了第一排，一下一下把手中的长矛从盾墙的间隙中捅出去，敌人的确冲上来了，的确人贴人了，那又能怎样？ 虎牙和隼翼两员悍将护住盾墙两头的侧翼，试图绕过去袭击盾墙背后的白石部族散兵，根本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尤丽娅的盾牌就靠在杨俶的盾牌一侧，她的金色长发被束成马尾，还按照球迷的习惯，把半张脸用染料涂成了蓝色，颇有远古部族武士的意思。 杨俶手中以战术匕首改造的长矛几乎无坚不摧，只要不是扎在对面的方盾上，那是捅在哪儿哪儿冒出一个血窟窿，现代特种钢的锋利完全超乎古人的想象。 这是杨俶刺倒的第三个白石部族战士了，看着对方一脸惊恐地捂着伤口倒下，杨俶心中不由说了一声抱歉，也许在荒原上遇到，捉对单挑，你能干掉两个我，但是现在，十个我这种平民列阵，却能打败两倍你这样的蛮族战士。 这就是团结的力量，哪怕简单受训的战士群体，也是名为军队的战争兵器。 它不是为了狩猎而生，它生来就是为了更高效地残杀同类。 几声呐喊，盾墙再进。 手持方盾，没有组织的白石部族战线摇摇欲坠，狮鬃亲自砍杀，他手中的战斧是黑曜石打造，在黄河流域比较罕见，两名河湾地战士的圆盾被生生砍裂，遭到狮鬃宰杀，眼看盾墙的那个位置出现了缺口。 隼翼还在守护侧翼，而虎牙挥舞战锤，把狮鬃另一个儿子砸成了肉酱，然后对上了狮鬃余下的五个儿子，丝毫不落下风。 可狮鬃打开的缺口毕竟需要人来堵上。 杨俶和尤丽娅对视一眼，朝那个位置挤去。 狮鬃的黑曜石战斧和一柄石制短斧撞到了一起，那短柄斧上传来的力量让他手掌发麻，抬头一眼，居然是个比他还高的女战士。 狮鬃眼角闪过一丝贪婪，他部族中的老婆们都是腰圆膀粗的悍妇，哪里见过尤丽娅这种金发碧眼的斯拉夫人种，他已经开始想象这一战胜利后，把她俘虏回去任意蹂躏的场景了。 只是尤丽娅轻蔑一笑，收盾，侧身，挥出。 盾击！ 狮鬃只觉得自己被门板撞上，顿时踉跄几步，短暂失去了重心。 “杨俶！”尤丽娅用盾顶住了狮鬃，白石部族的首领，丝毫不给他调整重心的机会。 杨俶也不顾自己和尤丽娅已经突入了白石部族战士们的阵线，把圆盾一扔，只管两步跟上，挺起以战术匕首制作的长矛，径直送进了狮鬃的胸膛。 鲜血飞溅，狮鬃彪悍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轰然扑地。 狮鬃周围的白石精锐全都愣住了，他们瞬间不知道为何而战。 “呀！”尤丽娅蹲在狮鬃的尸体前，发了疯似的举起石斧，三下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高举头颅，也不管自己可能被围殴，高喊，“狮鬃死了！” 这呐喊仿佛恶疾一般在白石部族的队伍中蔓延。 “狮鬃死了？” “狮鬃死了！” 有几名白石部族战士扔下长矛，回身就跑。后面被塌方截断的二十来人刚翻过土丘，看到的却是族长死不瞑目的人头。 狮鬃的另一个儿子也被虎牙锤死，其余的顿时没了战意。 白石部族的士气崩了。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杨俶喊。 其余部众跟着族长一齐呐喊。 盾墙阵踏过，留下一地尸体。 随着第一个逃兵和第一个投降者的出现，白石部族的精锐，他们整个部族的青壮年有生力量，彻底战败。 其中战死三十人，逃跑三人，两人落入河水失踪，余者全部被俘虏，共计四十五人。 而河湾地，只付出了战死五人，伤八人的代价。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大胜，隼翼和虎牙兴高采烈，准备把四十多人的俘虏押解回去，按照杨俶首领的说法，这些人将会暂时被当作牲口来奴役，直到他们表现良好或者做了足够年份的苦役，才能恢复自由身。 这种理念完全超乎两兄弟的想象，他们甚至能够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 自己外出狩猎，带回充足的肉食，奴隶在聚落外的土地上耕作，提供粮食，而老婆们则可以生下更多的儿子，形成血缘相连的战士群体。 家族的实力就能愈发增强。 两兄弟还没意识到，这就是奴隶主的思维。 杨俶把奴隶制，提前带到了这片蛮荒的大地上。 “隼翼，你带十个人，把俘虏押解回河湾地，其余人，跟我消灭白石部族。”杨俶的命令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一场史诗大胜之后，首领会立马做出这样的决定。 “首领，还打？”虎牙有些不解，他当然不是怯战，只是这一仗干掉了白石部族几乎所有战斗人员，再接下去打一场灭族战是否有意义？而且两个部族之间有着一天半路程的距离，就算统治了那片山脚，两地的往来肯定不便。 更重要的是，白石部族那块地，怎么看也不会比河湾更肥沃啊。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是开国领袖教导我们的真理，四百人的大型部族，女人和小孩的数量可想而知，不用一年，只要半年他们就能缓过劲来，到时候还是河湾地的威胁。 就是要趁那些逃兵来不及回去报信，要趁他们的女人和少年还来不及组织抵抗，一鼓作气杀进聚落，把人口俘虏个干净！ 杨俶开始了急行军，在没有公路的荒原上，拉起一支队伍跑上三十多公里，也就是将近一个马拉松的距离，难度可想而知。 但杨俶绝不能等，今天就算跑死十个人在征途上，但只要征服白石部族，一切成本都能收回来。 “快，把盾牌全扔了，跑起来！”尤丽娅那一刻苏维埃政委附体，拼命催促，就差手里举起个小手枪把那些落后分子枪毙了。 黄河水系的大地上，开始了大河文明有史以来第一次集体马拉松。 就这么一整个下午，没有人说话，整个队伍只有粗重的喘息，期间有三个人倒在了路上，不会再起来了。 越过山岗与河流，白石部族只剩下老弱妇孺的营寨就在前方的山脚。 杨俶让人原地休息片刻，然后挑起狮鬃的头颅，然后一鼓作气杀了进去，轻易粉碎了白石部族最后的抵抗，所谓蛮荒时代，一战灭国，一战崛起，莫过于此。 三百多人的劳动力，俘虏后当作奴隶使用，只要给杨俶半年，他就有信心把河湾地的沿河沃土开垦出来。 当然，杨俶迫不及待地赶来消灭白石部族，除了抢夺人口，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们会制作陶器，他们有制陶匠人，即更先进的生产工艺。 不点亮制陶这个科技，后面的青铜器科技就攀不上去，青铜剑、矛也就无从谈起。 “传令下去，把所有的制陶匠都给我带来。”杨俶大马金刀坐在狮鬃生前部族大厅的熊皮椅子上，豪气满满吩咐道。 白石部族，正式宣告覆灭。 ------------ 第13章 你的名字 白石部族覆灭，部族中最宝贵的资源，除了工具、粮食、人口，还有就是工匠了。 三户人家，相互有亲缘关系，他们就是之前为白石部族制造陶器的人，都姓甄。 甄姬的甄。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氏，属于当时从事陶器制作行业的氏族，就像古英国的铁匠都姓“史密斯”一样，甄代表的则是制陶匠的身份。 老老少少，大约十余人。 杨俶问了一下他们的生活，发现他们在白石部族中的地位还挺高，并不存在某些中手工匠都被苦苦蹂躏，龙傲天稍施加恩惠，就肝脑涂地，誓死报答的情况。 哈，其中还有两户的男子参加了河谷厮杀，战死了。 也就是说他们对我多半是心怀仇恨喽，毕竟亲爹或兄长被我老杨给宰了。 想到这里杨俶阴险一笑，指着其中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萝莉说：“小姑娘，到叔叔这里来。” 陶匠们一阵战栗，不敢妄动，那小姑娘更是缩成一团，强忍哭泣，往她妈妈怀里躲去。 莫非是老杨我面目凶狠，才让你怕成这样？怎么可能嘛，身为屌丝，那长相必然是人畜无害，不然女神都不敢拿你当备胎，我杨俶肯定是一张好人脸啊。 于是杨俶问女孩的长辈：“你们是不想让她和我说话咯？” 这架势，俨然对面若是有半个不字，就把手中酒杯一摔，屏风后面三百刀斧手齐出，手起刀落，便把苦主剁成肉酱。 那个看似户主的男子忙把他老婆的手掰开，抱起小姑娘放到杨俶面前，狠心扭头回去了，而小姑娘则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哆哆嗦嗦不敢动弹。 “几岁啦？”杨俶问。 不知道。 “叫什么名字啊？” 只是姓甄，还没名儿呢。 “嗯，孩子他爹，我给这小姑娘取个名，你意下如何？” 这还能意下如何，部族都被灭了，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不是你说了算，小女孩他爸连连点头说好。 杨俶抚掌大笑：“行，就叫甄宓，不改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首领莫不是抽风，取个名字能兴奋成这样，这年头严格的姓氏规则还没有成形，大家都是各自按照爱好来取，比如虎牙、隼翼，与其说是习俗名字，倒不如说是志向名，和后世的“建国”、“志军”、“援朝”，其实是一个意思。 小姑娘不明觉厉，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强行安了个帝妃名儿。 “咳咳，”尤丽娅从门口进来，似乎是跑了个马拉松还没缓过来，咳嗽得不太自然，她走到杨俶座位旁，打开他一只手，坐到了熊皮大椅的扶手上，长腿唰啦在空中绕了个圈，架成二郎腿模样，高筒军靴颠啊颠，笑道，“大首领，好兴致。” 杨俶赶紧拿出笔记本，开始清点人头财货，嘴里念叨着啊呀还有好多事务要处理，你说这村长难不难当。 尤丽娅低头盯了一会儿杨俶的侧脸，盯到村长脑门上微微出汗，然后伸出手向那萝莉呼唤：“小姑娘，到姐姐这儿来。” 这不是乱了辈份吗，我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她叔叔了，你却自称姐姐，杨俶心中抱怨，嘴上却解释道：“刚给她起了个汉名，叫甄宓。” “好吧，甄宓，到姐姐这儿来。” 在家人的应允下，小姑娘一蹦一跳被尤丽娅牵走了。 杨俶在巡视了整个白石部族聚落之后，心中有了个大概。 严格来说，他们属于山民，一开始人口不多，依靠溪流灌溉，就能获得足够的粮食，但偏偏出了狮鬃这样彪悍的首领，而且儿子各个能打，于是吞并了周围的另外一些小部族。 白石部族规模扩大，人口变多，地理位置的劣势就凸显了出来。 只靠溪流来灌溉农业，完全无法养活这么多人，这就是人地矛盾的出现。 怎么办，打。 这次他们派出探路的斥候队伍，一方面是调查河湾地到底有多少人，是否能征服，另一方面就是看看灌溉条件如何了。 平心而论，狮鬃是个政勇双全的优秀族长，可惜遇到了杨俶这样的对手。 在甄氏众人带领下，杨俶参观了他们的烧陶窑，虽然是比较原始的竖窑，但烧制的成功率已经挺高，像这种时代的高科技人才，肯定不能拿来当奴隶使唤，带回去之后应当给予一定地位，保证其工作的动力。 白石部族制陶业萌芽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拥有不错的陶土，山间湖泊中都能挖掘到，杨俶不清楚河湾地是否能找到这样的资源，但这不重要，陶土好坏对生产力发展的影响不大，拿稍次一些的黏土来做也是毫无问题。 在看完了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事物后，杨俶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毁坏整个白石聚落，把所有人迁到河湾地去。 这是干的啥事儿呢？ 就是后世要被全天下读书人指着鼻尖骂上十八辈子的事。 毁坏一个人类聚居地，在不同时期有不同表现，成吉思汗攻下中亚名城，曾经用盐卤毁坏农田，让这片土地百年寸草不生，无法住人；曹操攻打徐州，因为与当地世家宗族不可调和的矛盾，屠了好些城，于是背上了骂名。 但是杨俶非得把威胁消灭干净才安心，他不能仅仅把白石部族的人口迁移走，因为只要土地和房屋还在，其他聚落的人自然而然会在这里生根发芽，数年之后，又是另一个白石部族。 这在后世看来丧尽天良的事情，杨俶还真干了。 在数百妇孺的哀号哭喊中，杨俶命人掘坏了溪谷的河道，淹没了白石部族为数不多的耕地，把一大片沃土变成了沼泽。 有谁想要在这里定居，先头疼怎么排干沼泽中的腐水吧。 当然，如果未来我杨俶的势力平缓扩张到了这里，这片山岭的创伤，我自会亲手弥补。 只是现在，杨俶只想给河湾地一个数年无战事的太平。 大包小包，白石部族所有人都被强迫背着可用的物资，离开故土，向河湾地迁徙，这次人数较多，之前那种马拉松肯定是想都别想，花了足足两天，所有人口方才抵达河湾地。 隼翼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些棚屋，它们用干草搭建，位于靠近河岸的平坦草地上，杨俶清楚记得之前没有吩咐过他这么做，但是他几乎完美实现了提前工作。 相比他那热衷于冲阵厮杀的弟弟虎牙，隼翼身上更多的是冷静与运筹，这在远古部族中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 杨俶把俘虏的男女老少分给河湾地的部分人当奴隶。 说奴隶可能不太确切，因为这是一种古老的社会生产结构，当产能低下时，它能以“集体劳作”来达成更高的产出，但是当生产工具进步，比如木犁乃至青铜农具被普及开来，牛马登上开垦的舞台，这种效率底下的生产模式必然会遭到淘汰。 说起来有些玄乎，其实理解起来并不难。 当每个奴隶全力以赴只能生产两斤粮食时，你宁愿顶着他们消极怠工产出一斤粮食的风险，也要让他们集体劳作，完全处于你的安排之下，因为“集体劳作”产生的作用，大于“消极怠工”产生的损失。 而一旦工具进步，牲口被使用，每个奴隶全力以赴能生产十斤粮食时，你就要让他变成自由人，因为即使你无法从他身上榨取全部劳动价值，也可以通过税收或者地租的方式从他身上收取六斤的粮食，从而获取远超“集体劳作”产生的价值。 当然，杨俶没法给部众解释，甚至没办法和尤丽娅解释。 毛妹是个坏学生，她喜欢在杨俶正儿八经讲解时偷吃零食，扮鬼脸，以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乌龟。 她的脑袋里塞满了刺刀和火药。 首先分到奴隶的人，是部族中最能打的战士和猎手，他们将从狩猎和耕作中被解放出来，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训练盾墙军阵、长矛刺杀，尤丽娅信誓旦旦说自己会给他们开个苏维埃拼刺课，不过从她吊儿郎当的表现来看，这门课程遥遥无期。 毛子的种族debuff显露无遗，没有外界压力，她更愿意打架搞事情。 杨俶没有把这种制度称为“奴隶制”，只是告诉那些分到奴隶的战士们，你们现在是这些苦役犯的监工，你们可以鞭笞他们，驱役他们，但绝不能残虐他们，更不能伤害到他们的性命，这些苦役犯，都是我杨俶的私产。 这么一来，以后把这些奴隶转变为佃农，实现从奴隶制到分封制的大步跃进，也就有了一个法理上的基础。 甄氏一族破例不用成为奴隶，他们被杨俶好生安排，专门划出一块地供其居住，这块地上还安排了卫兵，说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则是防止技术人才逃跑。 大棒敲下去了，胡萝卜也要有，为了拉拢他们氏族的男子，杨俶忍痛把河湾地最胖的几个未婚女孩许给了甄氏的少年们。 这种毫无节操的联姻效果非凡，三天之后，河湾地的制陶窑开始冒出了第一缕烟，五天过后，河湾的第一件陶器出窑，当然这其中也有杨俶笔记本电脑中资料的功劳。 “我们离文明又近了一步。”杨俶神气活现出现在毛妹面前，把他自个儿动手烧制的一个小陶杯递给她，“送你的。” 那杯子七歪八斜，除了不漏水，其他地方没一处能看。 尤丽娅脸颊却瞬间闪过一抹殷红，她把陶杯收好，小声说：“丑死了，谁稀罕你这破玩意。” 说罢回了她自己的棚屋。 ------------ 第14章 同志，伏特加 有了新的劳动力加入，河湾地更多的沿河平原被开垦了出来，杨俶本想一头扑进种田大业，不再管其他事情，可族人接二连三来说，咱们部族经历了这么一场大胜，怎么能不好好庆祝一下呢。 说白了就是要来个篝火晚会。 杨俶开始在开庆功会与不开之间犹豫。 不搞大规模庆典的理由很简单，现在人口增多了，但产粮一时还跟不上，而庆典需要的粮食与肉类，更要一定时间来筹备，这些都是对人力与物力的消耗。 当然开庆典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是个加强部族自信心，提升河湾地民众凝聚力的好机会，让他们知道未来一定是富裕美好的。 两者孰轻孰重？ 杨俶选择了后者，因为在他的计划中，要开始建立以奴隶为底层的阶级制度，如果说他这个村长是最高层的统治者，那么河湾地原来的战士们将被打造成“贵族”阶级。 这个贵族并非后世那种有钱有头衔的成功人士，而是战时需要服役的军事阶层。 杨俶要搞军国主义吗？当然不是的，他只是衡量了当前领土的大小和生产力发展的水平，选择了一个相对适合的制度。 军事贵族是一头贪婪的野兽，当他们的主人是开国雄主，便能够任之驱驰，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 可一旦君主式微，或继承者软弱无力，他们会立即调转枪头，反咬一口，造成的危害有时候远远大于外敌入侵，加洛林王朝的分裂、安史之乱、蒙古大帝国的瓦解，无一不证实了这个道理。 所以等到时机成熟，杨俶必然还是会搞中央集权，但不是现在。 现在要怎么做。 给那群野兽锋利的爪牙，赋予他们凶猛的战斗技巧，用名为土地与财富的养料把他们喂饱。 再加之至高无上的荣耀。 杨俶要开庆典，不但要开得漂亮，还要让那些分到奴隶的新兴阶层，清楚明白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和今后将要拥有的一切。 同时，他们要知道是谁给了他们现在的一切，知道谁才能带他们获得更多！ 一场经过策划的庆典，在几天后的傍晚正式拉开帷幕。 聚落正中的大篝火再次被点燃，现在它不再起到提供火种的作用，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性的象征，河湾地的男女老少在篝火旁边聚集，杨俶的位置正对聚落大门，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石桌，而是用几张加工过的木桌拼在一起。 尤丽娅坐在杨俶的左边，扭来扭去，因为出于礼仪，她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先开始吃东西，但又苦于无事可做，很是焦急。 杨俶右侧坐着一名丑陋的老妇人，萧，她是前族长野牛脖的大老婆，她年岁已高，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她是部族中岁数最大的女性，所以应当给予足够的地位，同时她也是隼翼的生母，承认她的地位，就是承认隼翼的地位。 萧氏除了保存火种之外，还有管理库房，统筹物资的本事，事实上这次宴会，很多事务都是她一手操持，这就更让杨俶看重。 甄宓那小姑娘被尤丽娅拐走后，现在正坐在萧氏的膝盖上，祖孙一般嘻笑着，老妇人发现杨俶注意到这边，于是冲他点了点头，那目光中似有深意。 萧氏的意思是甄宓是个好苗子，可以交给她带着。 杨俶击掌示意，全场顿时肃静，这位新族长上任后干了几件大事，都是他们有生之年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消灭巨兽，传授生火，一战灭族。 杨俶无需在意自己的威望，他要做的，是点燃族人心中的希望。 首先开始的是分赃仪式，虎牙和隼翼在战争中出力最多，他们各分到十多名苦役，同时还划到了指定的土地，其他参与这次行动的战士，也都得到了五到八名不等的苦役，他们分到的土地质量稍弱，更依赖开垦耕作。 尤丽娅一听不乐意了，眼看就要起来闹腾。 杨俶赶紧说有更大的使命等着你。 他从部族中挑选了十五名半大少年，交给毛妹训练，并任命她为天上地下威风八面霸气无敌八十万禁军教头，兼河湾帝国兵马大元帅。 尤丽娅说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这八十万名额以后没满编，我就跳出来把你推翻了。 杨俶说好，等着你。 接下去是授勋仪式，这几天杨俶特意找人赶出了三十五枚石雕勋章，打好孔，穿了绳子，可以挂到脖子上。 杨俶离席，萧氏捧了个盘子过来，里面是石雕勋章，杨俶拿起那枚最大的勋章报出被授勋者的名字：“虎牙。” 虎牙他们并没有和杨俶坐一排，现在他们和战士们坐在一起，听到呼唤后立即站起，迈着奇怪的步子走上前来，到杨俶面前，行了个古怪的礼。 如果有后世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许会认出这就是共和国的军礼，而那步伐是不太标准的正步。 为了踢正步的姿势，杨俶差点和尤丽娅打起来，毛妹那儿的正步和咱的不一样啊，那种笔直把腿往上挑的正步，在杨俶看来有些僵硬，而且最重要的是，河湾流域未来正是华夏的起源，哪里容得下你一只毛妹干涉这种仪式性的东西。 杨俶最后扔出了杀手锏。 “好，要是你马上和我认同一个祖宗，进我杨家的宗祠，我倒是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尤丽娅琢磨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咬牙切齿道：“想得美啊你，不可以抄捷径钻空子，老老实实给我收集食材去！” …… 杨俶把石雕勋章挂上了虎牙的脖子，那上面的图案是一头五爪之龙，河湾地还没有明确的图腾，那杨俶就现成给他造一个。 “为什么我把第一枚勋章颁给你，虎牙，你在河谷的战斗中手刃七名敌人，其中两个还是狮鬃的儿子，只论战绩，你是此战当之无愧的第一，这次的勋章是一块最普通的石头，但我希望你能好好保存它，纵使河湾地以后还有金银打造的勋章，但它们未必有这一枚来得宝贵。” 虎牙神色凝重，再次行礼，返回座位。 接下来是隼翼与其他战士，每颁发一枚勋章，周围百余名河湾地父老都会呐喊鼓励。 杨俶看到其中有许多双年轻的眼睛，他们也想站到这大篝火前，从首领的手中接过勋章，在家族父老的认同下享受欢呼与荣耀。 等到最后一枚勋章颁发出去，杨俶开始了他的第一场演说，那是一个离奇的故事，故事里没有掌控生死的神灵，没有无可抗拒的猛兽，没有不可规避的天灾，有的只是芸芸众生的奋斗，他们能够使用各种工具，他们只需要经营好自己的土地，他们备好武器随领主或帝王征战，从而获取更多的财富。 这是在原始的奴隶制社会，就把更为先进的封建制度描述给他们，让他们有个更远大的目标。 最后杨俶做了个总结：“这个世界很大，但是有一天会被我们征服；这个天空很广，但有朝一日，我会把你们送到那些行星之上。” 这是一名地质工作者的肺腑之言。 正儿八经的大实话总是容易被人曲解，根据杨俶这段演说，后世诞生了各种神话版本，大多是表现得好，你就能到天上的星座拜见主神，当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版本，比如见了主神之后还有其他馈赠。 开饭。 进食将饱，有人开始打鼓，有人用木棍有节奏敲击，族人们手拉手，绕着大篝火围成一圈跳舞，整个河湾地一片喧嚣。 杨俶回到座位上时，尤丽娅已经开始了她的嘲笑：“你还要上天啊？” “不就是造个火箭嘛，等地球村统一，我杨某人一定认真研发。”杨俶手中的牛角杯里装了满满的果酒，这是一种古老酿酒方式制造的饮料，酒精含量很低，不会超过三度，但聊胜于无。 “那祝你早日成功，”尤丽娅举起手里的透明扁瓶子，轻轻碰了一下杨俶的牛角杯，“干杯。” 两人各喝了一口。 慢着，为什么你喝的东西不一样，杨俶用力嗅了嗅，发现空气中飘着浓烈刺鼻的酒精味，他狐疑的目光落到毛妹手里的瓶子上，那上面的字母简陋粗糙，但含义却一清二楚。 伏特加。 “你怎么有这玩意？” “穿越过来时就在背包里。” “你就这么拿来喝掉了？”杨俶心说伏特加就是酒精兑水的玩意啊，兵荒马乱的，用来消毒或处理伤口岂不是比喝掉价值高多了。 “还能怎样？”尤丽娅赶紧把酒瓶盖子拧好，抱在怀里，然后侧过身子。 杨俶想了想，就这一小瓶酒精，确实作用也不大，而且尤丽娅战术背包里面的东西，用完一件是一件，自己也没必要拿着大道理苦苦相逼，她开心就好。 这么想着，那股酒精味儿突然扑鼻而来，抬头一看，尤丽娅促狭笑着，把酒瓶子凑到了自己的脸旁：“同志，伏特加！” 毛妹几口伏特加下肚，酒劲已微微上头，半醉不醉，两腮微红，借着燃烧的篝火，脸颊上少女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杨俶也不管什么首领的风度和理工少年的理智了，他把手中装了马尿的牛角杯一扔，夺过尤丽娅手中的伏特加瓶子，脖子一仰—— “顿顿顿！” 似火烧过喉，疾奔下肚。 纯粹的烈酒。 杨俶平日至多就喝点红酒，夏天撸串那是冰镇啤酒，至于白酒，不经常喝。 眼前火光一闪，毛妹变成了重影，周围起舞呐喊的人也变得模糊，那些长吟和高唱似是从天际传来，充斥脑海，嗡嗡作响，他迷糊着还要把酒瓶往嘴里送——不能让这小娘看轻了咱的酒量。 可手中的瓶子却被尤丽娅夺了回去，然后手被她拉起，踉跄几步，加入了篝火旁起舞的人圈。 鼓点落下，沉闷但穿透力极强，每一下都似乎点在杨俶心头，他忽觉手中柔荑一紧，十指相扣，扭头一看，只见尤丽娅解开了马尾，柳眉杏目，金发披肩，笑意浅浅。 ------------ 第15章 农耕文明伊始 一觉醒来，杨俶肠子都悔青了。 你说昨晚气氛那么好，时机多成熟，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呢，迷糊中只记得尤丽娅架着自己进了房间，本该有很多生命起源的故事啊，可自己愣是逞强喝了伏特加下肚，好了，那些故事通通去和周公说吧。 聚落狂欢后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如无意外，第二年婴儿的出生率将会大大提高，杨俶沿着聚落中间的土路走着，遇到的族人都会向他躬身问好，小甄宓拿着一束草叶从他面前跑过去，完全没有鸟他的意思。 杨俶赶紧把小姑娘抓住：“看到隼翼没。” “在河边学叉鱼，尤丽娅姐姐正在教他们。” 这技能给力啊，依靠简陋的渔网，捕鱼的效率不是很高，制作鱼叉既可以当作渔网打渔的补充项目，还能训练族人的投掷能力，可谓一举两得。 “去把隼翼叫过来，另外，要称呼尤丽娅为阿姨，明白不。”杨俶从口袋里摸出一条肉干，只待小甄宓说好，就把肉干给她。 “我会去叫的，”甄宓夺过肉干，然后皱起鼻子，这动作大概是从毛妹那儿学的，“不过你是叔叔，她是姐姐，永远都是这样。” 说罢一溜烟朝河边去了。 隼翼接到命令，急忙过来，杨俶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菽的图片问他是否见过这种植物。 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笔记本时，那些原始人都着实震惊了好一会儿，以为里面藏了个人，杨俶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相信张将军只是一个虚影，并不是让自己给关起来了，同时里面出现的牛马羊等图片，也都是这个道理，它们不是活物。 所以隼翼盯着菽的图片左看右看，终于回答：“见过一种类似的草，但是和图片不像。” 当然不像，菽虽然实际上就是大豆，但杨俶笔记本里的图片，是现代经过数千年选育培养的作物，和远古野生的大豆有很大区别。 杨俶把五谷筛选了一遍，除了已经在种植的黍以外，选中的第二种农业作物就是菽，大豆。 为什么是大豆呢，因为豆类能提供更多的蛋白质，这对缺少肉食的族人是一种很好的营养来源，同时还能够用于榨油，更重要的是，大豆经过加工，是鸡牛马的重要饲料。 牛马只吃草，当然是不会死的，但是会掉膘。 如果想要牛有力气拉犁，马能用来冲锋陷阵，就要拿粮食去喂，中世纪欧洲的领主大量种植燕麦，就是这个道理。 一匹战马的口粮，有时候比杂兵好多了。 在杨俶的长远计划中，驯养战马，组建铁骑，那是必须达成的目标。 如果附近有野生的大豆生长，那么就要赶紧拿来种植改良了，杨俶当下就召集了十余名男子，在隼翼陪同下前往他所说的那个地方，发现大豆的地方。 出门时虎牙提着大锤要跟过来，被杨俶阻止。 “我们已经不是十几户人口的小部族了，”杨俶向巨汉说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训练我们的战士，让他们知道怎样更高效地杀死敌人。” 有隼翼这名老练猎手保护，杨俶觉得已经足够了，十多人手持木棍石块，能让大部分猛兽望而却步。 隼翼所说的地方在河流上游的一片荒地，植被混杂，其中更多的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杨俶对植物实在是有脸盲症，在笔记本里面看图片，都能分辨出一二，但一到了现实中，郁郁葱葱，在他眼中全是草。 “这里，就是这个！”有个族人拔起一颗植物大喊。 “后杌，你确定就是这种草？”隼翼对大豆的外形也记得不清，大家围上前去，从那名叫后杌的男子手中接过草杆，反复查看，总觉得不像。 好在杨俶有永不断电的笔记本，经过和图片的半天对比之后，终于认定这就是大豆中的黄豆，但是现在没有经过选育，长得十分磕碜，就算把一亩地种满，估计也收获不了多少豆子。 但一切都要有个开始。 杨俶当下命令把所有见到的豆子都挖出来带回去，还叮嘱不要直接拔出来，而是连下面的根和棕壤一起挖出来，放在准备好的藤筐里，这样即使一开始的种子没能成功发芽，整株移植过去的大豆还是能存活，并提供新的种子。 看来还要划分出一块试验田，专门进行类似的新型作物实验。 想到这里杨俶不由注意到那名叫后杌的男子，他也是参加了河谷战斗的一员，表现并不出众，战斗力看起来一般，但隼翼之所以今天把他带上，主要原因就是他之前在种植黍方面表现出了不错的能力。 他会建议大家时常松土，田间的水渠就是他号召族人挖掘的。 以前聚落中没有“私田”的概念，随着杨俶昨晚的分地行动，这一状况已经完全改变，河湾地原有的那片黍地，仍然是“公田”，只是变成了杨俶的土地，大家闲暇时候，需要去那里劳作，产出的粮食，最后需要缴纳一部分给村长大人。 而昨晚分给战士们的私田，所有产出，都属于他们自己。 所以今后，不再有后杌这样热衷于耕作的人才号召大家去改良农业了，取而代之的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后杌有他自己的奴隶，他会首先命令奴隶实验他的成果，比如他想要进行杂交水稻种植，那么不用去求爷爷告奶奶，说同胞们，我们要不试试在公田上这么干？ 已经无需如此了，后杌可以直接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一批杂交水稻，让自己先获益。 这种情况有利有弊，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一定是利大于弊，毕竟人类的种内竞争如此激烈，有时候适当的竞争，能大大促进文明的进程，不是么。 “你过来。”杨俶冲后杌招手。 后杌背着藤筐兴冲冲地上前，杨俶从他的藤筐中拿出一把大豆查看，再对比其他人，发现后杌挖出来的大豆基本上是豆粒更为密集饱满的。 “为什么要选这些。”杨俶把几株大豆捧在手中，小心不去损坏到它们的叶子，向后杌提问。 后杌黝黑的脸庞出现了纠结的神情，他抓耳挠腮，最后咧嘴笑道：“大首领，我不知道，我觉得它们就该是这样，因为好的东西在一起，它们也许会变得更好，草木中的灵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杨俶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刚才生怕从后杌的嘴里冒出“杂交”、“选种”、“繁殖”甚至“基因”这样的词汇，那么杨俶接下去要做的不会是怎么重用他，而是立即掏出长矛，一矛将他捅死。 开玩笑，如果有那种先进的耕作理念，不是穿越者就是外星人，老杨我还留着你来和我竞争地球不成。 好在后杌的脑子里，装的还是最最原始朴素的世界观。 和万物有灵相关的世界观，这是人类整个种族在幼年时代对世界的一种质朴的理解，它是有用的，也是能够指导现阶段的生产力发展的。 杨俶命令会聚落的队伍停下，找了片空地，拉着后杌坐下，同时让隼翼等人自由活动，在附近侦查。 后杌本能意识到首领将会告诉他很重要的东西，在他眼里，杨俶仍然是火神的使者，超越凡人的存在。 杨俶把两株大豆排在一起，看着后杌的眼睛：“你能意识到好的东西放在一起，能变得更好，这是对的，就像两头强壮的剑齿虎在一起，它们的后代将会更为强大，这就是它们身上的某种特质被带到了后代身上。” 现在讲解“基因”，“遗传”，原始人肯定不懂，于是杨俶试图用一种朴素的说法去解释。 他把育种的概念传授给了后杌。 从这批作物或牲畜中选择最优的来育种，淘汰那些不达标的样本，然后在它们的后代中再次选育，如此反复，直到获取自己想要的特质。 比如几代育种后，小麦将拥有更饱满的颗粒，大豆中的蛋白质含量将会更高。 这种理念把后杌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在遥远的地方眺望那扇知识的大门，稍稍窥探到了里面的光明，那么想在杨俶做的是什么呢？ 杨俶简单粗暴，直接把他拉到了门口，一脚踢开大门，拆了门槛，把这名原始人直接推入了门里！ 门里有什么？ 门里是千万年来养活了数亿乃至数十亿人类的农耕知识，浩瀚如烟，足以让他受用一辈子，当杨俶把育种的知识和他简单介绍后，后杌举一反三，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改良黍的品种了。 不过杨俶告诉他，这些只是农耕知识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我还能传授你更多的东西，比如施肥、除虫、轮休，甚至是复合农业这样的手段。 后杌说首领，我不想当那个奴隶主了，把昨晚分给我的苦役犯们收回去，我愿意给你当仆人，只要你平时向我传授这些神灵的知识。 “这种想法是需要纠正的，”杨俶自然不会答应，他收起大豆，让歇息了一会的众人重新集合，返回聚落，“所有的理论知识，都需要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上，别看我们只是种田，但里面的学问要比厮杀多，而你呢，要亲自下地，聆听每一颗植物的声音，才能真正了解他们。” 隼翼笑道：“后杌，原来我以为研究这些草啊土啊没什么用，不过被杨俶首领这么一说，我觉得以后你一个人，能顶得上我们一整个狩猎队。” 杨俶心中暗笑，怎么会是一个狩猎队，如果是袁老先生这样的大神驾到，起码能顶得上一个军区了，那可是养活了十数亿人口，造福全人类的事业。 ------------ 第16章 一周最多做一次 “后杌，这块土地就交给你了，另外，再给你添加五名苦役犯，用于在这块土地上的劳作，记住了，别的土地上该交多少地租，这块土地上也要交多少。” 回到聚落，杨俶给后杌安排了更多的资源，他在众人面前恶狠狠地威胁：“如果交完地租还有剩余，剩下的可以归你，如果不够，就要拿你自己的粮食来凑！” 这是实验田，黍和大豆的选育将在这里进行，虽然名义上杨俶还是这一小块公田的主人，但使用权其实是交到了后杌手里。 后杌躬身应允：“您的意志。” 众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后杌，首领从野外弄了些奇怪的草叶回来，愣是要让他种出黍一样的产量，这不是存心坑他吗。 如果首领要把这块地给自己，那绝对要可劲推辞，这分明就是刁难嘛。 一定是后杌哪里得罪了大首领，没准就是因为战斗中开了小差。 杨俶哪里不知道吃瓜群众的想法，于是示意后杌起身，带着他稍微走远，避开隼翼和其他人可以听到谈话的范围。 “后杌，你有压力吗。” 后杌猛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有，但是有你那些神奇的农耕知识，我绝对可以做到！” “很好，”杨俶拍了拍这个精瘦农夫的肩膀，“刚才那些话，主要是说给别人听，因为你没有更多的战功，而现在的土地，是严格按照战功分配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后杌恍然大悟，首领刚才给自己获得土地的过程施加那么多严苛的条件，归纳起来无非两个字。 服众。 凭什么这个人没有足够的战功，就能获得更多的奴隶？ 凭什么这个人种地技术强，就要给他更多的土地？ 杨俶就是要守住底线，让人知道一个概念——不存在没有战功，就能获得土地这种事情！ 他后杌今天拿了这块地，可能比他不拿还要惨，你们谁敢效仿？ 谁有自信拍着胸脯说，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把这名为菽的野草，种成黍一样的粮食？ 这就是所谓的“规矩”。 而规矩变成了铁律，就能打造出秦军那种横扫六合，吞并八荒的强军。 “所以后杌，你给我记住咯，”杨俶小声叮嘱，“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不成，有我顶着，失败了，那就是我杨某人看人不准，是我的错！” 后杌强忍着激动的表情，不让远处的其他人看到，他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指天起誓道：“大首领，我要是没能把您的菽种成功，就让我出门就被落石砸死，被河水淹死！” 杨俶从后杌眼中看到了十足的热忱。 改良农作物的事务已经安排，那么下一件事是利用畜力，以隼翼为首的狩猎队被派出去找野生的牛羊了，可是他们找他们的，杨俶也闲不住。 狩猎队出去了，事实上河湾地的男子就出去了大半，剩下的人都是武器不离手，生怕那些奴隶起来造反，对此杨俶并不担心，只要有虎牙坐镇，没有武器的反抗者完全无法形成威胁。 河湾地的夜来得很快，时至初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杨俶发现枫叶已经开始由绿转黄，再过一些日子，就是层林尽染的红色。 晚饭都是杨俶和尤丽娅两人一起做的，古人的吃法比较粗糙，不是煮就是烤，如果只是煮的话，口味虽然比较清淡，但不失为一种健康的饮食习惯。 当然尤丽娅不能接受，她还是要往烤肉上抹蜂蜜。 杨俶实在看不下去，说我来给你做个有特色的，不过暂时保密，你先老老实实吃几天清淡的。 这是要做什么菜呢，糖醋排骨。 醋是谷物酿造的，和后世那种醋酸比起来，酸味稍微欠缺，但香味十足，从口感上来讲绝不会比现代的醋要弱。 糖倒是没有，因为河湾地没有甘蔗种植，事实上以杨俶所掌握的知识，并不知道这年代蔗糖是否已经被某些民族使用，但现在有替代品，也就是蜂蜜。 于是杨俶把黍磨成了糊状，用于代替淀粉。 糖醋能否制作成功还是个问题，但杨俶有时间来进行实验。 现在的聚落眼看蒸蒸日上，处于发展稳定的上升期，内有农作物待种植，耕地待扩张，外有巨兽被猎杀，异族被消灭，后续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可得，还需要时间。 实验失败品都被拿去喂了虎牙，这大个子不知道糖醋排骨原本的口味，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杨俶的试验品，只道是大首领看自己练兵劳累，前来慰问，不由大为感动。 “大首领，又是您亲自送肉啊！好吃……就是有点酸！”这是醋放多了。 “大首领，这肉的分量可真足，好吃！不过就是外面这层粉有点硬，咬得我牙齿生疼！”这是黍糊炸硬了。 “大首领，我不是说您前几次的肉不好吃，不过今天的做法，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啊。” 其实都是一种做法，当然试验品本人是不知道的。 听到虎牙这么一说，杨俶马上伸出筷子，夹起了盘子中的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嗯差不多就是这个味儿了。 经过几天的实验，杨俶的糖醋排骨终于在某个傍晚出炉了。 掀开首领棚屋门口的兽皮，尤丽娅钻了进来，那脑袋才探进来半个，嘴里已经在那儿念叨：“杨俶，你今天一定要把蜂蜜给我，少就少点儿，我保证不会长胖的。” 杨俶以健康饮食为借口，断了尤丽娅三天的甜食。 毛妹口中已经淡出鸟来，恨不得夜袭首领棚屋，把整罐蜂蜜偷走。 杨俶小心翼翼捧出个陶坛子，上有暗红纹路，顶端的圆形坛盖与坛口严丝合缝，几乎不留一丝空隙，显示了陶器制作人的高超手艺。 坛子的边缘留了一点暗红色的粘稠糊状物。 尤丽娅鼻子猛吸几下，脸上神情大变。 “额，去桌边坐着，野菜还没炒好呢！”杨俶意识到自己的嗅觉已经习惯了糖醋排骨浓烈的香味，自以为是把肉盖严实了，没想到糖醋酱稍微在外面沾上了那么一点，居然被毛妹嗅到。 尤丽娅把门口的兽皮一甩，两手在裤腿上使劲抹了两把，无视了杨俶，上来直接就要抢排骨坛子，那眼神幽幽放着绿光，俨然是一头饿极了的母狼。 “尤丽娅，你给我去洗手！”杨俶抱紧了手中的坛子，瞪眼呵斥。 毛妹终于从战斗狂暴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张开双手看了看，还留着鱼叉和矛柄上的泥土，小心斜了一眼杨俶，发现后者一脸坚定，于是撅着嘴洗手去了。 坛子被放在桌子的正中，杨俶在盖子上压了两颗大葱。 那葱茎干青白可人，葱叶墨绿鲜嫩，被杨俶用手指戳着三秒，终于吸引住了尤丽娅的目光。 “等我炒完菜回来，这两颗葱，还是这样子的，”杨俶收回手指，然后戳向尤丽娅的鼻子，“能做到不。” “不能！”毛妹抗议。 “嗯？那以后再也没得吃了。”杨俶板起脸。 “能。”尤丽娅吞着口水小声回答。 好，就是要再三和她强调过才行，杨俶回去厨房，开始用猪油炒菜，炒这种做法在唐宋之前都还很不盛行，煮才是大部分人做菜的手法，那么今天既然把糖醋排骨这种经典的中华佳肴复原了出来，炒菜也就顺带搞定吧。 随着加厚陶锅的几声呲啦响过，石器时代的炒菜终于出炉，杨俶不由担心的看了一眼新建厨房上边的烟囱——这香味估计能飘很远吧，不过无所谓，原本聚落中的居民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们都成了统治阶级，也就是实质上的奴隶主。 这么胡思乱想着，一盘玛瑙般的青翠炒菜被放入了盘子，杨俶屌丝这么多年，手艺只为自己服务过，现在终于有了第二个人来分享，此时也是激动异常。 一荤一素，肉管饱！ 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开——饭——咯~”杨俶学着后世那些大厨的架势，一手平端盘子，一手背在身后，小碎步锵锵锵踩着并不存在的锣鼓声出来，抖擞精神就要把那炒菜往木桌上放。 嘿，这是啥。 尤丽娅不知从哪里又弄了个陶盘，原先那放肉的坛子似乎是原封不动，盖子也是盖好的，就是坛子边缘不知为什么多了好些糖醋酱，大葱也显得有些奇怪，虽然还是那个角度，只是原本青白的茎干上多了点红色。 尤丽娅捏着个小叉子，把一块酱红色的糖醋排骨往嘴里送——她腮帮子鼓鼓，嘴里还嚼着一块。 “尤、丽、娅。”杨俶放下炒菜，口中一字一顿地嘣出毛妹的大名。 尤丽娅愉快的表情顿时僵住，她又长又卷的睫毛忽然快速闪了几下，眼珠滴溜溜一转，赶紧避开了杨俶的怒视，脖子一挺，用力把嘴里的肉咽下去，镇定回答：“唉。” “你看这大葱？” “这葱……它不曾动。”毛妹嘴上坚持，可身体却很老实，她拿叉子的那只手颤颤巍巍患了帕金森似的探出，眼看就要叉上最后一块排骨。 啪，杨俶的筷子夹住了叉子，把叉子挑开。 那两柄餐具开始东西方文明火花的碰撞。 一剑西来！ 拜年剑法！ 在杨俶名为“厨子之怒”的威压下，尤丽娅终于宣告失败，她进入了战败投降模式，一边吃着炒菜，一边被杨俶苦口婆心教育。 尤丽娅说我知道错啦，您就大发慈悲原谅我吧，以后不敢啦，唔只是控记不住唔记几啊。 杨俶吃着那最后一块糖醋排骨说，不能原谅，再也不做了，你这行为是对厨子的大不敬。 尤丽娅闻言赶紧坐到杨俶这张凳子上，用力把他往那边挤了挤，嘿嘿笑道：“大首领，我们三天吃一次，好不好？” “不可能。” “嗯……”尤丽娅皱了皱鼻子，又说，“要不就算你收集到了一种食材，我可以先预支给你一个kiss？” 杨俶深吸一口气，差点就说好啊，来一个十分钟的！ 可眼前画面一变，恍然出现了一个吃胖了的尤丽娅，她把那根要十个南朝鲜特种兵才能扛起来的原木咚地往地上一扔，扭着水桶腰上来就要吻自己。 大梦初醒！ 杨俶被幻象吓一哆嗦，抬手便道：“一星期一次最多！而且，这是我们最后的蜂蜜了，我得去一趟别的部落，多换些盐巴和蜂蜜回来。” 这是为了满足部族日益增长人口的饮食需求，也是为了改善自己和毛妹的伙食。 当然，更重要的是开辟商路。 ------------ 第17章 隔壁老张有话说 杨俶说要去别的部族交易蜂蜜和盐，尤丽娅兴趣满满，她整天追问什么时候出发，看上去连河湾地的兵马大元帅也不想干了。 杨俶不能马上走，因为他总结了一下河湾地能够出售的物品，目前只有少量的黍，较多的河鱼，若干陶器，还有野猪铁鬃的獠牙。 黍和河鱼属于粮食，是其他部族的必需品，所以肯定会受到欢迎，但是它们没有稀缺性，也就是说自己有，别人也有，只不过依靠奴隶制带来的超经济强制生产力，自己能产出的食物多了一些。 所以食品交易，利润不高。 陶器就完全不同了，它包含了河湾地的先进制陶技术，这可不是别的部族能轻易掌握的，所以能产生很大的利润，不过作坊式的生产方式，使得目前可以用来交易的陶器总量不多，满打满算，大约二十多件。 所以陶器交易，利润高，但产生的总收益不足。 尤丽娅说没事，你把我的小盘子也拿去卖了吧，换蜂蜜。 杨俶当时就赏了她一个爆栗。 剩下的就是巨大的野猪獠牙，这东西不能吃也不能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装饰。 但是装饰的作用可了不得啊，21世纪那些古玩和玉石，往往都能卖出天价，为什么？ 因为这东西属于奢侈品，专为土豪和权贵量身定制，他们缺钱吗，缺劳动工具吗？ 显然是不缺啊，他们要装逼，要向每个来访的客人展示，看看咱的办公室吧，这里不但有上好的普洱茶叶，还有整套红檀茶具，配合高档的办公桌和前凸后翘的小秘书，再加上满满一个架子的奇珍异宝…… 这才是人生赢家。 杨俶当初在地质队，跟着负责人去和那些土豪谈业务时，略有见识。 铁鬃这一对两米长的野猪牙，要么不卖，要卖，那就是天价。 哪个族长要，就拿好东西来换，不换拉倒，反正牙不会坏，大不了带回来。 总结一下，这次拿出来贸易的货物就这四样，其中包括了两种食物、一种生产工具和一件奢侈品，主要利润，还得靠陶器交易争取。 几天过后，河湾地的商队终于上路了。 期间隼翼派了个人回来报告，说是已经跟踪了一群野牛很久，正在想办法捕捉，所以暂时回不来。 虎牙披了两块猪皮当作临时护甲，简陋的战锤已经被换成了一柄规格相同的双手石斧，砍杀的威力明显增强，他身后是五名精悍男子，充当商队保镖。 尤丽娅是临时加入的，她在聚落里憋不住，想出来透透气，当然这是她本人的说辞。 小甄宓要跟来，被杨俶丢了回去，交给萧氏好生看管，还留了两张加减乘除的口算纸，说是回来没把数学题做完，就打屁股。 萝莉泪眼婆娑，被尤丽娅哄住。 与聚落里的众人挥手道别，一行十五人的商队踏上了开辟商路之旅，这对杨俶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 出河湾地，往东行走半里，那些被人踩出来的土路就被半人高的荒草和灌木彻底淹没，劲风掠过荒原，草木似浪起伏。 杨俶掏出自制的地图，看了一眼太阳，心中计算高度角，配合当前时间，再次确定方位：“灰木部族就在正东，我们可以直接往北抵达河流，沿着河岸前进，这样即使方位稍微出错，也能找到他们。” 等高线图已经被进一步完善，杨俶计划中此行将会经过两个部族。 这两个部族都在河流沿岸，其中一个和河湾聚落一样，在南岸，另一个则位于北岸。 商队将先抵达南岸的灰木部族，然后渡河前往北岸，拜访绿岩部族，完成贸易后，绕一个圈返回。 河湾、灰木、绿岩，三个部族仿佛一个等腰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其中绿岩部族是上面那个点，而河湾与灰木则是下面的两个点，杨俶要走的，是个逆时针的三角形周长边。 为什么要这么走呢，因为假如灰木部族能完全吃下这批货物，那就没必要再去绿岩部族了，这个时代的船只非常简陋，渡河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次日中午，杨俶一行人抵达了灰木部族，远远看到聚落门口的两个卫兵，杨俶就被震惊到了。 这是两个高瘦的男子，手中各持一根石矛，脸上涂着与部族图腾相关的棕色油彩，这都是常规打扮。 真正吸引到杨俶的是他们背上的东西，一条经过削切抛光的木杆，两端兽筋相连，大约一米长短，俨然一张原始的单体弓。 比起标枪和飞斧，杨俶更青睐弓箭，因为投掷武器在近距离虽然凶狠，但毕竟人的膂力有限，把标枪扔到百米开外，靠的全是天赋。 他要的是能够成规模的远程杀伤力量——不过这个计划的优先级并不高，所以暂时搁置了。 现在灰木部落带给他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拥有制弓的能力技术。 他们依靠短弓来狩猎。 杨俶的商队得到了对方首领的欢迎，首领姓张，和甄氏一样，这个姓氏在远古就属于使弓好手的部族。 当然按照远古的习俗，姓和氏是区分开来的，见面后杨俶不会称对方为张首领，而是称其为“灰木首领”。 “河湾地的来客，”张首领进行了个简单的仪式，就在他们聚落中心的大篝火旁，“我准备了蜂蜜和水果，这也是灰木部族的特产，如果你们喜欢，可以进行交易。” 杨俶明白过来，这个欢迎会，其实是个“试吃”或“试用”的过程，张首领挺有商业头脑，只要有其他部族的商队前来，他就先让对方尝尝自己的好东西，只要体验过后说好，那么价格合理的情况下，这笔买卖就成了。 “承蒙首领美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杨俶拿起面前石桌上的果脯，沾了点蜂蜜吃下，嗯，这口味的蜂蜜似乎是枣花蜜，甜度很高，质地金黄粘稠，还带着枣子的微酸，很是美味。 再看尤丽娅，已经把眼前的小木碟清空了，两眼直愣愣看着杨俶手中的半碟蜂蜜。 “给你。”杨俶把蜂蜜递给毛妹，转头继续和张首领交流。 “我看到你们的货物，居然发现了陶器，”张搓了一下他骨节粗大的双手，布满灰白胡须的脸庞洋溢着兴奋，他高大的身躯只比虎牙矮上半个头，在这个时代也是罕见的巨汉，他抓住杨俶的胳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和白石部族是什么关系，但看起来你们甚至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杨俶暗道这就是同一批陶匠做的，不过我开了电脑，调用了现代资料稍微加以改良，自然会比原先好上一点，但他不能说白石部族是被自己消灭的。 开玩笑，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前些天一战把白石给灭族，说不定立马警惕万分，这交易也就难做了。 这个时代信息闭塞，所以就让这事情归于沉寂吧。 杨俶笑眯眯地掏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陶杯：“灰木首领，虽然我们要一周才能生产一个这样的小杯子，但是呢，我们是邻居对不对？” “这……你的意思是？”张首领激动地接过杯子，在他看来即使是一件形状有些古怪的陶器，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了，要知道去年自己花费了两串珍珠项链，才从云游行商手中换取了一个拳头大的陶碗。 只是那陶碗在年初被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打碎了。 于是只能心痛，还能怎么样呢。 这年头，陶器罕见啊。 杨俶观察张首领的神色变化，心中暗道有门，于是赶紧伸手捏住老张的大手，基情满满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进去，让他握住陶杯，语重心长道：“再贵重的陶器，也不过是一件死物，哪里比得上河湾地和灰木部族两家的和平交流来得重要，这东西，就当是我杨俶的见面礼了。” 老张嘴唇微颤，犹豫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这是私人之间的馈赠，所以也没法用蜂蜜什么的回礼，于是一吹胡子，挥手下令：“来呀，把我的那件东西取来，所谓礼尚往来，我老张不能亏待了朋友！” 杨俶心想不是吧，这杯子是我拿来练手捏出来的一个破烂，本以为送出去意思一下，图个保平安加刷点儿好感度，没想到这老首领居然感动异常，还要回礼？ 尤丽娅在后面捂着嘴抽抽，眼角泪光闪动。 不行了，一定要忍住，万一笑出来，就把气氛给完全破坏了。 毛妹憋得那叫一个辛苦啊……杨俶这次送出去的杯子，还不如那天拿来给自己献宝的试验品，亏他还光明正大拿出来送人。 然而对方族长感天动地，就差来个烧香宰牛，结义金兰了。 杨俶终于回过神来，老张已经把一柄坚硬的物件塞到了自己手中。 低头一看，不得了，这东西长约米五，棕色木质温润，中部把手位置以兽皮裹缚，两端打磨加工精细，以粗大兽筋相连，整体呈顺滑的流线型，俨然是一张制作精良的长弓！ 这首领直接把自己的武器拿出来回礼了。 杨俶再三推辞，可张首领心意已决，说你看我这后辈里面，像我这样高大的人一个都没，所以这柄长弓就很难找到人继承了。但是你呢小杨同志，你虽然一副弱鸡架势……但是你老婆高挑修长啊！生出来的儿子们肯定彪悍健壮，这弓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对对，我弱鸡……杨俶哭丧着脸，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儿子都彪悍健壮，老张你可别说这么大声啊，那毛妹耳朵可灵了。 她还没嫁我呢，咱能先不提这档子事儿嘛。 回头一看，尤丽娅傲娇地抬着下巴走过来，伸手就把弓给抢了过去。 ------------ 第18章 神射手的契约 弓臂弯曲，发出细碎的喀啦声，长弓被尤丽娅几乎拉满，她点点头说：“杨，我要了。” 你开心就好，杨俶收下了长弓。 灰木部族与河湾地有所区别，河湾那边耕地肥沃，偏向于农业发展，而灰木这边盛产浆果和蜂蜜，所以经常有商队前来贸易，在此基础之上，两种建筑应运而生。 市场和客栈。 众人被好客的老张首领安排到客栈，这是一幢原木建造的两层大房子，比杨俶的首领棚屋要气派多了。 从客栈的正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底的是长条状地篝火，地面往下挖深几寸，用石块筑起长约三米，宽约一米半的凹坑，里面堆架着烧红了的木柴，火焰半燃不燃，用于取暖。 地篝火上方有个架子，可以把肉食穿在木棍上进行烧烤，也可以用其他器皿来炖煮食物，将近晚餐时间，客栈的人正在往篝火里面添加木柴。 篝火的三侧都放置了木凳，可供人取暖饮食，靠正门的那一面则是空着的。 左手边的木凳已经坐了三个人，他们披着厚重的兽裘，腰间插着石刀，几柄长矛靠在身后的墙上，手中是用树叶包着的熟肉，上面白花花撒了少许盐。 从他们精壮的身形和齐全的装备来看，应该是灰木部族的狩猎者，此时正在解决手中的肉食，满手油腻，好不快活。 “酒来！”正中那名看起来是头领的猎手冲后面喊了声。 客栈的柜台一阵忙碌，老板吩咐仆人去取酒，仆人走到后面的置物架旁倒了两杯，然后沿着木地板走出来，把装在木碗里的果酒送向三人。 那仆人佝偻着腰从杨俶身旁走过，走得挺慢，因为她的手不太稳，为了防止杯中的果酒撒出，只能尽量减慢步伐速度。 杨俶发现这女人的年龄其实不大，大约三十出头，但脸上皱纹密布，手背仿佛苦树皮一般干涸粗糙，她似乎受过伤，背直不起来，双颊深陷，看上去营养不足，眉眼间偶尔闪过一丝痛苦，应该是仍受旧伤困扰。 她的衣服是粗糙的兽皮，上面打着补丁，所以她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自由人，而是奴隶。 果酒被送到几名猎手的手中，当最后一杯酒被端上来时，女人手抖了一下，而那猎手也没接稳，整杯酒顿时洒掉半杯。 “贱人，这杯酒就不算了，重新去倒一杯。”猎手一口啐在女人门面，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女人木讷点头，正待回身去取酒，又被那猎手喊住。 “等等。” 女人疑惑转身，只见那半杯酒扑面而来，把她淋了个满头。 “滚。” 这才算完。杨俶看着擦脸的女人向后面走去，只觉得有股无名之火冲上心头，你这野蛮人，我杨某人今天就要让你明白八荣八耻的奥义。 杨俶正待起身，却见大厅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头野猪出现在视野中。 吓，这是怎么回事？ “嘭！”野猪的尸身被扔在大厅篝火旁的地面，这头野猪大约百来斤重，黑蹄灰毛，獠牙狰狞，虽然无法和铁鬃那种现代已经灭绝了的古生物相提并论，但相对于普通野猪的体型来说，还是显得很大。 杨俶再往门口看去，只见那儿立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猿臂蜂腰，剑眉星目，鼻正口方，一柄长弓在手，背后是插满了白羽的箭壶。 端的是一条好男儿。 杨俶心中暗暗喝彩，却见那少年大步走上前来，冲那女人喊了声妈妈。 “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女人有些慌张，她赶紧把淋湿的头发往后划拉一下，小声问道。 “我听说白耳副首领在这里，就想把税交了，顺路过来看看你，”少年回答，说完也不顾女人阻拦，来到那几个吃肉的猎手面前，朗声说道，“副首领，这是第二头野猪，现在还差两头对吧。” 杨俶仔细观察坐在正中的猎手，发现他和张首领长得有五分相似，看上去比他年轻一些，但体格没有张首领那么健硕，应该是兄弟之类的人物。 白耳把手中肥肉吞下，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腻，点头道：“没错。” 少年掸去兽皮坎肩上的土灰，自负一笑：“再给我两个星期，我能把剩下的两头也给你带来，到时候我妈妈就是个自由人，是吧？” 白耳也不看少年一眼，自顾自抓起另一块肉：“没错。” 杨俶现在可以确定，这打杂的女人是白耳这位灰木部族副首领的奴隶了，她虽然不是自由人，但似乎和奴隶主达成了某种协议，少年只要捕获四头野猪，就能为其母恢复自由身。 这样一来，自己现在也不方便为女人讨公道，因为她儿子是血亲，他还没有什么行动的前提下，自己起来主持正义，总归显得有些多余。 薛姓少年感到又离目标近了一步，似乎放松了一些，他紧了紧腰间的皮带，离开前吻了一下他母亲的额头。 这下少年终于发现了异常。 “妈妈，这是什么？”少年的瞳孔猛然收缩，压低嗓音问道。 “没什么，不小心洒到了水，薛，赶紧回家去，外面的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了。”女人一边扭过头用袖子仔细擦拭，一边岔开话题。 少年鼻翼耸动，他已经闻到了酒味，用豹子般的目光扫视篝火旁的每一个人：“谁干的！” 这目光凌厉异常，几乎被扫到的每个人都不敢去与他对视，杨俶带来的人，外加客栈中饮酒的路人，都小心避开了目光。始作俑者，那三名猎手却装作与其无关，碰杯谈笑。 虎牙直接无视了少年的目光，对于混血巨汉来说，少年还是太弱小，根本无法对其产生威胁。 当少年盯住杨俶时，杨俶无奈一笑，哎，年轻人，还需历练啊。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杨俶伸出食指，指向之前把酒泼到女人脸上的猎手：“是他。” 灰木部族的猎手脸色大变，他没想到一名异乡人居然敢在自己的底盘上挑衅，这是灰木部族中的私事，怎能容许外人插手，当下开口骂娘，抄起手中木杯便朝杨俶脑门扔来。 “咚！”那木杯还飞在半空，便被一支飞来的白羽穿透。 那羽箭去势不减，带着木杯嗖地往前，径直扎进了客栈大厅的木墙。 入木数寸，箭尾仍打着颤。 少年长弓在手，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杨俶看得呆了，脑海中只是盘旋着一句诗。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天下擅射者，莫过于此。 虎牙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若是那羽箭没射中木杯，本该是他一掌把杯子拍落。 这混血巨汉当下大吼一声，摧山般站起，绕过篝火，要去拿那扔杯子的猎手。 猎手的同伴拔出石刀，想要阻拦，虎牙只是挥挥手就夺了石刀，往后一丢，不知丢到了哪里，他揪住阻挡那人的领子，一拧一提，那人便啊呀一声被提到半空，两脚乱踢，往下一看，已经被提到篝火上烤，于是尾椎一凉，裆部便湿，当时就尿了裤子。 白耳不愧是副首领兼狩猎队长，见虎牙来势凶猛，也不去和他硬拼，抄起长矛便刺。 虎牙不想把客栈拆了，只是不损坏家当，实在是缺乏躲闪余地，于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杨俶，意思是首领，咱要不大干一场？ “虎牙，接着！”尤丽娅刚才上楼歇息，现在总算被打斗惊动，她出现在楼梯上，扛出了虎牙的巨型石斧，呐喊一声，把斧子嗖一下扔过来了。 “好嘞。”虎牙石斧在手，车轮般挥动起来，那柄长矛只是被轻轻一磕，就从中断成两半。 白耳虎口迸裂，满手是血，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可这厮却不是粗莽之辈，脸色一变，揪住身旁扔杯子的猎手，推上前来。 “跪下！” 那猎手被自家首领处置，不敢反抗，低着头趴在地上。 杨俶也叫停了虎牙，他倒是想看看这白耳副首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你是副首领？” 两人交谈一番，原来灰木部族的制度和别家稍有区别，在这块聚落上，白耳负责狩猎，而他的大哥张首领则负责领地经营建设，外加处理商队等贸易事务。 “你冒犯了我，”杨俶稍加思索，拿出张首领的长弓，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想必你认得这是什么。” 白耳伸手把弓弦从这头摸到那头，点头道：“没错，是我兄长的长弓，这么说来，您应当是灰木部族的贵客了，而我的某个手下试图攻击您，真是罪该万死，这人就随你处置吧。” 杨俶微微皱眉，如果白耳把罪责揽到他自己头上，那么接下来谈条件自然也会方便许多，可这家伙阴险狡诈，根本不在乎手下的死活，直接把所有过错都推得一干二净。 真是厚颜无耻。 “也可以，”杨俶把手从下巴上挪开，抬起头来盯着白耳的眼睛，“那我有个提议，用你这名手下，来换这个叫薛的少年，不知副首领意下如何。” 没错，杨俶看中了这少年神射的本事，他现在骨骼还没长开就能做到如此，假以时日，必将是飞将军李广一般的射手。 白耳却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单侧嘴角扬起，兀自拿了木杯，灌了一口酒，咕咚吞下，大笑问少年：“薛，看来你要有下一个主人了？不知道以后的赎身价钱几许啊？” 不，我不会把他当奴隶，杨俶正待解释，却听少年冷冷拒绝：“外来者，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杨俶忙说，“我刚才听到你还欠白耳首领两头野猪是吧？我来帮你还上！另外，我们河湾地现在正需要你这样的猎手，如果你跟我走，我保证你是个纯粹的自由人。” 薛摇了摇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您误会了一点——那四头野猪是我妈妈的赎身价格，算上我自己，还要六头野猪和一头披毛犀。” 杨俶瞪着白耳，意思这价格也太高了吧，披毛犀，这种史前巨兽根本不是单个人类能狩猎的。 “这是誓言，”少年解释道，“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或许未来某天，当我成了个真正的自由人，就会来河湾地找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杨俶不想等。 “虎牙，我有个提议。”杨俶笑道。 “听大首领的。” 杨俶把战术匕首做的长矛挂在背上，拍了拍薛的肩膀：“我们今晚就去狩猎一波，你，还跑得动么？” 少年哪里还不知道杨俶要做什么，他上下打量着这名被称为大首领的男子，轻哼一声：“要让我跑不动，除非是眼不能见，弓不能射。” “很好！” 杨俶走到客栈门口，一把拉开木门，外面昏黑一片，冷风疾来，已是夜雨滂沱。 ------------ 第19章 月夜捅猪队 杨俶不想让尤丽娅跟来，但她还是来了。 回到远古将近半个月，大狙的子弹还没恢复，不过少女似乎习惯了使用燧石武器的生活，一柄小斧子挥舞得欢快，扔出去基本是百发百中，投掷技能接近MAX。 灰木聚落的南面有一片丘陵，在丘陵与聚落之间则是一块小型平原，披毛犀位于平原位置，而野猪则在丘陵的灌木中出没。 杨俶此行最大的依仗就是虎牙，他无疑是这块大陆上顶尖的战士，在被放逐的那些年间，虎牙出没荒野，狩猎为生，追踪和设置陷阱的本事也十分高超。 “虎牙，你有什么建议吗。”杨俶这会儿不敢把地图拿出来，出了灰木聚落的营地，雨愈发下得大了，雨滴之间连成白线，周遭是哗啦啦的水滴声，击打着草叶和地面，众人全身湿透，但士气高昂。 虎牙眯起眼朝周围眺望一番，他遗传了尼安德特人的特征，眉骨很高，挡住了大部分流向眼睛的雨水，使其沿着眉毛流下，借着几道闪电的刺目白光，他看清了地势：“披毛犀不会离开平原，它休息的地方往往在某个地势较高的地台之上，最好还有裸露的岩石和茂盛的苔藓。” 薛肯定了虎牙的想法，他说之前的确见过披毛犀，但以他现在的水平，尚且没有猎杀的能力。 不过虎牙不建议先猎杀披毛犀，因为这种巨兽的战斗力太强，接下来大家猎杀野猪是要进入灌木的，万一有谁伤到了，那么很难在丘陵中行进。 反之，先进入丘陵猎杀野猪——它们通常是成群结队的，之后再在归途中猎杀披毛犀，相比之下是更好的选择。 杨俶权衡了一下薛家母子的赎身价格，八头野猪，一头披毛犀，按照白天在灰木部族的集市中看到的价格，一个陶器能换取两头野猪，那么自己只要付出四件陶器，就能满足白耳的要价。 所以野猪能猎到几头是几头，不够可以回去买。 唯有披毛犀有财货也换不到，必须自己一行人实打实去狩猎。 老张首领的长弓现在握在薛的手中，他如获至宝，说是等自己适应了这件武器，别说猎野猪，就是落单的剑齿虎也敢尝试。 虎牙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等什么时候你有狩猎野熊的底气了，再去猎杀剑齿虎，那样你就会有足够的实力，保证自己不会在狩猎中受伤。 在一通跋涉之后，众人终于进入丘陵，从灌木林边缘的兽径进入，周遭一片黑暗，大雨被头上的矮树丛隔离了部分，声势总算没有刚才那么浩大。 虎牙和薛一左一右，观察这地面与树叶上的痕迹，薛忽然原地蹲下，打了个呼哨，众人连忙上前。 泥泞的地面有分趾的蹄印，是野猪留下的。 虎牙数了一下，判断出来有七头，其中两三头小猪，大约半小时之前从这里走过。 一场悄无声息的狩猎发起，众人沿着蹄印追踪了三里，眼前是一片洼地，猪群就在其间歇息，杨俶看到那几头小猪，顿时眼冒金光，当场就嘱咐众人。 “小猪要抓活的，绝对不要伤到，我要带回去养起来！” 驯养家畜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一步，达成这一步，就意味着更多人口拥有了稳定的肉食来源，人口的数量和体质都有了提升的可能。 大猪有四头，除了虎牙没人能正面硬撼这种生物的冲锋，不过人类在狩猎上的技艺能完全弥补自身体格上的劣势。 洼地有个平坦的出口，今夜运气不错，那位置处于下风口。 也就是说，去那里布置陷阱，不会因为气味的关系被猎物发现。 尤丽娅的飞斧，虎牙的标枪，外加薛的长弓白羽，第一轮打击就让大猪们重伤，猛烈的突袭让它们无法产生反抗的念头，只是尖叫着张开四蹄，朝洼地的出口冲去。 杨俶那根标枪扔偏了，可这家伙不信邪，愣是把自己的钢首长矛也当成标枪扔了出去。 结果显而易见，又是落空。 眼看着三个英雄单位哇呀呀发动战嚎，开着狂暴去捅猪了，杨俶只能摇头叹气，提着根木棍上前，把吓呆在原地转圈的小猪撵到一起，用绳子绑了蹄子牵走。 四头大猪此时已经被干掉，其中两头死于虎牙巨斧之下，另外两头中了陷阱，被尤丽娅和薛用长矛捅死。 这些猪需要尽快处理，否则大雨一停，血腥味会迅速在林间散开，引来凶猛的食肉兽。 于是尤丽娅手中牵了三头小猪，杨俶和薛各拖着一头，虎牙一个人扛着两头，沿着原路返回，离开了丘陵与灌木的区域。 上半夜的狩猎完毕，老天似乎法外开恩，居然停了大雨，墨云散开，后面是一轮皎皎银月。 杨俶等人都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他找了一块平地生起篝火，让大家把身子烤干，众人都自带了少许干粮，这时候也正好拿出来吃掉，以补充体力。 尤丽娅借着杨俶的身子挡住他人的视线，偷偷在他手里塞了块东西，杨俶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块黑巧克力。 这种高热量高糖分，还包含了大浓度咖啡因的食物，在古代绝对是补充体力的神器。 “你居然还有这个！”杨俶只知道毛妹穿越过来时背包里有一小块巧克力，没想到这贪嘴的小妞到现在都还留着。 “不是舍不得吃嘛，”尤丽娅撇撇嘴，显得有些委屈，“最后一块了噢，以后再没有了。” 杨俶愣神片刻，把巧克力递向少女：“你吃吧，我不喜欢甜食。” “不，我已经吃了一块。”尤丽娅扭过头去，一副不看不看的样子。 杨俶扶着尤丽娅的肩膀，把她掰过来，假装苦恼道：“论巧克力我只喜欢杏仁和葡萄干的摩卡口味，其余都是异端。” “谁说的，牛奶巧克力也不错啊。”尤丽娅立马反驳。 “嗯，要不这样吧，”杨俶皱着眉头小声说，“这难吃的黑巧克力……我最多吃半块就不行了，你来解决另外半块，好不好。” 没等尤丽娅反驳，杨俶便把巧克力掰成两半，把大一些的那块送到了少女嘴边。 尤丽娅脖子连带耳朵都红了，她淡红薄唇微启，叼走了那块巧克力。 篝火正旺，初秋之夜凉意全无。 虎牙一把勾住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大首领那张兽皮烤干需要很长时间，你看我们是不是不该闲着？” “嗯？啊对，我们去周围转转。” “蠢货，赶紧去找披毛犀，它绝对就在附近！”虎牙一巴掌拍在少年脑门，把长弓塞进他的手里，连拉带扯远离了篝火。 尤丽娅看到虎牙和薛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噗哧一笑。 “多简单的世界，不是么，”杨俶捡起一根树枝，补充进篝火的木堆中，“只是多了我们两个过客。” “不，我们不是过客，杨，你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了，这里有敬畏你的部众，有等待你开垦的土地，”尤丽娅手里拽着杨俶兽皮的毛边把玩，“还有那些有趣的部族，我都想去见识一下。” 杨俶轻叹道：“中原大地，像灰木或者河湾这样的小聚落何止千万，我倒是想守在河湾地安静过日子，但无论如何，汉家子弟总有种莫名的使命，这使命注定了有朝一日，我会对他们刀剑相向。” “使命？”尤丽娅很是不解。 “使命，”杨俶强调着，仿佛这个词对他有着莫大的魔力，“中华民族从黄河边的小小一块，到未来960万平方公里的四方国土，西面是山脉和沙漠，北面是戈壁与苔原，东面和南面，全是无垠大海，整个东亚，我们几乎征服了所有可以用于耕作的土地！这浩荡的大地是靠杯酒笑谈得来的吗？联姻不能，商贸不能，结盟，更是不能！” 对于历史上大部分时期处于分裂的毛子民族来说，这个概念似乎难以理解，不过尤丽娅还是很认真在听。 “我的祖先征服了东夷，消灭了九黎。” “秦始皇吞并六国，横扫八荒，中原至此归一。” “匈奴人来过，他们后来在哪里；回鹘人来过，他们后来在哪里；鲜卑人来过，他们后来在哪里；突厥人来过，他们后来在哪里；辽人金人蒙古人，全都来过，看看他们后来，都混成了个什么样儿。” “所以白石部族不是起点，灰木部族也不会是终点，或被征服，或选择臣服，都是他们未来的宿命，我既然来了，这使命也就落到了我的肩上，就算这其中有再多的杀戮，就算在史书上留下滔天骂名，我杨俶也要把这事情办妥咯。” 尤丽娅歪着头问：“所以你的使命是什么呢？” 杨俶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笑说不是你之前安排的嘛，把全球的好吃的都搜刮来喂你。 毛妹哪里肯信，她亮出爪子就要往杨俶身上挠红道道。 “好了好了，”杨俶总算阻止了少女的发飙，淡定解释道，“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都说你们是战斗民族，其实从整个历史看下来，我们也算是一个，那使命说来也是简单，无非是踏遍全球中的一个过程，那就是中华——” “大一统。” ------------ 第20章 巨兽狩猎者 虎牙和薛回来时，带回了披毛犀的消息。 那头犀牛和未来的犀牛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它的体长更短，可肩膀却更高，两支长角形似铲子，用于刨开泥土和积雪，啃食下面的植物，单论战斗力，和印度犀牛相仿，比起非洲白犀牛，肯定是差了一些。 “还是那句话，”当杨俶站在首领的立场思考时，还是比较谨慎的，“我不想看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虎牙你别哼哼，说的就是你——能用陷阱解决的事儿，就别老想着上去硬拼。” 可虎牙还是不服：“相信我，大首领，当初对付铁鬃时，我总能成功驱逐它，先利用岩石和树丛消耗它的体力，然后三标枪下去，管叫它落荒而逃！” “我们是要杀死它，而不是驱逐。”尤丽娅提醒。 虎牙挠了挠头，如果要直接猎杀披毛犀，那么他也不是很有信心，因为那畜生四条腿跑得飞快，真要是发觉情况不妙，只需哞一声风紧扯呼，跑进荒原里面，自己一行人得追到什么时候。 “humm……虎牙，你会猎熊陷阱吗？那种原木支架的。”杨俶知道虎牙之前干掉过一些野熊。 虎牙说当然会了，挖个坑，别让熊乱跑。 “然后呢？” “下坑把它杀了。” 杨俶一拍额头，也对，自己不能按照寻常人类的眼光去判断虎牙的行为。 这挖坑的办法现在自然是不可能使用，困住身长四米的披毛犀，这得多大的坑，喊上整个商队来挖，恐怕都要挖上几个时辰。 “杨，你说的是4字形原木猎熊陷阱？”尤丽娅倒是想起了什么。 杨俶大喜：“我只记得个大概，但是细节忘记了，你在服役时学过这个？” 尤丽娅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狙击手哪会学这个，这是我在摩尔曼斯克时，爷爷教我的。” 摩尔曼斯克是接近北极圈的城市，往东就是常年积雪的西伯利亚大荒原。 尤丽娅的爷爷早年曾带她猎熊，除了大口径猎枪之外，陷阱自然也是常用的手段，于是毛妹从小就耳濡目染，点亮了这项技能，当然同时学会的还有指哪打哪的枪法。 这是一种非常凶残的陷阱，如果是人或野猪触发，会当场被落下的数吨重的原木压死，而棕熊中了这招，往往是重伤被困，一时无法动弹。 既然陷阱能够制作，杨俶立即着手布置猎犀计划，他让几人清理出一块草地，以树枝为笔，以泥土为纸张，开始安排任务。 一番交代完毕，杨俶颇有信心，众人斗志满满，一场残害史前野生动物的罪恶行动拉开了帷幕。 和大多数奇蹄目动物一样，披毛犀也是站着睡觉，它体型巨大，所以不怕大部分偷袭，这片土地之上真正强悍的狩猎者不多，没有短面熊那种顶级掠食者，一定要说什么能对它造成威胁，那就只有上规模的剑齿虎群了。 但是这两年商队与灰木部族的往来增多，人类为了保护货物，组织了几次对剑齿虎的猎杀行动，所以对于披毛犀来说，连这仅有的威胁也变小了。 这块平原，几乎是这头披毛犀一家独大。 可是今晚它的尊严遭到了挑衅。 一块石头落在披毛犀角上，弹开了，它不想为这种小事睁眼，晃了晃脑袋，继续睡觉，可接下来又是一块石头飞来，落在它的眼皮上。 咚—— 这下就有点刺痛了，披毛犀咕噜一声，打了个响鼻，睁眼去看，却发现视野内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后方忽有黑影闪过，敌人在身后！ “尝尝这个。”薛把长弓拉满，趁着披毛犀尾巴晃悠的时刻，把羽箭射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菊花。 荒原上响起惊天动地的怒吼。 杨俶和尤丽娅正在林间把陷阱设好，还在计算薛这个诱饵要多久才能把猎物引过来呢，一听这声音，好小子，这下方便了，别说自己这林子里，恐怕就连灰木聚落也有不少人被惊醒。 大地轰隆隆作响，巨大蹄子踏过的草地仿佛被挖掘机翻过，混合了刚下过大雨的水畦，泥浆四溅。 薛眼看那头巨兽如一座小山包朝自己碾压而来，把手中的弓箭往边上一扔，拔腿就跑。 路线是他选好的，中间有几块未风化的花岗岩挡路，薛逃生的底气，就在这里。 几次披毛犀的巨大犀角都擦着薛后背上的兽皮划过，那巨大鼻孔喷出的气息在夜色中拉出两道长长的白练，只要薛速度一慢，被这角轻轻一挑，那就是立马飞上天去，落下来变成尸体。 薛绕过了第一块岩石！ 披毛犀变向不及，连忙减速，可是它实在是太大太笨重，居然直接撞了上去，好在颅骨坚硬，且及时减速，没有受伤，于是摆了摆脑袋，怒吼一声，继续追击。 “畜生，有本事你就把这石头拱开啊，不服就来咬我啊！”薛的少年心性发作，居然停下脚步挑衅。 披毛犀终于学乖，它控制好速度，确保不会收不住脚，只要把这可恶的人类撵出石块范围，那么以他两条腿的跑步速度，又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巨兽。 只是眼看犀牛再次追上少年时，旁边山坡上突然站起一条巨汉，他手中提了个车轮大的石斧，大喝一声便朝自己扔来。 如果说方才的羽箭只是让披毛犀感到剧痛，那么这柄巨斧的投掷着实让它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硬吃这招，很可能会重伤！ 在荒野中重伤，几乎意味着死亡。 披毛犀侧身去躲，石斧从它肩胛擦过，带出一溜血花，就算是燧石的斧刃，在虎牙的神力之下也能无坚不摧，那伤口筋肉撕裂，深可见骨！ 不能放任那个人类攻击！披毛犀那不多的智商驱使它做出正确的选择，干掉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存在，于是它立即放弃近在眼前的少年，转弯冲上山坡，誓要和虎牙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是虎牙自己来狩猎，多半是两枚标枪过后，抄起大斧和披毛犀肉搏，可大首领的命令是不能受伤，这能咋办。 跑呗。 虎牙一边向着山坡另一侧的树林飞跑，一边念叨着我虎牙什么时候打得这么窝囊过了，不服，很气。 不过大首领之前拍着胸脯担保过，说是那什么名叫锁子甲的东西做出来，就放任自己去肉搏，再往后，还会给自己装备某种叫蓝色钢板甲的神器，就算万军之中也能杀个来回？ 虎牙一想到这个，心中就热血澎湃。 前方森林入口，一个“4”字形的陷阱就这么粗糙站立，一横一竖为触发器，4的那条斜边则是一块重逾四吨的原木，三人合力架上去的。 再跑上数十步，就能把披毛犀引到那里。 尤丽娅双手叉腰，站在陷阱后面，一副可把我牛逼坏了的架势。 “跳！”杨俶挥舞着双手大喊。 虎牙听得脑后风声响起，想必是犀角袭来，当下不再多想，纵身一跃—— 那犀牛只见眼前的人类就那么嗖一下消失了。 挡在它眼前的，正是由几块巨木构成的放大版猎熊陷阱。 “轰！”原木被触发，山崩似地落下，砸在披毛犀的脊背，杨俶仿佛听到周围响起令人牙酸的喀喇声，那是披毛犀的脊椎被活活砸断的声音，巨兽哀嚎一声，被原木压住，挣扎试图起身，可尤丽娅这边赶到，拿起杨俶的钢首矛，从它这头眼珠刺入，那头穿出，特种钢匕首无坚不摧，搅动几下，顿时让巨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虎牙刚才那一跃，正好落在杨俶挖好的弧形沟渠中，像坐滑梯似的滚到一旁，避开了身后犀角的怒击，除了身上满是泥土，嘴里叼了两片草叶，别处是毫发无损。 杨俶那边，一人一毛妹击掌相庆，这是人类智慧的胜利，更是后世文明高超技巧的胜利，尤丽娅拉着杨俶，习惯性比出剪刀手要在犀牛尸体前合影，可摆好了姿势却发现没有相机，于是沮丧作罢。 “虎牙，我说过不用肉搏的，你看现在？”杨俶拍了拍巨汉的肩膀笑道。 虎牙一咧嘴：“这好东西要是我早点学会，以前在荒原中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不过大首领，我还是更喜欢面对面厮杀啊！” “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可别怪我总拿你当肉盾啊。” “嘿嘿，这哪会怪你呢大首领，越是危险的地方，我就越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巨汉摸着脑袋笑着。 杨俶知道这是尼安德特人的血脉在作怪，事实上现代人抽烟和酗酒容易上瘾，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尼安德特人的基因占了现代人总基因的大约2%，这种容易被刺激到狂暴的特性，在上古时期是很强的战斗优势。 大家平时都是5的战斗力，生死关头，我能爆发出10，你只能爆发出7，结果是什么？我活了下来，你死了。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健康生活的理念，大家都想着怎么生存下去，活下来，才是首要目标。 至于健康，你和人均年龄40岁的种族谈健康生活，规律作息？ 那可拉倒吧，命都没了，谈什么健康。 所以这位带了一半以上尼安德特人血统的巨汉，肾上腺素的作用特别明显，能够轻易进入狂战士状态。 不过虎牙既然成了自己人，那就要尽量保证他的健康。 他年纪不大，战斗技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如果加上全身重甲，哼哼。 杨俶吩咐薛回灰木聚落中喊人来一起搬运猎物，其余人原地休息，等待清晨到来，然后返回灰木部族，换取薛和他母亲的自由身。 尤丽娅看上去累得够呛，少女直接躺在草地上，拿杨俶的腿当枕头一靠，就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 第21章 打个满脸桃花开 第二天正午，灰木部族的营地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一头小山般的巨兽从山坡的另一侧缓缓出现，七八个人拉动绳子，喊着口号，把巨兽往聚落拖动。 一些人认识这头巨兽，正是南面平原上的那头披毛犀，它的脊背呈现一个奇怪的角度，显然已经骨折，上面还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头成年野猪。 虎牙和薛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走在队伍最前头。 杨俶牵着尤丽娅，尤丽娅牵着三头小猪跟在后面。 整个聚落鸦雀无声，眼睁睁看着这近乎神话传说般的事迹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小队人，狩猎了这样一头巨兽，至于那群野猪，此时只能相形见绌，算是锦上添花了。 “让开，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让开！”白耳副首领兽皮裹身，奋力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杨俶手中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走到离白耳一步距离停下，呲牙一笑：“副首领，你要的犀牛。” 白耳伸手，颤颤巍巍朝披毛犀摸去，他瞪大双眼，仔细体会着手史前犀牛身上长毛带来的触感，没错，千真万确，就是那头披毛犀。 杨俶让部众搬出四件陶器：“白耳副首领，我知道在你们的地盘上，两头野猪价值一件陶器，不过呢，为了表达我们河湾部族的敬意，我决定用采用一换一的比例，也就是说，我要拿四件陶器来抵那剩余的四头野猪。”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这兑换比率是个什么概念？ 杨俶出血大甩卖，直接把这四件陶器打五折销售啊！ 白耳张了张嘴，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薛看了一会儿，嘴角抽搐，鼻侧法令纹毕现，猛地转身，把披肩的兽皮重重一甩：“不，我不同意你用陶器来换！”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杨俶蔑笑一声，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白耳是什么人？ 当他把责任完全推到手下那名猎手身上，与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时，杨俶心中就有了计较，这种人为了一时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次奇迹般的狩猎，更加证明了薛的价值。 白耳，他要坐地起价！ 可情况却比杨俶想象的更为不堪。 “你要违背约定吗？要知道，这头犀牛身上还留着我的箭。”薛上前一步质问。 “哈，哈哈，这么说，我还真的一直低估了你的能耐，野种，”白耳斜着眼扫视着薛，仿佛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要你留下来，我要更多的犀牛，用它们的角来装饰我的大厅！用它们的皮来制作我的盔甲！”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杨俶示意身旁部众放下手中的物件，聚集到身旁。 “那又怎样，要知道这是灰木部族，”白耳张开双臂，他并没有走向杨俶，反而开始恐吓聚集在营地门口的族人，“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告诉我，难道你们偏向这外乡人？你们是不是觊觎他的陶器，是不是恨不得从我手中夺走它们，那些属于我的财富！” 杨俶看到平民后面人影绰绰，那是手持长矛和短弓的灰木部族战士。 白耳几乎陷入癫狂：“告诉你们，废物们，我才是你们的保护者，猎手们全都听我的！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够抢走，我要的奴隶，没人能给他自由！” 杨俶与尤丽娅对视一眼，此时此刻，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身边众人，都是参与了白石部族灭族之战的勇士。 “盾墙！”尤丽娅大喝。 那些族人摘下背上圆盾，唰啦啦聚集一齐，俨然一道坚不可摧的坚城，他们手中或持标枪，或操短斧，杀气森然。 白耳手下三十多名猎手一齐涌出，张弓搭箭，人数是这边的两倍。 “外乡人，我要求不高，”白耳觉得他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人数两倍还打不赢的仗，“投降吧，别想着那个愚蠢的奴隶和他的残废老母了，只要你们留下货物，我保证放你们安全离开。” 毛妹抬手欲挥，她要发动进攻。 虎牙嘴角勾勒出一丝狞笑——俺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了！ 可杨俶却抓住尤丽娅的手，暂时阻止了这帮战争狂的行动。 “据我所知，”杨俶揉了揉鼻子，尝试最后的交涉，“白耳副首领，你是副首领而已。” 白耳面露狰狞：“是嘛，看来河湾地要换个主人了。” 杨俶听罢回到阵中：“虎牙你站最前面，这回可能要流点儿血了。” 这混血巨汉哈哈一笑，提着车轮般的大斧上前。 毫无征兆，两波人马默契异常，直接冲向对方！ 虎牙挥舞大斧，也不用斧刄砍人，而是当成苍蝇拍来使，而被他拍中的人，顿时像高尔夫球似的飞了出去，跌倒在地哼哼。 杨俶的手下经历过血战的洗礼，将日常的训练内容转化为实战，配合愈发默契。 在虎牙为锋锐的突击下，只是一个照面，数息之间，灰木部族的猎手们被打得落花流水。 白耳歇斯底里地冲着周围旁观的族人呼喝：“废物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还是不是灰木部族的人，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下去了，都给我上，这么多人，还会打不过他们？” 杨俶一听这老小子还和咱卯上了，罢了罢了，我老杨就算拼着这条商路暂不开辟，也要先把你打个满脸桃花开！ 当下杨族长抄起长矛，左毛妹，右虎牙，小薛在后方，挥动武器，径直朝白耳杀将过去，这是眼看就要来个万军之中生擒敌酋。 白耳想跑，可前后左右全是人，看似个个卖力，其实只是相互推搡，大家心里都亮堂着呢，灰木部族的繁盛，全靠往来的商队支撑，你副首领今天干掉了一支商队，以后别家商队还会来这儿愉快做生意嘛？ 这是个赔本买卖啊。 在这种出工不出力思维的影响下，居然被杨俶几人挤到了白耳面前。 “哈！你要说点儿什么？”杨大首领狞笑道。 “我……” “咚！” 虎牙醋钵大的拳头轰在了白耳的脸上，白耳闷哼一声，鼻血飞溅，躺倒在地。 痛快！杨俶喀拉拉折响手指关节，要给他再来上几下，却听到人群外围有个熟悉的呼声在喊着自己。 “河湾首领，使不得啊，我灰木氏给你赔礼啦。” 咦，是老张。 老张的出现终于阻止了冲突的扩大，他让灰木部族的平民回去各司其职，然后喝令持矛的猎手们散开并收起武器。 杨俶发现事态有所好转，也让部众停止殴打。 老张毫不留情地把白耳，也就是他的弟弟痛骂一顿，将他赶走，然后拉着杨俶的手臂到到旁边好生劝说。 白耳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他的胞弟，是同父异母所生，当初他母亲生下他时难产而死，前任首领心中愧疚，在传位时询问是否能让白耳也参与部族的统治。 老张是个耿直汉子，当时就同意了。 没想到这些年来白耳不但掌握了部族中最精干的战斗力量，还总是我行我素，捕捉其他部族的居民和游民来充当他的奴隶，这自然不符合灰木部族的行事法则。 可白耳毕竟是和老张血脉相连的兄弟，他尽了最大可能给这位胞弟自由。 因为白耳的部下没有经济基础，没有部众的支持，从根本上来说，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杨俶表示理解，就像他这次带人出来开辟商路一样，所带的干粮和物件，全都要靠后方劳动者生产，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杨兄弟，我灰木氏算是承了你的情，”张首领诚恳道歉，“这次贸易，我再补偿你三罐蜂蜜，你看怎么样。” 杨俶赶紧捂住了毛妹正待叽歪的嘴巴，说哪能呢，大家邻居，和睦共处更重要，这回交易，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我不能让薛这小子在义上有所亏损，披毛犀，是白耳的，成年野猪，也是白耳的，”杨俶补充道，“不过这少年和她的母亲，我可要带走了。” “也好，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部族。”按照老张的说法，薛氏母子本是荒原上的游民，薛在两年前高烧生病，被他母亲带来求医，白耳找巫医治好了薛，却以此为条件要挟母子签下了奴仆协议。 嗯，看来这少年是为了还清这笔人情债，杨俶点点头，可是让巫医治病什么的就比较荒唐了，现在神农氏都不知道在哪里，所谓巫医治疗只是跳大神，最多加上一些莫名的草药，和封建时期的医学还有距离。 所以薛氏母子本来就不欠白耳什么。 老张再三确认杨俶不需要更多补偿，杨俶坚持说不要，但是咱们可以签个协议，这个协议呢，不是我来讹你，而是从长远来说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要干嘛？ 修路！ 杨俶说等我走完这趟开辟商路之旅，到时候会派出十来个人，从河湾部族所在地，向你灰木部族方向建造道路，那么这时候，你也要派出一支队伍，朝我们这边修路，至于这路是什么样的，该怎么修，到时候我会让技术人员前来指点。 老张首领欣然应允，正如杨俶看中了这边的糖资源和制弓技术，灰木氏同样看中了河湾地的陶器。 白耳暂时被剥夺了兵权，事实上挨了虎牙那一拳，没个十天半月哪能缓过劲儿来，这时候恐怕正躺在床上哼哼。 杨俶的交易顺利完成，二十一件陶器，交易出了十三件，再加上近半的黍和鱼，换来了二十袋蜂蜜、五张制作精良的短弓，外加小半罐盐——灰木部族这边盐巴产出也不多。 铁鬃的獠牙没有交易出去，老张对这件奢侈品兴趣虽然很足，但还没到买下用来炫富的程度，这个首领本质上还是比较理智的。当然他提议把獠牙放在灰木部族寄售，如果其他商队经过，可以按照商定的价格卖出。 为表诚意，可以不收中间费用。 可杨俶觉得还有个绿岩部族在等着自己交易，先去探索一下商机才是当务之急，所以拒绝了老张的好意。 十五人的商队，多了薛氏母子两人，一行人肩挑背扛，收获满满，踏上了前往绿岩部族的商途。 ------------ 第22章 老哥老弟情意长 杨俶不知道大河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哪个地质人员都做不到谷歌地图那么精密，就算可以计算出较为准确的经纬度，但是只凭经纬度就报出具体小地名，恐怕没人有这个本事。 可以确定的是，大河是黄河水系的一部分，它最终会在某个地点汇入母亲河。 如果保持部族的扩张与发展，杨俶能够判断这条河后世的名字，因为探地图探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把周围的地形地貌也加入到判断的要素里面来，从而推断具体是哪条河。 从河湾地到灰木部族这一段的河水平缓，河面较宽，没有陡岸，属于典型的河流中下游平原地貌，想要渡河，需要船只。 杨俶带着大家砍下河岸附近的桦木，又从灌木中扯了好些藤蔓过来，花费一天的时间制造了两艘木筏，顺利渡河。 简陋的木筏走了这一趟之后几乎散架，于是被直接抛弃。 “我们部族有人会造船吗？”杨俶问。 没有。 “灰木部族呢？”杨俶问小薛。 也没有。 “那你们怎么去往绿岩部族……或者说他们的人怎么过来。”杨俶这就纳闷了，他知道远古时期已经有强悍的海洋民族已经可以凭借简陋的船只横渡太平洋，印第安人的祖先，有一部分就是从亚洲乘船过去的。 不过这些天看下来，无论是河湾还是灰木，都没有制造船只的技术，那么以往他们是怎么样交流的。 大家大眼瞪小眼，最终给出了统一的答复。 渡河？ 游。 好吧，杨俶掏出笔记本，唰唰唰又在上面写了一条备忘。 回河湾地后，在岸边搭个船坞，再建造个码头，河运的成本低廉，且速度比陆运要快，只要今后建造出合适的船只，整条大河都能处在自己的贸易区笼罩之下。 绿岩部族在河流北岸，处于河湾地与灰木部族连线的中间段位置，按照虎牙的说法，这个聚落反而离河湾地更近一些，在天朗气清的时候登高远眺，能从河湾地的山坡上看到绿岩部族的聚落。 绿岩部族所在的那块高地呈东西走向，东高西低，东面是长约三十米的一座悬崖，形成了一小段天限，是整个聚落中最安全的位置，也是绿岩首领棚屋的所在地。 悬崖往西，地势缓缓降低，绿岩部族其他居民的房子就分布在这块缓坡上。 和大部分聚落一样，部族的整块聚居地被木栅栏矮墙环绕，用于抵御野兽的侵袭，聚落正中是燃烧的大篝火。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杨俶一行人从东而来，正好面对着悬崖前进，悬崖底部的建筑一收眼底。 悬崖下开了个洞，洞口搭建了防雨和加固土石结构的木架，架子上面覆盖了干草，洞口似乎有人影闪动，在往里看则是黑黢黢一片，不知深度几何。 洞口放着两个手拉车似的工具，非常原始简陋，但下面有木板拼接的轮子，车斗里面零散放着些石块。 再走近一些，那些石块就能看得更清晰了，那瞬间杨俶顿时感觉心脏被大手攥紧，呯呯猛跳几下，血涌上头。 分辨矿石这活儿，杨俶再拿手不过了，普地那本书还没教完，这小子就能把实验室九成以上石头一眼认出，而眼前这些矿石呈现出半透明的玻璃光泽，上面分布着炫目的绿色，正是典型的孔雀石，也就是蓝铜矿转变后的一种矿石。 铜矿是进入青铜时代的决定性物质，有了它，青铜农具将被开发出来，生产力可以甩开木农具几倍十几倍，假设原先一个人能开垦半亩地耕作，那么现在就能开垦出三亩地甚至更多，这对人口的扩张和社会职业的分工是很有帮助的。 同时青铜兵器将完全碾压石矛石斧。 现在的黑曜石刀、燧石刀，只能做到匕首那么长，是有其无可奈何的原因的，因为石材本身比较脆，长度一上去，就很容易断裂，可能往地上一摔就变成了两半。 青铜则拥有更强的韧性和更好的硬度，虽然还无法打造成铁器长剑的长度，但制作出来的短剑和矛头已经能够满足军团战斗的需要。 杨俶伸手拨拉着小推车里的矿石，如获至宝。 “你这外乡人，在干什么呢！”矿洞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一个中等个头的络腮胡汉子从里面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柄石锤，冲杨俶吆喝。 好吧，看来矿石是有主的，杨俶悻悻放下手中的石块问道：“是你在这里开矿？这些矿石你们卖不卖？” “不卖！” 杨俶没想到络腮胡拒绝得这么爽快，不由心中忐忑，心想这个聚落莫不是掌握了铜的冶炼技术，提前进入到了青铜时代？ 但是没可能啊，如果青铜器已经被他们使用，那么技术碾压之下，周围几个小部族哪里还有活路，多半会被征服或吞并了。 杨俶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稍微大些的陶碗，吹去上面的灰尘，用兽皮把它擦亮，然后在那络腮胡汉子面前晃了晃：“如你所见，我们是河湾部族的商人，我们这趟过来，既是为了和绿岩部族交好，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贸易。” 络腮胡严肃点头：“好，山岭之神庇佑，绿岩部族欢迎你们。” 既然都欢迎了，怎么就不让交易铜矿石呢，杨俶一定要问个明白，于是指着小推车说：“这些石头看上去挺漂亮的，我愿意用陶器来换，可以吗？” 络腮胡犹豫了一会儿：“谁不想要陶器呢，你现在去聚落里面喊一声，就算是盐和种子，大家都会拿出来换，可是这些石头，确实不行。” “为什么？”杨俶作出十分惋惜的表情，“实不相瞒，我这个人最喜欢收藏漂亮石块了，河滩里的鹅卵石我找了满满一屋子，但是像你这里的绿色石头，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这些石头有着特殊的魔力，大兄弟，你能想象吗！” “那当然，我们把它叫做山脉之心，别的地方很难找到，”络腮胡脸上写满了自豪，“我们的首领用它们来雕琢礼器，用于祭祀山岭之神，献上我们整个绿岩部族的最高敬意。” 我了个擦，好好的铜矿石被你们拿来祭祀，真是暴殄天物！ 杨俶心中大骂，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尤丽娅这些天相处下来，哪里还不知道杨俶的心思，于是在一旁助攻，说不光是我们的商队头头看中了这石头，我尤丽娅也喜欢得很呢——山岭之神至大！我要石头！ 去去去，你掺和个什么劲。 杨俶把毛妹撵到一边，又小声和络腮胡诉苦，只说河湾地一直没有得到山岭之神青睐，说不定就是没有这种石头的原因，我杨某人这回说什么也要和你换，哪怕是用陶器一比一，也要换上几块回去。 络腮胡哪里抵挡得住这架势，他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眼中饱含感动的泪水。 “山岭之神光照四方，虽然首领严禁把山脉之心交易给外人，但是同出于对神灵的敬意，我列山氏就私底下把这批矿石送给你！”络腮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搂着杨俶的肩膀，泣不成声。 “老哥！” “老弟！”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半晌，杨俶突然一把将列山氏的手甩开，凛然道：“兄台这是什么话，我杨俶岂是这种贪利忘义之辈，这矿石，我不能要。” “不不不，你一定得收下！” 杨俶重重叹气道：“我更想见见你们伟大的首领，向他表达我的倾慕之情……嗯，他要是能给我开放矿石交换的权力就更完美了，那么我们可以长久贸易，让山岭之神的光芒照耀别的土地。” 络腮胡把胸脯拍得呯呯作响：“我一眼就看出老弟是个坦荡的汉子，我列山氏挖了半辈子的山脉之心，好歹也算是在绿岩部族中说得上话的人物，这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绿岩首领！” 绿岩氏名臾，在他的首领棚屋里接见了众人，列山氏亲自引荐，为杨俶说明来意。 臾是个枯瘦的中年人，赤着上身，脖子上还挂着几串不知由什么生物骨骼穿孔磨制的项链，往下能垂到他的肚脐，配合那张胡须稀疏面无表情的棕色脸庞，再加上屋内的火光一照，显得有些阴仄。 臾首领的话不多，他听完列山氏的诉说，离开座位，背着手在棚屋里来回踱步，棚屋的角角落落，摆放满了雕刻成奇形怪状野兽样子的铜矿石，其中大部分是远古猪的造型。 臾思索了好一会儿，招手把列山氏呼唤过去，贴着耳朵询问着什么，期间眼光不停在杨俶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不过在虎牙身上停留稍多。 片刻之后，臾喘气坐下，他似乎身体不太好。 列山氏向众人转述了绿岩首领的意思，他了解到杨俶手中有一对巨大的猪獠牙，它属于荒原上有名的弓颌猪铁鬃，如果把这对獠牙用于首领棚屋的装饰，想必山岭之神会大为愉悦，所以交换铜矿石，没问题，不过要使用铁鬃的猪牙。 那感情好啊，自己如果能拿到一批矿石，回去成功炼出青铜，猪牙算个球。 杨俶当下就要点头答应，可突然被薛拦住。 少年问：“如果我们以后再来，要用什么来换山脉之心呢？” 小薛虽然有时候意气十足，但心思却是活络，事实上这年头在荒原中打拼的猎手，多半智商不低，当然要排除虎牙这种靠肌肉就能活下去的异类。 对啊，这绿岩首领的回答其实表达了两个意思。 首先，他还是不接受常规财货兑换矿石；其次，他只要弓颌猪的巨型獠牙兑换。 这不就成了一锤子买卖了么，我杨某人要的是细水长流的商路开辟啊。 不行，不能答应。 可无论杨俶怎么与绿岩首领交涉，那半死不活的家伙楞是不肯松口，连列山氏都看不下去，好生相劝，仍然没有半分作用。 列山氏偷偷给杨俶使眼色，意思是我送你些山脉之心就好，你就别折腾了。 杨俶深感无力，当遇到了这种被神灵信仰所笼罩的部族，真正的财货让利反而没有多少杀伤力，也许自己需要另想办法。 ------------ 第23章 外面蹭蹭不进去 杨俶一行人出了首领棚屋后，列山氏带着他们前往住处安顿。 按照以往的情况，别个部族的商队前来，只能自己搭帐篷解决住宿问题，不过杨俶好歹亮明了身份，是个部族的首领，那么自然要区别对待。 臾还是坐在他那个位置，咳嗽几声，内屋走出个人来，这人高瘦精壮，一对三角眼中放射出爬行类一般死寂的目光，身上的薄兽皮不知经过什么处理，颜色灰暗，站在墙角，如果不定睛细看，甚至不能发现有这么个人存在。 臾拾起身旁的一根木杖，单手戳在地上，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费劲站起来走向那人：“蝮蛇，怎么样？” “你是说扛着巨斧的战士吧？”名为蝮蛇的男子耸耸肩，手中的黑曜石匕首在灵巧修长的十指间飞快转动，“哼，当初我在河东不知宰掉了多少这样的家伙，他们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足够的速度，我能慢慢放干他的血，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臾咳嗽几声，看上去松了口气，他双手合十，朝桌子上的一尊雕像膜拜：“所以神的意志必须得到贯彻，我要用这对獠牙雕刻成最华丽的祭品，在下次祭祀中献给山岭之神。” 蝮蛇也摆出一副虔诚的样子，然后拍着臾的肩膀提醒：“他们还带了许多陶器和蜂蜜，这些也是神灵所喜欢的祭品，你最好给我保留下来。” 两人靠得更近一些，开始小声计划着什么。 杨俶边走边观察着绿岩聚落中的情况，包括他们生产的东西，种植的作物，使用的劳动工具，还有统治的结构。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图腾，这些图腾或用猪牙串连，或用木块雕刻，涂着红蓝相间的染料，造型各异，看起来颇有后世民族风情寨的感觉。 尤丽娅跑远一阵，回来时手里捏着一个野猪小雕像，说是用了点盐换来的，可以带回去给小甄宓玩耍。 接过毛妹手中的雕像，杨俶发现这小东西刀工娴熟，野猪的肢体栩栩如生，算得上一件艺术品，于是赞许道：“不错不错。” 败家娘们，怎么可以拿盐换呢，盐可是战略物资啊，这是杨大首领心中的真实想法。 当然只是想想。 绿岩聚落西面的一间仓库被暂时清理出来，当作众人今晚的住处，这幢建筑被分为两个部分，里屋有张铺着兽皮的床，外屋空旷，地面胡乱堆了些干草。 列山氏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呢，你们不是有个首领嘛，睡床。 其他人，睡干草，打地铺。 杨俶其实挺感动的，多质朴的老哥啊，猜到我和毛妹不能分开，特意安排了张单人床。 指挥众人把货物在仓库中堆好，杨俶和列山氏在仓库门口道别，列山氏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四下扫视，发现没人注意，于是凑近杨俶，小声叮嘱：“明天你们贸易完毕，出发时从西面那片树林经过，我会拉上一车矿石，在那儿等你。” “好，只要让我把这些矿石拉回去，就把它们做成山岭之神的雕像，保证你从没见过。”杨俶心想未来要是冶炼青铜还有些边角料，倒是可以拿来制作酒杯或大鼎什么的。 所谓问鼎天下，我杨某人要先把这股风气在中华大地上刮起来，到时候别的部族过来一看，吓，这首领能铸造如此大的鼎，必然充满了王霸之气。 再配合自己虎躯一震，这些野蛮人还不是纷纷归降。 杨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送走了列山氏。 抱着一扎兽皮进了小房间，杨俶发现尤丽娅已经呈大字型趴在了小木床上，占据了全部地盘。 “这是首领的床。”杨俶揪住毛妹的后领，要把她拎走。 毛妹苦苦挣扎，说首领要和部下同甘共苦，这床就留给体质孱弱的小姑娘吧。 杨俶说不行，他把那捆兽皮铺开，堆在尤丽娅脚边，然后自己走到床头蹲下，说你要是不走，我今晚还是会睡这张床，嘿嘿嘿。 “嗯？”尤丽娅的表情似笑非笑，盯住杨俶上下打量。 杨俶毫不示弱瞪着毛妹，家风要严，现在就让她爬到头上，以后该怎么管教。 “你是不是待会儿要说，我就抱着不乱动啊？”尤丽娅问。 杨俶一愣：“咦，你居然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还知道些别的呢，比如说——我帮你解开透透气。”尤丽娅老神在在地点着头。 “你还知道点什么？” “可多了——我就在外面蹭蹭不进去。” 杨俶咬牙切齿：“你是怎么知道的！” “开玩笑，为了帮我的姐妹出气，我在莫斯科干掉过几条街这样的骗子，”尤丽娅说罢亮出白白的拳头，“快走，不然打死你。” 杨俶抱着兽皮从里屋出来，发现众人呼啦一下全部背对自己，开始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虎牙把铺好的稻草扒拉开来，重新铺了一遍。 薛拿着一块鹿皮使劲擦拭他的新长弓。 忽有人说，啊，首领您怎么在这里，怎么不知会一声呢，真是吓我们一跳啊。 众人齐声说是。 杨俶翻了个白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躺下。 最后薛母和尤丽娅去里屋睡床，其他人在外面打地铺，屋子的两个角落都点燃了一小簇艾草，用于驱蚊，这时代没有纱窗也没有蚊帐，只能依靠原始的手段来与昆虫作斗争。 艾草的气味还算好闻，不过闻多了会有些迷糊，杨俶把身旁的窗户打开条缝，外面夜色如水，绿岩部族似乎陷入了沉睡。 纸和玻璃都还没发明出来，所谓的窗户只是一块能够开合的木板。 “呯。”大约午夜时分，一块小石头落在窗口。 杨俶一惊，猛地推开窗户，感觉木板撞到了什么，可四下一看，除了聚落中间的大篝火还在哔剝作响，其余毫无动静。 有鬼？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忽然从下面冒出来，出现在杨俶面前，吓得他差点喊出声来。 那人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列山老哥，你深夜过来做什么？”杨俶刚才推开窗，木板正好撞上外面的列山氏，现在他脑门上顶了个包，看起来有些狼狈。 “首领在召集人手，他要抢你们的铁鬃猪牙。” 杨俶真的是没想到到，区区一件奢侈品，居然会被人惦记上。 按照列山氏的说法，绿岩首领是山岭之神的狂热崇拜者，杨俶一行人携带的猪牙，正是用于祭祀山岭之神的最好祭品，与此同时，北面的某个部族与首领有着私底下的交易。 一个名为蝮蛇的武士从别的部族前来，长年守卫在绿岩首领身旁，列山氏怀疑之前部族中几次人员失踪事件，都与此人有关。 绿岩首领将在凌晨发起突袭。 列山氏知道此事，赶紧前来提醒。 杨俶一脸郁闷，你说在灰木部族和那副首领有点矛盾，是因为自己要招募个英雄单位啊，为了薛这个少年，暂时放弃商路，杨俶他愿意！ 可绿岩部族呢，情况完全不同，大家根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嘛，我就过来商量一下是否能兑换铜矿石嘛，不答应就拉倒，灭口干嘛呢，这动手怎么不按基本法啊？ 当然还有解决办法，趁着袭击还没发生，主动把铁鬃獠牙献给绿岩首领，请求他罢兵和好。 不过这事情杨俶干不出来，堂堂穿越者，咱还是要点脸的，何况毛妹不知什么时候惊醒，潜伏到了自己身边趴着，手里提着小斧头，一脸兴奋的表情。 打住，这是人家的主场，自己这边就是把薛母算上也就十七个人，在百来个人的聚落中闹腾，风险太大。 哼，这生意不做了，咱撤还不行吗，拉上列山氏送的铜矿走人，也算没有空手而归。 杨俶招呼大家起来，各自背上东西，打算连夜跑路，毛妹的斧子被插回了腰上，手中牵着三头小猪，虎牙不太情愿，他叫嚣着要杀上门去，把那绿岩首领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列山氏领着杨俶率先从仓库中钻出：“不能走聚落的大门了，那个方向肯定有人把守，我知道另一条路，是平时妇孺打水经过的小道，从这边走，没有守卫。” 一行人蹑手蹑脚从聚落中穿过，最后来到南侧某座棚屋后的栅栏旁，这里的木桩松动了一块，没有和其他木桩连在一起，不过被人用几捆茅草挡住，平时看不出来。 虎牙把木桩拿开，栅栏上赫然出现了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众人鱼贯而出，列山氏说再往前走，他就不安全了，那车矿石他已经放在了树林里，你们拿上后赶紧走。 “列山老哥，你……”杨俶犹豫了一会儿，发现就算是拐他到河湾地也没什么用，人家的特长是挖矿，可河湾地强在农业，矿石却是没有，只能换了个说法，“你要多保重，矿井容易坍塌，你越往下挖，越是需要做好支架搭建。” “多谢提醒，我相信绿岩首领只是一时糊涂，等他心回意转之后，我会派人去河湾地请你回来！”列山氏对绿岩氏族真是忠心耿耿，他拍着杨俶的肩膀，信誓旦旦地保证。 杨俶说好，你也别在外面呆着了，赶紧回去，万一被人看到，那就得扣个寨奸的帽子，另外要是这两天你的绿岩首领找你问话，你要可劲地骂我，明白不。 列山氏不明觉厉，点头说好，两人再次分别。 杨俶心底里面已经把列山氏当成了自己人，事实上绿岩部族也在他未来的吞并范畴之内，但这块地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隔了一条河，自己要是直接统治，就要面临两地交流不便的情况，所以控制绿岩部族的前提条件有两种。 要么有发达的河运，要么在两岸之间架起桥梁，这两件事都不能一蹴而就。 在此之前，和平贸易才是最符合河湾地发展利益的方式。既然他绿岩族长中了萨满教的毒，没关系，我回去就召集人马，把这蠢货给嫩死，然后在绿岩部族中扶植一个耿直热心的首领。 这个首领得和我关系密切。 杨俶回头看了一眼列山氏的背影，嘴角闪过一丝奸笑，正好被三头小猪看到。 “阿花、小白、黑皮，你们哼哼什么？”尤丽娅觉得手中牵绳不稳，连忙蹲下安抚，“别哆嗦，妈妈这就带你们回家。” ------------ 第24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杨俶在一棵山毛榉树下找到了列山氏留下的矿车，好家伙，满满一车蓝铜矿，堆得冒了尖，怕是有两三百斤重。 好在队伍里有虎牙这个怪胎，他推起矿车，足下生风，还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夜路虽然难走，但远古时期的人类和封建时期的农民在体质上有着本质区别。 封建时期的农民以谷物粮食为主食，很难摄入足够肉食，容易患上夜盲症，黑夜中行军，在封建时代是兵家大忌。而远古时期人类的饮食中，鱼和鸟兽占了较大比例，几乎每户都有男子从事渔猎活动。 所以杨俶一行人能借着微弱的星光看清地形，拨开草丛，在丘陵与荒原中前进，不会抓瞎。 前方传来水流奔腾的声音，河面宽度超过三百米，带着货物游过去肯定不现实，但扔掉货物，杨俶这些天不就白忙活了。 杨俶把肩上的包裹解下，靠着一块岩石放好，拔走尤丽娅的斧子下令：“大家开始砍树，制作木筏，动作快！” 这是第一方案，渡河。 如果在木筏完成之前被追上，那么就执行第二个方案，带上最贵重的东西游过去。 目前队伍中比较重要的东西是蜂蜜、盐还有小猪，但人力有限，如果真的执行第二个方案，货物最多只能带过去四分之一，况且夜间带着重物游上几百米，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所以第三个方案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扔掉所有货物，人回去即可。 杨俶通常在某件事情开工之前考虑一下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也是工科少年在实践中培养出来的习惯。 当然具体怎么实行，全看杨某人心情。 扔掉货物？怎么可能，头可以断，钱不能丢。 杨俶和毛妹对视一眼，眼神超坚定。 别人在喊着口号制作木筏，尤丽娅已经点燃了一堆篝火，她就着河水把干粮稍微加热，分给大家补充体力，然后砍了些纤细笔直的木条回来，削尖一端，放在火上烤黑。 这是碳化处理。 削尖的木棍碳化过后，远远比正常木棍要坚硬，用于投掷虽然比不上燧石标枪，但伤人足矣，这是远古时期就在人类族群中传承的知识。 薛在几处敌人可能出现的地方安置了陷阱，时间不多，无法挖出大型的陷坑，最多使用少量索套或者尖刺来阻碍对方的行动，想要杀伤就难了。 虎牙一个顶四个，他扛着砍下来的原木直接奔到岸边，堆放到一起，这回的木筏要比上次更简陋，杨俶的要求是，支撑到对岸再散架即可。 好在之前扎过木筏，众人有了配合经验，这回的效率高了很多。 绿岩聚落那边已经燃起了少许火把，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这些火把越来越多，伴随着嘈杂的呼喊，随风而来，落入河岸众人的视线中。 绿岩首领带着蝮蛇包围了仓库，他们不知道杨俶等人已经溜走，打算破门而入，杀掉所有男人，抢走女人和货物。 可仓库的大门似乎被从里面闩上，有个部族战士上前推了几下，居然没能推开，于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蝮蛇。 蝮蛇摆摆手，意思是你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毕竟绿岩部族名义上的首领还是臾。 臾正从一阵咳嗽中换过劲来，他没想到对方身陷囫囵还敢反抗，于是大怒，夺过身侧一名战士的石斧，上去就开始砸门，同时冲其他人喊道：“破门，冲进去，杀了他们的首领，我要拿他的心脏来献祭神灵！” 噼里啪啦一阵石斧砸落，仓库木门轰然大开，里面是零散的稻草和猪粪，墙上还画着一副笔走龙蛇的图案。 “来人，取我火炬！”蝮蛇眉间紧锁，他不甘心，眼看到手的肥肉居然不翼而飞，这是什么原因！ 随着火光照亮了那面土墙，墙上的图案也一清二楚。 那是一只坐在棚屋里的乌龟脑门上趴了只猪，手中一根拐棍，摆出指点江山的模样。 这是尤丽娅的涂鸦大作，嘲讽绿岩首领是头王八。 “额……”绿岩首领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了指墙上的涂鸦，面色似金，想要指使众人，却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来，待到用手去抚，只见眼前一黑，便向后跌去。 “首领，首领！”部众纷纷上前，掐人中拍后背，总算让他悠悠回过息来。 臾看上去很是虚弱，他指了指蝮蛇，让他发号施令。 蝮蛇心中猜测是部族出了内鬼，但这时候时间紧迫，来不及追查，当务之急是抓住河湾部族的商队，抢下他们的货物。 他从没见过一个商队能带着这么多高价值货物的，鱼和黍自然可以无视，但七八件陶器和十多袋蜂蜜，随便哪个聚落都要耗费一季的产出才能兑换，这就足够成为抢劫的理由了，况且绿岩部族本来就商队稀少，抢就抢了，根本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影响。 有了这批货物，他能从北方的首领那里换取更多的支援…… 至于铁鬃猪牙，谁爱要谁拿去，把人力物力大量消耗在信仰上，难怪这些南边的部族发展不起来，自己未来统治他们，想必他们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蝮蛇挑选了绿岩部族最强壮的二十名战士，加上他自己带来的两名亲卫，形成了规模可观的前锋部队，迅速前进，发起进攻。 然后又拉出三十人夹杂了健妇的部队，塞上武器，由臾带队，在后面缓缓推进。 事实上蝮蛇从来没想过要用上后面的队伍，在他看来，对方仅仅只是一支商队，其中有威胁的战士只有虎牙一人，只要自己拖住那个大个子，很快就能消灭整个商队。 想到这里，蝮蛇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黑曜石打造的刀锋映射出黑夜的星光。 这边杨俶登上一个缓坡，正看到那点点火炬光芒交织成一条长蛇，迅速接近了自己，大概一数，约二十人。 “大首领，木筏已经完成了一艘，还有一艘眼看就要成了，怎么办？”虎牙焦急问道。 杨俶心里也是郁闷，你早点儿来，我就放下手头的活儿大战一场，晚点来呢，咱就说拜拜了，可不早不晚，就赶在我木筏就要造好的点上，我是要打呢还是要打呢，还是要打？ “薛，你能射多远？”杨俶问少年。 “平地，八十步。” 杨俶心中估算，大约折合后世的一百五十米，在制弓技术不发达且薛的骨骼没有完全长开之前，已经是了不得的距离。 那么山坡的高度多少能有些射程加成，先算他一百八十米。 这个距离，正常人野外上坡，能半分钟跑完算是很好，让薛来阻击对手，似乎可行。 想到这里，杨俶开始下令，所有人背靠缓坡列阵，人人标枪木盾在手，等待追兵到来。 如果是绿岩部族所有战士聚集在一起，五十个人一起攻来，杨俶还会考虑一下，可他们错就错在把自己这群人当成了单纯的商队。 没错，这是商队，可这是堪比正规军的武装商队！ 薛张弓搭箭，站在最前。 蝮蛇带着两名手下率先从一个土丘的山梁上冒头，迎面便见一道寒芒破空而来。 发觉这一箭时，箭已经到了眼前，蝮蛇左手边那名手下连反应都来不及，就中箭后仰倒地，蝮蛇定睛一看，那枚羽箭从人体最坚硬的前额颅骨没入，后脑透出，弓力与精准程度，世所未闻。 神射手。 这个词从蝮蛇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眼中掠过一丝狠厉，神射手又如何，只要被我的人突击到了商队面前，一个冲刺就能砍翻他们这些商队成员。 “全都给我冲！”蝮蛇大吼，可他自己却不再领头，而是拔出黑曜石匕首，身形一矮，没入阴影，似是消失在原地。 他要去杀了河湾部族的首领，其他人在他眼中不过蚁蝼，只有虎牙才能称得上对手。 只是这边薛的白羽凌厉，两声弓弦响过，绿岩部族的战士又有两人应弦而倒，这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杨俶等人近前，随着尤丽娅一声盾墙高喝，两支人马战线相接。 不同于灰木部族中的推搡殴打，这回的战斗和白石部族的决战一样，属于生死厮杀。 可河湾地最精锐的男子，都被隼翼带出去抓牛羊了。 尤丽娅站在第一排架着盾牌，高呼着鼓舞士气，她见一时拿不下对方，心中有些焦急，因为从山坡上可以看到远方的荒原，那里闪动着密密麻麻的火炬光芒，这是另一支军队在行进。 现在己方人数本来就处于下风，所能依托的只是盾墙这种相对先进的冷兵器战术，若是对方援军赶到，无论是从背后还是侧面包抄，己方必败无疑。 小薛退回阵中的第二排，站在杨俶旁边，他没有盾牌，手中只有一柄临时制作的削尖木矛，杀伤力有限。 “虎牙，你人呢？”尤丽娅怒喝，她刚才还指望着那家伙以一敌十，冲进阵中发挥绞肉机一样的作用呢。 扭头一看，虎牙已经被一名奇怪的男子缠上，就在队伍的侧翼，两人身形极快，步伐挪转，看似难解难分。 只是真正的战况只有单挑中的两人明白。 ------------ 第25章 河畔血战 蝮蛇很震惊。 就在今晚，他见识到了长弓少年的神射，现在眼前巨汉的速度，再次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怎么能这么快！ 蝮蛇在以往的战斗中遇到过很多其他部族的猛士，但无一不死在了他的手中，因为他的速度配合灵活的步伐，可以让对手的武器完全无法触及自己，而他的匕首，却总能找到机会割伤对手的筋腱和血管。 他觉得没有人能做到兼顾体型、力量与速度。 但是虎牙就做到了，如果不是仗着诡秘的步伐，蝮蛇此时恐怕已经死上了十次有余。 可虎牙还记着杨俶的嘱咐，不能受伤，所以他暂时也拿蝮蛇没办法。 “虎牙，你别磨蹭，不然我让杨俶罚你做数学题！”尤丽娅大喊。 虎牙脸都绿了，他宁可去做苦役犯搬石头，也不愿去接触一分钟那种叫做“数字”的符号，那简直是魔鬼用于惩罚凡人的酷刑。 根据杨大首领的说法，现在用于惩罚，啊不，启蒙他们的是一种名为“加减乘除”的初级刑罚，以后还有线性代数、概率论和高数等着他们。 虎牙一想到这些个名字就头皮发麻。 黑曜石匕首再次袭来，虎牙终于没有躲开，腰上正着。 蝮蛇一声大笑，他终于击中了，有了这一次，准有下一次，今晚就要让他血流不止，痛苦死去！ 只是他想拔出匕首，却没能做到，抬头一看，正看到虎牙巨灵神般的怒容。 这小子，居然要害我到做数学题的地步！ 虎牙稍一用力，肌肉收紧，夹住了匕首！ 蝮蛇不信邪，别看自己身材修长，但经历过部族的秘法训练，经验上更是身经百战，杀死勇士无数，力量上绝不输于大部分战士。 可这匕首愣是拔不出来。 必须松手，不然要糟！ 蝮蛇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虎牙蒲扇般的大手落下，揪住了他的领子，他想挣扎，却发现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挪开半分。 那柄车轮般的石斧在夜色中响起一声呼啸，被虎牙抡圆了挥起，当头落下！ 蝮蛇终于在最后关头移动了位置，石斧砍在他的肩膀，好似外科手术一般，卸掉了他的左臂。 虎牙拔出腰间的匕首，随手扔在草地上——事实上匕首只能刺入半寸，就被他的腹肌锁住，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连血都没有流出多少。 混血巨汉拎起蝮蛇，往地上砸去，眼看是要把他当场摔死。 蝮蛇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却发现想象中的雷霆一击没有到来，自己反而被松手扔到了一旁，这时候哪管断臂血流如注，只顾拔足狂奔，没了命地远离战场。 是蝮蛇的另一个亲卫，他护主心切，从后面试图袭击虎牙，虎牙听得脑后风声响起，侧过身子，避开了长矛的疾刺，反手抓住矛柄，连矛带人，一齐拉了过来，轻轻一拳打去，就把对方打了个失神。 然后在双方数十人的注目之下，虎牙一手抓住那精锐战士的一条腿，往两边一分。 “开！” 恍如平地闷雷乍起。 那蝮蛇亲卫战士，被抓住双腿，活活撕成两半！ 内脏伴随着漫天血雨落下，浇了虎牙满身，狂乱火光映照之下，似从深渊中爬出的魔神。 蝮蛇重伤，他的亲卫一个被羽箭射穿，一个被虎牙残杀。 绿岩部族的前锋队，士气立崩。 十多名部族战士本来就与尤丽娅构建的盾墙势均力敌，这样一来，哪里还有半分战斗意志，齐声发喊，朝后逃命而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杨，我们追上去！”尤丽娅下令标枪齐射，逃兵背对着己方，毫无抵挡能力，顿时又倒下四五个人。 杨俶环顾众人，发现除了尤丽娅和小薛，其他人个个带伤，有两人伤得很重，看起来可能撑不到河湾地了。刚才能一波击溃敌军，全靠虎牙的斩首行动震慑，并不意味着河湾商队还有追杀与续航的能力。 除非做好再次丢下七八个人的心理准备，否则拿不下绿岩部族的后续部队。 现在是河湾地初生的阶段，每一个部族男子都是最宝贵的生产力，他们是河湾日后崛起的种子，如果急功近利用于消耗，为了干掉区区绿岩部族战死，不值得。 杨俶既然坐在首领这个位置，就不能冲动行事。 下一波敌人到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众人完成木筏，登船渡河。 “带上伤员，撤退！”杨俶断然下令。 “他们怎么办？”虎牙扛起大斧，指着躺在地上的绿岩部族战士，他们受的伤并不致命。 杨俶冷哼一声，既然这波贸易没能成功，连一件陶器也没交换出去，那咱非得从你绿岩部族上扒层皮下来不可，人力也是资源的一部分，这几人就抓回去给我老杨做苦役犯。 俘虏共五人，被架到河边，用绳子绑住。 木筏经过最后的加工，终于建造完毕，之前经过估算，两条木筏刚好能坐下所有人加三头小猪，可现在多了五名俘虏，空间顿时不足。 “把陶器和农产品全部扔下河！”杨俶果断下令。 这些能够自行生产的财货，损失就损失了，五名壮年劳动力，要远远高于这些货物的价值，纵然对于其他部族来说陶器价值很高，但在杨俶的指导下，河湾地陶器的产量和生产效率只会持续增长。 绿岩族长终于拖着他半死不活的病躯赶到，身旁是包扎过伤口的蝮蛇，两人用歹毒的目光看向刚离岸的木筏——那些珍贵的陶器与粮食，正一袋袋被扔进河水，为了防止打捞，陶罐陶盆，通通被砸成碎片。 “还愣着干什么，掷矛！”蝮蛇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拿到这批货物，他就能去北方的部族召集武士，南下吞并这片富饶的土地。 现在看来，不仅这个计划化为泡影，自己还丢掉了两名悍将和一条手臂，这让他如何不暴跳如雷。 河岸上的标枪和飞斧雨点般落下，尤丽娅指挥木筏上众人架起盾墙，杨俶躲在后面，只听盾墙另一面笃笃响成一片，有杆标枪从盾墙的间隙漏入，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噗哧刺入身旁的一个鹿皮袋，里面的蜂蜜洒了一滩。 杨俶大怒：“薛，到你了！” 少年从盾牌缝隙中往外一窥，就记住了岸上几名掷矛手的位置，轻轻一笑，从盾墙后面张弓站起。 长弓开！ 弓弦三声响闭，岸上那几个掷矛手应声而扑。 其余人面带惊恐，被少年的射术震慑。 只是少年再往箭壶里一摸，却是摸了个空，扭头一看，发现几天下来又是猎猪又是挑战犀牛，再加上今晚一战，终于白羽耗尽。 “呔！”少年怒喝一声，向岸上大喊，“谁敢掷矛！” 众人面面相觑，往后退了几步。 “受死吧！”少年长弓再开，弓弦铮地一声，在寂静的河面上远远传开，余音悠长，嗡嗡作响，透入岸上追兵耳中。 空放。 可岸上追兵不明就里，哪里知道少年已经没了羽箭，只当是自己要同兔子一般被射杀，根本不敢停留，齐齐转身，朝远处逃去。 所谓惊弓之鸟，说的就是现在。 绿岩首领被裹挟在混乱的人群中，由亲卫保护着撤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败了呢，区区一个商队，怎么就从自己眼皮底下跑了呢，他们还带着那么多货物，还抓走了五名族人，还牵着三头猪！ 奇耻大辱。 蝮蛇大量失血，脸色惨白，他告诉绿岩首领，他要告辞一段日子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将会带来北部山岭间的愤怒，那不仅仅是一两个小部族的力量，而是能够让绿岩部族崛起的力量。 绿岩首领连声说好，他此时脑袋中只想着把杨俶碎尸万段，全然不顾手下士气全无。 残兵败将倒拖长矛，垂头丧气，朝绿岩聚落走去。 列山氏没有参加战斗，当晨曦照耀聚落的时候，棚屋和茅草房之间隐隐有哭泣和哀嚎声传来，他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叹气摇头，感概万千。 杨俶让大家把小薛抛到空中，等到落下时在欢呼声中将他接住，然后扔向另一艘木筏。 虎牙本该接住少年，可他存心戏弄，啊呀一声，少年便从他大手之间漏过，噗通一声飞进了木筏另一边的河水。 木筏上响起欢快的笑声。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少年是个旱鸭子，落水之后吐了几个泡泡，就向河底沉去，杨俶连忙命人下水打捞。 商队成功渡河，向南走了一段路，河湾部族的营寨和房屋终于映入眼帘，若干妇孺已经在寨子门口等候，看到大部分人都安然返回，不由欢呼相庆。 重伤员被安排下去照顾，生死听天由命，杨俶掏出备忘，写下了医护、药品几个字。 最后是薛，杨俶没有给他分配奴隶和土地，虽然昨夜一战，他战功显赫。 “你是我的亲卫，”杨俶将手按在少年的肩膀，“我会为你装备最精良的武器，最坚固的铁甲，我会把你母亲和你的居所安排在我首领棚屋的旁边，同时你要守卫我的安全，你可愿意。” 少年点头说好。 “你有名字吗？”杨俶的意思是，少年现在只有姓却无名，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称呼起来非常不习惯。 “没有。” “那就我给你取个名可好？” “好。” “你是我在离开河湾地后加入的第一个战士，异乡之土，皆为待开辟之地，”杨俶看到其他人也围拢过来，于是侃侃解释，“所以你应当是寄托此志的战士。” 少年笑道：“我愿承此志。” “所以就叫你辟疆吧。” 薛母拉着少年跪下，谢过首领赐名。 小甄宓今天破例不用学习，她被指派了新的任务——带着薛辟疆去熟悉河湾地的风土人情。 少年和萝莉熟得很快，不一会儿两人就奔跑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杨俶在尤丽娅的纠缠下，拿出刚交易来的蜂蜜，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正餐。 酒饱饭足，两人摊开地图，开始计划突击绿岩部族。 子曰，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绿岩首领阴了自己一把，杨俶当然要礼尚往来，加倍奉还。 ------------ 第26章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再等上一些日子，尤丽娅大狙的子弹就能恢复，但把宝贵的子弹浪费在绿岩首领脑门上，杨俶觉得不值，况且臾害自己损失了一批物资，还重伤了两名族人，这不能忍。 干掉绿岩首领的方法不少，比如发起灭族之战，比如趁他出门遛达时套麻袋打晕，再比如夜袭聚落，从被窝中拉出来绑走。 灭族是最不合适的方法，因为目前造成两个聚落冲突的关键点只是绿岩首领个人，和族人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冲突，为此损耗两族平民的性命，性价比不高。 就算灭族之后，自己还是要留人开矿，那么聚落被毁，谁来保护开矿人员，经营矿坑？自己直接控制，成本太高。 套麻袋打晕乃是我天朝特色，当初去东南亚抓捕那些毒贩，不能用枪，不能惊动当地势力，套上麻袋扛走，抓人真是一抓一个准。 不过看绿岩首领那缺少锻炼的神棍宅德行，未必会经常出门。 所以暗中袭击，把他干掉才是最可行的办法。 “要不还是等我的子弹恢复吧？”尤丽娅手里摩挲着大狙深黑色的枪管。 子弹还有十多天的冷却时间，而且不是一次恢复五枚，而是一枚一枚恢复。 如果把子弹用在白石部族首领狮鬃这样的猛士兼雄主脑袋上，杨俶觉得值得，可绿岩首领就一弱鸡，消耗狙击子弹打他，真是天大的浪费。 就他也配？ 杨俶说：“我们带上辟疆和虎牙，然后再找三个灵巧敏捷的族人，明晚发动袭击。” 这也太快了吧？尤丽娅张了张嘴，虽然她是毛子正规军出身，但杨俶的思维还是震惊了少女一下，按理说不应该先备齐物资，开个动员会，拉出一拨人，坐上坦克和步兵战车推进过去嘛。 “你懂什么，”杨俶瞬间开启教学模式，“想当初我大唐外交官王玄策，三次出使阿三国，创造了一人灭国的史诗传奇，又怎么是你们这些斯拉夫蛮子可以理解的。” 毛妹不明觉厉，但还是做势要打杨俶，杨俶连忙起身绕桌跑，跑时还不忘挖苦当年东欧人民被维京人蹂躏的惨状。 没有了货物的累赘，突击队的组建轻松异常，杨俶本来想把钢首长矛都送给薛辟疆，可少年死活不要，说是只有大首领才配得上这样的神兵，虎牙则在杨俶的授意下背了一个巨大的包裹，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回来时的木筏没有被抛弃，而是扔在了南岸的石滩上，过去修整一下，还能使用。 当夜众人吃饱睡好，次日清晨，突击小队正待启程时，遇到了隼翼带领的狩猎队归来。 隼翼与杨俶还有虎牙各拥抱一下，向他们展示这次狩猎的成果。 五头鹿、两头野猪，这些已经死了，属于食物。 一公一母两头野牛，虽然没有驯服，但似乎被殴打过，暂时不敢反抗；三只山羊，每只蹄子上都有些伤口，这种生物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非常难抓，隼翼动用了好些手段，才把它们活着绑来。 按照隼翼的说法，他还见到了一小群野马，可当时他们处于南岸，马群在北岸，等到他们渡河去抓时，那些野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杨俶垂首顿足，却不能责怪隼翼。 人类的长跑能力是强，可又要渡河又要捕捉，这就不太现实了。 组建骑兵，让铁蹄踏遍万里河山，是多少汉家男儿的雄心壮志，现在看来运气还不够好，不过杨俶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跨上战马，开始横扫大陆的征程，这一天，不会太远。 野牛将被用于繁衍和驯化，它们首先将被用于耕地，不是产奶，也不是吃肉，这个一定要搞清楚，畜力在农耕文明发展的进程中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需要五个人耗费一天时间开垦的土地，一头耕牛就能搞定，效率将会大大提升。 河湾部族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和更多的生产工具！ 杨俶立即安排了两户人家负责驯养牛羊，还专门在上游划出了一块水草丰美的土地用于放牧。 安排好畜牧事宜之后，杨俶的突击队中又多了个隼翼，他算是河湾部族中长矛用得最好的战士了。 本来跑商一圈回来，杨俶应当好好处理政务，比如查看大豆种植状况，计算贸易利润，研究青铜冶炼……可是现在看来要拖上几天了，大家来来来，咱和你们说说嫩死绿岩首领的想法。 隼翼听完杨俶的计划，连忙劝说：“大首领，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副首领带队，我们明早就把绿岩部族首领的脑袋给你提回来。” 杨俶手中钢矛一抖，怒道：“你这是看不起大首领我的战斗力？” “怎么会呢，”隼翼忙真挚笑道，“部族里面的事务也很重要，您虽然有万夫莫当之勇，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出马了。” 众人齐声称是，只有尤丽娅意见不同。 “杨要去的。”毛妹说。 众人连忙给她使眼色。 杨俶心想还是毛妹最懂我，知道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尤丽娅笑意盈盈，解下战术背包给杨俶背上，顺便帮他把前胸兽皮上的杂毛抚平，笑道：“正是因为你们的首领只会画地图挖石头，平时呢也不好好训练战斗，所以就是要让他多打几次才行。” 什么，我分明是没时间训练好吗，另外这叫画地图挖石头吗，我老杨的地质学能用到的地方可多了知道吗！杨俶正待开口辩解，却被尤丽娅一把拽住袖子，拉着他直接上路了。 夫纲不振啊。 队伍行进，这回又是夜战，因为走到绿岩部族需要半天时间，这就差不多下午了，再吃点干粮，寻找突入地点，安排好人员，基本上接近傍晚。 所以杨俶决定干脆再等上一会儿，夜深之时，发起进攻。 绿岩部族外荒草稀疏，在秋风中已开始泛黄，虫声在旷野中偶尔响起，天际传来飞鸟的长鸣。 杨俶安排众人在绿岩部族东侧的一处洼地休息，自己带着薛辟疆潜到矿洞附近查看，之前列山氏冒着危险前来提醒自己，那么这份情必须得还上，主要是提醒他今晚好好待着，注意自保。 潜入矿洞，仍是空无一人。 “哒哒哒。”外面脚步声响起。 杨俶拉着辟疆，躲到一块突起的岩石后面，看向矿洞入口。 光从外面射进来，剪影黝黑，那人看不清面容。 辟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杨俶，意思是怎么办。 这人身材健硕高大，绝不是列山氏，杨俶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拿下。 于是这男子走过凸起的岩石时，后面忽然冒出两人。薛辟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拧一抖，那人手中矿锤顿落，杨俶从背后扑上，用手臂夹着他的脖子往后拉去。 男子双脚乱踢，双手扣住杨俶的小臂，奋力挣扎。 “别动，”薛辟疆摸出一枚羽箭，用燧石箭头对准男子脖子上的动脉，“不然就杀了你！” 男子立即投降。 经过两人一番询问，列山氏正如杨俶之前所料，被臾召去问话，他倒是按照杨俶所说，把众人痛骂了一顿，可列山氏是个老实人，活了半辈子，几乎什么骂人的经验，以至于所谓的痛骂，听上去更像是在帮河湾众人开解。 没什么好纠结的，绿岩首领果断把列山氏关了起来，准备在下次祭奠中宰掉祭神。 所以被杨俶抓住的这男子，就是替代列山氏被派来挖矿的。 “列山氏关在哪里？”杨俶问。 “首领棚屋下面有个地窖，你们救不了他的，首领棚屋有亲卫保护，你们死心吧！”那男子瞄了一眼杨俶和薛辟疆并不健壮的身材，发动嘲讽。 喝，堂堂现代人还被一个野蛮人鄙视了？ 杨俶发现自己对比原始人，虽然在身高上占优，但强壮程度上确实不及。 “算了，看你是条汉子，不和你计较。”杨俶嘴上这么说着，把男子绑了起来，心中却念叨着这壮汉是不错的劳动力，抓回去当奴隶才对，不能胡乱杀了。 押着俘虏回来，杨俶开始分配人手。 虎牙展开背上的神秘包裹，里面出乎意料居然是几捆长短不一的绳子。 杨俶捡了根木棍，折成两尺长短，唰唰在泥地上划动，几笔下去，出现了一个绿岩聚落简单的俯瞰图，悬崖、首领棚屋、仓库、寨门入口，皆历历在目。 “隼翼、辟疆，你们两个手脚敏捷，一人拿上一根短的绳子，去寨门方向，把绳子和木柴仓库和粮仓连接起来，然后在绳子的另一端点火。点上火后，马上回到东面悬崖。”杨俶准备了两根短的绳子，其实是起到了导火索作用。 “虎牙、尤丽娅和我，”杨俶把木棍戳在悬崖旁边的位置，“我们利用这根长的绳索，从悬崖下面爬上去，然后等待。” “等待？”虎牙不解。 “没错。因为我计算过短绳索烧完的时间，大约十分钟……以后会给你解释分钟的概念，这段时间，薛和隼翼已经能跑过来和我们汇合了，”杨俶说出夜袭的战术，“总之，那边火光一起，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必然会被吸引，他们会去救火，而这个时候，就是我们袭击首领棚屋的最好时机。” 声东击西，乃是三十六计中变化无穷的一条，杨俶今夜所用的，赫然就是这个诡谋。 聚落火起——吸引人员救火——人员汇合并集中力量——趁虚而入，实施斩首行动！ 毛妹眼神忽闪，写满了崇拜；隼翼和辟疆若有所思，试图学习吸收其中的策略精髓。 虎牙完全无法理解这些门道，只觉得按照大首领的说法去做，绝对不会有错，他把战斧一挥，捶了两下胸口，大笑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送绿岩老乌龟上路！” ------------ 第27章 扶植领主 绳索的顶端绑着几枚石块，被虎牙扔上悬崖，卡在顶上两根木栅栏之间，他扯了几下绳子，确保牢固，然后率先攀上悬崖。 杨俶从底下往上看，只见虎牙乱发丛生的脑袋从悬崖边缘探出来，比了个安全的手势，于是示意尤丽娅上去，与此同时，绿岩聚落的正门方向冒出了两道浓烟，火光窜起，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半个营地。 隼翼和薛辟疆很快就绕了回来，在绳索的帮助下，众人在悬崖上方集合。 绿岩首领做梦也没想到敌人会从悬崖那一侧出现——像虎牙一样能把绑着石块的绳索扔上来的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众人蹑手蹑脚绕到首领棚屋的正门，发现门口站着两名守卫，他们膀阔腰圆，比普通土著高了半个头，是部族中最好的战士。 两名守卫探着脖子向聚落门口眺望，丝毫没有发现墙角探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聚落中大部分人已经醒来，提着木桶和水盆慌乱救火。 由于杨俶烧毁的是粮仓和仓库，所以真正被火烧死的居民不多，而且这个时代房屋建造的间隔较开，一幢建筑的火焰几乎不会蔓延到另一幢建筑上。 呯——首领棚屋的木门被推开。 臾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他给了守卫一人一耳光，痛呼道：“我的粮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打水，赶紧去灭火啊！” 两名守卫连忙称是，迅速离开。 杨俶几人见到守卫走远，大喜过望，直接破门而入。 臾正打着赤膊和他老婆厮混，众人进去，正好看到光溜溜的一幕。 “哈，好久不见！”杨俶狞笑着把臾从他老婆身上拉下来，用刀顶着他的脖子，“老兄，前夜聚众相送，到了渡口还不忘给我们扔东西——比如飞斧标枪什么的，这份大礼，杨某人真是没齿难忘。” 臾浑身战栗，眼睛不敢与杨俶对视，舌头都捋不直了，胡乱回答道：“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的？算了，回头收拾你，”杨俶调转矛身，用矛柄在他脑门上来了一下，“说，列山氏被你藏哪儿了？” 根据臾的交待，列山氏被关在了后面房间的地下室，众人把他救出来后，发现已经被饿了两天，身子有些虚弱，背上还受过鞭笞，好在行动没什么问题。 臾显得很生气：“列山氏你果然是个叛徒，你看人家首领亲自过来劫狱救你，你还拿什么抵赖！” “似乎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啊，臾大首领？”杨俶掏出绳子，把臾五花大绑，大笑一声，“把这家伙吊起来，斩首示众！” 臾一听要杀自己，翻了个白眼，顿时两腿一软，晕倒过去。 臾的老婆一看不妙，尖叫着往门外冲去。 木门大开，眼看那婆娘就要跑走，尤丽娅一抬手，小斧头唰啦啦飞出，劈在那婆娘后背，尖叫身戛然而止，尸身立扑。 绿岩聚落的族人成功救火，回头一看，自家首领已经被人绑了。 杨俶毫无畏惧，他让隼翼等人在前面站成一排护卫，自己则带着虎牙爬到首领棚屋上方，在屋脊上插好火炬，好让聚落中的百余人都能看清自己的动作。 臾瘫软在地，跪在杨俶面前，披头散发，似乎又被吊打一顿，脸上糊满了血和泥浆。 “我，杨俶，河湾地的首领，火焰的操纵者，铁鬃猎杀者，陶器改良者，白石部族毁灭者，在此宣布！”杨俶揪住臾的头发，摁在地上，冲挤在下面的百余人大喊。 绿岩部族虽然只要一拥而上，就能把眼前几人淹没，但他们谁也不敢行动。 杨俶那一夜的血战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 薛辟疆的神射。 虎牙生撕活人的怪力。 还有面临两倍敌人袭击仍然全身而退的从容布局。 再加上声东击西的夜袭。 杨俶此时在他们心中俨然是神灵一般诡秘又残忍的人物。 “我宣布——”杨俶示意虎牙靠近，“绿岩氏臾，残害商队，昏聩无能，倒行逆施，现我杨俶替天行道，杀之以祭天！” 虎牙手起斧落。 车轮大的石斧呼啸而下，绿岩臾身首两分。 众目睽睽之下，杨俶竟然把脑袋一扔，嗖一下飞屋后去了。 “你，你……”列山氏指着杨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是个大忠臣，虽然被绿岩首领打了一顿，但心中还是不曾想过造反，眼看首领当面被杀，不由又气又急。 杨俶却把列山氏拉上屋顶，当场宣布说以后就没绿岩这个氏族了，列山氏才是你们的首领，从今往后，都听他的，不然就是和我杨俶作对。 列山氏当然不想干，不过留给他发言的机会不多。 部众已经屈服在杨俶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哪里还会反抗，只是起身说好。 最后杨俶拍了两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今夜之火，烧毁了粮仓，是杨某人的不是，还望大家谅解，不出一个月，我会从河湾地运来黍和肉食，加倍补偿大家。” 下面的族人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么被抓做奴隶，要么被杨俶清算干掉，总而言之，没有好果子吃，可没想到杨俶不但不杀人，还要拿出粮食补偿。 难道这家伙真的不是挂着替天行道之名，行灭族之实？ 于是鸦雀无声，就是要看杨俶接下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俶眼看大家一副疑心重重的表情，心说我老杨的演技还真是不到位啊，按照书本上写的，不是一番义正言辞的道理说完，把对面头头咔嚓一下，下面就齐齐拜倒，高呼公明哥哥高义嘛，怎么看起来个个都是不信的样子。 干咳几声，杨俶拍了拍列山氏的肩膀，又开始冲着众人忽悠：“我呢，明天一早就走了，我知道列山老兄在大家眼里算个公道人，这个首领他来做，应该没问题吧？” 大家想想也是，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族长换了一个，粮食被烧了一些。 远古部族的族长本来就是轮流来当，贤者继位，根本没有后世“家天下”的概念，所以就算是正常走流程，下一任族长也是列山氏没跑了。 至于粮食，人家都说了双倍补偿了，你还想要怎样？ 再往深里一想，那个平时阴险凶狠的蝮蛇在战斗中重伤逃走，部族中竟然还少了个恶人。 这么细细分析下来，绿岩部族的族人们发现杨俶似乎办了件好事。 列山氏哭丧着脸，在众人的欢呼下披上了前首领的兽皮。 绿岩氏族，正式变成了列山氏族。 列山氏名烛，全名列山烛，和杨俶当场定下贸易协议，河湾和列山之间，将开展稳定的贸易，以蓝铜矿为主的列山货物产出，将用于兑换河湾地运来的黍和陶器。 附近还有一条落差较大，水流较急的河流，对于农耕来说起到的作用有限，不过建一个水车，利用水力资源来干点别的事情，那就效果非凡了。 杨俶心中一边规划，一边安排部族众人回去歇息，该干嘛干嘛，然后把列山氏召到首领棚屋中，带到一人面前，那人脑袋上扣个个麻袋，身上被绳子绑住。 薛辟疆嘿嘿一笑，摘掉了那人头上的麻袋。 列山氏面前，正是刚才屋顶上被砍了脑袋的绿岩臾。 列山氏被吓得不轻，他以为死者复生，当下就踢翻了凳子，跌倒在地，四肢划拉朝后面爬去，却被虎牙扶住，推了回来。 “哈，”杨俶煮了首领棚屋中的一块肉，正和毛妹吃得开心，他似乎早已料到列山烛的反应，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你看我杨俶像是个杀伐无度的暴君吗？” 隼翼等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列山烛却是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一脸感动，握紧杨俶的手道：“老弟高义啊！我知道你只是想惩罚一下绿岩首领，既然如此，你也算教训过了他，那就把他放了，让部族回归绿岩氏的统治吧？” “幼稚！”杨俶面色一变，厉声呵斥，“列山老哥你要仔细想想，这下子绿岩臾已经和我是血仇了，就连你，一定也会被记恨，他之前就要把你挖心祭神，你居然还对他抱有希望，臾大首领，我说的可对？” 臾不知怎么没死，这时候涕泗横流，跪在杨俶腿前发誓一定不会有反抗之心。 杨俶没有理睬臾的哭诉，只是告诉列山烛，这位前首领将会被带回河湾地做苦役，至于什么时候放出来呢，全看他的表现。 “那感情好哇！”列山烛眉飞色舞，冲绿岩臾保证道，“首领您只管去杨老弟那里生活，等你刑满释放，我再把首领的位置还给你。” 众人面无表情，一齐说好，帮绿岩臾答应了下来。 一切看似完美解决，不过列山烛在走之前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刚才在屋顶上杀的人……” “那是绿岩臾老婆，跑太快跌死了，于是借了脑袋一用。”杨俶解释。 “哦……”列山氏警惕脚下，小碎步离去。 杨俶等人忙活一夜，于是今晚下榻首领棚屋歇息，这回房间规格高了些，杨俶和毛妹各有了自己的单间，其他人睡大厅，围着篝火，兽皮铺地歇息，绿岩臾则享受了之前列山氏的待遇，扔进了地窖。 杨俶和大家解释，为什么要把绿岩臾留下呢。 因为列山氏耿直过头了。 说白了就是蠢。 这样的人虽然比较务实，但也容易被人带歪，而且他对绿岩臾有种愚忠，这些都是不适合当首领的因素。 今天杨俶替天行道颠覆绿岩部族，他觉得合适。 明天有人找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来一次颠覆，他还是会觉得合适。 所以杨俶留下绿岩臾，就是要让列山氏知道，某一天他的正牌主子还会回来，他只不过是在代管绿岩氏族。 把这个概念灌输给他，他自然不会轻生背叛之心，就算是某天有了这个心思，那还要掂量掂量，正牌首领握在河湾地大首领的手里，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族人面前。 随时可以有个更加名正言顺的人来取代他。 这就是杨俶的心思。 至于绿岩臾刑满释放这件事，哈，还真的会有人信吗。 来自灰木部族的盐和弓、来自列山部族的矿石，这些资源，都掌握到了杨俶手里。 河湾-灰木-列山，三个部族之间的商路，正式打通。 ------------ 第28章 治村要按基本法 河湾地处于变革的时代。 从原始部族向奴隶制转型，这块土地的各个角落都能发现与以往不同的景象。 河鱼和风干肉被串在河岸的木架上，加工后可以长时间储存，奴隶妇女一部分外出采集野果，一部分则从事编织渔网和鞣制兽皮的工作。大部分男奴隶被派往农地上劳作，小部分拥有技术的人员，则负责建造新的房屋设施。 沿着河岸的土地上出现了一道道低矮的木栅栏，把分封下去的土地以户为单位围了起来。 杨俶可没心思去干围木墙的事情，这属于奴隶主的自发行为，他们分到了奴隶和土地，自然对保卫私人财产兴致勃勃。 人性的贪婪在此时被充分地调动起来，一块块土地仿佛是后世的承包责任制般运作，除了少部分收成要上交给杨俶，其他全部归于各户所有。 所以奴隶主们卯足了劲，为自己土地打造出一个良好的农耕环境。 杨俶本身是很不认可奴隶制度的，因为奴隶那群人的地位相当于牲口，奴隶主除了平时维持生产，还要分出精力去看管他们，其实是一种不安定因素。 他原以为自己掌握了青铜冶炼技术，就能很快生产出青铜农具，大幅度提高生产率，从而实现大跃进，打破奴隶制，进入封建时代，但现在看来还早。 蓝铜矿正待冶炼，但列山氏族（原绿岩部族）产出的矿石有限，用于制造少许青铜器，可以，大规模生产，不行。 所谓青铜时代的到来，并不是说第一件青铜器出炉，咱就完事儿了。 一个时代的到来，是建立在生产力突飞猛进的基础上的，而生产力的突飞猛进，显然不是靠一两件工具能够改变。 靠什么改变呢，这就需要整个地区，该地区社会发生改变——往小了说，就是要建立青铜器生产从上至下的产业链。 所以杨俶还要找大型矿脉，建立从开采到冶炼再到销售应用的一条龙服务，这才算是把这个部族带入青铜时代。 在此之前，少量青铜器投入到哪里收益最大？ 当然是制作军国之器了。 远古时代，部族间的矛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谓能动手就别哔哔，大伙儿抄家伙上就是了。 第一批青铜器，必然是武器。 这就意味着奴隶们还是拿不到青铜农具，那么个体生产能力提高有限，封建时代就不宜强行跨入。 也好，一步步来就是了。 杨俶现在拥有二十五名奴隶，是河湾地最大的奴隶主，原先聚落中的居民都分了出去，在各自土地上经营，这块围着木栅栏的高地，基本上就成了杨俶的私人城堡。 不过这座城堡的防卫能力低下，令杨俶难以忍受。自己的地盘如此脆弱可不行，所以建造箭塔和改进寨墙也被提上日程，这些奴隶在闲暇时刻被派往树林伐木，开始对城寨进行改造。 杨俶带上薛辟疆和小甄宓，亲自前往北面的牧场，查看被捕野牛的状况。 所谓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杨俶哪有时间给这俩小兔崽子写个课本，建个课堂，小板凳搬出来，敲着黑板说，听仔细，杨老师给你们上课了。 要真这么干，那河湾地也别建设了，踏遍全球的重任，只能留到后代了。 “二十一件陶器，回来的路上砸碎八件，问，交易了几件。”杨俶在前面走着，一边向后面的小甄宓提问。 甄宓掰了一会儿手指，发现不够用，本来她可以用上脚趾，但现在正在走路，所以数不清。 “把手指收起来！仔细回忆我之间教你的加减法。”杨俶纠正萝莉的行为。 甄宓千辛万苦终于算出了正确答案，眨了眨棕玛瑙般的晶莹大眼睛：“十三。” “很好，有进步，”杨俶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那么，假设我们用这些陶器换到了二十袋蜂蜜，每袋蜂蜜的价值约多少。” 萝莉当然回答不出来，不过杨俶也没打算她能现在回答，这么做的意图，只是给她留个念想，以后还会接触到哪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又能应用到商路贸易的哪些地方中去。 薛辟疆一言不发，只是仔细听讲，杨俶问他听懂什么没，他说一点都不懂。 杨俶说这很好，为学者，可以不必在意自己懂了多少，但一定要清楚自己哪些不懂。 所谓学得越多，心中就会越忐忑，因为知识无垠，门门相通，越是深入学下去，越会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东西少得可怜，而后发现这个未知世界的宽广神秘。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名校，都把求真务实当作校训的原因。 抵达牧场，杨俶发现围栏已经造好，每隔五米左右，竖立着一根圆木桩，木桩与木桩之间，或以木板相连，或用树枝阻挡，形成原始的兽栏。 隼翼正在训斥一个奴隶，手中挥舞着藤条，似乎要把他揍一顿。 “什么情况？”杨俶制止了隼翼的暴力行为，他发现附近的围栏开了个缺口，中间的几块木板被从里面破坏，散落在地上。 隼翼很生气：“这家伙做的围栏不牢固，居然让羊跑掉了两只！剩下的那只母羊又不能自个儿生小羊，对吧，只能杀掉吃了！” 杨俶检查围栏缺口，发现木板和木桩都比较结实，确定了并非奴隶个人工作的问题：“隼翼你没有畜牧的经验，不过我也有责任，之前疏于告诉你们方法……来，辟疆和甄宓，都过来听一下。” 无论是山羊还是绵羊，都是体力充沛，脾气倔犟的生物，它们吃饱草料，除了蹦达还能干嘛？ 逃跑呗。 今天拱不开木篱笆，明天接着来，反正它们无所事事。 工业革命前夕的欧洲就发生了这种情况，大家不再随意放牧了，而是圈地畜牧，羊这玩意连铁丝网都能破开逃走，何况几块木板。 直到有个工人某天发现，铁丝围栏被破坏的同时，某一段栅栏的木条围栏却完好无损，没有一只羊去搞事情。 这不就奇怪了。 工人仔细观察，发现并非是因为木围栏比铁更结实，而是因为那段围栏是用荆棘条做的，上面尖刺密布。 羊可以反复撞击铁丝，于己无损，但碰到荆棘条就会痛，它们的每一次尝试，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以此为思路推演，后世的羊圈栅栏，铁丝上都会留结，形成钢刺，从而杜绝了羊的“越狱”行为。 杨俶这样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隼翼放下藤条：“明白了大首领，是我没把栅栏建好，我这就去带人找荆棘来完善栅栏！” “不必，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就好，”杨俶摆摆手，“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现在杨俶手中已经有了蓝铜矿，冶炼青铜还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锡。 相比罕见的蓝铜矿，锡矿石分布则广泛很多，杨俶已经绘制了一些附近山岭丘陵的地形图，交给隼翼去寻找。 锡矿石辨识起来也很容易，矿石呈铁灰色，有金属光泽。 隼翼正要离开，又被杨俶叫住。 “你责罚这些苦役犯，有什么规矩没？”杨俶问。 “一般出了差错，打五棍……大错就是二十棍，如果试图逃跑，五十棍，外加割去耳朵。”隼翼把各个部族基本通用的刑罚套用了过来，其实这还算比较轻的，距他所知，很多部族捉回逃奴，都是直接吊死。 杨俶点头道：“所以你还等什么？二十棍，打吧。” 众人都没料到杨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刚刚他还把一部分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呢，转眼又要执行刑罚。 如果是虎牙，那肯定毫不犹豫就下手了，不过隼翼却没有立即执行，而是继续问道：“大首领，如果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是否也按照这个规则来办？” 咦，还质疑上了？ 杨俶打量着隼翼，后者则真诚地看着他。 穿越过来近一个月，杨俶指导部族使用火弓，搬动巨石等行为带来的神秘光环，已经在内部族人中渐渐褪去。 现在大家都知道，首领和我们一样，是个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累了要休息的普通人，于是不再用参拜神明的方式与杨俶交流。 这当然是好事，杨俶可不想当一个教派头头，部众们有思想，有他们自己的观点并非坏事，只要众人的目标相同，步伐一致，那么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杨俶现在面临的就是隼翼的质疑。 只要解释清楚了，大家心中也就有了准则，以后不会因此疑惑。 “因为规矩，“杨俶决定把法律的概念简单灌输给隼翼，他让小甄宓靠近过来，粗略讲解，”所谓的规矩，以后会变成一种名为‘法律’的东西——要知道，每个人经历过的人生不同，面临同一个矛盾，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解决办法，而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大部分人都能认可并接受的办法，这就是未来的‘法律’。” 隼翼拿起藤条，似乎明白了杨俶的意思。 杨俶则进一步解释：“法律也因制定者的不同，会有好坏之分，但是，即使采用不怎么好的法律来办事，也好过没有法律。所以你看，我听取了你之前施加刑罚的准则，很简陋，但必须实行，这不仅仅是对规则的尊重，也是对这种规则控制之下的所有人的公平。” 隼翼点头称是，手中藤条扬起，狠狠落下，那架势俨然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奴隶主。 奴隶的惨叫响起，杨俶却在一旁煽风点火：“法律就是法律，我会尽快完善它，但它只要生效一天，便一天不可违背。” 带着薛辟疆和小甄宓进入栅栏，三人朝野牛走去。 “其实你想放过他，是吗？”和隼翼拉开一段距离后，薛辟疆问。 杨俶挑了挑眉毛：“没有的事。” “不，你说过教导我们，这也是教导的一部分。” “哈，好小子，”杨俶瞪了少年一眼，这家伙果然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因为未来我们的地盘会扩张得很大很大，大到走上几百个日出日落都无法走完，你说，我能靠某个人，或某些人来统治这样的国度吗？” “不能。” “这就对了，隼翼可能会是我第一个分封诸侯，但是他未必有我这样的统治手段，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教会他依法治国。” ------------ 第29章 笔记本超进化 两头野牛正在新搭建的牛棚里吃草，母牛捉来时就已经怀孕，杨俶安排了专人看管。 牛们发现这里不但草料管饱，还提供遮风挡雨的安全牛棚，看上去似乎没有越狱的打算，只是暂时还不愿意和人亲近。 三头小猪吃下一些蔬果糠糟，哼哼着被关进猪圈睡觉。 牧猪人是杨俶在与绿岩部族战斗中俘获的一个奴隶，赐名葛四，他对这行有着浓厚的兴趣，每天晚上抱着猪睡，说是这样暖和，连篝火都不用生了。 耕牛和猪的驯化已在进行中，杨俶接下来前往首领自营地，查看之前安排下去的农业进度。 从聚落西面的牧场回来，沿河东进，直抵河岸的耕地，农奴们远远看到杨俶过来，纷纷鞠躬问好。 秋季以至，作物进入成熟期，今年风调雨顺，黍粒颗颗饱满，呈现金黄，即便没有后世改良品种那样沉甸甸压弯茎干，但已经长出了丰收的势态。 杨俶找到后杌时，农夫正在为大豆种植发愁。 这位被杨俶指派为农业部部长的男子此时正蹲在一株大豆面前，仔细观看着作物的叶子，一边挠头一边汇报：“首领，我们的大豆无精打采，是不是病了？” “会不会被虫子啃了？” “没有，这个季节虫子不多，而且我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捉虫。”后杌小心翼翼捏起一片大豆叶子，翻到背面给杨俶看，示意上面没有虫洞。 杨俶稍加观察，发现了问题。 这个时代的农耕模式非常粗放，在土地上挖个坑，把植株往下一埋就完事了。 如果是土质适宜的地方，这样做自然无可厚非，但遇到土质不够好的地方，那就效果欠佳了。 杨俶交给后杌耕作的试验田，是那天晚上搬走了巨石之后开辟出来的土地，肥沃程度虽然不下于周围，但是常年被压，土层紧实，土粒之间缺少空气流通的空隙，水浇下去更是难以浸润大豆的根部。 “好吧，我来教你松土。”杨俶发现自己的惯性思维又开始作祟了。 如同建造兽栏时忘记说明放置网刺一样，杨俶想当然认为松土是众所周知的农业常识。 毕竟后世小铁锹或小铲子随处可见，就算是买个锄头也是分分钟快递过来。 可是现在呢，连青铜器都没冶炼出来，遑论做工精良的铁农具？ 怎么松土啊，用手刨？ 咱不是犰狳，也不是蜜獾，打洞的技能点，不曾点过。 所以还是要依靠石器。 杨俶发动薛辟疆和后杌，很块从聚落中收集到了一些扁平石块、木杆和绳索。 没办法，虽然十分简陋，但还是制作了两柄石器锄头，木杆被砍到只有一米半长短，一端削去分叉枝桠，刮掉毛刺，另一端绑上扁平石块。 由于制作匆忙，石块和木杆之间的连接有些松动，目测锄地十来下就需要重新用绳子加固。 杨俶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后杌示范锄头的原理和用法，后期改良石锄当然是要农业部长自己动手，自己给他分配了这么多奴隶，他也应该学会怎样分配人手了。 “为什么要给作物松土呢？”杨俶决定用最朴素的世界观给后杌解释，“你自己也说过，万物有灵，每一株植物，都是一个生命，对不对？” “对。” “既然是生命，那么它就需要呼吸，需要喝水，但是它们呼吸与喝水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用嘴，它们用根……唔，事实上不同植物的情况也不尽相同，我只告诉你最常见的那部分。”杨俶口中念叨，手中的锄头不停，开始给一株大豆松土。 杨大首领告诉农业部部长，松土之后我们的灌溉才能更加有效，作物的根部也能得到空气，这都是有利于作物生长的因素。 讲解了松土的原理，接下来自然而然就会提到施肥，但杨俶一看咱的部长大人理解能力有限，光松土都还要拿着锄头比划好久，没挥舞过锄头的双臂战战兢兢，有些发抖，只能叹气让他自己先实践一番。 给后杌布置了石锄制造，外加整块试验田松土的任务，杨俶发现迎面跑来两列人。 尤丽娅跑在最前，精神抖擞，口中喊着一二一二，后面是十来个半大少年，口歪眼斜，气喘吁吁，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肺跑炸。 不是吧，他们营养都还没跟上呢，你就开始长跑拉练了。 杨俶招呼道：“哟，这不是河湾地八十万禁军教头兼兵马大元帅嘛。” “立、定、一、二！”尤丽娅喊停，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走过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杨俶，“我们是不是很快有牛奶喝了？” “没有牛奶，也没有羊肉，不准打它们的主意，知道不。”杨俶已经再三和毛妹强调过，现在的牲口都是用于繁衍驯化的，不能吃，但少女似乎总有些不良的冲动和企图。 “好吧……”尤丽娅撇撇嘴，“还有三公里，今天的十公里拉练就结束了，全身都是汗——你回来时帮我带两桶水，我要泡澡。” “喂，不是给你指派了五个奴隶吗？”杨俶怒道。 “才不够呢，都让我打发去制作石矛和木盾了。”尤丽娅理直气壮地反驳。 就算给你再派五个，你还是会让他们去生产军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德行。杨俶无奈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事实上杨俶也不知道现在就培养自己的私兵是对是错，尤丽娅和这些少年理论上来讲算是河湾地的职业兵，他们从小开始便脱力农业或手工业生产，进入军训模式，在毛妹的现代化残酷管束下成长。 现在军队，无论是纪律还是组织程度，都能完爆古典时代十八条街，何况是远古部族时期的散漫战士。 与此同时，这些少年将和薛辟疆一起接受杨俶的思想教育。 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不仅仅拥有优秀的训练和精良的装备，更需要的是军魂。 所谓军魂，就是知道为何而战，有目标，有方向，在此基础之上，钢铁般的意志得以锻造，舍生忘死的信念得以淬炼，就算一百次被打倒，也能一百零一次站起来。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杨俶现在还没有建立成熟的理论体系，地质队员可当不了政委，所以在他的概念中，这支军队不应当只忠于自己，更主要的还是忠于这片土地。 听起来十分理想化，实践起来也十分理想化。 但这种事情自己不做，难道交给毛妹的儿子们去做？站在个人的角度，自然是家天下万万年最好，但站在中华的角度，却是建立起规范的制度更为重要。 杨俶好歹也曾是扶过老奶奶过马路的骄傲红领巾，思维自然和那些穿越过后立马感染土著病，开始吟诗作对的文青不同。 统一全球算个啥，所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我杨某人还要建立起永不崩坏的制度，保证世界的长治久安。 府兵制、佣兵制、征兵制，还是职业兵制？心中盘算着未来兵制的走向，杨俶指派了两个奴隶给毛妹打洗澡水。 这种事情还要大首领安排，真是不像话。 帮助后杌完成石锄的打孔改良后，天色已晚，杨俶腹中饥饿，开始盘算晚餐。 月出东山，流光皎皎，尤丽娅这时候还没有纠缠自己做饭，估计是自个儿搞定了晚餐。 毛妹当然不是不会做菜，事实上按照她自己吹嘘，摩尔曼斯克烟熏鲟鱼是她最拿手的菜式，配上酸黄瓜和沙拉，浇盖浓厚的酸甜酱，美味可口。 但是现在没有黄瓜，也没有沙拉，海鱼都是奢望，只有河鱼能够充数。 尤丽娅吃惯了北冰洋的海鱼，对河鱼略有嫌弃，但是她没得选择，也只是把风干河鱼切成块儿，配上浆果和野菜来吃。 杨俶推开房门，首先看到的是桌子上的食物，风干鲤鱼洒了点盐末横置陶盘正中，鱼身的一侧是一堆绿油油的菜叶，另一侧则是红黄相间的地莓果子，黍米煮熟了覆盖住鱼尾巴那部分，鱼肉被小心剔除了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杨俶把鱼肉塞进嘴巴时，发现毛妹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滞留，她已经洗完澡，身上是一件薄薄的兽皮围裙，大概就蹲在床头位置——双腿弯曲成不雅的折角，脚尖踮起，膝盖抵至胸口，却被分量颇足的两团挡住。 典型的斯拉夫蹲，毛子的种族天赋。 她似乎在观察什么，杨俶心想既然你给咱准备了晚餐，也算是幸苦了一小会儿，那就不把你撵走，放任在房间里面多玩会儿吧。 干掉风干鱼肉的同时，杨俶发现毛妹居然在偷偷观察自己。 嗯……她似乎有点心虚？ 可是咱房间了除了洗换的衣服，记事的纸笔，简陋的油灯，再没别的东西了啊，除非是那台联想笔记本，可问题是笔记本又不能上网，动作片的硬盘又被格式化过，她看不了美剧也玩不了游戏，还能搞出花来不成。 杨俶把最后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享受丝丝肌肉纤维在唇齿间碎裂，带着少许腥味咀嚼入腹的感觉，然后起身收拾盘子。 刚走三步，就听到尤丽娅在里面惊恐大喊：“杨，我按了什么？我把你电脑里的文件删光啦！” “你说啥！”杨俶大惊失色，把陶盘一扔，飞也似冲进卧室。 “没了。”尤丽娅指着空空如也的电脑文件夹。 杨俶接过鼠标猛点，然后便是一个暴栗敲在毛妹脑门：“傻妞，你把文件删得只剩下病毒了！” 桌面空空，张将军两眼放光，自信微笑。 一个莫名的进度条在桌面冒出，“loading”大字在进度条正中显现。 杨俶的笔记本，此时正在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 第30章 造人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桌面上的进度条读完，一切归于沉寂。 两人盯着十五寸液晶显示屏发呆，读条结束后，不但桌面的文件夹都没了，连系统也完全变样，系统盘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陆地。 杨俶拖动鼠标，陆地缓缓旋转，视角被固定在斜上方四十五度，可放大缩小。 放大之后，杨俶发现这块陆地正是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一条大河把陆地劈成两半，水流动态奔涌，两岸的苍翠树木和破败的房屋都能大致看清。 河湾南岸那片沿河分布的农地和棚屋，正是自己扩张出来的新地盘。 被木栅栏围住的高地正是自己的简陋要塞，里面炊烟升起，制作到一半的矿锄和长矛井井有条地堆放在墙角，棚屋门口的架子上摆着几件陶器，靠近正中大篝火的地方，风干肉晾晒整齐。 拉远视角，南面有个被毁坏的废墟，那是当初的白石部族。东面是灰木部族，显示产出蜂蜜、盐、弓和其他资源，电脑在它们的聚落旁边标注了“友好”两个字的状态。 大河北面的聚落，列山部族，则显示为“藩属”，产出不多，就一个铜矿。 除了杨俶直接控制区域，其他部位均被迷雾笼罩，展示的都是以前的样子，不能提供实时情报。 屏幕左下角一行字提示： 欢迎进入因果律启示系统。 下面还有个对话框，似乎可以输入文字。 嗯，看来穿越并不是完全突发，杨俶虽然回现代的心思弱了很多，但终归还是带有许多好奇，在好奇心趋势下，在对话框中填写了一段话。 我是谁，我在哪，我的航母战斗群呢？ 回车。 令人惊异的速度，电脑病毒居然给出了答复。 你是杨俶，你在洛河流域，你的航母战斗群已经被同事卖给了废品站张阿姨，除了部分蚀刻片存留，其他部件均已损毁。 好吧，我老杨花了千把块拼装的模型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杨，你在和谁交流？”毛妹瞪大了眼睛，抱膝凑近。 杨俶鼻翼扇动两下，吸了口少女身上的清香，然后把她稍微推开：“制造病毒的黑客？或者是战忽局遗留的代码？总之我也不清楚。” “快问它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没有死掉，为什么我的狙击枪会变成这样。”尤丽娅又凑了上来。 杨俶坐在床头，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尤丽娅跪在他身后的松软带绒毛的兽皮上，下巴就在杨俶的耳旁，视线越过肩膀看向屏幕，几缕金黄的发丝落在杨俶肩头。 深呼吸，深呼吸。 杨俶按捺住心中的骚动，倒不是因为他正气凛然，而是这家伙对个人卫生比较看重，今天跑兽栏跑农地，还制作了了锄头，流了一身汗，自然是不想和床有过多接触。 按照尤丽娅的提问，杨俶十指飞快，在对话框中输入文字。 “你是谁？是你把我们传送过来的吗！” “我是一段代码，按照指令……我只传送了一个人。” “所以这只毛妹是……” “是个意外。” 尤丽娅脸都绿了，她一把揪住杨俶腰间的软肉，三百六十度拧了一圈：“能不能好好问。” “嘶……要死了要死了，我这就帮你问。” 按照这台中毒电脑的说法，杨俶在爆炸发生后打开了时空通道，同时肉身和笔记本中的病毒发生共振感应巴拉巴拉，导致病毒变异，能力大增，救（苦）主心切，把杨俶来了个就地传送。 毛妹不属于病毒受害人啊，但她当时被杨俶压着呢，没办法，一齐扔过来了。 变异后的病毒能力非常，不仅把自己的载体——破烂笔记本给改造了，还顺便改造了大狙。 理论上区区病毒，并没有那么强的功效，但由于某种名为“因果律”的时空力量生效，它的战斗力成倍提升。 因果律是啥啊，就是预言某个既定的结局，那么无论中途发生什么事，是怎么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导致最后的结果成立。 就像一座高逾百米的悬崖，下有深潭。 那么悬崖上的水无论如何引流，最后都会努力向深潭流去。 毛妹的迷茫少女属性发作，删掉了杨俶电脑中的建立文明的资料，完蛋，因果律如同历史车轮一般开始转动，无人可以阻挡—— 所谓既定的“果”，便是杨俶一定要把电脑中储存的资料用上。 那么毛妹破坏了暂定的“因”，因果律病毒就当机立断，开始丧心病狂的进化，临时给他重新构建一个通往既定之“果”的“因”。 这个因，就是毁灭杨俶电脑中的系统，生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系统！ 这个系统是三维的，山川河流、城镇农舍，一收眼底，而且相比原先的资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什么这么说呢？ 杨俶左点右点，打开了河湾地的城镇界面！ 居民：423 族群：华夏421、斯拉夫1、非人1 掌握科技：制陶、畜牧（进行中）、垦荒、灌溉、开矿 商路：河湾地贸易圈 首领：杨俶、尤丽娅 杨俶点点头，族群中的华夏自然指的是自己等人，斯拉夫人是毛妹，非人估计是虎牙。 畜牧的字体还是灰色的，代表自己还没搞定这一个项目。 这些情况杨俶心里自然清楚，明明白白显示在电脑屏幕上，其实是个坏事。 因为毛妹也能看到。 万一以后造出了大伊万，让这小娘瞅着，还不得整天逮住自己要发射钮玩儿。 我宁可不要这个破机子进化，杨俶撇撇嘴，很是伤心。 可准备把机子屏幕合上时，一个闪光的龙形图腾符号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是啥？ 部族之心：使首领直接控制区域下的人民立即获得部族认同，消除原有部族之间的隔阂。 神器。 杨俶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本来征服了一个部族，不杀死所有人口，用来充当奴隶已经是很大的时代进步，可是这种进步事实上也是一种无奈。 真正中华民族认同的形成，是建立在数千年文化交流与抗击外敌入侵的基础上的，到周王朝时期，华夏民族才做为一个整体概念登上历史舞台，在此之前，大家各玩各的，按照各自的鄙视链吵闹生活。 杨俶当然想冲出首领棚屋大喊，你们都是自由人，明天开始你们都有自己的土地，随意来去，地位平等！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奴隶比河湾地原住民多。 杨俶真要这么干，他的老部下会第一批起来反对。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帮杨俶征服了入侵的异族，然后一大清早就告诉自己，这些人与自己平等了？凭什么？ 等数千年民族融合，杨俶的尸骨都能做旧成化石了。 真是雪中送炭，知道我杨某人根本上缺的是什么，知我者自家笔记本也。 可这个部族之心不是平白激活的，要求一定的“文明点”，这个点数来自于首领对部族的建设和发展，部族人口越多，需要的点数就越多，杨俶现在才达成当前进度条的一半。 让整个河湾地四百多号人融合成一个民族，需要八百多的文明点。 进度条中标注了文明点来源的各个条目： 杨俶现在只有458的文明点，其中180点来自于商路开辟，200点来自于制陶技术改进，其他零零散散，十分有限。 在一整排加号中，有一行红字特别显眼，这条居然是减文明点的。 杨大首领顿时心头火起，我自打穿越过来后干的都是顺应时代发展的好事，从农业到手工业，从部族制度到法规应用，从外交商贸到对外战争，哪个妨碍时代发展了！ “噗。”毛妹在身后轻笑。 杨俶定睛一看，那扣了他50点文明点数的条目中，赫然写着“无配偶、无子嗣”几个大字。 油灯昏黄，光影阑珊，尤丽娅蹑手蹑脚向床尾爬去，试图溜走。 杨俶揪住毛妹的后领，拽了回来，指着电脑屏幕：“嗯？” “嘿嘿嘿你看部族里面有好多美女呢。” “不，这都是你的锅，说吧怎么办。”杨俶不顾毛妹的挣扎，把她拉近。 “我觉得你的电脑瓦特了。” “我觉得它正常着呢。”杨俶抓着尤丽娅的手腕不放，肤若凝脂，触感棒棒哒。 尤丽娅虽然有着一手擒拿好本领，不过似乎不愿意用在杨俶身上：“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检验一下它到底是不是坏了，对不对？” 毛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杨俶脑门上仿佛开始长出恶魔犄角：“想要检验出这条扣分的原因，我杨大首领是不是应该致力于寻找配偶，然后看看扣分的情况？” 毛妹瞄了眼屏幕，再看了看窗户，似乎盘算着从那里窜出去的可能性，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忐忑回答：“是呀。” 话音刚落，杨俶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了上来。 ……唔。 干这种事情呢，一定要果断迅速，绝对不能磨磨蹭蹭，敏捷要高，路径计算要到位，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那就该发动进攻了。 尤丽娅瞪大了眼。 片刻，唇分。 “你你你。”尤丽娅两颊通红。 杨俶挑衅地看着窘迫的少女，心脏却在狂跳，他拽起试图再次逃离的少女拉到屏幕前，两人一起看向文明点数。 原先扣分50点，现在已经变成了扣45点。 哼，还真是有效。 不顾少女的抗议，杨俶再次贴了上去，这回时间更久了，而毛妹也似乎开始认命，不再反抗，只是片刻之后，少女奋力挣扎，口齿不清。 “你不要把舌头伸进来……” 杨俶已经得逞了一小步，也不再过于压迫，放开了少女。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聊起故乡的风土人情。 灯油渐竭，杨俶说时间不早，各自歇息吧，于是在少女前额轻啄一下，放她回房。 ------------ 第31章 首领寻羊记 杨俶的羊儿被偷了。 某天早上，虎牙带了一小群人从聚落门口嗷嗷叫着跑过。 “干嘛呢大清早的。”杨俶探出脑袋。 “大首领，羊没了！” “……”哦，羊没了。 刚睡醒的杨大首领花费了几秒钟，终于从半梦半醒之间回过神来，用力搓了一下脸。 等等，他说什么来着？ 我的羊？ 杨俶飞也似地冲出棚屋，一看自己光溜溜只穿着短裤，暗骂一声，回去裹了剑齿虎兽皮，抄起钢首长矛，端起门口那盆清水往脑门上一泼。 “哗啦——” 清醒了！ 谁敢偷我羊儿。 虎牙和杨俶带着七八个猎手赶到西边的牧场，发现篱笆完好无损，拴着山羊的那枚木桩还是矗立原地，但是上面的绳索已经断开，青青草地上有点点血迹。 绝对不是它自个儿跑掉的。 杨俶捡起绳子，仔细观察断口，上面似被利刃切开，断得非常整齐。 虎牙神情严肃，他拨开一丛青草，用手摸了一下草根位置的肥沃棕壤。 是剑齿虎。 剑齿虎严格来说和现代猫科在亲缘关系上差得很远，它们的确是一种猫，但并没有进化成现代的任何一种猫科，而是在冰河时代结束后慢慢消亡了。 所谓的消亡时代，正是杨俶所处的这个时期。 冰盖从中纬度向高纬度褪去，全球变暖，黄河流域有犀牛和黄河象，植被大量覆盖，连黄土高原都是郁郁葱葱的温带草原景象，和后世的千沟万壑完全不同。 剑齿虎，会越来越不适应这个时代，它们在减少，但还未灭绝。 猫科猛兽锋利的爪子、惊人的爆发力、短剑一般的獠牙，赋予它们远超单个人类的强悍战斗力。 抓头山羊，岂在话下。 可咱是要称为星球主宰的种族啊，猛犸都能狩猎的人类，怎会怕了区区剑齿虎？ “走！抓住那些猫儿，我要给副首领做件过冬的大皮袄子！” 杨俶面目狰狞，脑海中却浮现自己光膀子，戴了墨镜街边撸串的画面，旁边是穿貂的毛妹，手里正麻溜地扒着一头蒜。 虎牙干咳一声，打断了杨俶的臆想：“首领，你看这脚印。” 杨俶顺着虎牙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得了，不是一两个梅花瓣，而是密密麻麻一地的脚印，粗略算下来，起码有五头剑齿虎，这个数量的虎群发起夜袭，足以毁灭一个小型的聚落了。 “怎么发现的羊没了？” “葛四早上出门牧猪，看到这边有些黑影，以为是其他部族的人来偷牛，于是大喊着冲了上去，没想到是剑齿虎。”虎牙说。 喝，牧猪人还真是命大，要不是剑齿虎没有太多的杀意，恐怕自己连人带猪都要赔进去。 尤丽娅还在懒床，杨俶不想兴师动众，当下叫上薛辟疆，和虎牙一起出发，沿着脚印追踪过去。 虎牙的巨斧加上辟疆的神射，再加上一小队老练战士，杨俶才不会怕了剑齿虎群。 只是少年的武器有些杂乱。 燧石长矛、长弓、鹿皮箭壶、黑曜石小刀……谁给了他这么多玩意？ 虎牙略显尴尬：“大首领，薛兄弟的领悟能力可强了，我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最拿手的战技教给他，他现在的长矛就是隼翼送的。” “好好好，可别贪多嚼不烂啊你。”杨俶这时候也没空计较少年胡乱点天赋的行为，只是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山羊——如果赶紧追上去的话，羊儿应该有活下来的机会吧？ 但凡剧情，女主被擒之后，绑匪定然个个都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动那姑娘半根毫毛，遑论坏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贞操。 凭啥一个女人能享受这待遇，我的羊儿就不能了。 杨俶信心十足。 荒原上晨曦洒满，苜蓿、鼠尾草和车前草肆意生长，沾满露珠的叶脉和茎杆波浪似的随风起伏，反射出大片金光。 猎手们穿行在荒野中，前方有一片树林，剑齿虎的脚印消失其中。 绕过一块乱石地，翻过一座荆棘密布的小型丘陵后，脚印突然不见，这片树林有些诡异，植被茂密，杂草没过脚踝，灌木疯长，对于人类来说，是个行动不便的地方。杨俶命令众人收缩阵型，长矛和战斧对准外侧，提防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 “当心！”虎牙突然一声暴喝，手中标枪唰的一声飞出。 榆树后面黑影一闪，带着棕黄斑点的尾巴消失在树干后面。 “咚！”标枪携千钧之力，深深没入榆树。 周围的草丛和灌木唰啦啦作响，竟然看不清其中到底有多少头剑齿虎。 杨俶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今天的对手还真有点意思啊。 诱敌，伏击，剑齿虎能有这种姿势水平，怎么就灭绝了呢？ 正在疑惑之间，两头剑齿虎出现在队伍的正前方，虎牙大喝一声，箭步突进，薛辟疆长弓上弦，正要发放。 只是那两头剑齿虎掉头就跑，似乎被虎牙吓到。 混血巨汉的爆发力实在太强，杨俶刚要呼喊，却发现两虎一人已经消失在树影层峦的密林中。 不是吧，你虎牙堂堂人类，居然智商遭到了猫儿们的碾压。 杨俶眼看着最强战力被调虎离山引走，也没有更好办法，好在薛辟疆智商在线，这枚羽箭楞是压住没有放出。 “嗷~”四周响起雄浑嘹亮的吼声，一头怪虎先出，然后周围风移影动，一头头重逾半吨的剑齿虎次第而出，包围了猎手们。 杨俶被护在正中，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见鬼了这是，怎么会有这种组合！？ 让他惊异到无以复加的不是剑齿虎学会了战术，也不是包围的虎群比想象中要多，而是眼前这头怪虎—— 它不是剑齿虎。 它身材修长，躯干上红棕色的皮毛，上面密布着黑色条状斑纹，爪子宽大厚实，可却没有剑齿虎一般露在外面的短剑似的獠牙。 吊睛白额，这正是未来取代了剑齿虎这种冰河时期猛兽，成为地球上最强猎手的生灵。 西伯利亚虎。 “嗷呜。”那头老虎叫了一声。 杨俶定睛一看，嗨，这家伙还没完全长大呢，目测才一岁半的样子，叫声中透露着一丝稚气。 你说你一个新时代的猫科之王，怎么搞得这么落魄，和旧时代的颓败猫科混到一起了呢。 那西伯利亚虎发现杨俶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微妙，顿时感觉被羞辱，当下大怒，又吼一声，其余七八头剑齿虎毫不犹豫，亮出犬齿，一齐扑上。 杨俶威望满满，有他在阵中屹立如山，部下根本不会动摇，当下众人一齐高喝，围成圆阵，把手中的石矛齐齐捅出去，俨然形成刺猬似的防线。 一声惨叫，其中一头剑齿虎被薛辟疆的白羽射中脑袋，慌乱退去。 亏得它是当前地球上最强的猫科猛兽之一，换了别的生物，恐怕已经被这一箭射死。 其他剑齿虎顿时一惊，攻势顿时缓和。 小西伯利亚虎俨然是本次行动的主导者，它纵身跳到旁边的一块巨石上，再度大吼。 众剑齿虎似乎对它不太信任，其中几头反驳似地吼了回去。 杨俶哪有功夫思考它们两个不同猫科猛兽之间的恩怨，两名战士已经被剑齿所伤，伤口开裂，血流不止，虽然青筋暴起，呼号护卫在自己身旁，可终究不宜久战，说到底，还是自己被这孽障摆了一道。 如果对手是人类，杨俶绝不会一头扑入密林。 可问题是对手是剑齿虎啊，正常人都想不到它们会使诈吧。 在小西伯利亚虎的坚持下，剑齿虎群继续进攻，连那头被羽箭射伤的家伙都返身加入战斗，杨俶的阵型摇摇欲坠，长矛不停刺击，但效果欠佳，人类的神经反射到底差了猫科几个量级，数量相近的战斗，没有陷阱和地形的优势，太难获胜。 可恶。杨俶手臂上中了一抓，血流如注，可他实在是不想撤退，那就意味着虎牙要面对一整群剑齿虎的围攻。 不能扔下他不管来着。 杨俶咬牙：“别支援我们了！辟疆，射那头小虎！” 薛辟疆已经陆陆续续射中了四头剑齿虎，但远古时代的弓力毕竟有限，不足以击杀巨兽，少年听到杨俶指挥，也不问原因，直接把白羽对准了巨石上的西伯利亚虎。 “铮——” 弓弦在林间爆鸣，余音悠长。 一道白光掠过，西伯利亚虎它想躲，但是来不及，躲不开，只能眼睁睁挪开半寸，眼看着燧石打造的箭峰破开毛皮，撕裂肌肉，刺入前胸。 一声痛嚎，那头小虎跌落巨石，生死不知！ “就是现在！”杨俶抬手一指，“随我突围！” 七八支长矛齐齐向前，在人类为了狩猎乃至战争打造的利器之下，没有野兽能够抵挡，没有生灵能够朔其锋芒，杨俶突围的方向，正是虎牙跑远的方向。 剑齿虎们得了优势，哪里肯放，衔尾追杀，誓要把这群人类消灭。 但是它们没能完成追杀。 虎牙回来了，他肩上扛着一头巨大剑齿虎的尸体，二十步开外，怒喝一声，将死虎扔来，砸散了追击的虎群，然后抄起大斧，径直杀将过来，车轮般的大斧杀气四溢，周围的草丛荆棘一齐断裂，化为漫天的碎屑狂飙。 “谁敢挡我！”巨汉双眼赤红，他看到了杨俶半身是血，看到诸多战友受伤。 要知道首领自从来到河湾地后，始终把控着每一场战斗的走向——没有人类让他受伤过，可这次，却几乎败在了畜生手里！ 不能忍！ 电光石火之间，一头剑齿虎被虎牙砍下了脑袋，另两头负伤，在同伴帮助下没了命地逃跑。 虎群顿时没了战意。 大溃败。 “嗷呜~”那头半大的小西伯利亚虎带着射中的羽箭，一步一颤地跑出来，似乎在呼叫同伴们支援，翻译成虎语，大概是老司机带带我的意思。 可剑齿虎们低吼着把它逼退，似乎对它指挥失败的结果恨之入骨，丢下小西伯利亚虎在原地，径自撤离。 哈，杨俶大喜。 你这罪魁祸首，弄了陷阱来坑老子，这下可好，不但丢了你同伴的性命，连自己也被抛弃，来，给咱哭一个。 杨大首领狞笑着带领众人压上前去，把畏畏缩缩的小西伯利亚虎围在中心。 ------------ 第32章 基建狂魔地质杨 杨俶也不管自家的羊了，在他看来，一头小老虎的价值自然要比山羊高。 虽然它还小，但虎皮能剥了做围脖，虎骨能拿来泡酒，肉可以煮熟了吃顿好的，还有那些锃亮的牙齿和爪子，都是制作饰品的好东西。 小老虎四个爪子被绑在一根木棍上，两端各由一人抬着，返回聚落。 忽有人喊道：首领回来了！ 接着附近伐木和耕地的族人和奴隶便一同上来，把狩猎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头剑齿虎尸体，就是半吨重的肉。 一头被活捉的奇特老虎，大家居然都没见过。 “这是豹子吧？好小，摸摸。”这位采果子的大姐伸出了咸猪手。 “你懂什么，这是小剑齿虎。”这是旁边打渔归来的男子。 杨俶迫不得已，只好亲自扒拉开热心的吃瓜群众，一边往外挤一边说：“都让让啊，你们首领受伤了，大家体谅一下。这个小动物呢，它叫东北虎，不过现在不仅东北有这种老虎，整个华北都有，所以暂时按照西伯利亚虎来叫。” “哦~”众人一声恍然大悟地长叹，手忙脚乱分开一条路。 有的人随身携带草药，赶紧拿出来献给杨俶，被他委婉拒绝，伤口处理的正确方式是用清水洗净消毒，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尽量把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让氧气这种天然的杀菌剂来完成伤口净化。 要知道大部分感染后致人死地的细菌病毒，都是厌氧的。 当然杨俶受伤并不严重，目测也就两个星期痊愈的架势。 剑齿虎当即被人分尸了，皮被整张剥下来，交给了一个名叫季踵的族人。 季踵擅于处理兽皮，之前已经被杨俶重用，也是给予了类似甄氏一族的待遇，划分出特定的区域，成立官方直接控制的制皮作坊。 杨俶已经开始了皮甲制作——铁鬃的野猪皮早已处理完毕，在鞣制之后将是极为坚韧的护甲片，用这种材料制作的皮甲，就连青铜器也很难剖开。 “尤丽娅，过来，给你量一下三围！”杨俶冲聚落门口大喊。 少女正在练兵，闻言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务，走近之后首先看到杨俶貌似严重的伤势——半张首领兽皮被鲜血染红了，顿时脸都黑了。 杨俶还没注意到呢，还在嚷嚷：“很完整的剑齿虎皮，我从虎牙那儿抢来的，给你做件过冬的大衣啊？” 迎面而来的却是毛妹怒气冲冲的脸庞：“打猎去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在睡觉吗。” 尤丽娅抬手想给杨俶来一下，不过动作到一半想起眼前这是个伤员，于是愤愤停下 ，她找来一盆清水，一边仔细给杨俶清洗伤口，一边骂个不停，完了还要他保证不再随意出动。 杨俶看着她担心的表情，心里倒是稍有感动，说下次带你一起去就是了，这才摆平少女。 小老虎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暂时不杀，因为杨俶打定主意要做一件完美的围脖，那就不能随意宰杀剥皮。可部族里面剥皮技术最好的人是隼翼，按照计划，他要明天才能回来。 尤丽娅十分好奇，她围着小老虎左看右看，其实有点怜悯，但一想到是这小家伙坑了杨俶，又想到那条美丽霸气的围脖，女人爱美的天性终于占了上风，不再理睬。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虎吼。 “哇啊！”小女孩的尖叫声。 盆子和罐子乒铃乓啷响起，杨俶从棚屋里冲出来：“什么情况！” 小甄宓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栓小老虎的围栏旁边，试图伸手去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老虎虽小，毕竟是未来的万兽之王，哪里容得一只萝莉调戏，当下张牙舞爪，试图撕咬，冲到一半，却被绑在木桩上的麻绳拉住，跌了回去。 当时那虎爪根根跳出，如同五枚打磨得锋利的匕首，从甄宓鼻子前面半寸掠过。 “我擦你这孽种，还敢造次！”杨俶当下捡起树枝，给小老虎狠狠来了几下，把它打得呜呜乱叫，缩了回去。 小甄宓扑进尤丽娅的怀中，俨然受到了惊吓，可她和小老虎对视一会儿，居然憋住了哭泣，败在了它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下，当时又脚步踟躇，蠢蠢欲动。 杨俶一看这还了得，闺女你是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凶悍啊，它和这个时代的剑齿虎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 剑齿虎全靠两颗牙，群体作战，撕咬为主。 可这西伯利亚虎，却是林海雪原中的独行客，它们拥有不下于最强综合格斗者的摔打和爪击技巧，只有在用战斗技巧把猎物扭倒或者制服后，才会用牙齿完成最后的绝杀。 剑齿虎和西伯利亚虎虽然都属于猫科，但相似体重之下，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杨俶抱着小甄宓，把这番道理讲解一番，然后看看萝莉，又看看毛妹，问道：“这下你们都明白了吧，千万不要试图亲近这种虎。” “明白了。”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齐齐点头，然后继续看着小老虎打滚溜达。 …… 杨俶算是看出来了，放在后世这俩妞都是吸猫狂魔。 “尤丽娅，你给我看住小甄宓，知道不？”杨俶手臂受伤，也干不了体力活，于是打算去聚落外面看看修路的情况，“我走开一会儿，你们别给我整出幺蛾子来啊。” “好。”尤丽娅抓紧小甄宓的手腕，示意放心吧。 老张村长已经派人和杨俶接洽，灰木聚落由东往西，河湾地由西往东，两头开始往中间造路，虽然是十分简陋的夯实土路，但也需要一定的劳动力和物资，更主要的是杨俶要制定一个修路的标准，所以大家需要碰头商量。 杨俶准备了果酒和烤肉，两拨人马选了个风景宜人的山坡开始聚会。 把会议地点放在这里，自然有杨俶自己的考虑，因为从这个山坡，可以清楚看到大河南岸的地形地貌，土路会在那个位置拐弯儿，避开哪块土层松软的洼地，绕开哪个山梁，都能依托山坡指出。 灰木部族的来人是个老工匠，平时以打造石材和建造棚屋为主，这回被张首领派来，也算是想见识一下杨俶的能耐。 杨俶呢，他需要展示能耐？ 完全不用展示好嘛，超越当前文明数千年的学识和思维，随口说出几句，就已经让这老工匠目瞪狗呆。 杨大首领的等高线图展开，上面赫然是绘制精密的山川河流，他用手指在上面点点点，而老工匠则目不转睛地仔细听着，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这里有条宽约五米的溪流，我们需要建造一座吊桥，不过你看东岸和西岸的落差，大约四米，所以这个位置看似最近，但实际上不适合，那么怎么办？”杨俶立即给出了答案，“把造桥的位置往下游挪七十米，看起来需要耗费很多木材，对不对？” 老工匠被杨俶带住思维，仿佛双目混沌的盲人被牵了导盲杆，一路向前。 无需自己过多思考，河湾地的新首领仿佛窥见了大地与山川的所有秘密。 任何与岩石、流水、甚至天空相关的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把控。 杨俶没有意识到老工匠心中的震惊，循循善诱，将知识步步剥离分析：“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建在这里，因为这处山谷呈现东南-西北走向，而我们处于亚洲大陆东部的季风地带，夏季受到来自太平洋的暖湿气流影响，冬季则收到来自西伯利亚的凛冽寒流摧残——这个山谷走向，正是最受风力影响最严重的角度，吊桥不稳，还是不能建！” 老工匠拼命点头，他也曾建造过简陋的桥梁，他觉得自己数十年积累的知识，已经丰富异常，可到了杨俶这里，却是小巫见大巫，困惑了一辈子的几个问题，在数息之间顿时解开。 这个首领看起来还挺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经验。 这种经验，可是需要几代人乃至几十代人才能总结出来啊！ 除非，除非他活了几代人的岁数，除非……老工匠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老工匠双唇发抖，看到杨俶终于说出了那个最佳的吊桥建造地点。 “这个位置的山谷几乎完美避开了季风的影响，同时两岸落差不大，旁边朝南的山坡应该植被茂密，正是适合架桥的地方，就在——那个方向。”杨俶把手指从地图上收回，让后往北面一指。 老工匠与灰木部族众人齐齐顺着杨俶所指的方位看去，那里有山涧与松林，在山坡上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地图上所标位置。 区区一张图……竟然如此精准。 灰木部族中参与过狩猎的族人，已经开始意识到把这种技巧应用到狩猎乃至战争中的后果了。 指挥官端坐帐中，身侧百万大军，如指臂使，虽不出户，但却似亲临战场，山川河流，都将站在他的身旁，它们将成为他的陷阱，成为他的耳目，他知道在哪里伏击，在哪里驻扎，在哪里突袭。 大地将化为他的武器，帮助他击败所有挡在前面的敌人。 河湾地，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首领！ 杨俶可没想到战争上去，他手指虚划，在吊桥与河湾地画了条线，又在吊桥与灰木部族之间画了条线，豪气干云，却又似理所当然：“这条线路避开了所有危险和不稳定的位置，我们修建完毕，大概需要三个月，你们，可做好艰苦奋斗的打算？” “当然，大首领！您只管吩咐，就算人手不够我也给你调来，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不要，我也要帮你修好这条路，架好这座桥！”还有什么，能比完成这样一件功盖千秋的伟业更令工匠激动的事情呢。 老工匠知道自己行将就木，他本该享天伦之乐，张首领都是亲自请他出山前来的。 来之前他还嗤之以鼻，什么河湾地首领，区区少年，又能有多少见识。 可杨俶这一番说明，虽然有些奇怪的专业名词，但整体意思，老工匠他懂！ 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自己不该就这样平淡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在行将就木之前，他还能再浪上一波，再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能让他的名字在整个灰木部族传诵千年。 若成功，此生足矣。 老工匠只觉得胸口狂跳，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那一年，他在父亲的指点下亲手完成了一件木凳。 热血如沸。 促进商路繁荣，加强文明间的交流，发展两地经济。杨俶的修路大业，正式开工。 ------------ 第33章 败家娘们要逆袭 杨俶把灰木部族的拜访队伍带到聚落门口，亲自拿起工具示范。他要修的路是土路，参照秦驰道的规格来造——除去表面的植被，把路面的土壤用大锤夯实，如果土下面有石块，也要挖出来扔掉。 这就是所谓的黄土路或黄泥路，没有往上面铺石头或石板的步骤，简单实用。 罗马人征服欧洲的时候，曾经建造过一些由石块铺成的豪华大道，他们挖掘并建造路基，用大小相仿的石块铺成路面，并以泥灰粘合。 这种公路在杨俶穿越之前经常被网上的一小撮人称颂，说罗马世界第一，完爆中华。 杨俶当时正在阿尔泰一带考察，带队哈萨克老哥的帕杰罗SUV抛锚了，只好弄了几匹马。 这马，它不肯走公路。 杨俶当时拉过缰绳，把高大的阿尔泰马就往柏油马路上带，可这畜生偏不愿意，走几步就跑回公路旁边的泥道上去了。 别人笑话他。 哈萨克老哥的汉语并不好，他的普通话里总带有一些含糊的类似大喘气的发音：“这个马啊，它在坚硬的公路上走呢，就好比脱了你的鞋，让你在被太阳晒过的柏油马路上跑步，你能开心吗？” 杨俶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是犯傻了，马天生就是在荒野和草原上奔驰的生灵，它们根本不需要坚硬的路面，那是给马车和现代汽车准备的。 罗马人当年骑兵弱鸡，打天下全靠方阵步兵，自然不会去建“马路”，于是造出了方便步兵行军的石路，至于战马？ 他们还没来得及见识到后世的铁骑军团，就已经被各种蛮族车翻了。 杨俶未来是要以铁甲骑兵打天下的，自然不会蠢到去建造不利战马行进的石路，类似大秦驰道的土路，自然是首选。 老工匠花了半个下午时间，终于掌握了驰道的修建方法，当即告辞，带人离去，他们将从灰木部族开始，按照杨俶给出的路线朝这边修路。 杨俶并不担心他们学不会，因为有的人就算是开飞机也能从度娘上学会，自己亲手指点，修个土路又有何难。 回到聚落时，尤丽娅还是带着甄宓在吸猫，她们找了一堆枯枝编成中空的球球，用一根麻绳绑住，人站在兽栏外面，然后把枝桠球扔到里面去逗小老虎。 猫科动物明显对球状物体严重缺乏自制力，被玩得团团转，尤丽娅把球拿出来，它就龇牙咧嘴，不共戴天，把球扔进去，又身不由己，努力扑球。 杨俶说别玩了，明天隼翼一回来，就把它宰了下酒，听说虎鞭大补，老杨我存起来大有用处。 毛妹把球儿迎面砸来，杨俶勉强躲过，然后把球没收。。 这下子两人一虎都很不愉快地瞪着杨俶。 “你让她多玩一会儿怎么了，”尤丽娅一甩金发，逼上前来，“你每次抓着她就是要上课，能不能有点课余活动了！” 毛妹发飙，杨俶显然是打算哄一下的，连忙赔笑道：“我这不是怕你们伤到嘛，虎这种动物真的不能当宠物来养，我之前不是解释过……” “解释？我不想听你大道理连篇的解释，你说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尤丽娅拽出躲到她身后小甄宓，七八岁的萝莉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咬着嘴唇。 我……我当然是在做伟大的奥数题，背荷塘月色，学习少先队员的思想品德课啦。 杨俶终于忍住没把这话说出来，干咳一声道：“嗯，那以每天多给她一些时间玩耍？” “可是她现在的主要生活是自由自在的享受童年，你现在的教育方法太机械死板了。” 杨俶叹气，他知道自己的教育比较老派，倾向于实践之前的理论和记忆，也就是经常被人诟病的填鸭式教育，不过这种教育已经在几代人身上证明过了威力——并不比西方的快乐学习弱，甚至在宏观上要强上很多，于是解释道：“可我教她的都是基础常识，目前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灌输……” “你太严格了！”尤丽娅抗议。 “你看看我们，看看河湾地，有那么多闲人来共享我课程，体验全民教育？没有！他们要为食物奔波，要建造更多的房屋，开垦更多的土地。我有的选吗，我只能从最信任的那批人中选出一部分来实施优先教育。”杨俶虽然唧唧歪歪了一通，本质上还是没答应减负。 尤丽娅说不过杨俶，可她很不甘心，紧紧攥住小甄宓的手，大喊一声，抢了木球回去，走远几步转身，委屈瞪来。 杨俶咬咬牙，把一时心软的冲动憋了回去：“行，今天我就不给她和辟疆上课了，你带他们去玩，不过不准再靠近老虎，知道不！” 尤丽娅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拉着小甄宓朝聚落门口跑去。 “喂……”杨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愚蠢的斯拉夫小妞，莫不是大姨妈来了，一言不合就闹脾气啊。 土路已经开始施工，杨俶爬上首领棚屋的房顶，借着零散的群星之光，和那边施工人员点亮的火把，依稀可以看到毛妹带着萝莉在筑路队附近走着，偶尔蹲下，在草丛中摘起几朵野花。 哎，人生啊。 “嗷呜。” 杨俶的沉思被打断，兽栏里的小老虎开始嚎叫。 “饿了？”杨俶从房间里拿了一块大大的蹄髈扔给它，“吃顿好，明早上路。” 第二天清晨，杨俶被隼翼中气十足的嗓门叫醒。 “大首领，你让我来剥虎皮？” “没错，这头小老虎的花纹你肯定没见过，而且只受过普通的箭伤，兽皮应该能非常完整地剥下来。”杨俶看隼翼快活的表情，已经猜到他必然是找到了锡矿，不过锡矿分布广泛，倒不是太值得兴奋，让他料理了小老虎才是正事。 隼翼接过杨俶递来的特种钢匕首，缓缓比划着。 大首领把长矛上的神兵拆下来，暂时交给自己使用，可见对虎皮这件事非常看重，隼翼终于忍不住疑惑，小心问道：“大首领，我已经听说了你英勇神武，大战虎群并活捉小虎的的事迹了……可是这小虎在哪儿呢？” “唉，你看你这眼神，还狩猎队长呢，”杨俶嘲笑着拍打隼翼的肩膀，“边上这么大一个兽栏，里面这么高一根木桩，拴着这么显眼的一头小老虎，你居然看不到？” 说罢就拉着隼翼往兽栏走。 隼翼的表情古怪，但是被杨俶无视。 兽栏就在首领棚屋旁边。 里面是空的。 杨俶看着大开的兽栏栅栏门发呆。 木桩上拴虎的绳子断了，显然不是老小虎自个儿咬断的，断口整齐，不是石刀就是石斧。 木栅栏门口还留着细碎的木枝，杨俶认得这些树枝，是昨天尤丽娅用来做逗猫的球儿的材料。 杨大首领与狩猎队长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好啊你个败家娘们，这虎皮披肩放到后世五十万起步，还是有价无市，你就这么给它整没了？ 好气哦。 杨俶心中痛骂，可表面上却只能微笑，一把从隼翼那里夺回匕首，亲切示意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隼翼擦着脑门上的汗珠，说突然想起筑路队那边喊我帮忙保护呢，貌似是昨晚发现狼群的踪迹，所以这会儿就不打扰大首领您了。 说完一溜烟跑掉。 狼？狼在这个巨兽横行的年代能翻出几个浪花？ 杨俶也不计较隼翼的说辞，直奔尤丽娅的棚屋而去，走到门口，却发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从门缝往里一看，杨俶差点把眼珠瞪掉下来。 那头小老虎被解开了绳索，正在和一大一小俩姑娘玩耍。 老虎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尤丽娅蹲在旁边给它挠痒痒，小甄宓咯咯笑着，拿出几片肉干逗弄小虎。 “不会有坏人要吃你了哦，”毛妹不经意间躲开了小老虎咬住手臂的企图，按住脑袋把它推了回去，“等会儿就放你走，你可要保证不来偷羊了，甄宓，你说对不对？” “我们已经没有羊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来玩，我一定会欢迎的。”萝莉说。 欢迎？这是未驯化的猛兽啊，狼成年了都会伤到试图驯养的主人，何况虎这种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强悍猫科猛兽。 杨俶把木门一推，冲了进去，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就要往小老虎身上敲。 毛妹大叫一声，前来肉搏，两人打成一团，杨俶一不留神，被少女咬住手臂。 “卧槽你属狗的！” “哙刨（快跑）！”毛妹含糊不清地喊道。 甄宓打开窗户，把小老虎放了出去。 杨俶摆脱了毛妹的纠缠，冲出棚屋，却已经追赶不及。 “你的披肩没了。”杨俶说。 “是嘛，”尤丽娅得意洋洋，她抿嘴叉腰，一边走着，一边身子还颠阿颠，“我、不、心、疼！还有，今天我来给甄宓上课！” “啥？” “老师轮流当，我就教她怎样保卫施工队，走，甄宓，我们去筑路队那边。” 喂，你们分明是要去采野花。 “小老虎，它会回来找我们的，对吧？”甄宓问。 “当然了，你还帮它包扎过伤口呢。”尤丽娅笑意盈盈，拉着甄宓从杨俶身前走过，顺便伸出拳头，在他胸口轻轻来了一下，挑了挑眉毛，那意思很是清楚明白——这回可是我赢了。 ------------ 第34章 集结 毛妹赢了么。 杨俶见俩妞跑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三下五除二用小木块做了个帆船模型，往聚落门口走去。 奴隶们在河湾地的待遇不错，起码口粮管饱，生产积极性还不算低，这一天时间，土路已经有了雏形。 夯实的道路沿着河湾的产粮地分布。 道路在连接两个聚落之前，首先要造福自家百姓，起码村里面街坊邻居走街串巷得方便，然后才是通往另一个聚落的大路。 沿着河流发育的文明早期城市和后世的现代化工业城有着很大不同，它的特点是房屋沿河分布，河流既起到灌溉、饮用、排污的作用，又同时兼顾了航运功能，所以这种城市的结构有着狭长的特点。 土路与河流平行，同时也和整个聚落的房屋走向一致。 杨俶走出聚落，再往前半里，到了尤利娅带着小甄宓玩耍的地方，这是一处河滩，尤利娅冲杨俶皱了皱鼻子，然后捡起一块鹅卵石在萝莉面前晃了晃：“看好哦～” “嗯。” 少女在扁平石块上吹了一口气，然后压低重心，探臂，开弓步——唰，石块划过一道笔直的线掠过水面。 旋转的石块在浪间轻点，打出七八个水花。 “你来。”尤利娅帮甄宓挑好石块，可萝莉的运动天赋和毛妹实在是没法比，扔了一堆石头，依然是噗通一声，入水即沉。 甄宓有些丧气，很快她发现了新奇的东西。 杨大首领把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头放进水里，薛辟疆在边上拨弄着木头上的奇怪麻布。 “感受风的来向，”杨俶拔起一根枯草，让草叶在风的轨迹中飘开，“它能推动帆，而帆被固定在桅杆上，它将成为船的肢体，在水面上迈开步伐。” 风帆的知识对于少年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他只能理解歌皮毛，不过杨俶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此，当他看到萝莉咬着指甲踟蹰靠近时，眼角闪过一丝得意。 哼，上钩了。 “……所以呢，风帆的角度并非和风垂直才能获得最大的推力，事实上和风的方向保持一定角度，船才能行进最快。至于原理嘛，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杨俶不断变换着模型帆船的风帆方向，当发现甄宓靠得足够近时，再次祭出了杀器。 “要是碰上下雨或下雪怎么办呢，看，我们还能用兽皮在船中间搭个篷，可以用木板把船篷分隔成前后，前面放置桌子和炊具，从河里钓鱼，配上黍米来煮，而船篷后面呢……” 杨俶顿了一下，诱导发问，“想要在船上过好日子，船篷后面能放什么？” “长矛弓箭！”这是薛辟疆。 “床。”这是甄宓。 “答对！回去奖励一勺蜂蜜。”杨俶摸着萝莉毛茸茸的脑袋夸奖。 小甄宓拍手笑着，加入了摆弄模型帆船的行列。 尤利娅眼看甄宓被玩具拐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萝莉还特别开心的样子，被杨俶往过家家的思路上引。 船的建材、动力、流线型原理，这是吸引薛辟疆的东西。 船里面的布置、起居的安排、漂亮的装饰，这是吸引甄宓的东西。 杨俶改变填鸭式教育，转到发展兴趣上来，首先让他们觉得好玩，然后再慢慢把其中的原理剖析出来，分步讲解。 毛妹来捣乱，发现三人不愿鸟她，于是生气，可听着听着，发现自己也陷了进去。 可恶，让我玩一下。尤利娅说。 你玩石块就可以了。杨俶说。 明知道是首领的花招，尤利娅还是抢了模型帆船摆弄。 可这玩意是杨俶零时拼造的，很不牢固，少女多用了点儿力气，哗啦，散架啦。 杨俶早预料到这个结局，也不生气，对甄宓说：“啊呀，你尤利娅姐姐把小船弄坏了，不过没事，哥哥改天再做一只给你。” “哼，我也能做，还能做出比你这个大十倍的，”尤利娅说，“甄宓，看我等会儿就给你做。” “好。”萝莉面带惋惜，看着往河底沉去的模型残骸，用清脆的嗓音回答。 只是她脸上分明写着仨个字。 我不信。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尤利娅支支吾吾试图把话题扯开：“最近的菜式都吃腻了，杨俶你能不能再弄点儿别的好吃的出来。” “当然有啊，烤虎里脊、清蒸虎掌、油焖虎肋、红烧虎肝，可食材呢。” “哼，怎能这么小心眼，食材我给你现找。”尤利娅找来一根鱼叉，麻利的捕了几尾鲤鱼和草鱼上来，交给杨俶。 这技能倒是不错，杨俶抱着鱼走了。 筑路队在傍晚遭到了袭击，当时尤利娅正在和一名建筑工讨论人员轮班制安排的可能性，却听到河岸旁半人高的草丛中传来半声惨叫。 那名奴隶似乎被巨力拉扯，突然整个身子没入草丛，没了声响。 “别想偷懒！”工头蚯蚓足挥舞皮鞭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尤利娅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蚯蚓足上次当了汉奸，向白石部族的斥候出卖了河湾地的情报，被虎牙收拾了一顿，等他养伤完毕，白石已然灭族。 分赏大会，几乎各家男子都有战功，只有他没参战，自然分不到土地和奴隶。 但之前的公田已经被杨俶兼并，不能给他劳作，于是安排了聚落巡逻员的任务，定期领取口粮，也算个公职人员，这回修路，自然来当了工头。 可蚯蚓足踏入草丛，也是突然跌倒，没再起来。 尤利娅盯了草丛半秒，把甄宓拨拉到一旁，然后抄起身侧的短斧，压低身形，冲身旁人低喝一身，带了三个奴隶缓缓靠近。 三个奴隶手中只有简陋的夯土石锤，脸上的神色既带了些慌张，又有些畏惧。 他们怕未知的袭击，也怕副首领尤利娅的呵斥。 尤利娅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可这草丛却一片死寂，一阵怪风吹来，草叶倏然向两侧分开。 蚯蚓足双眼无神，直直看天，已然殒命。 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两枚弯刀似的獠牙。 带着浅色斑点的圆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怒雷似的狂吼炸响！ 一头巨大的剑齿虎。 尤利娅本能想去迎击，可她手中的短斧在人类之间的肉搏中威力十足，对付力量和速度都有压倒性优势的巨兽，不行。 碎石斧斩开了剑齿虎的前肢，但这伤势几乎可以忽略，反而激发了猛兽的凶性，一扑一抓，獠牙擦着脸颊划过，切落鬓边一缕金发。 尤利娅从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剑齿虎一出现，三个奴隶就扔下石锤，没命逃跑，丢下尤利娅一人面对巨虎，尤利娅仗着矫健的身手和战斗民族的血气之勇与之缠斗，几个照面下来，手臂和大腿上多了一些划痕，她听到周围一片乱糟糟的动静。 呼喊声、脚步声、尖叫声纷至沓来，可她却不能多留意一分。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盯住眼前巨虎的眼睛，否则，下一次扑击，剑齿虎的利齿就能划开她的喉咙。 情况却愈发不利，两头、三头、四头剑齿虎的影子出现在筑路队的附近！ 领头的剑齿虎最强壮，与尤利娅厮杀，其他剑齿虎大开杀戒，驱散奴隶，消灭仅有的几名河湾地族人。 来不及组成阵型，人类的个体战斗力真的算不上厉害。 况且这批人根本不是精锐的猎手或战士。 “副首领，接着！”有个族人被剑齿虎扑倒，他的腹部已经开了个几寸长的口子，鲜血淌了一地，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长矛朝尤利娅扔来。 尤利娅舒臂接过长矛，正好看到那族人的眼睛闭上，最后一丝神情如此坚定。 保卫筑路队，保卫聚落，保卫河湾地！ 这是他的家园，这是他的故土。 少女架矛，撤步一挑，正好巨虎扑来，矛锋借力，点在它下巴上，而后少女翻滚躲开，虽然没能对巨虎造成多少伤害，但人类只要手握长矛，就有了和猛兽对抗的底气。 “来啊！”尤利娅大喊，“让我看看你的虎皮是不是适合做大衣！” 心中却是不停念叨，杨俶，这边乱成这样，你怎么就没看到？让你做鱼你就真的拼命去做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快点给我过来啊。 尤利娅听到甄宓轻轻叫了一声，于是连忙回头，发现萝莉三步开外站了头小一些的剑齿虎，剑齿通红，残留着残碎的肉块和器官组织，朝她缓缓逼近。 甄宓虽怕，但为了不让尤利娅分心，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尤利娅上前救援，刚迈出两步，后背却挨了一下，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却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这时候吐出这口血，气势就散了，大家全都要完！ 剑齿虎可不讲究什么骑士精神，偷袭和伏击是拿手好戏。 入秋了，北方的食物匮乏，食肉的猛兽迁移南下！ 河湾地的筑路队，正是缺少自保能力，且集中在一起的剑齿虎的食物。 尤利娅眼看着剑齿虎扑向甄宓，只恨自己没法及时爬起来，挡在她的前面。 杨，你教了好久的小姑娘，我没能帮你看住啊。 一道黑影掠过，剑齿虎痛嚎一声，跌倒一旁。 小西伯利亚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身子半伏半蹲，十只爪子根根跳出，宛如十把锋利的小匕首，它身上的毛整个炸开来，体型仿佛大了半倍，就这样挡在剑齿虎和甄宓之间，分毫不让！ 虎群的进攻似乎停止了，它们围成一圈，观看这场残酷的屠杀。 剑齿虎vs小西伯利亚虎，和它身后的小姑娘。 体型相差巨大，结局必然毫无悬念，尤利娅无法插手，她被两头剑齿虎逼住，分身乏术。 毫无征兆，剑齿虎疾电似扑来，这一扑若中，小西伯利亚虎定然十死无生！ “嗷呜。”小老虎生气地叫了一声，探出爪子，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尸骸落地。 那头剑齿虎径直倒飞出去，近半吨的身躯居然在这一击之下凌空而起！ 小西伯利亚虎瞪着自己的爪子发呆……貌似没打着啊？ 尸体上插着一柄车轮似的巨大石斧，正中前额。 包围圈的一侧火把亮起，虎牙还保持着投掷完毕的姿势，在他身旁，薛辟疆的长弓已搭上白羽。 杨俶面目扭曲，他手中长矛往前一指，高呼道：“杀，一个不留，河湾地的猎手们——” “嗬！”身后人头攒动，石矛利斧，一并向前。 河湾地援军，集结而至！ ------------ 第35章 青铜冶炼，时代大跃进 在河湾地的主战力量面前，或者说在人类的精锐猎手的打击之下，剑齿虎无力抗衡，它们根本无法突破长矛组成的防线，而且这道防线后面有雨点般的标枪飞斧掷出，更为可怕的是，一种它们从没见过的武器也被运用到狩猎杀戮中。 弓箭。 灰木部族的制弓技术非常可靠，杨俶已经训练了五名弓箭手，安排在矛阵的侧后方，对剑齿虎进行集火点杀。 在交叉式的立体打击下，剑齿虎纷纷受伤，杨俶认出这群虎就是前天和自己交手的那群，这回换了头首领，卷土重来。 或许这种虎群伏击事件发生在别的部落，会是毁灭性的灾难，但是它们错就错在选择了错误的对手。 这一群人类远比它们记忆中的彪悍，进退有序，其中几名人类甚至拥有不弱于单只剑齿虎的战斗力，至于那个额头上有三道疤痕的巨人，则完全可以虐翻数头剑齿虎。 等到虎群死伤过半时，那头巨虎终于意识到这次狩猎彻底失败了，但它们已经失去了突围的机会，隼翼带了一群猎手，不知什么时候完成了包围。 在长矛与羽箭中，虎群被彻底歼灭，杨俶下令论功行赏，战功最卓越的几名猎手，都能得到剑齿虎皮。 战斗结束，筑路队伤亡惨重，四下逃命的奴隶非但没有成功跑掉，反而付出了七条性命的代价；两个抵抗的族人战死，其余两人轻伤。 尤利娅满脸血污，她在围杀中亲手把长矛捅进了巨虎的心脏，成功报仇，事实上她的大狙此时已经恢复了一枚子弹，不过平时显然不会带在身边。 剑齿虎共有七头，当场杀死六头，最后一头受了箭伤，被薛辟疆背弓挎矛，追出二十里地，活活跑死。 最大的虎皮分给了尤利娅，她拿去做了新的床褥，其他的虎骨虎爪，可以用于打磨制作骨针等工具，不过杨俶建议大家保留虎骨，当作纪念。 因为河湾地很快就会有新的工具，这种工具，将带领种族进入全新的时代。 新的人员被安排到筑路队中，隼翼一语成谶，真的被派去当了护路队员，前些天因为探矿有功，这家伙被授予河湾地侦察营营长的头衔。 小老虎很快和甄宓混到了一起，杨俶有些无奈，试探性看了毛妹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等待他的决定。 嗯……这小家伙真的亲人？ 但杨俶和尤利娅分别尝试摸小老虎，均被抗拒。 “那就让她们呆一阵子看看？”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老虎没有成年之前攻击性也不强，或许等它到了找女朋友的季节，就会自己离开吧。 尤利娅耸耸肩：“我没意见。” 于是聚落中又多了只上窜下跳的猫科，偶尔客串抓老鼠，但只当作闲暇时候的乐趣。 杨俶已经搞定了制陶业，且收集了数吨的蓝铜矿与锡矿石，充当帮手的奴隶也被召集起来，参与到青铜铸造的事业中。 冶炼青铜是在冶炼纯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是一个由低到高，循序渐进的过程，但蓝铜矿冶炼纯铜的难度较低，通过火焰猛烧即可得到红铜，所以杨俶跳过了这一步。 最原始的青铜冶炼法是将铜矿石与锡矿石一起冶炼，这样获得的青铜，成分不易控制，所以也被杨俶直接排除在外。 后来则采用先炼出铜，再加锡或铅矿石一起冶炼的方法，这种方法虽然是个进步，但仍未根本解决问题。 若不是现在火窑的温度还达不到炼铁的要求，杨大首领才不会考虑青铜器呢，直接进入铁器时代，拿着钢刀、披挂钢甲去吊打石器土著，想想就大快人心。 但是技术没达到之前，大跃进不宜进行。 杨俶架起笔记本，进化后的笔记本自动调取了之前储存的资料，以三维全息的模式展现给了杨俶。 按照变异笔记本筛选的资料，成熟的青铜器，应当这样冶炼。 首先是泥条盘筑法建成的熔炉，炼铜时，在陶器内放置孔雀石和木炭，让木炭在熔炉里燃烧，用皮囊鼓风设备往里面送风，产生高温熔化矿石，同时产生的一氧化碳使铜吸除。 嗯，还特意标明了取矿石时需要换人操作，以免一氧化碳中毒。 在熔铸之前，先要制范，这个范呢，就是陶器，和普通的容器不同，这种陶范具有一定强度，透气性和耐热性也较好，为了使器物表面光滑度较好，陶范的内壁还要上一层涂料。 这样的陶范，一般只能用一次。 这就是为什么攀青铜科技之前，一定要把陶器制作的科技给点出来，不然从熔炉中流出的千余度的青铜水，拿什么去装，拿什么塑形。 甄氏的几位制陶匠参与了青铜铸造的行动，众人建好熔炉，放入木炭，把火烧旺，提前准备好的金属铜和金属锡被投入到熔炉中，由固态逐渐向液态熔融转变。 两名奴隶操纵皮囊，在高温的熔炉旁边送风鼓气，劳动的号子在河湾聚落中响起。 不同铜锡配比产出的青铜质地不同，杨俶采用的是铜85%，锡15%的配比。 按照著名的先秦古籍《考工记》记载，这正是制造青铜刀剑的比例，按照85%铜冶炼出来的青铜，兼顾硬度与韧性，乃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兵器材料。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青铜水流出，进入陶范，冷却成型，碎陶，河湾地第一件青铜器诞生！ 这是一枚淡黄色的矛头。 后世有的网络资料会把青铜器描述出黄金似的灿烂颜色，其实只对了一半。 青铜根据含铜量的不同，颜色从金黄色朝灰白色过度——没错，那种祭祀用的青铜大鼎就是金黄色的，但含锡量稍高的青铜武器，却没有那种亮瞎狗眼的特效。 至于为什么第一件青铜器是矛头，因为论功行赏，杨俶和尤利娅来到河湾地之后，功劳最大的人，非隼翼不可。而隼翼最常用的武器，是长矛。 他不是武艺最好的一个，也不是力量最大的，不是杀敌最多的，但是在他的帮助下，杨俶担起了族长的重任，掌握了周围的地形，得到了第一手情报，他划分了族人的耕地、安排了俘虏，杨俶只是下个决定，可真正执行的人，却是隼翼。 他还带回了畜牧用的牛，还找到了锡矿。 战功彪炳者，人人可见。但安置民生，建设聚落的人，他们的功劳不容易被统计，也不容易被注意。 杨俶要用行动和赏赐表明，我们不是穷兵黩武的民族，我们重视生产与发展，剑与犁，两手抓，哪样都不能落下。 乌泱泱整个河湾地的人都围在一起，好奇探头，看看大首领到底在捣鼓个啥玩意。 隼翼本来和大伙儿一样，被聚落中的动静吸引过来，看到熔炉旁的欢呼，看到首领把冷却下来的淡黄矛头状物件捧起。 那表情，仿佛手中捧了一件稀世珍宝。 “隼翼！”杨俶喊道。 突然被叫到名字，隼翼有些莫名，他环顾左右，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无误后才挠着脑袋上前：“您叫我？” 杨俶取了一根白蜡木，把矛头装上，那矛头长约三寸，状似柳叶，两侧微微开锋，矛尖极利，在阳光下闪动淡黄，杀气腾腾。 长矛被交到隼翼手中，隼翼双手接过。 “大首领，这，这是给我的？” “这是你应得的，我们现在收集的矿石最多生产一枚这样的兵器，以后还会有更多。” 隼翼双手微颤，重重点头，稍加思索，却是再度发问：“既然大首领把这东西给了我，我倒是要试试它有多厉害。” “来人，取皮甲！”杨俶正有此意，他的制皮行业初步成型，也要迫不及待地实验以下。 普通猪皮鞣制的护甲片被固定在一块竖立的木板上，隼翼先是让手下使用燧石长矛疾刺，刺了两下才破开一个缺口，然后他亲自使用石矛出马，还是刺了两下。 要知道隼翼是聚落中矛术最强的人。 杨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示意隼翼换上青铜长矛，嘲笑道：“侦察营营长，你莫非是早饭没吃饱？”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 “怎么可能，一块猪皮能难倒我吗？”隼翼不高兴了。 原先被石矛开了两个洞的旧护甲片被换下，新的一块甲片被挂了上去。 隼翼上前一步，轻轻一矛，锋利的青铜尖好似热刀剖黄油，毫无阻碍地在甲片上开了个口子。 现场鸦雀无声，刚才石矛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什么概念，多挡住一下长矛刺杀，就是多了一条命啊。 原以为以后穿上皮甲去打仗，咱河湾地一个战士能顶别的部族两个，可青铜矛一登场，完蛋，该死球还是死球，捅上去就是俩洞，皮甲上一个，胸口一个，没得救！ 杨俶确要让众人再次开开眼界，咱好歹动用了变异电脑这样的大杀器，不多得瑟一会儿怎么行，当即一挥手：“再加一层！” 两层猪皮护甲片叠好。 隼翼照样是一矛刺穿！ 整个部族终于由感叹变成欢呼，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河湾地战士们所向披靡的景象，有了皮甲与青铜神兵，对上三倍人数的石器时代战士，也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屠杀！ 直到杨俶让人加到三层皮甲，青铜长矛才无法一下捅穿，不过从目前表现出来的杀伤力来看，已经足矣。 隼翼拜过首领赐矛，然后单手举起长矛，在族人面前疾走，边走边振臂高呼。 尤利娅靠近过来，帮杨俶擦去前额的汗水，顺便送上了一个鼓励性的亲吻。 就在今日，杨俶拉开了河洛文明迈入青铜时代的序幕。 ------------ 第36章 建建建建建建建筑工 河湾地在杨俶经营下，开始由聚落向城邦发展。 自从实行奴隶制以来，聚落的粮食产量翻了五倍，当然这其中与大片河岸冲积平原被开垦利用有关。 大豆的培育与改良初见成效，不但满足了被驯养的野牛的饲料需要，还逐步进入河湾居民的日常饮食之中。 杨俶使用石磨，把豆浆这种中华民族的传统美食提前数千年带到了这片蛮荒大地上，还成立了公营的简陋早餐铺。 虽然没有小麦制作的油条，没能吃上豆浆油条加包子的美味无敌组合，杨俶还是心满意足，这家早餐铺不但让尤丽娅兴高采烈，更成为了大部分河湾居民每天早上光顾的地方。 前往狩猎或者耕耘之前，到杨大首领的早餐铺来上一碗豆浆，外加两个包子，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大首领，来仨包子，要剑齿虎肉馅儿的，别放葱。” “喝，你小子买得起剑齿虎肉馅的包子了？要知道这种包子可是限量供应的！”杨俶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研究着地图，一边指挥两个奴隶给大家端上食物。 “还不是托了大首领的福，今年秋季真是大丰收啊，咱得再建一个谷仓才能堆下食物了吧！” “这还用你提醒？那谁，再给他上碗豆浆，算是买特供包子送的！”杨俶笑骂道。 亲自掌管了豆浆铺几天，杨俶看到店铺进入正轨，于是脱身而出，把店面甩给了一个女人。 这是虎牙的老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女人的前夫死于剑齿虎的爪下，改嫁给了巨汉，杨俶看她精明贤惠，于是安排到了早餐铺。 后世霓虹人通过牛奶计划，硬生生把一代人的身高拉长，这是成功的例子。 杨俶暂时还没有奶牛，所以先用豆浆替代，效果可能没那么明显，可大豆蛋白也是健康营养的食品，对于河湾地青少年的体质一定能有所帮助。 野牛已经被驯化，通过某种暴力手段。 事实上这事情完全超出了杨大首领的预料。 在他的计划中，应该是雌雄野牛的后代，也就是那些小牛被从小调教，终于脱去野性，开始与人亲近，可万万没想到啊，这两头成年野牛居然被驯服了。 谁干的？ 薛辟疆。 杨俶在给少年和萝莉讲课的时候，自然提到了冷兵器时代的至高战力——骑兵，从伴随西楚霸王打天下的江东骑兵，到魏武大帝的王牌虎豹骑，再到中欧的波兰翼骑兵，还有跟着李二打冲锋陷阵，无数次挽天倾，压狂澜的大唐玄甲骑兵。 薛辟疆听得一愣一愣，当时就把长弓一扔，说，我要做骑兵。 杨俶说，我们没有马。 于是薛辟疆整天去折腾那两头牛。 少年天赋秉异，敏捷成长MAX，弓箭已经是可见的天赋，矛术也是日益精进，这矫健的身手，窜上牛背之后，屁股就好似粘在了野牛的脊梁上。 野牛撅蹄子顶角，苦苦挣扎了一整天，楞是没把少年甩下牛背。 薛辟疆揪住牛鬃，只把拇指粗细的藤条往牛的脑门上抽——就问你服不服！ 哪能办，牛也不傻啊，战斗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让这人类骑一下也不掉块肉，反正这家伙还给咱喂饲料，算是半个饲养员吧，嘿，认命。 于是杨俶在某天午后发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薛辟疆骑着公牛，挥舞长矛，哇呀呀乱叫着沿河边大道跑过去了。 “把丫拦住！”杨俶大怒，“这路是给牛跑的吗，一蹄子踩下去半寸深的坑，超重了，要罚款的知道不。” 不过牛算是听话了。 它们在少年的蹂躏之下，乖乖套上木犁，加入到了河湾地的生产大军中去。 杨俶的自营地顿时相当于多了两倍的劳动力，耕牛加木犁实在是一种超级高效的组合，耕作效率顿时翻倍。 大捆大捆的金黄黍米被收割保存，有的上了各家各户的餐桌，有的进入了杨大首领的粮仓，而实在多出来的那部分，则被杨俶调配到商队中，运送到列山部族和灰木部族。 列山部族是河湾地的藩属，差不多就是特别行政区的意思，他们抽出了更多的人手参与蓝铜矿开采，粮食产量自然下降，于是谷物全靠河湾地支持，与之相应的是他们可以使用矿石兑换粮食。 在列山居民看来，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与列山部族不同，灰木部族对粮食不是那么依赖，他们主要还是看中了河湾部族的陶器。 通过新开辟的商路，商队把粮食和陶器运往灰木村，据回来的商人所说，老张的贸易客栈已经改建，足足扩大了两倍，人口也增长了数十。 为什么灰木部族发展得如此之快。 因为它处在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东面的聚落，也就是洛河下游的一些部族，把盐、大理石和麻运送到灰木部族贸易，交换河湾生产的陶器和粮食。 这样一来，灰木部族就成了一个贸易连接点。 这种城市在历史上有一些繁荣的先例——比如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意大利的威尼斯，它们起到了连接东西方桥梁的作用，成了不折不扣的商业城市，从而经济发达，人民富足。 换句话说，灰木部族提供了贸易场所，同时承担了中间商的作用。 可是说好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呢？杨俶的电梯都白等了么。 当然不是的，在河湾地人口不足的情况下，杨俶故意让老张承担起了中间商的作用，让灰木部族去扮演商贸城市这么个角色。 难道是杨俶有钱不赚吗？ 关键问题还是在部族的核心战斗上，杨俶建立的奴隶制，目的就是保证地层奴隶的生产力能供养中高层的河湾地本族居民，从而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来训练战争和武艺，打造出半职业军人的杀戮机器。 一旦开始经商，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核心战斗力，就更被分散开来了。 远古时代很少派遣使者，谈天说地，来个两国外交，真有那么点矛盾，基本上就是撸袖子开干了，还管你占不占理。 再说了……老张不是兴修客栈，提供集市，并安排了维护人员嘛，这些行为本质上都是人力物力的消耗，让他在中间赚上一笔，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以后咱吞并灰木部族，希望接手的是一个完整繁荣的聚落对不，破破烂烂的城市，咱还看不上呢。 时间继续推移，洛河两岸荒野上的一些流民也加入到了河湾地来，他们暂时没有土地，但这些人相比奴隶们，则多了些人身自由，因为新的水渠要建造，杨俶的聚落改造需要人手，陶器和青铜的冶炼也如火如荼进行，这些工业的发展，使得这部分人有了活儿可做。 杨俶按周结算，给工人们发放粮食，换来的是河湾地原址的大变样。 原先的高地土丘周围多了一道壕沟，后面是不再是木栅栏，而是由原木建造的寨墙。 木堡。 在一些盛产木材的地方，木堡的防护能力甚至强于大部分简陋石堡，原木结实严密，且拥有极高的韧性，能砸开石堡的抛石器，面对木堡的时候往往无可奈何。 远古时期的河洛，有的是生长了上百年的高大树木。 这边一座塔楼，那边一座哨所，城墙的箭垛由高低不一的原木构建，形成类似石堡的凹凸掩体，可以为弓箭手或掷矛手提供安全的输出环境。 城门处于两座箭塔的掩护之下，如果想从正面强攻，那来犯之敌必须面对两面交叉的抛射火力，杨俶虽然学的不是土木工程，但现在的理工知识赋予他这方面的基础能力。 首领棚屋被改造成了谷物储藏室，真正的首领大厅则搬到了靠近寨门的地方——类似一座小型要塞，从门口进去是议事大厅，大厅后面安排了厨房和书房。 小要塞分为两层，第二层有两个房间，就是杨俶和尤丽娅的新卧室。 未来其中一个卧室将被废弃，改造成儿童房，杨大首领在这点上倒是和毛妹达成了共识。 整个河湾地木堡，已然固若金汤。 为什么杨俶大兴土木，干这种看似毫无必要的事情呢。 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那名叫蝮蛇的男子，与他逃走时留下的威胁。 他说北面的部族已经形成了联盟，他们发动战争，消灭小型聚落，把人口和土地纳入统治，当初绿岩臾也曾说过，这个人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杨俶半个月前就派遣了巡逻兵前往列山部族北面侦查，头几天一无所获，直到昨天，有个斥候闯进了他的首领大厅。 这名猎手原属隼翼麾下，是出了名的快腿擅跑者，他满脸血污，身上还插着一支骨箭，嘴唇发白，向杨俶禀报了侦查的结果。 北方部族的先遣队已经逼近列山部族，光第一波先锋就足足有两百人。 哼，我没去找上你们，你们倒是先来了。 杨俶拍桌而起，令人扶下斥候歇息，然后调兵谴将，开始布局。 “派人到老张哪里，借娴熟精锐的弓箭手，起码三十人。” “河湾地族人，每人带两名农奴，自备口粮武器，随我出战。” “尤丽娅？” 毛妹正把披肩金发扎成马尾，她听完斥候的汇报，简直像见到鱼干的猫儿：“我这十五名特种战士，能打一百个！” “拉倒吧你，”杨俶给她泼了盆冷水，“你的这些孩子只有在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后才能成长为老兵，我命令你绕道灰木聚落，保护老张的弓箭手一齐前来。” “好吧好吧。”尤丽娅撇撇嘴走了。 外面一阵闹腾，杨俶暗叫一声不好，冲出房子一看，毛妹把萝莉与猛虎的组合，还有薛辟疆给一齐拐走了。 算了，就你们几个还影响不到战局，杨俶点了河湾地近百人，以隼翼和虎牙为大将，自己率领主力，渡河开往列山聚落。 ------------ 第37章 青铜武器发威 杨俶带人赶到列山聚落时，列山烛正愁眉苦脸。 从悬崖上的哨塔往北方眺望，可以看到升起的几道白烟，距离大概有十里地，那必然是北方部族升起的篝火，他们远道而来，现在大摇大摆地驻扎在树林里休整，准备发动进攻。 杨俶检查了一下聚落的防御设施，发现除了一面悬崖是天险，其他位置栅栏破败，就算赶时间修好，起到的防御作用也是有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下令迎敌。 按照斥候回来的报告，北面有一处平原乃聚落和北方氏族之间的必经之路，列阵对垒，以堂堂之阵击败，是杨俶此行的目的。 奴隶们大多担任辅兵，他们拉着辎重车，帮主战步兵背着石斧和盾牌，自己身上不是破烂的麻衣就是简陋的兽皮，手中无非是短矛、标枪和小盾。 他们在开战后将被安排在侧翼和后方，提供中远程的投射打击，当做战兵的辅助力量。 尤丽娅前往灰木氏族借弓箭手未回，估计是路上磨蹭了，杨俶本该集合所有战斗人员发动进攻的，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优秀的指挥官固然能够以少胜多，但审时度势，营造有利于己方的战场状况也十分重要。 列山氏族提供了二十名猎手，他们不善于使用盾牌，也没有受过战阵训练，杨俶打算把他们另编成一队，在战线接触后再投入使用。 列山烛本人是个长年挥舞锤子的矿工，他接过杨俶带来的猪皮甲，套在身上，活动了一下关节，顿时赞不绝口：“杨兄弟，有了这件护甲，我觉得顿时胆子大了三倍，就是现在让我单挑一头野猪，我提着石锤也敢上！” 虎牙笑道：“列山烛老哥，咱河湾地的战士没有皮甲，照样能杀野猪，有了皮甲，得杀个两头才行。” 列山烛顿时不服了，他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你这大块头，别以为仗着年轻就小看了我列山烛，要知道咱和岩石打交道了半辈子，手上的力气可不是吃素的。” “哈，那要不等会咱们比比谁砸烂的脑袋多？”虎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又变了，不再是车轮般的石斧，他身上套了两件加厚的弓颌猪皮甲，手中是一柄门板似的重剑，看起来威风凛凛，犹如地狱爬出的魔神。 两件加厚皮甲，几乎八十斤重，只有他穿得动。 重剑的铸造耗尽了杨俶最后一堆备用铜矿，一指厚的剑身长达一米七，剑柄包裹兽皮，剑格微有弧度，向剑刃方向弯曲。 要知道后世的屠宰剑或者陌刀也才十到二十斤左右的重量，可这柄青铜重剑，楞是被做到了五十斤上下。 这可不是演义的世界，真实情况下，超过十斤的武器就已经极其笨重，除非神力惊人者，根本无法挥舞自如。 不过对于虎牙来说，还略略轻了点。 列山烛一看这剑，一听剑刃带起的风声，顿时脸都白了。 杨俶一看连忙打圆场：“什么比试不比试的，咱不搞个人英雄主意，都给我听清楚了噢，等会儿有谁不服从军令，回来之后不但不分给他奴隶，还要抽他鞭子。” 可等到两军距离两里地的时候，杨俶顿时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河湾-列山联军共计一百一十六人，其中精锐为熟谙盾墙战术的四十二名河湾地战兵，外加列山氏族的二十二名猎手。 杨俶把盾墙排成三列放在正中，五十余名奴隶组成的投射部队放在后方和左翼，列山部族的长矛兵放在右翼，军队总长拉到与北方部族两百人的队伍相当，保持速度，开始进军。 “蝮蛇的部族到底叫什么？”杨俶知道对手属于部族联盟，他们穿着和武器都非常杂乱，显然不是属于同一聚落。 列山烛回忆了一下，面带惶恐：“好像是叫黑血部族，他们的大酋长号称铜头铁额，面如牛首，背生双翅，阵中还有怪鸟与巨牛助阵，善用巨斧与战锤作战，不死不休，勇猛无比，所向皆破，杨兄弟可要千万小心啊。” 杨俶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吹牛要按基本法啊，不死不休还能理解为狂战士之类的人，可什么面如牛首就太玄乎了，文明人哪能信这玩意呢，都是上古传说和神话吹出来的。 当下就劝导列山烛道：“列山老哥，仗还没开打，你可别把自己给吓到了，你看对面阵中，哪来那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相聚半里，两军立定，杨俶正准备模仿后世统帅，来个振奋人心的战前演讲，然后大家就嗷嗷叫着冲上去把对面灭了——事实上两百来人，杨俶觉得问题不大。 问题是对面阵型分开，从中走出一条大汉，赤着上身，手中是一柄磨盘大的石斧，前来叫阵。 吓，远古时代果然还是流传着单挑玩法的。 大伙儿虽然知道协同战斗，但部族武士的个人勇武也是战争的一部分，所以人家这是正儿八经走流程呢，就看你答不答应。 在黑血部族的勇士熊爪看来，自己这批先锋部队就足以征服河洛地区了。 按照以往的战斗来看，百余人的小聚落那真是一盘散沙，一百个人能拉出四十个能打的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在黑血部族勇士的石斧面前，根本就是土鸡瓦狗。 再说了，己方不仅士兵的质量占优，而且人数碾压，怎么打都不会输嘛。 这几个部族的联合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己方被发现得有点早，不过多半是因为对方的猎鹿人四处乱跑，误打误撞发现了先遣队吧。 而且那个猎手被射了一箭，现在多半已经丧失战斗力，算是削弱了河洛三部一分力量。 说起来他们也真是大胆，不去龟缩在聚落里面好好防守，竟然敢出来迎战，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里，熊爪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微干燥的嘴唇，他看了一眼队伍后面，那里有个比他更强壮的武士，他叫旱樟。 旱樟是黑血先锋队的首领，熊爪只是他的副手，不过他要用阵前单挑的方式，为自己的战功添上一笔，这样回去之后就能在部族中得到晋升，说不定下次征服队伍的先锋，就由自己来担任了。 “对面那群废物，谁来吃你爹爹一斧？”熊爪大吼三声，气势不断拔高。 杨俶一看自己阵中的族人们都一脸兴奋，跃跃欲试，不由有些纠结，理论上自己可以完全不管那鸟人的单挑举动，直接指挥大军压上，可这样一来，战士们会在心态上落下下风。 所谓士气，和这种仪式性行动多少挂钩，杨俶手中掌握的到底是旧时代的军队，他们可不像近现代军人一样犹如机械般精密无情，所以不接单挑，有损士气。 好吧，先宰了那鸟人。 杨俶刚想点虎牙上场，那边列山烛就已经出阵，抄起石锤迎了上去。 “呔，来将通名，我熊爪斧下不斩无名之辈！” “猖狂小儿，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列山烛是也！” “哇呀呀吃我一斧——” “看锤！” 一个是铜山下的矫健矿工，一个是黑血氏族的彪悍勇士，两人一交手便打了个地动山摇，河川色变。 好列山烛，石锤砸人如开山，擦到刮到，就是没能锤他个严实，也必叫其伤筋动骨。 熊爪的战斧分毫不让，咚咚撞击，火星四溅，虽然在兵器的重量上落了下风，可他血气方刚，更携黑血氏族东征西讨之势，战力只在列山烛之上！ 有道是阵前先驱厮杀卒，沙场身经百战将。 战不到二十合，熊爪卖个破绽，放列山烛一锤砸进，拧腰扯步，抢入空门，一斧挑飞了列山烛的石锤，下一刻，石斧便朝脑袋上招呼过去！ 两军阵中一片惊呼！ 杨俶胆战心惊，要遭，死了这耿直老哥，以后谁来给我老杨挖矿？ 石斧擦着头皮划过，带起一束乱发，列山烛大叫一声，压低身子，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可熊爪的大斧紧紧相随，眼看就要将他斩于阵前！ “呼——”破空之声响起。 熊爪连忙停下，一支标枪疾如闪电，插在他的足前，若是他慢了半步，必然被钉在地上。 “哈哈哈，欺负老年玩家算什么好汉！”杨俶叉腰大笑，可自己却没挪动脚步。 虎牙扛起大剑，直奔熊爪而去！ 这是什么怪异的兵器？熊爪楞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根标枪是谁扔的，反正列山烛是杀不到了，这家伙飞也似地躲回了河湾联军的阵中，不肯露头。 眼前这名巨汉铁塔般的身材……竟然和黑血大酋长不相上下！ 而且手中长条状的淡金色武器，太装逼了。 青铜首次问世，这俨然是拿着橙装去打蓝绿乞丐装玩家。 “你是谁！” “你不配知道，”虎牙咧嘴，手中巨剑摧山落下，“黑虎掏心！” 熊爪本能去护心，可护到一半发现对方只是把招式的名字取了个黑虎掏心，实质上就是毫无花俏的斜劈，不由暗骂一声狡诈，然后抬斧去挡。 剑斧相交。 两人身位对调，各自立在原地。 “我的剑！”虎牙惨叫一声，弯下腰去。 黑血氏族联军顿时松了口气。 虎牙撩起双层皮甲下的软兽皮，忙不迭擦拭着剑刃，口中伤心无比：“染灰了染灰了，我可爱的玄铁重剑，杨大首领给你赐名后嘱咐我不要让它蒙尘，真是亏待了你。” 两军顿时呆住了，这货好好的呢，他在纠结剑脏了呢，啊呸，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打完哪有光鲜亮丽的。 可熊爪呢？ 喀拉，喀拉，熊爪磨盘大的石斧渐渐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坚硬的燧石居然从正中碎开！ 不止于此，还不止于此。 黑血氏族勇士胸口缓缓出现了一道血线，渐渐扩大……直至把他分为两半！ 鲜血四溅，熊爪临死前怒目圆睁，瞪着天空！ 只是一个照面，熊爪授首。 连人带斧，一分为二。 青铜之威，恐怖如斯！ “杀！”虎牙巨剑挥舞，直冲敌军。 河湾联军士气大振，杨俶抬矛一指，便大肆掩杀过去！ ------------ 第38章 大表哥之怒 这场战斗和当初消灭白石部族的一战没什么本质差别。 双方两波标枪飞斧过后，战线贴近，河湾部族的两翼同时遭到了攻击，他们没有盾牌，瞬间有七八个人中了投掷武器躺下，但中军的战士们均手持圆盾，相互分隔半米，盾的边缘靠近，几乎没有一支标枪能够射进。 终于两军撞在了一起，虽然人数差了近半，但河湾部族的阵型宽度和黑血部族几乎等长，这样一来就不存在把侧翼暴露给对方的可能。 人数劣势，可阵型等长，说明了一个问题，杨俶的阵型比对方要薄。 也就是说，假如对面一列站四个人，那么杨俶这边一列只能站三个人，但是只要换来了侧翼的安全，这就是值得的。 问题是黑血部族的军队根本没有“列”的概念，还是跑得最快和最勇猛的人冲在前面，整个军阵不是以一个“面”的形状冲上来的。 这造成了什么后果呢，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不但被最密集的标枪飞斧伺候，还同时要面对几块盾牌的撞击，与其后面的石斧。 第一线盾墙顶住，第二排人长矛越过第一排人的肩膀乱捅。 盾墙的一侧，坚若磐石。 盾墙的另一侧，血肉横飞。 若不是侧翼打得难分难解，恐怕杨俶早已命令虎牙破阵突击了。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虎牙的头顶上在冒烟。 他是让大首领给气的——刚杀了黑血部族的大将，想要冲进去大干一场呢，却被杨俶喊了回来，勒令在首领身边呆着。 虎牙说为啥，我要打十个。 杨俶说战局需要，你先别上。 虎牙不服。 杨俶说隼翼在第一线战斗，我身边既没有薛辟疆也没有尤丽娅，多危险啊，你不能走。 虎牙纳闷，他寻思着大首领没那么胆小啊，怎么就这么怕死了呢。 杨俶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战局需要时刻关注，腾不出时间来给虎牙详细说明，只能找个借口搪塞着先。 为什么要留住王牌呢？ 因为杨俶身处山岗的地势高位处，可以较好看清局势，三百多人列阵围殴，没个半小时根本分不出结果，问题是对方的首领，那个家伙身边聚集了二十多名部族武士，手中清一色黑曜石战刀加方盾组合，胸口和脸上摸着斑驳的油彩，筋肉虬结，块头看起来是普通战士的两倍。 没错了，这支队伍绝对是他们黑血部族的嫡系精锐。 对方先留了底牌，现在派上来的绝大多数是其他归附部族的战士，要是让这波精锐包抄侧翼，或者从任意一个位置杀入，我方阵型立崩！ 所以杨俶也留了底牌，就是一个虎牙。 哼，够看得起你们了，手拿橙装神器，身披双重战甲的人形兵器待命，就看你们要往哪儿窜。 隼翼的青铜长矛大发神威，已经有五个以上的敌人倒在他的前面了，大首领曾说现在的长矛用法呢，比较原始，你就配合盾牌凑合戳吧，以后咱还能拿出更科学的枪术让你学。 盾墙顶住的战线上，第一排黑血氏族的战士几乎死绝。 当经过严格训练，外加平日休整停当，肉食管饱的河湾部族精锐向前挺近时，对方的抵抗愈发吃力，大部分人开始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胜利的天平向河湾地倾斜。 杨俶眼看就要给他来个中军突破！ 黑血氏族的先锋大将旱樟终于忍不住了，正面情况不妙，两翼却没有战果，他指挥过这么多场战斗，从没有像现在这场打得这样莫名其妙。 对面的阵型明显没自己这一边厚实，按理来说，人多的一方一齐挤上去，对方哪里挡得住，几个呼吸之间，必然被冲散。 可是这奇怪的盾阵居然生生挡住了优势人数的进攻，而且从后面劈出的石斧，刺出的长矛是如此凌厉，自己的部队，承受不了如此大的伤亡。 旱樟率领嫡系部队加入了战斗，杨俶在阵中看得分明。 “去吧虎牙，记得留几个活口。” 生化兵器虎牙挥舞青铜巨剑，在旱樟惊异的目光之中独自冲进了二十多人的包围，那巨剑真是擦着即死，碰到就亡，远古时期的毛皮根本无法抵挡这样一件凶器的打击，数息之间，阵型竟被凿透。 简直和中古时期全身披挂的铁甲骑兵没什么两样了。 与重骑兵不同的是，青铜巨剑抡圆了是范围杀伤，一次可能砸到两三个人，一个照面之后，黑血部族的精锐战士竟不敢再靠近分毫。 有不怕死的勇士冲了上去，把黑曜石战刀劈在虎牙胸口，可那家伙不知道穿了什么奇怪的衣服，韧性十足，坚硬异常，能轻易破开寻常皮衣的黑曜石战刃，竟然只能在上面破开一道小口子。 可下面还有一层同样的护甲。 这家伙不是人，他根本就是一头被用人类兵器武装起来的凶兽！ 旱樟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破村竟然这么玄乎。 先是怪异的战阵，再是拿着神秘武器的强悍战士，自己的精锐部队竟然被区区一人压制住，完全无法支援大部队，可这个猛士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人，大家围着他周旋，不主动上去送死，好歹还能相持一会儿。 可眼看主力部队在河湾地盾墙阵的打击下摇摇欲坠，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旱樟最后的希望破灭于一声清脆的呐喊。 这声呐喊来自黑血部族的左翼，也就是东面方向的缓坡上——本来他的部队不至于落在凹陷地形的位置，可河湾部队持续推进，竟然把他们压制到了不利地形。 “预备——放！”尤丽娅扎着金色马尾，出现在山梁上。 她身后出现一排整齐的猎手，张弓搭箭，嗖嗖嗖一齐将羽箭射出。 灰木部族的援军，终于抵达！ 薛辟疆补充了满满一大袋羽箭，下面黑血氏族的附庸部队一个个都成了活靶子，箭无虚发，几乎每一箭都能射倒一个战士。 正面失利，头领被对方猛将压制，外加侧翼被远程部队的打击，强悍的黑血氏族联军终于崩溃，齐齐发喊，丢下手中兵刃，没了命地朝后面跑去。 旱樟见势不妙，命令十余名手下拖住虎牙，独自带着另一半人逃走。 杨俶却没下令追杀，因为在人数劣势下的正面战斗，即使获胜了，对士兵们的体力消耗还是很大，而现在又没有骑兵，人家是空手逃亡，己方全副武装追击，能不能追上都是个问题。 河湾-列山氏族联军终于意识到自己获胜了。 以少胜多，伤亡竟然不过二十，是一场史诗大捷！ 敌军丢下的辎重与武器不计其数，甚至能再武装出一个聚落的战斗力量，杨俶命人选了其中质量较好的一部分，给自己人换上，其余的可以交易给灰木部族，让他们转手卖给别人。 “大家都打得很漂亮！”杨俶毫不吝啬对战士们的赞美，他大手一挥，“今晚开庆功会，所有人好好吃喝一通，肉管饱，酒管够！” 大家一齐欢呼，架起杨俶抛上半空。 今夜的列山部族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伤者得到照料，死者的家属被好生安置，俘虏被加入到奴隶队伍中去，参与河湾地的经济开发。 战斗中战功卓著的奴隶，杨俶给予了他们自由人身份，与此同时他们原本的主人将得到补偿。 这是给奴隶一个上升的通道，让他们知道苦役犯是可以减刑的，而战功，则是最快恢复为自由人的办法。 为什么只有战功才有效呢，因为杨俶觉得，一起扛过枪的男人相对更可靠，战场上以命相搏，把后背交给同伴，厮杀过后活下来的人，往往拥有最坚定的战友之情。 他们，也是对这个群体最有认同感的一部分人。 所以这次战役，共计十二名奴隶恢复了自由身，其中一名男子手刃两个对手，虽然肩膀被开了个口子，深可见骨，但还是挺了过来，杨俶不但给了他自由，还赐予他半亩土地。 奴隶们眼睛都亮了，杨俶可以想象余下的人在战斗中的勇敢表现，还有他们回去之后，能把这个消息带给整个聚落的奴隶群体。 这种压迫程度太深的制度，虽然一时促进生产力发展，但还是要尽快由我亲手终结了才好，杨某人如是想着。 杨俶左手拎着个兔腿，右手捏着个水杯，吃得不亦乐乎，突然发现虎牙面色凝重，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赶紧起身，随他走到后面。 虎牙指着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方脸武士说：“大首领，那个叫旱樟的家伙带着剩下的十个杂鱼跑了，我亲手砍死十个……不过这个当时晕了过去，我把他活捉回来了。” 这个武士满脸纹身，看起来好不彪悍，可却是被虎牙吓破了胆，问什么答什么，毫无隐瞒。 “把你之前和我交代的，再和咱大首领说上一边。”虎牙捏了捏指关节，咔咔作响。 “我说，我说，”方脸武士忙求饶道，“旱樟首领的手下是我们黑血氏族最弱的一部，像我这样的嫡系战士只有二十五名，其余战士，都是其他部族招募过来的……不过我们路上已经顺手消灭了五个氏族了。” 吓，杂牌军的战斗力都这么强？杨俶略有吃惊，连忙问道：“那个被斩断手臂的蝮蛇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要把河洛部族怎么样！” “那是黑血大酋长心爱的表弟，”方脸男子露出恐怖的表情，“他的大表哥——黑血大酋长已经震怒，他誓要夷平河湾地，杀死所有男子，抢走所有女人和小孩……为此大酋长不惜发动了半个部族联盟的兵力，一千多人的大军，已经在路上。” 杨俶手中的杯子都掉了，还喝什么酒，吃什么肉，来人呐，开会了！ ------------ 第39章 要塞拔地起 杨俶马上召集众人开会，发现灰木部族的援兵里面竟然有个意想不到的人，那是老张村长的儿子，名叫张叔奎，这少年面白无须，和他生父有七分相似，见了杨俶后掩面痛哭。 老张死了，在某个宴会上喝了几杯酒，回来后七窍流血，口不能言，等到张叔奎赶到，已经一命呜呼。 老张的胞弟白耳顺利成章即位，他手下都是灰木部族的猎手，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张叔奎觉得自己父亲的死不寻常，其中大有蹊跷，可还没有找到证据，就被白耳以叛族的罪名拘禁，这就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白耳他必然是篡位夺权。 好在老张多年治理部族，颇得人心，那天晚上就有二十余名忠心于前首领的族人前来搭救，偷偷把张叔奎放了出来。 可大家一合计，自己这些人有男有女，想要把首领的位置夺回来，几乎没有可能，于是决定离开灰木部族，往西沿洛河而上，寻求河湾地的杨大首领援助。 走出没几里路，就遇到了尤丽娅几人。 毛妹虽然很想杀进灰木聚落，宰了白耳，抛开杨俶来当女王，可想到自家姘头在洛河北面的战斗状况不明，还是决定带着这群人赶往列山氏族支援。 接下来的情况，便是灰木氏族的弓箭手出现在战场侧翼，帮助杨俶战胜了黑血部族的先头部队。 “竟然还有这一出？”杨俶一拍额头，“你怎么不早说？” “看你打赢了，高高兴兴要庆祝，就不想扫了你的兴致咧。”尤丽娅回答。 这时候谁还在乎兴致了！ 既然重要人员都在场，杨俶马上开了个大会。 会上大家踊跃发言，总结一下无非是先杀去灰木氏族，灭了篡位的白耳，让小张首领上位，然后汇集三部的所有力量，在列山氏族这里对抗黑血部族的大军。 “薛辟疆，你也这么认为？”杨俶看着大伙的表情，虽然斗志高昂，但比起之前总觉得缺了些底气，毕竟千余人的大军在蛮荒时代算是极为庞大的群体，算上后勤与辅助人员，总人数事实上在1500-2000人左右。 少年挠了挠头，他在杨俶摊开的等高线图上观察一会儿，指着外面那些欢呼庆祝的战士们说：“他们都是优秀的猎手啊，不如我们分散开来，在荒原上截击黑血氏族联军吧。” 打游击？ 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杨俶否定了这个提议。 现在河湾部族正处于上升期，一切生产围绕着经济发展为中心展开。 敌人的兵力是己方的十倍，他们完全可以不管骚扰，强行进村，彻底破坏聚落的经济。 今年大丰收的粮食都在谷仓里存着呢，这些是杨俶明年扩张地盘，繁衍人口的资本。 丢了根据地，就算打游击几个月，逼退了黑血部族的联军，接下去大家要面对什么？ 面对的是中原大地的凛冬，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将会裹挟着朔风和冰雪席卷这片大地，失去了大部分食物的居民，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 杨俶把这个道理解释给大家听，众人都能理解。 “杨老弟，你说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可真是急死我了！”列山烛抓耳挠腮，郁闷异常，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索性气愤道，“你们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反正我列山烛就要留在这里，与部族共存亡！” “不，你得撤。”杨俶作出了众人都没想到的决断。 “休想！”列山烛直着脖子拒绝。 杨俶环顾众人，发现大家都不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于是稍加提醒：“你们看列山聚落的木栅栏，是不是很难抵挡住大军围攻？” 众人齐声说是。 “你们再看我们最精锐的战士，是不是手持战斧和圆盾的重装步兵？” 众人齐声说是。 “所以还不明白吗？”杨俶看到尤丽娅已经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于是欣慰问道。 “所以我们让所有人都拿起盾牌，放弃防守，前往迎战？”尤丽娅问。 噗，毫无大局观。 杨俶的决定很简单，趁着黑血部族的主力没到，把列山部族百余人全部迁走，带上工具和粮食，放弃或毁坏的不走的器具，所有人渡河南下。 灰木氏族那边，只派个使者商量，问问白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现在手上最多也就能拉出二十来名普通战士，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几乎没有影响。 而且远古时代的商贸城镇远不如后世来得繁荣强大，战争一旦发生，商路被断，就会被瞬间打回原形，苟延残喘。 这也是杨俶现在把河湾地的商业功能外移到灰木部族的原因之一。 杨俶之前就开始修建的木堡，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即将派上用场，放弃脆弱的洛河北面的列山聚落，直接把所有精锐都集中到一起，进行防守。 千余人的大军远道而来，一天消耗的粮食就是个天文数字，在生产力低下的远古，根本经不起持久战。 只要杨俶能守住半个月，黑血部族的大军不攻自破。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攻城。 那么杨俶防守的底气在哪里？ 首先是河湾地的整个地形，北面被洛河环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敌军大军即使能够渡河，但想要在河流与木堡之间的平原上驻扎列阵，则缺少空间。 “如果他们铁了心在冲积平原上驻扎——大家看这里，”杨俶的手指戳在地图上画着一些麦穗图案的位置点啊点，“嗯，现在这块农地是我的自营地，木堡距离河岸大约七十米，正好在弓箭的杀伤范围之内。” 薛辟疆眼前一亮：“是了，要是他们敢在这里落脚，我保证用长弓和羽箭把他们赶回河里！” 所以黑血大军，只能选择从别的地方渡河，然后绕到南面袭击木堡。 南面是木堡的正门，也是整个城防体系最为复杂、坚固的地方。 杨俶放弃了中世纪常用的桥头堡——事实上他暂时没有挖护城河的打算，而是在靠近城门和城墙十五步开外把平地垒高。 这样一来，木堡前就出现了个有趣的现象，在城墙近二十米开外，似乎多了一道矮坡，尤丽娅曾经质疑过这种结构，说这不是资敌嘛，本来咱们这边的弓箭标枪可以射中更远的敌人，这下好了，二十步之外的敌人反倒可以利用这道土坡掩护自己。 杨俶说并非如此，你可以扮演攻城者的角色，尝试利用斜坡掩护自己。 尤丽娅尝试了一下，发现不能。 这是什么原理呢，攻城者在接近城墙之前，将走过一段缓坡，这段缓坡的延长线，正是城墙的墙头。 也就是说，坡度正好和墙头往下的弹道平行，所以，攻城者无法借助缓坡掩护自己。 而墙头的火力依旧能够对缓坡上的部队进行输出。 那尤丽娅又奇怪了，如果把缓坡还原成平地，城头的火力输出不是更方便吗？ 杨俶说，你不要把假设城头是你这种瓦尔基里一样的女战士，或者是虎牙和薛辟疆什么人，你要假设城头都是丢下锄头，刚上阵厮杀的农兵，他们使出打娘胎里出来的劲儿，最多把标枪扔到二十米，你看城墙下面的结构？ 尤丽娅再往下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个缓坡接近到二十步距离之后，突然以陡峭的角度下降，回归原先的平地高度。 这是什么意思呢？ 所有靠近城墙的进攻者，将被限制在城下二十步距离，挤在土坡和城墙之间的壕沟中，宛如落入陷阱的野兽，任由城头的火力打击！ 也就是说，即便是墙头最普通的农夫，也能对下方和陡坡上挤在一起的敌军造成有效的投射杀伤。 无论是标枪还是弓箭，在这种巧妙的地形结构之下，几乎一射一个准，绝对不会落空。 这就是工程学的力量，杨俶不仅把可以供人行走输出的城墙提前带到了中原，更是把包含了弹道学原理的缓坡壕沟组合融入了木堡的城防体系。 木堡，它不再仅仅是防御工事，而是浑身长刺、攻击性极强的屠杀工具。 两座塔楼仍然昼夜不停的处于施工状态，从木城墙上突出，预计每个塔楼能安排十名弓箭手，可以够对城下的死角形成立体火力打击。 杨俶当前的住所，也就是木堡的主堡建筑，上方能安排二十名投射士兵。 主堡靠外侧的墙面上有零散的射击孔和突出的小型箭堡分布，这些都是开战后保证守卫者杀伤能力的输出点。 南北朝时期，还有北宋时期的华北，曾经一度遍布邬堡，它们起到了保护一方豪强领地的作用，也为私兵和家将提供了训练与生存的场所。 至于遍布中世纪欧洲的城堡，那就更不用提。 类似的建筑能抵挡数倍于己的敌军，除非粮食耗尽或从内部叛变，否则固若金汤。 杨俶设计的城堡，完全没有美观这一说法，一石一木，所有的功能，都是为了保证防御力足够的前提下，发挥城堡最大的火力输出为宗旨。 带着众人班师，随同战士们归来的还有列山部族一百三十一人，妇女儿童，均背着包裹，带着他们仅有的家当，迁入河湾地。 洛河北面的列山聚落被彻底放弃，杨俶集中了所有力量在河湾地。 准确来说，是河湾地的木堡，这座超时代的要塞，能够临时容纳数百名人口，而它由粗壮原木和黏土构建的城墙，能够同时布置百余名战士。 箭塔森然，木堡中到处是打磨兵刃和制作盾牌发出的声音。 聚落中的物资一波波朝城堡中运送。 三天过后，杨俶登上城头，终于看到了洛河北面的景象。 数千人的大军黑压压一片，或游泳，或制作独木舟，蚂蚁一般，渡河而来。 ------------ 第40章 堡垒防卫战 号角被吹响，牛皮大鼓在鼓槌的敲击下发出隆隆的蛮荒之音。 杨俶与尤丽娅在北面城头并肩而立，秋风飒沓，吹动身后的龙纹大旗猎猎作响。 虎牙单手持旗，纹丝不动，旗下薛辟疆、隼翼、列山烛、张叔奎各持兵刃，士兵们城墙背面的台阶上来，在宽逾两米的城墙上列阵。 从灰木部族交易来的弓共计三十柄，但是时间太短，无法训练出合格的弓箭手，更找不出半个薛辟疆一样的神射手，所以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兼职射手，他们将在肉搏战中抛弃弓箭，以近战御敌。 灰木部族的援军二十多人，加上薛辟疆，组成了真正弓箭队。 黑血部族的联军结构复杂，有的人只是拿了一根削尖的木棍，有的人手中是一袋石子，有的人只拿着简陋的标枪，有的赤着上身，有的裹着兽皮，装备极为杂乱。 但是他们的中军纹丝不动，簇拥着一群身着犀皮的战士。 那里一定是黑血大酋长的位置。 杨俶远远眺望，却看不清具体情况，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袭杀敌酋并不现实。 蛮荒时代没有赤兔一般的战马，没有关二爷一般的神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尚不现实。 敌军七八倍于己，应当做好规划，摒弃一战定乾坤的念头。 黑血部族的第一波战士还没登岸，就接受了箭雨的洗理。 薛辟疆的目力仿佛测距仪一般精准。 “五十步——” “四十五步！” “四十步——” “三十五步……放！” 北面的敌军渡河而来，企图直接攻城，他们密布在距离城墙七十米开外的河滩上，一抬头，便听到墙头一阵弓臂变形发出的尖锐之声，然后眼前的空中出现一波密集的黑点。 黑点迅速放大。 嗖嗖嗖，羽箭射到抛物线的高点，然后在重力的驱使下流畅下落。 在登岸的黑血氏族战士中绽起一片血光。 黑血部族第一批登岸的战士没有盾牌，只有石斧和长矛，面对五十柄弓箭的打击，几乎没有防护手段，顿时倒下一片。 张叔奎继承了老张村长的射术，誓要和薛辟疆比个高低，两人只是沉着把白羽搭在弦上，一发一发，把箭精准射向尚未登岸的敌军。 被他俩盯上的人，往往还在齐腰深的洛河中涉水而行，总有万般矫健的身手，却奈何激流阻碍，根本无法躲开精准的箭矢。 终于张叔奎在射倒第五个人时，放弃了比试的念头，因为这时候薛辟疆的长弓已经射翻了十个人。 天下擅射者，莫过于此。 杨俶勒令手持标枪和飞斧的人按兵不动，谁在号令之前投掷武器，战后就要重罚。 军令如山，城墙上立了百余人的队伍，除了弓箭手之外，其余人只发出粗重的呼吸，握紧手中的投掷武器。 第一波渡河的敌军终于在丢下了数十人的尸体之后接近了，在他们看来，城墙距离河岸只有四十步距离，一个冲刺，一定能够抵达。 可是幸存者接近到二十米的时候，杨俶终于下令。 “预备——掷矛！” 且不提黑血部族的战士如何登上城墙，他们发现，光是这二十米的距离，竟然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标枪和飞斧雨点般从城头落下。 惨叫声连绵不绝，即使再强悍的战士，面对数百支密集的标枪，只能束手无策！ 盾牌？ 两柄飞斧击中，生生给你打碎。 兽皮？ 五六米高城头落下的标枪，携强悍势能，直接穿透！ 毫无悬念，黑血部族第一次进攻的尝试被击退了，中远程弓箭加近距离投掷武器的复合火力杀伤，彻底粉碎了入侵者的战斗意志，他们抛下五十多具尸体，同时带了相同数量的伤员撤离，渡河返回的时候，又被薛辟疆的长弓点掉几人。 杨俶用血和死亡给入侵者上了一课，河湾地的北部是天堑，你们碰不得。 在后世各种攻城器械发明之前，河流是不折不扣的天险。 如此多的城市在河流环绕处发源，原因有二。 首先河弯会在流水冲刷下缓慢移动，河流裁弯取直，在河道附近留下大小不一的牛毂湖，但在河水将河湾狭窄处冲破之前，这处土地就是最好的产粮地。 其次这种三面环水，一面陆地的地形，乃是天然的要塞地形，建造护城河都省去了极大的工程，即便是后世钢铁普及后，重甲战士想要突破护城河还要犹豫再三——不披甲吧，城头的弓箭拿你当靶子，披甲吧，掉水里可就别想爬上来了。 黑血部族放弃从正北攻城，绕路东侧。 在主堡提供的良好视野之下，杨俶看到他们花了将近一天，从下游成功渡河，然后集结扎营。 如无意外，次日，洛河城堡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敌军将从正面，也就是城门的方向发起总攻。 第二天的战斗在破晓时候发起，杨俶惊异地发现对面冲上来的战士手里竟然提着木盾，这些盾牌一看就是临时制作的，十分简陋，但却能很大程度上避免箭矢的杀伤。 人类冲出非洲，到霸占整个星球，有着其必然原因。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创造与模仿。 昨天河滩一战，黑血部族的战士被弓箭杀伤甚多，然而只是一个晚上，他们就能针对问题，找到解决办法，让损失变小。 可杨俶设下的土坡地形绝对没那么容易破解，冲上缓坡时也许压力不大，可下坡很陡，距离城墙这短短的壕沟似的距离，却是不折不扣的屠宰场。 木堡墙头的弓箭与标枪连续击退了三波敌人，杀伤近百，两侧的箭塔和加入了城防体系的主堡射击孔，都贡献了最大的火力输出，理论上来讲，这样下去，都不用多费力气，就能把敌军全歼在城堡正门。 可杨俶知道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这三波防守下来，看似己方只有个位数伤亡，但大多数族人的体力已经严重消耗。 原先准备的羽箭不多，剩下的只有三分之一，再来两拨进攻，就会告竭。 标枪数量倒是足够，之前用来修建城堡剩余的木料，经过简单的加工和碳化处理，就是简陋的木标枪，可这玩意依据使用者的不同，发挥出的威力差别太大。 在尤丽娅手里，标枪一扔一个准，专门朝脑袋上招呼，她以莎拉波娃式的怒喝加一个buff，顿时能扔出三十多米远——这还是以平射的方式。 可普通族人，能扔个二十米就算合格，体力不足的情况下，扔出十多米已经是谢天谢地。 当正午的进攻再次到来时，杨俶被一支擦着头皮飞过羽箭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定睛一看，对面土坡上出现了一队猎手，手中均是熟悉的猎弓，正对着己方城头齐射。 是灰木部族的篡位者，白耳。 在黑血部族的压力之下，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入侵者一方，也许这段时间杨俶对河湾地的经营给了他太多压力，他知道就算不投降黑血部族，战后仍然逃不过河湾地的清算。 所以他带着弓箭手加入敌方，几乎成了必然发生的事实。 张叔奎睚眦欲裂，他立即指挥射手进行反击，但效果不佳，一来大家战斗了一上午，拉弓的力气都快没了，二来他的人马只是最忠心于老张的，却并不是射术最好的。 若不是依托城墙，小张这队弓箭手怕是要被通通射翻。 尤丽娅和薛辟疆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想要支援，可效果不佳，因为对方在土坡上安排了持盾的战士，专门保护这队弓箭手。 杨俶看向黑血大酋长所在的方向——根据这两天的了解，黑血氏的酋长姓姜名万岁，这个姓非常有名，是炎帝、蚩尤、姜子牙的姓，也是中华民族最早的起源姓氏之一。 他的中军从原先一里开外的地方，前进到了距离城门五百米，似乎有充当监军的意思，但还没有正是投入作战，不过看那些精锐战士磨刀霍霍的架势，发动决战的时候即将到来。 杨俶和尤丽娅对视一眼——咱们也留了预备队啊，可人家的预备队足足有百来号人，可这边只有前些日子尤丽娅以现代化训练方式打造的一批精兵，再算上人形兵器虎牙，也就那么多人了。 下一波进攻到来，城头开始短兵相接。 黑血部族有的人徒手攀爬，有的人则数人合力，抬着粗大的树干冲向城墙，把树干架到墙头——他们没有云梯的概念，或许只是下意识知道利用工具来达成登上城头的目的。 白耳就在这支攻城队伍中，张叔奎报仇心切，带着手下的弓箭手直接迎了上去，和登城部队打成一团。 “白耳老贼，纳命来！” “毛头小子，族长重职，当有德者居之，我是顺民心上位，而你，则是部族的叛徒！” 两人生死单挑，周围的人各自捉对厮杀，一时插不上手。 杨俶一看不妙，小张同志射术虽好，可狩猎都没参加过几次，肉搏本事更是稀松平常，急忙找人救援，于是喊了隼翼。 白耳战不到十回合，便用燧石战斧架开长矛，一脚踹向张叔奎腹部，破了重心，然后跟上一步，战斧回转，砍在脑门。 小张瞬间倒地，这边的部众齐声高呼，奋力拥上，将他抢回，可一看伤势，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情况十分凶险。 隼翼带着五十人左右的持矛战士，一番激战，把登上城头的黑血部族军队赶了下去。 蝮蛇还没有露面，但杨俶知道他一定就在阵中。 黑血大酋长的中军开始移动，他们列成整齐的队伍，人人手中黑曜石战刃，身披犀皮，前两排人手持盾牌，喊着整齐的口号，步伐坚定整齐，靠近了城墙。 ------------ 第41章 大家一起上 总攻开始，杨俶发现人手不够，有三段城墙同时受到攻击，如果只是普通的部族战士，那么这些手下能应付得过来，可黑血大酋长的嫡系部队个个精悍，手中的黑曜石战刃，少说也有五斤重，单手挥舞，虎虎生风。 杨俶带着几个英雄单位充当救火队员，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堵，现在城墙上的漏洞，无疑是遭到酋长卫队进攻的那一段位置。 这回杨俶不敢再往下随便探头了，下面呼呼的声音响起，飞斧从城墙下面扔上来，雨点似地从众人头上飞过，一个不慎，就有被爆头的可能。 两斤多重的飞斧劈在脑门上，结果可想而知。 两根原木被搭上墙头，上面的树叶和枝桠还没被清理干净，然而已经不影响那头的人沿着原木朝城墙上爬，那些彪悍战士的脸庞上涂满油彩，有的则赤着上身，纹了许多猛兽的花纹，他们个个眼露凶光，一看就打惯了仗的老兵。 如果是早上受到这种进攻，待命的标枪队和弓箭手们可以毫无压力将他们大部分射倒的攀爬的途中，可半天血战，战士们的体力实在是无以为继。 终于第一个黑血战士从墙垛上出现，纵身一跃，跳了进来，手中黑曜石战刃狂舞。 “盾墙——”尤丽娅早已指挥众人列阵待命，随着她的号令，河湾地的重步兵一拥而上。 两个，三个，登城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不把这个缺口堵上，让这些精锐蛮族战士立稳了足跟，就很难在夺回城墙。 战刃敲击盾牌的声响，盾牌裂开的脆响，石斧和战刃入肉劈骨的闷声，混合着时不时在人群中传来的惨叫，混乱成嘈杂一片传进杨俶耳中。 盾墙摇摇欲坠，毕竟这次的对手的个体实力太过彪悍，完全凭借蛮勇都能把河湾地的战士向后推去。 隼翼手臂受伤，退了下来，列山烛英勇顶上，他虽然打不过首领级人物，但终究比普通战士强上几分。 尤丽娅忧心忡忡，她看了杨俶一眼，意思是我们可以退守内堡。 所谓内堡，就是杨俶建在城门附近，充当复合箭塔使用的最后堡垒，也就是杨俶和尤丽娅的住处所在。 当遇到外墙挡不住对手的时候，堡垒防卫者还有最后的选择，就是守卫内堡，内堡高大坚固，以缩小守卫面积为代价，让敌军的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同时集中自身的精锐，把这栋建筑武装成长刺的铁乌龟。 尤丽娅还有一个意思，大狙现在有子弹了，咱上内堡最高处，一枪把那劳什子黑血大酋长，蝮蛇的大表哥的脑门开瓢。 什么公平，什么骑士精神，见鬼去吧，真理就在大狙的子弹范围之内。 杨俶当然不能接受这个方案啊，内堡固然可以容纳近百的精锐武装人员，可无法生产粮食，也很难对外面的人进行有效杀伤——原理很简单。 一段三十米长的城墙上，可以站四十名弓箭手，那就是四十把弓的火力，可内堡顶上外加中间的射击孔，同时有十五个人输出已经是极限了，守卫有余，杀伤不足，那可真是要打持久战了。 更重要的是，杨俶现在实行奴隶制，士兵虽不满百人，但部族的人口却是很多，老弱妇孺加上奴隶反倒有三百多人，这些人在哪儿呢？ 就在现在木堡的城墙后面呆着呢，他们人数太多，自然不可能塞进内堡，那么退守内堡，等于把几个月来辛辛苦苦搜刮的人口拱手让人。 这是毁了部族的根基啊。 所以杨俶不到绝路，就不可能退守内堡。 不过用大狙干掉黑血大酋长这事情，绝对可行。 黑血氏族大酋长，姜万岁，看到城头已经展开激战，精神振奋。 他宽脸盘眯眯眼，有些龅牙，颌骨厚实，看上去两腮和双下巴连在一起，配合不多的胡子，丑得有些不似常人，配合眼中不时流露出的鳄鱼捕食般的光芒，总让人觉得无法亲近。 他身高两米有余，不似虎牙那种铁塔般的门神身材，他身上更多的是突起的肌肉，即使穿了厚重的犀皮，也完全无法掩盖住雄健的身形。 姜万岁背上高高隆起，似乎把力量练到了极致，他左侧站着一人，正不断怂恿着他马上亲自攻城。 蝮蛇断了一臂，留下了永久的残疾，自然对杨俶恨之入骨，让大酋长亲自出马，用上了激将法。 “大哥，不是我怀疑你的战斗力，”蝮蛇阴阴地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和他无关的事情，“以前我是什么水平，你也是知道的，寻常三两个好手，根本不在话下，可前些天就栽在了那个名叫虎牙的武士手上。” “是嘛，听起来有点战斗力。”姜万岁语气凝重，可眼角的嘲笑分明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正是蝮蛇想要的效果：“那可不是，我自问在大哥手底下撑不过三十息，可在那人手下，我连二十息都没撑到……当然每次你和我打，总是让着我，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觉得啊，你们的水平应该差不多。” 姜大酋长冷笑一声，拿起手中的三十多斤重的巨斧，在头顶上挥舞两下，冲着身后最后一批黑血氏族精锐大喝道：“随我来，我黑血氏今天就要拿下这座城，杀光所有的男人，那他们的头盖骨当碗使，抢走他们的女人，今天与我攻上城头者，通通有份！” 众人一声呐喊，黑压压朝城头涌去。 杨俶终于挥舞钢首矛加入了最前线的战斗，战士们看到首领身先士卒，也个个用命，一齐举盾护在身旁，周围全是人挤人，盾贴盾，对面黑血部族战士虽然不会使用盾牌战斗，可凭着人数优势和体力充沛，硬是压制住了己方。 钢首长矛即使不用多大力气，也能破开犀皮，捅死捅伤对面的战士，凡是杨俶正面的对手，总是畏手畏脚，防守多于进攻。 薛辟疆已经把羽箭射完了，他手里是隼翼的青铜长矛。 隼翼受伤后撤，可武器不能浪费，薛辟疆理论上来说是他亲手指点出来的矛术徒弟，自然就把青铜矛交到了他的手里。 可这学生没学多久，就露出了比老师更强的悟性与天赋，一柄长矛好似游龙出水，时而拦拿挑刺，时而金鸡头乱点，仗着第一排有盾牌顶住，黑血氏族的城头精锐，竟然被薛辟疆生生杀出一个缺口。 列山烛突然大喊一声，扑到左侧，杨俶刚要发问，却看到这位老哥惨叫一声，跌了出去，腿上血光迸现，眼看是受了重伤。 这一击本该落在杨俶身上的，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迎面而来一名巨汉的凶猛目光。 两人皆是首领，不用通名报姓，自然知道对方身份。 这是一种通过气场就能推断出来的直觉！ “是你，杨俶。” “姜万岁。” “正是本王。” “你来了，来得好快。” “快得很，只是没快在你建城之前。” “哼。”他的眼神很冷。 “出招吧。”他的心更冷。 杨俶豪气冲天，钢矛抬起，暴喝一声，势如惊雷：“大家一起上！” “你……”姜万岁本想在城头来一场首领之间的生死战，这样才够痛快，刚才他一飞斧扔过来，却被另一名老战士挡住，很是不甘心，誓要亲手斩下杨俶人头，可这家伙完全是江湖正派人士作风。 和黑血大酋长这种武林败类，讲什么江湖道义。 人群分开，虎牙带着尤丽娅训练出来的秘密武器，终于被投入战场！ 这些少年经过严酷的近代化训练，外加大鱼大肉管饱的饮食条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蛮荒时代的战士完全不同，他们承载着河湾地的梦想，知道为何而战，一统中华的使命感趋势他们勇往直前。 他们身上是铁鬃猪皮鞣制的最优秀的皮甲，手中除了标配的盾牌，主武器更是亮瞎了黑血氏族的钛合金眼。 清一色的青铜短剑。 近二十名战士，队列整齐，齐头并进，杀入黑血氏族的精锐登城部队中，霎那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整齐严密的盾阵配合，几人协同作战，使得黑曜石战刃很难突破队列的防线。 如果盾阵没能挡住，那么他们身上的皮甲就是第二道防线，一次黑曜石战刃的劈砍，最多砍出个缺口，却不能伤到下面的人体。 而第二下攻击，可能永远无法发起了。 青铜剑刺杀之下，剑剑惊心，杀得黑血部族战士血流成河，要不是这支队伍人数太少，否则早已逆转战局。 “保卫河湾！”有人大喊。 “保卫河湾！”有人附和。 越来越多的被压制住的战士，士气低落的战士，被这群人的气势所带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次把对手打了回去。 虎牙青铜巨剑一指，说：“你是姜万岁？” 黑血大酋长一台眼皮：“哪里来的野种。” 虎牙的身世是他一直以来的痛，为母报仇还一直在驱使他不断变强，此时听到黑血酋长骂自己，不由火冒三丈，举起巨剑，当头劈下！ “黑虎掏心！” “铛铛铛！” 巨斧和巨剑反复碰撞，重兵器之间的击打几乎可以无视硬度，黑曜石巨斧上冒出缺口，石块伴随火星飞溅，青铜巨剑本来就属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类型，有了轻微形变却属于肉眼难以察觉。 况且不同于石制武器，金属武器战后修复起来要方便的多。 这边尤丽娅率领的青铜短剑兵已经把黑血精锐打得一地尸体，鸡飞狗跳，那边虎牙以超出克罗马农人两倍的神力，稳稳压制住了体型相近的黑血大酋长。 姜万岁终于知道杨俶哪里来的底气了。 这横空出世的家伙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奇怪的防御工事、淡金色的坚韧神兵，刀枪不入的盔甲，再加上这些强悍忠诚的手下，哪一个，不是崛起部族首领所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个人，居然全占了。 绝对不能放他成长起来，一定要把河湾地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就是黑血大酋长的想法。 这次南下，当然不是为蝮蛇报仇，姜万岁身为一族之长，肯定不能只靠蛮勇行事，事实上，他的本意就是趁着秋季南下，夺取这片肥沃的产粮地，把地盘扩张到南方。 有了更多的粮食，黑血部族未来的扩张将会更加顺利。 既然自身的勇武无法扩大战果，那就找找别的办法吧，黑血酋长只恨不是在野外作战，不然凭借着自己的嫡系精锐，想杨俶手下的这种士兵，一个冲锋就能打垮了……当然，那群怪异的少年不算在内。 虎牙巨剑再出三剑，稳稳占据了上风。 黑血酋长虚晃一斧，跳出战圈。 “厉害，厉害！”姜万岁大笑，“不过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无法和一支大军抗衡——等着，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大酋长喊了一声撤退，便转身跳下城头。 只是内堡的顶层，尤丽娅手中端着大狙，瞄准镜的十字准心，已然对准了大酋长的头颅。 虎牙也不甘心对手就这么跑了，抢过身旁一人的石斧，照着黑血氏扔去。 ------------ 第42章 你有一个梦想 城堡攻坚战从一早上开始，打到了午后。 杨俶手中精锐尽出，一番恶战，把黑血大酋长连带他的酋长卫队，一齐赶下城头，四米高的木墙上一时间下饺子般往下跳人。 墙头的弓箭手和标枪手乘机发威，杀伤并俘虏了一部分敌军。 这种直接击溃精锐部队的决战，已经对千余大军造成了伤筋动骨的打击。 要知道远古乃至中世纪，决定一支军队力量的，不是杂兵的平均素质，而是其中精锐战士的数量和实力。 杨俶拿下了这场血战，整场战斗，可谓赢了一半。 现在尤丽娅要做的，就是一锤定音，狙杀敌酋。 黑血大酋长有个好兄弟，名叫独孤成。 话说这独孤成，少年时本是汾河流域一名资质颇好的战士，可后来不小心吃成了个胖子，打起架来自然行动不便，于是另辟蹊径，改为动脑为主。 独孤成小时候和上一代黑血酋长家住在隔壁，少年时代经常串门，于是认识了姜万岁的表妹。 那表妹生得国色天香，面容妖娆，在蛮荒时代，算是倾国倾城的绝色，按照现在的审美判断，那绝对是宅男杀手，开个直播分分钟粉丝数十万的网红。 当姜万岁继承父业，开始征服黄河中游外加华北平原的一部分时，独孤成果断加入了黑血氏族的队伍。 大酋长跳下城头，摔了个趔趄，而那名河湾地的恐怖战士又抄起石斧，嗖一下扔向酋长，独孤成看在眼里，不由心中大急。 “姜兄！”独孤成宛如饿犬扑食，揉身而上，挡在飞斧与姜万岁之间！ “啪！” 胖子估算路径失败，跳过了头。 “啊！”黑血大酋长惨叫一声。 石斧照旧砸在姜万岁脑门上，直接把他砸成了轻度脑震荡。 尤丽娅正要扣动扳机，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挡在枪口和脑袋之间。 狙击弹虽然能够穿透人体，杀死后面的目标，但尤丽娅稳妥起见，还是稍加犹豫。 本来这发子弹命中，管你泰坦之躯，管你生裂虎豹，通通毙命。 只是倾心于表妹的胖子，黑血大酋长的好兄弟，部族的好谋士，独孤成阁下，跳错了方向，居然挡在了子弹与姜万岁的脑袋之间。 来不及开枪了，透过狙击镜看去，黑血部族的战士们拼了老命，一拥而上，把姜万岁抢回。 毛妹大喊大叫，连城墙上厮杀的众人都能听到那抓狂的声音，杨俶远远都能体会她好气啊的心情，不过好歹子弹没有浪费不是。 就这样，河湾地一时固若金汤。 黑血氏族的精锐已经被打垮，或者说，虽然伤亡不到一半，但是百战百胜的锐气没了，面对尤丽娅训练出来的跨时代青铜剑士，已经没有了拼杀的勇气。 于是杨俶打算反击。 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城下的围军缺衣少粮，放任他们围城，恐怕不出七天，大军自溃。 可只是等待围军自行撤离，不是杨俶想要的结果，一千五百左右的人口，在他眼中通通是奴隶和苦役犯，他们不远百里，送上门来接受劳改，岂能轻易放走。 杨俶打算夜袭。 可是再怎么耍计谋，人数也是不够，在十倍于己的压倒性人数面前，玩什么花招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大首领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城中的奴隶们。 这些奴隶大部分来自已经被消灭的白石部族，他们这些日子在河湾地，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其他饮食起居等生活条件，已经超出了原先水平。 所以他们对杨俶虽然有意见，但是非常有限，虽说被罚做苦役，但是又没给个明确的服役时间，所以心中忐忑。 杨俶也明白这一点，可是耕牛和青铜农具还没推广开来啊，冶炼出来的金属都用来打造兵器了，自行推翻奴隶制自然也被延缓。 不过现在的情况，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杨俶正气凛然，出现在城中的奴隶和妇孺面前，身后似乎带了金色的神光。 “你们想要自由么。” 众奴隶面面相觑，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大家的默认的心声。 “不想。” 啊呸，你这村长狡诈猥琐，这会儿一定是来试探我们的，如果说想，那一定会被宰了吃掉。 杨俶一愣，大家这么忠心耿耿拥护奴隶制，实在是叫我杨某人很为难啊。 不过呢，不想当自由人的农夫不是好奴隶，我得引导他们一下。 杨俶想到这里，又清了清嗓子：“你们……想要土地吗？” 众人一片沉默，想是想啊，可首领您看，您的老家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严实咯，咱就算再想要土地，那也要有命拿啊。 看到众人眼中的希望之光，杨俶总算觉得自己的忽悠起了点儿效果，于是接着激励道：“不光是土地啊，拥有了耕地，你们还将在上面建造房屋，没有分期付款，没有房贷，更没有一天十多个的中介电话，想娶老婆都不用奔驰宝马，这种生活，你们难道不向往吗？” 众人大惊，村长这是要干嘛，难道他真的想让自己这些奴隶恢复自由身？ 难道他马上要打破万恶的奴隶制？ 然而并没有。 “所以你们看城墙外面这些人，他们是多好的苦役犯啊，从他们踏上入侵河湾地的道路开始，他们都有罪，他们每个人都有罪……列山部族一战的结果你们想必都知道了，战斗英勇的苦役犯，不但恢复了自由身，还能直接分到土地，外加战俘。你们将成为新开垦出来的土地的主人，拥有服侍你们的奴隶！”杨俶挥舞着拳头，就差在嘴唇上粘个小胡子，手臂上套个袖章了。 “我们，我们真的可以？”下面终于有一个人心动，难以置信地问。 杨俶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杆石矛：“当然，正午一战，我们河湾的勇士们已经把黑血联军最强悍的战士打垮了，而你们，只需要在晚上从城门杀出，把他们的老弱病残俘虏。” 下面众奴隶恍然大悟，原来杨大首领是觉得抓俘虏人手不足，这才来解放咱们，动员大家一起抓人。 杨俶微笑点头，脸庞在傍晚火炬和天边红霞的一同映照之下，恰似一只从邻居老太家借到鱼干的猫儿，他举起石矛：“那么谁，来第一个拿起这把武器？” “拿起它，你就是合格的战士！” “拿起它，拿起获得土地的希望！” “你要有一个梦想啊！” “你想一辈子帮主人劳动吗！” “你不想挥舞小皮鞭吗！” “加入我们吧，你们将成为河湾地的一份子！” “谁，谁先来？” 终于有个少年按捺不住，跳将出来，一把夺过石矛：“杨大首领，今晚战斗，请务必让我当前锋！”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自信十足，他把石矛挥舞几圈，打中了好几个后面的同伴：“我叫轩辕光，大首领你可以叫我光光！” 哼，这家伙的矛术实在是弱鸡。 可杨俶为了树立标兵，还是大声宣布：“就决定是你了光光同志，我会破例让你冲在最前面，为了嘉奖你的勇气，我先把老沈家二百多斤的胖女儿许配给你——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 轩辕光涕泪俱下，他抄起长矛，立即奔向城头，向隼翼报道去了。 有了这个先例，奴隶们争先恐后，加入了杨俶的队伍。 这么一加武装，河湾地居然生生多出了一百名战士。 经过众人一番商议，决定今晚两路夹击。 隼翼、虎牙带领着刚被忽悠成自由人的奴隶，外加普通战士，在正门待命。 杨俶、尤丽娅、薛辟疆，率领青铜剑士，从北面渡河，再抵达上游，拐个大弯，绕到黑血大军后方。 为什么要渡河呢，因为入侵者呈半包围环绕河湾城堡，除了河道那一面畏惧弓箭，不敢靠近，其他位置，无法进行迂回。 当杨俶从背后发出信号时，正面部队外加后方的奇兵，一齐进攻，打黑血部族一个措手不及。 傍晚时分，杨俶下令把库存的肉食全部般出来，煮熟黍米，犒赏三军，磨利长矛石斧，修葺弓箭标枪，待到日落西山，便从北面城头爬下，朝洛河潜伏过去。 计划显得十分周全，可渡河之前却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一个胖子指点江山，偷偷指挥着一群黑血部族的战士搞施工。 这帮人在木堡和洛河之间搭建了个与河道垂直的土坡，土坡中间深挖，形成一条水渠，这样就能把上游水位较高的河水引入水渠，冲向木堡。 杨俶一眼看出这家伙想要干嘛，要是被他引水灌城，使木堡的城墙遭到破坏，里面的人就没有立足之地，储存的物资也会被淹掉，就算没什么人员损失，对于战斗来说也是十分不利。 更重要的是，被水这样一淹，战后还要组织排涝工作，恢复耕地，很是麻烦。 什么时候远古也有这样的狡诈之辈了！ 河湾地众人一拥而上，俘虏了那个胖子。 胖子白天苦战一天，本来就身体虚弱，这回又遭到惊吓，顿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第43章 万恶奴隶制的翻盘 杨俶抵达黑血部族的联军后方，让手下寻找潮湿的草叶和树枝，在一片高地上点燃。 干草燃烧会产生浓密的黑烟，往往用于白天施放信号，湿草燃烧则会产生白烟，在夜间十分醒目。 木堡的城头亮起一点火光，闪了几闪，然后熄灭。 杨俶知道那边已经接到信号，准备出城，那么自己这些精锐也要开始行动了。 河湾木堡城门大开，一排排手持木盾石斧的战士杀了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随着上百奴隶，有的拿着简陋的石矛，有的则仅仅提着削尖的木棍，个个精神振奋，嗷嗷叫往上冲。 隼翼都看傻了，杨大首领不知道和这些人说了什么，现在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苦役犯，更像是打了鸡血的奴隶主。 所以要是今晚打赢了，他们也成为了河湾地的一份子？ 如果直接解放他们，隼翼当然会反对，因为没有这些苦役犯，谁来给他们这些战士种地？如果让战士们自己种地，那么哪有时间跑到尤丽娅的演武场报到，接受队列和格杀技巧训练？ 不过，要是抓到更多的奴隶来使用，解放他们自然不是问题，况且他们如此卖力地并肩作战，也算是同仇敌忾的战友。 所以统治阶级的心理一关，还算过得去。 黑血大酋长正在大帐中修养，到现在脑袋还是嗡嗡作响，他身旁是个高挑修长的女子，凤眼狐腮，肤若凝脂，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润，正从一个木盆中掏出一块抹布拧干，帮酋长擦拭脸上的血污。 “表哥，没能攻下来吗？”少女不无担心地问。 姜万岁重重哼了一声：“只是小小的挫折，他们的武器很是奇怪，比黑曜石战刃都锋利，坚韧程度更是远远胜之，我今天就是吃了这个亏。” “是吗。”少女脸上忧心忡忡，手中还是忙忙碌碌。 大帐中火炬光影摇曳，还坐着几个参与了白天战斗的首领，他们听到姜万岁把失败完全归于兵器，不由欲言又止。 少女察觉到各首领的表情，停下手中动作，把抹布挂到木架上，用询问的语气问道：“要不……让独孤成研究一下那种武器？” “哼，他？他能研究个什么出来，所谓武器，无非是找到某种石头，然后敲打成想要的形状罢了。”大酋长嗤之以鼻。 少女不明觉厉地点点头：“可是他确实有很多办法啊，如果今晚他所说的水淹战术有效，那么我们明天就能破坏城墙进去了？” 姜万岁不满地摆摆手：“这些都是他所谓的尝试而已，起兵以来，你看看他干掉过多少敌人？一心只想跟在我后面，平白分到土地，而我呢，仁尽义至，不但出粮出兵器武装他的人马，还分给了起码半个村的土地，这还对他不够好吗！” 下面众人一脸懵逼，独孤成好歹是你家邻居啊，他带着独孤氏族百余近百战士，从起兵之日就随你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只给他半个村，这合适吗。 他一个胖子，亲手砍死的敌人能多到哪里去？ 可他的族人在你麾下，不知起了多少作用，攻城拔寨，也算是战绩彪炳，这难道不是算在他胖子头上？ 可姜万岁偏不，他开始给各个首领安排任务，下达明天的战斗计划。 河湾地的战士虽然个个精锐，但人手不足是硬伤，明天只要佯攻城门，同时在多个城墙段发起进攻，一定能找到突破口，拿下河湾地。 另外，黑血大酋长决定要动用那件秘密武器。 众人顿时动容，这东西乃是黑血氏族崛起的根本，轻易不会动用，可每次使用，都是氏族大决战的重要关头。 征服河东，使用了这件武器。 出太行山脉，与华北众部族决战，用了这件武器。 明天攻城，真的能用到那玩意吗。 首领们接到命令，正待告辞离去，突然听到外面响起阵阵呼喊。 “谁的人在闹腾！”黑血酋长大怒，他本来就头疼不已，居然还不能安安静静歇息一个晚上，这能不生气吗。 黑血联军根本没想过河湾地有反击的力量。 也没有想过敌人居然会放弃高大坚固的要塞，冲出来战斗。 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黑血联军只是草草扎营，连哨兵都没有安排几个，更没有制作栅栏和壕沟来防护营地，在大家看来，这种行为简直是多此一举。 可呼喊声越来越大。 惨叫声传来。 “夜袭，夜袭！” “快来人，拿上武器！” “首领呢，首领，这里需要你指挥！” 到处是措手不及的高呼，缺少组织的黑血联军一时陷入混乱，他们本来就是各个部族拼凑起来的部队，进攻时各司其职，回到营地后也是各自按照聚落扎堆搭帐篷，连带后勤人员和老弱混在一起，面对有有预谋的进攻，十分无力。 可好歹是一百多人夜袭，进攻千人大军，黑夜虽然是优势，突袭也是优势，总会慢慢消失。 越来越多的黑血联军武装起来，投入战斗，隼翼等人结成半圆阵型，朝大营挺近。 杨俶告诉过他，什么都别管，就往中军大帐杀！ 咱不是什么光环罩体的开挂人士，穿越前更是没接受过军事训练，就算有，也不是冷兵器时代的军事训练。 打出像曹孟德、武安君、李世民、徐达一样的战绩，他杨俶从没想过。 可成败在此一举，无法做到正面击溃，咱好歹能杀入中军，来个擒贼先擒王！ 尤丽娅背着大狙，伴随杨俶，指挥河湾地最精锐的剑士，趁着前方混乱，已经潜入围军营地的后方不足两百米。 看到几乎所有敌军都被前方的盾墙和奴隶生力军吸引，杨俶终于一挥手，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霎那间青铜剑士们纷纷暴起，身披重甲兮足生云，利剑出鞘，待饮鲜血。 前后夹击，两支队伍，如同一大一小两柄武器，刺入敌军腹地。 前面那柄是大开大阖的刚正之剑，后面这柄则是从阴影中刺出的匕首。 姜万岁带着表妹跑出帐篷，四下环顾，有的地方起火，有的人在四处乱跑，没头苍蝇似的，乱了自家阵脚，于是操起大斧，砍死两个跑到面前的乱军，然后开始整顿军纪。 “使用那件东西，”姜大酋长面目狰狞，对表妹下令，“不用等到明天了，既然他们自己从狗窝里钻了出来，那正好今晚就直接灭了他们！” 表妹大惊：“真的吗，可是我们……” “攻下河湾地，要什么有什么！” 表妹双手十指绞在一起，犹豫再三，应了一声好，便向大帐旁边的一个高高棚屋跑去。 杨俶亲自突击，杀得十分顺利，试图包围隼翼大部队的黑血部族战士被他的青铜剑士们从背后一冲，立即崩溃，纵然姜万岁有回天之力，也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手下逃亡。 大家都是受你征召前来的部族，凭什么要在绝境之中把命丢在这里？ 你是老大，我们平时听你调遣，流血死人，分到的土地和财物却是不多，看看人家独孤成，陪你白手起家，到头来还要被你埋汰，这是为何。 所以兵败如山，几个冲击下来，只剩下黑血氏族嫡系的部队，不到二百人，还围绕在大酋长身边。 这下子，两边人数基本持平。 对峙半晌，河湾地这边虽然有诸多刚从奴隶转化过来的手持木棍的底层战士，可士气高昂，就算是手中拿着石块，也敢拼了命上。 无他，奴隶主的地位，在这个时代诱惑力太大了。 人类的童年时代，阶级分化非常之小，一个聚落只有二三十个人，为了避免近亲生育，选个配偶还要找别的部落的男女。 可随着人类对工具与火的使用愈发娴熟，对这个星球的统治力也愈发显现，人口急剧膨胀，这时候强大的人开始奴役弱小的人来为自己服务，形成更强的，名为“组织”的力量。 无论是部族制还是奴隶制，乃至未来的封建制度，都是压榨弱小，夺取剩余生产力，实行超经济强制来武装一部分精锐的手段。 虽然背上恶名，这种手段却能带来更强的统治力量和征服能力。 想想吧，在黑血氏族统治之下，一切物资都是姜万岁分配，征服一个部族之后，要么杀掉大部分人口，要么驱使其部众加入联盟，实际上组织程度非常松散。 大家都知道，即便征服了下一个部族，也未必有多少好处，等到战争结束，还是要回到自己的聚落去舔拭伤口，繁衍生息。 所以，为你黑血大酋长卖命，凭什么？ 可杨俶这边就不一样了。 严格的军功制度，让河湾地的每个人都明白，功名需从战场上取，没有战斗，就没有超人一等的统治地位。有了统治地位，分到了土地，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自己可以很大程度上脱产，进行战斗训练，以保证下一次战斗中掠夺到更多的东西，取得更好的战绩。 人类的竞争天性被先进的制度所激发。 现在，杨俶就是在用先进的制度碾压落后的制度。 “投降吧，黑血大酋长！”杨俶在这边高喊，“你没有胜算的，只要你放下武器，我保你不死！” 姜万岁犹豫了一会儿。 “呸！你这无耻小人，奸诈之徒，猥琐败类，我要是投降了你，我就吞粪自尽！” 一个声音大声呵斥，拒绝了杨俶的招降。 咦，怎么是自己队伍里面在叽歪？ 杨俶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俘虏的胖子，独孤成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到杨俶咸鱼翻身，不但逆袭己方，还开始招降，不由怒火冲天，挣扎痛骂。 ------------ 第44章 河湾地大崛起 独孤成不愿投降，黑血大酋长显然也不会，他在等待表妹放大招。 杨俶之前就发现首领大帐有些异常，在大帐的旁边，还有一幢奇怪的由木头和茅草搭建的棚屋，杨俶在农村见过一些类似的棚屋，甚至就在不久以前，他自己也造过一个，用来关牛。 胜局已定，杨俶给了胖子一板砖，让他重新昏过去，然后下令总攻。 可那个棚屋突然整个炸裂开来，里面冲出一头巨兽，姜大酋长的表妹就坐在巨兽的脖子上。 这巨兽高约五米，浑身长毛，两根弯曲的獠牙从口中探出，锋利直至前方，行走之间，大地隆隆震动，仿佛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 杨俶惊呆了，黑血氏族居然能驱使猛犸，这种从冰河时代活下来的巨兽。 东亚是史前生物最早走向消亡的地方，厚皮动物和巨型食肉猛兽相继退出历史舞台，比如杨俶之前就看到新世代的西伯利亚虎和旧时代的剑齿虎同时出现的情况。 许多猛犸被不同年级段的人类猎杀，当最后一届新生，克罗马农人出动时，它们终于灭绝，当然灭绝的主要原因还是无法适应冰期结束，气候快速回暖，这个世界渐渐不再拥有它们的一席之地了。 黑血氏族现在能弄到一头猛犸，或许再过个几十年，找遍东亚也找不出一个猛犸种群。 “闪开！”杨俶大喊，他当然不会让部下以血肉之躯去对抗巨兽。 队伍从中间分开，黄河流域的众人哪里见过猛犸，一时间竟然忘记反击，有几个刚被解放的奴隶素质不过硬，被巨大的象蹄踩过去，顿时成了肉饼。 “还愣着干什么，用标枪！”虎牙最先反应过来，冲众人咆哮。 标枪雨点般落在猛犸身上，无法穿透它的厚皮，反而使它更加狂暴，与此同时，姜万岁率领嫡系战士随后掩杀。 杨俶当然不会这样让他得逞了，因为当时马其顿人也对付过战象，无非是弓箭标枪一顿伺候，大象的确凶悍，且战斗力超高，可是缺点也非常明显。 这种生物智商比较高，它知道受伤很可能危及生命，知道自己冲上去可能会挂掉，它才不管指挥官为了打赢需要它毫无保留的付出呢，遇到软柿子，这种生物果断上去捏，可遇到硬茬子，逃跑是它们最常见的选择。 猛犸想跑，可表妹骑在它头上使劲安抚，总算没有乱了自家阵脚，这下子河湾地的突击者们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杨俶带领青铜短剑兵和姜万岁死掐，虎牙和隼翼两兄弟召集猎手与猛犸周旋，一时间现场混乱异常，本来就散乱的帐篷被巨兽撞得到处乱飞，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碎的碎砸的砸。 原本被杀散的黑血氏族联军开始重新聚拢，如果被他们回转包围，那河湾地这点人马绝对是十死无生。 尤利娅呢，杨俶四下张望，刚才猛犸冲出来时，这小娘就不知去了哪里，莫不是已经被象蹄踩到，变成了饼饼。 吓，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 尤利娅慢慢从黑血大酋长的首领大帐顶端站起，手中端着那把恢复了一发子弹的大狙。 “打姜万岁那鸟人！”杨俶大喊。 可表妹操纵猛犸，直直向杨俶冲来。 杨俶脑子里全是河湾地的安全，他一整天下来，脑子都有点迷糊了，只把猛犸当成了动物园里寻常的大象，潜意识里总觉得它们人畜无害，却忘了它们在非洲是造成人类伤亡的元凶之一。 尤利娅本来是要打姜万岁的，可看到杨俶杀红了眼，貌似躲不开猛犸的冲锋，心想不能让这家伙冒这个险，于是调转枪头，把准心对住了猛犸的头颅。 这回只有一发子弹，当然不能像打铁鬃一样浪，来个五连发，暴力击破颅骨。 不知道为什么，尤利娅发现自己穿越回远古之后，五感就愈发敏锐，从一开始一个飞斧劈碎人的脑袋，到后来练兵时亲自带队，每天大强度操练却毫无劳累，一切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毛妹的体质隐隐向着人型兵器转化，不过没有虎牙那么明显的体型变化，她依旧是修长纤细的模样，完全没有杨俶担心的水桶式苏联大妈身材出现。 尤利娅清楚地感觉到，这一枪下去，必中，都不用考虑风速和地球自转偏向力的影响。 这是一种成竹在胸的直觉。 “呯。” 大狙一声巨响，震彻荒原，仿佛平底一声炸雷，众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数千人看向帐篷顶上的尤利娅。 少女微微一笑，抬起枪口，吹散白烟。 那边猛犸的右眼突然爆出一朵血花，而后子弹打碎眼球，搅糊了脑浆，正好从左眼穿出。 一枪毙命，猛犸小山般的巨大身形，轰然倒下。 杨俶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他感受到大地在自己面前震动，这头巨兽的威力还真是超乎想象。 “姜万岁！”杨大首领怒了，居然浪费了我家毛妹一颗子弹，去打死一头畜牲，“纳命来！” 杨俶挺起钢首矛，径直冲向黑血大酋长。 本来以杨俶的肉搏水平，就算拿了超时代武器也不够姜万岁几下打的。 可青铜剑士们压制在先，加之秘密武器猛犸被一枪放倒在后，姜万岁的思维已经陷入了困顿，整个人毫无战意，心中只是充满懊恼和不解，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摆脱这所有莫名其妙的一切。 荡开杨俶的长矛，黑血大酋长虚晃一招，向后退去。 部众看到酋长撤退，也纷纷护住老大，撤离战场，杨俶哪里肯放他们离开，当下命令自由的奴隶去捕捉败军，自己等精锐仍旧追杀黑血氏族的嫡系，一直到了河边。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你的兄弟在我手上！”杨俶说。 姜万岁看到晕过去的胖子被架了出来，嘴角抽动，毫不妥协。 杨俶一看这家伙不能威胁到他啊，怎么办，换人呗，于是从猛犸上摔下来的驯兽师，身材超棒的表妹又被绑了上来，杨大首领邪恶地笑着，掏出刀子在表妹脸颊旁边比划：“哈哈哈，你要是不投降，这个小娘子的脸就要被我划花了！” “哼，我姜蓉怎么会怕了你一个小小村长，”表妹柳叶眉一挑，视死如归，“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姜蓉皱皱眉头，就不算姜家的好儿女！” “姜蓉，你……”大酋长不由动容。 “大表哥，我没能帮到你，对不起，就让我们来世再见，安安静静做一辈子兄妹！” 有志气有节操啊，驱猛兽，姜姓，在洛河北面的部族……再结合他们对华北平原的征服行动，杨俶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黑血氏族，就是九黎部落的前身！ 而九黎，正是华夏战神蚩尤所领导的氏族，蚩尤姓姜，铜头铁臂，能驱使猛兽作战，虽然从地域上来看和现在的黑血氏族不太符合，不过按照他们征服的路线来看，再过个千百年，还真的会打到黄河中下游去。 大家都是炎黄子孙，不要搞得我杨俶显得像个坏蛋嘛，你要是做了蚩尤的奶奶或者太奶奶什么人，然后我岂不是变成了传说中的灭世大魔头。 想到这里杨俶干咳几声说：“看在这位表妹的面子上，暂寄你姜万岁狗头于项上……” 可大表哥终于被姜蓉重新激发出了斗志，他拒绝投降，即便杨俶答应不杀他。 “我还会回来的！”姜万岁转身，跳向洛河。 “抓住他！”杨俶大喊。 “嘿呀。”薛辟疆抄起一支标枪，嗖地扔了出去，少年的力量无法与虎牙这种怪胎相比，但技巧和准确度都很惊人，正如当初射中披毛犀的要害一般，这一标枪，正中半空中还没落水的大表哥的菊花。 唔，看来他是死不了了。 杨俶带着众人赶到河岸边上，往下一看，夜色中的河水奔涌而去，下面黑乎乎一片，根本分辨不出人的动静。 绝地反击，史诗大捷。 洛河城堡防御战，杨俶先是依托河湾和木堡，抵挡住了黑血氏族试探性的进攻。 在次日上午的常规性进攻中，杨俶又巧妙利用了城防的箭塔交叉火力，消耗了大部分敌军锐气。 在正午的黑血氏族嫡系部队总攻中，尤利娅带着青铜剑士们出动，王牌对王牌，大获全胜。 最后是夜间突袭，前后合击，本来这次行动会因为猛犸巨象的出现而失败，可偏偏毛妹端起了大狙，一枪定乾坤。 黑血大酋长孤身潜逃，跳河而去，下落不明。 他的族人，包括耿直和睦的胖邻居独孤成，貌美如花的小表妹，外加嫡系壮汉们，统统落入杨俶手中。 其余千人其他部族的联军，在河湾地这篇荒野上没头苍蝇似地乱窜，被杨俶指派的准奴隶主们捕获。这些人被绳子栓在一起，排成一条条长队，驱使到聚落之中。 此役，河湾地的原住民，二十多人战死，三十多人受伤，可谓损失惨重，如果发生在从前，那么这个聚落很快就会没落乃至消亡。 但河湾地不会，这片土地上的少年们嗷嗷长成，更有一批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加入到统治阶级中来，他们又千余人的奴隶可以瓜分，在奴隶制的组织之下，这是一股非常强悍的生产力。 不过杨俶就更不能把这种制度叫做奴隶制了，因为耕牛很快就登上历史舞台，最多两年时间，青铜农具会大量使用，配合牛与犁的力量，奴隶制将毫无困难地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更高效更有征服力量的封建制度。 死者的家庭都分到了丰厚的抚恤金，伤者被好生安置，只要他们活下来，得到的奖励能够让他的家庭在后面几年中迅速崛起。 哪怕这名战士已经重伤残疾，可获得的土地和奴隶，能让他的儿子们脱离生产，制造武器，受到足够的战士训练。就是说，这一代就算不行了，河湾地的制度保证你能在下一代有更大的几率崛起。 木堡坚固，仍然矗立于河湾大地。 沿河的聚落篝火燃起，属于胜利者的大会，将通宵达旦开启，这是远古时代的狂欢，见证河湾地大获全胜的狂欢。 ------------ 第45章 我的领主我的国 这回杨俶没有陪将士们乐翻天，因为河湾部族通过战争滚雪球般扩张，新的统治阶级加入进来，新的剥削阶级被奴役，民生、封赏、分工，等等等等，全都需要尽快安排。 如果杨俶醉上三天三夜，那完蛋，一觉醒来，自己人恐怕已经打得头破血流。 小张同志脑门挨了斧头，已经断气，他的叔叔白耳，在杨俶率领青铜剑士的突击行动中被格杀当场，真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灰木部族一致决定加入河湾地，杨俶说你们既然这么客气，那我就实在不能谦虚，两家就此并为一家，咱也不说灰木部族以后由我罩着了，因为这块地本来就距离河湾不远，加上两地道路已经修建，往来极为方便，城市扩张之后，无非是同一个市的两个区。 河湾是产粮地和制造业中心，灰木聚落是商业中心，所以以后可以在两个聚落之间再造一个建筑，当作行政中心，因为人口一旦上千，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来管理城市，效率必然低下。 这个时候就要组建行政团队，这种团队人员，大概就是后世官员的意思。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贴近郡县制的政治架构了？ 并不完全是这样，因为两地合并后，形成了杨俶的直辖领地，自然可以通过行政官员来管理，地域再远一些，郡县制的被动性和保守性，都不是杨俶想要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见证了这一点。 列山炷也受伤了啊，他嚷嚷着列山聚落咱不要统治了，脑子不好使，管理起来实在是太累，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然后眼巴巴望着毛妹，指望副首领能帮他说上几句话。 因为他之前和杨俶提了好几次，说是想让位，他只想好好挖矿，但杨俶愣是不同意。 尤利娅说：“我去列山氏族当部长吧。” “不准。”杨俶一瞪眼，把她唬了回去，这少女安的什么心，杨某人是一清二楚。平时吵吵嚷嚷，说近卫军人数太少了，青铜兵器不够装备，一个劲儿让自己多弄些。可这事情杨俶能答应她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姑娘不能惯坏了。 接下去杨俶的决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从一千一百多人的俘虏中，匀出一百五十个人，送给列山聚落，当作苦役犯。 与此同时，解除隼翼在河湾地的兵权和管理权限，带上他的助手和嫡系人马，前往列山聚落，实行奴隶制管理。 简单来说，在吞下灰木部族后，杨俶终于显露了他的罪恶企图，把列山部族也纳入了河湾地的统治。 可这回就不是简单的任命官员了，而是把隼翼和他的人一起分封了出去。 也就是说，列山部族的族长，变成了隼翼，他拥有洛河北面的那片土地。 他可以自行招募军队，同时能够肆意建设和扩张，他就是当地的领主，而他的上级，只有杨俶，如果他开垦出的新的土地，那就是他的土地，如果他的军队征服了其他部族，那个部族就成为了他的人口和下属。 中原大地上的第一个半封建诸侯，正式诞生。 隼翼听了好久才听明白杨俶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除了要在大型战役时召集部众，服从征召，其他时候就是土皇帝，该干嘛干嘛，谁也管不到他。 可隼翼奇怪啊，好端端的，杨大首领干嘛给我这个职位呢。 杨俶说，黑血部族虽然被咱干掉了，但姜万岁跑了，他的嫡系精锐也突围不少，假以时日，他也许能恢复元气。 这段时间一定会很长，没个一年，他绝对起不来，但一旦起来了，那么你就得出力，因为从北面而来的敌军，一定是先打你的。 隼翼终于明白过来，把他的封地放在列山聚落，其实有些边防屯田的意思，代中央政权守卫国门。可比起屯田兵，他的自由度要高上很多。 “我会把木堡的建造方法教给你，未来的战斗，你要是打得过呢，就打，打不过也没关系，烧堆火放个信号，南岸就能看到，到时候你就缩在城堡里面，等待我的支援，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杨俶已经分好了前往列山部族的奴隶，同时给他们准备了丰厚的物资，外加参与过洛河城堡建造的工匠，一起移民，建设列山诸侯领。 隼翼很激动啊，本来他还在盘算着，这次战役自己的战功又能分到十多个苦役犯了，挺高兴的，可首领却给了他更多，列山部族原有的人口，加上新奴役的这批人，已经超出了二百七十人，直逼三百人大关。 在远古时期，近三百人的聚落算得上中型部族了。 要知道河湾地在杨俶到来之前，只是个总数一百多人，战士三十左右的小型聚落。 隼翼之前就去过列山部族，这时候他已经开始神游天外，脑子里规划着哪块土地用于开垦农耕，哪块土地用于建窑制陶，哪里又可以供战士训练……至于位置得天独厚的悬崖，他可以利用大首领给的城建技术，打造出一座防护能力不属于洛河城堡的要塞。 他和他的老婆们将在要塞中驻扎巡视，他也能拥有自己的精锐战士。 擦了一下哈喇子，隼翼又问：“大首领，那蓝铜矿你还要的嘛？” “嗯，我正要说这件事，矿山不归你，在发现新的矿藏之前，类似的重要资源，都属于国家。” “国是个啥？”隼翼问。 杨俶突然发现这是个好难解释的概念啊，中华上下五千年，大部分时期都是某个王朝，然后再来个国号，一朝天子一家天下，就算是大一统，没有国的概念，而是当朝的概念。可现在世界上哪来的国家，至多在两河流域有个开挂文明苏美尔，其他部族，都和之前的河湾地一样茹毛饮血呢。 于是杨俶忽悠道：“虽然我在河湾地，你在列山，但是呢，咱心中都是河湾的人，看到咱们眼前的大河没。” “看到了。”隼翼说。 “它叫洛河，是黄河水系的一部分，而黄河两岸，就是我们华夏诸族，之前没有这个称呼，现在呢，我都告诉你们…… “我打败了姜万岁，但不会把他赶尽杀绝，因为因为地域关系，我们本来就是血脉相连的人种，以前是这样，未来更是这样，所以只要心中有着河湾地的心，那他们就是我河湾地的人，未来他们无论统治哪里，哪里就是华夏的土地。 “所以由这样一群人，这样一些土地构建出来的地域，被我称为国，是我的国，也是你们每个人的国，正因为这个国是由我们每个人共同建设的，所以……” 隼翼点点头：“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尽力去守护她。” “就是这样。” 隼翼带着他的人渡河走了，半奴隶半封建制度开始运作。 杨俶按照他战前所许诺的那样，把最早的那批奴隶解放了，给他们安排土地，分配奴隶，然后让他们在各自的土地上建造房屋，进行开垦，同时告诉他们，平时在洛河城堡附近的平地会有军训，你们来不来，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到时候打起仗来，死不死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于是这批人也成为了武装贵族。 鉴于统治规模不大，奴隶有八百多人，平均每户才能分到三四个，所以与其叫他们贵族，不如叫自耕农活着农场主来得稍微合适一些。 杨俶没有设立所谓的国号，他才不要世代更迭的东西，他也不想建立家天下的王朝，所以大大方方把国家的名字叫做中华，这是个地域概念，万一当前的制度以后被别的政权取代了，那新政权也不会无聊到去改变一个地域性的称呼。 只有自尊心脆弱的民族，才会强行改掉首都的名字，否认其他文明在自己身上留下过的无数痕迹。 奴隶主一多，原先扁平化的管理模式就不适用了，杨俶不可能同时管理两百号奴隶主，这样他一天就啥事儿别干了，光听奴隶主们汇报。 于是又划分了区块，没个区块设置一个居委会，居委会的老大对治下的十户左右人口拥有审查和建议权，但没有直接管理权。 这样的人，被杨俶任命为居委会大妈。 至于是不是大妈，自然不太重要。 热心群众会有的，广场舞丹瑟也会有的，总之，一切需要时间来见证。 隼翼走后，河湾地的侦察和狩猎队首领换了人，这人名叫张大步，是原先灰木氏族中的一名好射手，平时沿河巡逻，遇到野兽，就组织人手出击。 安排完了建国、分封、经济政治等各项事务，杨俶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羡慕地看着木堡门口的尤利娅，少女正抓着小老虎的脖子后面那块皮，模仿母虎搬运幼崽的动作，把它提来提去。 甄宓在旁救驾，效果不佳。 “尤利娅，你把之前那胖子关哪儿了？”杨俶搁下手中的水笔，大声质问。 “牛棚！”尤利娅扔下小老虎，看着它一溜烟跑没影，“你怎么会惦记那个胖子？他整天整夜发着牢骚，说什么砍了他只需一刀，不过那什么表妹是个天上仙女下凡尘，一定要把她放了……可怜他自身不保，还敢提这种要求，一定是脑子瓦特了。” 这个胖子……他想引水灌城，脑洞清奇，杨俶对那劳什子表妹兴趣不足，可对拥有领地建设能力的人才，却很是看重，当下大手一挥：“走，我们去牛棚。” ------------ 第46章 牛棚外面做交易 杨俶找到独孤成的时候，胖子正在越狱。 一束苜蓿被他拿在手里，引到了被驯化一半的野牛，让这个大家伙在牛棚后面用角乱拱，把牛棚后面的木墙拱开了一个洞。 可怜胖子上半身已经钻了出去，可屁股卡在洞里，只要稍微再加把劲儿，整个人就出去了。 尤利娅抓住独孤成的腰带，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独孤成问。 “聊聊，比如加入河湾地什么的。”杨俶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我生是黑血部族的人，死是黑血部族的鬼，想要我背叛大酋长，绝不可能。”胖子断然拒绝。 杨俶咂咂嘴：“嗯……那让我们换个话题，比如说姜蓉蓉小美女，你和她是邻居？” “不，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好吃懒做，一顿能吃掉别人两顿的食物，如果我是首领，我一定会把她驱逐出部族。”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尤利娅提醒道。 独孤成奋力从牛棚里面爬出来，他没什么战斗力，众人也不怕他跑掉，于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胖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开个价吧，我要赎身。” 尤利娅一棍子敲在他脑门：“别耍花招。” 独孤成头上立马肿起一个包，但他还是嚷嚷：“我们独孤氏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石头，可以用来交易，换取我的自由。” “嗯？”杨俶来了兴趣，阻止了毛妹继续虐待战俘的企图。 独孤成眼睛转了两圈，指着薛辟疆的长矛说：“我看到你们这种神奇的武器了，这种东西叫青铜金属？别打我，我只是听你们自己人说的——看得出来，青铜十分厉害，像这样韧性和坚硬兼备的东西，我是第一次见到。” “没错，”杨俶拔走尤利娅的青铜短剑递给胖子，以示善意，“你可以仔细观察这东西，你觉得河湾部族拥有这样的武器，你们那些部族还有翻身的余地吗，所以别想着逃跑了，也别打算给自己赎身。” “可是你们做不出很多，这种名为青铜的金属，想必很难获得吧。”独孤成一针见血，指出了杨俶的弱点。 很仔细的观察力，杨俶一时竟然被他问住，到底是和他直说呢，还是忽悠他一下更能争取到这胖子加盟，杨俶陷入了思索。 尤利娅不服了，她指着杨俶说：“告诉你吧，青铜金属是这家伙用石块变出来的，至于石头，哪里找不到。” 这话可骗不到胖子，他眯起眼睛，伸出手指摇了摇：“那可不见得哦，据我所见，现在河湾部族除了那支少年军装备了青铜剑，其他人手中可还都是燧石武器。” 哈，他这话本身没错，杨俶的确已经派人到处去找蓝铜矿了，但是蓝铜矿实在不好找，所以最近青铜冶炼作坊也无法进一步扩大。 现代冶铜使用的是分布广泛的黄铜矿，但是冶炼的手段较为复杂，在远古的环境下难以实现，所以相比之下，直接寻找蓝铜矿来炼铜更为合适，可稀有的蓝铜矿自然成了河湾地青铜大规模冶炼的短板。 杨俶点了点头，不去否认独孤成的观点：“我也未必让你一定留下，你先说说你的提议吧，关于独孤氏能提供的物资。” “堆满你半个堡垒的黑曜石，”独孤成指着远处的洛河城堡比划着，“你也看到了黑血酋长手中的兵器吧，虽然比不上你的罕见青铜，但相比普通的燧石，还是能强上很多，这种石材，对于你来说一定是有价值的。” 黑曜石在美洲较为常见，东亚则集中分布在青藏一带，黄河流域较少。 但这种岩石的硬度的确高于普通的燧石，杨俶接下去要发展经济，而军事只要有自保的余地即可，那么青铜将被优先供应于农具打造，用在制作武器这边自然就少了。 所以黑曜石在现阶段来说，有用。 杨俶抬了抬眼皮：“独孤氏族离黑血氏族多远？” “说了我们是邻居嘛，就几里地。” “憋扯蛋，几里地你们早就被吞并了，说人话。” “二十里，我们的聚落在一座天然的湖心岛中……”独孤成发现杨俶没那么好骗，于是老实交代，“湖心岛中间的山坡上都是黑曜石，而其他聚落很难泅水攻入岛屿，所以一般来说，大部分部族选择了和我们结盟，以获取交易黑曜石的权利。” 独孤成是现任族长的儿子，他在族内威望很高，同时也是实际掌权人之一，加入黑血氏族的征服扩张行动后搜刮到不少物资，还象征性拿到了半个村大小的土地，在部族内部算是大妈们心中的英雄少年。 黑曜石的开采事务就掌握在独孤成手中，他对开矿也颇有心得，更为重要的是，他杜绝了直接出售廉价原材料的做法，转而在湖心岛中直接建立了石材加工作坊，去接各族的订单，自己制作武器或工具。 这是很超前的做法，相当于既控制了原料产地，又掇取了加工的利润，产品的附加值大大提升。 杨俶说我答应了！ 独孤成大喜：“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杨俶真诚一笑：“少年啊我看你是个人物。” 尤利娅和薛辟疆顿时露出一副“又开始了”的表情。 “所以？”胖子不解。 “所以我不能坑你对不对，你们部族在战斗中也颇有损失，以后还是要继续做生意的，我的家乡有句老话，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了，咱不喜欢一锤子买卖，更喜欢大家各取所需，联络感情。”杨俶唧唧歪歪道。 独孤成一头雾水，还是没明白杨大首领的意思：“联络感情？” “你看咱们村里有那么多物资，今天运送一批粮食陶器去你们那儿，你们难道不交易一下？” 胖子稍加思索：“你的意思是用陶器来换？” “诶，陶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主要是我想知道一下别的部族的情况，了解大家都需要什么。” 独孤成帮杨俶总结了一下：“所以我可以被赎回去，外加我们两族之间开辟商路？不过杨大首领你可要想好了，独孤聚落与河湾地之间相距七个昼夜的路程，商队走这么远的距离，路上的安全可没法保证。” “安全先不提，所以你是答应了？” 胖子吸了口气：“既然你加了一个条件，那我也加一个，战斗中我们族人中有不少壮年男子被你俘虏，等到回了独孤聚落，我不好向族人交代，所以这些人，我想带五个回去。” “当然没问题。”杨俶诚恳答应。 独孤成大喜：“那我们就把时间和赎金的细节定下来吧。” “好！细节的第一条，”杨俶奸诈一笑，“姜蓉蓉要当作人质，押在河湾聚落，直到你把赎金交齐，把商路建好。” “你……”独孤成被识破计谋，气攻心头，顿时一口老血喷在牛棚外的青青草地上。 ------------ 第47章 耕牛与青铜犁 独孤氏族的黑曜石，杨俶并不是非常看重，事实上他与独孤成达成贸易协议，目的是前往黄河北岸侦查地形与势力分布，为以后的御敌与吞并做好准备。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比粮草更先的，则是侦察行动。 蒙古帝国在出兵俄罗斯诸国之前，派遣速不台与哲别前往侦察，为以后大举西征做好了准备，血洗东欧，进入中欧，征服者的壮举并非侥幸，蒙古铁骑的骁勇与刚猛的外皮之下，掩藏的是两代天才指挥官算无遗策的计划。 杨俶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南宋或者清朝，否则复我中华的难度可就变成了hard，而远古时期大家只有部族的概念，文明意识淡薄，完全没有后世猪肉穿肠过的铁律，更没有玛丽亚孩儿他爹竟是谁的顾忌，所以征服之后的人口融合，还算愉快。 独孤氏族和黑血氏族距离相近，杨俶要过去探个究竟，虽然大致的地形对于他来说是烂熟于胸，但植被、水系、具体有哪些土壤，又有哪些可以做为耕地利用，一切都要亲身勘查。 侦察的方式有很多，从口口相传，到游骑出动，再到后世的无人侦察机，人类的战争持续与科技发展融合，侦察手段也变得种类繁多。 但是杨俶要稳定部族大战过后奴隶剧增的经济，又要处理奴隶主们之间利益分配的问题，还要指点新加入统治阶层的那批人管理奴隶，种植作物，甚至还有粗浅的法律文本需要他制定，最原始的中古时代法庭需要他建立，肯定不能亲自出门侦察。 派遣侦察兵的成本较高，可收益却未必充足，因为按照黑血氏族纠集的联军人数来看，北面，也就是越过黄河，往山西方向去的土地上，起码有总量一万人口的聚落群体。 人口太多，土地太大，小规模侦察兵根本掌握不了足够的信息，所以杨俶采取了另一种办法，那就是派遣商队。 所谓的商队，名义上是为了交易黑曜石，实际上就是为了刺探军情，收集情报。 杨俶要判断哪些部族到时候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要消灭的，哪些可以结盟利用，哪些需要离间挑拨。 这是任务一，任务二是寻找新的蓝铜矿产地，近的话就打，远的话就正儿八经去贸易。 与不同城市的贸易，判断是否能达成贸易协议，那都是次要的。 通过和其他部族的贸易，杨俶可以把河湾地的少部分先进生产技术和社会理念带给他们，比如已经被淘汰的漆器制作技术，还有陶器的成品，再加上人力使用的木犁，在这些聚落中居住，和他们的族人交流，这样他们的生活习惯和生产方式，都能了解到大概。 当然也不排除封闭敌对的部族，但是有了独孤氏族为合作者，哪些氏族可以前往，哪些不能，自然可以通过他们了解到。 半个月后的中午，独孤成吃了半个鹿腿，带着他的五名族人慷慨上路。 胖子泪眼婆娑，和表妹挥手作别：“蓉蓉，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你要相信我一定能把你解救出来的！” “再见。”姜蓉友好微笑。 跟在独孤成身后的是一支三十七人的商队，其中二十五人拉车挑货，五人维护商品，五人腰插黑曜石战刃，手持圆盾，背着木弓箭囊，护卫随行。 正副两名商队首领加入了队伍，其中首领是张子方，来自原灰木聚落的老商人，副首领是列山璜，列山炷的二儿子。 杨俶特地把为数不多的黑曜石战刃交给了这支商队的护卫，出发之前叮嘱他们以安全为重，以探查地形植被为先，与诸部族的交流在后，抵达独孤氏族，就是大功一件。 他曾考虑过让薛辟疆来担任商队护卫，但事发突然，少年去不了了。 发生了什么呢，两天之前，尤利娅带着甄宓出门玩耍，小老虎惊动了一小群野牛，撵向河湾地。 如果是从前的河湾地，遇到十几头野牛一齐冲来，恐怕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狩猎，但现在的河湾地有的是狩猎好手，更有常备的半职业化军队，于是大伙儿一拥而上，把野牛捕获。 整个河湾地，能驯服成年野牛的人，目前只有薛辟疆，这家伙平衡能力惊人，跳上野牛，那屁股就粘在了牛背上，任由那牛蹦跶顶角，连少年的一根毛都碰不到。 苦苦挣扎下来，往往是薛辟疆闲庭信步，偶尔去旁边喝水吃肉，可野牛愣是活生生被累瘫在地，动弹不得，有脾气倔的还要再来，薛辟疆随时奉陪，不服，咱练到服。 有一头大黑牛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宽额骨，龙门角，个儿有一人多高，目测体重直逼两吨。 什么是龙门角？ 寻常野牛，那犄角有的向两边儿弯，有的冲上，可是这龙门角呢，却是直直向前，不偏不倚，只要这头牛把头一低，龙门角就是两支骑枪般的杀器！ 虎牙和这家伙练过啊，可人家不服，因为它冲过来的时候，被虎牙躲开了，然后正面角力才败下阵来，所以这牛觉得自己最强的攻击招式没有被破解，他不服。 可到了薛辟疆这儿就不一样了，野牛挺起龙门角往前冲，少年看准时机，手往犄角上一搭，整个人便如同一头大猿，唰一下就借力上了牛脖子。 这可是正面化解了大野牛的招式，人家服气啊。 于是当昨天晚上杨俶和毛妹在河边散步时，就看到了薛辟疆骑着野牛，嘀哒哒撒欢儿过去了。 “咦，少年，”杨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不用那种方块状的红布来驯服它们吗？” “用不上啊大首领，”少年挠了挠脑袋，“还有你说的什么用小标枪戳它脊背，用刺剑刺进它的脊椎，真是完全用不上……” 这是杨俶当时给少年和小甄宓讲故事时提到的斗牛场景，西班牙斗牛士们就是这么干的，中间还有一个环节，就是让身披重铠，蒙着眼睛的战马出场，马背上的骑士则用骑枪冲击斗牛。 “看，未来的人类越来越依赖外物，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咱们的族人空手就可以了，所谓敏捷不够，装备来凑，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等之前那两头野牛的小崽子们长大再上犁，没有三四年时间不成，既然咱能直接抓了成年牛驯服来用，自然是大大缩短了农业发展进程。 又过了几天，青铜大犁出场，给大黑套上了。 大黑就是那头龙门角的野牛头儿，这家伙目前是薛辟疆的专属坐骑，只认小薛一人，别人谁敢靠近，就拿角拱谁，端的是河湾地一枚恶霸。 “要不要我拿点吃的到前面引它？”尤利娅问，她不知从哪里找了些牧草，试图和杨俶商量。 “可以啊，只要你有它一样的跑路速度。”杨俶往地里一指。 毛妹向那边看去，只见小老虎不知什么时候遛过去挑衅野牛，成功拉到仇恨，被愤怒的牛儿追得满地乱跑，终于一个躲避不慎，让牛鼻子一拱一挑，顿时飞上了天。 “那边那边！”甄宓边跑边喊。 虎牙三步赶上，把小老虎接住，还给萝莉。 尤利娅看得一愣一愣，她自认没有小老虎一样的逃窜本事，于是打消了挑衅野牛的念头。 其他野牛都被牵了过来，一同围观，牛被当作耕地工具来使用，是人类历史上生产力的一大进步，在蒸汽乃至火力机械出之前，畜力代表的是及为先进的生产力，也就是说，牛不是牛，也不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一台台拖拉机。 这些生物拖拉机，将与青铜犁结合，高效地开垦出满足更多人耕种的土地，解决人口扩张的食物问题，与此同时，带来更多的食物盈余，容纳更多人口的在土地上繁衍生息。 杨俶选择开垦的是河湾地东面，洛河南岸的一块土地，这块土地之前没有被分出去，因为土质紧实，且里面有许多零散的石块，如果使用人力开垦，非常费劲。 倒不是说大家不能齐心协力把石头搬走，强行开垦，但是洛河南岸有的是沃土，所以犯不上投入大成本，和这样一块地过不去。 但是在众奴隶主和奴隶的众目睽睽之下，杨俶要向大家证明，就算是这样的土地，也是完全可以轻松解决的，我现在可以，你们以后也可以，因为人类的力量无法与大型食草动物相比，它们以植物为燃油，以肌肉为内燃机，能够完成人类肉身无法搞定的事情。 薛辟疆折了根树枝，往黑牛屁股上抽去：“大黑，走咯——” 伴随着薛辟疆扯开嗓门一声吆喝，耕牛开始前进，青铜大犁在角度的作用下，深深剖进了土地，让下面的泥土分开，把下层富含有机质的褐色土壤翻上来，杂草和顽固的石块，通通在青铜犁的斜角利刃下分开，杨俶指派后杌把犁，那老农兴奋不已，嘴角都咧到了脑后跟。 看着那些难以清除的石块随着青铜犁的前进通通粉碎，前来观摩的奴隶主们纷纷赞叹不已，他们开始预想自己土地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说老王，要是给我来一台犁，再加上一头耕牛，那我家的苦役犯明年能开垦出两倍现在这么大的土地！我可以再生十个儿子，八个当战士给大首领打仗，剩下两个加入商队，咱家就成了河湾地第一大家族！” “想的美啊老宋，土地分给谁那是大首领按照战功来算的，也就是说原先你家四个苦役犯能搞定的事情，现在两个就可以了。” 老王不由陷入了沉思：“那剩下两个呢？” 老宋的黑眼圈愈发明显：“当然是解放成自由的农夫啦，当时大首领就说了，等到每个农民都能使用耕牛和农具，河湾地的未来会再次发生变化，他们将变成为我们耕作的农夫，而我们自己甚至可以不用去打仗，而是变成统领他们的封建领主。” 老王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使劲搓揉，感受着时间1s1s在指尖流逝：“原来如此，我有点迫不及待想体验到成为‘领主’的感觉了。” 杨俶不知道那两个猥琐的奴隶主在商量着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他所知道的是，随着高效率生产力和生产工具的推广与应用，更多的人手将被解放出来，奴隶制即将不再适合河湾地，封建大时代，属于骑士与要塞的时代，即将到来。 ------------ 第48章 洛城首任大法官 杨宣布河湾地改名，建城。 世间有太多个河湾，一条大河波浪宽，以后要是别人家村子也在河湾，那岂不是也能叫河湾地。 所以杨俶把两个聚落统一之后的政权所在区域，命名为洛城。 洛城在洛水南岸，与列山聚落遥遥相望，也许未来有座桥会把两个聚居地相连，形成一个城市，但目前它们还是如同历史上的布达-佩斯一样分开的。 多瑙河在匈牙利大平原上流淌而过，由北向南，西岸是布达，东岸是佩斯，直到十八世纪的工业水平足以建造出横跨近千米河面的大桥，才让两地连接，使得两座城市合二为一。 正是如此，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列山聚落成为了隼翼的封地。 南岸在杨俶的全力建设下，已经形成了连成一片的狭长农业区。 耕地沿河分布，既容易获得灌溉的水源，又占据了冲积平原上最肥沃的土地，在一段时间的耕牛加青铜犁开垦下，田陇密布，沟渠井然，耕地中零散地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棚屋，这里面住着奴隶家庭，他们还没有完全被解放，各自从属于奴隶主。 奴隶主的居所则能够被一眼认出。 没别的原因，大家都在效仿大首领的造房子方式。 就是没有那个水平，外形也得学个七八分像不是，否则就是落后于时代，自绝于人民，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奴隶主的房子，大部分使用原木建造一座小型的两层塔楼，方形或圆筒形不一，但相同的是窗户开得较小，起到了射击孔的作用。奴隶主的起居室就在塔楼内部，武器和食物也储存在这里。 与此同时，塔楼周围被圈出来一块地，用泥土堆高，形成了矮墙加木垛的结构，拥有简单的防卫能力，俨然一座座微型的军事要塞，打起仗来，十个士兵往塔楼和矮墙上一站，怕是能抵挡住三四倍以上的敌人。 杨俶之前就发现了大家的动作，心说远古时代的弟兄们都很没安全感啊哈哈哈，随你们去吧。 可后来有几个家伙把墙越筑越高，本来他才分到五个奴隶，算上家里七八口人，全都修要塞去了，搞得地都没怎么耕种，于是被杨俶制止。 攀比之风不可有，咱们洛城应当以生产粮食和工具为首要目标，房子造得太大太好，还能出个限购政策涨价不成？我都还没发行货币呢，无用功，咱就别干了。 于是杨俶订了个标准，塔楼，可以造，但不能超出两层；寨墙，可以修，但不能超出二百平方。 再说了，杨俶也不是怕手下的人造反，就是铺张攀比的歪风邪气，必须制止。 与此同时，随着农地陆续被开垦，不同地块之间密集分布，这些地块上的奴隶主之间，也产生了矛盾。 比如哪家的大豆长势喜人，一不留神长到了别人家的地头。 再比如哪家的水渠位置有问题，影响到隔壁家的灌溉。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换成从前聚落的时候，族长可以提供些意见，不过有时候就是两家抄起家伙，打死人命。 可咱现在不能当原始人啦，私自械斗和谋杀，是要被洛城巡逻队抓捕的，巡逻队领头的人正是虎牙，他闲来无事，军训又由尤利娅一手负责，于是公安局局长就让这家伙临时担任，哪家敢闹事，虎牙只要一上门，那便是手到擒来，乖乖捉了去审判。 不能械斗，那就要以文明的方式来解决冲突，可现在社会结构已经变了，没有族长，也没有长老，奴隶主之间的矛盾，只有杨俶有权力，有威望调节。 封建法庭，应运而生。 法庭建在洛河城堡的东面，靠近主干道旁边，同时与一处河道临近，未来如果水运搞起来了，远一点的居民也能方便的来打官司。 为什么要把法庭看得这么重要呢，因为这是维护统治阶级内部利益，保证分赃均衡的主要工具，这种工具不是为底层奴隶服务的，它目前是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是杨俶用于均衡下层统治阶级，且从他们身上剪羊毛的工具。 羊毛怎么剪？收开庭费。 开庭费用从官司失败的一方那里收取，类似于罚款，一部分用于补偿受害人，另一部分被充入杨俶的金库，这样除了每年从奴隶主那里收取的定额税款，杨俶还能多一些外快。 要知道中世纪法庭是领主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历史上他们通常以地租和商业税的形式来向佃农征收款项，但一年总的算下来，法庭的收入往往能占到第二到第三的收入位置，这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中古时代，是非常惊人的一笔款项。 与正儿八经的封建法庭不同，杨俶不是在压迫农民，而是在压迫奴隶主。 奴隶制终究是要废除的，不能任由坐大。 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这一大早，杨俶的法庭就开张了。 大首领脸上顶了俩黑眼圈，在金色的晨光中特别显眼。 昨晚他和尤利娅情到深处，差点就解锁了最后一步的成就啊，虽然毛妹之前板着脸认定要等统一全球的目标达成再给上，可谁都知道少女这话只能信五分，情绪爆发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 两人从小河边来到杨俶的卧室，呼吸粗重，皎洁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块白白的长方形亮光。 杨俶把手指从下面拿上来一抿，已经到火候了，于是把毛妹来了个公主抱，往兽皮大床一扔，眼看这是要提枪上马。 可突然窗前黑影一闪，惊动了厮打中的两人，杨俶冲到窗口一看，只见小老虎正好从主堡顶上掉下来，窜到木墙上，几个起落，飞也似的跑了。 尤利娅亲亲杨俶，说天色不早，你快回去睡吧。 这时机稍纵即逝，杨俶磨枪正亮，一时半会儿自然睡不着，等到外面天色微微泛白，才勉强睡去，没眯多久，又不得不奋力起床。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薛辟疆捉了小老虎，关进牛棚。 甄宓眼泪汪汪，虽然莫名，但还是在旁求情。 薛辟疆说按照大首领的教诲，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没事儿不能乱跑，大概就是这样，虽然并不知道细节。 甄宓说好吧，你得放几块肉进去，它不能喂草。 于是杨俶这才心理平衡，前来开庭。 话说惊堂木这么一拍啊，两旁衙役齐齐把手中水火棍顿响，一声高喝：“威——武——” 杨大老爷上座高堂，兽皮大衣都是新的，以展示他对今日判决的重视，他瞪眼朝下面两人，也就是原告和被告看去，清了清嗓子：“陈三皮……还有薛，薛辟疆？咳怎么是你，好吧好吧，小薛你要告陈三皮，这却是闹哪样？” 薛辟疆掸去脑门上的几撮虎毛，略有忐忑：“倒不是告他，我是琢磨着三皮同志开垦土地技艺棒棒，主动性强积极性高，端的是又红又专一位好族人，我那块地，不如给他算了。” “啥？”杨俶大惊，你要送地，你知道你这么多战功，已经分到多少地了吗！ ------------ 第49章 我要原谅你？ 事情是这样的，杨俶本来就把薛辟疆当斗将来培养，不仅包揽了他的文化课教育，还待他的老母如同至亲，甚至把每天的饮食和作息都给安排好了。 什么时间起床，吃多少肉补充蛋白质和脂肪，吃多少水果补充维生素，外加多少蔬菜补充植物纤维，薛辟疆一直被杨俶管得很严。 再加上给他分地只是走程序的论功行赏，他们家本来就安置在洛河要塞中，所以一个奴隶也没有，都是杨俶提供的打杂下人，至于分到的土地，自然更加没人打理。 大约十几亩河湾上游的优质耕地被闲置，经常有野鹿和狍子出没，无花果和阔叶梧桐茂密生长，只要把这些植被铲除，上面直接就可以耕种。 陈三皮是河湾地的原住民，也是最早跟随杨俶的一批老部下，不过他体质不佳，几次战役下来，战功十分微弱，分到的土地和奴隶自然也不多，可是他有着特殊的本事，不但没有过上次于其他人的生活，反而在几个月间混得风生水起，控制了更多的土地。 所谓控制，并非按照洛城法理上的占有，而是以租用、代为打理的形式，取得实质上的土地支配权。 洛城的原住民都是渔猎出身——这也是大部分原始部族的生产方式，所以一下子全面进入以农耕为主的时代，很多用惯了标枪长矛的勇士们还很不适应。 要不是杨俶严令不准虐待奴隶，恐怕他们已经自己干掉了大部分生产力。 奴隶生存是得以保障，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种好地了，因为耕作需要掌握时间节气，要日复一日守着土壤，查看作物的茎干和叶子的北面是否多了虫子，是否土壤板结，有没有浇水过度，有没有及时除草。 这样一来，有些只会打仗却不会经营农场的奴隶主，进入了头疼模式，眼睁睁看着隔壁老陈家的一小块地精耕细作，产量反倒比自家庞大的土地上要多，羡慕啊。 耕作知识都是杨俶指导过的，但是随着新的一批奴隶主加入洛城的统治阶级，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手顿时不够用了，你看大首领把最主要的精力放在冶炼青铜和调戏毛妹上，这会儿还大兴土木，建造了个名为法庭的气派建筑，总之，让他一家一户指点农耕和农场运营维护，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许多奴隶主看到陈三皮经营农场颇有心得，人手安排，农具分配，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于是把自家的土地交给了他打理。 “三皮兄，有劳了～”这边一拱手，弯腰道谢。 “哪儿的话，都是河湾老居民，你和我，谁跟谁啊！不过你得在这里按个手印，以免别人说我陈三皮闲话。”陈三皮嘴都合不拢了，他找出一块木板，用兽血唰唰写了一份类似合同的协议，递给对方。 “这是……” 陈三皮笑道：“咱帮你打理田地，虽然用的是你的苦役犯，但方法和主意都是我出的，给他们派活儿，也都是我，你说，我是不是该得点儿好处啊？” 对面是个耿直战士，一听三皮同志言之有理啊，立马点头：“那是自然！” “收成的百分之二十，我要了，”陈三皮指着木板上的暗红图案，这是一种极为简陋的象形文字，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涂鸦更为合适，他确定战士能接受这个抽成比例，“您自己算算，这绝对是个公道价，因为我来经营，能让你土地上的产出翻三倍。” 战士再傻也明白啊，翻了三倍之后就算抽走百分之二十，余下的粮食也比之前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产出要多了近两倍，哪里还有疑惑，于是一边赞叹三皮兄高义，一边痛痛快快地签了字。 这样一来，陈三皮法理上的土地，还是那么一小块，可通过与其他十多名战士签订协议，获得他们土地的经营权，实际控制的土地，已经大了十倍有余。 杨俶了解了情况，坐在法庭上方陷入了沉思。 拿了别人的土地来经营，本质上是什么问题？ 这是变相的土地兼并，是动摇一个政权根基的大问题！ 数千年来，多少个强悍王朝，就是死在土地兼并上，直到封建时代终结，大批谋略卓越、惊才绝艳的能臣，都没办法根除这个问题，直到后来新的作物被引入东亚，农业生产力大发展，才算基本解决。 在土地兼并的过程中，大地主干掉小地主，把土地集中到少部分人手中，失地的人口陷入社会的底层，为了吃饭生存，不得不起来反抗，推翻当前的制度。 无论是汉末黄巾，还是明末李自成起义，其中固然有种种天灾人祸作祟，但各种理由中绝不可忽视的一条，就是土地兼并使得农业王朝的根基遭到动摇。 每个王朝的开国时期，正是整个旧统治框架被打散重构的时期，这时候的农民，受到的压迫最小。 他们能吃饱穿暖，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土地，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劳动产出的物资，在自己消费之后甚至还有剩余。 这时候开国之主振臂一呼，各家自然云集响应，自备武器铠甲，带上战马与长弓，加入帝王的军队，为其抵御外敌，开疆拓土，盛唐时期，步兵也能自备战马，行军时骑马，战斗时下马，可谓史上典型的“龙骑兵”。 但是一旦这些农民失去了土地，哪里会管你帝王号召，不造个反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所以现在杨俶遇到的问题，就是薛辟疆找上了陈三皮。 陈三皮对土地的欲望较为强烈，前些天把主意打到了薛辟疆闲置的封地上，私自开垦了一块，种上了大豆。 薛辟疆骑着大黑路过，从地里踩了过去。 陈三皮躲在一旁的草丛中——这事儿本就是鬼鬼祟祟来整的，地主来了，还不能缩起来嘛。 可三皮的手下有个护主心切的奴隶，既不认识薛辟疆，智商又略弱，那时便嗖一下跳将出来，指着牛背上那人大骂：“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不看看这是我们三皮老财种的地！” “谁种的地？”薛辟疆当时就愣了。 陈三皮无奈，只好陪笑出来，说我可不知道这块地出了什么问题……至于这愚蠢的苦役犯，我也不认识。 薛辟疆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演的什么戏，于是说，好吧，三皮同志，我听说过你，正好你自个儿来了，我今晚就去和大首领说一声，把这些土地交给你打理。 陈三皮忙说使不得啊。 薛辟疆说没事，我私下和大首领一说，他准答应。 本来事情就这么结了。 可虎牙和一帮好汉打猎回来，正好给他撞上咯。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众好汉都是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听有这等事，便一齐争论，最后吵吵起来，脸红脖子粗，眼看要撸起袖子开干。 虎牙大喝一声：“干什么呢你们，要吵是吧，大首领刚开了个劳什子法庭，听说里面提供小点心和饮料，赶明儿我们就去他那儿争个高下！” “好！”有点心。 “正是这个理！”有饮料。 于是薛辟疆和陈三皮两个不想打官司的人，这时候站在了法庭中间，周围黑压压一群人，全是来蹭吃蹭喝和看好戏的。 杨俶把手搭在额头上，揉了揉太阳穴：“唔，我明白了。” 有件事要立场坚定，那就是土地兼并的行为，必须要杜绝，目前来看不会有阻力，因为开国之君的控制力和战斗力都特强……下面的地主阶级要闹腾，必然是闹不起来的。 让陈三皮和众战士解除契约，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然后对他加以处罚，算是杀鸡儆猴，免得还有人存了投机倒把的心思，主要还是让大家明白，想要更多的土地，那只能是扩张，扩张，再扩张。 人类还没完全支配星球呢，外面的大好河山等着你们去开发，何必与自家人相争。 这样一来，虽然和陈三皮签约的不爱种地的战士们会利益受损，但是能保证军功家庭的地位与统治权。 杨俶心中是这么打算，不过小薛的意见他也想象征性听一下：“所以，原告薛辟疆，你先前战功卓著，已经封到了十亩地，鉴于你现在还小，零花钱都由我来保管，啊不，这些地都由我来照看，所以呢，暂时没有开垦，不过你想要用，那就用起来，至于怎么处置，你自己有没有打算？” 薛辟疆还没有聪明到向家长把零花钱要回来，于是坦白道：“大首领你先处置吧，我只是觉得耕地闲置了太可惜，既然这些日子大家都给三皮同志好评，所以我觉得在我用这快地放牧之前，可以先让别人种地。” “所以你原本是想种植牧草？”杨俶来了兴致。 “是呀，你说骑牛不带劲儿，以后骑高头大马冲阵那才叫霸气，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弄到野马，把它们养在我的地里呢。” 好小子，铁骑兵的梦想就靠你来实现了。 杨俶心花怒放：“所以未来这块地会种上燕麦，成为你纵马持枪，左右开弓的训练场！那我明白了。” 薛辟疆心说你明白什么了？ “来呀，陈三皮听宣！”杨俶一拍惊堂木，满座皆肃静。 下面众人一齐竖起耳朵，听候大首领宣判。 陈三皮战战兢兢，异常忐忑。 “地主陈三皮，兼并土地，中饱私囊，侵占功臣家产，现决定，没收其土地，剥夺其奴隶，贬为庶民！”杨俶吐字清晰，坚定宣判。 “啊！”陈三皮口歪眼斜，浑身战栗，顿时像是被抽了骨头，往地上瘫软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质疑杨俶的判决，从文明推进到军事战争，大首领说一不二，带他们连战连胜，积威实在太盛。 只有薛辟疆皱着眉头：“大首领……这不好吧？” 杨俶抬手虚按，示意众人继续往下听：“鉴于陈三皮开垦土地有方，对技术与田地经营颇有心得，现保留其私人土地，并任命其为洛城农业司副司长，协助后杌，教导居民开垦农地，调度苦役犯，其日常工资与开销，将从首领库房支取。” 陈三皮眼前一亮，大首领这不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与他啊！ 这道判决，本质上是让这位农场主转变身份，成为农业官员，虽然限制了他个人的产业发展，但只要施展才能，对于整个洛城农业水平的提升，却是有大大的帮助。 杨俶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众人面面相觑，理解其中用意的人，开始向周围的人解释。 物尽其才，杨俶要利用好这块土地上的每个人。 ------------ 第50章 从来不虐狗 杨俶第一次开庭就收取到了不菲的开庭费，陈三皮的土地被划归薛辟疆，其中百分之十五的土地被充公，也就是归了杨俶。 按理说杨俶本来就是国王，所有东西都是他的，犯得着以罚款或者缴费的名义收取吗。 还是有必要的，因为随着封建制度的逐步完善，国王要向下属放权与分配利益，只有给到足够的经济自由和利益目标，这帮人才会发奋图强，努力生产，所以杨俶要尽量避免无缘无故从他们身上薅毛剥削。 那么罚款本质上是什么呢，是把他们生产的一部分产出掠夺到最高层的统治者手中，无论是战时还是集中力量搞大工程建设时，这部分产出就能以建设费之类的名义，归还到工人的手中，换取他们的劳动。 所以货币的推行势在必行。 杨俶不能总是说，罚你仨陶罐，罚你一个青铜犁。 这种东西它的确有着一般等价物的作用，但不好找零啊。 所以在稳定了法庭秩序后，杨俶将要开始推行货币，这是后面的事情。 这会儿已至中秋，杨俶用黍磨成粉，做成团团嵌了肉馅分发给伴随河湾地厮杀拼搏的每家每户，以示慰问。 他们为这个城邦流过血，洒过汗。 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洛河的每个角落，是他们用千百双劳动人民的手建设了大河两岸的文明。 历经磨难，他们已经被一种血脉相连的归属感所联系。 “这叫月饼，老乡，你且抬头一看。” “月亮。” “没错，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这些天啊，我们挫败了其他部族的袭击，走出了最开始困境，巨兽在我们面前闻风而遁，神秘的自然在我们的探索下揭开面纱，这个月饼，就是我们洛城族人冲破重重困境，迎来安详和平生活的象征。” 杨俶把用树叶包好的馅饼递到一户人家手中，同时把这个华夏习俗的来由稍加改动，传达给千家万户。 “大晚上的，秋风可冷了，首领进来喝碗热汤吧。” “不了不了，今晚还要走很多路呢，”杨俶拱手婉拒，然后回头一招手，“辟疆，走咯——” “好嘞！”薛辟疆挥动手中枝条，指引大黑拉动牛车，吱呀呀沿着夯实的土路向前。 他们一行人包括了杨俶、毛妹、薛辟疆和小老虎，甄宓下午还在，但到了晚上就被撵回去睡觉了。几名奴隶负责护卫和搬运月饼，其他人沿着杨俶制定好的路线，最大可能地走过洛城的每一户人家。 尤丽娅东张西望，中秋的夜色颇好，江天一色，纤尘不染，孤月高悬，银光铺路。 “杨，我们还有多少月饼要发啊~你看已经不多了，我来帮你吃掉好了。”尤丽娅一开始是很兴奋的，不过这小娘平时办事只有三分钟热度，和她狙击手的耐心的冷静完全不符合。 杨俶向东面眺望：“还有五户，他们居住在河湾与旧灰木聚落之间的一个峡谷地带，常年以捕鱼为生，既然加入了咱们洛城，自然要把月饼给他送到。” “好吧……”尤丽娅有些无聊，开始东张西望，倒还真发现了什么，“那边树丛里一闪一闪的绿光，是萤火虫吧？” “那当然，夏天有的是萤火虫。”杨俶随口答道，却突然发现不对。 慢着，都已经秋天了，哪来这么些萤火虫？ 况且这些点点绿光位置较为固定，根本不像四下飞舞的昆虫。 伴随着远处山坡上的一声悠远长嚎，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狼群。 冰河时代的巨鬣狗和洞狮开始退出历史舞台，巨型食肉猛兽，在灵活迅捷，且合作狩猎的新物种面前，失去了优势。 灰狼从北境扩散，形成多个亚种，其中体型大的有北美灰狼，小的有蒙古狼，它们有着群居的特点，同时出动，会打伏击，有着简单的战术理念。 曾有人著书立说，写什么蒙古人靠学狼群的狩猎来打仗，那都是痴人说梦，固然狼图腾带给了那个民族莫大的勇气和进取之心，但人类永远是人类，人类冲出非洲的那一刻，无论是何种体型的猛兽，都纷纷倒在长矛和标枪之下。 我们才是最擅长协作狩猎的生灵，我们才是这个星球上最擅长制定战术的物种。 杨俶手下的奴隶，平时都是吃好喝好，被大首领厚待之辈，此时哪里会胆怯，一个个拿起石矛，开始结阵。 尤丽娅抄起石斧圆盾，跃跃欲试。 薛辟疆使劲儿拉住大黑，阻止这畜生飞奔出去冒然进攻。 装了月饼的牛车被围在正中，现在的地理位置，正是洛城的城区通往灰木区的路上，这里还没什么居民。 所谓荒郊野岭，正是野兽出没的地带。 杨俶一行人，遭遇了狼群。 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巨型野猪野牛，不仅杀过，还吃过肉呢，区区狼群，还真怕了不成，于是个个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便嗷嗷操起家伙，杀上前去。 可大首领这时候非但按兵不动，反而谨慎万分，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示意大家围着牛车形成一个圆阵。 尤丽娅浑身不自在，扭了几下：“杨，这是，这是狼吧。” “对。” “那我们……” “等头狼出现，抓住它。” “好。” 杨俶打的什么主意？ 他要抓狼，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民族开始驯化野狼为犬，开始使用，但黄河一带的居民显然还没开始这项行动。 驯化对于大家来说已经不陌生了啊，你看之前的野牛，还不是服服帖帖，老实拉犁。 所以既然有狼群出现，那么正好驯化来当狗使。 狗在人类文明进程上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它们最初并不是用来当宠物或者让人高速公路上拦车解救的，它们是实实在在的工具，是猎人的鼻与眼，预警器与追踪器。 无论后世它们的地位怎样变化，目前杨俶想要从狼这种生物身上获得的价值，就是这些。 一头大狼率先出现，它目测有百来斤重，身长超过一米五，算上尾巴足有两米，毛色光亮，一条大尾巴军刀似的斜指天空，它领着二十多只狼包抄上来。 真正狩猎中，头狼要打头阵——并不存在稳坐军中帐，依靠嚎叫来指挥的情况出现，它们在距离队伍三四十步的位置停下，相互间隔，隐隐形成一个看似松散的包围圈，伺机下手。 杨俶口中嘀咕：“这一进游戏呢，遇到的第一波怪不是哥布林就是狼，这狼呢，还是风属性的，要有魔核，打完呢，它得掉个匕首，这匕首不是可成长属性，就是隐藏任务的触发道具。” “你在说什么啊？杨，咋办啊，都上来了。”尤丽娅问。 狼比人多，但实力并非按照数量来计算的。 “正面标枪伺候。”杨俶说。 牛车靠外的一面，四五个人探臂扔出了一波标枪，视野不怎么好，加上距离稍远，无一命中。 “不行，这样抓不住，来，大家都聚集到前面来，把后背留给它们。小薛你上牛车的车棚里边去，拿好弓箭，但先别射击。”杨俶改变了战术。 这是要欲擒故纵，请君入瓮。 头狼果然开始让正面的狼群发动佯攻，后面则有四五只狼俯下身子贴近，杨俶让薛辟疆示警，即等到一定程度，首先解决背后的突袭者。 终于后方的狼群按捺不住，贴着地面扑了上来，如果这时候有无人机从空中拍摄，那就能看到一人高的草叶像波浪般的从中间分开，灰狼似几枚鱼雷朝牛车挺进。 “来了。”薛辟疆把弓拉满。 “去牛车另一边！”杨俶大喊。 众人齐齐退后，绕过车棚，正好撞上袭来的五只灰狼，一顿棍打盾拍，通通放倒。 前方的狼群反应是快，立即支援，可哪料大黑本来就是恶霸，当下调转脑袋，龙门角晃了几晃，就让俩倒霉的狼飞上了天。 头狼一看不妙，短嚎几声，众狼一齐调头，就往路边的灌木中逃窜。 “追。” “月饼呢？” “扔。” 灰狼的体力大概能支持它们跑上七八十公里，它们在十几公里之内的长跑速度的确可以甩开人类一大截，但是人类有个有点就是超长跑能力为陆地哺乳类中最强，大概撵了五十公里，追到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杨俶等人终于拿下了这群狼，活的。 那些奴隶平时没有参加过训练，此时已经半死不活，杨俶跑了个马拉松，也是累得够呛，只有薛辟疆和尤丽娅看起来只是出了身汗，并无大碍。 一群狼共有十七头，把四个爪子攒在一起，绑猪似的绑了，往牛车上一扔，众人就按照原路返回，来到了洛河城堡，一夜跑步，体力已经耗尽，于是先把狼群关了起来，派遣士兵和小老虎看守，各自回去歇息。 傍晚杨俶补觉完毕，从主堡里面出来，发现围栏那边似乎在闹腾，一群人围在外面，仔细看去，都是平时被毛妹操练的新军。 “什么情况？”杨俶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额，大姐头，她说她要调教狗狗。”有人回答。 “调教？她知道怎么驯化野兽？”开玩笑吧，这少女连大黑都没能靠近过，小老虎见了她只想逃走，哪里会和她亲切交流，让她驯化什么的。 那人不语，只是努嘴。 野丫头可别让狼给吃了，杨俶定睛一看，顿时惊呆。 尤丽娅带了两层皮手套，直接走上前去，要拿头狼。 其他狼似乎觉得这两位要单挑，也是三三两两在旁边观看，并没有试图围殴的打算。 不管头狼的呲牙低吼，尤丽娅一把揪住灰狼脸颊上的鬃毛。 头狼反嘴一口，正咬在尤丽娅的皮手套上，可手套厚实，足有两层，一时没能咬穿。 这没咬穿可不得了，毛妹底下就开始起脚了，这一脚一脚就往大狼的小腹和蛋蛋上踢，手中只是揪住它脸上的毛不放。 狼那叫一个痛啊，它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人类怎么就这么狠了呢，平时他们要拿上长矛才能和自己打上几个来回，怎么这雌性生物赤手空拳就上来干架了……而且，身为头狼的自己居然打不过她。 哎呦，蛋蛋又挨了一脚。 不行了不行了，算你狠。 灰狼几声哀号，夹着尾巴，调头就跑。 其余狼见到首领失败，急忙试图上来支援，可尤丽娅脸一板眼一瞪，顿时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敢造次。 “搞定。”毛妹双手叉腰，又是一副可把我牛逼坏了的表情。 “哎你当心背后。”杨俶发现毛妹向自己走来后，头狼缓缓靠近，又试图从背后偷袭。 毛妹一转身，厉声冲狼呵斥：“你瞅啥？” 头狼赶紧跑远，暗中观察。 杨俶说好吧，我要蠢萌的哈士奇，我要乖巧的大黄，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 第51章 去见我妈妈 在尤丽娅的残酷镇压下，灰狼们认命了，它们有的被牵去看门，有的被用于放牛，其中几条跑得快的，给予优厚待遇，当做猎犬。 有猎户需要养狗的，可以向杨俶申请领养，不过安全自负，因为狗儿野性未消，只在毛妹面前俯首帖耳。 杨俶多了一个乐趣，就是在城堡门口看大狗与小老虎扑跤，单打独斗，小老虎已经不虚任何犬类。 农耕已经差不多稳定，现在要等的就是来年的人口扩张，新生儿增加，少年一辈成长，洛城政权需要更多的生力军加入，目前实行的是生育补贴政策，哪家生的多，可以减免一部分税赋。 这年代根本不需要计划……哼。 然后就是陶器与青铜冶炼，目前是洛城的两大支柱产业。 陶器已经与洛河上下游其他聚落展开广泛的贸易，前往北面的独孤氏族的商队已经在路上，只等归来的消息。制陶的甄氏加上新进的学徒，匠人队伍已经扩展到七十人有余，他们被杨俶分成三组，相互竞赛，每月产量最高，品质最好的那组可以获得额外的粮食配额。 固然杨俶可以从笔记本中搜出更先进的技艺传授给他们，但目前没有这个必要，发挥他们的创新能力和发明改进的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未来还有许多先进的科学技术，均代表了部族与文明的先进生产力。 我华夏想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当自强奋进，不断创新。 针对农业与工业，杨俶打算在未来拓宽产业种类。 农业方面，把五谷找齐培育，水稻自然不可少，小麦在中亚传入，有时间也得提前组织队伍前往。 大白馒头啊。 要吃。 野羊这几天倒是又捉到几只，看起来离配种驯养还有一段距离，只希望有的人不要一时嘴馋，把羊儿宰了吃掉。 至于猪的驯化也正在进行中，但野猪和家猪其实有非常大的差距，光是头骨就已经在进化过程中产生了严重的形变，想要把精瘦的野猪驯化成带膘的家猪，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在自然环境中，脂肪是远比瘦肉难以获取的食物，且看非洲大草原的狮子，捕猎完毕后都是从腹部开吃的——那里脂肪含量高。同理，鬣狗、鲨鱼、豺，无一不是如此。 增加农产品种类，繁殖更多的牲口，以上是农业目标。 工业方面，主要以改进陶器品质，增加美观程度为主，青铜冶炼被杨俶牢牢控制在手中，参与核心技术的，全是他的私人奴隶，其他人根本无法插手。 冶锻工坊现共有人手三十名，按照目前的生产速度，来年开春，洛城所有的奴隶主家庭都能配备一台青铜犁。 至于耕牛则没有那么多，不过可以自行抓野牛去找薛辟疆驯，当然，要付钱。 其他方面，随着洛城房子的变多，木匠和泥瓦匠也开始变多，但这些人并非官方组织，而是有着自己的小团体，杨俶也乐得见到民营产业发展，不过他正在有导向的让这些匠人尝试石头建筑——未来他要改造城堡。 其他工艺品和麻织物，也都是放任自由的情况，杨俶给她们颁布了一个悬赏命令，谁能用桑叶和蚕丝纺织出新的织物，那也能得到重赏。 以上是（手）工业目标。 民居沿着街道发育，有一些生产了多余谷物、风干鱼与织物的妇女沿街摆摊，当其他聚落的商队到来之时，她们吆喝叫卖，整个洛城看起来充满生气。 杨俶站在木堡的城头，俯瞰下面的芸芸众生，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样就够了，什么一统全球，犯得着吗，我有拥护我的人民，我可以引领他们走向富强，我自己的城堡里有颜值爆表的尤丽娅，还有萝莉和宠物可供玩耍。 人生啊，何必追求太多呢。 要不就这么过吧？ 可正当他这么想着，主堡下面的卧室传来一声大喊，那是毛妹特有的略带磁性的嗓音：“闹妖啦~~来人啊！” 什么鬼。 虽然听惯了尤丽娅的吆喝，知道她多半没遇到什么大事，杨俶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蹬蹬蹬下楼去。 少女一脸惊悚，指着杨俶的笔记本：“快看，又变了！” “变一下怎么了，和你那大狙一样，这玩意儿可玄乎了。”杨俶毫不稀奇，施施然走过去，在他看来，就算笔记本变成被海带缠住的潜艇或者迷失在雾霾中的导弹，那都算正常。 尤丽娅光着大白腿，盘膝坐在杨俶的床头摆弄电脑，她完全不怕冷，这会儿就穿了个短裤，头发没有扎起来，松散披在肩头，杨俶攥起一缕青丝，放在鼻下一嗅，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别闹，快看。”少女指着笔记本显示屏。 杨俶定睛看去，咦，这树状图标又是啥？ 屏幕上的三维城镇模型仍然缓缓旋转，连新建造的狗舍都能看清，这些杨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可现在位于整个模型上方，居然凭空升成了一个界面，从左往右，俨然是一条条树状科技树。 细细看去，里面有土木建筑、陶器、文字书写、灌溉、青铜冶炼、畜牧、货币、骑马等项目。 其中文字书写、货币和骑马的图标还是暗的。 杨俶大喜，难道是让我点一下，这个技能就解锁了？ 那感情好，都说我这个穿越者一点也不龙傲天，金手指的作用微乎其微，连个狗都要我自己来捉，你说有我这么惨的穿越者嘛，一定是局座在里面看不下去了，送我些科技。 可是一点、两点，再点，那灰色的图标迟迟不肯亮起。 尤丽娅讷讷道：“难道是让我们去学骑马？可是马呢？” 杨俶幡然醒悟，对嘛，灰色并不是让自己在电脑上去点的意思，而是现实中未完成的科技，才会在电脑上以灰色显现。 骑马，我还不知道去抓马吗，用得着你个机器提醒吗。 你个破电脑，砸了。 杨俶说到做到，拎起笔记本，嗖一下就从窗口扔下去了。 “嗷呜。”不一会儿，一只大狗就缩头缩脑叼着笔记本上来了，一边畏惧地打量着毛妹，一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杨俶，那意思是，我能进来吗。 “好狗狗，”杨俶比划了一个就是这样的手势，然后从从前的头狼口中接过电脑，赞叹道，“下楼去吧，晚饭加鸡腿。” 虽然不知道鸡腿在哪，但狗儿还是欢呜一声，摇着尾巴回去了。 变异电脑外壳上连个坑都没。 杨俶继续拖动屏幕，发现那些灰色的图标，在同一个终点汇聚。 那个终点有个大图标，图标的样式是两把剑与一面大旗。 手指戳上去，一个提示框跳出，上面写着：封建时代开启。 杨俶叹气道：“妞儿你看，这死板的机器，只要我没能驯化马匹、推广文字和设立货币，它就不算我进入封建时代。” 尤丽娅的蓝灰色大眼忽闪，睫毛弯弯，盯着杨俶看了一会儿，严肃问：“要不我们换点东西砸它？比如用大狙给它来上一发？” 好主意。 说干就干，杨俶一脚把毛妹踹下了兽皮大床：“冶铁和刀剑制作技术都还在里面呢，真打坏了你来修啊。” 是这样的，想要达成封建时代成就，杨俶还要完成三个小目标，铸造货币、推广文字、驯化马匹，然后电脑形式化地给他解锁个图标。 杨俶根本不想理它好嘛，你给我点亮个灯我还能获得牵手机会啊，我就呆在万恶的奴隶社会不动弹了你还能咬我吗。 可尤丽娅指着图标下面说：“有行小字。” 喝，果然是狙击手的眼神，这些字都快小到像素级别了，亏得我老式联想笔记本屏幕模糊，分辨得清，换成个MAC视网膜屏幕过来，没准得用显微镜。 那行字清清楚楚，写了点亮封建时代图标的好处： 1、领地中的人口增长率增加50% 2、粮食产量提升50% 3、家畜存活率提升20% 好家伙，这总该是真的吧，可你一台笔记本，真的有这么大能耐？ 杨俶骤紧眉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从大狙的表现来看，这些玄乎玩意还真的有可能影响到外界的一系列事物。 所以结论呢？据此判断笔记本是被外星人劫持了？ 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灰色图标的这三件事情，都是杨俶即将要去完成的，反正无论如何，那个“封建时代”的图标，都会被顺路点亮。 这还不算完，下面还有第四条。 真是惊呆了两个地主，第四条居然是穿越相关的。 “获得4时的回归机会，回归地点随机，不可携带除了来时所拥有的任何物品，也不可带回任何物品。” “哇！”尤丽娅张大了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4时，也就是两天？”杨俶只觉得心脏狂跳，我杨某人有生之年还能回去？除了来时所拥有的物品，也就是说，穿越回去时，电脑和大狙是能自由通行，来回携带的。 果然是你们两个装备在作祟，看我到时候不找个实验室把你们拆成片片咯。 慢着，以后的发展还要依靠这些东西，总之，这4时要好好安排。 “妞儿，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家。” “我也是，我要去见见我的老妈……到时候我们不论穿越到哪里，都直奔最近的机场，坑蒙拐骗弄点儿钱，各回各家？”杨俶给出了思路。 “好啊……”尤丽娅皱起眉头，“不过我回家可没你那么重要。” 杨俶不解：“为什么？” 是了，在一起这么久，虽然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两人的关系彼此也是心知肚明，可尤丽娅从来没和杨俶提起她家中的情况，双亲如何，有无兄弟姐妹，一个字都没说过，杨俶也不方便去问。 难道……杨俶刚要开口，却被尤丽娅用芊芊柔荑按住嘴巴。 “既然有第一次回去的机会，以后也一定会有第二次。”尤丽娅说。 杨俶马上否认，凡事要讲根据讲逻辑嘛：“那可未必。” “不，一定会有的，”少女斩钉截铁说，“分开行动实在太危险了，万一我们其中只有一个人回来呢？” 也是，笔记本只能带在一个人手里，所谓一个人回来，并不就意味着另一个人可以留在现代，过上和原先一样的生活了，很有可能被时空乱流继续影响，迷失在未知的空间，毕竟关于这次离奇的穿越，两人知道的太少太少。 “所以？” “所以这次我去你家，下次呢，你和我去摩尔曼斯克！” 杨俶吞了一下口水……是嘛。 我要带着金发碧眼，如花似玉的毛妹去见我妈妈？ ------------ 第52章 放我回家吧 在杨俶的驱使下，大部分猎手被派出去寻找野马的踪迹，大河上游的雍氏部族充当了船夫的角色，把一波波南岸的居民通过独木舟运送到北岸。 隼翼接到杨俶的命令，也发动了列山聚落中绝大部分青壮年的力量，在北面的荒野上散布开来。 在这样高密度，大范围的搜索之下，两个野马群的位置已经被确定，并通过斥候向杨俶汇报。 杨俶派遣薛辟疆协助隼翼，组织了百余人的狩猎队。 列山聚落的门口，杨俶亲自为猎手们送行，他握住隼翼的双手：“老兄，本来打算慢慢找那野马，不过眼看就要深秋了，天气寒冷，可能会有降雪，到时候在外出狩猎就很不方便，所以我们就抓紧时间，尽快搞定吧。” 隼翼表示没问题，当了一段日子的领主，他发现这活儿和想象中的颐指气使与高高在上的角色不同，平日可累了，整天有大量繁杂公务要处理。 他终于明白之前大首领为什么这么看中人才任用了。 这次围猎，对于隼翼来说正好是个从公务中脱身，前往活动筋骨的好借口。 “对了，我这两天赶制出了一些东西，你们每个人都带上。”杨俶让人从身后的牛车上把一坨坨东西往下搬，有绳子有石块，一时间竟然难以分辨出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是……”大伙儿不明觉厉。 杨俶捡起其中一个工具，交给尤丽娅，然后示意虎牙放开手中的一头野鹿。 野鹿流星般窜出，它已经被捕获两天，预感到大限将近，自己这身细皮嫩肉，即将变成人类肚子里的美餐，这会儿还不使出全身力气逃命。 尤丽娅把那几根绳子连着石块的东西提起在头顶上旋转几下，朝飞奔的小鹿扔去，众人还没看清那件武器的轨迹，就见鹿蹄一歪，整个鹿身斜飞出去，跌倒在地。 “我们要用这个？”隼翼连忙上前查看小鹿，只见几根绳索连着石块，石块在旋转与惯性的作用下，沿着蹄子做圆周运动，直接把四个蹄子缠绕在一起。 隼翼认识这种工具——并不常用，只有极少数猎手才使用它打猎，因为相比标枪与陷阱，它的对攻击距离的要求更近，不如标枪长矛来得简单粗暴。 但是这回情况不同，大规模的围猎行动，人类有很多机会接近到野马足够近的距离。 为了围捕这种奔跑速度极快，耐力又极强的奇蹄类生物，杨俶每个猎手都分发了流星锤。 没错，这种投掷武器，就叫流星锤。 所谓的流星锤，并非后世那种有握把的软武器，而是远古时期的一种狩猎专用投掷武器。 两者名字相同，但原理和作用有别。 狩猎用的流星锤，把几块石头用非常结实的绳索捆扎起来，其中每一根绳索的长度约为90厘米。然后，再将这三条绳索紧紧拴在一起。等到狩猎开始时，使用者只要抓住三条绳索的连接点，由慢到快，在自己的头顶上旋转，直到猛然松手，这几块石头就会朝着目标飞驰过去。 流星锤旋转行进，能构成一个很大的打击面积。 这种方法可以有效地对付飞翔在天空中的鸟类或者是快速奔跑动物的四只蹄子。一旦击中目标后，那些动物基本是束手就擒，而猎手则可以放心大胆地接近它们，信手取得猎物。 狩猎队有了新装备，就此出发。 接下去是货币的发行，作为一般等价物，中学课本上曾经用羊来举例，其实羊的普遍性偏弱，而贝壳的例子则只适用于内地，不适用于沿海。 远古时期，驯化后的羊的价值是比较高的，因为它既可以产奶，又可以食用，如果把它们当成货币单位来计算，那会经常遇到麻烦。 比如说我家五斤谷物要换你家三斤鹿肉，我不会先把谷物兑换成羊儿，因为这个货币的面值太大了，你找不开。 所以按照之前各个部族中自然的经济规则，陶器和漆器更加接近一般等价物。 贝壳杨俶之前也有发现流通，但没有加以制止，因为洛河流域距离黄渤海实在是太远了。 假设洛城位于沿海，那么贝壳一定无法成为一般等价物流通，因为每个居民都能随手从海边获得，那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拥有了铸币权。 所以中学课本上提到使用贝壳来当做货币，应该有个前提，那就是该货币的流通区域位于内陆。 那么杨俶要使用哪种货币呢，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青铜。 青铜质地坚韧，不易磨损，且其他部族根本无法生产，它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足够的价值。 纸币目前根本不可能发行，首先没有纸张，另外，洛城所在的政权还不够庞大强势，无法为直至货币提供财力背书。 所以领主隼翼带人前往捕捉野马时，杨俶就在城堡中铸币，当然想要让青铜币大规模流通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那么多铜矿，之前隼翼找到的锡矿石倒是管够，问题是锡金属较软，且容易磨损，无法用于铸币。 想要达成怪异笔记本的目标，杨俶只需要让货币稍加流通，不需要在整个领地乃至与其他部族的交流中大规模使用，所以当五百枚青铜圆硬币被杨俶以筑路工钱与作坊工资发放到工人们手里时，货币这个成就便达成了。 有村长在后面作为推手，青铜币将很容易通过这些工人与奴隶主之手，流通到下层的平民与奴隶中去，他们认为这种货币是可以保存并交换到物资的，因为所有奴隶主外加大领主本人，就在使用这种东西。 再退一步考虑，目前青铜铸造，只有杨俶一家，别无分号，而之前别人见过的青铜器，不是短剑就是矛头，再就是青铜犁。 铜币开始流通了。 现在每家每户都能触碰到似乎遥不可及的，掌握在奴隶主和精锐武士们手中的神秘金属，仅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他们趋之若鹜，使劲收藏了。 事实上因为有些人拿到铜币之后用于收藏，市面上单枚铜币的价值，比杨俶想象的要高了一倍不止。 这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然后是文字书写。 文字书写当然不是让杨俶把汉字推广到每个洛城人民，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新中国建立之后，偏远乡村的识字率也是十分有限。 所谓的文字书写，自然是建立相对完整的一套文字体系。 语言的出现远远早于文字，且并非人类所独有，一些雀形目鸦科的物种就拥有较高的智商，它们之间已经有了简单的语言，但是把语言转化为文字，却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好在杨俶在笔记本里搜出了一套新华字典。 把字典里面最常用的名词动词形容词抄到一块木板上，开始给苦着脸的小甄宓上课时，笔记本中那个文字书写的图标也点亮了。 尤丽娅在一旁看得至皱眉头：“你这破笔记本是典型中了近几年页游手游的毒，只管给玩家设定巴拉巴拉一通任务，然后加个简单粗暴的寻路自动对话功能，找到胖迪杨洋，只往那鞋拔子脸上一瞅，任务就交掉了。” 杨俶尴尬笑道：“我这不是归家心切嘛，要是平时把这些事情一件件来整，保准办得妥妥，哪里像现在，本质上都是起了个头，还没有真正落实下去。” “你要亡国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不满道。 “谁！”杨俶大怒，我都还没建国呢，我还打算建国之后改名叫杨建国呢。 甄宓扔下手中写满汉字的木板，一溜烟躲到尤丽娅身后。 杨俶想把萝莉捉住教育一番，可毛妹不让，两下瞪眼，于是作罢。 等候狩猎队归来的这些天，杨俶就没闲着。 可以确定的是，马会有的，驯化的活儿呢，有薛辟疆这妖孽在，估计也是分分钟搞定，那么一旦穿越，将会面临哪些问题。 首先，尤丽娅没有身份证。大家都知道，天朝坐个动车乘个高铁，绝对离不开身份证，虽然说毛妹这张脸往大街上一站，不太可能会有警察同志专程上来盘查，可要是被传送回某个偏远区域，那咱得走流程买车票不是？这就是个问题了。 其次，回去的地点要是落在国外，那就涉及坐飞机了，万一落在基里巴斯什么小国家，土著一拥而上，把咱五花大绑，放在柴堆上做BBQ那是一回事，回不了家那就是更严重的问题了。 最后，最后这个咱先不和毛妹商量……万一真的回家了呢，怎么和老妈交代。要知道地质这一行可苦逼了，整个队除了那少数人，其他都是光棍，整天祖国大好河山乱窜，哪些个正常的妞会嫁你？ 嫁你之后要提防隔壁老王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老妈一直在给杨俶物色对象啊。 这冷不丁就从中东回来了，回来了不说，还带回一个斯拉夫大妞，怎么和亲娘说呢。 “妈，这是我吃面捡回来的毛妹。” 不妥。 “妈，这大妞叫尤丽娅，隶属于毛子国某军区某部队，曾任狙击手一职，现在住洛城，平日就管打杂和带小孩儿。” 不妥。 罢了，先不去想，杨俶虽然知道穿越回去时不能带多余的物品，但这家伙抱着侥幸心理，还是把所有有用的东西，例如虎皮大衣、野猪獠牙什么的装在包包里了。 万一真带回去了呢，这几样东西卖掉可值钱了，就算我做不成百万富翁，也得让咱妈享受一波对不。 想归想，杨俶还拉是着尤丽娅指导最基本的汉语。 要知道现在两人和那些土著语言相通，全靠穿越后的奇特效应，可是一旦穿越回去，说不定就大眼瞪小眼，哇啦哇啦只能靠手指比划了。 虽然现在咱和毛妹心电感应，战友基情，靠眼神就能交流，可有的细节总归还得仰仗语言吧？ 杨俶这么想着，指了指厨房里的一罐蜂蜜，意思是先拆封，晚上用来做菜。 毛妹心领神会，立马打开罐子，把里面的美味分给了甄宓和小老虎。 好吧，你必须给我学会日常用语。 ------------ 第53章 从步兵到骑兵 洛城原有人口一百三十余人，在征服白石部族，兼并灰木部族，外加俘虏北方诸部联军之后，常住人口已有一千五百余人。算上洛河上下游往来的其他部族商队，还有荒野上收容的流民，目前实际人口一千六百余人。 发动其中大部分青壮年男子前往围猎野马，几乎是十拿九稳。 据隼翼派回来的人报告，他们已经驱赶野马群两天两夜，试图把它们赶入一处山谷。 杨俶对于野马的驯化其实不是抱有很大期待，因为马种的选育和优化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野马普遍矮小，相对于后世被驯化过的马匹，它们脖子平直，腿较短，爆发力不足。 而且不是所有的马都能被驯化，至少从现代的情况看来，非洲斑马就极难驯化，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归顺人类的案例出现。 要知道，奇蹄类动物活到现代，可不容易了。 大多数人往往会把马牛羊看成类似的动物，事实上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马与牛之间的关系，差不多比大象和老鼠的关系还要遥远。 自冰河时期结束，奇蹄类动物由于没有进化出反刍功能，对草料植物的消化利用率，不如猪牛骆驼等偶蹄类动物，它们一直在慢慢消亡的路上。 如果不是马这种生物被人类利用开发，恐怕它们的种群根本没有现代那样繁盛。 在二十一世纪，地球上硕果仅存的奇蹄类动物，只有三种。 分别是犀牛、貘，还有马。 也就是说，马科的亲戚，只剩下那两种了，虽然它们彼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杨俶所在的时代，正是冰河时期生物消亡的时代，从剑齿虎的地位就能看出一二，所以这回能找到什么马，体型有多小，性子有多难缠，杨大首领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把驴子一样的破马，经过代代配种，最后养出伊犁马或安达卢西亚马这种冲阵兵器，怕是要数年乃至数十年吧。 古时候匈奴人以骑射为主要战术，而不是使用重骑兵冲锋的打法，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的战马体型较小，虽然耐力有余，但爆发力不足，对集群的步兵缺少冲击力。 所以杨俶决定循序渐进，先组建投射骑兵，然后再朝重骑兵发展。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轩辕光气喘吁吁跑到城堡门口，说要见大首领，杨俶连忙下了堡垒，他知道此人参与了隼翼的行动，此时回来，一定有要务禀告。 轩辕光显得很着急，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黝黑的脸庞山闪动着焦虑的神色：“大首领，列山领主隼翼请求支援！” 杨俶瞪眼，我没听错吧？ 此次行动除了虎牙和毛妹没有登场，其他英雄单位可谓全都派去了，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才让这么多猎手都束手无策？ 杨俶掏出一个陶罐，装满水递给轩辕光：“你且缓缓道来，我听着呢。” “野马分成两群，薛哥儿带人撵着一群跑远了，另外一群围成一团死命反抗，大首领您吩咐要捉活的，我们怕强行捕捉，伤了马儿，不知如何是好啊。” 是嘛，一群野马有这么大能耐？ 虽然杨俶很是疑惑，但隼翼为人谨慎，又是河湾地的元勋，他把轩辕光派了过来，就说明的确遇到了难题。 杨俶决定亲自带着近卫军——也就是那群少年青铜剑士支援。 毛妹拼命抗议，说她才是这支部队的头儿。 杨俶说你和虎牙守家，我去去就来，然后冲二十余名少年问道：“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尤丽娅大姐头。”下面一齐回答。 “那么我是谁？” “你是杨大首领，洛城的总司令！”下面又是齐声回答。 杨俶笑道：“总司令要带你们去抓马儿，你们想不想去啊？” “想！” “好咧，带上家伙，立即出发。” 杨俶当着毛妹的面把少年们拐走了。 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如果说尤丽娅是体能和战斗技巧的教官，那杨俶就是政委，平时给薛辟疆和小甄宓上课时，这些少年多半参与其中，深深被杨俶的“建设社会主义”理论和“天下大一统”的梦想所吸引。 还是那句话，这支军队是有理想，有信念的军队，他们知道为何而战，故他们知道应该跟随谁的步伐，这步伐才能坚定不移地奔向最终的光明彼岸。 当年红军被打碎打残，根据地被端，仍然能长征两万五千里，四渡赤水，飞夺泸定桥，爬雪山过草地，万千革命志士倒在路上，终于抵达西北，重建红色政权，靠的就是着一股信念，信念不灭，战斗就能进行下去，所谓军魂，莫过于此。 尤丽娅只能和杨某人挥手道别，暗地里还咬了他手臂一口。 杨俶来到岸边，雇了雍氏部族的三艘独木舟，来到北岸，大家围在一齐胡乱吃些干粮熏肉，又奔赴围猎地。 轩辕光殷勤带路，杨俶对此人总算产生了一点好奇。 轩辕氏族应该距离洛城不会很远，总而远之，应该不会超出一个省份的距离——但从地理位置上看，当在东南方向，和他被之前俘虏的正南白石部族，相距甚远，所以这家伙是怎么跑到另一个聚落，愉快生活的？ 当杨俶问起时，轩辕光眼神闪烁，只是说自己从小生活在白石部族，并不知道有什么轩辕氏族，更不知道什么有熊氏，什么轩辕之丘。 好吧，杨俶没有深究，赶路半天，他与隼翼汇合，领主阁下封堵了一处山谷的两端，相当于把瓶塞给塞上了，说山谷里面有五六十匹野马呢，不知道怎么下手。 杨俶撇了撇嘴，真是废物，你们百来号人，居然无法搞定。 咱不是一百多头猪啊，一百头猪都能斥退百万犹太人呢，咱可是人类啊。 杨俶当下登上山谷一侧的峭壁，朝下看去，连台词都想好了。 那时一声炮响，山谷中有一支人马杀出来，为首一员大将，面如重枣，三缕长髯，带绿帽着绿袍，只把手中青龙偃月刀一横，却道孟德别来无恙。 所以你们这群野马，难道不能审时度势，束手就擒？ 可杨俶往峡谷里面一看，顿时有些纳闷……这野马，怎么和自己从笔记本中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变异笔记本里资料可多了，当初人类驯化野马时，那些小短腿儿长什么样，杨俶心中自然有数。 不过这些马儿，形状古怪啊。 肩宽腿长，面骨清奇，如果不是奇特的后蹄，杨俶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后世的高头大马。 这种奇蹄类动物，它一定是马科，虽然前蹄和现代马一样进化成单趾，可后蹄位置还保留着明显的分岔。 这种马科生物高约一米七，长脸宽额，腰背坚实，四肢修长，筋腱充足，不仅在身体结构上与现代马有所不同，它们身上还分布有浅棕色的条纹。 原来如此。 杨俶发现自己的惯性思维又作祟了一次。 数百年间，地球上的物种就灭绝了上千，而从远古时期往下，灭绝的物种恐怕数以万计，奇蹄类动物的种群本来就在缩减，自己在野外发现一种未来灭绝的马科动物，很奇怪吗？ 完全正常好嘛。 平胸总目里面的象鸟都迫不及待地灭绝了呢，大洋洲硕果仅存的只有鸸鹋和鹤鸵一支，所谓世事无常，人力不可及啊。 这种史前高头大马性情凶猛，隼翼想要活捉，已经伤了数名好汉。 几名猎手上前扔流星锤，可是扔中了几匹马后，其他野马一齐冲上前来，撕咬踢蹄，把猎手驱散，猎手又不能使用长矛，一时间还真是一筹莫展。 可杨俶心中却按捺不住兴奋啊，要是驯服了这些马儿，咱根本不用配种选育了，按照现在这种高大体型，只要它们肯乖乖与人类合作，那就是最佳的重骑兵坐骑啊。 当时杨俶就采用了最笨的方法，干啥？ 挖壕沟，建矮墙！ 你们不是不让靠近吗，咱干脆从峡谷两端开始动土，按照堡垒战术的方式，通过挖沟，一点点压迫你们的活动空间，等到壕沟靠近到足够的距离，然后直接建造围墙。 野马冲上来的势头很猛，可洛城的队伍中，很多人都参与了木堡和城墙的建造，有的是施工经验，杨俶一声令下，挖土的挖土，伐木的伐木，直接把山谷当成了一个硕大的工地。 普天之下，也只有河湾氏族能如此高效，如此娴熟地完成类似的项目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杨俶老神在在，左手捧着果汁，右手拿着鹿肉铺，一边吃喝一边指挥：“隼翼，西边山脚下有个土坡，你先带人占领，建造个简陋哨塔，要是马儿突围，我们可以在上面提前观察它们的动向。” 野马们很是无奈，它们每冲一次，那些可恶的人类不是缩到木墙后面，就是躲进壕沟里，壕沟的确可以跳过去啊，问题是另一侧站了好多人，就等你三三两两跳过去时，一拥而上将你囫囵拿下呢。 随着最后一根木桩敲下去，五十多匹史前野马，终于被栅栏似的围墙困住，它们行动的空间极为有限，只能在半亩地不到的范围里刨蹄子不安嘶鸣，但是大势已去。 杨俶不停让猎手站在木墙上用套马杆捕捉里面的马儿，一边还哼着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忙活一个下午，彻底把野马捕捉到手。 薛辟疆从另一路回来，只有他自个儿依靠高敏捷捕捉到了一匹相同品种的野马，其他人均是两手空空。 不过这已经算达成目标。 二十多名近卫军，配上五十多匹马，足够杨俶组建一支小型的骑兵队伍了。 回到洛城，薛辟疆的土地瞬间被充公，当成了马场，但是他很开心，因为许久以来大首领给他描绘的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的梦想，即将实现。 杨俶说我先闭关两天，你们先和这些大型生物交流一下感情，两天之后，我将与你们共同研究大骑兵战术！ 一定得两天啊。 因为笔记本充能完毕，可以对毛妹和杨俶进行探亲的穿越传送了。 ------------ 第54章 就是要作死 杨俶和尤丽娅穿越回来时，落在海都城的清静小巷里。 果然笔记本说一不二，原先准备的兽皮和野猪牙，通通没有带过来，两人身上穿的，还是穿越时就带过去的衣服。 毛妹俏生生站在风中，背后的大狙杀气腾腾。 巷子口有个荷兰小哥正在卖烤红薯，他在小推车上焊了一口改装过的汽油桶，桶口还摆放着几个刚拿出来的红薯，有些地方薄皮已破，露出下面金黄色的红薯肉，香气扑鼻。 “要吃。”毛妹把手一指，口中说的俄语已经转换成了听不懂模式。 杨俶虽然不知她在说啥，但少女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于是他立即从裤袋里摸出一卷纸币，感动，这辈子还以为再也用不上你们了。 五块钱买下一枚红薯，剥了皮喂给毛妹，杨俶四下环顾，发现清晨的大街上行人稀少，自己的手机又早已没电，根本无法判断具体位置，只好向红薯小哥提问：“少年，请问到火车站怎么走啊。” 红薯小哥毕业于郑姆斯特丹大学，卖红薯半年，比之前搞天喵三年赚的钱还多，此时正拿着手机偷拍这对奇特的搭档呢，突然被问，手中一颤，差点把新买的苹果8给扔了，连忙定神，抬手一指：“高铁站是吧？你要坐地铁三号线……” 杨俶有身份证，但是尤丽娅没有，不过不要紧，两人在高铁站外面打晕了对神族夫妇，塞进不为人知的小公园，劫了身份证，买车票时这么往外一亮，不仔细看必然是看不出异常的。 在人类看来，大部分羊啊牛啊长相都差不多。 在我大天朝看来，斯拉夫人种和中亚人种之间的区别也就那样。 杨俶很是担心——我们的警察同志效率惊人，等那对倒霉的夫妇醒来，自己肯定无处可逃，不过这次回来探亲只有两天，时间很短，咱穿越回去的时候，找个警亭把身份证给他留下就好。 毛妹的大狙能过安检么。 当然不能，杨俶发现海都城不比江北，不但火车的安检滴水不漏，就连大巴的安检也是十分到位，大狙不能扔了啊，现在走在街上还没被盘查，主要是游戏动漫展刚结束，满大街都是狐狸尾巴和女装大佬，出现个身穿毛国军服身背大狙的妹子，自然无可厚非。 可要过安检，本村长无法做到。 咋整，叫滴滴呗，我老杨当初赚的是外汇，微信里塞了好些钱，都是在中东拿命换的。 接单司机动作迅速，十分钟后风驰电掣赶到。 五菱宏光一个潇洒的急停，后门打开，里面二十多人鱼贯而出。 车主王师傅穿着人字拖，白背心泛黄，中等个头，抬起鱼泡眼，上下打量杨俶和尤丽娅：“侬个小夫妻要去江北？” 手机软件上的计价显示五百多块，可只有这条路可行。 杨俶拉住毛妹，疑惑打量了一下五菱宏光的小轮子：“师傅，今晚能到不？” 王师傅喉头微动，咳了一声，突出一口浓痰在路边，看了眼手表，淡定道：“上绕城高架，走高速，中午能到。” 咦，高铁也是这个速度，为啥你宏光能办到。 可现在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杨俶卸下电脑包，和毛妹的大狙一起往后座一扔，就上了车。 虽然app上显示的车是奔驰GLS260，但丝毫不耽搁王师傅把不同规格，不同牌照的豪车开过来接客，不就是型号略有不同嘛，宏光的挂档手感和喇叭声音，其实都和保时捷类似，完全碾压app上面标注的奔驰。 小车一路一百二十码狂飙，直奔江北，尤丽娅瞪大眼睛，看着海都城繁华的街道和恢宏的建筑，高楼林立，车流如潮，老外和本地的大叔大妈一齐闯红灯，带着袖标的大爷威风凛凛，指挥窄巷交通。 过关口，上高速，车流渐稀，五菱一路超车，无论是越野还是超跑，通通甩到屁股后面吃灰。 近乡情更怯，杨俶很是担心。 这担心来得正好，只听后面警铃响起，呜哇呜哇声透过车玻璃传入耳中。 “什么情况！”不会是东窗事发，要来捉我吧。 王师傅淡定摆手：“没事儿，运管。” “那怎么办，快到江北了啊。” 王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竟然皱起了眉头：“不好，他们开着宝骏追上来了。” 后面的运管已经掏出喇叭，开始喊话：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请放开人质，立即投降。 不是吧，场景不对。 好在那喇叭立即切换了一段录音，这回正确了：“请前方车辆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王师傅似要认栽，开始减速。 杨俶大首领的脾气顿时上来了，拔出水笔对准王师傅的下巴：“继续开！” 王师傅瞄了一眼那小小的水笔笑道：“小策佬，侬似脑子里筋头搭牢了，又不犯法又搭载了国际友人，罚款也是罚我。” “闭嘴。尤丽娅！” 毛妹一不做二不休，拆开大狙的伪装，摇下侧方车门玻璃，把枪口对准后面的宝骏。 宝骏的驾驶员丝毫不惧，他在漫展上见过类似的大狙，又有神圣使命附体，哪里会怕，反而把油门踩到底，再次加速。 罢了罢了，早知道就该骑共享单车回家。 杨俶和毛妹对视一眼，眼神坚定。 “呯！” 高速公路上一声巨响。 大狙子弹打在宝骏的右侧轮胎，直接点爆了那小轮子，只见这辆七座车车头一歪，就栽进了路中间的隔离带，没冒烟没起火，端的是比谢尔曼主战坦克还结实的太空机甲。 “耶！”杨俶与毛妹吧唧击掌，弹冠相庆。 五菱宏光如脱缰野狗，绝尘而去。 在江北大学的垃圾街外面下车，王师傅惊魂未定。 “兄弟，这洋妞手里是真枪啊！” “那当然。”杨俶这会儿老牛逼了，干掉了一车运管，心中那叫一个兴奋。 村长无所畏惧！ “哎，把你们送到江北，回去的客人可就难找咯……”王师傅拉着杨俶的袖子，絮絮叨叨总想说些什么。 不就是车钱嘛。 “两天后微信转你，只要你不向警察叔叔报告，明白没？”杨俶在校门口学弟学妹鄙夷的目光中把袖子上的咸猪手拍开，“要是这两天我被捉了，就没人给你打钱了啊。” 尤丽娅又把大狙塞一墨绿长条袋子里了，此时正不怀好意打量着王师傅。 王师傅没办法啊，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整天在八十万大军中七进七出，心理素质妥妥，于是在江北找了个像样的会所，哼着小曲，驱车前往。 杨俶的家就在江北大学东面那条街上，离了两里地，他故意把终点选在校园这边，为的就是警察叔叔晚点找上门。 一路走来，周遭议论四起。 “快看那个妹子，金发大长腿啊！” “不是染的吧？” “开玩笑，看那鼻梁，棒国的明星得垫十个橡胶才能到这高度。” “手中一长条是什么？”有人疑惑道。 “不知道，你去问问。”有人怂恿。 “可旁边那民工一样的家伙是谁？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终于有人发现了地质队员杨俶。 这家伙本来就精瘦，再加上前些日子当首领身心劳顿，现在看起来黝黑土气，活像是乡下地头翻上田埂的农民。 “一定是洋妞的翻译！”有人言之凿凿。 杨俶走在路上，听在耳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们这些祖国花朵还有没有节操了，你看我满身王霸之气，又带了洛城大首领的威严，难道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 看我杨某人这恐怖如斯的眼神？ 看我杨某人这深不见底的瞳孔？ 看不出来？一定是穿越的道具不对，人家是被雷劈穿越的，咱是让因果律病毒给闹的。 毛妹发现杨俶一脸黑线，又明白自己身处焦点，于是挑了挑眉毛，脸颊一红。 杨俶心头一凛，不对劲，这小娘的德行自个儿还不清楚，根本不是温婉可人的汉家少女脾气，现在表情扭捏，其中一定有诈。 果不其然，大庭广众之下，尤丽娅把大狙往杨俶怀里一塞，做出啊我走不动了的表情，挽住杨俶的胳膊，把半个身子都挂了上去。 顿时半条街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不科学啊，他们居然是一对。” “莫不成那小子是个富二代？” “不是吧，我怎么看怎么像附近杨家的娃娃。”终于有人看到杨俶觉得面熟，那是街口卖煎饼的大嫂。 “大姐你一定是看错了。”隔壁摊卖烧麦的大叔立马反驳。 毛妹的手箍得可紧，她知道杨俶一定会挣扎，所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真是生无可恋，直到进了小区，杨俶才把少女的手掰开，一幢二单元，三楼老房子，从楼下看去，阳台的窗户开着，家中似乎有人。 心脏狂跳，杨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了楼，转身一看，毛妹没影了。 哈，这丫头刚才还一脸硬气，说是要和我妈妈谈天说地，和我爸谈笑风生，可到了家门口，竟然溜得比港记还快。 不管她。 钥匙被插进锁眼，转动一圈半，久违的手感，防盗门打开，客厅中那股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没有大包小包，杨俶两手空空，深吸一口气，踏入客厅。 游子归来，总有千思万虑，到头来也不过似儿时出门野了一趟，只听得小伙伴一声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便兴冲冲来归。 杨母放下手中的毛衣签子，面露惊喜：“俶儿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来个电话。” “嗯……就是临时休假。”似乎当时穿越前发生的事情没有被通知国内？ “那正好中午在家吃饭，老杨，多放点儿米，儿子回来啦~” 杨父本在厨房，听到这话蹬蹬蹬跑出来，热切看了杨俶几眼，又装作家务紧急的样子回去了。 所以咱家还是那个样儿。 可为什么沙发上多了一个老阿姨？ 这阿姨大饼脸眯眯眼，双手夹在膝盖中间，笑眯眯看着自己。 杨母连忙解释：“这是隔壁李阿姨啊，她呢，给你介绍了个好闺女，中午吃完饭，下午你打扮一下，正好给我相亲去！” 哦，相亲。 杨俶刚要说点什么，只见李阿姨一个饿虎扑食，上前拽住了自己的双手，殷勤打量，亲切道：“你看这孩子，鼻子像鼻子，眼睛像眼睛，真是一表人才。听我说啊孩子，我给你介绍的潘姑娘呢，人特别好，打扮又时髦，活泼善良，说是前些年玩累了，现在想找个老实的男孩子结婚，你，可要千万把握这个机会啊！” ------------ 第55章 白日相亲记 杨俶很不想去相亲，可是妈妈苦口婆心劝说，大概意思是你光把青春献给祖国了，总也要考虑一下个人的终身大事。 我可是带了一只毛妹回来，杨俶虽然想这么解释，可少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告诉老妈和李阿姨，说真的不用了，咱有对象了，还是个外国少女，你说她俩能信嘛。 老妈一脸为你好的表情：“看看人家李阿姨，多关心你，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应该的，应该的。”李阿姨红光满面。 “对了，你安排我们家杨俶和人家闺女约在哪儿见面？”杨母问。 “华东路的蓝雅咖啡馆。” 杨母记下位置，掏出小钱包，从里面摸出四枚硬币，塞进杨俶手心：“午饭过后坐公交过去。” 不一会儿，杨父做饭完毕，李阿姨执意不肯留下吃饭，很客气地回去了。 杨俶听到单元楼下铁门响动，从窗户探头一看，只见李阿姨矫健的身影快快走远。 “妈，不是说她住咱们家隔壁吗？” “隔壁小区。” “是你的同事？” “当然不是，社区里一起跳广场舞认识的。”杨母淡定道。 吃过午饭，杨俶前往华东路，挤公交，塞硬币，钢蹦儿哗啦掉进投币箱，司机师傅踩下油门，公交车风驰电掣。 尤丽娅暂时是给弄丢了，不过这丫头不必太担心，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怎么都欺负不到她头上，再怎么说她背上还有凶器，就这么在闹市里横行无忌，论嚣张程度不亚于在浦东渡天劫。 小区的门卫那儿，杨俶留了个口信，告诉大叔要是有个外国人来问询，可以让她到华东路的咖啡馆来找他。 虽然地处闹市，但蓝雅咖啡馆仍然显得安静，这是栋两层的小楼，底下是大厅，楼上有包厢，杨俶走进里面，四下环顾。 与兰州国际不同，咖啡馆颇有逼格，且每个双人或四人座之间用植物盆栽分开，很好地保护了私人空间，所以一时不见潘小姐的位置。 这时候一条微信发来，正是刚才李阿姨让加的姑娘，短短几个字：右手面落地大窗，最里边的座位。 杨俶真的想要相个亲？当然没这打算。 一来穿回现代时间苦短，只有两天，谈个屁。 二来当村长娶毛妹才是正途，别家的姑娘就不考虑了。 此行过来，杨俶首先是要让老妈满意，亲妈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其次呢，和潘小姐打个招呼，算是走个过场，大家心知肚明，彼此说不合适就好。 窗边的位置上果然坐着个明媚少女，她一头秀发齐腰，身上是米黄色长外套，裁剪得体的小西裤翘着优雅的二郎腿，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旅行杂志，左手上的Ipad开着某个软件，右手边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咖啡。 发觉有人走近，这位可称美女的潘小姐抬起头，红唇与杏色眼影相得益彰，锥子脸尖下巴，眼神直直打量过来，透着一股精明干练。 “杨先生？” “是我，你是潘小姐吧……你好你好。”对方伸出手，杨俶出于礼节，连忙握手，两手手指稍微触碰，立即分开，面对面坐下。 杨俶瞄了一眼那ipad屏幕，上面明明白白，正是知乎。 杨俶没有两万的月薪，自然不敢上那平台与世界分享自己刚编的故事。 潘小姐极擅言谈，她从地中海人文地貌到小户型装修，从杀与草之歌到人这一生为什么要努力，侃侃道来，期间提及她所就职的公司，讲到从毕业后跟了几个老板，从他们身上学到丰富的人生经验，种种价值观，听得杨俶一愣一愣。 杨俶孤陋寡闻，哪来那么多知识，和他讲岩石解理倒是可以，人生哲理，这就太超纲了。 然后潘小姐又提及村上村树的，普希金的诗词，杨俶嗯嗯啊啊，叫了咖啡和两盘甜品，装作开心品尝。 关于普希金，那真是令潘小姐唏嘘不已，为红颜决斗而死，真可谓是一个浪漫多情的男子。 杨俶本来还在附和说啊，好诗呢，可一听到这家伙决斗失败，顿时钢铁直男的本性就爆发了：“打输了？好惨啊，这就是他不对了，平时不好好练习杀敌枪法，遇到真正的阶级敌人，怎么能打倒对手，夺取胜利果实呢。” “可这不是重点啊，浪漫的本身在于他去做了这件事。”潘小姐反驳道。 “啊呸，人都死了，那女人还不是落到了情敌的手里，纵使她与那什么诗人百般相爱，最后还不是给别人生猴子去了。”杨俶灌了一口咖啡，咕咚一声吞下，拍案击节，豪迈评判。 潘小姐脸色微冷，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开始向杨俶询问工作与家庭的状况。 杨俶很坦白啊，车，没有，买来我也没机会开。 房，单位宿舍，大家上下铺感情可好了。 月薪？这可怎么算，保险什么的都有，在小城市还算平均线？ 简介过后，潘小姐淡淡一笑，说是知道了，然后自报家门，她就职于拓宏科技，是国内有名的上市公司，经过短短两年打拼，就做到了中层管理。 这位女强人手下一群骄兵悍将，要价值观有价值观，要狼性有狼性，更难能可贵的是，大家完全融入了公司文化，断然不会有写行代码偷月饼的事儿出现。 “杨先生，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要知道，你现在的工作似乎……不太稳定？”两人介绍完毕，潘小姐终于开始最后的摊牌。 杨俶心知肚明，人家不满意呗，感觉咱高攀不上呗，那就很完美了，我回家也好交差，不过这隐隐的鄙视眼神是闹哪样啊，我杨某人从不觉得这个职业弱了啊。 以后的打算，那还不简单。 杨俶克制住了自己帮光荣的地质队辩驳的冲动，耿直回答上一个问题：“我打算多圈点地，多造房子，还要学会骑马，最后，我要娶个俄罗斯姑娘。” 潘小姐先是皱着眉头想了会儿，然后轻笑道：“看不出杨先生还是有点幽默的。” 心中却在想，不成熟的男人总喜欢把吹牛当成幽默，真是恶心。 杨俶还以为她认可了自己的目标，顿时来劲，自己真的有好多打算呐，比如在洛河上建造船坞，把帆船开进黄河，驶入黄海，再比如去南美洲把玉米带回来，大幅增加粮食产量。 还有南亚的土著，是极好的劳动力。 最后，两河流域，人类最早期的辉煌文明——苏美尔，已然繁荣昌盛，自己到时候带着重装骑兵过去拜访，说不定还能遇到吉尔加美什呢。 当然，征服地球探访苏美尔的理想，杨俶没有说出来。 杨大首领此时可谓脸上有微笑，心里有逼数，全然无视了对面端着咖啡的女士正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你要买地，造房子，玩马术？” “嗯。”差不多该回去和亲妈交差了。 “萧哥，你来听听他说的。”潘小姐冷着脸，冲后面的一个位子挥手。 咦，怎么还有熟人。 杨俶看到隔壁座位上有个男子合上银色的水果笔记本，起身过来，自我介绍，正是潘小姐的上司，听说她要来见个朋友，于是专程来当司机。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杨俶连忙热情握手。 萧哥全名萧振谦，身材高大挺拔，西装笔挺，脸上的胡子刮得铁青，虽然已微微发福，但仍然能从他的眉眼中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萧哥坐下来就给杨俶算账，说现在地皮涨价要多少，盖房子要审批如何如何，另外玩马术呢，按照他个人所见，只有他的沙特的王室朋友才能有财力搞定，不知道杨俶有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 杨俶说当然有啊，我刚前几天捉了些马儿。 “好了好了，我想我们都看出杨先生是个志存高远的好青年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就到这里结束吧。”潘小姐轻蔑瞥了杨俶一眼，然后叫服务员买单。 杨俶抢着付钱，可萧哥不让。 “小杨，你平时工作不容易，到处跑又幸苦，刚才还听你说要娶个俄罗斯少女，这开销一定不小，所以这杯咖啡，还是我来请吧。” 杨俶不付钱就没法回家交代了啊，这会儿连忙按住萧振谦：“不用了，哪能让你出钱呢，我来我来。” 潘小姐双手抱在胸前，拉住萧哥：“没事，杨先生人很不错，我想我们以后还有交流的机会，他请就他请吧。” 交流就不用了，杨俶摸向裤兜里的手机。 不对，我手机呢。 坏了，一定是刚才上公交时摸硬币，一齐带出来了，不是掉在站台，就是落在了公交上。 手机没了，怎么付账。 杨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理性分析，目前最简便的方法就是让潘小姐或者她上司先付钱，自己回头转账，可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服务员拿着账单的面前一番争抢，拿下了付账权，转眼又要变卦，这得多膈应啊。 潘小姐一看杨俶脸色，大概就猜出发生了什么，可她打定主意要看好戏，只是一言不发。 萧哥用浑厚低沉的嗓音和服务生解释道：“杨先生可是玩得起马术的人，他付账的方式可能有点多，让他想会儿用什么支付方式。” 啊呸，这俩狗男女存心耍我呢，杨俶心中明白，可想来想去，竟然没有破局的办法，顿时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钱是小事，咱老杨家的面子不能丢啊对吧。 服务生正要催促，大厅中好些客人也都关注这边，杨俶正要放弃，准备说我手机丢了，又没带现金，这回实在不好意思，却看到咖啡馆的大门被咣啷推开，一双棕色的高筒靴迈了进来，哒哒哒敲着大理石地面过来。 靴子的主人一袭黑色风衣，下摆随着灰丝大长腿的走动，露出里边的一部分短裙，尤丽娅不知从哪儿弄来这身行头，她把淡金头发扎成马尾，在潘小姐与萧哥，以及服务生还有众顾客的注视下，走到杨俶面前，径直搂住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然后把手中的东西塞给他。 江北外国人不多，现在出现了一个，还是个斯拉夫相貌的大美妞，大家能不盯着看嘛，可这少女……怎么就跑到付不起账的屌丝面前了呢，更令人愤慨的是，他们居然是一对？ 杨俶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方才丢掉的手机，上面多了几道划痕，大概是在地上摔的。 “你是怎么找到的？” 毛妹神秘一笑，却不解释，示意杨俶结账跟她走。 留下潘小姐一对男女和咖啡厅中众人怔在当场，呆若木鸡。 ------------ 第56章 表妹何在 杨俶一路回家，这回毛妹没有弄丢，因为一直拉着手没放。 杨母前来开门，首先看到杨俶，继而看到后面的毛妹，差点把手里的平底锅都扔了，说这个应该不是李阿姨介绍的潘姑娘吧，就算是也不可能快到直接带回家啊。 杨俶说没那回事，这是您未来的儿媳妇，然后让出一个身位，露出后面的囫囵毛妹，说快打招呼，这是我妈。 尤丽娅这时候乖巧的像只小绵羊，两腿并拢，一只手拎了个时髦小皮包搭在身前，一只手小幅度挥了挥：“阿姨好。” 阿姨好是临时教给她的，身为一名正儿八经的俄国人，尤丽娅才不会去学英语呢。 事实上大部分摩尔曼斯克人都不会英语，只有一部分年轻人才会自学，而尤丽娅，正属于另外一群人。 所以假如不会说俄语，任何人都不能和她交流，除非用手机词典翻译。 杨母尴尬地热情起来，她白了杨俶一眼，然后打开客厅里尘封已久的大彩电，把沙发上堆积的衣服搬开，邀请尤丽娅坐下，嘘寒问暖，虽然语言不通，但完全不妨碍她问那些喜欢吃什么呀，平时看不看剧呀之类的话题。 尤丽娅这下显得更人畜无害了，她的大狙就靠在门背后，长条的袋子，谁也想不到是件凶器。 杨俶看不下去，于是挤到两人中间，向亲妈道出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 没错，这就是你儿子在国外认识的女友，感情可好了。 什么，晚饭有大排和蹄髈？你想哪儿去了，看这白白的脸蛋儿，这是毛子。 对，这次回家只有两天时间，后天一早就回去，嗯……飞机走，妈您别操心，不用帮着买票。 今晚怎么办？咳，把书房整理一下，打个地铺，给她睡吧。 杨母连忙摇头，在她眼里不孝子长这么大，能拱到一棵白菜实属不易，怎么能怠慢人家呢，于是怒道：“你看你，一点都不细心，不会照顾人，让你睡书房还差不多。” 是嘛，可我是她的大首领啊，还有没有长幼之序了。 最后争执下来，尤丽娅今晚睡杨俶的卧室，杨大首领睡客厅沙发。 事情就这么定了，杨父也出来聊了几句，不过老杨的话不多，他出现的主要目的是拉着杨母一起去做菜。 这下两人坐沙发上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 杨俶掏出翻译软件，赶紧问话：“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将被这地方可容易走丢了，前些年还有拐骗小姑娘，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媳妇，当完还不算，还要给小孩教书，还要拍个电影表示感恩。” 尤丽娅不服，难道比中东还危险。 “好了，总之你不准再给我玩消失，明白不，起码让我知道你上哪儿去了，”杨俶上下打量几眼少女的行头，终于回味过来，“噢~你去买衣服了。” “哼，你才明白？”毛妹皱着鼻子哼哼。 看来她对这事情还挺上心，杨俶下午被潘小姐膈应到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次日两人主要在家陪伴家长，只不过早上杨俶从沙发上起来时，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尤丽娅。 毛妹神神秘秘，说是去了趟五金市场买零件，试试给大狙改装。 杨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为何民用的市场里面能买到军用的东西？可大狙本就变异，外加自己对枪械丝毫不知，于是无法深究。 一整天杨母从外面回来都很是振奋，老杨家带回个奇异少女的事情，已经在大叔大妈的口中传开，真是不得了，江北人民八卦的天性充分得到了发扬，只是家里蹲的两人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餐桌上和街头小巷中的谈资。 晚饭过后，杨俶开始紧张，大闹海都城高速路的事情，此时甚是平静，似乎不太寻常。 按理说国内出现枪击事件，就算没有伤到人，官方也会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调查，可现在居然新闻和报纸都没有播出，祥和的气息下似乎隐藏着种种诡异。 尤丽娅好像知道些什么，可每当杨俶沉思过后看向她，少女会立即装作被电视节目吸引的样子，就算是十一台的奇幻大作走进玄学，她照样看得目不转睛。 次日清晨，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装作出门，杨父执意要送到火车站，终于在小区门口被劝说回去。 当穿越再次启动时，杨俶眼角的余光隐约看到天空中有两个小小的黑点，似乎是某个型号的武装直升机。 他没来得及细想我大天朝闹市怎会出现这种东西，眼前一明一暗，景象变换，又再次回到了远古，石器向青铜迈进的时代，河湾地，洛城木堡。 “没啦，都没啦。”尤丽娅沮丧地看着手中，她真的弄了一些零件试图带回来，可是没能做到。 同理杨俶的电脑包里本来被杨母塞了点水果，同样消失无踪。 对于这一点杨大首领根本不觉得奇怪，如果笔记本允许自己穿越，还能来回倒卖东西，那它就完全没必要折腾自己，再弄些奇特的科技树福利来展示。虽然还搞不清楚笔记本的具体规则，不过多半还在能量守恒的范畴之内，也就是付出多少，收获多少的概念。 城堡西面就是薛辟疆名下的土地，目前洛城的马场，两人定睛眺望，马场里只有三三两两吃草的列山马，没有一个人在里面。 列山马是杨俶取的名字，如同黄河象一样，新物种可以按照发现的地域来命名，既然马群是在北岸列山氏族的外围地盘发现并捕捉，那就取当地的名字吧。 按照薛辟疆的脾气，不该是让大黑围观，然后骑着马儿先驯服，后熟悉感情吗，可少年人去哪儿了。 自己城堡的近卫军营地也比较安静，是不是虎牙没有好好操练他们，大家一齐偷懒呢。 尤丽娅板着脸走进近卫军居所，指着其中的小队长问：“你们在干什么？这两天有没有按照原计划训练啊？” 小队长连忙行了个军礼回道：“每日的阵列和拉练都照常进行……不过现在我们呆在营地里，是虎牙教官的指示。” 杨俶和毛妹更加奇怪了，按照虎牙那永动机般的旺盛精力，就算完成了常规训练项目，也应该拉着大家剑斗摔跤才对，可那大个子又去哪儿了。 小队长纠结道：“他们去追杀叛徒了。” 什么鬼，老子的主基地还能出叛徒？ 可我杨某人手下一群悍将，不说对我肝脑涂地，只说忠心耿耿那是绝对没问题，谁会背叛，谁有资格背叛？ 像甄氏家族或者后杌，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才，他们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根本没有背叛的理由，至于隼翼等武人，更没有背叛的可能。 没人了啊，杨俶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结果，然后这边尤丽娅一加询问，已经问出了结果。 叛出洛城的是个小奴隶主，河湾地的新贵族，轩辕光。 这家伙土地和奴隶都不要了，趁着夜色外加大首领不在的时候，走了。 本来跑了单个奴隶主，对洛城也没有什么影响，可问题就出在他走时绑架了个人。 “绑架走了谁？”杨俶问小队长。 小队长一副便秘的表情：“姜蓉蓉……” “什么！”杨俶大惊，姜万岁大酋长的表妹，颜值超高的驯兽师阁下，名为俘虏，实为座上宾的姜蓉蓉姑娘，乃是独孤氏族少主独孤成的心头牵挂，把她给丢了，我怎么去和那胖子交代！ 胖子乃是杨俶穿越过来后少见的有些智商的土著。 这年代不缺耿直农夫矿工，更不缺热血猛士，缺的是能治国安邦的能吏啊，胖子一定要骗过来才行。 可杨俶深知自己没有龙傲天的气运，表妹被绑走一天多，此时恐怕已经被那腌臜泼才糟蹋，绝无幸免的可能。 抬头望天，一片乌云，雷声阵阵，仿佛一齐在呐喊我要弃坑。 杨俶当下就要点起洛城所有剩余兵马，一同去追杀轩辕光这叛徒，是了，轩辕氏族乃是中华民族的核心大族，这家伙无端出现在当初白石部族的俘虏中，多半是他放弃了轩辕丘，离开了聚居地。 至于是他主动离开，还是被人驱逐，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按照他当初率先响应自己解放奴隶加入决战的积极表现来看，只能算个思维简单的热血青年，怎么说叛变就叛变，还能想到带走表妹呢？ 其中似乎有些不对。 无妨，捉住轩辕光，一切都水落石出。 “想啥呢想啥呢！”尤丽娅张开手掌在杨俶面前用力晃了晃，指着小队长说，“他话还没说完呢，你站着发呆，让人家怎么说下去。” 杨俶大怒：“本首领最恨话说一半的人，你还不快把事情说完整了。” 近卫军小队长还是那副便秘的表情：“被掳走的人……” “是姜蓉蓉，我知道！” “是姜蓉蓉的妹妹，姜花花。” “噗。”杨俶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姜花花是表妹的亲妹妹，其实就是黑血大酋长的另一个表妹。 姜蓉和姜花花虽然同父同母，但就是长得很不一样，每个人都能通过五官的细节辨识出她们是亲姐妹，但这些细节组合在一起，却莫名构成了两个几乎全然不同的相貌。 一个高挑修长，青丝如瀑，正是令独孤成魂牵梦萦的姜蓉蓉。 另一个脸有雀斑，圆脸矮胖，正是姜蓉蓉的亲妹妹姜花花。 两人在大战役中被一齐俘虏，姜花花毫无存在感，努力吃喝，存活至今。 姐妹俩同住一个帐篷，轩辕光居然劫走了姜花花。 杨大首领不在，群龙无首。 东窗事发，群情激奋。 胖女人好生养，在虎牙和其他一众好汉看来，竟是洛城的珍宝被人抢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自发组织，前往追凶，这就是杨俶一回来，看到薛辟疆没在驯马骑牛的原因。 洛城木堡中的近卫军没人能够调动，于是得以保留。 现在杨俶心中安定，从原先的火急火燎点兵模式，进入了井然有序的卫队调动……有虎牙出马，应该很快就能捉回叛徒了，至于姜花花的贞操，嗨，这年头完全不讲究这玩意啊。 尤丽娅很气，嚷嚷着胖子就没有人权了？ 杨俶说当然不是的，你看，我已经带上十个人出门了，你前几天驯乖的旺财，我都给你带上了。 既是出逃官吏，又是绑匪，杨俶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要给轩辕光来个什么刑了。 ------------ 第57章 敌营救美 轩辕光此时正蹲在洛河下游的一处山洞中，有生命危险。 身旁是美丽的姜女士，还有一个缺了条胳膊的男人。 此人正是之前在战争中被虎牙砍去左臂的蝮蛇，当初他和姜万岁一同突围而走，现在又回来了。 要知道当初有能力杀出重围的黑血氏族战士，都是部族中最彪悍精锐的那批人，他们在战后被姜万岁收拢，仍然是一支近百人的重装步兵力量。 左手套着方盾，右手提着黑曜石战刃，他们毫不留情地摧毁了下游的数个部族，夺取了其中的粮食，占有了当地的人口。 与杨俶拿下一块土地后就兴土木，搞基建，开垦土地发展农耕的模式不同，黑血部族仍然是粗放式的扩张，这种扩张是以牺牲当地人口和破坏生产力为代价的，不过姜万岁根本没打算让这块地方长治久安。 他的计划似乎很简单，利用几个被征服的部族恢复一点元气，然后救表妹。 表妹指的是姜蓉，至于姜花花，其实可有可无，因为黑血氏族的秘密武器是驱使百兽，再加上铜头铁臂的战士四处征服。 轩辕光是有熊氏族的人，因私自把部族的大半武器贩卖给其他氏族的商人而被驱逐，他脑子一根筋，总认为自己明明大赚了一笔，做了利国利族的好事，却遭到驱逐，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来到洛城之后，轩辕光也是如此。 他的心理不平衡啊，明明当时是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大首领的，为何分到的地却和别人差不多？这不公平，起码得给我个类似大将军的职位才行。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在他脑海里打转，成不了气候，所谓有贼心没贼胆，再加上衣食住行已然比从前在白石部族打杂要好得多，所以也没有反叛的心思。 直到前天晚上，轩辕光结束了一天的耕作，回到木屋里准备睡觉，眼睛一闭一睁，忽然发现床头站了个人。 蝮蛇本来就是敏捷型武士，虽然缺了一根手臂，但武艺仍在，此时潜入进来，逼迫轩辕光去解救表妹姜蓉。他好歹算得上黑血氏族的核心人物，软硬皆施，说你要是投靠了我们呢，不但能给你半个河湾地那么大的聚落当酋长，还能娶上十多个胖老婆。 轩辕光顿时犹豫了。 蝮蛇的匕首飞快在手指间打转，继续说道，要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宰了塞进床底，过几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 轩辕光本来就对当前的处境心有不满，于是马上决定叛出洛城，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换领主了。于是两人在房间内就作好计划，包括怎么进入木堡，从哪条线路出逃。 姜蓉蓉被软禁在洛城城堡中，蝮蛇在没有城墙的洛城居民区穿梭还算游刃有余，但接近戒备森严的城堡，那是万万做不到，于是使了个计谋。 可怜轩辕光刚用余粮换了半只鹿来，自己还没吃到嘴里，就全部拿去城堡，告诉卫兵自己来向大首领进贡。 卫兵有点奇怪，说咱洛城没这规矩呀，不过难得你一片忠心，虽然这两天大首领不在，可仓库倒也没有上锁，你自己把半只鹿抬进去吧。 于是轩辕光就和假扮成奴隶的蝮蛇潜入了木堡，蝮蛇花言巧语，与卫兵攀谈，吸引注意力，而说智慧的轩辕光则潜入姜蓉蓉的小房间，正好姐妹花都在里面。 两女起初一脸惊恐，但听到是姜万岁派人来搭救，顿时很愉快。 轩辕光说自己这回行动隐秘，讲究一个迅速，所以带不了两个人。 姜花花说，这位壮士，你快把蓉蓉救走，就让我在这里受苦受难，被一日三餐蹂躏吧，部族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蓉蓉。 轩辕光的聪明头脑又开启了自主判断模式，他一看身前两位，一个高挑修长，一个圆滚肥硕，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蝮蛇大人他百密一疏，一定是把要救的人给弄错了。 黑血大酋长肯定是优先拯救好生养且身材健壮的姜花花姑娘，怎么可能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姜蓉呢。 当下轩辕光自作主张，要把姜花花带走。 胖妞不从，挣扎之间，竟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轩辕光大惊，抄起手边的捣衣圌打晕花花，然后面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姜蓉。 “快去吧，告诉我表哥，蓉蓉怕是不能帮助他完成大业了。”姜蓉梨花带雨，摸出手帕擦着眼泪，心疼地看着亲妹姜花花，一想到花花方才宁可留下受苦，可要把逃生的机会让给自己，姐妹情深，可谓感天动地。 天可怜见，姜花花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个肉食管饱的地方，顿顿能放开肚皮猛吃，可没过上几个月，又要凄惨离去。 轩辕光从软禁房屋的后面出去，登上一段没有哨兵注意的城墙，把准备好的绳索从墙头放下，抱着姜花花柔软的身躯爬下。 蝮蛇估摸一下时间，料得轩辕光已经得手，于是与轩辕光在洛城东面五里的一个小山洞汇合，一看到趾高气扬的轩辕光，和晕倒在地的姜花花，顿时眼前一黑。 轩辕光看到蝮蛇惊骇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纠正了他的错误，办了件大好事，正得意洋洋，满眼期待，等候大人的表扬，没想到蝮蛇一脚踹来，将他踢翻在地，下一刻一枚锋利的匕首就架到了脖子上。 蝮蛇宛如择人而噬的猛兽，眼中喷火：“我不是让你去救姜蓉吗！你耳朵聋了没听清？你个鳖孙，我要你何用！” “我我我……”轩辕光觉得自己真可能被杀掉，当时尿都出来了，可他高超的智商再次挽救了他的生命，当时一瞪眼，做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救的就是姜蓉！难道这个不是吗！” 蝮蛇手中匕首一顿，也是啊，这蠢货不是黑血氏族的人，又不是洛城的重要人物，想必不认识姜蓉和姜花花，搞错了也很正常，如此说来，是我蝮蛇错怪了这位耿直的兄弟？ 这么想着，手里的匕首就松开了一些。 轩辕光大喜，小命总算保住了。 可哪料这时候姜花花猛咳几声，长吸一口气，突然醒来。 蝮蛇实在不想面对这胞妹，不过面子上总要留着，于是说：“花花，你醒啦。” 姜花花也不去管这断臂的哥哥，四下环顾，发现身在荒郊野岭，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把轩辕光一瞅，嘴巴一歪，放声大哭：“你个天杀的汉子，明明让你救我姐姐姜蓉蓉，你怎么就硬要把我带来呢！呜呜呜~~” 哭着还迈着短腿冲上前来，眼看是要用小拳拳锤轩辕光的胸口。 蝮蛇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下左右开弓，给了轩辕光俩巴掌，怒道：“很好，想不到你小子还敢消遣我，我这就把你剖心掏肺，宰了下酒。” 轩辕光这回没借口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只等蝮蛇屠戮。 可山洞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人影扇动。 蝮蛇连忙拔刀防卫，然后发现来人竟然是他的兄长姜万岁。 “大哥！” 姜万岁扫了一眼现场，顿时把状况判断出了个七八分，轻蔑瞟了轩辕光一眼，笑道：“看来是这位壮士救了我家妹子姜花花。” 姜花花似乎对大酋长很是畏惧，这会儿反倒缩进山洞的角落不说话了。 蝮蛇拎着轩辕光的后领，把他推出洞外，只见外面已经聚集了百来号人，个个手中石矛锋利，于是把刀对准轩辕光的心口笑道：“看来大哥已有计划，那正好我们杀了这个蠢货祭天。” “慢着，”姜万岁和蔼笑着，却把轩辕光救下，“诶，这些都是小事，其实我们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此话怎讲？”蝮蛇不解道。 姜万岁把手往山坡下面一指：“你且看那是什么。” 蝮蛇定睛看去，只见山脚下一支队伍，军容整齐，步伐矫健，手中多半是燧石兵器，其中一些人竟然拿着青铜神兵，为首一人身长九尺，黄发塌鼻，眼若铜铃，肩阔三停，腰大十围，一柄门板似的青铜大剑扛在背上，步履如飞，正是洛城第一猛士虎牙。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黑血氏族一群人的行踪，从山脚下径直走了过去。 奇怪，都是猎手出身，这些人居然没发现咱？ 姜万岁得意一笑：“他们被我布下的伪线索引走了——我此行的计划，正是引蛇出洞，打他个空虚，我们这就去放火烧了洛城的粮仓，杀了他们的什么杨首领，抢了那个金发碧眼的超能打美女，然后在他们主力赶回来之前，从容离去！” 当然，要是杀了杨俶之后洛城群龙无首，直接接管也是未尝不可呢。 妙啊！蝮蛇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还真当姜大酋长是为了拯救一个区区小女子大费手脚呢。 姜万岁心中，自始至终只有自己的复仇大业，无论是绑架还是策反，目的只有一个，去洛城杀人放火搞破坏。 所以轩辕光具体救了哪个表妹，他根本无所谓，他关心的，只是洛城主力是否为此出动，后方是否空虚。 姜万岁把姜花花留在原地，挟了轩辕光，命众人披挂整齐，穿上犀甲，磨亮石斧，束紧腰间和靴上的绳索，狼群般扑向空虚的洛城。 而此时此刻，杨俶却只带了十多个近卫军，与尤丽娅一起，兴致缺缺，向着虎牙他们走过的方向行进。 目力不及之处，黑血部族精锐，正由姜万岁大酋长率领，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而来。 ------------ 第58章 村长何故两股战 杨俶爬上一座山头，手里牵着狗绳，两头狼犬不停叫唤，它们刚从狼驯化过来，还不会发出犬吠，只是低沉地呜呜。 “来福，旺财，你们是发现了什么吗？”杨俶有些纳闷，但是四下环顾，没有异常情况，不久前虎牙带人从土路上跑过，脚印还依稀可见。 杨俶观察地形，发现目前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两座稍高的山丘之间，自己这里地势突起，形成的原因昭然若揭。 这是一条远古干涸河道的遗址。 当初河流从这里经过，当汛期来临，水位变高时，河心的水面会高于靠近河岸的水面，那么在重力的作用下，河心的表层水流会向两侧河岸分开。 分开的水流在被河岸阻挡后，转为下沉，来到河底，从河底绕个圈儿，汇向河道底部的中心。 这么一圈下来，水流干了些什么呢。 它冲刷两岸，带走岸边的泥沙，并通过这个流向把泥沙通过江底流带到河心沉积，形成了河心岛屿。 这就是大江大河中沙洲的由来。 千百年后，河流消亡，留下的岩土构造还在，沙洲由泥沙组成，被侵蚀得很快，但好歹算个土丘，土丘两侧，都是阻挡视野的陡峭土壁。 土壁的一头，也就是远古河床的百里之外弯道处，匍匐着三三两两的奇特生物，它们此时正竖着圆耳朵，两眼放出绿光，盯着杨俶一行人。 尤利娅注意到这些生物，好奇心上来，试图接近，却被杨俶一把拉住。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少女问。 杨俶不但把她拽来回来，还捏住下巴，把毛妹的脑袋也掰向自己，严肃道：“不要去和那玩意对视，不要让它们觉得你是在挑衅，明白不？” “可是它们看上去挺可爱呀。” 杨俶连忙摆手：“你看这些玩意距离我们这么远，你却能看清它们的表情和五官，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脸大。” 杨俶瞪眼：“这说明它们体型巨大，你是专门狙人的职业啊，你自己说说，六七百米，视野中的人有多大。” 尤利娅顿时明白过来，她被惯性思维影响，也很容易把现代的默认体型代入远古，少女再目测一下距离，然后用余光打量那些生物，不由毛骨悚然：“你是说……这些家伙，每一头的体型都超过了棕熊？” “没错，看来西伯利亚寒流的南下，把很多我们不曾想到的生物都逼了过来。”杨俶让大家侧身对着那些生物，既不要直视挑衅，也不要背对它们，激发奇形生物的狩猎本能，就这样冲着前面的山坡走去。 按理说，翻过陌生的山坡，不应该以这个角度上去—— 杨俶刚才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现在大概可以确定是被这群生物盯上的原因。 那么队伍如果继续前进，按照斥候的侦察方式，当遇到一个狭长的土坡横在面前，最愚蠢的做法就是以垂直山脊的方向冲上土坡。 因为人的视野有限，没有战略游戏的上帝视角，根本无法知道土坡的另一面有什么。 很可能走上土坡，正好撞上敌军从另一侧山坡列队而上，标枪箭雨一齐落下，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并非在战场，虎牙的队伍留下的脚印，偏离了主路，朝那个山坡上去了。 “你在担心什么？”尤利娅看出杨俶的疑虑，不安问道，“杨，真要觉得进退两难，不如咱们回去吧，做个饭吃了，估计他们就已经捉拿叛徒归来。当然了，我们可以改天再拉出一支队伍，把那些古河床里的野兽驱逐。” “不，都已经出来了，就当拉练一趟，儿郎们今天的十公里还没跑呢。”杨俶这么说着，说我们也不翻过那个土坡，现在缓缓转向，朝北面的洛河方向前进——抵达之后沿着河岸跑回去，差不多就是十公里。 尤利娅笑道：“就你花样多，那好呗。” 众人正要变向，那土坡上就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矛头。 黑血大酋长带着百余人精锐，迎面而来。 两支人马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种位置，这样的情形下相遇，当时都愣了，片刻沉默，姜万岁大喜。 “看到那个男人没，把他给我带过来，无论死活！”大酋长将手中的石斧向杨俶一指，冲手下大喝。 黑血战士们一个个精神振奋，狂呼酣战，眼看就要冲下土坡，把杨俶一小簇人生吞活剥，他们占据了优势地形，人数又是对方十倍，况且此时没有要塞坚城，完全是堂堂正正的野战，纵使杨俶的青铜剑士们装备精良，又如何能以一当十。 “跑吧！”尤利娅敌军还有百米，这时候十来个战士只要丢下武器，掉头就跑，凭借每天的拉练长跑，绝对能够跑赢黑血氏族的战士。 双方都是重装步兵，一边穿着犀皮甲，一边穿着硝化硬皮甲，负重相当。黑曜石战刃有些笨重，比狭长的青铜短剑要重，真的全副武装跑起来，整天练长跑的洛城近卫军肯定能甩掉他们。 问题是现在咱不是在玩游戏啊，兵种数据化，外加装备固定死，不能脱卸，不能改变。 人家可以当场让三十名重步兵卸下厚重的皮甲，轻装来追，这总能比你跑得快吧，只要被缠住半分钟，后面近百重装步兵就能包了这边的饺子。 所以尤利娅才说扔掉武器拔腿就跑，一溜烟跑回洛河城堡，准没错儿。 可杨俶是个小气村长，一想到十几柄青铜剑丢给敌人，哪能甘心，不行，我老杨得挣扎一下。 本着要财不要命的精神，杨俶原地站定，双手叉腰，大笑三声。 “哈！哈！哈！” 黑血部族的战士们顿时愣了，姜大酋长一抬手，示意大伙儿止步，停在杨俶十步开外，冷笑道：“杨首领，死到临头，不知为何发笑。” 心中却是思量，只待杨俶说出原因，就一声令下，全军杀上，把洛城这一小撮人剁成肉酱。 杨俶心说有门啊，忙摆好一副高冷表情，只是抬头向地平线眺望。 姜万岁顺着杨俶的目光看去，只见有几头奇怪的野兽正趴在远处的古河道中，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杨俶深沉摇头，叹了口气：“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黑血大酋长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 姜万岁双眼瞪圆：“你且莫要唬我，这分明是你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被我击中软肋，败于本酋长的妙计，怎么算我堕落了！” “姜兄此言差矣。” “愿闻其详。” 杨俶把手往身后众人一指：“你看我们这点儿人，出来难道是冲着追击你们那绑匪去的？快使用你的智商想一想，十多个人，加入虎牙的大队，能起到多少作用，跟在主力的屁股后面追击，岂不是多此一举？” 姜万岁一想，是啊没错，杨俶这厮奸诈，断然不会干出脱裤子放屁的事情，那么他们全副武装跑出来是为了哪般？ 杨俶看到姜万岁表情，暗道有门，于是把手向那群野兽方向点了点，挤出了两滴眼泪，干嚎一声：“姜大酋长，可怜我的牛犊……它死得好惨啊！要知道河湾地本来就穷，又被野兽吃掉了牲口，真是不知道怎么过冬了。” 姜万岁一看杨俶的哭丧脸，心说是嘛，不就是一头牛。 “所以我们当然是过来狩猎的，干掉这群野兽，”杨俶沮丧道，“不过呢，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准备打道回府，你猜是为何？” “为何？”姜万岁一根神经已经被杨俶带进了沟里，此时正顺着杨俶的思路走呢， “全是我的错啊，我估计这猛兽只有两头，所以只带了十人出来，可没想到它们足足有二十头！” 姜万岁嗤之以鼻：“野牛大小的玩意，二十头又怎么了。” “姜大酋长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些野兽，哎你干什么，别盯着它们看，真的会被袭击的！”杨俶毫无顾忌地接近到姜万岁身前，勾肩搭背，要把他掰回来，“姜兄这是为了你好，这玩意，我们这点人，搞不定的。” “啊呸！”姜万岁怒了，也不顾杨俶离得如此之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此时一心要争口气，“我当你杨俶是个堂堂男儿，居然被一群野兽吓成这样！蝮蛇，来呀！” “在。”蝮蛇虽然迷茫，但还是立即答应。 姜万岁意气风发：“留下二十个勇士看住这帮没胆的兔崽子莫让他们跑了——我姜万岁这就去把前面的奇怪兽群宰了，然后再收拾洛城的杨首领，和他乳臭未干的童子军，哈哈哈哈！” 杨俶苦苦相劝，姜万岁只是不听。 近百名黑血部族勇士，逼近了古河道中休憩的兽群。 ------------ 第59章 噗通一声跳下水呀 多年以后，面对阅兵式上的百万大军，尤利娅元帅会想起先王带她见识巨鬣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河道中尘埃飞扬，枯黄的茅草在凛冽秋风中全部倒向同一个方向，黑血氏族，拥有铜头铁臂的战士，驱使猛兽的祭祀，未来华夏首个战神兼兵主蚩尤所在的尚武部族，九黎部族的前身，此时正集中精锐战士，试图对一群巨兽发起狩猎行动。 杨俶从第一眼看到那圆耳朵开始，便有一股凉气从头顶沿着脊椎降下，差点拔腿便走。 时隔千万年，鬣狗科生物在顶级食肉猛兽中始终占据了一席之地。 现代的非洲大草原，鬣狗排行第三，前两名分别是狮子与花豹，当然单论战斗力可以把非洲象、犀牛、河马与长颈鹿算进去，问题是后一批属于食草动物。 这第三名的分量也很足，因为雌鬣狗的战斗力要高于雌花豹。 区区鬣狗，凭什么与哺乳类中兼备了爆发力、力量与技巧兼备的猫科猛兽抗衡，原因倒也简单。 鬣狗，它不是狗，而是猫形总科下面的一支，乃是独立存在的鬣狗科。 这种生物在猫形总科与犬形总科在进化道路上分道扬镳之后，以猫儿亲戚的身份出现，三分像狗，七分却更接近猫。 与现代鬣狗吃腐食外加从落单豹子口中抢夺食物不同，巨鬣狗体重约六百斤，其中较大者，足有一头野牛大小，鬣狗科的基因使得它们牺牲了使用前爪站立搏击的本事，却赋予了它们远超纯粹猫科的咬合力。 如果与剑齿虎群相遇，巨鬣狗能对那种落后于时代的式微猫科，发起压倒性的屠杀。 剑齿虎，准确来说叫剑齿猫，它们与现生的猫科猛兽，豪无直接进化关系，也就是说，这种过度特化且奔跑速度缓慢的猫科，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彻底被星球淘汰。 姜万岁起初只把这些猛兽当成剑齿虎类似的生物，那么百名强悍人类勇士，干掉这样规模的剑齿虎群，自然不成问题。 可是它们怎么会发笑。 为什么会发出癫疯人类一般的笑声。 黑血部族的战士们刚举起手中的战刃，那边鬣狗群已经冲了上来，仿佛一台台开足了马力的步兵战车，直接扑入了姜大酋长手下缺少长矛的部队中。 两波标枪与飞斧，直接重伤了其中一头巨鬣狗，让它哀嚎倒地，但其它同伴非但没有胆怯，反倒像打了鸡血似的更为疯狂，一个扑击，便带倒两三人，血盆大口咬下去，满口牙齿嚼碎机般啃下，盾牌就成了片片木屑。 惨叫声此起彼伏。 姜万岁一斧头砍开了眼前一头巨鬣狗的前胸，带出漫天血雨。 平心而论，他的确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一批纯血人类。 上次单挑战败，主要是因为对手的种族压制。 拿着武器的人类豪杰，几时会怕了这颗星球上的其它非智慧生灵。 两个照面，那头巨鬣狗的前爪就被卸了下来，惨叫着向后退去。 黑血氏族的战士们被压制残杀得很惨，但见到大酋长英勇奋战，顿时士气大振，再次集结。 可除了姜万岁与不到十名勇士，其他人的水平的确不足，倒不是说他们不是人类中的精英，而是到了这个层面上的战斗，非天赋与经验兼备的无双猛士不可抵挡。 “啊！”那边一声痛呼，“大酋长，原谅我不能再陪你征战了！” “大酋长，我先走一步，打天下的路上，我还有很多咣叽掉下的宝石要领，记得我叫范伟！” 看着黑血部族最精锐的战士一个个倒下，成为这群不知是何猛兽的食物，姜万岁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冷。 为什么这种狗一样的生物会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为什么我族最精锐的战士竟然无法与之抗衡？ 为什么我会昏了头来和它们战斗？ 是了，都是杨俶那鸟人怂恿我的，我回头要把他剥皮抽筋点天灯！ 慢着，他刚才似乎在劝说我别上？ 难道他是个好人。 啊呸。 “大酋长，大酋长！” 一批生力军加入了战斗，堪堪稳住阵脚。 姜万岁本来心中大定，可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安排去盯紧杨俶的那二十人，顿时气结：“蠢货，谁叫你们上来的！” “是杨大首领，他真是好人，见到身为敌人的您遭遇危险，竟然不落井下石袭击，还好心指点我们过来支援您。”有个族人如是说。 姜万岁一巴掌就呼在他脑门上了：“叫你们看着他呢，就这么被忽悠过来了！” 那人摸着脑门小声道：“莫非您不是被人忽悠过来的。” 大酋长一时找不出反驳理由，只能连续几斧头逼退再次冲上前来的巨鬣狗，高呼撤退。 黑血氏族的战士们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 本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可人家村长莫名就把大酋长弄去狩猎了，狩猎还不算完，居然还失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没有办法啊，巨鬣狗它略是强悍。 这种大型食肉猛兽不是灭绝于抓不到猎物，而是它们强的过分，把栖息地的大型和中型猎物都干掉了，剩下都是些野兔雉鸡，一来不好捉，二来捉到了也吃不饱，这就是生活在食物链顶端生物的烦恼，所谓无敌真寂寞英雄最孤单，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巨鬣狗的后代不断把体型缩小，最后变成了现代非洲大草原上那个猥琐样儿，猥琐归猥琐，战斗力倒是保存了大部分。 杨俶把那二十多人忽悠走了，立马带人跑路，往哪跑呢，还是往北，沿着洛河，自己修建了道路，抵达道路之后，行军速度将会大大提高，一溜烟战略转移，回到老家，这巨鬣狗再凶猛，还能跑来攻城么。 且不说城头的标枪弓箭，就算河湾地勇士们结个盾墙阵，管教这帮孽畜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列不了盾墙阵——人数太少了，又没有长矛手加入，没法整。 众人一路狂奔，大概是把跑四百米的速度拿出来跑了三公里，终于听到河流的声音，看到了前方河岸旁边的夯实土路。 “快快快。”杨俶心中的不安还没有散去，凡事需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当然是姜万岁被鬣狗给吃了，已经变成屎拉出……嗯，其实这也是个好结果。 不过这也意味着鬣狗群会循着气味追踪到自己，虽然说可能性不大，但是意外发生。 “那边，那边。” “把你那劳什子斧头给扔了！” “还要盾牌干嘛，把皮甲也卸了！” 后方一阵嘈杂呼喝，杨大首领回头一看，乖乖，真是不得了。 姜大酋长竟然选择了与自己一样的逃跑线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那群丢盔卸甲的家伙比自己手下全副武装的战士跑得快，眼看是要追上来了。 被这帮没了武器的人追上倒是小事，可他们身后跟着十多头杀红了眼的巨鬣狗啊。 “姜兄，这路狭窄，行走不便，哪能委屈您大酋长屈尊奔跑，不如快快带着你的兄弟另寻出路！”杨俶连忙好生相劝。 “凭本事跑的路，为什么要另寻！”姜万岁真诚反驳。 “你再不麻溜滚开，爹爹就要动手了！”杨俶一看那些扔了装备的黑血氏族战士一个个从身边超车过去，不由急了，更可恶的是刚刚跑过去一个熟人，正是叛徒轩辕光。 “憋**了，等你动完手，就可以跳进这怪物的肚子里睡觉了。”姜万岁铁了心要和杨俶跑出个你先我后，当然他是赤条条一身，而杨俶还提着笨重的钢首长矛。 坏了坏了，要被追上了。 杨俶看到洛河就在旁边奔涌，顿时计上心头，冲着近卫军喊道：“大家都跳进河里，游到对岸去！八十万禁军教头，还不速速指挥你的大头兵？” 尤利娅貌似心领神会，带着少年们迅速向河岸靠近。 姜万岁一看洛城的战士们贴近河流，连忙也让自家族人跟随。 杨俶来到岸边，往下一看，喝，这里的水流较急，河岸大约有三米来高，寻常人跳下去还要点勇气，可咱是什么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好汉啊，还怕这水流。 眼看巨鬣狗群杀到后方，又伤到几人，时间紧急，绝不能再耽搁，杨俶大喊一声：“儿郎们，给我跳！” “噗通噗通。” “啊！” “怎么这些野兽也下水了！” 发生了什么呢。 杨俶下令之后，洛城的近卫军没有一人跳河，反倒是姜万岁身先士卒，径直跳了下去。 于是黑血部族的战士们也都下饺子般下水了。 然后巨鬣狗一看，哈，大部分猎物都下去了，咱也跳呗，又不是不会游泳。 惨剧发生了。 姜万岁一行人目标大，被巨鬣狗下水追杀，顿时又有十来个人死伤，血都把河面染红了一片。 杨俶站在河岸上，默默送行，挥手道别。 为什么近卫军这回没有听杨俶的命令呢，因为他刚刚把指挥权转交出去了。 杨俶说出“八十万禁军教头，还不速速指挥你的大头兵”的时候，这些士兵暂时从属于尤利娅，而毛妹都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下令跳河。 平时严格按照近现代士兵训练的洛城近卫军，自然能分清其中的区别，所以杨俶下令之后，全然不动，纵使死亡逼近，还是全部盯着尤利娅，等她指挥。 姜万岁哪里知道其中关节，只道是杨俶要换个方法逃跑，那好，自己这边没穿盔甲，怎么跑都比你快，于是也下水，正好着了杨俶的道儿。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损失了近半战士，姜万岁终于在洛河的北岸露面，他浑身湿透，一撮撮头发沾在前额，看起来狼狈异常，此时正挥着拳头怒喝：“杨俶，我绝不会放过你，我还会回来的！！！” “恭候大驾～”杨俶把双手在嘴边聚拢朝那边回话，“不过现在不是道别的时候啊大表哥，你看鬣狗们快要上岸了。” “快跑，快跑！”黑血部族幸存的人们又开始了凄惨的逃亡。 ------------ 第60章 虎躯狂震做交易 黑血氏族被驱逐离开，洛河的下游又恢复了平静。 等到虎牙与薛辟疆一行人回来，立即被尤丽娅召集，说是要发动追击，把黑血氏族的余孽杀个干净。 最终还是被杨俶拦住了。 现在想用奴隶制的框架去统治洛河北面乃至西面的聚落，杨俶缺少核心的奴隶主，起码找不到并肩作战过的中层统治者来维持奴隶制的架构。 可姜万岁不一样，部族制粗放简单，虽然社会结构不严谨，但能够短时间压住那些躁动的部落。 姜万岁要是死了，说不定那块土地上还会出现个张万岁王万岁，那将是自己所不熟悉的对手。 所以就像里把曹操放走一样，那片土地不能乱，最好还是有人控制，而这个控制的人，能打就可以了，歪门邪道不要太多。 这样等来年杨俶整顿人马，就能一次性搅碎大表哥的政权，干净利落地控制洛河以北，从而避免了到时候去面对未知对手或者四散分离的大小部落。 等到下次战争发起，杨俶将变成进攻者，而黑血氏族，将提前消失于历史长河，被整合到华夏民族中。 轩辕光被捉了回来，倒不是这厮不想跳河，而是他体能偏弱，黑血部族的战士们一股脑儿跑到岸边跳了下去，只有他还吭哧吭哧跑在后面。 突然地上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绊倒，轩辕光低头一看，正是杨俶伸出的脚，一抬头，尴尬笑道：“大首领？” “你还认得我这大首领，啊？”杨俶一巴掌呼他脑门上了，“走，回去收拾你。” 于是轩辕光被倒挂在洛城堡垒的旗杆上晒太阳，说是先晾上两天，然后杀了祭天。 对待叛徒，杨俶毫不手软。 不过第二天这小子就被放下来，还真是令人意外。 上午时候，杨俶从兽皮大床上懒洋洋爬起来，耸耸鼻子，闻了一下床头，然后捡起一缕淡金发丝，前两天来回，得了一种名为穿越者时空错乱综合症的毛病，会突然眼前发昏，昨晚和毛妹聊天呢，不知什么时候就睡去了。 阳光不错，从狭长的窗口照进来，驱走了城堡中的大部分寒意，是时候起来履行首领的义务了。 外面有卫兵来报，说是洛城南面来了一群人，数量大约三四十，求见大首领。 杨俶很是奇怪，下游的部族被黑血残部干掉了许多，人口和物资都损失巨大，连商队都派不过来了，怎么会大规模出现，难道是前来投奔洛城？ 可洛城的制度是比较排外的，因为奴隶和奴隶主，才是这里的两个主要阶级，其他少量流民，不是狩猎技巧高超的猎手，就是拥有制陶或者木工等一技之长的荒原流民。 也就是说冒然加入洛城政权，要是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给人做奴隶，这也是杨俶的领地没能滚雪球扩张的原因。 当然在奴隶制的架构下，虽然一些流民前来加入的念头被断绝，但一旦通过战争或者卖身进入洛城，那么社会结构要比部族制来得稳定一些。 “问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杨俶从房间里出来时，恰好毛妹从另一个门出来，揉着太阳穴，看上去也是有点儿发晕。 卫兵带领俩首领出主堡，同时叫了几个护卫保卫安全，总算回忆起那些人的身份。 “他们自称来自轩辕之丘，首领姓什么公孙。” 杨俶大惊：“轩辕氏出现了！” 所谓轩辕氏，就是黄帝的氏族，黄帝姓公孙，建都于有熊这个地方。 所以按照上古的氏族名字叫法，我们可以叫他有熊氏，也可以叫他轩辕氏，但不能叫他公孙氏，因为公孙是姓，而不是氏。 轩辕氏乃中华民族的老祖宗，与姜万岁这神农氏，也就是炎帝先人，并为炎黄。 黄帝所在的轩辕氏原先是从属于炎帝部族的——按照史书记载，那会儿各个部族都强大起来啦，炎帝他搞不定大家，很头痛，于是就找了个最强大的部族来做打手，而这个强大部族就是轩辕氏族。 轩辕氏族能征善战，把其他部落打了个落花流水，其中包括了叛出神农氏族的蚩尤部落。 然后黄帝就说了，你神农氏行不行啊，不行这个部族联盟的老大还是我来当，又在阪泉这个地方把炎帝打败了，从此华夏统一，汉民族开始在这个星球崛起。 所以杨俶遇到轩辕氏族，还是很激动的，他在尤丽娅疑惑目光的注视下，命人杀鹿宰野猪，摆出了一道十足的大宴。 轩辕氏来人很是感动，他们多数为男子，其中仅有少量女人，都穿戴整齐，兽皮用骨针缝得细密，脸上有健康的红润。 为首男子名叫公孙徵，他说明来意，主要是为了轩辕光，也就是公孙光而来，没错，就是惨兮兮吊在旗杆上的那个家伙。 杨俶连忙举起陶壶，把公孙徵手中的杯子满上，热情道：“来来来，今天到场的都是客，大家放开肚皮，喝酒吃肉！” 公孙徵犹豫道：“可是大首领……” “唉，公孙老弟，你可是看不起我杨某人，不愿喝酒？” “怎么会呢。” “那你？” “咕咚。” 公孙徵把杯中果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又看了一眼旗杆上半死不活的轩辕光，谨慎道：“杨大首领……” “看不出你酒量不错嘛，要知道这么一杯酒啊，喝它三杯我就倒了，果然轩辕氏个个都是好男儿啊。”其实远古的果酒连淡啤酒的度数都不如，让杨俶喝上一桶才会醉，至于身旁这喝惯了伏特加的毛妹，目测可以千杯不倒。 “哪里哪里，”公孙徵苦笑道，“大首领有所不知啊，我们这次过来，正是为了轩辕光。” 杨俶虽然之前心中就猜到七八分，可此时脸上还是摆出一副惊诧的表情：“公孙老弟一定是搞错了，这家伙是黑血大酋长姜万岁的人，曾绑架我们部族最美的女人姜花花，现在被我俘虏到此，准备宰杀。” 公孙徵干咳两声：“杨首领，实不相瞒，半个月前我们就探到了轩辕光的情况，可当时见他生活美满，且洛城戒备森严，所以一直在南面的山脚下暂居。而现在事发突然，这才出现在您面前，实属迫不得已。” 是嘛，他们早就打算串门了？唔，看来轩辕光不是个普通的轩辕氏族的人，杨俶心想既然他们这时候出现，多半是来要人了，可就算是一头死猪，想从我手里拿去也要花点儿钱吧，何况一个死人呢，况且这不喘气儿呢，没死。 于是杨俶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轩辕光，原来已经在我这儿住了好些日子了，不过呢，我杨某人前两天吃了有毒的果子，这不头还痛呢，所以一时记差了——副首领，你说是吧。” 说完给了旁边的毛妹一肘，软软打在胸口。 毛妹正要瞪眼，忽见公孙徵疑惑看来，于是连忙按住额头喊道：“啊呀呀头好痛，都是你这个冤家硬拉着人家吃小野果，你坏你坏！” 杨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妹儿你这演技就浮夸了啊，怎么也得装的像一点吧。 可公孙徵偏偏信了，他连忙说不要紧，大首领你且细细思量。 “所以轩辕光还真是我的人，”杨俶清了清嗓子，“不过他投敌的事儿千真万确，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了。要不这样，明天先让我把他砍了，然后呢，用绳子把他的脑袋和脖子缝上，再让你带走，如何啊？” 公孙徵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把拽住杨俶的胳膊：“使不得啊大首领，他可是我家首领的小儿子，驱逐他真是一时动怒，现在老夫人整天哭喊着要见孙儿，说我家首领害了他的小孙孙，要是真被您砍了，我公孙徵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里，没法儿回去交差啦！” 这么严重？杨俶心花怒放地看了看旗杆上的轩辕光，脸上却是无奈的架势：“公孙老弟，你要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轩辕光呢，叛的是整个部族，不是我杨俶一人。要是我今天放了他，我洛城百姓会怎么想，因他背叛而死的战士们会怎么想，你叫我怎么面对死去的战士们啊~” 当然了，被巨鬣狗咬死都是姜万岁的人，却丝毫没有妨碍杨俶挤出几滴马尿，装作掩面痛哭。 公孙徵忙道：“大首领，你要是自个儿心中过不去呢，那我还真没有办法，可要提到大家伙儿的公平，我轩辕氏也算是个姬水下游的大族，自然能拿出补偿！” “呜呜呜，这哪里好意思。”杨俶还在哭，他从指缝里打量着公孙徵，观察他是不是认真的。 公孙徵连忙坐近杨俶身旁，本来尤丽娅正挨着首领取暖呢，发现这公孙小子面带基情，于是抚媚一笑，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来，小哥，你坐这儿和咱们大首领好好谈心。” 喂你就这么走啦？杨俶本来手还从后面搂着尤丽娅的腰呢，突然变成了个男人，真是纠结，可戏还是要演下去：“我洛城是个好地方啊，吃穿不愁，大路相连，牲口繁盛，五谷丰登，大家伙儿安居乐业，用不着补偿。” 这意思是，轩辕光呢，他就吊在这儿，补偿呢，当然可以有，不过你得拿出些好东西来，不能用咱已经有的物资来赎人。 没想到轩辕徵还真有好东西。 “我公孙家的人称轩辕氏，就是因为我们善于使用工具啊，”公孙徵喝光手中的果酒，抚掌笑道，“轩辕乃舟车之称，我看你们的手推车甚是粗糙，洛河之上还在使用简陋的独木舟，不如我这就去弄一批制作精良的车船过来，用于赎回不成器的轩辕光？” 杨俶眼前一亮：“真是妙啊，不过呢，车船可以少一点，你们多派些匠人过来，咱们可以进行一次技术交流嘛！” 公孙徵哪里知道技术人才的重要性，立马答应：“杨兄高见。” “来来来，喝酒喝酒。” 尤丽娅见到杨俶谈成了一桩买卖，也是一同开心，当下端起酒壶亲自给他斟酒，完了还用芊芊玉手拿了杯子给大首领喂下，搞得杨俶虎躯狂震，顿时觉得头顶王霸之气冲天。 ------------ 第61章 弓马娴熟无双将 与公孙徵达成口头协定后，杨俶把轩辕光从旗杆上放下来，让他与族人见面。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本来在杨俶这儿畏畏缩缩的轩辕光见到了公孙徵之后反倒神气起来，摆出慷慨歌燕市的架势，说你们来此地作甚，我光光从来不是仰仗先辈庇护的少年，看我给你们闯荡出个名堂来，再回部族见我爹爹。 公孙徵劝解一番，两下都显得有情有义，然后等候杨俶发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轩辕光被关进了牛棚，享受自然原生态的待遇。 按照公孙徵的说法，届时会有一支使节队伍前来，不光会带来洛城缺少的工具物资，还会派一些贵族少年过来学习这边的先进文化和制度。 杨俶对此表示赞赏，文化就是在碰撞交流中进步的，你有我无，取长补短，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切莫向玛雅或阿兹特克人一样画地为牢，止步不前，当侵略者带着钢铁、战马与火药前来时，他们还在使用石器。 当然新大陆的环境比旧大陆安逸许多，这也是事实，平胸目、单孔目和有袋类能在新大陆苟延，就是最好的例子。 轩辕氏族的人留下几个人照看轩辕光，同时带走了杨俶的一柄青铜矛，做为信物。 杨俶说黄河南望，有万顷河山，万千部族，他们都是华夏儿女，轩辕氏族虽然只是初到，但未来一定是交往紧密的部族，这柄剑可以带给你们的族长，当作我的礼物。 公孙徵肃然接过这柄对于石器民族来说算得上神兵的东西，用兽皮包好，命人仔细收藏。 按照预估，两地来回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正好杨俶也该整顿一下内政，把之前没有完全落实下去的事情办好。 之前留下的烂摊子，还有书写、货币和骑马三件，按照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思路，重要性排行分别为货币、书写与骑马。 因为洛城的农业水平大幅度提高，再加上冰河时期结束之后的温暖气候，庄稼和河鱼产量可观，停留在城中客栈进行贸易的商队，起码有三支。 使用贝壳与陶器当做一般等价物，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为了进一步推进经济发展，加快货币流通，把其他部族的生产力带到洛城政权来，货币的推广势在必行。 现在洛城与其他部族进行的贸易，实际上是先进文明对落后文明的贸易，就像后世的米帝向东亚和东南亚销售高技术含量的商品，成本不高，但能够换取大量需要耗费人力物力才能生产的织物与手工产品。 洛城目前的技术优势，核心是耕牛、青铜与陶器，能批量生产的是漆器与木犁。 其中前三样是技术封锁的，纵使有些部族能生产陶器，但决计没有洛城生产的质量优秀，至于耕牛和青铜，没有上百年的技术积累，只是拿到成品进行研究的话，完全没有模仿偷学的可能。 由于之前杨俶发行了数百枚青铜币，导致青铜犁的产出比预期慢了几分，农业部长后杌已经来抱怨过两次，不过被杨俶驳回，说别小看了这种名为钱币的东西，它在未来能发挥出不逊于百万大军的战斗力。 后杌不明觉厉，于是告退。 但是青铜币的推广注定要被搁置。 因为某天清晨，杨俶上街买菜——你问为什么大首领要去买菜，那自然是深入群众，体察民情。 那买菜大妈收了铜币，仔细擦拭一番，拿出个精致的箱子放了进去。 “大妈您放进箱子，取用不便吧？”杨大首领问。 “哪能给它用掉呢，”大妈满是褶子的脸上乐开了花，“这种青铜宝贝，只有那些战功家庭和匠人才有，我们这种普通人家连摸都没摸过一次，还会把它用掉不成。” 杨俶顿时明白过来，青铜币目前被当成了收藏物品，其中的溢价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本身价值。 说到底还是青铜产量不足，可蓝铜矿不比黄铜矿分布广泛，这些天杨俶手下的斥候已经探查到几个矿山的下落，均在其他部族手里，其中最近的那个在洛城西南五十公里，说远不远，杨俶决定先派人交流，看看能否开展贸易，如果不行，再付诸武力。 看着大妈把铜币视若珍宝的样子，杨俶叹气道：“好吧，这枚铜币就当送你了，不过这些菜呢，到底还是要付钱的，这是咱好好市民的责任心……” 说完又拿出一枚铜币给了大妈。 大妈得钱大惊：“你这汉子哪来的青铜币，一下出手还是两枚，莫不是偷了大首领城堡里的财物！” 原来卖菜大妈一时没有认出来人的身份。 洛城非战斗人员，除了原先河湾地的老部众，大多数人没有近距离见过杨俶，眼前这位大妈估计是黑血氏族入侵大战后加入的人士，所以对首领并不熟识，没有认出来。 杨俶心想这也是正常，远古时期没有电视机，自己又不可能整天在城里溜达，这阶段人口增长又快，新面孔也就多了，当时就解释：“大妈，你且放心收好铜币，我就是杨俶，这块地头啊，我说了算！” 大妈起初不信，可后面的街道上路过一支巡逻队，齐齐向杨俶行礼，方才面色大变，连声道大首领真是年轻，定能长命百岁，让我们这些挖野菜的平民也能生活安定。 杨俶说长命百岁，咱就不奢求啦，能看到城里大伙儿都忙忙碌碌有事情做，我就心中安稳了。 所谓有事情做呢，就是不停产生劳动力，杨俶深中我兔埋头搞经济的毒，所谓别低头GDP会掉，说的就是他火急火燎种田的作风。 眼瞅着卖菜大妈把第二枚铜币也藏进了箱子，杨俶不由暗中叹气。 我这货币推广不开来，教书习字总没问题吧。 结果也失败了，回现代两天，小甄宓被放了野马，她在薛辟疆带领下骑牛捉鸟，不亦乐乎，前几天教的几个汉字，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至于抓奴隶主家的小孩来教育，目前也不太现实，因为孩子们一旦长大到一定程度，就会立即学习干活习武，这是在蛮荒时代安身立命的本钱，说实话比学习写字重要一些。 虽说从长远来看，书写的力量未必比他们习武来得弱，但他们毕竟预见能力有限，如果硬要来一个，啊那个老张奴隶主，你家大儿子别学长矛了，来和我学写字吧。 那么老张一定会很担心，因为家里少了个劳动力，同时也少了一名半职业武士。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所以杨俶不能强迫这些孩子学习。 唯一能强迫的只有小甄宓，她可惨了。 当然她有小老虎作陪，这是其他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虎崽子最近长得很快，杨俶给它喂的野猪肉都嫌不够了，已经开始自己出去觅食，偶尔能弄点水獭和狍子回来，其中一部分是给甄宓的，可惜大多数被尤丽娅吃了。 还是得等生产力继续发展，解放出更多的脱产人口，教育才能推广下去。 那么还剩下个啥呢。 骑马。 薛辟疆这回可遇到难题了。 发生了什么呢，按照这小子逆天的敏捷值，把列山马驯服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几天之后就开始骑着马儿乱窜了。 大黑见到小主人入手新欢，闷闷不乐，于是田也不耕，到处找母牛播种。 骑马的过程中有个问题，那就是“打浪”。 马这种生物，有三种奔跑方式。 第一种是慢走，也就是平时最慢的徒步形式前进，这种走法，是很稳的。 第三种是疾跑，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竞速比赛就是这种，对于马背上的人来说，也是比较稳的。 不过介于慢走与疾跑之间的速度，也就是第二种跑法，非常颠簸。 这时候，马是以一种比较放松的姿态前进的，整个马蹄、马膝、马背，形成了大大的弹簧，马儿就靠这自身的颠簸作用里腾跃前进。 对于马儿来说，轻巧舒适。 可对于马背上的人来说，真是痛苦不堪。 没别的麻烦，就是特别颠簸，刚骑马的人，会体验到屁股与马背反复碰撞的过程，五脏六腑颠成一团，不太好受。 薛辟疆自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可他一时半会儿没找到解决办法。 让马儿慢走吧，嫌弃不如大黑速度快。 让马儿疾跑吧，体力消耗太快。 杨俶把轩辕光送进牛棚，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小薛苦恼中，于是上前帮忙。 当时杨俶在科尔沁草原搞化探，借了牧民一匹马，由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带着赶路，当时就被马儿颠得不行，但一看那少年，屁股就和粘在马鞍上似的，怎么颠都紧紧贴在上面，不离分毫。 杨俶当时就问啊，小哥儿，怎么做到呢。 结果人家说坐着就好了。 杨俶仔细思索，明白过来，想要让这蒙古族少年指点，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人家还没学会走路，就已经学会了骑马，这项技能，已经成为了从小写在血脉中的本能，他还没意识到怎么样克服这种颠簸困难的时候，运动的本能已经帮他解决了问题，所以想要让他用语言来指点，太难。 直到后来杨俶去马场体验，才在教导员的指点下搞清楚了这种现象，以及了解到如何解决。 马儿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最为颠簸，这叫“打浪”。 而调整自身的平衡，适应这种颠簸，叫“压浪”。 杨俶虽然敏捷属性不足，但胜在理论姿势强悍，当时就唧唧歪歪，教会了薛辟疆如何压浪。 正常人学会压浪，大多要几周乃至个把月，瞎鸡脖玩的骑手，近年都掌握不了这门技巧，可薛辟疆平衡能力很强，半个下午就搞定了。 最后杨俶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少年骑着马儿嘀嗒嗒跑过，稳稳坐在马鞍上。 胯下骏马正是马群中最彪悍的一匹，它被薛辟疆取名为“葡萄”。 杨俶一度试图取名萝卜，但被薛辟疆拒绝，因为葡萄很本人（马）很喜欢这个名字。 所以那天傍晚薛辟疆从洛河岸边打马走过时，连长弓都能在马背上使唤自如了，期间收到多少土著少女的媚眼，自不用提。 杨俶说，你这还不够，所谓弓马娴熟，不仅仅是骑射的本事，咱华夏骁骑，不光能左右开弓，更要一条长枪似游龙，马踏连营，枪挑剑砍，所向披靡。 薛辟疆说好，大首领你说的准没错，可咱的青铜剑太短，马背上够着人可难了。 杨俶略显尴尬，说少年莫慌，咱洛城以后会研发一种叫“铁器”的玩意，能做出半根矛这么长的剑呢，放心吧，以后有你嘚瑟的。 ------------ 第62章 摸着石头造骑兵 洛城的近卫军被带到马场上，开始骑乘训练，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谓的杨俶杨教头也只算得上会骑马，离骑手乃至骑兵的距离还很远。 不过杨俶的笔记本再次发挥了作用，倒不是说之前储存的资料中包含了铁骑冲锋这样的冷门教程，而是有一些知名骑兵的图片，从古到今，皆是在它们所处那个年代叱咤风云的精锐。 变异笔记本自动把图片转换成了三位模型，旋转展示给众人，尤利娅滑动鼠标，操作得不亦乐乎，她认定了一款哥萨克骑兵不放，说咱就照着这种来，美美哒。 虽然杨俶的脑海中浮现出毛妹穿着皮裘，带着圆筒卷毛皮高帽，手持长矛和弯刀，视枪林弹雨为无物，豪迈冲阵的画面，然后说：“不行。” “为什么。”少女皱着鼻子不满道。 “因为我们没有火枪。” 哥萨克兴起的时代，欧洲已经进入了文艺复兴时期，龟壳般的金属板甲在火枪面前被打碎撕裂，花费大量土地与生产力打造的骑士部队，不再是战场上高效率低战损的群体。 哥萨克通常携带长矛和马刀投入战斗，火枪也是常备武器，面对已经护甲渐少的重骑兵，他们的战斗力同样可观。 但从目前来看，距离火药的诞生还不知有几个世纪，这段漫长的岁月中，良好的护甲、优秀的防护，是战士百战余生，积累战斗经验，提升武艺，然后以更强的姿态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中的保障。 也就是说拥有良好护甲的精锐部队，会愈战愈强。 哥萨克是轻骑兵，他们的存在是建立在草原游牧民人人能骑马的社会基础上的，而杨俶走的是职业兵精骑路线，承受不了太多战损。 类似于现代战争中的飞行员，每个都得到大量战争资源的培养，第一个就要心疼很久。 也就是说杨俶的骑兵，更类似于中世纪的骑士，或者是南北朝或隋唐时期的世家子弟。 这些人有个特点，即是从小接受严酷的战争训练，关键时刻可以以一当百。 蒙吉萨战役中，麻风王以四百名骑士击败萨拉丁三万大军，差点将这位沙漠之王斩杀，靠的就是骑士团的精锐。 至于中华的世家骑兵，在个人技艺方面更为突出，无论是独打两千军队的萧摩诃，还是双骑夺马的尉迟恭，再到后来单骑冲入金国禁军中捉拿金兀术不获，手刃数百人杀回来的杨再兴，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所以杨俶无视了基佬骑兵，叉掉了铁甲圣骑兵，划掉了诺曼骑兵，目光在马穆鲁克和圣殿骑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落在另外三种骑兵的模型上。 它们分别是初唐的玄甲骑兵、大波兰国的翼骑兵，同时代的法兰西宪骑兵，其共同点就是在盔甲的防护上做得比较到位，其中又以宪骑兵的全身板甲最为突出。 全身板甲一穿，除非是被顶尖射手盯上，否则几乎免疫战场上的流矢，而近战中只要不是被重武器砸到或者被马枪冲锋了，多半能在战场上开无双。 所以杨俶应该选择包裹严实的罐头骑兵咯？ 当然不是的，就算是板甲穿严实喽，两边骑枪对冲，捅到还是得死。 战马的速度加上人马合一的巨大势能，可以让枪尖变成无与伦比的杀器，步兵被小小骑枪头击中，是个什么结果？ 和大部分人想象的不同，他们并不是被捅穿，做了串串食材，而是整个人似乎被汽车撞上，高高飞起，重重落地。 这种情况下，就算穿上板甲无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很简单的原理，重骑兵发起一次冲锋，相当于在小轿车上绑根钢筋行驶过来，那么请问，另一辆车里的人不但被钢化玻璃保护，还有自己车辆的钢板护身，他是否能从那根钢筋的打击下活下来呢? 所以这还是一道快使用智商的题目。 两马对冲，事实上是无视彼此护甲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一小撮人整天把板甲吹到天花乱坠，可拿着板甲骑士打奥斯曼帝国骑兵的战例出来，却发现没有那种想象中的一路平推的情况出现。 况且以后就算杨俶点出了锻铁的科技，还是不愿意打造那种看似无敌，其实有缺陷的罐头骑士。 杨要打造的是什么部队啊，是能奔袭，能破阵，拿了其中的锋锐出来，能把敌军主将枪挑于万军之中的铁骑，整个时代独此一家的铁军！ 鉴于这种要求，中华世家门阀才能产出的骑兵，才是他的首选，也就是说，虽然集团战斗未必比翼骑兵或宪骑兵要强，但执行斩首行动时，这支部队一定要像一组超音速歼击机，凭着高超的技术杀进去，无坚不摧，无可抵挡。 杨把想法和尤利娅一说，少女连忙点头说好啊，你快把那萧摩诃寻来，我要先看他来个单马破两千。 杨说这个做不到啊，况且他也是十八岁那年打出这种战绩，后面却是没有，不过呢，无论是虎牙还是薛辟疆，我觉得都能胜任这种人物。 说着就把两人寻来，展示一下成果。 结果只成了一半。 薛辟疆还在适应中，骑在上面没问题，想要用枪捅到目标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至于虎牙，他太重了，四百来斤的身子往马身上一坐，整个马都不好了。 再说这家伙配上重型武器，穿上重甲冲进人群当绞肉机才是正常的使用方式，追求来去如风，一击必杀的枪骑战术并不适合他。 二十五名少年在薛辟疆带领下开始与战马交流，但是这些马都是被薛辟疆给驯服的，基本上与各自的主人没啥感情，顿时咬的咬，踢的踢，现场一片鬼哭狼嚎。 杨俶说这个不急，骑兵训练不是一蹴而就的，骑兵强国也不是突兀诞生的。 只要经济基础在，马的繁衍可以保证，骑手的训练科学合理，完善的训练体系能够最终被总结成型，搞出洛城政权自己的模式，那么职业化的骑兵部队将生生不息。 几天之后杨俶再到马场，一众少年已经能骑在马背上发呆了。 没错就是发呆，不被马扔下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杨，你手里是什么！”尤利娅骑着一匹枣色条纹马，小幅度挥了挥手，她不敢把动作放得太大，怕惊了胯下战马——因为少女也不止一次被马儿蹦哒下去了。 毛妹到底是纯粹的毛国人，没有掺杂了哥萨克或者鞑靼人的血脉，大长腿笔直，不带一点儿o型，骑马学得不快，也算正常。 杨俶这两天当然没闲着，他待在城中的制皮工坊，忍受了奇怪难闻的硝化皮革的气味，总算让制皮匠弄出了想要的东西，与此同时，锻炉那边也按照他的图纸，铸造出了金属的奇特玩意。 杨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毛妹：“仔细看看，你应该都认得的。” 尤利娅接过一看，动作稍大，又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按着后腰龇牙咧嘴站起来：“原来是马鞍啊……不过这块青铜虽然眼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杨俶上去帮她揉揉，弹性十足，触感良好，可惜没摸多久就被少女察觉到意图，嘿嘿笑着打开了他的手。 嗯，既然诚心发问了，那我就那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这是马镫，人类战争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杨俶说着开始把马鞍、辔头、马镫一起往战马上套。 为了防止马儿反抗，虎牙凶神恶煞地把这可怜的生灵按住。 现场气氛一度十分惨烈，马儿终于意识到这辈子将彻底失去自由，所以卯足劲儿，苦苦挣扎。 杨俶一边说什么这是为了你好，乖乖就痛一下下，满身大汗之后，终于把马具套全了。 马儿早已脱力，连尤利娅踩着马镫爬到背上都无法再作出反抗。 世间有骑马天赋的人还是不少的，杨俶虽然骑术不佳，但他有个特点，就是这辈子上马从来没用过马镫，十岁开始第一次骑马，这个天赋就自动触发了。 说起来似乎可以吹一波，但事实上这项天赋无甚卵用，马儿真的跑起来，还是要踩住马镫才能安稳。 在东汉之前，世界各地的所有民族的骑兵，全部都是无镫的，他们以骑射为主要作战方式，持枪乃至夹枪冲锋很难做到。 直到马镫在匈奴和汉民族的无数次战争之中被发明推广，这项看似超级简单的道具，却改变了整个历史。 没有马镫，马背上的人只能把体重通过臀部压在马背上，这时候如果那枪冲击敌人，犯罪用力最后会通过枪杆传递到手臂，再从手臂传递到身体，最后落在马背上，而马背与人体之间才多少摩擦力啊，这一下自己也会因反作用力而向后落下马去。 而自从装备了马镫，骑手终于可以通过站立的方式，把受力点放到两足之上，而人类是非常适应站立搏斗的生物，这种姿势，能让手臂上传来的力量抵达双足，在作用到马镫。 重装骑兵的作战方式，因此得以实施。 杨俶根本不怕这两项技术被人学了去。 为啥。 别的部族找不到像样的马啊，在这个奇蹄类没落的年代，列山马的存在已经是个奇迹，至于抓了正常的马儿，首先要过训练这一关，然后要把驴子大小的马通过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培育到可以负载成年男子疾跑，最后，以其他部族相对落后的生产力，怕是无法做到给战马喂谷物等精饲料。 战马不能光吃草啊。 吃草只能维持不死，想要奔跑冲阵，那得拿粮食喂下去，所以历史上重骑兵的规模始终就那么点，不是不想大规模招募，而是实在养不起。 杨俶又研究了一会儿，终于尤利娅能骑着套了马具的战马开始慢走了，这真是一个令人欣慰的开端。 所以洛城的制皮作坊的皮甲制作计划又被暂时搁置，因为有一批马鞍的订单已经过来了。 杨俶看着兴致勃勃的少年们欣慰地笑了，虽然他们骑了一整天的马，期间摔倒过无数次，但总能毫不气馁地爬起来，再次去尝试，再次去调整，这种压不倒打不垮的精神，正如后世前仆后继保卫这个国家的勇士。 终于有个少年继尤利娅之后，也能策马慢走了，一时间被其他人众星拱月般围住，询问心得，交流体会。 洛城正值傍晚，天边一片绯红。 杨俶和尤利娅并肩坐在马场旁边的山岗上，看着下面的少年们孜孜不倦。 “你想说什么？”毛妹发现杨俶欲言又止。 “唔……这回晚饭轮到你做了。”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别的，老实交代，刚刚想说啥。” 杨俶叹了口气，斜上方一百三十五度角抬头，把目光投向天际：“想起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滚，”尤利娅立马给了他一拳，“你就比我大两岁，我可还是花季少女吖。” 杨俶刚要好好把这号称花季的女战士祸害一番，却见远处一名斥候深色慌张，步履散乱，朝这边跑来，数十息后，来到面前。 杨俶连忙解下腰间皮水壶递给他， “怎么了？”尤利娅问。 那斥候调整气息，咕咚喝了口水，才缓过气来：“我们派出去寻找蓝铜矿的队伍，让人家给扣了！” ------------ 第63章 理直气壮去征服 经过斥候一番说明，杨俶明白了事情的详情。 探矿队进入了西南方向的丘陵地带，按照杨俶之前所说的矿石可能存在的标志，孔雀石化。 “孔雀石化”是色彩斑驳的石头，有的是石块上分布着条纹状的绿色纹路，还有一些像是长在岩石表面的青苔，但如果仔细看去，铜绿的色泽要比青苔鲜艳许多。 探矿队长芈大伯挖山半尺，绕树三匝，终于发现了新的蓝铜矿，在某个山谷中。 这个山谷由一条河流劈开，河名重渡，河流蜿蜒数十里，最后汇入洛河，上下游大大小小，分布着十来个小部族，人口少则半百，多则百余，平日偶有冲突，但遇到外敌时，却能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芈大伯一看这地形，一面是矿山，一面又有水流，正是大首领所说的极佳的工业城市建立的地址，于是派人登上山头，勘测地形，一加分析，发现峡谷两侧的山头狭窄，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如果在这地方开矿，不仅能保证工业用水，农业灌溉，还能以极少的代价建立城塞防卫。 两侧山岭就是天然的城墙，只要在峡谷口建立城门即可御敌。 其中山岭较高的一处，更能专门建造一座堡垒，类似于杨俶现在洛河要塞的主堡，用于当作整个防御体系的核心。 所以这是块宝地，芈大伯迫不及待地要挖块矿石带回去，交给杨大首领鉴定了。 说干就干，大伙儿从背包里掏出工具，开始动手。 芈大伯刚一锤锤下去，旁边草丛中就有十来个围着兽皮裙，手拿燧石长矛的土著跳将出来，说你竟然偷我们大壮沟的石头，这不行，快抓起来绑了回去，今晚就拿来做BBQ。 芈大伯说我只是敲了你家一块石头，犯得着这样对我们吗，我把石头还你，我走还不行吗。 不行，两下顿时翻脸，捋袖子开干。 洛城的民众最近丰衣足食，鱼肉野味，蛋白质充足，体格棒棒，抄起锤子，七八个人冲上去顿时把对面十人打翻。 芈大伯装了矿石就跑，可那大壮部族全员来追，最后还是没能跑掉，让人抓了回去，眼看要被杀掉，大伯报出了杨俶的名号。 他说啊，我们家大首领三头六臂，钢筋铁骨，还能操控野火，弹手之间，就让你们重渡河诸部族灰飞烟灭。 大壮首领听得一愣一愣，然后摇头说不信。 芈大伯说你别不信，我们还有个副首领，金发碧眼，青面獠牙，手中神器唤作通天降魔杵，只要念一声急急如律令，便有天雷劈下，管你巨犀还是猛犸，统统一下结果性命。 大壮首领听得芈大伯描绘得详细，竟然信了三分。 芈大伯又说了，我乃洛城大首领手下一小兵，洛城还有八十万我这样的好汉，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们淹死咯。 大壮首领听得胆战心惊，可人家到底是个正儿八经的首领，算是部族中智商不错之辈，也没有完全相信，但戒备之心不可无，于是派遣使节，前往重渡河上下游的其他部族联络，说我们关键时刻要齐心协力啊。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为了做BBQ绑了芈大伯一行人，只说洛城先锋队杀了过来，亡我牛羊（野生），揍我子民（反击），这些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大壮首领亲自出马，大战三天三夜才将他们拿下。 反正话就搁这儿了，你们其余首领来不来帮我，就是你们自个儿的事情了，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大壮要是灭了，你们被干掉岂不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众首领一听有理，于是俱皆派遣斥候，同时调兵遣将，临阵磨枪，谨慎查看周边动态。 回来禀报的斥候，是跟着探矿队保护的，临危之际，只有他杀出重围，回来报信。 这是什么意思呢，杨俶暂时损失了一队技术人员，战兵倒是保存下来了，另一个意思就是目前洛城民众的战斗力还算可以，非战斗人员对上其他普通部族的战斗人员也没有落了下风。 情况紧急，技术人员虽然只经过三天培训，但无论是芈大伯还是其他人，都是列山烛手下的老矿工，损失一个，再找一个有经验的就老费劲了，杨俶当下决定召集人马，立即出发救人。 “这是我们第一次发动对外战役啊杨俶，”尤利娅很是兴奋，她把大狙背在肩上，戎装飒沓，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现在能拉出一百五十名战兵，加上一百名他们的奴隶当作后勤部队，总数算是两百五十多人，够不够呀。” 杨俶笑道：“别看我们只有两百多人，但他们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只负责战斗训练，就算硬撼当初姜万岁的大军，剔除掉姜蓉蓉的那头生物兵器，都能打上个来回，所以啊，绰绰有余了……另外，隼翼应该履行他的封建领主使命，带人前来加入战争。” “好，我们今晚就出发，把芈大伯囫囵带回来。”尤利娅说。 杨俶一边给手下的卫兵下命令，让他召集虎牙与其余奴隶主，一边根据斥候的描述，在地图上描绘着重渡河的流向和矿脉的位置，最后一拍手，下定了决心：“这块地很重要，我决定这次战争不仅要救出探矿队，还要征服整个重渡河峡谷流域，把它发展我的一个新城市！” 杨俶这是什么意思呢。 吞并，扩张，在洛城产粮地的基础上发展另一块围绕着青铜开矿为核心的领地。 之前的列山部族在洛河北岸，又分封给了隼翼这位大功臣，所以那个小型蓝铜矿，未来还是要交给领主他本人的。 而自己亲手控制的矿脉必须要有，倒不是对隼翼的忠诚度有所怀疑，因为正规的封建制度，是建立在封建领主的土地产出完全归其控制的基础上的，想要让领主能够发挥其百分百的主观能动性，就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尤利娅把她的小斧子磨亮，别在腰间，说咱们这就上路。 之前几次战役，都是在夜间进行，对于蛮荒时期的战士来说，夜战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原始人在与自然猛兽搏斗时，那些虎豹会不会和你约好明日午饭后大战一百回合呢，显然是不会的，它们在野草中潜伏，从夜色中出现，突袭转瞬即至，所以大家有的是在星光与月色之下的生死斗。 杨俶说这回真不是蛮荒部族式的袭击了，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文明战争，是一个中央集权的政权对外发起的行动，粮草要保证，不能指望掠夺，士兵的体力和精力要保证，不能把他们当成单纯的动物来驱役。 所以我等会儿开完会，大家都去好好休息，你是行伍出身，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一点。 少女是个急性子，若不是要去救人，她会把战争行动安排地井然有序，可一旦进入解救俘虏模式，她又变成了毛国的特种部队。 这种心态一定要制止，因为地球人都知道，毛国的拯救人质行动，从来不管人质的死活。 “好吧，那我就让大家伙儿提前休息睡觉，”尤利娅解下斧子，把大狙靠在床头，又想到了个问题，“你说我们是文明人的战争？” “没错，有什么问题？”杨俶把地图收起，在大厅上坐下，奴隶主们效率很高，已经集合完毕。 “那么……我们征服重渡河部族，就用解救人质的理由？”毛妹眨着眼睛。 杨俶一拍大腿，对呀，这个理由可以用来消灭大壮部族，但是要是征服整个地域，就不太合适了。 尤利娅促狭笑道：“看看你，马上又变回土著的杀人放火抢地盘了吧。” “谁说的？”杨俶怒道，“谁说我要用解救人质这个理由了，我要用更加文明的理由去解放他们。” “哦？” “当然是因为重渡河部族，他们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杨俶一拍主堡大厅的长条木桌，正气凌然。 ------------ 第64章 征服之路 既然大首领说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就是一定有了。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简称大杀器，据说是一种能杀人于无形，无意中泄漏一点，都能屠城灭国的物体。 这种物体非常神秘，当年萨达姆研发了大杀器，虽然战败十多年，国土被米帝反复搜查了十多年，但还是没能找到大杀器到底藏哪儿了。 所以说大杀器，它虽然存在，但未必是一种真实的物质，既然如此，打下重渡河部族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我们打完之后呢，慢慢寻找大杀器，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可能要花上数代乃至数万代人的时间来寻找。 奴隶主们一听这还了得，邻居部族扣了我们的芈大伯不说，还研发了大杀器，洛城岂不是危险了，不行，咱们要马上行动起来，把重渡河部族推平咯。 杨俶说现在布置战斗任务，大家今晚都要落实完毕。 首先是利益分配。 好处放在前面说，咱没有王霸之气，小弟不是无端收来的，美女也不是学院院长洗白白送到床上的，神器不是拍卖会人家不要的，装备不是创世神哭着喊着塞过来的。 洛城政权目前的核心力量，在于团结奴隶主，把利益分配到他们，让后用更大的利益去驱使他们前进。 打下重渡河诸部，其中百分之六十的人口，将会变成参战奴隶主的奴隶。 按照战功，洛河流域将会安排开垦更多的农地，按照战功分配给参加此次行动的奴隶主，而他们手下的奴隶，如果在战斗中有突出表现，将会被解放为自由人，拥有完整的人身自由。 同样，百分之六十的缴获，将分配给战斗人员，变成他们的财物，既然还处于半奴隶制时代，不拿一针一线就没有存在的依据，本质上还是部族-封建时代的灭族之战。 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那户奴隶主，将被卸去奴隶主的职位。 此言一出，下面纷纷议论。 “大首领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啊，可是这么一来，大家岂不是都不愿意出力了？” “别胡乱猜想，大首领此举必有深意。” 杨俶唰啦把地图摊开，这回已经变成了好大一张，挂在会议室的墙上，没有颜料，线条都是实实在在的牛血画上去的，整张地图充满了蛮荒的气息。 重渡河是洛河的支流，两河交汇之处，产生了一片三角洲，水草丰沛，地势平坦，是一块产粮的好地方。 但这块的地方的问题在哪里呢，实在是太平了，且其中有一块沼泽地。 平坦意味着难以防守，而沼泽地虽然对生态环境很有好处，却不太适合人类生存。 假如征服了重渡河中下游地区，那么河口三角洲正好处于洛城与重渡河矿山的中间位置，算是一处战略要地，假如在这里把城市建造起来，进行人口繁衍，那么既可以成为首都与矿城之间的中转歇息站，又可以为矿城输送劳动力，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弊。 杨俶在三角洲位置使劲戳了一下：“功劳最大的人，就别在洛城呆着了，这样子，原先的土地和奴隶，会给他保留，然后呢，三角洲位置的行政官，就交给他做。” 所谓行政官，就是直属于杨俶的城主，是类似于郡县制的太守职位，虽然在权力比起隼翼这种诸侯少了很多，但仍然是一方大员，当地说了算的boss。 这块土地不能分封出去，不然就把杨俶自己的领地给截断了。 展望未来，杨俶杨俶将会把产粮地与产矿地控制在手里，打造最精锐的部队，来维持自己的中央集权，其他分封诸侯，在封建帝王的号召之下，带上他们的部队加入王师，南征北战。 以上就是最先讲明的利益分配，战利品四六开，一等奖是个城主。 下面是各个奴隶主需要承担的责任，粮草自备，起码一周的量。 每家每户，最少出两名战士，通常是家长和一个儿子，如果小一辈还没成长到战斗的年纪，那么女人也可以算上，如果凑不齐两个战士，那么这户人家需要缴纳更多的粮食来补偿。 至于奴隶，按照各自的需求带，如果哪个奴隶主觉得一路上的口粮和辎重都能自己背着走，那也无所谓，反正抵达战场后，剩下多少体力，干掉多少敌人，都是按战功计算的。 至于各家的武器，也是自备，有的人家手中有青铜矛，有的人家手中有青铜战斧，都是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高生产力的存在，武器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有一点要统一，那就是每人都要带上圆盾，以便施展大元帅尤利娅惯用的盾墙战术。 起码在骑兵冲阵和长矛大方阵普及之前，盾墙是一种简单实用，且威力良好的阵法。 以上是奴隶主需要承担的义务，让他们明白土地不是白给的，奴隶不是白养的，想要更多，就要拿血和刀剑来拼。 把利益和义务说明白了，整个战斗就算组织起来了，什么站前动员，杨俶真是不在行，他只能告诉大家，打赢了，你们能拿到什么。 不谈工资却来灌鸡汤的老板，都是耍流氓，杨俶穿越之前见过拿三千块工资的小编，教你怎么活出三万块月薪的范儿的励志文，空中楼阁对咱的统治无益。 政权的强盛是建立在这帮狼崽子拥有更多的土地和奴隶的基础上的，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当然了，若是有人来传播什么爸妈给不了你洛城八百万沿河耕地，就行万里路去看世界，杨俶一定先把那人吊在旗杆上三天，然后放下来问问是否熟悉了我洛城的大好河山。 熟悉了么，来，先给咱画个等高线图，若有一条等高线出了差错，再挂三天。 华夏有沙漠荒原，有草甸雪山，东有大海苍茫，西有巍巍群山，文明沿着大河铺展，在冰川下发育，地貌的多样性，几乎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媲美。 所以行万里路仅仅往国外跑之前，何不分个先后，搞清楚自己要看的是什么，是风景还是人文，是随大流，还是真正冲着某个地区的某个东西而去的。 民族的崛起，最忌谈那些虚妄的东西，杨俶要搞清楚先进生产力是潜伏在那个领域的，创造先进生产力的人是属于哪个阶级的。 只有把这些力量维护好，按照这个方向前进，文明的前进才能如同奔流势不可挡，迅速崛起。 会议完毕，大伙儿摩拳擦掌，都是伴随河湾地一次次战斗杀出来的奴隶主，他们与杨俶的利益息息相关，他们以胜利为薪，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这颗火星，名为土地。 散会之后，洛城各家各户，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战争物资，明天早上，准时出发，不得有误。 尤利娅丢三落四，把军靴弄不见了，杨俶说这玩意也能弄丢，不科学啊，于是到处去找，最后在甄宓的床底下找到。 小老虎也从床下钻出来，叼着靴子要跑，被毛妹捉住抽了几下，松开靴子躲去墙角。 杨俶说这宠物似乎长大了一些，要不把它也带上当作战力，没事还能叼点野味给咱开荤。 虽然小老虎兴致勃勃，但甄宓表示齐抗议，于是作罢，宠物也是有尊严的，其中大部分尊严来自于它的主人。 姜蓉那种驯兽的本事一直为杨俶所关注，无他，能把一头猛犸驯为己用，在蛮荒时代实在是至高的武力了，若不是那天晚上尤利娅的大狙发威，自己这边绝对被巨兽扭转战局。 这回要不把她带上？杨俶从甄宓的房间出来，陷入了沉思。 姜蓉可不是寻常少女，人家好歹是黑血氏族的重要人物，姜万岁大酋长的表妹，怎么可能降了杨俶，你要说强行让她屈服，这丫头一定能轰轰烈烈死给你看，所以目前只能软禁，没有什么好办法。 可当天晚上，姜蓉偏要见杨俶了。 毛妹一脸警惕，躲在门后听两人谈话。 “表妹有何见教。”杨俶说。 “我要加入战斗，我听到卫兵说起你们要征服重渡河诸族了。”姜蓉一脸傲然，在杨俶的房间婷婷玉立。 杨俶瞄了一眼开了一小条缝儿的门，正襟危坐：“姜蓉阁下可是要加入我们洛城？” “自然不是。” “那……”那你还来瞎参合个啥咧。 “我且帮你立下几次战功，你放我回黑血部族，如何。”姜蓉蓉抬了抬下巴，很是骄傲，按照她的说法，虽然猛犸这种至高战力一时找不到，但捉个披毛犀或者剑齿虎来助阵，那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在她的指挥下，猛兽起码能发挥出五名战士的实力，效果拔群。 杨俶左思右想，然后看到门缝外的黑影消失，于是答应道：“既然表妹归心似箭，那我杨俶怎好意思强留，这样吧，明早你来集合即可，至于野兽么，路上随便捉一只便是了。” 所谓随便捉一只，意思是你有没有战功都无所谓，当然没有那是最好，更有把你继续软禁的理由，一直关到嫁不出去的年纪，然后许配给胖子独孤成？ 种种邪恶的念头萌发，杨俶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表妹送走。 次日清晨，两百多名战士在洛河城堡门口集合，辎重车共计十辆，上面粮草与军械堆满，众人兵甲整齐，随着杨俶一声令下，整装向重渡河流域进发。 ------------ 第65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隼翼接到杨俶征召时，正在入侵北面的一个小型聚落，他已经把对面的酋长围困在一座山丘上，准备饿他三天，迫使其投降，但是一接到杨俶的召唤，便立即撤兵，直接把军队开到洛城来了。 杨俶颇为感动，说下次不必这样，我们要按照收益最大来行动，你有与我商议的权力，遇到十万火急情况，可以不服从征召。 这种现象在封建国度也算常见。 比如国王带着十个领主远征呢，突然其中一个领主的老家遭了叛军，那么这名领主带着部众撤回封地，属于正常行为。 不过到底是开国君主，对手下封建领主的号召力非常强，可谓有召必应。 隼翼的军队受过良好的训练，三十来人的装备以长矛加圆盾为主，这些人的战斗意志和士气均没有尤丽娅一手打造的重步兵强悍，所以更偏向与使用长矛拒敌。 这种长矛使用方法和大方阵有所不同，并非靠几列长矛的密集矛头来形成防御，而是依靠盾牌挡住，使用长矛从盾牌上方和空隙处戳刺。 算上列山领的战兵加奴隶，出征的部队接近三百人。 行军一天，众人在重渡河与洛河的交汇处驻扎歇息，篝火升起，帐篷井然有序，在奴隶主们的带领下，奴隶们从附近的温带落叶林中伐木建造临时营地。 巡逻兵分三波值夜，营地的门口另外安排弓箭手与卫兵。 历史上大部分中等以上规模的战斗都是堂堂正正列阵对决，很少有偷袭取巧获胜的例子，斯巴达克从悬崖上方利用葡萄藤爬下去的战例比较罕见。 军队规模一上来，自然有各种哨塔加巡逻兵备齐，如果这时候还被偷袭成功，往往是因为双方的军队素质本来就有差距，并非偷袭得手一方的指挥官有绝世妙计。 姜蓉蓉说要去寻找野兽驯服，杨俶说可以啊，我派十个人跟着你，充当护卫，以免你被沼泽中的野人捉了去。 可是人家不让，说驯兽是独门秘诀，不可以让外人看到，于是把护卫队撵走，自己离去了。 杨俶表面上放她走开，其实心中寻思这小娘莫不是要溜走，于是喊了薛辟疆过来，暗中叮嘱一番。 少年点头说好，把马栓在营地，自己拿了长矛与短剑暗中跟随。 姜蓉蓉是个厚道妹子，哪里会像杨大首领一般以己度人，老老实实走进沼泽，四下环顾，莲藕似的玉手将兽皮裙的裙裾提起，脱去靴子，淌进沼泽。 看上去她要寻找沼泽中的生物驯服，要知道沼泽地一直有地球之肺的美誉，其生物多样性可谓仅次于热带雨林，茂密的灌木与水草之间，偶尔传来鹳鸟的三两短鸣，其间偶有水花溅起，虫豸忽现，让沼泽更添几分安静。 薛辟疆在跟随杨俶之前，也算是荒原猎手，不过他会尽量避开沼泽，倒不是因为其中的猛兽他对付不了，而是腐水和不知名的昆虫叮咬，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皮肤损伤。 姜蓉蓉毫无顾忌，闲庭信步，薛家少年自然也不畏惧，如果仔细观察他的步伐，可以发现他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少女踏过的地方。 尾行在少女背后三十来步，就算是最灵敏的野鹿，也无法发现薛辟疆的行踪。 姜蓉似乎发现了什么，缓缓蹲下身子，顿时膝盖一下乃至部分大腿都没入了沼泽的水面。 眼前的水面安详无比，只是中间忽的泛起一个泡泡。 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但少女的神情却是坚定无比，她掏出一根树枝，冲着水面念念有词。 若是尤丽娅在这儿，肯定拽着杨俶大喊闹妖了，不科学啊，她需要一发共产主义子弹的洗礼啊。 不过华夏文明传承千百代，有的是失传的秘技，而姜蓉所掌握的，正是未来蚩尤部族驱使猛兽的秘法。 水面终于浮现几圈涟漪，然后有一段枯木似的东西出现，缓缓逼近。 薛辟疆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几乎要冲上前去。 那是沼泽鳄，体长三米有余，重逾两百斤，只需一口，就能把姜蓉咬成两截，可是现在不是保护她的时候，那鳄鱼看上去像是半睡半醒，围绕着齐腰深的水域，绕着趟进沼泽的姜蓉绕了三圈。 姜蓉手中树枝在那鳄鱼头上点了一下，口中不断以或短促或长叹的音节与其交流，最后鳄鱼停在水中浮起，不再动静，只见姜蓉把右手伸出，缓缓按在鳄鱼的头顶。 薛辟疆再次靠近，举起手中长矛。 姜蓉的驯化正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此时决计不能打扰了她，如果让鳄鱼受惊，整个仪式就会中段，仪式中段，鳄鱼便会进入狂暴，将她一口吞下。 可薛辟疆还是举起青铜大枪，也不顾行踪暴露，直接趟水而出，溅起哗啦啦的巨大水花，照着姜蓉的背后疾奔过去。 轰—— 瀑布般的大水溅起。 姜蓉巍然不动，她是大河以北天资最为卓绝的驯兽师，是黑血氏族的顶梁柱，驯化仪式一旦开始，便只有死亡才能让其终止。 鳄鱼的身后，也就是姜蓉正对面的沼泽水域中，石破天惊般窜起了一头巨大的怪蛇。 就算杨俶亲至，也会被这头爬行类的体量所惊呆，光是蛇头加浮出水面的部分，就有四米多高，蛇身体足足有两个水桶大小，暗黄竖瞳放射出狠厉凶光，张口吐信，眼看是要把鳄鱼连带人类，一口吞下。 姜蓉蓉面色平静，她在进入状态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所以这条巨蛇，她看不到。 薛辟疆哪里会考虑到巨蛇的战斗力，当时便一抬手，把青铜短剑扔了出去。 青铜剑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流星般划过，击中巨蛇前额，打碎钢鳞，溅起一片血光。 巨蛇乃是这片沼泽中的霸主，人类之所以没能在这片三角洲上建立起聚居地，多半是拜它所赐，它平日以吞噬沼泽中的鹿、游禽、野狼为生，根本没有其他生物能够与其抗衡，它是正儿八经的食物链顶端生物，受了这种伤，哪里会罢休。 巨蛇怒火滔天。 当时沼泽中掀起阵阵巨浪。 肆虐之中，唯有姜蓉和那头鳄鱼，纹丝不动。 薛辟疆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青铜短剑已经扔出，仇恨已经拉到，接下去该干什么？ 当然是宰了这虐畜。 杨俶之前一再告诫少年，遇到十分危险的情况，当明哲保身，你薛辟疆有的是潜力，你的未来将伴随着铁与荣耀，未来会有凌烟阁一样的功绩之所，而你就是华夏民族的一柄利剑，未来的神话之中，你会像后裔一般传奇，像刑天一样封神入圣。 一切，都建立在你活到华夏大一统那一天。 只是情况紧急，文明属性被降到了最低。 让人类冲出非洲，踏平亚欧大陆，驱逐猛犸，灭绝了千万种史前生物的属性占据上风，这是纯粹的杀戮意志，是驱使这个种族支配整个星球的意志。 狩猎本能。 薛辟疆大喝一声，几乎紧跟着扔出的青铜剑，纵身跃起，连后世的奥运冠军，通通都要自渐形秽。 巨蛇眼看那小小的人类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一杆青铜大枪，枪头似一枚空对地导弹，轰一声就戳它脑门上了。 从空中落下，薛辟疆还顺手把短剑给拔了出来，当时窜上了巨蛇的脊背，枪挑剑砍，数息之间，在蛇身上打出数十个伤口，霎那间血肉模糊，血浆在沼泽水面上弥漫开来，吸引了千百食肉猛兽，只是鉴于巨蛇平日积威，一时不敢妄动。 巨蛇疼痛翻滚，整个水面仿佛掀起十八级飓风，霎那间地动山摇，只是巨蛇无论撕咬还是缠绕，都不能碰到少年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鳞片剥落，血流如注。 几个回合下来，薛辟疆大喝一声，手持长矛，卖个破绽，趁着蛇头迎面扑来之时，脚步挪转，让开一个身位，长矛的矛尾拄牢地面，借着巨蛇本身的一扑之力，插入它的口中。 角度正好，青铜长矛透过巨蛇的上颌，直接穿刺进了它的颅骨，搅碎大脑，只剩短短一截白蜡木手柄露在外面。 蛇血瀑布似的浇下，淋在少年与姜蓉的头上。 片刻之后，姜蓉的眼中再次恢复了神采。 数米开外，是一条由头至尾，长达二十米的巨蛇，少年就站在巨兽的躯干之上，缓缓将长矛拔出，这头巨兽不知在沼泽中生活了多久，竟然被人类中的顶尖战士依托锐器，当场斩杀。 围观的猛兽见此情景，纷纷长啸哀鸣，仿佛在祭奠沼泽之王的死去，又似在庆贺新王者的诞生。 姜蓉与薛辟疆四目相对，一时无语，半晌才吐出一句：“谢了。” 只是少女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那杨首领的手下，竟然有如此战力，黑血部族的未来，还有希望吗。 我到这沼泽来，驯化一头能抗衡三名战士的鳄鱼，算是发挥出了驯兽的强悍战斗力，可在这少年面前呢，他举手投足之间，宰杀的巨蟒足足能干掉十头这样的鳄鱼。 何苦来哉。 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姜蓉蓉有点想哭，可少年没心没肺，挖出蛇胆，献宝似的放在少女面前，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那些氏族荣耀，黑血的征服大业，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鳄鱼已经被驯服，但这玩意儿不傻，一看来了个单杀巨蛇的人类，立马躲到姜蓉身后，不敢动静。 薛辟疆可费劲了，他只觉得面临人生的十字路口，眼前青葱少女，已然化为一朵盛开的海棠，在沼泽的晚风中绽放。 “小姐姐，你真好看。”沉默半晌，少年说道。 姜蓉连忙把头垂下，眼神闪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不知如何回答，正在慌乱之间，只觉得身子一轻，竟被少年抱起，然后就朝沼泽外面的草丛走去，少女象征性地挣扎几下，未果，于是作罢。 天幕低垂，星汉灿烂，新的沼泽之王诞生，他用他的刚猛和坚挺当众证明了他的地位。 半夜时分，杨俶和毛妹在营地门口闲聊，唠叨着咱家娃儿咋还没回来呢，却见沼泽方向有些动静，接着少男少女就手牵手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一头畏畏缩缩的鳄鱼。 “好啊你！”杨俶上前，一巴掌就削薛辟疆脑门上了，然后回头冲毛妹吆喝，“媳妇儿你自己来看，咱家养的猪竟然拱到颗白菜！” ------------ 第66章 重渡河征服战 真是人间惨剧，表妹姜蓉蓉不帮自家表哥了。 薛辟疆和姜蓉看上去关系很好，虽然没什么话说，但两人就是相互盯着看都能看上好久，真是羡煞旁人的纯白恋情。 于是杨俶和毛妹也尝试对视，不到三秒，双双笑场，好不容易积攒的气氛瞬间崩塌。 看来两人只有在干坏事时才能用眼神达成共识。 按理说独孤成那胖子也暗恋表妹，应该要照顾到他的情绪，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时候这王八看绿豆，就是能对上眼，成事的速度简直令人惊喜，哪能办。 所以胖盟友就让他自个儿哭去吧，谁叫少年减肥不力，没能及时变成个曼妙男孩呢。 第二天清早，部队拔营前进，中午时分，已经到重渡河的河谷平原处。 重渡河诸部的斥候早早发现这支军队，急忙汇报，然后联军大约三百多人倾巢而出，结阵迎战。 这边的部族没有和洛城有过贸易往来，消息闭塞，既不知道洛城政权统一了三部，消灭了白石部族，打败了黑血氏族大军，还以为眼前只是和自己同一个水准的武装力量，期望通过会战来一次定胜负。 看来人数少点有少点的好处，至少他们不会坚守不出。两军接近到半里路，相互停下整顿，杨俶在阵中朝对面眺望，心中毫无波澜。 重渡河联军大部分人没有穿鞋，手中不是石斧就是长矛，零散有人举着盾牌，还有少部分人拿着短弓，兵种并没有加以区分，那些弓箭手混杂在人群中，估计是射出几箭后马上会投入近身肉搏。 两边走流程对骂一阵。 大壮首领出来说话，义正词严，大意是我大壮沟乃天下福地，圣人诞生之所，你杨俶贸然入侵，是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天神震怒，人人得而诛之。 杨俶当然不肯示弱，他说你大壮沟放火烧山，破坏林木，造成我大荷兰水土流失，端的是没有科学发展观表现，不知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重渡河诸族愣了，这是什么理论。 杨俶一看此景，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于是令人抬出两面牛皮大鼓，亲手敲响，当时洛城将士齐齐呐喊，列阵压上。 重渡河诸部急忙抵挡，其中最大的部族名曰西岭，西岭酋长连忙说你这不合规矩，走流程的话，两边有话说完，不是该单挑了嘛。 杨俶说好，你要的单挑。 只见那边虎牙左右手各抄起一柄加重飞斧，一前一后嗖嗖扔了出去，一斧打碎了西岭酋长手中石矛，另一斧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把头顶的毛发削去，顿时让一位发型很爷们的酋长变成了地中海。 对，这就是单挑，谁还要单挑。 所以没人抗议就是默认了，双方各投掷两三波标枪，期间夹杂着零散的羽箭，然后战线相接。 如同之前的所有战斗一样，洛城的军队在队列上大有优势，相互配合的整齐阵法让蛮族的军队一个照面下就吃了大亏，这回由于是对攻，所以盾墙排列比较松散，让战士们拥有足够的挥舞武器空间。 杨俶见到己方已经稳住阵线，正把阵型往对方压过去，于是准备把优势扩大，便命令薛辟疆带上所有弓箭手，从侧翼绕出，从侧面的一个高地上发动远程打击。 这一招效果明显，洛城的弓箭兵都是张氏部族的狩猎老手，几轮齐射，打在重渡河诸族侧面的软肋上，这个角度很难被盾牌抵挡，且由于视角关系，羽箭的落点就算远点近点，都能射中人，命中率很高。 大壮酋长一看不妙，于是带上自家十名精锐前来进攻高地。 高地上的弓箭手没有步兵掩护，似乎非常脆弱，可大壮的队伍跑到一半，草丛中突然冒出几头野猪，纠缠一阵，后面还出现了一头鳄鱼。 真是惨烈，大壮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野兽驱逐，还折了两条好汉，与猪同归于尽。 高地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抬头一看，那边站着个玉兰般的少女，只把手招一招，鳄鱼野猪统统护卫身旁，摆出誓死一战的架势。 大壮酋长哪里服气，说你个臭丫头竟敢阻我猛将，看我亲自把你拿下。 可是斜刺里响起一阵嘀嗒嗒的声响，大壮转头一看，却看到这辈子做梦都没梦到过的景象。 有个身罩皮甲，背披虎皮的少年，手中一杆两丈大枪，胯下一头一人多高的巨兽，风驰电掣冲来，那大枪似苍龙出云而下，枪杆一抖，便到眼前。 “纳命来！”薛辟疆一声爆喝。 大壮举起长矛招架，可手中传来一阵巨力，武器就被挑飞，滴溜溜打着转儿飞上了天，然后大枪去势不减，直入空门，打碎他的护身兽皮，点在胸口。 仿佛被卡车撞上，大壮酋长腾空而起。 空中飙起一道血箭，十米开外，这名酋长轰然落地，当场气绝。 薛辟疆一个冲刺，格杀一人，勒转马头，双腿一夹，马儿唏律律长嘶，再次发起冲锋。洛城近卫军中只有他这头儿能骑马，其余人还处于训练状态，所以这次出征的战马，只有葡萄一匹。 大壮手下的众人早已被吓破胆，哪敢抗衡，丢下兵刃，转身就跑，被薛辟疆从背后一个个用枪杆抽倒。 大壮酋长被杀，高地的弓箭齐射不停，重渡河联军终于崩溃，丢下近百死伤，转身逃走。 杨俶倒是想追上大杀一阵啊，可全副武装的终究跑不过丢盔卸甲的，眼睁睁看着那群土著飞快跑掉了，最后还是没能抓到多少，骑兵尚未组建的缺陷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有一支轻骑兵能切入战场，此时就能轻易把溃军驱逐往自己期望的方向，然后一网打尽。 最后统计一下，算上战斗中被砍倒的伤员，总计才七十多的俘虏，加上当场杀死的四十多人，也就是说逃回去的有两百名战士。 要是让这些人再次组织起来，恐怕又是一场会战，当然了，野战对于洛城的奴隶主们来说问题不大，怕就怕这些人见到这边强悍，据险要之地死守，那就成了攻坚战，损失可就在所难免了。 怕什么来什么，杨俶整顿军队，收敛俘虏，清点缴获，火化死尸以防传染病，一件件战后事情安排妥当，再此进入重渡河峡谷，发现诸族的营地空空如也，东西七零八落遍地散乱，安居的人口已经被迁走了。 征服进入了一个不太好的状态，诸族的人口和兵力都集中到了一座山寨上，山寨所在位置正是西岭，西岭酋长带着大家同仇敌忾，誓要保卫家园。 芈大伯也被带走了，杨俶好气啊，刚才叫阵时因该先谈谈条件的，想办法让对面把探矿队送回来，以免出什么意外，问题是当时被那大壮酋长带入了决战走流程模式，竟然忘记正儿八经谈条件了。 罢了，芈大伯吉人天相，应该还活着。 另外，这时候出现一次攻坚战，对于洛城新组织的军队，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帮人是未来诸侯王的候选人，是将要散播到华夏大地上的种子，他们不但要熟悉政务和农耕，还要了解各种不同的战斗状况。 现在他们其中的一份陪自己经历了开辟商路的冒险，一部分参与了阻击绿岩部族追兵的战斗，还有很多人在与黑血联军的战役中立功，可谓突袭、夜袭、阵地战，再加上这回的正规会战，都有涉猎。 那么还缺少哪些战斗？ 攻坚战。 该来的总是要来，杨俶正好趁此机会，让自家的种子选手们熟悉这个艰难却必备的战争技艺——夺取一座坚固的要塞。 西岭山下，杨俶召集所有奴隶主，阵前上课。 虎牙把黑板大小的牛皮等高线图哗啦一声抖开，平铺在地，杨俶抄起一根木棍，令大家团团围住，点向地图：“诸位，对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拉倒吧你，分明是没能撵上人家，尤利娅暗中甩来一个白眼。 杨俶清了清嗓子，调整情绪：“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本来要跑十多个部族才能抓齐的人口和物资，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现在，我们只要攻进西岭山寨，干掉西岭酋长，一切，就结束了。” 诸奴隶主一听有道理啊，前面的小怪都不用清，直接进入boss战，简直是心悦3待遇，马老板都亏得想哭了。 “没错，你们赚了，”杨俶在等高线图上比划，“财宝和苦役犯都在里面等你们呢，不过，抢到东西是一回事，有命享受是另一回事，我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根本不怕死……但是呢，我更希望你们别死得太没价值。” “能为大首领战死，我这条命就算献给了河湾地，这辈子值了！”有个大叔慷慨大喊，他是河湾地的老战士，对杨俶忠心不二。 其余人一齐表决心，群情激愤，只待冲进山寨，烧杀抢掠。 军心可用啊，杨俶双手虚按，让大家安静，然后解释：“抢他个底朝天是自然，不过呢，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做无谓的牺牲，在战斗开始之前，大家要理解我接下来的布局，就像我当初教会你们使用火弓一样，每个人都应当理解。” 尤利娅和姜蓉蓉一人一边，拿着小树枝抽打开小差同学的后背，这两位少女还有不浅的隔阂——毛妹一枪打死了姜蓉蓉的神兽猛犸象。 杨俶见每个人都精神集中，于是正式开始上课：“下面我们就来学习，怎样通过地图，判断哪个位置能成为掩体，哪个位置利于挺进，哪个位置处于寨墙上敌军的火力死角，是最安全的进攻区域。” 史前大课堂，战前开启。 ------------ 第67章 一发入魂 人类早期的堡垒，大多与聚居地结合，由定居点发展而来，像杨俶这样直接把河湾地原来居民全部迁出去，自己霸占原村寨来改建的情况较少。 杨俶这种改建，是纯粹以军事用途为目的，为了设置箭楼之间的交叉火力，甚至会去牺牲一些城堡内部空间。 这种思维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得到大规模应用，具体表现在棱堡上——被正面强攻打破的棱堡很少，因为无论从它的哪个方向进攻，进攻者都会面临城墙上至少两面甚至三面火枪的打击，无处藏身，死伤惨重。 这是堡垒从民用到军用的发展。 杨俶面临的是古典的堡垒，它依山而建，本质上是个聚落，但只是在少部分位置用木栅栏围起，其余位置均是土石堆高约两米半，上可站人，没有未来的锯齿状城墙，只是简单的土石掩体。 “有谁看出什么了没。”杨俶问。 大家瞪着地图议论纷纷，其中不乏学通了等高线图的战士，他们虽然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教程，但胜在人多。 杨俶为大家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讨论氛围，人类一旦数量上来，群策群力，很少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所谓开会解决问题，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每个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能听着。 谁的想法好，都可以商议，谁的想法的可行性高，凭借众人的智慧，哪里有问题，一个人看不出来，十个人看不出来，但一百个人一齐看，怎么也能看出个端倪。 当然有个前提条件，这一百个人都是行内人士，都是打过仗的战士。 “西岭营寨的地势较高，如果我们从陡峭的那一面攻上去，大伙儿行进缓慢，又要防住半路的流矢飞石，所以这边肯定不能上啊！”有人指着等高线密集的位置，开始使用排除法。 另一人立马反对：“陡坡怎么了，咱翻山越岭的时候还少吗，架起盾牌，分分钟给你攀上去！” “你没听大首领说要减少伤亡，从最有效的位置发起进攻嘛。” 虎牙哼了一声，维持纪律：“别吵吵，那个说避开陡坡的，说出你想进攻的方向。” “当然是从正面进攻了，正门虽然敌人集中，但地势平坦，我们的阵列也能摆开，按照大伙儿的战斗力，还不是爬上去大肆砍杀。” 杨俶笑着刚要发话，只见又有几人出来说陡坡爬上去是费力，但距离更近，与其长时间在正门纠缠，不如来个险中求富贵，试试能否冲破陡坡上的投射火力。 要是杨俶有一千人，直接就把西岭营寨囫囵围起来进攻了，可目前的情况是里面有战士两百多人，加上参战的妇孺，怎么也算个三百吧，自己这边两百多的战士，虽然前来攻城，实际上人数是偏少的，只能挑几个位置重点突破。 所以大家都没看到攻城的关键，杨俶在地图上直接画了两条线，一一分析。 正门这条线路，看起来平坦风险小，其实有个问题，在进攻时会遇到城门内侧一个地台上的箭石打击——西岭营寨是逐级上升的地貌，和钓鱼山有那么点类似，也就是里面还有一层高地。 在这层高地上，守军可以安排弓箭手，对城门前方的位置进行火力覆盖。 于是杨俶在这里标记了一个箭头，代表弓箭标枪射来的方向：“这是正面的伤害，也许你们会觉得手里有盾牌呢，没事儿，不过你们在看这个位置的等高线有个聚拢，请问这是什么？” 几条等高线靠近并粘在一起，该处还有垂直等高线的几条短竖线，这正是悬崖的标志。 “好了大家别看地图了，抬头往敌营的正门看，视野开阔，对不对？不过再往右看，能看到什么？”杨俶示意大家分开，把视线投往自己手指的方向。 那里的山坡有一段陡峭的突出，位于寨门的左侧，也就是进攻者右侧二十步左右位置，形成了小小的马面结构，所谓“马面”，指的是中古时期城墙上的凸起，用于守护分段的城墙。 而这段悬崖，正好是一处天然的“马面”，和杨俶在自家堡垒安排的箭塔有异曲同工之秒，当进攻部队接近城门时，能从侧面发起难以格挡的远程打击。 右侧也有讲究啊，大多数人类是右撇子，所以一般左手持盾，一旦面临从右面射来的箭矢，很难用盾牌挡住。 于是杨俶在地图上又添了一个箭头，从悬崖指向寨门：“所以你们会面临着两个方向的箭矢，还要对付正门土墙上的战士，这是个危险的活儿。” 好的进攻者应该善于发现要塞的弱点，这个弱点，并非文学作品中那些城墙年久失修啊，守军去狎妓喝酒啊之类，咱不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对方的愚蠢上，虽然目前遇到的对手，比如大表哥，他们的确比较蠢。 由于是第一次开军事课分析，杨俶直接说出了进攻点。 攻城的位置，正是方才有人提到的那个陡坡，陡坡正对的土墙，呈圆弧形。 虽然各个数学老师一直念叨什么圆是自然界最优美的形态，可应用到防御工事中，圆弧状的寨墙能让守军自家人吃尽苦头，初衷是为了扩大要塞内聚居地的面积，可一旦面临进攻，问题就出来了。 除了正对着进攻者那个点的守军，其他位置的人基本只能干瞪眼，无法提供任何远程打击的支援。 况且陡坡虽陡，但中间有几个弧度，这些弧度和寨墙平行，简直是天然的掩体壕沟。 杨俶的进攻在次日早晨发起，由隼翼、薛辟疆带着弓箭手们压制正门，躲在木板后面和守军对射，其他奴隶主带人进攻陡坡一段城墙。 虎牙没有加入进攻，因为大伙儿一致反对，说他要是来了，咱谁也别和他抢功劳了，打完仗，三角洲沼泽地准分封给他，这不公平。 杨俶本想说就算他功劳最大我也不会分封出去啊，我可是很缺保镖的，可看着众奴隶主虎视眈眈烧杀抢掠的眼神，心想不能坏了规矩，既然如此，英雄单位都去正门划水混dkp吧。 陡坡的进攻战遇到了小小挫折，原来西岭酋长在高处看到洛城战士们的动向，带着精锐在坡上截杀。 这西岭酋长身长八尺，虎背熊腰，手持长柄大锤，两臂有五牛之力，杀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打退了第一波进攻的奴隶主。 奴隶主们不敌退下，就算是河湾地的老兵，在远古时期的高端战士面前还是力有不逮，丢了几具奴隶兵的尸体在墙头，自己撤退下来，歇息整顿。 杨俶说大伙儿别愣着，我们分成五队轮流上，这西岭酋长再勇猛也是几个人，我们协同配合，准能拿下。 于是又组织了四波进攻，第五次上去的时候，杨俶心中焦急，自己也提着盾牌上了，本以为那西岭酋长已经到了极限，无力再战，可哪料到这土著头头竟然还有力气，一锤砸翻挡在杨俶前面的近卫少年，石锤迅速在眼中放大，呼啸而来，连忙矮身躲闪。 呼啦，躲开了，可西岭酋长愣是一拳打过来，把杨俶打了个趔趄，然后大锤当头落下。 坏了坏了，莫不是要脑震荡，话说我堂堂洛城领主值多少赎金呢……杨俶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拳头迟迟未到，杨俶突然想起后面还有个毛妹压阵呢。 回头一看，只见少女爬到了百步开外的一个土丘上，半跪在地，手中大狙端起。 “呯——”山谷中雷鸣般炸开回音。 西岭酋长再也没机会出下一拳了，只见一道白芒划过，酋长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炸裂，然后尸身晃了几晃，缓缓倒下。 喂，说好了给大伙儿练习攻城技术了，你好意思用神器一枪打死boss，让别人吃土去啊！ 杨俶面对尸体，百般无语，什么招降啊，捆绑啊，等等等等，都化为泡影。 不过开挂自有开挂的便利，后面的奴隶主们一见敌酋被干掉，顿时打了鸡血，一拥而上，抄起斧子长矛，毫无犹豫地加入了破城的队伍。 ------------ 第68章 民心所归大首领 地台上方可以使用标枪和弓箭打击到外墙的军队，可杨俶这边则要绕一段路从侧面的一条小径攻上去，不得不说这是个天然的要塞地形，拿下重渡河谷地之后，连城堡选址的力气都省了，直接往这儿建城，准没错。 虽然大伙儿有能力强攻上去，但是被杨俶制止。 地台之上都是重渡河诸部的老小妇孺，现在剩下的战士也都撤退到了上面。 此时进攻，对方为了守护亲友，必会背水一战。 围困下去，使用饥饿来迫使守军投降，是攻城一方的惯用手段，不过杨俶也并不打算采用。 因为一来两军你上我下干瞪眼，消耗的都是粮食，二来现在正值秋季伐木狩猎，准备物资过冬之时，近三百名男子在外滞留一天，浪费的就是整整一天的劳动力，对于杨俶这小气村长来说，便是吃了大亏。 “喂喂，那谁，轩辕光，你给我过来！”杨俶跑进一个帐篷，一脚踢在角落里轩辕光的屁股上。 轩辕光连忙起身陪笑：“大首领，啥事啊。” 话说这轩辕光怎么来了呢，这家伙主观能动性低下，除了偶尔抽风会狂努力一把，平时都是在思考人生，计划旅行并与世界分享他刚编的故事，哪里愿意参战，可留下来陪他的几位轩辕氏族人却不是一个性子。 这些人严谨务实，想要了解洛河政权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崛起到这种地步。 刚才他们亲眼见证了尤利娅大狙百米开外的狙杀，当时就吓傻，差点跪下说长老收了神通罢，我等服了。 至于回到轩辕氏族后，口口相传，说是洛城大首领的媳妇儿生的青面獠牙，黄发碧眼，手中一杆通天降魔杵可引动天雷，专劈那不思进取之辈，这是后话。 于是轩辕光此行也是跟队前来，他已经没有了当初不负少年头的热血，身边陪伴着粗壮彪悍的二表妹姜花花。 姜花花在被劫持后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轩辕光爱得死心塌地，无论何时何地都陪在身旁，对其照顾有加，看得众人齐呼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好似那螺丝配螺帽，插座配插头，乌龟配铁锤。 可杨俶这一脚下去，姜花花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她平日最爱吃的肥肉都是杨俶给的。 杨大首领亲切问道：“轩辕光同志，你从苦役犯变成自由民，想必有很多心得体会吧？” 轩辕光连声称是，直夸洛城的民主政策好。 “那就对了，我也觉得你这年轻人特别有觉悟，”杨俶把手按在轩辕光的肩膀上，“所以组织已经决定了，劝降重渡河余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轩辕光很谦虚，忙说这不行，钦定的事情我干不了啊。 杨俶看向姜花花，说不如这样吧，少女你劝导一下他，鉴于你们你侬我侬的关系，我先出帐篷一会儿。 杨俶出了帐篷，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乒铃乓啷，夹杂着几声被唔住嘴的惨叫，渐渐平息，在肥肉的感召下，姜花花有理有据地劝服了轩辕光。 小两口从帐篷里出来，轩辕光精神振奋，说我刚才忽来灵感，就是要去劝降，就算现在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阻止我。 杨俶说这才是改邪归正好少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道具和配音，赶紧上吧。 锣鼓喧天，轩辕光躲在几块木板架起的掩体后面，拿着几片阔叶梧桐的叶子卷起来的喇叭状扩音器向上面喊话。 “里面的父老乡亲们听好啦——我是轩辕光，我曾经是个奴隶！” 杨俶大惊，我对外一直使用好听的叫法，把奴隶叫做苦役犯，这小子怎生知道了正确的称呼。 算了，由他去。 轩辕光继续喊话：“你看我现在，要地位有地位，要老婆有老婆，就差一个小孩和一间学区房了，你们说说，靠种地和打猎能做到吗？他不能啊！” 地台上面已经聚集了一帮人，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手中的弓箭标枪垂下，并不准备攻击。 不攻击的理由有很多，比如掩体还算结实，洛城精锐暂时撤离，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轩辕光小胳膊小腿，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轩辕光见观众变多，精神也起来了，满面红光，喊话更是声嘶力竭：“全靠我们的杨俶杨大首领，他搞定了亩产十万斤，他打败了黑血十万兵，我轩辕光投降了他，真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啊！” 杨俶在后面撇嘴，心说你小子还不是要回轩辕氏族去了，话说我还巴不得你快点儿走呢。 轩辕光不知道杨俶的心思，他口若悬河，说到动情处，热泪盈眶，直把洛城的奴隶制赞美成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制度。 在这个制度下，奴隶们可以欢快劳作，再无性命之忧，付出的无非是微不足道的自由，比如轩辕光本人就声称他根本不需要自由。 在这个制度下，奴隶可以变成奴隶主，可简单了，上战场干掉几个敌人即可，再比如轩辕光本人就曾经大杀四方，击败过十八个山头的八十万大军，要不是轩辕氏族召唤他回去，论功行赏他已经做到洛城八十万禁军副教头了。 啧，简直可惜，轩辕光真是情到深处难自禁：“父老乡亲们，你还在犹豫什么，过期不候，点击即抢，错过今天，再等一年！快加入我洛城吧，肥美的牛羊，肥沃的土地在等着你们，只要为大首领劳作一阵子，你就可以过上比现在好十倍百倍的生活！” 地台上诸部族的民众顿时议论纷纷。 西岭氏族当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拼死战斗。 可问题就出在西岭酋长当时为了聚集所有有生力量对抗杨俶，把其他部族的人也带来。 别的部族的居民可没有故土情结，他们的老家现在都沦陷到杨俶手里了，所以本来就有些犹豫，再加上轩辕光以娴熟的分享刚编的故事的能耐，给他们画了个金黄酥软的大饼，当下就心动了。 地台上有分歧，开始吵吵，矛盾发生在西岭氏族与其他族之间。 一部分人说你们看下面那个猥琐的家伙都能混个人模狗样，咱都是能上阵厮杀的汉子，在杨首领手下哪能比他混的差 另一部分人说下面那家伙准是敌军派来消遣咱家的，没准一放下武器投降，对面就来个民主之后挂路灯，把大伙儿都吊死了。 杨俶一看上面开始纠结，当下大喜，亲自过来劝说，保证重渡河人民的安全，不搞清洗，没有肃反，还可以签订合同，试用期三个月，完事转正当奴隶，啊不，苦役犯，然后开开心心劳动。 被困的人连酋长都被大狙打死，其实并没有多少主见，一阵议论，暂时说先商量一晚上，明早再给答复。 杨俶表示认可，还让人搬运过来瓜果粮食，以示友好，而重渡河诸族也以德报德，把芈大伯一行人送了回来，他们倒是没有被虐待，就是这几天吃得不好，生生饿瘦了一圈。 站在领主的角度上来看，为战死的手下报仇，或者为洛城出口气儿惩戒被征服部落，并非必要。 坐到了这个位置，更多的是考虑利益，而非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会像匹夫一样怒发冲冠而起，意气用事。 如果杨俶还是两手空空的热血少年，可能会说，啊我要给咱洛城出口气，你犯我探矿队，我就杀你全家。 不是这样的，统治者更多倾向于利益最大化，所以杨俶还是那个杨俶，但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东西就不一样。 身为领主，更多会考虑到经济和生产的发展。 上面有五六百人，就是五六百的劳动力，如果强攻下来，可能要杀死其中一百人，那么实际上得到的是四百多的劳动力，而且损失了大量青壮年男子。与此同时，战死的手下没能完全报仇。 但是如果劝降，不干蛮荒时代的屠杀之事，坏处是手下的情绪可能没那么高涨，但换来的是更多的人口。 两个选择均有利弊，杨俶要做的无非是权衡利弊，然后选择更加有利的那一个选项，而其中的判断，需要尽可能的降低自身的主观好恶。 不过呢，以上都是说说而已，杨大首领压根不是那种我简单说几句然后能讲一整天的人。 “老乡，投降我杨俶，别的不敢保证，但口粮管饱。要是能打猎，那还可以加入洛城的狩猎队，享受优待！做苦役是一时的，吃饱穿暖是一世的，咱不谈虚的，总之，洛河的河畔有大量平坦肥沃的土地等待你们开垦，我这回送给你们的粮食，就是那些土地上种出来的。” 地台上的民众发现杨俶送来的粮食中不仅有黍，还有他们没见过的大豆，一经煮熟，口感良好，吃下去不仅能充饥，还挺有力气，简直不可思议，于是更为动摇。 当天晚上就有十多人跳下地台，投了洛城。 第二天早上，这帮人手里拿着黍米包子在下面啃，肉包飘香，里面夹的是精瘦的野猪肉，那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眼看俘虏的待遇这么好，上面本来打算提些条件再投降的人顿时丧失意志，纷纷表示下山去吧，什么西岭酋长，来世再见吧。 于是杨俶付出十多人战死，三十多人受伤的代价，拿下了重渡河流域。 这次收获颇丰，最主要的就是蓝铜矿，比列山部族那边明显规模大上十倍不止，可以发动百人开采，就算目前没有打出矿坑，仅凭肉眼判断，产铜量就足以支撑整个洛城的青铜需求。 ------------ 第69章 走向封建 重渡河流域产出的青铜，可以用于铸币，甚至能制作青铜鼎或青铜尊之类的容器。 届时洛城的锻造工坊和熔炉都会搬迁到这边，所有技术人员和他们的家眷也会一道前来，他们会受到良好的保护，给予很高的社会地位，同时保证衣食无忧。 青铜代表了这个时代的高端科技，而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优待青铜冶炼人员，就是在发展第一生产力。 除了铜矿，就是人口。杨俶战前答应的百分之六十，也就是两百多重渡河居民，被分给参战奴隶主当奴隶，事实上这些奴隶的日子并不长久，因为青铜产量一上来，青铜工具自然会大规模推广。 青铜工具被推广开来之后，出于解放生产力考虑，奴隶们自然会被杨俶转变为佃农，而奴隶主则会转变为封建骑士。 或许华夏没有“骑士”这个概念，更多可以称呼其为门阀，或者只叫做地主，同样是处于中层的统治阶级，他们始终会是杨俶剥削下层人民的一件工具。 三百新奴隶中的两百多人将前往三角洲地带从事排干沼泽的工作，杨俶毫不留情地把一部分奴隶主驱赶去三角洲地带殖民，这年头可没什么天赋人权，大首领一旦行驶蛮荒的权利，一切只有开始动工。 另外一百人还是分配到洛河边上种地，杨俶当时给他们教育了一番，像模像样指出哪里的土地以后是他们私有的，要通过什么方式去获取，众奴隶觉得这是好的。 另外两百人将留在重渡河，以搬迁过来的冶金工业为核心，发展农业和其他产业，西岭氏族的旧址将被重建，完全按照战争要塞的模样来设计。 新的矿点即将开始产铜，两个新的聚居地即将被建立。 重渡河矿山的人口一部分来自洛城的移民，另一部分来自原住民，其中原住民被奴役为农奴和矿工。 不过这批奴隶的被奴役时间应该是最短的，因为青铜器开始大规模民用之后，奴隶制的瓦解也随之跟进。 时代的更迭并不像游戏中科技研发完毕然后突变，事实上它是逐步实现的，而身处其中的人，自己都未必能察觉到。 杨俶当然有新目标，那就是冶铁。 假如青铜器开始大规模推广，那么冶炼青铜的技术也将不可避免地外流到其他部族手中，这是可以预见的。 技术封锁是暂时，周边都是炎黄子孙，未来的华夏民族，让他们在学习中进步，没什么问题。 相比较使用蓝铜矿冶炼青铜，铁器的冶炼更为复杂，对组织与人员也要求更高，不过一旦铁器出现，就等于把文明推进到了公元元年附近的时代，这个跨度未免太大。 所以杨俶目前的思路是，未来青铜的技术可以传播，用于带动整个文明的发展，但制造铁器乃至炼钢的技术需要封死在自己手中，以维护最高中央集权的统治。 至于具体的实施方式，可以慢慢研究。 重渡河的城建工作会是接下来的内政重点，和洛城那边的骑兵部队打造齐头并进。 那么优先级再往后，则是洛城与重渡河之间的河流交汇处地带的新城建造，这个位置类似于卫星城，也就是首都部分功能的外迁。 当然，地价不会飞涨。 本次进攻重渡河诸族战功最耀眼的人，大家有目共睹……是尤利娅。 不过无论毛妹怎么闹腾，杨俶就是不给她封地，毛妹很气啊，拿着大狙到处乱瞄。 杨俶说好，要是你拿了那块地呢，你就得建立司法，管理下级官员，每天观察农业和农民的状态，保证生产发展，所以洛城兵马大元帅，我就另觅人选了。 毛妹一听，立马说不去了，她被琐琐碎碎的杂务吓到，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杨俶编出来唬她的。 那么战功第二的人被任命为城主，这是个之前并不起眼的奴隶主，名叫陈九十。 九十同志和其他奴隶主不同，这家伙憨厚老实，攻城的时候别人都有所保留，一见到自家子嗣或奴隶有些损伤，就倾向于后撤休整，卷土重来。 只有陈九十不计成本，始终扛在第一线，土坡往城墙上发动的五次进攻，他五次都在，长子与三子战死，七个奴隶死了五个，余者重伤。 就连陈九十本人也被一根长矛捅穿了腹部，差点翘掉。 所以战斗结束后，杨俶不但把他的奴隶补齐，还在原先的基础上翻三倍，另外奖励三头耕牛，十支青铜矛作为补偿，但更重要的就是接下去的任命。 当大伙儿来问杨俶新城名字的时候，他的确认真思考过。 洛城已经变成了城市，工农业功能齐全，那三角洲地带也叫城，岂不是折了我大河湾地的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叫村。 因为是人为移民建造的村落，那就叫新村。 这块地，它就叫三角洲新村。 村长陈九十，大伙儿都得给我好好羡慕着，任由你之前有多少奴隶的奴隶主，现在人家地位比你高，这是他拿命换来的。 杨俶这种任命，事实上是对中层统治阶级的一种激励机制，因为无论是奴隶主还是以后的封建领主，都有保存实力的想法，他们之间彼此也会有矛盾，万一相互掐架，实力越强的人自然越占据上风。 战争是对领主实力的一种消耗，一旦大家都有保存实力的念头，打顺风仗时可能还看不出来，一旦逆风，谁都不愿动弹，这就要完蛋。 所以杨俶这个首领，就要在其中起到调节作用，他要以战后行赏的模式，让大家明白，最努力的人，一定不是最吃亏的人，你在战争中因拼命而损失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补回来。 为什么好的首领能服众，为什么西方有句谚语叫“一只狮子带领的绵羊胜过一只绵羊带领的狮子”，就是这个道理，一旦组织的力量凝聚成一股绳，就很容易发挥出比松散群体远大得多的力量。 随着一次次战争与一次次封赏的结果得到认可，那么手下的心态，会从对你行事风格的认可，转变为对你这个人的认可。 这就达成了封建时代乃至帝王时代，一个首领的最高成就。 拿破仑从厄尔巴岛流放归来时，之前的老部下和老兵纷纷聚集到他的身边，即使从理智上分析，接下来的共和国局面仍然希望渺茫，这就是领袖光环在起作用。 陈九十有了新家，连老婆都多娶了几个，二儿子被杨俶破格收入近卫队，成了未来铁骑兵的一员，真是脸上有光，开家长会也丝毫不虚了。 三角洲新村目前有个大工程，就是排干沼泽，破坏环境。 类似的沼泽地在远古时代要多少有多少，现在的空气好得很，杨俶决定先污染后治理，因为后世大家都这么干，届时还能淘汰一批高能耗产业，顺便发展新型能源，改善产业结构。 于是三角洲新村新来的七十多户移民，每天开垦荒地结束之后，都前往指定地点筑矮堤排水，为村庄未来的扩张腾出空间。 村委会所在地就是陈九十的家，现在很是气派，里面是二层木屋，外面一堵矮墙，墙内的一边是牛棚和狗舍，另一边是靶场和训练地，俨然是一座小型的要塞。 这座要塞兼备了护卫和行政功能，但是三角洲新村的武装力量却不止他家十几口人。 行政官与隼翼那种封建诸侯不同，他们只负责政务，军事方面，没有控制的权利。事实上政务也只是代替君主来维持，理论上来讲，他是领工资的。 杨俶会从库房给陈九十拨款，不过目前的制度并非严格的郡县，陈九十拥有他自己的奴隶和土地并加以经营，也就是说他的收入分为自产和拨款两笔。 新村刚刚起步，目前还依赖洛城的粮食与物资输送，预计真正开始进入经营模式，要等到来年开春。 以上就是两座新城，重渡河矿城与三角洲新村的发展规划，修路队有又了工程，这帮家伙已经有了一些经验，这回修路的速度快了很多，当然遇到沼泽地那一块还是没有办法，绕了过去。 把政务安排下去后，接下来的日子杨俶还是把目光放在军事上面。 毕竟打算来年去灭大表哥，亲口和他说过呢，到时候没去，岂不是爽约。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俶自认称不上君子，不过基本的诚信还是要有，说要打你就要打你，连你家表妹都同意了。 建立南北朝乃至隋唐时代的武人制度，打造出顶尖的骑兵，关键还是在于训练的制度。 这里首先要抛弃的就是现代的士兵训练，把那些跑操场、做俯卧撑、排队列、站军姿的思维赶出脑海，以上，都是训练大头兵用的，他们的作用在于现代化战争中的纪律。 顶尖的斗将，从来不是靠模版打印的方式批量生产的，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精锐，类似于目前的战机飞行员。 不过更贴近的，还是国家运动员或者职业赛搏击选手的训练模式。 运动员脱产，一个教练加若干陪练终日训练，一个后勤团队保障营养并制定训练计划，同时加上完善的竞赛交流制度，促进整体水平提升。 不过这些和当初门阀训练出来的斗将到底相似在哪儿，杨俶又应该打造一套怎样的体系来保证优秀斗将的产出呢，一切的理论基础，还是要到史实中去寻找可借鉴之处。 ------------ 第70章 不充值你会变强吗 古典时期乃至横跨整个中世纪的欧亚文明，几乎很少出现汉家斗将那种战绩。 要问其他民族的猛士在正史中最突出的表现，恐怕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亚历山大阵中斩将，但并非单枪匹马；斯坦福桥杀死四十多撒克逊的维京武士，让人偷袭死了；守桥阻挡西班牙人的贝尔亚骑士，战死……似乎也就这些，其余均战绩平平。 但在东亚这边，从汉末开始，一批批汉家铁骑就轮流登上历史舞台，演绎他们的史诗传奇。 这个时代，正好是马镫被大规模运用的时代。 汉末三国，关羽单骑入万军，策马挺枪，挑死了颜良；文鸯打司马氏，一天内六进六出，单马杀伤六百人，一骑打退了一支军队。 再往后有单骑破两千的萧摩诃，有双骑入阵马槊无双的尉迟恭，有三箭定天山的薛礼，有单马去捉金兀术的杨再兴，直到明代火器开始大规模应用，这种斗将以个人武力影响战局的情况才消声觅迹。 其中比较关键的因素就是门阀，以上列举的所有武将，就没有一个平民出身的，全都是来自将门，自由接受了良好的武艺教导，然后加入国家的军队，开始把所学的技艺运用到实战上。 也就是说，这批人的战斗技巧，很大一部分来自父辈的传承，可杨俶属于开国一辈的人，哪来武艺之类的东西教导。 当然有人说尉迟恭跟的也是开国之君啊，他怎么就这么能打。 一点也不奇怪，尉迟恭这一代武将，传承自隋末门阀，而隋朝的门阀又从南北朝的宇文周和高齐传承，都是代代马上厮杀留下来的沙场之技。 杨俶回到洛城，蹲在城堡门口正纳闷呢，发现自己房间的小窗里有人影闪动。 又是尤利娅，自己的电脑明明不能上网，她还总喜欢打开摆弄，仿佛胡乱按几下键盘也是好的。 还美其名曰不与文明社会脱节。 自从征服了重渡河，开始建立两个新的定居点，笔记本中的三维模型也随之变动，把视角拉高，可以看到三地呈三角形分布，其间房屋城堡、农田牧场，历历在目。 至于那莫名出现的科技树，又重新变暗了，似乎只是把杨俶送回去一次后，就没有了其他用途，也许某个事件会触发它再次变异，不过至少现在没有丝毫迹象。 尤利娅自从杨俶的手机丢失事件之后就有点神神秘秘，没事折腾笔记本貌似也是从那之后开始。 一定是她觉得上次触发了某个系统，导致穿越回去变成可能，这次也要如法炮制。 可毛妹乱按能有结果吗，这笔记本陪了杨俶五年，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总之能变异成现在的样子，已经是谢天谢地，况且他没事在房间里也拼命研究过，总之没能研究出什么。 于是杨俶看着远处已经能骑马行走的少年们，继续苦恼。 首先，要有成熟的战斗技术；其次，要建立一个传承的机制；最后，还要让这些战斗技术在战争中接受考验。 最后一点不难，到处征服，有的是机会，可前两点几乎不可能实现啊。 战斗技术，薛辟疆和虎牙都厉害，可他俩一个是天赋卓绝，一个是异人种神力，本身具有不可复制性。 传承机制，封建社会都还没建立呢，想要把建立将门的任务施加到现有的奴隶主身上，那真是太强人所难，要知道就目前的重步兵和阵列训练，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有挑战性了。 杨俶把嘴里的狗尾巴草的白嫩微甜的茎末咬了咬，然后吐掉，一边往主堡走，一边抱怨那破笔记本当时真是多此一举。 没事把各种骑兵的三维模型打着转儿展示给我看干嘛，有用嘛，自己现在还不是干瞪眼？杨俶真是很不开心，晚饭都不想复杂来做了，决定煮点野菜放点盐，再撕些风干肉和腌河鱼打发。 慢着，当时笔记本展示模型之后发生了什么？ 似乎选择了玄甲骑兵之后，那个模型就变成灰色，缩小并停留在笔记本中洛城缩小模型的马场角落了。 或许确实应该再次研究一下。 杨俶风风火火地登上二楼，推开木门，冲进房间。 尤利娅盘腿坐在床边呢，因为最近天气变凉，她在室内都穿着比较厚的兽皮，所以之前夏季时分杨俶的养眼福利没有了。 “干嘛干嘛？”少女抱住笔记本问。 “用电脑，喂这是我房间，不要弄得像是你的床似的。” 毛妹哼哼几声，让出位置，抱怨杨俶建堡垒时居然不安装暖气，然后把笔记本塞进他手里：“真是小气，用一下你电脑怎么了，用一下你床又怎么了。” 杨俶一听就把笔记本放下了：“怎么了是吧，来，要用床，一起用。” 尤利娅连忙躲开，说真怕啊，吓死个人啦。 不过杨俶习惯了统一供暖，没有建造取暖设备，确实是失策，城堡之内，按理来说一个壁炉是必备的，不然采光不好的房间在入冬之后能把人冻死。 所以改造主堡，在大厅与卧室建造壁炉，也被记到了小本本上。 放大洛城三维模型，找到马场，点击灰色的玄甲骑兵图标，一手指下去，果然有了变化。 天杀的策划，功能藏这么深，一定是个新手，需要去麻花疼那里多多学习，但凡有付费价值的项目，一定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加亮、弹框、自动跳出。 玄甲骑兵点开之后，后面罗列了一些物品，显示为可以在生产力达标之后领取。 原来是领取的项目，难怪让人藏起来了。 杨俶挨个看过去，发现有“马槊制造”、“齐头冲阵”、“左右开弓”、“大枪术”、“迂回作战”、“长途奔袭”等文本教程，需要达到的生产力分别在200到300之间。 杨俶的所有领地加起来，目前拥有2300多人口，被笔记本用某种算法折合成了210点生产力，从图标上看去，全部教程都可以兑换。 但是一旦兑换了其中一个，那么下一次兑换，要求的生产力就不再是线性递增，而是几何抬升了，要翻倍的生产力才能兑换。 也就是说第一次兑换算是打折附赠，属于6块钱首充大礼包，引你入坑。 杨俶心想你这套路我见得多了，我就是6元党，休想让我跳坑。 当然这属于大部分入坑玩家的正常思维。 尤利娅说赶紧的，把那齐头冲阵学了，骑兵集团作战就靠这个，膝盖贴着膝盖墙一样推进，正是欧陆推崇的墙式冲锋。 杨俶说你可拉倒吧，那种战术属于火枪时代才兴起的打法，无甲或者少甲的骑兵直接把高头大马和肉身做武器进行物理冲撞，简单粗暴且很有效，可对我们现在来说合适吗。 我们才二十多个人，这种小规模的精锐被投入战斗后，个人武艺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所以你要选哪个？” 杨俶毫不犹豫，点下了“大枪术”。 刷拉一阵金光闪过，系统提示充值成功……这是脑补的，实际上就是笔记本中多了一个图文并茂的教程文件，可以打开。 与此同时，剩余战斗技巧的兑换所需生产力，全部翻倍。 打开大枪术教程，屏幕上出现了一名玄甲骑兵，他人马皆具装，俨然一台重型战车，手中一杆大枪，枪尖似柳叶，枪身长两丈，人马的三维模型伴随文字的，在屏幕一侧全方位演示动作。 真是高科技，若是有人按照废旧电器可收的价格买这笔记本，杨俶决计是不卖。 没错，还真是传统大枪术，这门拜将封侯的绝技，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杨俶大为震撼。 汉家大枪术，和其他任何一个文明的枪术都有极大区别，只一个“枪不露把”，整个人类战争史上就没能找出相同的模式。 所谓枪不露把，就是要求使用大枪的人，用右手把枪把给包严实咯，以这个点为发力的根基，练习拦拿扎的基本功，在此基础上拓展，最终练到单骑入万军。 说起来简单，但练起来极为艰难，举个例子，大枪术中其中有一门绝活是扎灯笼。 说是纸扎的灯笼，上面停了个苍蝇，大枪一枪上去，得把那苍蝇给扎死，但灯笼纸不能给扎破，这才算是把准度和轻重拿捏到位了。 这还不算完，万千敌军可不会等在那里让你挑，于是这样的灯笼还要准备十八盏，左右各一排，每排九盏，练大枪者，就策马从两排灯笼之间急奔过去，左右挑刺，都是扎死苍蝇灯笼不破的要求。 练到这程度，枪尖就只往对手的盔甲缝隙和喉头上捅，没人能防住。 杨俶目前大枪术教程，就是教的这玩意儿。 ------------ 第71章 铁马大枪无双将 在打造近卫骑兵的日子里，杨俶整天扑在养马场里，和大伙儿一起训练。 按理说目前和尤利娅的关系，吃掉她已经没有关系。少女在蛮荒时代生活了挺久，平日饮食起居超级健康，这些日子下来没有变胖，外加原先白得透明的皮肤晒黑了些，反倒更贴近东方审美。 杨俶不是不想吃掉她，而是打完重渡河流域后又立即投入了骑兵训练大业，原先的计划是不由分说直接上，可没想到骑马再加上大枪术训练，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第二天起床一个不得劲儿，就噗通从床上滚下来了，哪里还有力气干坏事。 杨俶的武力值本来就属于正常的现代人范畴，和蛮荒的顶尖战士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会儿训练，其实也只是保证自己到时候能有点儿战斗力而已。 时值深秋，刚有点训练成果的近卫骑兵，将被杨俶派到当初遇到巨鬣狗的干涸河床。 古话说得好，受人点水恩，还人一桶水，当初这群孽障把大伙儿逼得跳河，这段日子还破坏了附近的生态平衡，造成野牛野鹿数量的大规模减少，给狩猎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会儿自然要好好报答一番。 当天日上三竿，杨俶从床上滚下来，尤利娅已经在楼下安静准备好中饭。 少女见木楼梯上蹬蹬蹬脚步声传来，调笑道：“大首领昨天下令，让近卫军上午先热身，其实是给你自己睡懒觉找借口吧。” 说着把一枚剥掉壳的白嫩水煮鸡蛋塞进嘴里。 杨俶连忙辩解：“怎么可能呢，我梦中苦苦思索，终于想到狩猎巨鬣狗的好办法。” “哦？说说。” “以毒攻毒啊，”杨俶说我们多了个能驯兽的小媳妇嘛，正好给她利用起来，嗯，这会儿应该到了，说着冲门外一招手，“进来吧！” 姜蓉蓉已经没有了当初宁死不屈的架势，进来后先向尤利娅行了个礼：“姐姐好。” 毛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用手拍拍姜蓉的脑袋：“妹妹也好。” 然后姜蓉来到杨俶面前，也是行了个礼：“叔叔好。” 杨俶正端着木杯喝水呢，瞬间喷了出来，还有没有辈分了，难道不该叫姐夫么，可看到尤利娅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心说大首领的形象要维持，于是正襟危坐，答道：“蓉蓉好，午饭吃了没，没吃就坐下来一起来吃吧。” 姜蓉连忙说吃过了，杨俶说不要紧，再吃一顿，两下推辞一番，提到正事。 杨俶的战术比较简单，那就是抓炮灰，沼泽那边不是要排空积水来造农田吗，沼泽之王的巨蟒让人斩杀了，剩下一帮子蛇子蛇孙群龙无首，到处乱窜，也是个祸害，不如直接抓壮丁，撵去打巨鬣狗当炮灰。 午后大家酒饱饭足，精锐尽出。 这次狩猎的队伍由三部分构成。 首先是姜蓉弄来的二十多条大蟒蛇，届时会上去打头阵，吸引火力。 其次是杨俶招募的五十多名猎手，其中大多是老猎手，还有奴隶主和一些自由人，不发工钱，就拿到时候狩猎得到的鬣狗肉和皮毛充抵报酬，他们均装备长矛标枪与弓箭，构成了狩猎队的中坚力量。 最后便是新训练的骑兵，由薛辟疆带队，他们刚学会骑马，大枪十戳七不中，战斗力堪忧，不过按照杨俶的说法，咱们的马种实在逆天，到时候靠近了往一个方向冲，尽量保持密集阵型即可。 军队开进到干涸河床位置，那群巨鬣狗还在原地，洛河一带没有天敌，同时水草丰美，食草动物群落密集，还能抓住落单的人类充当口粮，巨鬣狗群似乎更为繁盛了。 食物链顶端的猛兽，类似西伯利亚虎，都是有各自很大的领地，因为只有足够大的土地才能养活下层的低级食肉猛兽和更多的食草动物，以保证老虎的狩猎需求。 但一到巨鬣狗的身上，这条规则就有些被破坏，这玩意是群居的，每一头又有着不下与西伯利亚虎的战斗力，所以流窜到哪里，就把哪里的食草动物屠戮一空，造成生态破坏，所以最终灭绝，也是理所当然。 人类也是一样一样的道理，从非洲杀到美洲，所到之处，灭绝无数种群，现代人总觉得这种现象是工业化后造成的物种灭绝，其实不是的。 从石器时代开始，人类学会使用工具和火，从此变成了地球bug，大灭绝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大规模进行了。 所以后来人类的人口一上来，就要极度依赖农业，否则光那些野兽，怎么也不够吃的。 一句话，正常的生物链，容不下太多的顶级猎食者。 杨俶要为民除害，替人类消灭竞争对手。 姜蓉驱使的巨蛇潜伏到鬣狗群附近，突然发难，巨鬣狗们还是第一次遭遇蛇群主动袭击，稍显慌乱，但在雌鬣狗首领的带领下，开始与巨蟒捉对厮杀。 要是那头沼泽之王还在，未必不能与鬣狗首领大战三天三夜，可它已经变成了餐桌上的烤肉，不能前来助阵了，余下的蟒蛇的单体战斗力普遍不如巨鬣狗，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杨俶就是为大家来争取这点时间。 若是像人类战争一样列阵而上，鬣狗群一定会远远发现，组织起来对攻，那么己方自然难免会有死伤。 但对方处于散乱状态，己方是人类的狩猎阵列，局面就会完全不同，如林的长矛和雨点般的标枪，能把这颗星球上任何一种常规物种埋进历史长河。 “快快快！”杨俶带头起身，“薛辟疆你们迂回去河道的另一头，看我脸色行事，其余战士，一队跟着虎牙，二队跟着我，保持队形！” 如果从天空俯瞰狩猎场，那么会是这样一个景象。 干涸河道的河床正中，栖息着二十多头巨鬣狗，它们正在消灭数量近似的巨蟒。 在河道的南侧河床底部，原先的上游方向，虎牙带着三十多人拔足狂奔，迅速逼近后列阵架矛，标枪在手，只待一声令下，悉数扔出。 在河道西侧岸上，杨俶带着二十人均手持猎弓，羽箭上弦。 最后是河道北侧的干枯河床方向，薛辟疆的二十多名骑兵准备就绪。 “射。”随着杨俶抬起的手臂落下，河岸上箭如雨下，伴随着呼啸声，羽箭和标枪破空划出道道残影，对下方的巨鬣狗和蟒蛇发起了无差别打击。 一时间惨叫和兽吼此起彼伏，场面更加混乱，两轮标枪过后，虎牙带着猎手发起冲锋，阵型密集，以保证不会被从正面强行突破，在姜蓉的呼哨声中，幸存的巨蟒飞快逃离，回归自然， 巨鬣狗首领发现似乎上下左右全是敌人，纵使它凶猛彪悍，残忍狡诈，也由不得它不思量当前的处境，岸上的人类无法够到，但河道中的人类却可以一搏。 可当它带领鬣狗群冲了一次，才发现这些人类的厉害。 和之前见过的所有人类不同，他们始终聚集在一起，无法通过迂回绕圈来拿到侧面或者背面的空虚——河道就那么宽，两侧就是河岸。 一次冲击，三头巨鬣狗丧命，它们中的每一头都同时面对了四五根青铜长矛。 人类的科技发展，远远超出了野生动物肉体发展速度的极限，它们必须恐惧，它们必须逃离。 从掌控火焰开始，这颗星球未来的主人，已经注定。 火焰——陶器——青铜，这条拥有前后因果关系的科技树一路点下来，人类未来的对手，只有人类自己。 “哈！”虎牙门板似的青铜大剑挥舞，以肉身硬撼的方式，竟然把一头雄鬣狗从头至腰，斜着切成两半。 这巨人浑身是血，仿佛洪荒神话中的神灵降临人世，把身上布满爪痕的破碎皮甲一撕，赤膊上身，冲着巨鬣狗首领杀去。 兽群的士气终于崩溃，它们意识到这次没可能打赢。 不但不可能打赢，再打下去，整个族群都要死伤惨重。 杨俶带着弓箭手往河岸的北面移动了一段距离，保证射手的箭矢能最大可能从兽群的背后射出。 “看到那头最大的没，射它，射它！”杨俶指着翻身逃亡的鬣狗首领大喊。 鬣狗是母系社会，雌性鬣狗的体型与力量都强于雄性，族群的首领，自然是雌鬣狗。 两轮弓箭下去，鬣狗首领身上插满了箭矢，活像个刺猬，但这头猛兽够彪悍，生命力强到发指，带着箭矢狂奔，速度丝毫不减。 一阵杀戮，二十多头巨鬣狗折了一半，只剩下十头。 杨俶把目光投向北面的河道，那里有烟尘扬起。 隆隆马蹄声闷雷般传来，河道的拐角出现一排参差不齐的大枪，一群骄傲的骑兵。 或许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使用骑兵战斗，杨俶若不是要布局与指挥，恐怕更愿意加入骑兵的队伍。 不过来日方长，今后有的是机会。 为首一将，剑眉星目，鼻正口方，身上虎皮大氅，胯下是一匹雄健列山马，手中白蜡杆大枪一抖，只差高呼一声来将通名。 巨鬣狗不知道对面到底是啥，可是拼死一搏，就是要冲。 众骑兵随着薛辟疆一声令下，把战马的速度放到了最大，他们的骑术还很粗糙，做不到行进中保持阵列，可战斗意志却达到了顶峰，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想过以这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去战斗。 在这种速度之下，大枪的威力无可阻挡。 就算是全身板甲穿齐，照样是一枪挑飞。 巨鬣狗与骑兵队均是血肉之躯，在河道中进行了一次惨烈地撞击。 兽吼马嘶，那矛尖只要碰上鬣狗的身躯，便在近八十码的相对速度之下，毫无阻碍地将鬣狗捅个对穿。 同样，没有捅到的骑兵，带着一股河湾地出来的血性和勇气，直接策马和鬣狗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 杨俶看在眼中，痛在心里，直呼没让你们这么拼啊，摔下马弄个骨折什么的，恢复起来可慢了，直接摔断脖子也是不无可能。 好在巨鬣狗的数量和战斗力已经被削弱过，且骑兵队这边有个薛辟疆。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少年大枪一抖，直接把巨鬣狗首领给挑死了。 这下子兽群连最后的反抗余地都失去，被长矛困住，屠戮一空。 此战结束，杨俶以战死三名征召猎手，重伤五人，轻伤九人的代价，拿下了洛城东南面的入侵物种。 近卫骑兵的少年们很幸运，摔下马的有一半，手臂骨折的那个算是重伤，要修养上几个月，其余均为擦伤和撞伤，很快能够恢复。 骑兵的骇人力量在这场战斗得到了初步展现，十多头巨鬣狗，一次铁骑冲锋，就将它们彻底瓦解，无论是杀伤力还是杀伤效率，都远远超出了从前的弓箭手和重步兵。 这就是几乎主宰了人类整个战争史的兵种，直到机枪的出现，才能把这种战争机器淘汰出历史舞台，他们的存在，几乎是冷兵器最高战斗力的象征。 ------------ 第72章 你情我愿订合同 消灭巨鬣狗之后的第二天，轩辕光的族人，也就是轩辕丘-有熊氏族的队伍前来造访了。 带队的是轩辕光的七舅姥爷轩辕土娃，他机智聪慧，其实已经来到洛城附近的林子里两天，听闻杨俶首领前往征讨重渡河，于是按兵不动，静待消息。 消息传来，洛城精锐，加上分封的诸侯隼翼的军队，摧毁了重渡河诸部，把那里变成了一个新的城市，原住民均被奴役，加入了洛城的半封建半奴隶制体系中。 轩辕土娃大惊，重渡河诸部他是知道的，好歹加起来一千来人呢，两天一夜，说灭就灭了，而且从洛城班师归来的军队状态来看，这仗打得并不艰难，死伤极少，这种战斗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于是当时对洛城政权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速速派人回去报告这一代的轩辕族长，轩辕德成。 前些天收到杨俶的赠礼，轩辕德成如获至宝，青铜剑在蛮荒时代是不折不扣的神兵，杀人破甲，样样在行。 话说那一整天，轩辕德成干活也有力气了，练武也更积极了，连当天晚上大小老婆对他耕耘的评价都变高了。 拿了洛城的青铜剑，轩辕氏对这块土地上的统治者和政权都充满了好奇，而且小儿子轩辕光还在他们手上，据说被教训了一顿，不过没有伤及性命。 轩辕德成心中虽然喜欢这儿子，想把他教育好，奈何每次训斥，自家老母就拼了老命来护，最终养出一个文艺少年。 既然人家答应了把轩辕光囫囵放回来，又赠送了厚礼，那么派遣使节前去交好，也是未尝不可，听说洛城粮食丰盛，还有大量的精致陶器产出，所以和他们展开贸易，对于部族发展来说可谓有益无害。 轩辕光带着姜花花就要上路，临行前一步三回头，他们都知道以后可能没法像现在一样每顿肉食管饱了，很是伤感。 杨大首领在一旁和轩辕土娃交谈甚欢：“土娃兄弟，你们家光光真是个聪明伶俐好少年，小小年纪脑瓜子就特好使，而且又有上进心又有想象力，性格又乖巧，想必是未来轩辕一族的栋梁之材。” “哪里哪里，”轩辕土娃连连摆手，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微笑，“光光他就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要知道从小行万里路的孩子，生活总会对他们更加友好。” “土娃老哥所言甚是，你看光光他思乡心切，眼中已经饱含感动的泪水。” 这么说着，人质在友好的氛围下被交出，换来了若干工匠和一些器物。 所谓轩辕，指的是车船。 车船的船，自然是航行在河面上的船只，杨俶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发展水运，所以目前来往洛河两岸的，都是简陋的独木舟，木筏倒也常见，不过仅能运人，运送货物就容易进水。 轩辕氏送来的两艘木船不大，但却是那种制作了龙骨的小型长船，吃水较深，长约七米船舷两侧各分布着三支木桨，里面可载十多个人，可谓这个时代顶尖的舰船之一。 虽然和横渡太平洋的少部分海洋民族无法比拟，但对于农耕文明来说，制作出带龙骨的船只，就代表造船的水平已经登堂入室。 杨俶知道这回为了换轩辕光回去，两艘船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约定的份额，况且还有三辆木车被送到。 轩辕氏族还没驯化牛马，自然不可能有马车，所以现在这个带轮子的东西，实际上的手推车。 别看小小的手推车简陋，有了它，物资的运送比肩挑背扛效率起码提升五倍以上，同样是人类利用工具的智慧成果，杨俶之前就制作了一些木板车，套在牛身上使用了，不过工艺平平，远没有轩辕氏送来的好。 另外还有十名工匠，都是擅于制作舟船之辈，说是过来暂居，但却丝毫没有和他们提起回去的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轩辕族长是打算把这些工匠送给洛城了。 又是舟船又是工匠，这份大礼不可谓不厚。 杨俶可以拿出价值类似的陶器和粮食回赠，不过工匠确是大人情，人家拿宝贵的劳动力来送你，意图其实很明显，想学青铜器冶炼。 不过杨俶肯定不能让青铜制造的技术外流，无论土娃同志如何旁敲侧击或是抛媚眼，一律无视，最后土娃说大首领啊，不如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城堡吧。 杨俶毫无拒绝之意，带着土娃逛了一圈，来到冶炼青铜的作坊，面不改色，指着刚流出窑炉的液态青铜道：“土娃老哥且看，那些烧红的炉子和流动的火焰，你可知道是什么？” 土娃诚惶诚恐，面带惊惧，扑面而来的热度已经是他两股战战，拔腿欲走，烧红的液体更是令他感到万万不可接近，更不可触碰，否则就是尸骨无存。 “杨大首领，这是……？” “这是我洛城的祭天仪式啊！”杨俶一脸严肃，“这流动的火，便象征着对火神的敬畏，这昼夜燃烧的炉子，就象征着大地的守护之力！” “原来如此！” “你明白了？” 土娃精神振奋，手舞足蹈：“久闻河湾地杨大首领乃火神下凡，拥有掌控火焰的力量，今日一见，诚不我欺啊，不过这里太热了，我们还是换个凉快的地方参观吧。” 杨俶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于是轩辕土娃把洛河城堡逛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想象中制作青铜武器的地方。 在他蛮荒时代的大脑里，还在琢磨着打造燧石武器一样的场合。 凌乱的石材，噼啪的敲打声，可是洛城真没有啊，所以回去怎么和轩辕德成首领交代？ 杨俶也不愿让人无功而返，逛完城堡，又沿着洛水河畔的城市走了一圈，说是让土娃领略一下洛城的大好风光，实际上是让他看看，这里的人能生产出多少物资。 站在统治者的思想层面，人口和产出就代表了一个政权的实力。 比如轩辕氏族拥有一万的人口，和北方战败前的黑血氏族实际上是平分秋色的，他们生产的总物资，分量也相当。 但杨俶虽然只有两千多人，却依靠着先进生产力，无论是粮食还是器物产出，都隐隐有着超越这两个大氏族的势头，别人看不出来，轩辕土娃却一定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杨俶不用活人绑炸弹，也不用往边境扔大炮仗示威，他带着土娃转一圈，人家就明白了。 洛城的强大，不在青铜武器，就算是人家拿着燧石武器出门，同样也能旗开得胜。 想到这里，轩辕土娃更下定决心，这次回去要和轩辕德光好好商议，务必制定和洛城妥善交往的计划。 就这么想着，杨俶带他来到了洛城前往灰木村的道路上。 那里有两辆牛车装齐了货物，正待出发，赶车的人发现杨俶来了，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前来问好。 杨俶说你为我带来了制车的匠人，不过呢，车是手推车，效率还不够，人的力气有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厉害的。 说着就让大家往牛车上坐，唰啦啦上去十个人，之见那商队的头儿手中鞭子落下，被驯化的牛儿开始前进。 几吨的重量，在这种大型生物与木板车的结合之下，轻若无物。 “厉害啊，杨大首领，”轩辕土娃震惊道，“你竟然驯化了凶猛的野牛来拉车耕地，若是这种牛车再结实一点，恐怕能运载更多的货物。” 杨俶命人牵来两头牛，一公一母：“所以，土娃同志，我们洛河氏族，和轩辕氏族，就开始正式的友好交流吧，这两头牛，它们是你的了！” 说完就把牵绳亲手交给了轩辕土娃。 轩辕土娃感动得涕泪横流，拉着轩辕光一齐拜倒在地：“久闻大首领高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杨俶连忙摆手，然后从背后掏出一张早已拟好的文件合同：“来来来，在这个条约上按个手印，我们两地的关系就可以确定了，你送匠人过来，我呢，把耕牛给你。” 匠人要学习培养，可杨俶的牛都是野外捉来让薛辟疆驯化的。 毛妹在一旁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坑爹的无本买卖，简直和强取豪夺没有半点区别。 可看到轩辕土娃感动的面孔，少女又不好打搅了他的真挚感情，只能闭口不言。 话说杨俶这边把耕牛交给了轩辕土娃，让轩辕氏族的人大为振奋，北面的在巨鬣狗牙齿下死里逃生的大表哥终于回到了黑血聚落。 大表哥这一路走来可谓千辛万苦，原先百八十人的精锐战士，这时候只剩下来了三十来人，另外的人不是在逃亡路上走散，就是因为伤口感染和疾病倒下。 所以三十来人中，有七八个人还是被放在担架上抬着走的。 “大哥，前面就是老三的村子，我们先进去修整一番吧？”蝮蛇仗着一身好战技，虽然缺了一条胳膊，但自保却是毫无问题，战斗落到这番田地，兴致也是不高。 距离黑血氏族的大本营还五十多里，预计明天才能到达，中途修整一番，正好来到了老三姜槟的地盘上。 姜槟带人出来迎接，说兄弟远道而来，想必饥寒交迫，待我为你接风洗尘。 说着带人进了首领大屋，里面长条餐桌上，摆满了十几盘野菜煮黍米，偌大的桌子，中间半个巴掌大的石碗，碗里是三片切得方正，薄的透明的野猪肉。 姜槟村长肥硕的脸上红光满面：“大哥，这是我精心准备的肉食，虽然量不多，但下饭足矣，你可千万别嫌弃啊！” ------------ 第73章 新的大表哥出现了！ 姜万岁脸都绿了，瞪着那三片肉，正待发作，没想到眼前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抢先把其中一片闪电掠走，塞进了嘴里。 抬头一看，正是姜槟，他似乎用力咀嚼了两下，然后一脸满足地把肉片儿咽了下去。 “哈，真是人间美味，姜万岁大哥，实不相瞒，我们村一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可不容易了。”姜槟说着就把手伸向了另外两片肉。 姜万岁和蝮蛇连忙一同伸手，一人一片把肉拿去，在其他战士羡慕的眼神中，把肉吃掉。 啧，还不够塞牙缝的。 姜万岁很是纳闷，就这么一片入口即化的玩意，他姜槟怎么做到嚼几下，还那么用力地咽下去的。 当然这不是姜万岁的味觉失常了，因为身边的蝮蛇也是一样的表情。 人在屋檐下啊，姜万岁压住心头怒火，心说当时远征的时候叫你，你以家中遭了水灾拒绝，现在整个黑血氏族战斗力保存最好的反倒是你们村，不过既然我姜万岁活着回来了，到时候在大营整顿士卒，回头再好好和你算账。 于是残兵败将们也不多言语，一起面无表情，吞咽那些糠糟般的食物。 总算止住饥饿，恢复了一些力气，却听得姜槟连声叹气：“大哥，你们这次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倒是给我说说？” 姜万岁听到这二弟尚且关心战事，不由心头稍稍宽慰，暗道你也不是全然不顾大局，算了算了，这次就不计较，黑血氏族遭此大败，也应该团结所有的有生力量，重新崛起，于是便把之前的战况详细说了一遍。 从蝮蛇回来告知原绿岩氏族控制失败，到组织各部联军踏上征途，再到强袭洛城堡垒，最后在夜袭中失败，连耗费大量人力和粮食驯养的猛犸象，都被神秘力量击杀。 原本黑血大酋长还不服输，来了一波复仇大战，差点捉住了杨大首领，可惜被那奸诈狡猾的家伙再次坑了一把，跳河逃回。 一路上披荆斩棘，风餐露宿，真是苦不堪言啊。 “大哥，听你所说，其实并非我们战斗力不如对手，而是轻敌了，”姜槟思索一番，命人抬出几坛子果酒，给姜万岁等人满上，“来，喝了这碗酒，我相信大哥你能够再振雄风，重新杀回去！” 蛮荒时代的酒虽然度数低，却架不住那时候大家不常喝酒，更没有经过后世的白酒考验，于是三碗过后，统统面红耳赤，神志恍惚。 姜万岁朦胧之间，发现外面进来好多女子，拉着手下的战士们往外走。 “这是干什么？”姜万岁问，也不知道身旁是不是有人。 还真有人回答：“大酋长，兄弟们路途劳顿，今晚且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不行！”姜万岁怒道，“大营没到，都是战场，让他们给我回来！” “不，他们不回来了。”有人说。 这声音好生耳熟，姜万岁回身去看，可那人却脚步挪转，又躲到他的背后，若是在平时没喝酒的状态下，整个黑血氏族都找不出这样的战士，可现在姜万岁酒醉，脚步自然踉跄变慢。 “谁，给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姜万岁双手乱舞。 那声音忽道：“你看窗口有人。” 姜万岁定睛看去，果然窗口人影晃动，忽然伸进来几支吹箭，一齐发出，几根木刺顿时刺在面上。 力气迅速从大酋长身上流失，刺上有毒。 姜万岁发现背后那人贴近了自己，伸出手，一把匕首探出，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就这么一拉。 鲜血飞溅。 临死之前，姜万岁酋长认出了那把匕首，正是胞弟蝮蛇的，而窗口的吹箭被收起，从门口进来的人，也是如此熟悉，除了二弟姜槟，还能有谁。 “你们……”姜万岁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雄健的身躯终于轰然倒下，一代枭雄，最终却死在了自家兄弟手中。 姜槟掏出一块布，优雅地擦了擦溅到衣角的鲜血，然后冲蝮蛇点了点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黑血氏族的二首领。” 蝮蛇淡淡一笑：“好像我从前就不是了。” “当然不是，姜万岁昏聩残暴，独断专行，大权独揽，所以呢，我姜槟这就要让黑血氏族日月换新天，走上民主自由的道路。” 所以大表哥死了。 二表哥就成了老大，也就是新的大表哥，他做的一手好野菜，切肉片的技术也十分高明，每每受招待的客人都赞不绝口。 姜槟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的老婆貌美如花，是部族中远近闻名的女强人，当天晚上就安排人员，策反了其他战士，策反不了的人呢，要不使用美人计慢慢磨，要不关押起来，同时还准备好了物资，供士卒使用。 黑血氏族的大营换了主人，这主人不是外来的袭击者，而是姜万岁的二弟姜槟，他抬着姜万岁的尸身回来，神情悲戚，泪如雨下。 只说姜万岁酋长遭到洛城人马暗算，不幸战死，自己支援不及，打退对方时，姜万岁已经快不行了。 大酋长临死之前交代，黑血酋长的位置，给姜槟了。 这一点，他的胞弟蝮蛇可以作证，同样有一些跟随姜万岁已久的老部下也出面认可，虽然他们的神色看上去有点异常，但没有人怀疑。 不认可的人，自然还在姜槟的村子里，没有来黑血大营。 所以姜槟说，我当了这个酋长，不但要让大家安居乐业，还要为我们的前首领姜万岁报仇，他死不瞑目啊，咱不能吃这个亏。 于是黑血族人同仇敌忾，一齐憎恨那个远在天边的杨俶村长起来。 当然，部族中有的人也会感到疑惑，比如姜万岁之前的大小老婆，还有年少的几个孩子，可姜槟这次没有出战，手下的士卒保存最为完善，使用武力掌管大营后，就根本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了。 他颁布了几条法令，派人强制执行。 首先大家都要有梦想，未来一定会很美好，所以黑血氏族从此以后开始实行部族所有制度，搞个股份的概念，大家把家中所有的财物都聚集到姜槟这里，交付他一起支配，据说这样才能办成大事，造福千家万户。 其次大家需要为新的首领劳作，比如今天来五十个人帮忙种地，明天来一百人帮忙建房。 什么，工钱和报酬？你们难道不是为了实现梦想而来的吗？提钱这事儿，多俗啊。 再说了，只要实现了你们的梦想，钱肯定是有的，实习生和应届生不好好想着努力学习适应社会，却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怎么能出人头地呢。 最后是新酋长的高端福利，每个来帮助完成梦想的人，都能免费在姜槟这里享用丰盛的免费午餐，野菜煮黍壳，运气好，姜槟酋长还会亲自切一碟肉来供大家数百人分享。 黑血氏族众人都说世间出了这么个酋长真是人生大幸，我们要好好珍惜，于是干活愈发卖力。 …… 以至于杨俶的细作商队把这些事情向杨俶汇报时，我们的杨大首领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什么，姜万岁死了！？我和他还有一年之约呢！” 下面的卫兵连忙回答：“姜槟酋长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管理聚落，还是很有一套。” “世事无常啊！”杨俶重重的叹气，当初自己没有派人追击，没想到姜万岁还是没能活着回家，那么细作传来的情报，说什么自己派人杀了他，必定是新酋长姜槟在扯蛋。 姜万岁的死，十有八九和他脱不开联系，而且此人更为阴险狡诈，需要自己在来年打起精神，好好对付。 ------------ 第74章 技术宅的城建日常 寒流南下，杨俶在要塞里面建造了壁炉，出于某种邪恶的目的，他只在大厅和自己的卧室造了。 因为一个烟囱上下直通，正好壁炉的选址适合建在那个位置，对此毛妹似乎没话说，不过她吵吵着要给自己的房间里另外建一个，结果杨俶拿出城堡设计图，瞎基把一顿乱戳，说你那个房间一旦改变结构，整个城防体系就毁了。 到时候人家派几只猴子攻城，我们的老家就被拆了。 毛妹眨了眨眼说好吧，这个冬天尽量在你房里过。 杨俶很开心啊，准备把她洗白白吃掉，可敲门声响起，少女一进来，却让他傻眼了。 小甄宓也一蹦一跳跑来了，大小俩美女裹着兽皮，蹲在壁炉前面伸出手，让橘红的火焰暖和手掌和身子，一遍愉悦聊天，只把杨大首领晾在一旁不管。 虽然看着养眼，但是家风不正。 杨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过毛妹，毕竟萝莉在这里，有的事情它不好办。 “甄宓，过来念书了。”杨俶打开笔记本，冲萝莉招手。 甄宓不太情愿，但还是小碎步磨蹭过来，趴在屏幕前。 杨俶这些天没什么大事，骑兵训练小成，三角洲新村缓慢建设中，重渡河矿城还在探矿选址，等一切具备了显著成效，怎么算都要到来年的夏季了。 至于冬天……这时代不需要在大雪天挤公交去上班，也不需要在湿冷的雨水中出入山林考察，农耕文明过冬，一般宅起来就好，反正柴火和食物都有储备，外面猎物也少，大地上的生灵都使出浑身解数，熬过北半球的寒冷时光。 所以给孩子们上课，外加午后跑到城墙上晒太阳，成了目前主要的乐趣。 甄宓已经学完了九九乘法，接下来却没有更深的数学课程了，按照目前生产力的水平，还用不到复杂的几何与代数，所以给她出的题目，多半是加减乘除的应用题，比如一亩地亩产半吨，其中因虫子啃食和灌溉不到位，损耗百分之八，那么十亩地的最终的收成是多少。 目前管库房的大爷，还要靠结绳计算，虽然他办事严谨可靠，但远古的算法终归效率不高，杨俶决定把甄宓先当作会计来使唤，反正也没人会起诉他使用童工。 当然了这么强悍的会计恐怕是全球第一。 因为萝莉身旁经常跟着一头老虎，除了尤利娅和杨俶，几乎没人敢靠近她十步之内，开玩笑，这吊睛白额大虫最近愈发长得彪悍，身长四米，来去如风，十根利爪如同柄柄短剑，捉头野牛那是一扑一掀，便按倒在地，撕开喉咙咬死。 可这老虎别人不认，就认甄宓，萝莉平时要吃点野味解馋，都是它去捉来，简直是通情达理好宠物。 杨俶说你表现不错，明年干掉黑血氏族的时候，顺道去北方帮你瞅瞅，应该能物色头母老虎回来。 所谓宅有宅的过法，除了教萝莉，杨俶还履行了一名技术宅的光荣使命。 搞发明。 其实算不上发明，也无非是像其他穿越者一样搞剽窃而已，不过杨大首领从不承认自己要抄袭了，因为那叫借鉴，我们抄别人要是能抄得更好，那不就成了原创，不但抄了，还要让你充钱，没钱你连抄的东西都玩不上。 洛城沿着大河建立，轩辕氏族带来的工匠已经开始让木船下水，那么码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建筑，杨俶接下来就要把河流给利用起来。 水力的利用将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修建码头。建造更多的船只，让自己的工匠掌握并消化轩辕氏的技术，造出更先进，更完善的木船，打通洛河上下游的交通——古代没有高速公路，水运无论是成本还是时间，都远远快于陆路。 二是建造水车。黍米现在被使用人力的简陋石磨磨成粉，以便更好的保存或制作其他食物，但效率比较低，那么水里磨坊一旦出现，将为这个文明节省大量的人力成本。 两件事情，码头修建在前，水车修建在后，不过都需要准备木料，所以杨俶专门组织了七十个人的伐木队，加上武装的护卫队，共计八十人，前往附近的树林伐木。 砍倒的大树被当场劈成块状，放在牛车上运回洛城，进行更深的加工，有的制作成圆木，有的则被劈成木板，全部在岸边堆积如山。 为什么一定要造个码头呢，直接让船下水不行吗。 见惯了城市河道的现代人可能不太理解，觉得河道都是如同城市运河一样，河壁垂直，两岸还有道路，其实这是经过人类改造的环境。 大部分自然河流，从河岸往河心会存在一个坡度，也就是说可能河边的水会比较浅，那么吃水比较深的船只一下去，问题就出来了，它在一些岸边无法停靠，因为一靠岸就搁浅。 码头的作用主要是便于船只停靠，装卸货物，以及人员的集散，其中便于停靠又是最重要的功能，通过岸上延伸向河心的木板，直接为深水区船只与河岸之间搭建了一条道路，船只可以不用搁浅就能把船上的人或者物输送到岸上，而起到这种功能的口岸，就是最原始的码头。 河曲蜿蜒生长，通常来讲，冲积岸的上下游位置河岸常年受水流正面冲刷，岸壁较陡，水深可观，所以成为了建造码头的优良地点。 所以码头选址，位于杨俶的自留农地的北面河湾，至于为什么不是南面呢，因为上次独孤成打算在北面那个位置引水灌城，惊到了杨俶，虽然等城防体系完善后会建立护城河来避免这种情况，但在此之前还是要防上一手。 那么城防与码头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第一个码头，肯定是军民两用的，既要考虑到与对岸列山领地的交流，又要考虑到与上下游部族的贸易，所以必然会建造箭楼，安排驻军，那么码头就成了一个小型要塞。 既然这个位置有驻军，那么进攻者想要通过掘水淹城来达成破坏目的，自然难度就会增加。 当然进攻方可以选择先拿下码头。针对该攻势，后世又出现了不同的城防体系，比如有一种办法就是直接把码头纳入城市范围；还有一种更为军事化，就是在码头与要塞之间筑起一道城墙，上面可以行军，以此保证堡垒与军港之间的呼应，可以随时撤回或派遣军队。 杨俶带人建造码头时，洛城群众又前来围观，真是不得了，人山人海，男女老少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仿佛架木桩钉木板的工人都成了明星。 不过人太多，反倒影响了木料运输，于是杨俶决定把大伙儿撵走，可这一撵不打紧，他们都表示抗议了，深秋时节，农忙已歇，除了在家睡老婆打孩子，还能干嘛，在这边还能聚众娱乐一下呢，居然要咱们走，不愿意啊。 杨俶好好劝解，大家只是说好，然后稍稍散开一点，过了一会儿又聚拢。 “真是莫怪本首领心狠手辣。”杨俶说着就要指示卫兵驱逐平民，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来了来了，牛车来啦！”众人分开一条道儿，又一辆拉木材的牛车抵达。 “卸货咯。”工人吆喝一声。 “一起一起。”围观众人一拥而上。 “搬下来就可以了是吧？” “堆到那边看到没，清理出的平地上！” 杨俶目瞪口呆，自己可没打算召集这么多人手啊，这回建造码头的工人，除了自己的奴隶和一些支付粮食雇佣的自由民，没有更多的预算。 可现在这情景，几百号人没有报酬，居然因为无聊而加入了建筑工大军，真是完全没有想到。 难怪后世有专家研究说，大金字塔并非法老奴役平民建造，而是大伙儿爱戴他，才在闲暇之时给他修个墓。 啊呸，怎么就想到修墓了，我可是要火花成灰冲马桶，滋养农田的人啊。 杨俶连忙安排人手，给大家各自分配工作，要干活就干吧，想走咱也不强求，总之这几天建造码头的工作效率，绝对是很高了。 ------------ 第75章 全副武装的旅行团 码头大约在一周之后竣工，杨俶本来想趁着众人兴致正高，把水力磨坊也研究出来，可寒流终于全面降临，洛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大雪之后，干活的人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气温目测降到了冰点以下，洛河还没结冰，不过预计也是快了。 杨俶在城堡的火炉前烤火，看着外面的飘雪，没有咖啡，毛妹的伏特加早已经被干掉了，这年头连个像样的饮料也没有，除了一些果酒。 况且杨俶已经下达了禁酒令。 酒是要靠粮食或水果制造的，每制造一桶酒，可能就要消耗掉两桶的水果或者粮食，粮食的作用自然不用多说，立国要以农为本，这是根基，奴隶可以加以虐待，剥夺自由，但要是连饭都吃不饱，那就很容易起来反抗。 至于水果，现在也不宜用来酿酒，因为冬季果子稀少，这是人类获取维生素的重要来源。 大部分动物可以自行在体内合成维生素，所以食肉动物不碰一丝儿水果也不会牙龈溃烂等等，但是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丧失了这种能力，因为对于战斗力越来越强的人类族群来说，水果真是唾手可得的食物。 直到后来欧洲的水手因患上了航海病，维生素的最用才得以被重视。 所以洛城没有麦酒，连果酒也是以前储存的。 当然杨俶不至于被禁酒令所束缚，他不想以身作则。 尤丽娅问起，他就立马找了个很好的榜样，曹孟德。 杨俶同甄宓讲故事，毛妹和薛辟疆也在一旁听着。 “说，古代……嗯，就是很久以前有个名叫阿瞒的酋长，他为了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增加粮食产量，于是禁酒了。 “但是呢，有些事情非常重要，它要靠饮料来助兴，比如横槊写个诗，梦中杀个人，点兵八十万横渡长江……你问长江在哪？在南边几里地吧，不远，总之，阿瞒同志为了工作需要，他得喝酒。” 杨俶抱起小木桶，给尤丽娅和自己满上，然后在甄宓迷茫的眼神中给了她一杯白开水：“故事就是这样，所以我杨大首领，还是要喝饮料的。” “哦。”甄宓说。 尤丽娅一脸嫌弃：“你可拉倒吧，不就是没有可乐雪碧外加橙汁吗，还找一堆借口。” 杨俶连忙摆出严肃的表情准备再说教一番，却见毛妹一把抱过甄宓，放在她膝盖上，语重心长说：“记住了啊，以后嫁人千万不要找杨这样不守规矩还拼命找理由开脱的男人。” 没办法，没有外人的时候这妞儿会给你拆台。 去北边独孤氏族交流考察的商队还没有音讯，杨俶估计他们遇到大雪难以行进了，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新上来的大表哥，原黑血氏族的二表哥姜槟据说热爱和平，乐善好施，把物资借给别的部族，来年只收取十分利，若是还不上，只需要拿儿女抵押，真可谓业界良心。 不过如此良心的新酋长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杨俶还是决定等商队回来，好好盘问一番。 北方平静，南部的轩辕氏族却很积极，自从拿到了耕牛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三天两头过来说你们这个牲口不错啊，再来几头？ 杨俶说耕牛没有了，我们自己都不够用，不给。 轩辕德成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有驯牛的秘方，看我捉些野牛来给你驯。 杨俶说好吧，不过他告诉轩辕首领驯牛可难了，饶是我杨某人手段通天，五头牛里给你驯出一头就不错了。 这就是杨俶最近天天吃牛肉涮火锅的原因之一，剩下的四头牛基本进了杨俶的肚子。 哼，洛城又没有准备足够的干草，冬天一下雪，牛就在找不到吃的，还是得饿死，这不是杨俶不想多养，而是暂时没有这个经济基础。 不过轩辕德成还是很满意了，他总是派人邀请杨俶前往做客，杨俶却只想在城堡里面宅起来烤火。 三番五次，真是盛情难却，杨俶说好吧好吧，算是冬天出去游玩一次，当做拉练吧。 身为首领，他可不会干出孤身遛嗒然后被门客用长枪捅死的事儿，因为被捅死的那位也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照样因为颜值受损身亡，何况自己的颜值就那样儿。 这次前往轩辕部族拜访，杨俶带上了骑兵队，也就是近卫军。 比起骑兵队刚刚建立的时候，近卫军的装备又稍微有了些变动。 青铜头盔开始运用，得益于笔记本中的文件资料，杨俶跳过了金属片连缀的原始青铜盔，直接冶炼出了整体的头盔，并在尤丽娅的建议之下，加上了护鼻。 薛辟疆本不愿意装备头盔，说影响视野，杨俶说乖，你现在还没学会白日渡劫的法门，等以后修炼有成了，就能赤条条杀上仙界神界异次元。 然后是盔甲，青铜的延展性是无论如何制造不出板甲的，鳞甲和扎甲也难以做到，因为这几种护甲，都要往甲片上穿孔，在用皮筋连缀，如果是钢铁，穿孔之后仍然坚固且韧性十足，但青铜就比较容易开裂，虽然可以通过调整铜锡比例来加强韧性，但硬度的下降却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目前的护甲还是用厚皮甲，暂时没有办法，这也算蛮荒时期的不足之处。 至于希腊罗马那种形式的一体青铜甲，杨俶也考虑过，虽然有穿上后不方便弯腰的缺陷，不过比皮甲的防护效果会好一点。 但是青铜产量还没上来呢，重渡河流域的矿坑要到明年才能开始产矿。 长兵器是统一的大枪，枪尖是柳叶似的一枚青铜矛锋，和其他文明的大部分枪不同，中华的枪术摒弃了劈、扫等技法，只保留一个刺，并将刺这个技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虽然走极端，但也使得这门枪术的杀伤力成倍提升。 至于马上短兵器，杨俶使用了一种比较尴尬的方法——在原先青铜剑的基础上直接进行微小的改造，换下原先的正常手柄，套上更长的，使得这种奇特武器的长度从六十厘米加长到了一米左右，直逼后世手半剑的长度。 所以大家表示终于在马上能砍到东西了。 杨俶说你们这种思路是不对的，我们汉家骑兵中的精锐群体，要尽量避免用刀剑马战，始终用大枪挑杀才是王道，你看你们头儿就不用换剑。 说着一齐往薛辟疆怀中的青铜剑看去，他那青铜剑手柄上包了一块浅黄的兽皮，煞是好看，那是姜蓉蓉给他弄上去的，杨俶要换他剑柄，自然是死活不肯。 盔甲有了，长短武器也是备齐，战马披上兽皮，一支重骑兵队伍看起来好不威风。 只是杨俶心里清楚，再让他们发起冲锋，比上次和巨鬣狗对冲也好不到哪里去，别说玄甲骑兵统领秦琼这种大将了，恐怕离封建西欧那种从小训练出来的骑士都差了许多。 究其原因，还是大枪术难度很高，所谓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说的是这些兵器上手的难易程度。 于是在轩辕氏族的邀请下，杨俶组织了一次出游，以友好访问的名义。 毛妹把大狙背在肩上，说少年啊，我会保护你的。 杨俶无奈道，放心吧，轩辕氏族现在处境不太好，我们二十多人估计杀他个七进七出都没问题。 出了什么事呢，还是轩辕光当初被赶出来留下的后遗症。 他想要大赚一笔，把轩辕氏族的石斧石矛都给卖了，看似大赚一笔，实际上等于自动卸除了武装力量，搞得目前那些人都在使用木棍木矛当武器，很是悲催。 燧石武器重新打造需要时间，而那个坑了轩辕光的氏族则在外面虎视眈眈，轩辕氏族谈不上手无寸铁，但要是打起来，他们就好似拿着新手村武器去对付人家的卡拉赞毕业紫装。 况且按照目前的贸易合作关系，杨俶都不好意思吞并轩辕部落，此行想要有危险都难。 准备好厚衣服、食物和水，把辎重堆上牛车，带上活蹦乱跳的甄宓，薛辟疆倚马和姜蓉道别，一行人离开洛城，进入积雪的荒原，在杨俶根据太阳定位的寻路技巧之下，向东南方向的轩辕氏族进发。 ------------ 第76章 资深种地玩家 来到轩辕部族，杨俶一行人的高头大马着实让对方震惊了一番，列山马野性尚存，除了马背上的骑手，几乎是六亲不认，围观群众想要触碰，一概顶翻，惹得轩辕族人高呼杨大首领真乃天神化身，连小弟都人手一匹神兽。 轩辕德成设下酒宴，给杨俶等人接风洗尘，吃饭的虽然只有十多人，不过俱皆轩辕部族的首脑，其中包括了轩辕德成的老母亲，还有附近大小十多个村寨的领头人。 大家把酒言欢，尤丽娅无人搭讪，当做其他种族处理，好在杨俶不停给她传小点心，压制住了少女的火气。 酒过三旬，轩辕酋长说要尝试骑马，杨俶看他兴致正高，于是答应，让薛辟疆找了一匹脾气最好的马儿，给轩辕德成扶上去。 其实就算脾气再暴烈的战马，有薛辟疆在一旁盯着，也不敢翻起浪花，所以轩辕酋长的性命必然无恙。 于是大伙儿拥出首领大屋，看着轩辕德成骑着战马，在外面空地上转了两圈，这速度正是最为颠簸的打浪模式，一通折腾下来，轩辕酋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但他沉迷骑马无法自拔，看到族人一脸羡慕的目光，简直爽呆了，于是老脸微红，向杨俶问道：“杨大首领，你这马儿，它（卖不卖）？哎哟！” 说时迟那时快，战马忽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后踢蹬越，猛地一窜，便把轩辕德成扔下马背。 薛辟疆收起手中的小动作，做出一副好震惊的表情。 杨俶暗中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仿佛天降横祸，大喊一声酋长贵体无恙！手忙脚乱扑上前去，将他扶起：“都是本首领的失误啊！” “无妨无妨……”轩辕德成连忙摆手，还要再上。 可战马完全不理会杨俶的召唤，往轩辕德成的腿上撒了泡尿，然后嘀嗒嗒冲出人群跑远了。 “哎，实不相瞒，马这种牲口我们还没能驯化完全啊，”杨俶一脸痛心，当众忏悔，“虽然它们看起来卖相不错，可发起疯来私下到处乱跑，咬狗撞人，暂时没有办法管教，不如这样，我换一匹更乖的来给轩辕酋长骑。” “不用了不用了，杨首领的好意我心领了，哈哈哈。”轩辕酋长被马尿熏得够呛，急着冲进屋里换靴子，哪里还有买马的念头。 酒宴完毕后，杨俶等人被安排在酋长大屋旁边的房子，虽然没有马棚，但小伙子们动手能力不错，找来木材茅草，三下五除二就临时搭建了一个，和睡觉的地方比较近，还能利用马的体温来取暖。 大伙儿打好铺盖，把行囊放好，杨俶几人有自己的房间，近卫军则统一安排在大厅，时间是午后，杨俶决定把整个轩辕氏族查看一番，于是向轩辕德成要向导。 向导很快就来了，正是老朋友轩辕光，他这几天似乎瘦了一些，大概是伙食不佳，外加体力劳动较多，损失了一部分元气。 轩辕光之前被杨俶在旗杆上吊过一天，可他是个豁达少年，哪里会计较，虽然眼神躲闪，但还是热情万分，说我们轩辕部族面积可大了，要不是我这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带你们领略，自己走上三天三夜都走不完。 杨俶说有你真好啊，不计前嫌，还乐于助人，真是一枚大暖男，众人吃饱穿暖，开始观察轩辕氏族。 轩辕丘在历史上就是轩辕氏族的所在地，整体上来说，是一座不高的山坡，南侧较为陡峭，北面则相对平坦，植被不多，且经过无数代人的砍伐改造，整座小山都称为了聚落的主体。 山间有大大小小的泉水，水井分布有秩，基本能满足山上居民的生活用水需求，但无法满足农业灌溉，所以经常可以看到有人挑着水桶从山下往上走，把山南河流中的水运到山上。 杨俶发现梯田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作物直接被种在斜坡上。 这种种植方式有个弊端，就是容易导致水土流失，因为农作物的根系较弱，为了保证作物颗粒得到充足养分，还会把杂草除去，这样裸露的土壤就更容易在雨水和灌溉用水的冲刷下向山下走，宝贵的腐殖质积累不易，会日渐稀少。 杨俶决定把梯田的概念教导给轩辕氏族，蛮荒时代技术积累不易，而缓慢的水土流失怕是几代人都无法察觉，等到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根据现代的若干考古文献显示，巴比伦的灭亡，与不合理的灌溉有着一定关联。 巴比伦人是继苏美尔人之后，占据两河流域的民族，不过两者没有承前启后的关系，乃是属于两个族群的人， 他们建造了先进的灌溉体系，引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水进入农田，无需太多人力操作，即可保证供水不断。 但打造了自动灌溉体系的同时，巴比伦人忽视引水外排，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水分蒸发之后，水中的矿物质微量元素和盐类都沉积到了泥土当中，无法外排。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种花的时候花盆底下没有那个洞，水中的盐分就留在土里面了，导致土壤盐碱化，作物自然无法生存。 要知道自然界的水，并非百分百纯水，纯水是实验室才能达到的效果，只要清水中有那么一点盐分，日积月累下来，土地中积累的盐是很可观的。 巴比伦人在后期损失了大量耕地，导致国力下降，就是前车之鉴。 鉴于现在没有巴比伦，还是苏美尔人，所以叫做后车之鉴更为合理。 杨俶自然不愿轩辕氏族遭类似的不幸，于是找到山头管事儿的人员，开始给大伙儿演示梯田建造。 梯田的优势在于保持耕地位置的地面平坦，减少水土流失，虽然不能完全避免，但比起粗放种植来说，不会引起大的危害，理论上来讲，倾斜角大于二十五度的山地丘陵，就不再适合梯田开垦，但是实际应用中，大约三十度左右的山坡，建造梯田还算可行的。 轩辕氏族没有农业部部长，管事儿的人名叫轩辕竑，是轩辕酋长的表弟，中午吃饭时还聊过几句，这会儿见杨俶又找上自己，颇为激动。 要知道洛城大首领在本族中可是人见人爱啊，这些天交易过来的牛，让轩辕部族各聚落之间的物资以及人员来往方便了不止十倍，原来需要二十个人运送的货物，现在只需要两个人外加一辆牛车。 分牛这事儿，暂时还没轮到轩辕竑，不过这中年男子估摸着两地交易的速度，很快那些首领手中都会分配到一些牛，届时自己家也会有份。 可若是此时和杨大首领打好关系，说不定就不用论资排辈，在轩辕氏族中苦苦等候了呢，人家说不定一开心，便立马匀出一头牛给你，据说大首领那边挺需要木工和手工匠人的，到时候把自己的小儿子派去，总归没错。 杨俶还不知道洛城在别个眼里已经成了文明灯塔，竟然有了移民的心思，若是被他察觉，说不定兴奋万分，立即开始组建联合国，弄个世界警察来当当，还要在边境建个隔离墙装逼。 轩辕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兽皮：“杨大首领，您找我有事？” 杨俶和他唠上几句家常，确认这位不是轩辕光一般的理想主义少年后，开始给他讲解水土流失的知识：“大兄弟，且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于是巴比伦被当作反面例子讲了一遍，当然把他们土地盐碱化的遭遇改成了水土流失，国破家亡。 轩辕竑听得一愣一愣的，说虽然我听不懂，但好像后果很严重的样子，杨大首领你说怎么办吧。 杨俶说一时间改造你们整座山的农地，也是不现实，就拿你们家的土地做实验吧，考虑到是第一次实践操作，且要把土地上原有的一半作物铲除，所以作为补偿，到时候送你一头耕牛外加一套青铜犁好了。 轩辕竑简直要乐坏，他说就算这块地不要了，送给你杨大首领也没事啊，轩辕酋长他弄到一柄青铜剑都能成天炫耀，自己要是有一套犁，还不得受到各家村头的少女寡妇倾心，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说干就干，轩辕竑找来了二十多人，挖土的挖土，挥铲的挥铲，虽然这年头的铲子还是木质的，但大家干劲十足，一看就是轩辕竑给他们许诺了足够的好处。 把轩辕竑家中那块坡地修建出台阶一样的形状，再把挖掉的腐殖质铺回去，把多余的土运走，杨俶用一些小木棍插在地头，标记了挖水渠的位置，同时考虑到了灌水与排水，展现了一个田间老农的常规素质。 一切搞定，已经是傍晚，轩辕竑强留杨俶吃饭，真是盛情难却，于是又是一顿酒宴，这回是一头一百多斤的大野猪放在炭火上烤，木棍从中间穿过，旋转间滋滋冒油，肥肉最多的肚子就分给了杨俶。 杨俶连忙和尤利娅手里的里脊肉交换，说肥肉吃了能美容，但毛妹不傻，当然不换，于是最后落到了轩辕光碗里。 轩辕光用叶子小心把肥肉包好，说是带给家中的姜花花吃，她岁数还小，很有潜力，再长胖个百来斤不是问题。 搞定了梯田并教导了如何推广，杨俶算是把轩辕丘的山坡走了一遍，这上面大部分还是属于部族上层人员的聚居地，看不到最普通的人民的生活，所以杨俶第二天选择了绕山而行，下到基层去。 山下也有成片的黍地，似乎长势比山上要好一些，不过在分块的黍地中，似乎夹杂了少量其他作物，距离较远，分辨不清，于是杨俶让轩辕光带路，前往查看。 ------------ 第77章 黄河流域的新作物 去山下的那个早晨，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轩辕光小心翼翼地避开土路上的积雪，以免弄脏了他新编织的草鞋。 因为草鞋的款式新颖，脚踝处的地方加了挂毯logo，有助于提升明媚忧伤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气质，所以一经穿上，就受到了各界好评。 于是轩辕光经过离家出走之后，又回到了部族中被万千群众羡艳的位置。 虽然最近下过雪，穿着草鞋能把脚趾头冻掉，还是无法阻止他在乡间地头穿行，因为小伙子身体棒棒哒，运动一下就完全不冷了。 “你……需要靴子吗？”杨俶看轩辕光在前面哆嗦得像只拔了毛的鹌鹑，很是关心。 轩辕光连忙跺了跺脚：“不用，我喜欢让身体的各个部位与大自然亲密互动，不过话说回来大首领，这几天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冷，嗯，你不要误会，我是指食物容易变凉，并不是想多穿衣服。” 好吧，杨俶开始和尤利娅聊天，主要是询问她们那儿都是怎么过冬的。 毛妹说暖气肯定不能少呢，之前供热局把她们军营大楼的暖气给停了，于是军官士兵一齐出动，包围了供热局，暴力杀入，自行接上了暖气。 杨俶大惊，这供热局欺负到自家军队头上，岂不是误国误民。 当然不是的，毛妹所在的那支部队比较穷，好几年没交上暖气费了，人家把供热停了也算合情合理。 想到当年的红色帝国落到这般田地，杨俶也是倍感唏嘘，不过接下去毛妹讲的东西就比较费钱了。 她说咱们没有暖气，虽然看在你柴火攒得多，壁炉烧得旺的情况下，温度凑合，不过呢，洛河城堡的墙壁可能还要再加工一下。 尤利娅这么一说，不用提点杨俶就明白了，她要再把墙加厚一点。 洛河城堡由原木建造，也现代某些旅游景点标榜的小木屋，完全是两种建筑，前者实用粗大的整根整根原木垒砌，那些纤细的不合格的原木，通通抛弃，一个城堡本质上就是一片森林。 而现代的大部分木屋，处于成本原因，会使用木板来建造，无论是隔热性能还是结实程度都远远不如原木建造。 尤丽娅说她家那边，房子的保温主要靠把墙壁加厚，现在咱们城堡已经是原木建造了，那还可以再往外面加层砖，冬季商旅往来变少了，你的陶器都卖不出去了，还不弄个砖窑来烧砖。 杨俶说直接在外面砌砖反而会破坏了原有的城堡结构，不过没关系，可以在房间的里层用木板再制造隔热层，总之不会让你们冻着了。 轩辕光在前面听到杨俶两人讨论保温，身上哆嗦，心中向往，旁敲侧击说什么时候再去洛城友好交流，住上几天。 可杨俶偏偏不接他的话头，只是一个劲儿夸轩辕光脚上的草鞋款式新颖，造型独特。 轩辕氏族的普通族人大部分住在山下，如果不是杨俶穿越过来，恐怕他们是河南一带当之无愧的最大族群，要人口有人口，要耕地有耕地，陶器也能自己生产一部分，虽然没有洛城这边的质量好。 棚屋与棚屋之间相隔约三四十米，各自掌控着不同家庭的农田，由于人口的集中和繁衍，轩辕氏族已经完全无法依靠狩猎来养活大多数人，只能依赖于农耕，但他们又没有向杨俶一样成功驯化野牛，只是零散地养着鸡鸭，算是为数不多的家禽。 杨俶一家一户瞄过去，若是在后世必被当成偷窥狂逮起来挂路灯，可蛮荒时代大家对于家庭以及个人隐私还看得很淡薄，根本不在乎哪件内衣的颜色被别家瞅了去。 嗯，部分人家面有菜色……主要是小孩生得不够多，家里的劳动力欠缺。 洛城今年粮食肉类充足，明年人口估计能增长上百分之八十，幼儿和儿童将会大大增加，可等他们成长起来却得十多年后了，所以杨俶目前的计划，还是以吸收流民，同化异族为主。 忽然有人说声到了，众骑兵一齐停下，杨俶往轩辕光的位置看去，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这家伙正发脾气呢，冲着底下前来迎接的族人呵斥：“你看你种的什么玩意儿，好好的黍不种，让地里长满野草，这玩意能吃吗，来年向族长进贡，你交得齐贡品吗！” 部族社会尚无地租概念，还是以向族长进贡财货为主，虽说是变向的地租，但从制度和法理上来说，约束不够严谨。 那老农颤颤巍巍，很是害怕，一个劲儿给轩辕少主赔礼。 杨俶颇为好奇，原来从山头往下面看，还以为他们种植了其他作物呢，难道不是？只是纯粹地头长了杂草？ 再定睛一看，不对，哪有杂草长得那么整齐的，这分明是人家种植的东西。 杨俶下马，走进田间细细观察，发现这地下面居然积着一层浅浅的水，而那些作物看起来像是野草，有些还被薄雪覆盖，可分明和其他杂草完全属于两种生物。 真是胆大的想法，杨俶拔起了其中一株，手上沾满了棕黑的淤泥。 这根系，绝对错不了了。 是稻子，没有经过改良的那种，看起来病怏怏的，被轩辕光认作杂草倒是情有可原。 那边轩辕光训斥族人正开心呢，杨俶却径直走过来，拍了拍那个老农的肩膀：“大伯，你这作物，哪里找到的？” 大伯可不认识杨俶，不过看他一身戎装，腰间利剑，身后二十多个高壮的骑兵杀气腾腾，不由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杨俶连忙给他扶结实咯，咱是和谐社会，不兴跪拜这一套，劝慰道大伯你只管说，就算轩辕德成来了也不会把你咋样。 大伯心中震惊，左看右看，觉得杨俶和轩辕酋长相貌并无雷同，心说不像是酋长的表哥或者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自信呢，要知道方圆百里，轩辕氏族可以算最强大的存在了，若不是被轩辕光少爷卖掉了大部分武器，现在已经拥有了更多地盘…… 再看轩辕光，似乎都不敢正眼看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战士，想必他是个别家部族的老大。 轩辕光有些尴尬：“这是洛城大首领杨俶，我们的牛都是他驯养的，可厉害了，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杨俶开始细细询问水稻的来源与种植。 大伯只说是南方有个商队来过，自己处于好奇，用一辆小板车换到了一包种子，目前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去种植，结果发现种出来是这玩意。 不仅产量比黍低，还巨费水，冬季来临，水田里面结冰，说是杂草，真是完全不为过。 大伯叹气道：“杨大首领，光光少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好奇，贸易了这种东西。” 大伯已经做好来年交不出贡品，自家简衣缩食过苦日子的准备了。 杨俶却没有打算坑老农，他真挚道：“大伯，实不相瞒，你这些作物，对我来说很有价值，所以，我打算收购来年这块地上所有的产出，还请好好照料这些植物。” 毛妹很惊讶，这家伙几乎是见一个坑一个，就连自己被他坑成压寨夫人也是迟早的事儿，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呢。 个中原因只有杨俶自己明白，堂堂中华，以农耕立国，再穷不能穷农民，农业是基础，农民是根本，让这群人吃饱穿暖，整个社会才会稳步向前。 杨俶拉着老农的手继续说：“大伯，这块地，我承包了，你说吧，想要用什么来换来年的产出，我洛城大首领，绝对给你想办法弄过来！” 大伯平日根本没有机会和首领级别的人物说上几句话，这回与杨俶正经交流，思想都呆滞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哪里，哪里用得上大首领交换呢……” “不可，我杨俶做人可厚道了，从来没坑过黑血氏族白石部落灰木聚落等等，可谓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虽然天边打雷，但你莫怕，那是诸天神灵在赞美我，”杨俶指天起誓，“说吧，你想要用这些作物交换什么？” 大伯很是忐忑：“我能，我能交换一件陶器吗，外加三斗黍米，这样来年我就能交齐大首领的贡品了。” 杨俶大笑道：“就这点？不行，你是个好农夫，好农夫可是一个民族的无价之宝啊，我不但会给你给些东西，我还要把耕牛和青铜犁交给你，你别翻白眼啊大伯，你听我说……” 当听到耕牛时，大伯过于激动，差点倒下。 众人掐人中灌鸡汤，大伯终于醒来，悠悠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做梦梦到有人要给我送耕牛。” 杨俶赶紧清了清嗓子：“没错……我还会派人教导你使用青铜犁，总之，明天这片稻田上的产出，全都归我，明白吗！” “原来不是做梦！”大伯瞪眼一看杨俶，再次晕了过去。 冰河时期结束，黄河地带植被茂盛，气候湿润，和现代的长江流域无二，在这里种植水稻，完全没有问题。 杨俶心中激动万分，有了水稻，自己起码可以再养活三倍以上的人口！ ------------ 第78章 错过今天，再等十年 在杨俶的调度下，老农的水稻田被划为重点保护区域，不但围上了篱笆，还在边上插个牌子，画了个骷髅头的标志。 出于和谐考虑，杨俶本想把骷髅头改成麻袋或者稻草人，但转念一想，这年代广电和版署都还没诞生，于是暂且放心。 和老农又唠了一会儿，那边村头忽有人来报，说莫角氏族的商队来了，杨俶正待询问莫角氏族相关事宜，却见田间地头，大伙儿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朝同一个方向涌去。 奇怪了，轩辕氏族不像是商业发达的部族啊，怎么会对一个商队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杨俶拉住跃跃欲走的轩辕光问：“少年，大家都在兴奋什么？” “大促，是大促啊！”轩辕光满面红光，精神振奋。 “咦？那是啥。”莫不是某个神秘的活动？杨俶心中惊讶，赶紧与大伙儿一同上马，循着人流一同前往。 来到轩辕丘南面的山脚，眼前的场景很是热闹，各种木板石条横在地上，看上去杂乱，细看之下却错落有致，那些围着兽皮的人肩挑背扛，正一件件把东西从身上卸下，并从箩筐中取出。 麻衣、蔬菜、玉器，还有各种杨俶叫不出名字的小型工具，莫角氏族的人把它们纷纷放置在木板上展示，用于与大家交换器物。 轩辕氏族最拿手的东西就是车船，手推车自然不用说，各家各户推着过来就是了，还有几艘小木船停在不远处的河岸边，估计也是用来贸易的。 “错过一天，再等十年！”莫角氏族的商队人员开始吆喝，“一年一度的大促销开始啦，我们来自莫角山，走了一个月，终于来到了繁荣强盛的轩辕部族，这回的货物，都是跳楼价！” 杨俶暗中检索自己脑海中的地图，虽然地质学不需要像学习地理一样背诵那么多地名，但毕竟地理也算是基础，左思右想，终于响起莫角是什么。 莫角山位于东南沿海地带，正处长江中下游平原，是后来良渚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良渚部族在历史上盛极一时，影响力远远扩散到中原乃至山西一带，是蛮荒时代有名的强悍政权。 莫角氏族的石器文明，几乎发展到了顶峰，他们使用的玉器精美华丽，雕琢工艺在华夏文明中可谓十分高超，杨俶令大伙儿下马，逛进集市，发现里面的确有着很多色彩不一的玉器。 杨大首领都大跃进冲入了青铜时代，自然不会对玉器产生太多的兴趣，可奈何队伍里有一大一小俩美女。 玉器虽没有金银色泽鲜亮，但也是实打实的宝石啊，再加上雕琢后的工艺品属性，一下子毛妹和小甄宓都迈不动步子了。 杨俶仔细观察莫角氏族的货物，觉得他们打折就打折吧，不过货物似乎更注重卖相，结实程度上有所欠缺，所以只是胡乱交换了几件样式新颖的皮衣回来，算是送给毛妹和其他人的礼物。 当然，杨俶没有钱。 轩辕氏族和莫角氏族都没有开始使用后世概念的货币，主要还是以物易物。 可杨俶连物都没有，这帮人就是被他带出来秋末冬初旅游的，吃喝住全蹭我轩辕大酋长，根本不用自己掏半毛钱，那么用什么来换呢。 这不是有轩辕光吗，好歹是轩辕家的少主之一。 轩辕光心痛地卖出自家的一辆小车，换来了杨俶的满载而归，当然了，杨大首领有债必还，自然不担心他赖账，至于什么时候还呢，这就难说了。 反正杨俶不理会进入逛街模式的毛妹和甄宓，带人先行离开了集市，去附近木屋里歇息。 哼，堂堂大首领，怎会做出陪少女逛街，兼顾拎包小厮的事儿来。 这边杨俶正诱导轩辕光玩五子棋，打算从他那里多赢点东西过来呢，那边就有人来报：“不好啦，洛城副首领和人争起来啦！” “哗啦，”杨俶立马把石块做的临时棋盘掀翻，搅乱了眼看要输的一局，厉声呵斥，“什么情况，你且细细说来！” 甄宓买了个块玉吊坠，说来便宜，只要半块兽皮，比原先的价格便宜一倍。 真不负了大促之名啊。 可买回来后刚走几步，那块玉坠就被尤丽娅掂量着找出了毛病，怎么就这么轻呢。 仔细一看，里面几乎是空的，就外面一个壳，边上还有小洞。 甄宓买东西可利索了，尤丽娅知道她是杨俶的宝贝疙瘩，所以刚刚买的时候根本没有细看——这时代大家都可耿直了，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玩这一套。 于是中招了。 中招之后，毛妹马上抱着甄宓回去讨说法。 那个铺子的主人身材颀长，面部白净，胡须秀美，端的是个相貌堂堂的好男儿，刚才在铺子后面和别的小姑娘探讨人生呢，现在刚到前面来，见到毛妹，顿时眼前一亮。 “妹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白皙男子问道。 毛妹把玉坠递到男子眼前：“这是你们家卖的，怎么可以是中空的？” “玉石就是这样的。” “哦？这样的东西怎么可以拿出来卖。” “这是大促专供商品啊，比平时便宜了一倍呢亲。” 毛妹大怒：“谁是你的亲了，这玩意儿是不是正常的你心里边没有点逼数吗！” 男子连忙安慰道：“这是促销订制的，和之前的玉坠它不是同一个款式，虽然款式不一样，拿起来也有点儿轻，可它是我们莫角氏族的正品啊。” 毛妹这小暴脾气当时就上来了，把玉坠往地上一摔，吧唧一声碎了，然后拉住那男子便打。 “你你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吗，”男子大惊，连忙用手护脸，“我莫角氏族商品远销半个大陆，你得罪了我，我只消去和你们轩辕酋长一说，你们全家都没好日子过！” 毛妹一听更加不爽了，也不再和他废话，左手扯住男子兽皮外套的小袖一拧一抖，左脚往外侧走一步，拧身送胯，右脚鱼叉一般点出，正好落在男子右脚的脚踝处，一个标准的直别嘚摔法，男子立扑。 “打人啦~轩辕氏的人要闹事啦——”集市中的莫角氏族人纷纷大呼。 轩辕族人纷纷散开，大家伙儿都是平头百姓，酋长没出现，实在是帮不上忙，再说两边一个是莫角氏族，一个是新近崛起的洛城，哪边都不好得罪。 更为尴尬的是，大伙儿的兵器都让轩辕光在上次大促中给卖了。 人家莫角氏族得到这批兵器，如日中天，势力范围飞速扩张，这时候开罪他们，岂不是自找不快。 而莫角氏族的商人可不是普通的商人。 他们团结友爱，那些聚会上不肯暴露第一次什么时候做的，或者是写程序偷月饼的害群之马，已经统统被清除出队伍，剩下的都是有着共同价值观的兄弟姐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瞬间把尤丽娅围了个水泄不通。 毛妹丝毫不惧，血脉中不要怂就是干的愣劲儿上来，当时就左手青铜剑，右手大狙，大喝一声谁敢过来我一枪嘣了谁！ 莫角氏族的人不认识大狙，可认识剑啊，傻子也能一眼看出这柄剑淡金璀璨，定是神器，当时就不怀好意，磨刀霍霍，把眼神看向被打的白净男子，似乎在等他下令。 那男子吃了一跤，刚回过神来，见到诸位族人前来帮衬，底气大增，他的眼神在尤丽娅的身上扫过，暗中吞一下口水：“妹子，我莫角行乃是莫角氏族的长子，未来部族的继承人，正是我，把部族打造成了方圆千里的强大政权！” 毛妹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猴子学了做生意就能爬到王侯将相头上来了？ 莫角行不知毛妹正在鄙视，还以为她没有反抗的胆子，立马殷勤道：“不如这样，我呢，再给你和你的小妹妹十个正品外加非大促特供的玉坠，你呢，赏脸陪我喝上一杯，这事情就这么算了，我也不找你们轩辕酋长告状了，如何啊？” 感情他还把自己当成轩辕氏族的人了，毛妹也不杀人，只管把大狙调转枪头，当成棍子一般抡开来，直打得众人鸡飞狗跳。 轩辕酋长首先带人赶来，他手下的兵好歹还是拿着石制兵器的，眼见好好的大促变成了人间惨剧，里面不知围着谁在闹事，于是大怒，分开人群，大喝一声：“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得罪莫角少爷！” 当时四下安静，中间撒泼那人也收了手，莫角氏族的商人们却再也不敢靠近，仿佛有个混世魔王站在那里。 再看莫角行，已经波青脸肿，被毛妹砸了几枪托，白净的小脸一块青一块紫，眼圈乌黑，还挂着鼻血，有些破相。 “你……”轩辕德成没想到主角是毛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开玩笑，现在谁不知道洛河政权有神灵庇佑，所谓的通天降魔杵还在这副首领手中握着呢，谁敢不服，就招天雷来劈。 可是莫角少主似乎也不好得罪啊，尤其是目前轩辕氏族没有武器的情况下。 怎么办？商量呗。 于是轩辕酋长打定主意，尽量化解矛盾，让两家和好。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时候外面人喊马嘶，嘀嗒嗒一阵，伴随着整齐划一的低喝，外围似乎又千军万马杀至。 轩辕德成暗呼一声大势已去，决定不再插手。 杨俶嚣张极了，他在莫角氏族商人们的注视之下，策马粗暴冲开人群，至直尤丽娅身前，关心道：“媳妇儿，说吧，哪个欺负你了！” “是他！”毛妹刚把人家痛打一顿，此时却一副小女儿架势，抽着鼻子可怜巴巴，“他讹我和你家闺女啦。” “好，儿郎们，给我打！” 杨俶大手一挥，近卫铁骑一拥而上，又把那莫角行一顿好打。 ------------ 第79章 轩辕氏族大危机 莫角氏族的一众商人，当场被骑着高头大马的近卫军撵出了轩辕部族，在铁蹄的威力下，正常人类完全无法抗衡。 走在东面的荒野中，莫角族人义愤填膺。 莫角行少爷平日乐善好施，为人公平公正，爱民如子，成熟稳重。 更兼有一帮手下，平日不准以主人称呼自己，只准以兄弟相称。 比如有个兄弟说老大，我见你最近用度窘迫，已经变卖家产来支援你，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那么莫角少爷便说，兄弟之间的情谊怎可用财货衡量，不过看在你的诚意上，你这次送的家产我暂且收下，下次可不准这样了啊。 于是众小弟大呼莫角主人高义，愿为其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但是莫角少爷平日最讲究人人平等，怎会接受主人的称呼。 “唉，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千万不要叫我主人，要叫大哥，明白不？” “大哥~” “好兄弟~” 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莫角行心智坚毅，区区一顿痛打根本影响不了他的思考，当时把身上的绷带紧了一下，淡淡问旁边的一位兄弟：“冷飞，我们外边的人手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待大哥一声令下，就可杀进轩辕氏族，让那里受苦受难的百姓获得平等与自由，至于什么杨首领，只消我们的掣宇军一次突击，就能把他连同那臭娘们一同拿下，交给大哥您处置！” 掣宇军是莫角行亲手组建的军队，平日最擅长做俯卧撑和齐步走，还正在使用长木棍组建什么方阵。 “嗯，到底还是冷兄弟了解我的心思，”莫角行淡淡一笑，点头坚毅道，“大家都停下吧！” 莫角氏族的商人们本来就是卷好货物列队行走的，见到少主发话，齐齐停下，等待下一步指示。 荒原上寒风袭来，草木枯黄，却丝毫不能阻挡莫角行族人火热的心，他们满眼期待的看着老大，手中的东西仿佛都变轻了，周围是阔叶林与灌木的混合树种，期间人影憧憧，仿佛期间埋伏着千军万马。 “大哥你说。”冷飞身高一米八，腹肌六块，乃是莫角氏族中出了名的好男儿。 当他学业有成时，拒绝导师挽留，依然离开首领训练营，走向自己的梦想，他曾在部族中拥有最高端玉器打造技术的工坊担任高管，年薪足以买下一个村庄。 他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五，爱好健身，攀岩，八块腹肌棱角分明，他的父母乃是莫角酋长的左膀右臂，部族中心区有一套数百平米的房，可奇怪的是，他从没试图借助家庭的力量。 仿佛那天边最璀璨的星，冷飞和莫角行，乃是莫角氏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代表。 冷飞一心想帮助莫角行完成霸业，连家都不成了。 平日有诸多青春少女对他抛媚眼，但他只取贞操，不谈婚嫁，因为他是一个极其负责的男人，而一个有理想有担当的男人，自然不会被束缚在婚姻当中，他不娶那些女孩，很明显是为了让她们今后的人生更加精采多姿。 至于莫角行，显然比冷飞更加豪迈一些，他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却能做到对大部分老婆平等对待，决计不会搞出什么大老婆二老婆的称谓，平时在家，那些大小老婆都以姐妹相称，其乐融融，个中奥妙，外人不足道也。 所以两个天造地设的少年英豪，此时在历史车轮的滚滚转动下走到了一起，这一刻，谁也无法阻止。 莫角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淡淡道：“冷兄弟，你说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冷飞笑道：“当然是掏空轩辕氏族，先把他们完好的车船工具用大促交易的形式掏出来，然后召集外面一千大军，径直杀将进去，管教那轩辕老儿俯首称臣！” 莫角行深邃的眼神深不可测，他带着众人来到一块林间空地上，解下腰间的黑曜石战刃，高高举起：“冷兄弟，我们虽然没能完全掏空轩辕氏族，不过计划已然达成！上次过来，我们把轩辕氏的武器全都买了过来，这次，我们又交易到了他们大部分的舟车。” “莫角大哥英明！” “哈哈哈哈！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虽然这次的计划被那杨狗破坏了一部分，但是，我堂堂莫角氏族千余勇士不是吃素的，轩辕氏族对我们已经没有了价值，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灭族之后，注意保护他们的匠人，明白没？” 冷飞与莫角行心意相通，哪里还不理解，当下重重点头：“明白了！” 可他忽然发现并非自己在应答，也不是周围的商人，而是林间千百个声音一齐呼喊，声浪骇人，如穿林疾风，汹涌荡涤。 整片树林中，都呼喊着莫角行的名字，千余名莫角氏族的战士，手持长矛利刃，身着兽皮，一齐涌出，汇聚向林间空地。 …… 杨俶总算把毛妹哄开心了，今晚又是轩辕德成酋长请客，可那老儿看上去忧心忡忡，也不知在愁些个啥。 轩辕光似乎也是心不在焉，他时不时想吟诗一首，可总是在念完第一句后找不到下一句的韵脚，于是作罢，而且作罢了十来次。 杨俶当然很关心少年的状态了，在他诚心诚意的再三请教之下，轩辕光终于说出了部族兼亲爹的忧虑——莫角氏族目前军容鼎盛，这次得罪了他们少主，说不定来年就打过来了。 轩辕氏族的武器被轩辕光卖掉了十之七八，也就是说，他们五百多人的战士，其中有石矛石斧的，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人左右，剩下的三百多人，都是靠木棍木枪凑数。 诚然燧石武器在紧锣密鼓制造中，但预计要到明年年中才能完全补齐。 何况莫角氏族玉器制造技术发达，无论是他们的黑曜石武器，还是玉石武器，坚硬程度和手感都远远好于燧石斧矛。 轩辕德成对杨俶的青铜剑如此感兴趣，也是有这里的一部分原因。 所以轩辕这家子在担心啥，当然是担心莫角氏族报复咯。 尤丽娅今天虎入羊群，把商队暴打一顿，坐实了众人心目中凶神的名号，这时候正开心地在座位上吃肉，听得轩辕光心中担忧，哪里会在意，大大咧咧安慰：“光光同志，杨俶说接下去会经常下雪，谁要是长途行军，路上就得死一半人，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怕，他们来年如果过来打，你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武器……再不济，我来做主，交易一批黑曜石武器给你！” “唉……那就给吧。”杨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折了毛妹脸面，黑曜石武器的确会有，不过那要等前往独孤氏的商队回来才行，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你这小娘怎么可以立马允了人家诺。 罢了，自家姑娘最大，大不了改天多运点儿燧石武器过来，反正洛城的青铜武器正在普及当中，被淘汰的石器只会越来越多。 按照计划，大伙儿明天在转悠几个村落，后天离开，因为指不定冷空气就再次南下，到时候会面临路途积雪，行走不便的困难。 只是酒过三旬，突然有个轩辕氏族的战士跌跌撞撞冲进首领大屋，满身血污，肩上还插着一支羽箭，惨叫道：“酋长，不好了啊酋长！” 轩辕德成惊得手中石杯叮咚落下，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最不曾料到的情况发生了，原来莫角氏族这次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大促一个目标。 他们除了在明处的四五十人商队，其他战士共计一千二百余名，早已在东面树林中待命，只能大促进行完毕，把轩辕氏族的状况摸清，把完好的舟船掏空以免在战争中损坏，然后就一齐杀出，只管灭族。 本来两个势均力敌的大族，奈何轩辕光把武器都给卖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下轩辕氏族懵逼了。 进来报信的战士身上中箭，说是整个轩辕丘都被围攻，外面的人马武器精良，这边的守军虽然武艺不输于对方，奈何木棍木枪实在不是玉斧的对手，连续打退两波进攻后，已然损失惨重。 轩辕德成满头大汗，操起武器，呼叫各个首脑，要亲自上阵，顺便问杨俶的想法， 因为毕竟洛城人马远道而来，属于游客，他们当然要照顾个有始有终。 毛妹和杨俶对视一眼，眼神超坚定，顿时有了决断。 杨俶说，我们这二十多骑兵都还是半吊子，技术实在欠佳，虽然突围足矣，但帮助你们轩辕部族打胜，正常人都能看出不太可能，所以实在是抱歉。 轩辕德成表示理解，他说轩辕氏族同仇敌忾，绝不苟且偷生，明日一早，向东面发动一次进攻，吸引莫角氏族注意，你杨大首领正可乘机从北面突围而去。 杨俶说没必要，我们是友好部族，起码最基本的帮助要给到，就算我们二十多人无法形成多少战斗力，但给战士们挑水砍柴，还是能帮上点的。 轩辕德成热泪盈眶，他说若是此次轩辕部族未灭，一定要和洛城联姻，无论是你儿子还是女儿看中了我们部族的谁，只管说就是了，保证给你嫁过去。 杨俶看着毛妹促狭的笑容尴尬说好。 心中却是暗道你笑个什么劲儿，你这不知好歹的少女要是给甄宓当妈，还不得被萝莉给烦死。 杨俶真心悍不畏死，想帮轩辕部族打杂么？ 当然不是的，他知道按照正史的走向，轩辕一脉一定会延续下来，在中华大地上崛起，而有了自己一行人的加入，这个文明的香火更加不可能断掉，所以自己留在这里，正是要亲眼见证轩辕氏族的抗争。 况且，二十多的骑兵在蛮荒部族人的眼中，仅仅是二十巨兽——猛犸都能狩猎的人类，自然不会太过于害怕。 可他们哪里知道，当人类和马这两种生物结合到一起，配合马镫和大枪，能创造出怎样恐怖的杀戮机器。 ------------ 第80章 山雨欲来 这天晚上轩辕德成出去厮杀了两趟，身上多处负伤，可这位酋长壮的像头剑齿虎，流点血根本不算什么，在杨俶赠送的神兵青铜短剑的帮助下，手刃十余人，使轩辕族人的士气大振，一举扭转劣势，粉碎了莫角氏族的试探性进攻。 族人们都从山下汇聚到了轩辕丘上，杨俶观看过这里的地形，用于防御还算不错，南侧有陡坡河流，北侧环筑矮墙篱笆，依托这些简陋工事防御，没有两倍的人马，怎么可能攻下。 况且在石器时代，双方战斗力更加依靠战士的士气和平时的训练，石器和木制武器之间的差距远远没到不可扭转的地步。 所以杨俶的建议是死守十天，对方没有足够的粮食，肯定退去。 轩辕德成是个智勇双全的好酋长，与其他头领商议一番，觉得杨俶提的意见的确是最符合当前战局的。 为了一时意气，冒然出击，显然不符合当前的局面。 首领大营之中篝火温暖，轩辕酋长却不间断下令，把各个头领都安排下去，巡逻的巡逻，修建防御工事的修建工事，准备武器，武装平民的自不用多说，他的族兄轩辕土娃更被委以重任，调度粮草，看守粮仓，如有闹事者，定斩不饶。 杨俶说我们洛城人擅于防守，曾依托洛河城堡，打退黑血氏族千余联军，不如让我也加入到明天修葺工事的队伍中吧。 轩辕酋长欣然应允。 轩辕光是酋长的小儿子，他虽然还没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地步，但他的兄长可以啊。 酋长的大儿子名叫轩辕彪，在接受了亲爹的任命后，已经和杨俶议论了半个晚上。 篝火正旺，首领大屋里众人散去，只剩下轩辕彪和杨俶一行，尤丽娅破天荒没来骚扰，只是在一旁抱着半睡半醒的甄宓坐着。 杨俶发现轩辕彪是个挺务实的少年，他不太会举一反三，与其相反的是，只要谈话内容涉及他无法理解，或者依据现有知识体系无法推断出来的，一定说不知道，或者向杨俶问询。 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说的就是这种求学态度。 杨俶在和他的初步对话中，了解到他将是轩辕氏族精锐的指挥官，仍然手握石质武器且平时狩猎格斗技巧最高超的族内战士的头儿，于是很有兴趣和他商讨。 轩辕德成酋长毕竟有些岁数，加上今晚受伤，就先把重任交给了未来的继承人，自己的大儿子轩辕彪，自己先行休息去了。 于是两人趴在杨俶绘制的地图前兴致勃勃研究，哪里可以布防，哪里需要安排哨兵，哪里可以加高石墙，如此种种。 杨俶提及地质气候方面的知识，轩辕彪虚心请教，一问一答之间，竟然也学会了不少。 而轩辕彪心中对杨俶充满了敬佩，因为杨俶今晚讲的，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重点，那些游方巫医，部族萨满所说的东西，轩辕彪一样是听不懂的，但是这洛城杨大首领有所不同。 他说的每个知识，都有深入浅出的知识点来支撑，这些知识点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能够在日常生活中感触到的东西。 比如解释山地的形成，杨俶就找了一块兽皮，把手按住两头，往中间挤压，顿时兽皮中间有一部分就逐渐隆起，而自己脚下的大地，正如同兽皮一样，在移动挤压。 至于大地的移动，杨俶岂不是要先向他解释地球是个球体？ 当然不用，学习地质地理，就是要抱着攻克堡垒的心态，先把现象了解了，再去啃原理，照样不耽搁，当时杨俶就说了，你想知道大地为什么会移动吗，你知道我们脚底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想知道，那很好，改日来洛城做客，我一一给你解释。 当时轩辕彪恨不得战争马上结束，趁着严冬到来之前，就飞身赶往洛城，聆听杨大首领的教诲。 与轩辕彪性格类似的还有他的二弟轩辕眺，这小子是中途进来汇报战况的，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却老成懂事，路过甄宓旁边时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了瞌睡中的萝莉。 轩辕眺说轩辕土娃那边人手有点少，这位姥爷喝了酒，脑子不太灵光，我们是不是该加些人手过去，毕竟是粮仓重地，万一族人骚动，前来分粮食就不好了。 轩辕彪说你的想法有道理，我听完杨大首领这番话就安排。 可是两人到底没能听完，杨俶本着“同学们我再两句就下课”的态度，絮絮叨叨又说了十分钟，乃是标准的占用下课时间模式达成，待到外面嘈杂声响起，众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不是吧！”杨俶把桌上的地图一收，“难道莫角氏族打进来了？” 轩辕彪趴窗户上一看，都快吐血了，回身抓起倚在墙角的石矛，一脚踢翻凳子，高喝道：“眺弟，赶紧召集人手前往粮仓，那边着火了，把水盆水桶都带上，听到没！” 杨俶大惊，出门一看，不得了，刚才还担心轩辕土娃老哥喝了酒可能不稳健呢，可哪里想到会失火，莫非是这老小子没事儿抽根烟，把烟头扔进了粮仓？ 啊呸，这时候中原可没有烟草种植，那是后来才出现的东西，所以情况是…… 情况很简单，莫角行瞒天过海，明面上在北门发动几次进攻，吸引了轩辕族长与大部分轩辕氏族战士的注意力，暗中却派冷飞带领掣宇军精锐十多人，从另一面偷偷潜入，杀死粮仓三十多人的守军，直接把粮草给烧了。 杨俶当时也急眼了，感情你那三十多人都是吃素的啊，怎么会被人家十多人的小队干掉呢，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打不过，你们倒是发信号啊，嚷嚷几声总会吧，唉，楞是没有，直到着火了才发现。 更气人的是，轩辕彪与轩辕眺两兄弟，一人带着战士，一人带着救火队赶到，冷飞的人手还在继续放火，似乎丝毫不惧守军。 “给我杀了他！”轩辕彪大怒，他抄起盾牌石斧，见面就是嗖一标枪朝冷飞扔去。 冷飞淡淡一笑，开始躲闪，只是这躲闪仿佛赛亚人凹凸曼美少女战士龙神坛斗士变身一般，明明感觉变了十来分钟，可标枪楞是不见飞到，眼看准备完毕，标枪终于到了眼前，被冷飞手中短剑轻轻一磕，跌落地上。 轩辕彪率领众战士冲上前去，冷飞带着手下十余精锐硬撼五十人的轩辕战士，居然坚持不溃，轩辕彪手中石斧入穿山猛虎，带起阵阵呼啸，而冷飞手中短剑有如潜林毒蛇，凌厉无比。 两下你来我往，斗不过三十合，只见冷飞轻叹道：“原来轩辕部族少主就这点本事，真是令人失望，既然你们的粮草已经烧地差不多了，我冷飞也就不陪你玩下去了。” 说罢一剑荡开石斧，侧开身位，拿到盾牌无法保护的角度，再一剑刺出，扎入轩辕彪的心脏。 轩辕彪的动作戛然而止，心脏被刺穿的痛楚足矣让一个人类丧失全部抵抗能力，他浑身僵直，试图用手去握住黑曜石短剑，最终却没能做到，缓缓倒下。 五十多人，失了头领，顿时反而被十余人的掣宇军精锐反击到步步后退。 轩辕眺眼见大哥战死，睚眦欲裂，也不去指挥救火队，直接扔下盾牌，抄起长矛，径直朝冷飞杀将过去。 可冷飞只是随手一剑，就把轩辕眺的长矛砍成两断，一脚将少年踢翻在地，轻蔑笑道：“就你也配和我过招？罢了，今天我冷飞就大发慈悲，送你兄弟俩一同上路。” 说着就要把黑曜石短剑刺入轩辕眺的喉咙。 只是这时候斜刺里飞来一支羽箭，流星般划过夜空，目标正是冷飞的眼睛。 冷飞连忙将身子向后一仰，羽箭擦着额头飞过，带出一溜血珠。 定睛看去，那轩辕丘的不远处山坡上有个少年挎剑张弓，剑眉星目，杀气竟跨百步之遥，有如实质般袭来。 第二箭到时，那少年也提枪杀到，速度之快，宛若出云直下的游隼。 “叮叮叮！” 三声响闭，薛辟疆已和冷飞对了三剑。 哗啦一声，黑曜石短剑断成两截。 冷飞淡淡一笑：“不错嘛，看不出轩辕氏族还是有那么几个三脚猫存在的，想要捉住可是要非点心思呢~” 薛辟疆也不废话，当下收起青铜剑，直接把背上的大枪摘了下来。 这装逼玩意儿明明连十回合都走不过，还敢唧唧歪歪，拿大枪一合扎死他，放能解心头之恨。 薛辟疆虽然面无表情，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杨俶远远看到，心中是又急又气。 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学生啊！ 像轩辕彪这样务实求真的少年，你知道多难找吗，居然被人杀了啊！ 这还不算，人家欺负到头上，放火烧粮食，还敢守住不放，再把援军首领干掉，对于轩辕氏族，简直是奇耻大辱，小薛你还不快把他料理了，为我早逝的徒儿报仇雪恨。 可薛辟疆楞是要让对面死在自己最强的招数下，不料冷飞把手一招，便往后退去。 “今晚给你们送上的大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看来你们是很满意了，哦对，还有你们那轩辕土娃的头颅，我带走也不太厚道，还是还给你们吧！”说完冷飞手中抛出一团东西，滴溜溜落地。 轩辕眺死里逃生，爬起身来，正好看到七舅姥爷轩辕土娃怒目圆睁的头颅，不由气急攻心，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杨俶也火了，直接让近卫军全部上场，山头无法骑马，只能步行，这些少年都是以毛妹的军旅教程外加虎牙的蛮荒战技训练出来的，无论纪律还是个人武艺，都属时代巅峰，若是短兵相接，定能有所斩获。 可冷飞在潜入之前，已然规划好撤退线路，随着一阵喧嚷，居然从围墙的一处缺口跑走，爬上早已准备好的木舟，渡河而去，溜进了夜色中。 纵使这边的战士们耐力拔群，可游泳哪里赶得上木舟，只能撤回。 杨俶看着赶来的其他人，和趴在地上守着儿子尸体痛哭的轩辕德成，不由深吸了口气，过去拍了拍这酋长的肩膀。 “没事的轩辕酋长，”杨俶掰过轩辕德成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却冷静异常，“我们洛城会帮你的，这是个用剑与先进生产力说话的时代，而非资本。” ------------ 第81章 蛮荒的战争 粮草被烧，外加长子战死，轩辕德成悲痛欲绝，他当即点兵，要下山与莫角行决一死战。 众头领苦苦相劝，轩辕德成只是不听。 杨俶蹲在轩辕彪旁边检查再三，确定这年轻人已是死得不能再死，绝无挽救可能，于是长叹一声，也来开导轩辕酋长：“德成老哥，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今夜事发突然，你我都不曾预料，我支援也慢了些，才让轩辕彪惨遭毒手，真是对不住了……” “杨首领，你别拿那些话搪塞我，”轩辕德成须发皆张，“我知道你是个磊落汉子，今晚轩辕眺还是靠你才得以保命，假惺惺自责的话，就不用说了！” 额，自己的形象有这么高大吗，杨俶略有尴尬，这时候大家都已经直来直去说话，也没时间拐弯抹角了，于是赶紧扯住轩辕德成的手臂，阻止他下山：“轩辕老哥，你莫要冲动行事，现在可去不得啊。” “放屁，轩辕丘一带，一草一木，我皆了如指掌，他们也就那么些人，我发动整个氏族的力量，绝对可以将其击败，我要捉住那冷飞，一刀刀将他活剐了，把他的头皮剥下来做抹布，打碎他的骨头，扔到地窖里喂狼！” 杨俶见轩辕德成使劲挣扎，试图摆脱自己的拉扯，连忙喊道：“轩辕酋长可是要陷轩辕氏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轩辕酋长不服：“此话怎讲？” 杨俶说了，他们这次贸易外加围攻，属于有备而来，你纵然对轩辕丘地势地貌极为了解，但人家可不需要像你这么了解。 对方只需要搞清楚，哪些因素是对他们实行战术有利，那些不利，利用有利的因素，避开不利的因素，就可以了。 你说今晚他们突袭粮仓，目标是什么。 就是迫使轩辕氏族出城迎战，也就是说，他们也不想进攻轩辕丘。 杨俶看着被烧成瓦砾的粮仓问：“我们余下的粮食，能够坚持几天？” “三天，其实整个轩辕部族很大，周边村落粮草充足，要是没有被包围，让他们把粮草运来，就算过冬也是绰绰有余。”轩辕德成回答。 可轩辕丘被包围了，外面的粮草哪里能运进来。 所以三天之后，大伙儿都得挨饿。 莫角氏族的粮草具体能支持他们战斗多久，杨俶不知道，因为目前没有情报，肯定不能妄下定论。 但大致猜测，至少可以支持半个月。 因为轩辕族人说了，莫角氏族的商队，从他们的地盘过来要十多天。 那么千余人的部队，速度必然更慢，一来一回，一个月的时间是一定要的。 所以他们起码准备了一个月的粮草，来的路上消耗了十五天，回去还是十五天，假设他们打完后一点储备粮都不剩下，那也应当足以使他们能顺利返回。 所以十五天，只多不少。 可是今晚却不能出去，因为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候，战士的热血与狂暴的确能让他们占尽优势，可运筹帷幄，制定策略时，凭借意气用事却是战争中的大忌。 杨俶说，你看他们连逃跑的船都准备好了，难道算不到你怒火冲天，下山决一死战？ 人家吃饱喝足，军容严整，只待你上门送死。 而我们呢，被晚上这么一折腾，还战死首领和大将，再加上武器远不如人，这时候夜战，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 好，再退一步讲，如果莫角行他真没安排后手，我们下山列阵，要面对什么。 极难整队的夜战，莫角氏族的营地，养精蓄锐的战士，还有他们手中的燧石武器，这些，你轩辕酋长可曾考虑过细节？ 身为酋长，这些都是不得不注意的问题，你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士，你是整个部族的大脑，你下令出击，就要为轩辕部族负责，为山头这数千老少妇孺负责，你，可曾考虑周全？ 杨俶说完，放开轩辕德成的衣服，在他耳边小声道：“老哥，账，咱得算，但是这算法呢，总要按照利益最大化的来，你说是也不是？” 轩辕德成长叹一声，他也知道自己处于不理智的状态，做出的决定很危险。 若是没有杨俶这个和他平起平坐的大首领解劝，只怕轩辕德成已经操起家伙杀了出去，这地方他最大，谁也拦不住。 好在杨俶最近动静比较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手下骄兵悍将勇猛无双，轩辕德成心中肯定是把杨大首领当成势均力敌的部族来对待的。 所以他可以任性，可以不听别的话，但杨俶的阻劝，还是得斟酌。 当夜双方相安无事，轩辕德成在劝说之下好生歇息，夜幕之下，只看到外面草丛中人影绰绰，终于散去。 这也坐实了杨俶的猜测，莫角氏族已经安排伏兵，等待截击。 次日清晨，杨俶走出房间，发现众人正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不是吧，这可不像我骁勇善战的近卫军。 一问为啥，尤丽娅还没醒呢，大伙儿怕惊扰了她。 昨晚战斗到半夜，甄宓似乎有点发烧，毛妹好生照顾，到后半夜才把萝莉哄睡，似乎是比较累了，睡个懒觉也是正常。 杨俶蹑手蹑脚推开房门，看到大小美女搂在一起躺在床上，阳光从初冬的窗户打进来，形成几道光条，把她们的脸庞照得金灿明亮，一时间呆了。 伸手一摸甄宓额头，呼，温度正常，一颗悬着的心暂且放下。 刚把手缩回，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冲上天灵，什么情况。 只见毛妹笑意盈盈，不知什么时候把一柄小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早睡早起啊，杨大首领？”尤丽娅笑道。 杨俶连忙板起脸：“那是，为了保证身体素质，满足未来一切需要，我的作息时间可健康了。” “是么。”尤丽娅把匕首从杨俶脖子上移开，小心翼翼把甄宓放平到床上，给她把被子角拉齐，顺手遮住自己胸口略微走光的兽皮，顺便给了杨俶一看白眼，示意他出去说话。 哇，粉嫩嫣红，我杨某人好眼福啊。 众人集合完毕，披挂整齐，出门时分，轩辕氏族全军已经集结完毕。 轩辕德成说是被杨俶劝去睡觉，可昨晚丧子，哪是那么容易睡下的，当夜辗转反侧，待到东方微白，立即召集人马，列阵出战。 当杨俶来到轩辕丘东门外的荒野时，两军已经列阵完毕，杀气森然。 战旗飘扬，虽然是蛮荒时代，但军队的规模一旦上升到超过一千人，那么必然不可能像原始狩猎一样分散开来，各自行动，人类早期的村落起到了组织的作用，一千余名轩辕部族战士由各自的村长带领，汇聚成了大小不一的五个集团。 每个集团都使用木棍木矛，和对面的宽逾百米的长方形大阵对上，两军靠近之时，就是考验战技和战斗意志的时候。 当然，军队数量至此，组织程度和纪律的作用愈发明显。 人类，不再是原始的野兽，不再是比野兽多了锋利工具的生物，他们知道在战争中成长，寻找破绽，发现弱点，集群而进，发起雷霆一击。 寒风凛冽，双方军容严整。 杨俶带着近卫军想要加入到先锋队中，却被轩辕德成阻止，他说这回我们足足有一千五百名战士，而对方却不到一千二百人，人数上可谓优势不小。 如果还要依靠你洛城二十来人，轩辕部族岂不是大大折了面子？ 所以你们这些骑着名为列山马的骑士们，都在中军好好观看。 看我轩辕德成旗开得胜，杀他莫角氏族一个片甲不留！ 真可谓大风起兮云飞扬，两军接近到一百步时，对面上来个人，说要单挑。 杨俶当时就无语了，我们人数占优，且士气如虹，一举杀上去就是了，单挑个锤锤啊！ 可这年头规矩大于天，轩辕德成立马答应了。 啊呸，对面那人，正是残害他大儿子的骁将，冷飞。 轩辕德成手握青铜剑，眼看是要亲自出马，为儿子报仇！ “兀那贼子，你可知爷爷是谁！”轩辕德成没能把话说完，身旁却有一将飞奔而出，手提一柄丈五长短的大锤，豪迈喝道。 这是轩辕氏族的另一个头领，轩辕豹，身长七尺，腰阔臂粗，端的是一员悍将，此时抢在轩辕族长之前，冲到阵前，直迎冷飞而去！ ------------ 第82章 八百里外来一发 这边轩辕豹拎着长柄大锤刚和冷飞对上两招，杨俶就看出了不对。 大锤这玩意用来拆墙肯定高效，但用在战场上，难度可大了，要知道锤子挥舞速度天生比常规兵器要慢上一分半分，你这边手刚抬起，人家刀剑已经落下了，就算是石斧，速度也比锤子快上一截。 所以使用锤子的武将，不是神将就是弱鸡。 也只有李元霸裴元庆这类武将才能使用锤子打出一个演义中的名头，当然只是演义，因为正史中，这两位爷都是虚构的。 也就是说纵观历史，用大锤杀出名号的猛将，他是真的没有。 当阵前两人斗到第三回合时，杨俶想喊薛辟疆放箭，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轩辕豹第三锤被冷飞侧身躲开，踏入空门，一盾牌拍在轩辕豹的脸上，然后短剑跟到，刺入了他的胸膛。 三招而已，轩辕豹战死。 双方哗然，莫角氏族那边狂呼振奋，轩辕氏族这边有的人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有的人摇头叹息，一时间士气遭到打击。 你家英雄单位不给力啊，看我的。 “轩辕酋长……”杨俶正要说话，可又慢了半拍。 只见另一个轩辕氏族的青年快步奔出，右手一面大圆盾，左手一柄小石斧，腰间还插了三柄小斧头，身穿白底黑纹猞猁皮，足下一双打孔磨毛头层薄皮靴，四方脸丹凤眼，两撇胡子横在上嘴唇，乃是典型的关陇轮廓。 青年健步如飞，径直在轩辕德成面前单膝跪下：“酋长，我马铺路战神轩辕栓柱请战！” 马铺路乃是轩辕氏族下面一个村的地名，那里民风彪悍，多以加工石料为副业，的确出了那么一些好汉，之前战死的轩辕豹就与轩辕栓柱相熟，平日经常切磋，可谓颇有感情。 轩辕德成略有犹豫：“栓柱啊，听说你家只有两男，你兄长去年死在了野猪的獠牙下，你已经……” 你已经是你家的独子了哟，跑出去单挑有风险的。 可盾斧青年毫不畏惧：“我轩辕栓柱战斧练成至今，未尝遇到一名敌手，酋长你且看好，我必在十合之内，取那冷飞项上狗头！” “好，有志气！”轩辕德成大感欣慰，“此去谨慎为先，若有意外，退回便可，我会派人接替你的。” 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冷飞一柄黑曜石短剑使得出神入化，寻常部族武士，很难将其拿下。 马铺路战神轩辕栓柱用战斧在盾面上一拍，发出沉闷“咚”的一声，然后豪气干云。 “放心吧轩辕酋长，打完这一场，我就回老家结婚！” 杨俶站得比较远呢，听不清栓柱说了啥，只见他跪下又站起，转身出阵，与冷飞交锋。 不得不说栓柱同志的斧子却是有点水平，两柄飞斧扔出，一柄被冷飞躲开，另一柄速度稍快，被其用盾牌挡下，那斧刄透过盾面，砍碎一块拼接木板，从盾牌的后方露出来，威力之大，可见一斑。 当近身相接后，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次，乒乒乓乓，然后又忽的分开，跳出战圈，在双方阵前呐喊与鼓劲声中绕圈踏步，寻找对手的破绽。 杨俶使劲眨眼，他的武力值其实不怎么样，战斗力全靠现代人的优势身高和良好营养来保障，涉及到部族顶尖战士对决的时候，动态视力竟然有些跟不上。 所谓动态视力，是和静态视力相对的叫法，现代人平时所说的视力如何，度数多少，意思是放在远处的东西能不能看清。 而动态视力，指的对高速移动中物体的轨迹判断能力，比如弱视青蛙捕捉飞虫就是个例子，蛙类大部分视觉能力低下，如果虫子一动不动在附近呆着，它们根本不去理会，但一旦虫子高速移动，那它的眼睛就能立马捕捉到轨迹，用舌头发起绝地捕杀。 放在人类上，擅长各种竞技项目的人，动态视力会得到良好的训练，比普通人会强上许多，比如乒乓运动员，击剑运动员，都是如此。 杨俶看不清冷飞和轩辕栓柱的动作，只看到这边手一抬，那边盾牌早已提起，这边斧子落下，剑刃又阻挡在了打击的轨迹。 之前无论是虎牙还是薛辟疆，砍人都不过三招，看蛋蛋啊，刚注意到情况，人家就完球了，根本没有观赏性。 所以想要打起来好看，一是要交手的两人势均力敌——比如现代搏击中的分级别体重交手；二是做好防护——比如带上护裆，套上牙套。 那么冷飞与栓柱的战斗属于哪种情况呢，恐怕还是后者多一些。 因为栓柱斧子战技的确不错，但几乎没有一次对冷飞发动有效打击，全凭一面大盾护身，才无数次当下了黑曜石短剑的攻击。 可大盾使唤起来毕竟需要更多的力气，就算两人你攻我守，暂时两下不能奈何，可栓柱毕竟体力消耗大啊，他会更早乏力，坚持不住。 果然三十回合之后，大盾防护的速度变慢，几次短剑几乎从盾牌的防御中突破，伤到后面的战士。 十合之后，轩辕栓柱体力不支，一个不慎，被冷飞破开盾牌，一脚踹倒，黑曜石短剑剑芒一闪，结果了他的性命。 轩辕栓柱战死了，他果然没法回老家结婚。 杨俶说你们的狂暴战和防战都不给力啊，罢了，还是看我们家的，于是要让薛辟疆出马。 问题是三局两胜，人家单挑连杀二将，已经激发了足够的士气，当下莫角行出列，豪情万丈，将手中长矛往这边一指，千余大军就列阵压了上来。 蛮荒时代的战士，素质普遍差不多，比起被杨俶第一个消灭的白土部族，轩辕和莫角的文明程度都要高出不少，自然不会出现一窝蜂涌上来的情形，虽然对于阵列的概念不是特别清晰，但还是知道把前面几排走得整齐。 莫角氏族手中大多是燧石武器，其中一些小贵族，则是拿着玉制武器，玉器更加光滑，硬度较高，虽然也是一次大战之后基本战损的武器，但好歹比燧石要好使一些。 两条战线接近，双方开始了标枪和飞斧的招呼，一时间天空空乌泱泱飞过几阵密密麻麻雨点似的投掷武器，双方阵中有盾牌的人则纷纷把盾牌举起，没有盾牌的则试图用手中武器招架，招架不住的，多半要依靠铁头功来抵挡。 轩辕氏族人数较多，投掷武器的数量占据了一点优势，虽然是烤黑枪头的标枪，威力却不小，给对面的行进造成了一些阻碍，同时让密集阵型稍稍散开。 而莫角氏族胜在武器质量较好，扔过来的标枪中有一部分是燧石打造的枪头，这边没有挡住的人，中枪后顿时受伤。 杨俶在运动会时给标枪扎过，当时一枪落在肩头，好在冬天大棉袄穿着呢，类似于古典战争时期的棉甲，于是衣服破了，下面皮肉淤青一大片，可是到底没被钉在地上。 所以北方冬季干架，较少出现南方地区那种一群人提着砍刀抡的情景出现，因为出门两件军大衣一披上，寻常砍刀根本不怕，手中再提柄铁锹出来，只管拍过去，管教他来几个趴几个。 这也是北方流行的跤术与南方大相径庭的原因之一，刀子都干不动，怎么办，摔呗，拉领子，扯袖子，拎后腰带，这叫抓靶。 抓了靶位，手一悠脚一点，走人了。 刀子砍不动的对手，摔法能一个照面放倒在地。 所以护甲不同，战争打起来的形势也是区别很大。 可这年头的兽皮没有类似的效果啊，中枪后穿刺伤比较严重，两三波标枪过后，这边大约损失了二十多人手。 杨俶顿时发现了另一个现象，双方都存在的现象。 中军位置，也就是首领旁边的战士，是最精锐，冲得最猛的。 而其他部族战士，无论是奔跑速度还是从投掷武器打击中恢复的速度，都慢了一拍。 这就导致了原先平整的两个长方形大阵，在冲锋靠拢的时候，变成了由各自首领与精锐为先头部队的两个大箭头。 箭头的尖端，正是双方的酋长与他们手下最精锐的部族武士。 尤丽娅热血如沸，拎起长矛也要往上冲，因为她看到薛辟疆躲在人群中，已经暗戳戳地用弓箭射翻了两个人，心中那叫一个不爽啊，被这少年占了风头，洛城八十万兵马大元帅的脸面何在。 只是大元帅经常忘了自己不是一个斗将，也忘了自己本来更应该是个教官。 杨俶一把拉住毛妹，同时阻止了其他近卫军的冲锋，直接跟随左翼大部队，处在了一个地势稍高，颇为安逸的位置。 两军相接，断肢残体横飞。 架着盾牌猛力推搡，木枪头戳在上面的笃笃声，石斧相互撞击发出的咚咚声，和战士们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混成一片。 杨俶穿越之后，终于见到了一场势均力敌，正儿八经的冷兵器战争，它不会那么快结束，它在考验战线上士兵们的体力和斗志，它有点向后世的广场混乱，不过并非涌向同一个方向，而是两拨军队，近三千人在推挤死斗。 毛妹撅着嘴被杨俶拉到土坡上，不满道：“你干嘛。” 杨俶理了一下她鬓角的发丝，指着军阵中心的位置，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看到那小子没！” 毛妹顺着杨俶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大杀四方，周围几乎无一人能近身的猛将，还不是正是莫角行的好兄弟，变卖家产也要支持他的挚友，被他掉下悬崖捡到功法的其中的不要一部分训练出来的超阶勇士，冷飞。 “看到了。” “打死他。” “好咧。” 尤丽娅解下背后的大狙，抬枪，上栓，瞄准，十字镜套上了冷飞的头颅。 “呯——” 枪声与血光一同到来，只见战团中那最亮的星，脑门如同西瓜一般炸开，尸身在原地晃了三晃，噗通倒下。 ------------ 第83章 乾坤一掷 轩辕酋长本率领中军在苦苦搏斗，他知道如果中军无法取得优势，那么两翼就更难获胜，因为他亲自率领的部队，手中都还是正儿八经的燧石武器，而其他部队，就是五花八门的乞丐装了。 眼看两翼接触，对方大将冷飞死了，头颅炸开，脑浆和颅骨残片乱飞，白的红的混在一起，好不惨烈。 尸体周围不管是己方还是地方的战士，全都惊呆了。 片刻之后，忽然有人大喊：“通天降魔杵显灵啦！洛城半仙施法啦，冷飞他遭雷劈啦！” 大伙儿一同向那人看去，只见轩辕光抄起木棍，把草鞋系在腰间，光着脚就冲上去了。 再向后面山坡上一看，尤丽娅威风凛凛，正冲着冒烟的枪口吹了口气，那神态好不快活。 “冲啊——”轩辕氏族的战士们士气大振，踩着尸体嗷嗷叫压了上去，手中石块木棍，只往对面脑门上招呼。 按照常理，类似战斗素养之下，装备的差距可不是士气能够弥补的，可问题是莫角氏族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惶恐，轩辕光叽歪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难道那土坡上奇形怪状的女子果真是法力通天的神灵？ 那我们莫角氏族怎么可能有胜算。 要知道冷飞大哥乃莫角行大大哥手下武艺最高的勇士了，居然说没就没了，连个反应都没，之见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一声轰鸣，脑袋都炸裂了。 如此神威，无可抗拒，又有那个战士敢当出头鸟？ 于是犹犹豫豫，士气大跌，思忖退路，出手都不大利索了，哪里还有原先的战斗力。 所谓此消彼长，这边士气大振，那边意志受挫，自然战局扭转。 从杨俶所在的山坡上看去，两条战线，两边黑压压的人群，轩辕氏族这边正把莫角氏族往后方逼。 后面是一片树林，这季节草木凋敝，里边有什么一目了然。 百余人席地而坐，整整齐齐，手边是三米多长的长枪，看上去分量颇为沉重。 好吧，人家也没打算藏起来，这应该是莫角行的预备队。 首先撑不住的是莫角氏族的中军，倒不是他们丧失了斗志，而是之前阵型稍微被打乱，而轩辕德成酋长是个不错的指挥官，发现机会，迅速将优势扩大。 由于蛮荒时代的军队基本上由步兵组成，就连其中的弓箭手也是少数，所以压根玩不出太多战术，什么诱敌后退，什么远程密集杀伤，还有骑兵侧翼骚扰，或者重骑兵正面冲阵，都是不存在的。 基本上大家就是拔河的状态，一开始可能还僵持一会儿，然后一方开始有了轻微的优势，在指挥者的鼓舞或者发挥的稳定之下，取得胜利。 “勇士们，让我们就把入侵者送回老家，见识一下轩辕部族的厉害！”轩辕德成手舞青铜剑，杀入人群，后面是亲族兄弟，个个同仇敌忾，所过之处，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莫角氏族整个队伍在缓缓后退，眼看将要崩溃，杨俶也松了口气，按照历史本来的走向，轩辕德成这样的杰出酋长应该也能获胜吧，毕竟这里是他大本营，就算这场战败，下一场攻势也能很快发动。 周边村落知道轩辕丘被围，也会很快组织军队支援，全民皆兵的时代，进攻方拼消耗是拼不过的。 于是二十多骑整理马鞍，收起大枪，准备打道回府。 可是战局再次发生变化，杨俶看到后面树林里的那个长枪方阵站了起来，一手持枪，一手提着盾牌，从后方进入战场。 与此同时，莫角行亲自率领的中军，从正中间分开成两队，形成了长枪方阵的侧翼。 三米多的长枪，单手几无可能挥舞，想要杀伤敌人，那就只有一条出路——结阵。 这些莫角氏族的预备队，同时也是莫角行的杀招，杨俶终于回想起在那里看到过类似的军队，那是在遥远的特提斯洋某海岸的一个城邦使用的战术，特点就是正面几乎无敌，架起盾牌，前三排的人均把长枪平举，后面的人让长枪从前排要侧位置探出，用于掩护前排。 这样一来，前排的人对于对手的贴身打击也没有那么无力反抗，因为有后排的战友保护。 所以枪阵推进的正面，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不过后方与侧面就比较薄弱了，放在实战中，要不就安排其他队伍保护侧翼，要不就把战线拉到和对手相同长短，以保证侧翼没有敌人。 看到这群人整齐的步伐和井然有序的行动，杨俶顿时心生警觉，翻身上马，冲近卫军喊道：“儿郎们，准备了。” 要说杨俶这支骑兵和其他部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安静了，大伙儿没事不嚷嚷，也不喊口号，该干嘛干嘛，毫无狼性精神，更像是林海雪原中伺机而动的猛虎。 那边轩辕德成的中军对上长枪方阵，几个呼吸之间，死伤惨重，他们好像遇到了一个缩成球的刺猬，根本无处下手，眼前密密麻麻全是个枪头，虽然这时代除了杨俶还没人做出青铜矛头，可打磨锋利的玉石和燧石也不是吃素的。 有些轩辕氏族的战士试图避开或格挡开矛头，近身到长枪刺不到的地方，杀伤长枪兵，可他们身侧却还有两支矛头保护，它们来自身后的战友，那时间左右忽然面对三四个矛头，人五三头六臂，怎生招架，顿时被捅得浑身都是窟窿。 杨俶说我们再不行动，那轩辕老哥就要完，今天晚饭还指望他请客呢，我们得找好冤大头。 于是二十多骑兵从山坡侧面疾奔而下，杨俶本想亲自带队，可薛辟疆的马快，竟然跑到他前面去了。 这小子不喜约束，这是不对的，杨俶刚想喝止，却发现薛辟疆带队的路线，始终在某个等高线的下侧，也就是说，敌人如果没有特别注意，那么己方将一直在一个地势相对较低的位置移动，人家不知道有人绕背了。 嗯，真是个荒原猎手的本能啊，杨俶感叹道。 正面战场，局势几乎被长枪方阵逆转，轩辕德成中了一枪，伤势不重，手下抢救及时，把他拉到阵中，哪里再敢让酋长亲自冲锋陷阵。 可没了轩辕德成战斗在第一线，这边就更拿方阵无可奈何了。 杨俶一边念叨着开挂不可行，萌芽必扼杀，一边把催动胯下马儿狂奔，终于赶在正面战场失利之前完成了迂回。 尤丽娅把手往前面一指：“看，你失误了吧，大狙的子弹本该留给他。” 杨俶令儿郎们列队，定睛看去，正是莫角行。 “本首领哪里失误了，快，再给那小子来一枪。”杨俶可兴奋了，大狙子弹这些日子已经攒了两枚，刚才打死了冷飞，这回再给莫角行来一发，真可谓好事成双，喜不单行。 “没了。”尤丽娅说。 “不是吧？”杨俶大惊。 “我教甄宓用大狙的时候，让她打了一发。” 咦，你都和萝莉亲近到这份儿上了？杨俶心想这就没法怪她了，毕竟谁能想到临近严冬还会有这么一场大战，这时候本该缩在床上烤火刷网页加剁手么，户外活动的欲望已经被某个神秘力量压制住了。 行吧，反正结果是一样的，杨俶象征性举起钢首长矛：“从这边杀进去，从那边杀出来，儿郎们，走一个。” 马蹄隆隆作响，薛辟疆一马当先，他挂好大枪，摘下背后长弓，白羽在弦。 莫角行意气风发，正在长枪方阵后面指挥。 冷飞这样的兄弟他有很多，损失个十个八个根本不会心痛，无非是拿出那些功法再教导一边，反正教成什么个德行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人家一脸膜拜外加感激涕零的场面。 可是愈发明显的巨响让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回头一看，后面的小坡上出现了一排淡金闪亮的大枪。 一百步，战马加速。 五十步，骑枪放平。 莫角行想让方阵转向，这并非完全来不及——机智如他，又怎会没考虑到这种情况，平日有的是训练啊！ 可一支白羽流星划过，正中菊花，把他本来发号施令的声音变成了一声惨叫，堵回了肚子。 薛辟疆收起长弓，得胜钩上大枪摘下，枪头一抖，一马当先。 莫角行屁滚尿流，不顾菊花受损，躲进阵中。 大方阵被从后方突破了。 这是长枪方阵最为脆弱的地方，遇上了超越时代的骑兵，这些骑兵虽然还没有铁甲护身，但一身武艺颇不寻常，再加上坚定的信念和知道为何而战的斗志，根本就是志愿军打南朝鲜附庸的水平。 如同热刀剖油，骑兵枪挑剑砍，大枪上下翻飞，几乎往人群中一送便是一条人命。 人借马力，枪随骑动，灵活性根本不是这种西式方阵步兵的长枪所能比拟，几个呼吸之间，杨俶带着骑兵队透阵而出，后面宛如修罗地域，血液竟把枯草染出一大片殷红。 长枪方阵士气彻底崩塌，从中军开始，恐慌向两翼蔓延，莫角氏族的大军，被战略轰炸机过境一般的铁骑打击，击溃了。 透阵而出的骑兵，正好对上轩辕氏族的中军精锐，两下相遇，一方狼狈不堪，一方有如神兵天将，轩辕德成挤出人群，深深向杨俶作揖道。 “大首领，此次相助，挽救我等于水火之中，我轩辕氏族上下，没齿难忘啊！” ------------ 第84章 推倒（一更） 杨俶率领骑兵，对溃败的莫角氏族战士一通追击，一边用战马在后边撵，一边喊着投降不杀。 没有组织，丢盔弃甲，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类还不如野兽强大，被马追上后，大部分跪地投降，让后面跟上来的步卒俘虏，而少部分精锐负隅顽抗，骑兵们却是不加理睬，绕过去对付其他杂兵。 骑兵的特点在这时候能够很好体现，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打乱对手的组织，瓦解敌人的意志，战争史上大部分战斗相持时，死伤人数并不多，死亡多数发生在一方溃败之后的追杀中。 杨俶没有大肆屠杀，顶多用大枪把逃跑中的敌军抽倒，比起伸出青铜剑朝背后来上一剑，已经是仁慈万分。 这一战共计击杀莫角氏族战士两百余人，俘虏四百多，剩下五百多人，基本跑散在了中原大地的原野中，缺衣少食，风餐露宿，能活着回去的恐怕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莫角行不见了，没有抓到活人，也没有发现尸首，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没有死在杨俶发起的铁骑冲锋之下，下落不明。 轩辕氏族缴获了大量石制武器，但是其中近半是损坏的。 石器不像铁器一样坚硬与韧性兼备，一磕碰就是个缺口，所以战损极大。 可再怎么损坏，也比轩辕氏族战士们目前手中的木棍木枪要强，于是大家各自把武器分了，个个脸上兴高采烈。 轩辕德成把五百俘虏聚集起来，要掏心刨腹给屠杀了，这是蛮荒时代诸族惯用的方式，也是彻底打击另一个部族的最直接办法，鲁滨逊漂流记里面，两群土著之间的战争，战胜的一方会把另一方吃掉，就是类似的道理。 不过大河文明比起吃人的土著还是要先进许多，还不至于吃人，而不留俘虏的原因倒也直接，目前没有足够的食物来养活这么多人。 要知道被俘虏的战士都是男子，而男子属于战争的消耗品，女人和儿童才是战略储备。 渔猎与农耕混合的文明，一时间容纳不下太多的多余劳动力，所以他们没有完全迈入奴隶制，有其必然的社会结构约束。 “啊呀，轩辕老哥，不可造过多杀虐啊～”战后的酒宴上欢歌笑语，轩辕德成论功行赏，当提及要搞杀俘时，杨俶赶紧扑上去制止。 杨俶说，咱在追杀时喊过口号呢，说缴械不杀，你都给他杀了，我老杨的面子哪能抹得开。 轩辕德成给了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让手下先别把命令传达下去，然后说，你就算饶他们一命，这些人也活不过这个冬天，我轩辕部族余粮不多，最多让一百人活下来，其余四百人都得饿死。 如果把剩下的人放归荒野，下场可能更惨，游荡的狼群和出没的剑齿虎，几天之内就能把他们消灭干净。 让野兽吃掉这些人，那么部族会面对什么？ 猛兽食物充足，来年大量繁衍，族人的安全就会受到严重威胁。 所以轩辕酋长的顾虑还是比较周全的。 杨俶说没事，你把剩下的四百人交给我，我带到洛城去当奴隶，你要是觉得亏了，来年我给你送回两百人，算是平白赚你两百个人口了。 轩辕德成大笑道，杨老弟这回要不是你帮忙，我轩辕氏族肯定让人给打废了，哪里还能在这儿喝酒吃肉，讨论怎么处置奴隶，你就算把五百人全都带走，我也不会皱皱眉头，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啊，这五百人的口粮，可不是个小数目。 杨俶说淡定，别的事情搞不定，粮食这东西，我洛城还是不缺的。 以农为本，杨俶不以矿山为根据地，不以贸易村落为根据地，偏偏把大本营扎在河湾地这块水草丰美的土地上，为的就是让农业产出有保障。 只有让大家伙儿吃饱了，其他一切行动才有推进的可能。 杨俶那洛河城堡的存粮，其实是不太够的。 但他已经向着封建制发展了啊，他手下有领主呢。 灰木村那边算是自己直辖的地盘，可以匀出点粮食。 隼翼领主前些天打劫了好几个部落，吞并了其中两个，抢到食物甚多，可以让他支援一些，来年还回去就是。 总之，五百名俘虏中的四百名，落在了杨俶手中。 这五百人怎样安置，杨俶也是有个计划的，河湾地-灰木村之间，虽然有道路相连，但人口稀疏，民居沿着土路分布，本质上属于城乡结合部地区。 城市想要发展，那就要把各个区块的功能加以整合，比如灰木村的主要功能是贸易，次要功能是制弓，那么贸易需要的车船，制作弓箭需要的材料，都可以使用一个独立的手工作坊来生产。 所以原河湾地与灰木村之间的人口稀疏地区，应当用做什么功能，也是呼之欲出。 杨俶要在这里建造木材加工作坊，与其上下游产业，包括木材运输，舟车制作，同时供应河湾地与灰木村之间的需求。 一部分奴隶将会被安排去工坊劳作，而另一部分，还是分给下面的奴隶主，虽然他们在这次战役中没有战功。 那么凭什么有人能得到奴隶，什么样的奴隶主能得到这批奴隶呢。 愿意拆迁的。 大伙儿谁不知道河湾冲积平原上的土地肥沃，产粮高啊，没有好处让他们搬迁到两个聚居地之间的土地上，肯定不愿意。 杨俶当然可以当用首领的权力强迫他们去做，但这并非长久和谐的统治之道，更好的办法是给些好处加以诱导。 可能之前分配到较多奴隶的奴隶主，搬迁的意愿较小，但之前奴隶不足的家庭，就很容易被这个条件打动了。 于是前后思量妥当，杨俶还真从轩辕氏族那里接收了四百多的人口，还都是青壮年男子，可谓大赚了一笔。 轩辕德成又开始分其他战利品，其中最抢手的当属于莫角氏族运过来的商贸产品。 精美的贝壳，代工的皮裘，矿机上拆回的卡，还有你买不起的包包，总之，数量充足，种类繁多。 论功行赏，战死者的家庭还能收到一笔不菲的补偿。 杨俶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大族之所以为大族，就是需要这样一套合理的机制来运行维持，轩辕德成的二儿子轩辕眺和他死去的大哥性格接近，也是属于冷静沉着之辈，很可能就是下一任族长的候选。 这场战斗中，轩辕眺带着他手下十来个兄弟，在中军血战，抵挡住了冷飞的突击，又保护了受伤后的轩辕德成，战死近半，余者皆伤，可谓战功赫赫，战利品，自然是他先挑选。 杨俶很好奇啊，那些用于贸易的商品小山似的堆积在酋长大屋里，轩辕眺不知要选哪个。 轩辕眺左挑右选，终于捏了个小东西出来，似乎是饰品。 咦，满以为能选个皮大衣什么的呢。 杨俶继续观察，却发现那少年拿了饰品，径直向自己走来，手中明晃晃的，正是一条珍珠项链。 轩辕眺把项链塞进杨俶手里，然后高声对大家说：“诸位，我的命，是杨大首领救下的，所以，我选的第一件战利品，给他。” 众人齐声喝彩，连称轩辕眺是个有情有意好少年。 “不过呢，”轩辕眺双手需按，止住大家的呼声，继续说道，“杨大首领的夫人，她的装扮可真是太过简单，看看我们轩辕氏族的姑娘，哪个不是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所以这串项链，我送给杨大首领，其实也是送给洛城的第一夫人。” 众人笑说你个少年，连这其中的关节都懂，莫不是已经祸害了别家少女。 杨俶左顾右盼，果然没有看到尤丽娅，估计回房哄萝莉睡觉去了，今晚的庆功宴开得比较久，从北斗七星高悬的位置来看，已经接近子夜。 嗯，不枉我昨晚火急火燎去支援你，杨俶摸了摸轩辕眺的头：“不错，那我就收下了。” 分赃大会结束，杨俶终于脱身，归纳一下，这次战役，自己磨练了骑兵，得到了俘虏，同时与轩辕氏族的关系更进一步。 回到轩辕氏族安排的住宿木屋，杨俶轻轻推开房门，里面壁炉烧得正旺，尤丽娅半坐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小甄宓睡相刁蛮，已经踢翻了半床被子。 小心把萝莉的被角拉好，杨俶掏出项链开始在少女的脖子上比划，似乎大小刚好。 比划了一会儿，发现毛妹弯曲的长睫毛在微微抖动，却不见醒来，于是杨俶开始作恶，手中不再老实，四下出击。 尤丽娅面色潮红，突然睁眼，做出很凶的表情，可杨俶丝毫不惧，反过来瞪了回去，少女被珍珠项链的漂亮色泽稍微吸引分神，然后整个身子都被压住。 “别在这里。”尤丽娅挣扎几下，却又怕惊醒甄宓，只能把嘴贴近杨俶耳畔，气吐如兰，小声恳求。 好，杨俶一个公主抱把少女横着抱起，般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处省略三千字。 次日醒来，尤丽娅换了个发型，原先的马尾被弄成了发髻，似乎突然从莫斯科街头的女流氓变成了学院里的讲师，就差鼻梁上再架个眼镜。 当夜用来铺床的兽皮，大清早就让杨俶给烧了，说是手一抖掉进了火堆，反正轩辕酋长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块皮。 至于在轩辕氏族中多住了两天，外加尤丽娅骑马不便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多说。 总之，两天过后，杨俶带着二十多骑兵，拴着四百多奴隶，还带了一些轩辕族人的馈赠，踏上了返回洛城的道路。 ------------ 上架感言 下一章开始，上架 不看vip的朋友，可去别的地方找到，你们知道我的意思的，不过还是希望无聊时来给我投个推荐票。 从98年的帝国时代，到后来入手的苍狼与白鹿，再到中世纪系列，骑砍系列，野蛮系列，类似的游戏已经陪我走过很多，相比许多玩家热衷于统一与速推，个人更喜欢窝起来种田，在稳定发展中缓步扩张，相比征服的结局，我更喜欢看着一个文明在手里进步发展的过程。 所以这也是毛妹一书诞生的初衷。 至于为什么是毛妹，当然是因为颜值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落笔时浮现起上次阅兵的场面，书记和大帝在前面并肩而行，后面是诸国领导人，一起登上城楼。 所以潜意识里，还是有着盟国和谐相处的意思吧，不过我们没有纸面上的盟国。 总之……蛮荒的题材很小众，不过我很喜欢文明从最初发展到兴盛的样子，这会是我本书中大部分内容试图表现的东西。 虚构的确无法避免，但可以确定的是，不会出现玄幻元素，当然科幻是一定有的。 最后感谢一直支持本书的读者，谢谢你们对我的肯定，这本书应该不会太落俗套。 ------------ 第85章 新的封建领主（二更） 回到洛城，整个冬天基本在城堡中安逸度过，除了尤丽娅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卧室，被吞并到了杨大首领这边，并没有别的工程动土。 所以杨俶会说，我这壁炉造得有先见之明，这个统治领土，还是讲究一个开源节流，你看是不是省下了一个造壁炉的经费，且达成了同样的效果呢。 尤丽娅在被窝里拧了杨俶一把，首领大人这回底气足了，立马反击回去，日上三竿，卧室里面却不消停，耗费的体力，正好靠午饭补回来。 大雪封山，族人们都在家中窝着，除了猎人和少数伐木工，基本没人出门，除了洛河城堡的近卫骑兵。 杨俶又从族人中挑选了近二十人出来，让老战士一带一，以快速提高战斗力。 于是骑兵队扩张到了四十五人，加上自己和毛妹，共计四十七人。 河面结冰，舟船不行，对于列山领与洛城之间的交流反倒是一种便利，站在主堡上，可以偶尔看到有人用原木拼接成板状工具，把货物放在冰上拖动前进。 于是杨俶让旺财和小强尝试了一下雪橇犬的工作，效果一般，它们没有西伯利亚狼的体型和耐力，拉着自己打造的雪橇，在城堡附近跑跑还好，但是拉货物就跑不快了。 冬季很快过去，独孤氏族那边来了消息。 独孤成又被新晋的大表哥带走了，这回可不是以前姜万岁那种合作关系，而是一种名为加盟的神秘伙伴。 姜槟大酋长的规矩很简单，只要拿出你部族中的一部分人口和物资，放在他那里，而他呢，运用这些物资进行扩张，扩张完毕之后，掠夺来的财物，大伙儿都有份。 这招可比之前姜万岁的武力压制手段效果好多了。 姜万岁在位时，黑血诸族主要是被他强悍的兵力所威慑，打是不可能打过的，爆兵呢又不会，只好在打仗时被裹挟着一起这样子，可姜槟上位之后呢，大伙儿都不需要被压迫了，比如只需要把一百斤粮食和五十件石斧交给他，过两个月新首领就会给你送来半斤粮食和几块燧石的利息。 什么，燧石不算工具？当然算了，打造一下就是一把好斧头呢。 总之，诸部族其乐融融，再加上秋冬季节没有战争，聚落村庄，发展都还算平稳。 当姜槟派人前往独孤氏族融资的时候，却遭到了独孤成的拒绝，胖子说你都没对外扩张呢，凭什么拿得出利息，难道物资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无非是融到后家的物资，去给前面的人发利息，循环下来，最获益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你自己。 姜槟说当然不是的，我们借一步说话，把这套原理好好分析一番。 独孤成受邀前往黑血河游玩，结果让人家绑了。 独孤氏族群龙无首，于是也被姜槟控制。 杨俶的商队当时就是这样耽搁的，所有人都被充作苦力，陶器也被人家缴了，只有一个手脚灵敏的少年偷跑出来，逃回汇报。 这少年居然还是个熟人，当然不是杨俶的熟人，而是薛辟疆的。 张登云之前是灰木部族的猎手，是老首领的拥护者之一，比起独自狩猎，他更喜欢挖好陷阱，放好诱饵，组织猎手进行围杀。 薛辟疆和他有过矛盾，因为他常年独自狩猎，偶尔遇到按照莫名路径行走的野兽，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两箭射死。 殊不知这野兽正被张登云的诱饵迷惑，朝着陷阱的方向前进呢。 于是两人偶尔争执，有时会把狩猎成果平分，奇怪的是张登云似乎急性不好，明明上次猎物被薛辟疆抢了，这次狩猎还会找薛来合作，比如让他放箭诱敌之类。 所以张登云被带进城堡之后，薛辟疆放下手里削的木条，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哟，登云，这回陷阱没安放好么。” 张登云受了点伤，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人也饿瘦了一圈，好在精神不错，他毫不示弱道：“薛哥儿，我这回打交道的可是黑血河的新首领，从他手下逃出来，可比你在这里驯马放牛刺激多了。” “是嘛，”薛辟疆把手中制作了一半的长弓一扔，上前检查了一下张登云的绷带，发现并无大碍，笑道，“得了吧，让野狼咬一口都比这严重，你的意思是姜槟酋长不如一头狼？” “嘿嘿，以后你自然知道。”张登云的意思是现在没时间和你在这儿废话。 薛辟疆挥手示意主堡门口的卫兵让开，放张登云进去：“去吧，大首领就在大厅里面。” 杨俶听完张登云的诉说，决定对周边氏族发起一轮新的兼并。 黑血氏族不能放任坐大，但是劳师远征并不符合洛城的利益，因为两大族之间，还没有到边境线上人口密集，土地已经容纳不下的地步。 事实上洛城的势力范围与黑血氏族之间，有着大大小小十余个部族，，名为北阳部族，他们没有明确的归属，还处于各自占山为王的状态，类似之前的重渡河流域，平时小打小闹，互有矛盾，但真遇到入侵，却能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杨俶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这片中间地带的北阳部族。 当然他也有不得不对付的理由，那就是隼翼前些天带了百来号人搞侵略，虽然都是打惯了仗的战士，面对两倍的敌人仍不畏惧，还是吃了大亏，溃败回来。 杨俶决定这次要以洛城为主导，命令隼翼带着援军前来，发动领土扩张行动，抢在黑血氏族之前吞并北阳部落。 当然吞并的理由还有一个，目前封臣领主只有隼翼，扩张力度有限，杨俶需要更多的土地来强化封建的力量。 至于新领主的人选，目前暗中暂定张登云。 为什么是小张同志呢，因为他和原先灰木氏族的猎手们关系很好，大家在他的组织下狩猎成功率大增，可谓是天生的领导型人物。 加上杨俶观察他和薛辟疆之间的关系，发现这少年基本不会以个人的好恶来行事。 凡事只讲究利益，基本不顾个人恩怨，这种人是最容易控制的。 说容易控制，因为他们的行为方式很容易判断，只要一直能保证其利益最大化，保证他每次行动的收获大于付出，他自然就会忠心不二，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同时他也够聪明，敌人固然可以在短期内开出更高的筹码来进行利诱，但他以猎手运筹的能力来进行判断，自然不难区别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间的不同。 在加上他在城中有群众基础，所以杨俶命他自去招募五十人以上的战士，组成临时兵团，参与此次行动。 春寒料峭，山间河流的结冰却开始融化，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在列山领西侧的土地上展开，这块土地上分布的五个部族组成了三百多人的联军，上次击败了隼翼，他们擅长利用地形战斗，通常先让斥候侦查敌军，让后估摸路径，赶往敌军必经之路上的有利地形埋伏。 等到敌军路过山坳或者洼地，就会伏兵尽出，从高处用标枪弓箭四面打击，同时使用步兵发起迅猛的冲锋。 但这种模式只适合小规模的战斗，大兵团作战，从来没有靠游击战或放风筝打法获胜的，杨俶只是把四百多人的精锐大军排成一列压上去，斥候开路侦查，绘制地形图，规划行军路线，从最平坦的地势接近聚落，对面根本没有打伏击或者打游击的余地。 当初蒙古人的确骑射无双，但是东征西讨，主要还是靠绝对数量与质量优势的重骑兵。 十二世纪的蒙古重骑兵，装甲重量远超欧洲最精良的锁甲骑士，而数量更是全面胜出，至于全身板甲的欧陆骑士出现，其实已经是在两三百年之后的中世纪晚期乃至文艺复兴时期了。 蒙古征服者的胜利，几乎都是靠铁骑冲锋打下来的，不存在一大帮子骑射手上去怒射的情况，轻骑诱敌是存在的，但主要是为了选择战场，创造有利环境，并非用骑射造成多少杀伤。 杨俶深知这一点……而且他直接把马镫开发出来了，所以骑射甚至压根没去管，喜欢骑马射箭，那是儿郎们自己的爱好，至于真上了战场，杀敌破阵，就靠大枪冲锋那一波。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在洛城精兵盾墙碾压外加骑兵绕后**的战术下，北阳部族连十分钟都没撑住，就全军溃败，原地投降。 张登云果不其然，拿下了首功。 他想不拿也难啊，因为杨俶没把洛城那些资格最老，战斗力最彪悍的老部下带上，这次战争，基本上就是为小张创造条件。 战斗结束，北阳部族归降，一部分土地让隼翼拿去了，而其中的大部分，被封给了张登云。 说是大部分，其实面积挺小，目测也就四分之一列山领的样子，这点土地，还不至于让洛城的老部下们心生嫉妒。 这也是杨俶的小心思，你们看，我虽然把他封出去了，但并没有多少土地，不过接下去要是他扩张了，就是他自己靠本事占领的范围，和我杨俶自然没有多少关系，就不是我偏心的问题了，对不对。 所以现在的洛城政权势力范围，变成了这种状态。 洛河北面，北阳与列山两块封地一左一右，形成屏障。 洛河南面，以洛城为中心，三角州新村与重渡河矿城为卫星城的中央区域，热火朝天建设进行中。 ------------ 第86章 三角洲的新作物（三更） 大约春末的时候，三角洲村长萧宏毅前来拜访，说轩辕氏族有个商队在路上遭到灰熊袭击，折损大半，拼了命逃到三角洲新村，说是带了某种粮食种子过来，履行约定，献给大首领。 杨俶知道是水稻来了，赶紧收拾东西，麻溜地出发，本来是个春游的好机会，可是跑到毛妹那边一看，少女正在教甄宓使用大狙，再到薛辟疆那边，发现他一早就把队伍拉出去训练了。 咦，我洛城大首领怎么反倒变成了孤家寡人。 杨俶心中纳闷，再去寻找虎牙，他是去年娶了老婆的人，总没那么多杂务缠身吧。 结果城里有两户奴隶主闹矛盾打了起来，虎牙正带着巡逻队调停呢。 所谓调停，就是抄起木棍，先把双方都打趴下，大伙儿消消火气，然后各说各的道理，看看是谁有理。 虎牙也很忙啊，见到杨俶过来，连忙手中一棍子把正在闹腾的某个奴隶主打晕，热情道：“大首领，你来溜达啊？我说这洛城的治安可好了，风调雨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真是完全能评上个文明城市。” “是嘛。”杨俶暗道我这万恶的奴隶制社会好在哪儿了，都是靠剥削底层劳动力发展的，可邪恶了。 虎牙还以首领很是满意呢，又说了：“听说别的城市还要特别花钱雇上一群大叔大妈站在街头巷尾捡垃圾，再加上不涨工资的扫地工，整座城市的治安卫生环境还没咱们好，你说这是不是我虎牙管理有方。” 杨俶看了一眼满地鼻青脸肿的吃瓜群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们的治安很好，嗯……未来还会更好，不过你这两天有空没，咱们去三角洲转悠一会儿。” “好啊！”虎牙很是开心，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大首领，改成后天去好不好，我媳妇儿她这两天丈母娘来了，要大鱼大肉给她伺候好，等她走了，咱再陪你春游去。” 啊呸，我才不是去春游呢，杨俶心中纳闷，果然成家立业后的弟兄总是多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务啊。 也罢，去三角洲这点路，无非是十几里而已，半天就到了，自己学习了破旧笔记本给的大枪术，虽然只学到了点儿皮毛，好歹也是洛城排得上号的好汉了，难道还需要保镖不成。 你们都自个玩去吧，老杨我就和萧弘毅上路了。 萧弘毅也是独自前来的，这位村长还没有从种地奴隶主的身份中完全转换出来，平时大小事务，事必躬亲，这半年下来看上去略有憔悴。 年轻人！还是too young啊，我杨某人今天就要告诉你生命的可贵。 杨俶一通劝导，总算让萧弘毅稍微明白政治的概念，这事情咱得安排好手下人去做，因为一件两件事情，自己直接管理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可事情一多，分工一明确，那就要要把责任落实到个人头上了。 诚然分配后的工作，比起单独完成效率会减弱，但是在合理的人员安排之下，甚至能发挥出比单人完成更高的效率。 杨俶没了近卫军，也没有虎牙和薛辟疆的保护，本来不该就这样出门。 但是水稻这种高产作物对他的诱惑力来说实在太大，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及，身为农民的儿子，当他看到土地上的作物茁壮生长，产出果实的时候，真是大过世界上任何快乐的事情。 大首领喜欢捉虫，当蝴蝶产下的卵孵化成青虫，啃食菜叶的时候，他很开心，因为捉到的虫子，能很好的补充鸡们的蛋白质需求。 杨俶不顾毛妹的反对，扔下大白腿和大白兔，火急火燎自行出发了，农业发展大于天，当他觉得终于可以抛弃黍这种有着糖分和蛋白质先天不足的作物的时候，那个兴奋劲儿真是没谁了。 杨俶的马儿比薛辟疆的稍微乖一些，爆发力略逊于他，但是耐力更强，当天备好马鞍，备好大枪，青铜剑挂在腰间，风风火火上路了。 一路果然平安，洛城这些天的建设卓有成效，道路旁的野兽被清扫一空，根本没有威胁，杨俶带着毛妹欢乐地行走在道路上。 慢着，尤丽娅不是在教导萝莉吗，这会儿怎么又跑出来了。 当然是因为杨大首领魅力超群，才会让少女放弃使命，伴随一同春游了。 尤丽娅则很是鄙视：“没事儿别老是拉上人家好不好，在家玩萝莉可有意思了，只此一次，没有下次了噢。” 这是小甄宓自己一个人在河面上叉鱼的原因。 在杨俶拼命补充营养外加各种运动项目充足的环境下，萝莉的身体得到了超好的发育，才十岁不到，就噌噌长到了一米五多，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目测发育后还能再长两波，一米七肯定是没问题。 在蛮荒时代，绝对是鹤立鸡群，不是一个大族的最强战士，根本达不到甄宓的身高标准。 这也是杨俶颇为自豪的地方，虽然有个少女总试图和自己抢功劳。 终于抵达三角洲，杨俶接见了轩辕氏族过来的老农。 轩辕德成十分厚道，他觉得杨俶看中的东西，绝不会是凡物，不但给了老农极大的同行便利，还专门派遣了五人卫队来保护他。 从老农手里结果水稻种子，杨俶激动万分。 终于有一种功在千秋的作物品种能够种植了，要知道这儿八经的水稻产量，足有黍的两倍以上，对于洛城基层农业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帮助。 三角洲经过两个季度的建设，已经初有雏形。 大约三十户的居民已经开始在这片沼泽丛林的土地上开始耕种，排干沼泽却是一件费劲的活儿，半年下来才完成了一半，期间对沼泽与植被的破坏，自不用多说，至于生态链中的动物，也是大半被驱逐灭绝。 不过杨大首领说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一切事务，都要可持续发展。 当然谁也不知道可持续发展是个什么意思，总而言之，杨大首领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三角洲村庄的发展，目前还全部仰仗洛城经济支援。 沼泽已经被排干了一部分，空置出来的土地用于种植粮食，目前已经春种了三分之二的样子。 杨俶赶紧把继续播种的人拦住，说你们别瞎折腾了，既然种子都捏在手上了，咱着急性子就按捺不住，赶紧把水稻种子给它种下去吧。 所以当天，三角洲新村地域就开始了一场大型的播种工作，春季的水稻播种下去，当年就能得到收获。 ------------ 第87章 谁还不是小公举 观察了三角洲新村的水稻种植，杨俶当时马不停蹄，又孤身一人前往重渡河，那里有他心爱的矿坑和被压迫的奴隶们。 经过将近两个季度的建设，重渡河方面已经开始产出青铜，杨俶安排经常往来两地，查看进度。 为了保证青铜冶炼技术不泄漏，整个重渡河冶炼工坊处于军事化管理之下，近百人的军队驻扎在此，三班倒巡逻，工坊周围的高墙箭塔，防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青铜源源不断地产出，不仅满足了洛城兵器与农具的需求，甚至连铸币都能大规模制造了，整个经济体系开始建立，贸易变得更加便利，经济发展速度大规模增长。 周边部族，无一不被纳入青铜的货币体系当中来，他们只要来洛城贸易，就非常愿意把自己的货物兑换成青铜币，因为青铜币能在洛城自由流通，几乎能买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羊毛羊皮，家鸡野鸭，被洛城淘汰的燧石工具，应有尽有。 灰木氏族制作的弓箭，洛城产出的黍米，可以很轻易换到兽皮、野果、木材和石料。 为什么是木材和石料呢，由于整个城市大搞基建，杨俶又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砍树开山，那么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很自然的就被产业转移到其他经济欠发达地区。 当然洛城本地的伐木场和采石场都没有停止生产，只因它们目前的产量有些捉襟见肘，而杨俶又不想再把宝贵的劳动力扔进这两个项目中去。 贸易和货币在其中就起到了生产力交互的媒介作用。 现代发达国家，把服装和零部件产业大规模转移到第三世界国家，也是同样的原理，劳动密集型产业总是随着资本的逐利而改变位置。 当然，杨俶目前可没有藏富于民的打算，所以现在洛城所谓的资本，都是国有资本，粮食、武器、工具，全都要以官方和奴隶主的名义售卖，私人不得交易。 当然私人手里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了。 在轩辕氏族提供的舟车工匠劳作之下，洛城那简陋的码头每天船来船往，好不热闹，杨俶冬天那会儿只搭好个架子呢，春天忙着研究水稻种植外加和毛妹进行神圣使命，已经把这项目扔在脑后好久了，结果年初大伙儿才不管你没造漂亮呢，径自把码头利用起来了。 中午时分，虎牙跑进来，说那什么事情有点棘手，大首领你来看一下呗。 杨俶真是摸不着头脑，这混血巨汉遇到难题，还不是一路杀将过去，在棍棒之下以德服人的。 码头那儿围了一群人，其中近半都是颇有战功的奴隶主，看起来很不满意的样子，嚷嚷着，生气。 “干嘛呢干嘛呢？”杨俶在人群外往里看，啧，很密集啊，中间围着什么了。 没人发现他。 “大首领来了，你们还不让开！”虎牙大喝一声，好似晴天霹雳，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杨俶，赶紧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有个奴隶主上前来说：“杨大首领，就是这个人。” 言毕指向被围住的家伙。 杨俶定睛一看，哟，这少年身着单衣，满脸泥浆，在春季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被一群精壮大汉围着，还很不服气的样子：“我是雍氏酋长的儿子，你们都不准打我，打了我，就是挑起两族战争！” 杨俶大惊：“你为何这么屌。” 那少年哪里知道杨俶是首领，看这人白白净净，有没有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根本无法和传说中杀人如麻，力能举鼎，一餐要吃五个小孩儿的洛城大魔王联系到一起，于是径直给了个白眼，哼哼道：“小爷我就是这么屌？” 杨俶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问旁边的人：“他都干了啥。” 边上的奴隶主说：“他把一堆石头雕成我们洛城青铜币的形状，涂上了颜色，买了好多东西，准备上船跑掉呢！幸亏虎牙发现即使，在港口生生将他拦住！” 咦，这就出现造假币的了？ 杨俶左右端详，少年毫无愧疚，那一脸泥巴都不能让他气焰减弱半分。 穿越过来后杨俶好歹也是上阵杀敌颇多，虽然比不上英雄单位，但比起部族中的大部分战士，绝对不弱，再加上和毛妹厮混一起，养成了能动手就别哔哔的习惯，当时就抬手想给他脑门上来一下。 手到一半忽然停下，嗯，不可，他太脏了。 好吧，杨俶冲旁边的人一伸手：“我看看那假币。” 周围的奴隶主都是受害者，也就是被假币坑了的苦主，当时哗啦啦一摸口袋，每人掏出几枚，共计几百枚假币就堆积在了一起。 杨俶捡起一枚细细查看，果然分量和颜色都很难分辨，下面是花岗岩打磨的，要敲击才能感觉出真假，况且最早那批铜币，由于含锡量较高，本身也有些脆，大伙儿还处于很爱惜钱币的状态，谁会把铜币敲几下来听声音。 再加上这雍氏少年并非大规模使用假币，而是每个奴隶主那里都坑这么一小下，故一时间没人发现。 少年的独木舟上装着好几袋子东西，现在可好，人被围了，船被扣了，若是被杨俶关押起来，说不定菊花也不保了。 杨俶打开袋子一看，还真是会挑啊，里面都是那些奴隶主淘汰下来的武器和工具，连木犁都有几件，放在洛城可能没什么用了，但是拿到别的部族，却足以武装一支小部队，或者让十来户家庭的生产效率翻倍了。 雍氏部族之前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 在轩辕氏族把高端的舟船技术带到洛城时，这里的水上交通工具主要借助雍氏的独木舟，至于现在，洛城的龙骨单帆船已经能够顺畅地在河道中航行，航速与运载量都大大超过独木舟。 不过造船的确是一件费时费劲的事儿，人说十年陆军，百年海军，这话一点不假，打造一支舰队，要求的不仅仅是造船的技术，数量与功能齐全的船只，更要求技术过硬的水手，对洋流和季风了如指掌的船长，对日月星辰如数家珍的领航员。 这些，如果没有技术积累，靠一两代人几乎无法完成。 好在杨俶在技术方面没有难题，发展船队，只需要建造足够的船，和培养足够的船员。 地质本是天文，每一颗天体都有自己不同的地质属性，杨俶就算不开电脑，也知道一部分天文知识。 至于船只，现在只有两艘，其中一艘还是轩辕氏族送的。 杨俶左思右想，大概有了点思路。 恐怕是雍氏失去了和自己贸易的主要物品，又很想换取洛城的先进工具，就伪造假币，来骗取物资……不过这里又有个疑点了。 这少年真的是雍氏部族的族长之子吗？ 俺老杨近来也是威名远播，雍氏部族就在上游二十多里地的位置，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战争能力啊，才两百人不到的小族，和当初灰木部族一个规模，杨俶只需两天就能发兵铲除，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坑自己。 况且假币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根本隐瞒不了几天。 所以，雍氏部族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所以伪造假币是少年的个人行为，和他的族人无关？ 也不可能，想要用石头制作那么多枚假币，花费的力气绝不比自己铸铜币来得轻松，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而是需要一批老练的石匠。 杨俶扔下假币，笑道：“说吧，你到底是那个部族的。” 少年先是眉头微微一皱，然后眼珠子一转，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朝地上躺去。 围观人群连忙散开数米，这情况不是羊癫疯就是传染病，总之不要去碰，这少年惹了众怒，这会儿就算死掉也没人心疼。 不是吧，怎么给我来这一套。 杨俶说来人呐，给我提三桶水来，把这泼皮冲洗一遍，我要把他关起来拿皮鞭好好伺候一顿，看看他能再发几次疯。 所以趁着下面的人去打水时分，杨俶把这件事情做了个了结。 所有售卖器物的奴隶主，自己来把东西认领回去。 最早发现假币的那人，赏一件青铜樽。 自称雍氏族长儿子的少年，将由杨俶带回去处理，其中可能涉及到外交乃至军事事宜，众奴隶主尚未到参与的时候。 最后杨俶还下了个通知，说你们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耕牛有奴隶，田地也挺多，接下去就要开始逐步废除奴隶制，啊不，解放苦役犯，尝试更高效的社会架构了，先提前通个气儿，自己回家后好好和你们的苦役犯沟通感情，总之，大家以后都是自由人了。 众人不明觉厉，但还是齐声说好，把假币上缴给杨俶，纷纷散去。 地上那少年发现围观群众散去，癫痫顿时好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张大了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杨俶：“原来你就是洛城大首领啊，啧啧。” 杨俶双手叉腰：“哈哈哈，本人就是，怎么样，怕了吧？” 那少年一副嫌弃的表情：“真是令人失望啊，还以为能看到一条以一当百的好汉呢。”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杨俶抄起水桶，眼看就要把冰凉的河水往少年头上浇。 “等等！”水桶突然被人拿住，身旁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 杨俶一看，尤丽娅竟然过来了。 毛妹把水桶夺下，冲少年说：“很冷吧，不如去我们城堡里洗个热水澡，烤烤火，顺便吃个晚饭呀？” 杨俶愣了，媳妇儿你这是要作甚。 可毛妹一点也不嫌弃那少年满身是泥，反而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小姑娘得打扮的干干净净才好，我们家杨俶正人君子，绝不会非礼你的。” 说罢把手往那少年脸上一抹，喝，桃腮粉面，朱唇一点，还真是颇有颜值。 暗中吩咐卫兵当晚盯紧了那坑蒙拐骗且女扮男装的少女，杨俶带着一头雾水，回到了城堡。 ------------ 第88章 少女啊你慢些走 尤丽娅把那少女拿去洗白白，换了身衣服，发现气质不错，和部落啊山村啊什么地方的野孩子有着挺大的区别，这就坐实了杨俶之前的判断，她应该是某个势力的孩子，但基本没可能是雍氏。 吃完晚饭，杨俶又开始对少女进行盘问，少女口若悬河，一会儿说自己来自那遥远的黄土高坡，一会儿又说自己来自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赌的就是杨俶这个看似弱鸡的村长，他没去过那么多地方。 万万没想到，杨俶基本都去过。 于是少女说一个，杨俶反驳一个，稍微问一下生态和地貌，答偏了，哼，不及格，快去重修。 大概折腾了半小时，毛妹在边上看得花枝乱颤，说大首领这下没办法了吧，你看今儿居然遇上个比你还狡诈的。 我哪儿狡诈了。杨俶不服，分明是你不许我动用武力好么，不然几顿鞭子下去，管教她屁股开花。 不，毛妹立马拒绝，她说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看清了，真是一块好肉，万一我不在，你就可能忍不住暗中吃了。 杨俶翻个白眼，不去理会，转向少女继续：“我说姑娘，咱华夏诸族，最讲究品德了，这个品德呢，又分为仁义礼智信，来，今晚我就给你好好讲讲八荣八耻。” 少女把头侧过去，只是不听。 杨俶不开心了：“你总得把名字告诉我对不对，不然明天喊吃饭的时候怎么叫人啊？我总不能说俘虏去哪儿了吧，你看我都亲自下厨做了红烧肉招待你了。” 少女暗自吞了一下口水，似乎还在回忆刚才的晚餐，又急忙使劲摇头，把杂念从脑海中排除，坚定了革命信仰：“我叫姜宝儿。” “所以你是黑血河氏族的人咯。”杨俶不动声色道。 “那是自然，小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会诓你不成。” “嗯，哪能呢，所以……你们的首领据说能英雄了得，还能驱使猛兽？” “没错，你要是得罪了我，我就喊上我大表哥打你哟。” 杨俶似乎大吃一惊：“居然是姜万岁？听说这两年他武功愈发强悍，已经能打过三百头大白鹅了。” 要知道普通屌丝只有零点五鹅的战斗力，也就是说姜万岁能抵得上三百人的军队。 少女眨了眨眼，似乎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会儿，最终没能算清楚，不过看着杨俶的表情，那架势应该很生猛，于是赶紧回答：“是呀，他还会变得更强呢。” “姜万岁去年还来拜访过我，”杨俶板起脸，手中的鸡毛掸子不怀好意地在手心敲打，“你猜怎么着。” 少女直着脖子说：“你被他打了一顿。” 见到杨俶这动作，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识破了，但真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在乎露馅，当时眼睛滴溜溜打转，估计又在思索下一个计策。 杨俶说你别再耍花招了，大表哥已经被二表哥干掉了，虽然当时我把他打得大败，但好歹还是没要他老命，可再毒也毒不过自家人，总之姜万岁完蛋了。 那少女这下子反倒镇定了，愣了一会儿，手舞足蹈，呼喊道：“太好了，姜万岁那恶贼终于死了！” 这回少女又说了，她来自海河流域的一支拓跋氏族，大名其实是拓跋宝儿。 当初黑血氏族出太行山征伐时，拓跋氏族被打得支离破碎，拓跋宝儿的爹妈就是被姜万岁亲手杀死的。 这些年宝儿同志一直在计划光复拓跋氏，在她的努力下，不但召集了千余名族人，还把原先的土地占据回来了一部分。 宝儿说这回我出此下策，实在是不应该，但杨大首领，你要知道我真的是为了光复拓跋氏族，与邪恶的黑血政权作斗争啊。 况且大表哥姜万岁他完蛋了，但是新的大表哥又出现了，听你的口气，那显然也不是个好人，不然怎么会扣留一个名叫独孤成的胖子，对吧。 杨俶说没错，不过你为什么不派遣使节来和我商量呢，要知道我杨某人平日好善乐施，最体贴群众了，要是知道你们拓跋氏的遭遇，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那时候你不用费劲儿做假币，我不用辛辛苦苦在这里审问你，大家皆大欢喜，多好。 宝儿说我这不是见惯了社会的动荡邪恶嘛，要知道一个乖乖女在外面游荡，很容易被人打晕下药各种调教，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杨俶上下打量拓跋宝儿，完全没看出她乖在哪儿了。 然后宝儿又说，她的思路也很简单啊，大河流域有好多氏族呢，通过种种手段，总有办法搞到一些物资，积少成多，通过独木舟沿大河而下，来到海边，再沿着海岸线北上，就到拓跋氏族的聚居地了。再过几年建设，聚居地一定会繁荣昌盛，重新恢复当年的样子，这样她拓跋宝儿就能对死去的爹妈有个交待了。 杨俶点点头，这回倒是没有说错，黄河在蛮荒时代泥沙含量很低，没有形成地上悬河，下游相对平缓，她要是在海河流域的入海口下水，还真能划过来……就是很费劲。 既然是友非敌，杨俶也乐于招待，今晚天色不早，那就各自歇息，明早和拓跋宝儿商议一番，看看有什么可以交流合作的地方。 如果拓跋氏族的确有发展潜力，杨俶是不介意把他们培植起来，作为远方的一个盟友的，毕竟现在两地不接壤，根本没可能发生利益冲突。 睡觉之前，拓跋宝儿指名道姓要和甄宓玩。 尤丽娅说到睡点了，不给玩。 杨俶说甄宓你看好了，别家的女王就是这样的，能吃苦能跑路，你可以学习一下，当然扯蛋的本领就别学了。 毛妹翻个白眼走了。 要知道，某萝莉就算外公是帝国总统，访华时还是逃不过被拉出来表演节目的命运，何况甄宓呢。 不过拓跋宝儿主要是为了看小老虎，还喂了点肉，高呼好厉害。 眼看宠物被如此赞叹，甄宓也很高兴，于是玩得有点晚，杨俶说明早不用学习了，睡懒觉去吧。 皆大欢喜。 结果第二天醒来，拓跋宝儿跑了。 这丫头早就注意到城堡里头游荡着一头恐怖的猛虎，如果冒然出走，怕不是刚翻出墙头就被老虎撕成片片，于是接近甄宓，取得了萝莉的信任，同时和老虎混了个眼熟。 宝儿同志的独木舟外加货物全都不要，一溜烟跑没影儿了，虎牙说发现了脚印，但看泥土上的足迹，是凌晨留下的，追赶不及。 薛辟疆长途拉练还没回来，想用骑兵追都不好使。 罢了，让她去。 不过杨俶十分想不通，你说少女你急什么呢，说好了坐下来好好和谈，我洛城还能亏了你不成，生意么，一回生二回熟，就算你要青铜器，我都能订制一柄剑送你，和那些代工的网络专供绝不是同一个质量档次。 所以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杨俶等到薛辟疆回来，就立即组织了追捕的队伍，在战马的铁蹄之下，展开了对某个逃命少女的残忍追杀。 ------------ 第89章 怎可如此对我 在猎手的指引下，骑兵队沿着脚印追踪，战马在几十公里内的行军速度还是大大超过人类的，所以杨俶早上出发，中午来到了一条溪流旁边。 薛辟疆检查了一下河岸的草丛，发现芦苇有些被压过的痕迹，拓跋宝儿一定是在这里下河的。 普通的猎手在遇到猎物渡河后一般会知难而退，但蛮荒时代每次的狩猎机会都很难得，所以他们也有一套自己的追踪方法。 直接渡河之后，骑兵队分成两支，一支由杨俶带领，向着上游行进，一支由薛辟疆带领，向下游搜索。由于溪流的存在，脚印的线索暂时中断，所以要做的就是把它找出来。 少女不可能在溪水里待太久，不然身体一定吃不消，所以一定会在某个位置登岸。 杨俶行进了两里地后，发现身后冒出一股黑烟，那是薛辟疆的通知信号，说明他已经找到了登岸位置。 两支人马合二为一，从脚印陷下的土壤潮湿程度来看，应该时间不久，也就是说，拓跋宝儿的位置其实已经比较近了。 果然在翻过一座山岗之后，杨俶看到了前面那个小小的逃亡身影，衣衫不整，身上还挂着水珠，估计从溪水里面出来后都没来得及烤火烘干。 女一见杨俶和他们的高头大马，花容失色，吓得魂儿都没了，两条小细腿飞快交替，只想再跑快一些。 杨俶开始嘚瑟，他在后面吆喝说早上给你整了顿豆浆油条，你居然不留下来吃掉再走，这分明是看不起我杨大首领，你完了，我把你抓回去后，就扔给下面五大三粗的汉子，到时候是个什么结局，你心里清楚。 少女的前方多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 杨俶大喜，平地上你都跑不快，遇到灌木你就更没法儿跑了，于是让大伙儿呈扇形包抄，自己收起长枪，准备把少女活捉。 可拓跋宝儿突然转身朝杨俶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什么。 杨俶好不容易才听清。 少女喊道：“杨大首领，他们就在这儿，多谢你前来助阵！” 杨俶勒过马头，差点撞上她，怒道：“什么鬼。” 可少女扮了个鬼脸，反而朝后面跑去。 这你还能跑掉？ 杨俶刚要揍她，突然薛辟疆向灌木中指道：“大首领且看。” 只见灌木丛中唰啦啦站起来百十人，手持石斧长矛，哇呀呀乱叫一声，朝自己冲来。 这些人的装束有点像黑血部族，但从细节上看去却大为不同，而且杨俶和姜万岁打过好几次，又俘虏了他一些人，知道黑血部族一般留的什么发型，无论如何，和眼前这群人不符。 杨俶赶紧命令骑兵列队，四十名手持大枪的骑兵，恐怕只需要一次冲锋就能把眼前这些人屠戮殆尽，对面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是对方来得太突然了啊！貌似他们也是来殴打拓跋宝儿那丫头的。 “前面的老哥，你们……”杨俶连忙挥手，试图和那几个领头的大汉交流。 “呸，你这宝贱人的姘头，别以为仗着黑血氏族的奴兽本事，骑了这些怪物，我就会怕了你！”那大汉身长七尺，膀阔腰圆，一手一把大斧，一边痛骂杨俶，一边斧子已是车轮般滚滚而来。 你看，他们还把我老杨当成黑血氏族的人了，这绝对是潜在盟友啊。 问题是拓跋宝儿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们，她和黑血氏族到底是敌是友，前面那帮人又是哪个氏族，那真是一概不知。 罢了，宝儿铁了心不合作，等会儿再收拾她，眼下只要把这些人干掉，还怕弄不清事情的真相。 “打！尽量留手。”杨俶下令。 可怜那百十个某部族战士，连反抗余地都没有，就被四十多骑兵一波收拾了。 杨俶和薛辟疆一人一枪，把领头的两人抽翻在地，其余骑兵也不动刀枪，只管策马撞上去，一时间仿佛车祸现场，地上哀号一片。 拓跋宝儿在后面看呆了。 按照她的脑回路，对面的人数要比洛城追兵多上一半呢……听说洛城击败了姜万岁，那好嘛，就算这些战士能以一挡五好了，对上两倍敌人，就算能打赢，也总得打上一会儿吧，趁这时间，宝儿同志又能溜之大吉。 现在呢，一个照面，结束了？ 可怜拓跋宝儿意识到场面不对，再次跑路的时候，被薛辟疆策马嘀嗒嗒赶上，挂好大枪，猿臂轻舒，拽了少女的后腰带，捉鸡崽似的提起，放在马背上按住，狂奔起来。 马背上被就颠簸，两个来回下来，只见少女口吐白沫，舌头都挂在外面了。 薛辟疆大惊，赶紧把她放下来。 杨俶丝毫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上去轻轻拍了拍拓跋宝儿的粉嫩小脸道：“既然你差点被草丛中的敌人捉去，那就是有深仇大恨，地上这两人，我帮你杀掉好了。” 两个头儿被杨俶打翻，现在正五花大绑，破口大骂，说什么杨俶胜之不武，有本事把魔兽扔了和他们再打一次。 宝儿同志立马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说：“别杀别杀，他俩我还有用呢。” 在杨俶的逼问之下，少女似乎又交代了发生的一切。 地上那俩人呢，是宝儿的大表叔。 光复拓跋氏族的日子里，这俩二货革命意志不坚定，而且总是吃败仗，连黑血氏族的残部都打不过，于是宝儿女王把他们放逐了。 然后呢，这两人不服，拉起一群人来反抗，宝儿英明仁义，打败后不但不追究，还把他们给放了。 可哪里知道女王大人前脚刚走掉去坑蒙拐骗，啊不，广结盟友，后脚这俩大表叔就出来闹腾了，还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打伏击。 “杨大首领，你说这样的人可气不可气。”宝儿桃花眼忽闪忽闪，盯着杨俶观察表情。 “是吗，”杨俶踢了其中一个大表叔一脚，“那谁，是宝儿说的这样吗？你们要篡夺这女王的位置？” ……杨俶觉得自己说的话怪怪的，自己把洛城建设的已经不错了，但还没半点称王的念头呢，怎么这丫头就敢了。 在杨俶现代中国人的脑海中，王侯这样地位，必然是占据了起码小半个省份土地的才算，自己实际控制的土地，顶多一个市的范围，怎么能称王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地上俩大表叔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喊道：“你怎可听信这妖女的鬼话，我们拓跋氏辛勤劳作，只待复兴氏族，可就是这妖女，不仅到处惹祸，引来黑血氏族进攻，还自行纠集社会闲散成员，拉帮结派，意图抢走我兄弟俩族长的位子！” 我说她怎么可能去海河呢。 杨俶发现昨晚到底没能完全识破宝儿的扯蛋，事实上按照大表叔能带人截击的位置来看，顶多往东北方向再去二三十里，就是拓跋氏族的位置，实际上呢，也就在黄河中下游的北岸吧。 这回人也抓了，架也打了，说起来是拓跋氏族自家的事情，本着从不干涉内政的优良传统，杨俶本该打道回府了。 至于拓跋宝儿，管她死活，也只有尤丽娅这样的好心姑娘才会给她洗白白吃饭饭呢。 骑兵军容严整，准备上路，宝儿被她的表叔们拿住，看上去倒是不会伤及性命，只是目测回去后少不了关禁闭什么的。 杨俶说我让这丫头骗走好些东西，虽然索回来了，但幼小心灵受到了创伤，你们当叔叔的不是得表示一下？ 俩表叔赶紧说好，于是拿了些食物皮裘来慰劳，杨俶照单全收。 准备走人的时候，拓跋宝儿突然一声发喊，却又让杨俶面目狰狞，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杨大首领，你这死没良心的，”宝儿奋力挣扎，“人家都怀了你的宝宝，你就这样丢下人家不管啦，孩子生下来他可不能没爹啊！” ------------ 第90章 树林里的小营地 杨俶当然没有把拓跋宝儿那啥了，不过少女喊得很逼真，悲痛欲绝，眼角还挤出了几颗亮晶晶的泪珠，一瞬间连杨俶自己都快信了。 稳住，这时候要是表现得过于激进，大首领的威严不存是小，回去被毛妹知道了是大。 于是只好下马，来到宝儿面前，恶狠狠道：“你要干啥。” 宝儿嘿嘿两声，压低声音说：“大首领，不如我们作笔买卖呗？” “你没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说罢杨俶用眼神在少女钢板一般的前胸扫了一下，真的是和后背一样平坦，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娇羞，手上却麻利得很，一把揪住杨俶衣角不放：“我们一起消灭黑血氏族吧！” 杨俶撇了撇嘴：“我过段日子自然会去找他们麻烦，不用和你们合作。” 少女连忙说：“用的用的，我们能帮上好大的忙呢。” 杨俶说你都要被你表叔关起来了，怎么帮，而且你不是要造他们的反么，怎么连个手下都没有。 宝儿说她的手下都很厉害，但是呢，都处于抵抗黑血氏族的最前线，大后方自然看不到了。 大表叔怒道：“你那帮叫花子也叫厉害，别以为你那杂牌军能抵挡黑血氏族，要不是你们惹怒了其中的几个黑血首领，他们也不至于隔三差五来进攻我们！” 宝儿额头上青筋毕现，大声反驳：“难道我们不抗争，他们就不来了吗？好好想想，他们侵略的目的是什么？是抢走我们的粮食，减少我们的人口，就算我不过去，他们也会过来！” 两人一争吵，杨俶明白了大概。 拓跋氏族的俩首领，拓跋坎与拓跋坑属于保守派，被黑血氏族打败之后，带着族人回到故土繁衍生息，却试图与姜万岁交好，和平共处。 拓跋宝儿是激进派，不但不支持和谈，还一直去黑血氏族附近打游击搞破坏。 黑血氏族还是按照惯例去攻打附近的部族。 拓跋兄弟觉得，都是宝儿的原因，而宝儿觉得这属于必然事件，只能打回去，不能手软。 于是拓跋氏族就这样处于半分裂状态，总体来说，支持拓跋宝儿的人占少数，好在岁数比较年轻，还有着一股冲劲和热血，说白了，他们不怕死。 杨俶制止了拓跋坎和拓跋坑的反驳，只是问道：“只要回答这丫头是否说了实话。” 俩大表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何尝不想教训宝儿一顿，可杨俶刚才一波冲阵，兵不血刃将他们几乎一个部族的大半战士打趴下，这种战斗力，回想起来绝不是可以抗衡的。 于是拓跋宝儿就在杨俶的指示下又被放开了，这回保险起见，少女的脖子上栓了跟麻绳，被杨俶牵狗似的拉在手里，配合少女婆娑的泪眼，残破的衣服，放到现代，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在玩某种邪恶游戏。 按照宝儿的说法，她的手下藏在距离黑血氏族较近的一个树林里，只消她一支穿云箭，那可是千军万马来相见。 杨俶当时就把拓跋两兄弟撵走了，保守派咱不需要，宝儿这种战争狂才是最符合我洛城利益的，就算她们啥事儿没干成，好歹也能牵制一部分敌对力量，也就意味着之后洛城攻势展开更为顺利。 队伍向西来到树林，沿着若隐若现的小径穿行，拨开灌木和杂草，林间深处果然有一处营地。 营地由木栅栏围起来，门口左右两侧是小小的哨塔，由手臂粗细的原木搭建，大概三米高，上面覆盖着茅草，用于遮雨。从营门往里面看去，分布着五六间木屋，中间是一堆篝火，冒着淡淡青烟，上面还架着一根木头，穿过了一头野鹿还是野猪的什么东西，烤出的香气远远就能闻到。 箭楼左右各站着一个哨兵，手持弓箭，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拓跋宝儿示意大伙儿先别靠近，学猫头鹰唧唧叫了两声，然后听到哨塔上面的人用同样的叫法回答过来。 杨俶惊呆了，咱都里的这么近了，这俩哨兵没发现就不提了，居然还要用暗号提醒才能回过神来，若是哪个部族派数十人趁夜摸过来，干掉哨兵，发动袭击，还不是一波拿下。 总之，宝儿的战士们看起来比较弱气。 进到营地中，杨俶发现这里四十多号人，全都是十五到二十五之间的少男少女，说是在打游击，不过看上去武器稀少，体格也不太好，营地中的那头烧烤野猪，还是准备晚上那么多人一起分享的。 与其说是战争营地，倒不如说是某个班级出来野营过家家。 宝儿没有察觉到杨俶的心思，还很严肃地给他介绍反抗军的诸位头领，并掏出一张很抽象的地图，开始大模大样制定接下去的战争计划。 拓跋氏族的少年们都很开心，因为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个个骑着怪兽，手中武器异常精良，顿时一拥而上想要交流。 宝儿见识过这些人的战斗力，连忙大喊他们是坏人，把少年们管住。 说实话，杨俶在过来之前还稍微抱了点希望，就算宝儿的游击队不是当初灰木氏族猎手一样的水准，怎么也得有个列山氏族的战斗力吧，现在看起来，顶多能集合欺负一下种地老农，连人家村里的民兵恐怕都打不过。 还是放弃吧，少女的目标是宏伟的，动机是良好的，她本身也挺机灵，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人还没有完成从平民向猎手的转变，更不用提士兵了。 来到蛮荒时代之后，杨俶见过一些能打的氏族。 莫角成那批人来历蹊跷，还搞出什么长枪方阵的幺蛾子来，但是论纪律与组织程度，那一小支军队最强。 黑血氏族，姜万岁的本族战士，耐力与爆发力俱佳，打起仗来不要命，当初要不是杨俶诡计百出，还真没办法抗衡，他们连木堡都敢强攻，还差点得手，排除纪律，个人勇武当属拔尖。 至于轩辕氏族，介于两者之间，既有不错的组织纪律，也有勇敢无谓的战士，其实综合势力反倒是最强。 可眼前这个树林营地的人，离战士还很远。 退一步讲，就算杨俶有心把他们训练出战斗力，那也需要物资补给外加时间，在这片小小树林里面，在黑血氏族的边境旁边，绝难实现。 况且杨俶觉得只要等春季过去，黄河以北进入干燥温和的气候，那么发动战争即是最好时机。 以洛城现有的战斗力，重步兵担当中坚力量，猎手组成弓箭队从侧翼提供火力支援。 骑兵如果到时候训练有成，就可正面撕开敌军战线，如果水平还不够，绕背实施铁锭战术也是轻松惬意。 杨俶好不隐瞒，把想法如实和宝儿相告，说少女你放弃吧，不是我打击你，你们这股势力真的是可有可无，你要是不信，到时候战火燃起，你只管前来观战，看看真正的战争有多残酷，大家都是怎样以命相搏的。 宝儿总有万般机智，可军队训练不是靠小聪明能够自行领悟理解的。 人类打了万年的战争，到几千年前才开始有规律得进行总结，把各种战术和练兵的方法记录下来，其中包含的不仅仅是口口相传的内容，而是万年中死去的战士用血与生命留下的痕迹。 拓跋宝儿思索一番，叹了口气：“好吧大首领，你是对的。” 杨俶觉得她还有话要说。 少女拉着杨俶走到角落：“要不这样，既然我俩表叔不愿与黑血氏族交战，不如我加入到洛城，这四十多人都听我的，只要你不把我们当苦役使唤，要我们怎么样都可以，我想要的，只是到时候攻打黑血氏族时，能出上一分力，你看可不可以？” ------------ 第91章 近卫军扩充 杨俶本来不想答应拓跋宝儿的，因为目前看来，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很容易被她忽悠到，洛城本来平静安宁，怎可让一个小魔女坏了社会风气。 可是宝儿说要是杨俶不答应，就去洛城大闹一番，把她如何被大首领搞定，一晚几次，长短深浅等细节在城门口诉说，让半个洛城的人都听见。 杨俶本想回答说你去好了，本首领行事光明磊落，别人不但不会信，还会把你捉起来交给我处置。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花费口舌和毛妹解释，把宝儿带回去干活儿更能少一些不安定因素，于是杨俶答应了，当然很大一部分是看在宝儿是带着将领卫队加入的情况之下。 之前杨俶把这群少男少女当做弱鸡对待，后来想想，其实是考虑欠妥，因为目前咱目前不缺少武器，不缺少粮食，各种工具正在努力生产中，经济方面其实还算发展迅猛。 洛城缺什么呢，缺的还是核心战斗力。 听起来有点奇怪，杨俶不是建立了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体系吗，目前能拉出来上战场的重装步兵，无一不是拥有奴隶的奴隶主，当然他们要马上变成封建地主了。 奴隶主们拥有更好的饮食，更多的战斗技巧训练时间，半脱产的生产模式使得他们的战斗力远远高于平民，所以杨俶在担心什么呢。 归根到底，还是忠诚度的问题。 目前的战争模式，是建立在土地分配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杨俶把奴隶与土地这两种社会资源分配到奴隶主手中，通过压榨土地与奴隶的生产力，来换取奴隶主的忠心和战斗力，这是暂时可靠的。 但是一旦社会架构不稳，比如扩张之后土地分配不均，或是劳苦功高的奴隶主能拥有更多的土地与更多的奴隶，滚雪球般形成马太效应，从而强者愈强，弱者愈弱，那么社会矛盾自然凸显。 老祖宗留下一句话乃至理名言，不患贫而患不均，假如大家都是穷逼的话，无所谓，可其中几个人特别富，那就不行，大伙儿要合作搞死他。 就是这心态。 奴隶主尚且如此，未来的封建地主更是需要斟酌，西欧历史上大领主对抗国王的案例比比皆是，杨俶虽然对自己的开挂行为颇有自信，觉得能压住造反之类的事情，但若是因为分配不均影响了核心军队的战斗力，这就令人不安了。 洛城的骑兵部队，也就是近卫军，全都是河湾地土生土长的少年。 这也是为什么迄今为止，骑兵队只有四十多人的规模，再也无法往上增加的原因，因为适龄的少年，全都被杨俶捉来训练了。 这些人在杨俶平日的政治教育下，有目标有理想，知道为何而战，知道这个国度有着怎样的未来，知道这个民族将会在数千年之后打造出怎样一个璀璨的不落文明，所以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无论处境如何艰难，杨俶知道他们一定会跟随在自己身边，因为有信仰的军队，比为利益而战的军队，无论从士气还是忠诚程度上来说都超出太多。 那么除了洛城本土的少年，还有谁符合这个条件呢。 至少在之前看来，没有人，新加入洛城大家庭的人口，是被团结在奴隶制的社会架构之下的，如果某一天利益产生冲突，他们的战斗力也就不复，无数历史教训摆在面前，从金国的猛安谋克制，到蒙古帝国的怯薛制，再到后金的的八旗制度，都如昙花一现。 这些制度只在军国主义扩张时起到了无与伦比的作用，赋予了从白山黑水之间杀出来征服天下的力量，可是后劲极其不足，一旦入主中原，就要立马更换制度。 而更换制度带来的，是战斗力的不再拥有。但是为信念而战的军队可以做到。 杨俶要的不是从北国南下的狼群，而是屹立于大河两岸，为了保卫沃土、稻花和白帆而战的子弟兵。 从拓跋宝儿这些游击队的身上，杨俶看到了类似的品质。 这些年轻人缺衣少食，知道黑血氏族拥有远远超出自己的力量，他们在无数次游击战中受挫，他们正规军的打击下只能躲藏于丛林，但是他们仍然愿意坚守，为光复拓跋氏族显出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所以，这样的人，是很有价值的。 在宝儿看来，她一个黄毛丫头可抵千军万马。 可在杨俶看来，这丫头只是添头，她带领的四十多少男少女，才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他们年纪还小，很容易接受杨俶的政治教育，他们还没有被土地与财富熏陶过，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等到教育完毕，那么财富将很难对他们形成诱惑，这是共和国境外战争中多次战绩所证明的事实。 一把火烧了这鸟营地，杨俶把拓跋宝儿和她的小伙伴们带上了路。 回到洛城，新的近卫军训练开始，宝儿很悲催地被剥夺了兵权，派去打酱油，因为杨俶发现少女不但长相还不错，而且有一副好嗓子，飙起高音来清脆明亮，可谓文工团的不二人选。 既然儿郎们平时无聊，缺少调剂，就得有唱歌跳舞的节目让他们开心。 杨俶教了宝儿一些歌曲，比如一条大河啦，铁道游击队之歌啦，我们都是飞行军啦，还有经典名曲小背篓。 总之，三四十的少男少女，被分成了两部分，女生们由宝儿带领，组建了文工团。 男生们被编成一队，接受尤丽娅的训练，加入洛城近卫军的行列，同样是以老带新，在最初之近卫军的带领下，新兵能够很快融入团体，飞速成长。 一天之后，队伍回到洛城，杨俶着手扩建近卫军的军营，原先城堡中房屋被移到了外边，不过也有一些矮墙与箭塔作为防御，总体来说能容纳六十多人的日常起居外加队列训练。 至于马术和大枪练习，需要专门跑到薛辟疆的马场上。 马场名义上是薛辟疆的，实际上已经充公了，大伙儿一天到晚骑马在上边训练，草都给它跑秃了，宛如初中学校的足球场，上面是漫漫黄土，只留下四个角落长着野草。 战马要带到较远的草地上才能吃草，至于饲料，则是杨俶专门用粮食提供的，事实上为了养活这队骑兵，洛城用于贸易的粮食的量都少了许多。 尤丽娅对于拓跋宝儿的到来很是担心，她偶尔会用大狙到处瞄，一不小心就瞄到宝儿所在的文工团了，准心时常在少女的脑门和胸口停留。 好在杨俶这些天卖力耕耘，完全没有半分牙签搅茶缸的势头，总把毛妹搞得第二天下不了地，连粥都需要在床上喂食，才让她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杨俶不觉得自己的体质如此强悍，讲道理，还是奇特笔记本或者时空乱流的功劳。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穿越后自己的能力颇为强悍，难道真的要浪费在一只毛妹身上？于情于理，都应该获得更多的某方面权力啊，这也是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是吧。 这么想着，文工团某少女就打了个喷嚏，疑惑之中，歌声却愈发清脆明亮了。 ------------ 第92章 搞个腐朽的封建制度 在消灭黑血氏族之前，杨俶利用上半年的时间做了许多准备。 首先是打通与轩辕氏之间的道路，两地相距大约两百里路，期间有一些小部族，在这段日子中纷纷选择加入洛城或者轩辕氏，杨俶本来非常担心发生冲突。 所谓远交近攻，一旦两国的领土接壤，那么矛盾几乎是在所难免，今天因为耕地引水问题吵架，明天谁家的牛跑到了对方的土地上吃了牧草，邻里间摩擦的原因和国家之间战争的导火索，并无大异。 只是轩辕酋长没有打算和洛城进入对峙状态，他在一次聚会上直接把长子轩辕眺送了过来，说是学习洛城的先进文化姿势，其实就是做人质，把接班人放在杨俶手中，意思是咱们就是同盟关系，你也不必担心我反水。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杨俶也没什么好客气，他说我们两地语言相通，且都是以农业发展为核心的政权，现在我这边拥有更先进的技术和更高效的制度，所以不如合并吧。 这个合并不是说我洛城来吞并你，而是你们可以把人口分批迁移到洛城流域，这边的上下游都还有许多平原适合产粮，正待开发，目前洛城没有足够的人口，从去年到现在，确实总人数扩张了半倍，达到了四千五百多人，但距离控制整个黄河中下游还差很远很远。 所以杨俶现在要做的是促进洛城与轩辕丘的融合，轩辕氏的统治阶级还是按照原先的架构生活，至于普通民众，一旦来到洛城，就会被指定到某个区域进行开垦，并享受优惠政策。 比如整个家庭移民之后，杨俶会派发木犁，并许诺使用巡逻队保证他们的安全，与此同时，将派遣专门组织的建筑队帮助建造房屋，并定额配给各种生产工具，享受数量限定内的折扣。 轩辕眺本来去治理他移民后族人的那片区域，不然就真像是杨俶抢夺了轩辕氏族的人口了，其实并非如此，因为上古时期民族融合虽然简单，但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事情，所以杨俶给了个领主的册封，可轩辕眺并不答应。 这少年说要学习杨俶的治理手段，不愿去当领主。 按照轩辕眺的说法，真正令他觉得飞速成长的，是留在杨俶身边，看他处理各种军国大事，小到开庭审判，大到搭建军制，再到处理人地关系，把利益合理地分配到各阶层手中。 高屋建瓴，让国家这部精密的机器高效运行，才是政权崛起的关键。 领主固然自由，但学不到洛城崛起的精髓，轩辕眺是这么考虑的。于是杨俶把洛城大法官给他当了，法官这个职位好啊，平时处理人与人之间矛盾、团体与团体之间矛的机会很多，是个极佳的锻炼机会。 于是轩辕氏族又派了另一个人来给搬迁的族人当领主，那就是已故七舅姥爷轩辕土娃的儿子轩辕惊豆，惊豆同志的性格和轩辕光有些相似，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但是想比轩辕光又多了几分胆怯和畏惧，本来这回来洛城当领主哪里能轮到他，但考虑到对土娃同志英勇战死的补偿，轩辕德成选择了惊豆。 莫角行自从上次被击败之后就积极尝试与洛城联系，一个月有三支商队过来，带着各种新奇古怪的小东西，试图在城中售卖，价格低廉，妇女们很是喜欢。 杨俶知道后立即颁布了对外关税法案，为莫角部落专门设置了一个商业税，然后自己又开发了儿童专用玩具——足球加以推广。 现在的技术没法做出充气的足球，无非是把皮革切成块状，缝合在一起，里面塞进稻草用来踢，至于球的大小……由于手工制作的原因，各种不同。 杨俶当年上学的时候，班主任抓成绩抓得紧，篮球与足球都是被禁止的课余活动，可禁令无法阻挡少年们的运动热情，当时踢球的孩子们，会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两端用水瓶摆出球门距离，再把瓶盖扔地上当球踢。 这样一来，足球这个运动就变了种形式继续进行下去。 球类项目在洛城的孩子们中推广开来后，莫角氏族想用其他东西抢走孩子的注意，那真是千难万难，不过卖给妇女的衣物和化妆品，虽然被征收重税，但还是销量不错。 杨俶身为一个骗小孩子钱的人，可鄙视骗女人钱的人了。 不过莫角氏族愿意修好通商，那就意味着战争会在很久以后才发起，现在轩辕氏族主动加盟，后方稳固，时光匆匆，又到了秋初时候，杨俶开始进行社会架构的大跃进。 封建社会要真正拉开帷幕。 突然有一天，奴隶主们全部被喊到洛河城堡外面的空地上，近七百人聚集在一起，十分壮观，大伙儿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议论纷纷，三三两两聚集，河湾地的老人们站在人群最前面，等待首领的到来。 杨俶出现时，近卫军也跟来了，之前骑兵对冲训练时比较严苛残酷，淘汰了其中十余名少年，所以近卫军的编制目前是六十人。 铁骑列阵，奴隶主们发现这些少年的装备又变动了许多。 得益于冶炼技术的改进，青铜剑被加长到九十公分，也就是近一米长，大枪倒还是柳叶枪尖没变动，身上的护甲，已经有了两块青铜片合并的胸甲，类似后世的胸甲骑兵，但厚度远远不及。 骑兵的小腿被护胫覆盖，也是整体冶炼出来，因为考虑到冲阵的时候，正面会收到标枪箭雨的打击，而陷入敌人的阵中后，小腿也是容易被步兵打击的位置，所以这里的防护不能少。 青铜盔已经全体装备，这种头盔十分难看，顶上还插了一根雉鸡毛，没错就是一根，和什么罗马帝国满头盔一溜儿都是毛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他们是有审美的人，我们洛城是没有的。 至于为什么插毛，主要是用于区分上下级，因为骑兵五人一小队，五人中小队长头上的毛是加长的，在混乱的战斗中能一眼区分，如果编制乱了，底层士兵可以即时找到上级军官，集结到他们的身边。 所以近卫军不但人数稍微扩充，装备的防护能力也大有提升，起码现在要是让杨俶去正面冲击敌军的重步兵，在不计伤亡的情况下，一定能够拿下。 奴隶主们自然而然地鸦雀无声，他们预感到今天要有大事发生。 骑兵队侧立一旁，人马宛如尊尊雕塑，只见杨大首领单骑策马而出，来到奴隶主们的面前，用目光扫视一阵，然后说：“坐。” 坐，当然没有凳子，但大家毫不犹豫，一齐坐到草地上。 “今天，我要取消苦役犯制度。” 下面顿时嗡嗡作响，大伙儿交头接耳，面带惊惶，一时间大脑还没转过弯。 虽然去年冬季首领就说制度会变，大家也知道这一天很快会到来，可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却又显得如此不适应，因为对这种制度已经依赖很深了。 中层统治阶级的生活物资，几乎全靠奴隶提供，如果奴隶被解放，其中一大部分人连做饭劈柴的人手都没有了，这和当初南北战争时南方庄园主的心态类似，接下去拿什么赚钱，拿什么生活啊。 而南北战争时的北方，工业相对发达，由于地理原因，种植园也远远没有南方分布广泛，工人阶级数量众多，自然可以轻易放下奴隶制度。 所以近卫军少年们面无表情，他们都是纯粹靠军事训练养活自己的，和奴隶制的瓜葛极少，有也只能算间接联系，自然根本不会有什么情绪。 如果是后世王朝的君主毫无征召突然下达命令，那么下层贵族很可能当场起来反抗暴政了，可杨俶是开国之主，第一代帝王，在奴隶主们心中近乎半神的存在，无论是积威还是信任程度，都是无与伦比的。 嗡嗡声响了一阵，自然停歇，杨俶没有去制止，然后大家几百双眼睛一齐看着首领，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杨俶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不过我将不予答复。” 众人一齐点头。 “总之，生活会更好，解放苦役犯后，你们能获得更多的食物，更多的武器，更多的财富，有朝一日上战场——这一日就要到来了——你们的手下不再是衣衫褴褛的苦役犯，而是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的勇士。” “就像他们一样？”有个奴隶主指着近卫军骑兵。 “没错，”杨俶用手在河湾虚划一道，“你们当了一些日子的步兵，也看过近卫军的战斗训练，应该知道面对他们时，重步兵的下场是什么。” 被车翻。 “所以解放的奴隶，将变成你们手下的佃农，你要把你们现在的土地分出一部分，完全交给佃农打理，与此同时，向他们收取地租。” 地租？众奴隶主不理解。 “真蠢啊，你看本首领平时靠什么过活的。”杨俶怒道。 大伙儿纷纷说你那块试验田上产出甚高，亩产十万斤，能喂饱一个军团。 “呸，春秋之季找你们要贡品都忘了？”杨俶突然觉得自己十抽二的税收定得太低了，导致众奴隶主还没有什么感觉，改天给他调整到十抽三去。 于是众奴隶主纷纷醒悟过来，封建制度，本质上不是让他们变成孤家寡人，而是换一种方式压迫底层的劳动者。 原先奴隶的生产积极性不高，因为他们找不到生活的目标，人身自由全都掌握在奴隶主的手里，所有产出也归于奴隶主所有，他们自己只能像野兽一样活下去，还能指望在生产之余再多干点活，或者搞发明创造？不可能的。 但是一旦奴隶们变成了佃农，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创建了自己的家庭，那么一切都会改变，整个文明将会活力焕发，底层人民的财富必然会增长，杨俶将拥有更加精锐的核心部队和更加优质的兵员去统一华夏。 这是出征黑血氏族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从半奴隶半封建社会迈入封建社会。 ------------ 第93章 十万大军出征 制度改革由上而下发起，洛城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底层奴隶突然从奴隶主手中拿到了土地，还处于迷茫状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杨俶组织军队，催促监督奴隶们紧急搭建临时住房，这些人才发现自己可以拥有土地与私人的居所了。 他们将不再以苦役犯冠名，而是被称作居民，他们的劳动所得不再完全上交给原先的奴隶主，而是抽取其中三成以地租的形式集中到统治阶级手中。 为什么可以以抽成的形式上交呢，从总量看来，统治阶层的收入似乎反倒减少了——原先他们可以占据奴隶所有的产出。 关键点就在于生产力的发展。 当奴隶使用石器劳作时，假设他每天生产出三单位粮食，其中两个单位用于满足自己生存的需求，一个交给奴隶主。 而这名奴隶主拥有五名奴隶，那么他就可以获得五单位的粮食来满足其家庭的生存需求，同时有时间和精力去参加政治与军事活动。 现在得益于耕牛与青铜犁的大规模运用，平均每个奴隶能生产五单位粮食了，那么奴隶主理论上可以从五名奴隶身上得到十五单位的粮食，那么他和他的家庭似乎可以拥有更强的实力？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奴隶主变强了，但他还可以更强。 因为把奴隶解放为佃农之后，他们各自组建家庭，男耕女织，人均甚至能产出七个单位的粮食，所以从洛城整体产出来看，大大提高。 底层百姓富裕了，那么杨俶带着部队出征时，就不再是一群奴隶主为重装步兵，外加奴隶打酱油运送辎重的形式了。 封建制度搭建完毕后，军队的结构将变成这样： 首先是控制在杨俶本人手中的近卫军，也就是他的直属卫队，由铁马大枪组成的骑兵。 其次是下面的小贵族，也就是奴隶主转变身份之后的人，他们将被勒令自备战马武器，在首领号召时，率领各自土地上的农民加入。 这些加入的佃农，就是所谓的炮灰部队，会组成最底层的步兵，组成人墙战线。 似乎步兵的战斗力变弱了。 的确如此，但是把贵族步兵中的一部分武装成骑兵，然后把精锐集合起来进攻的战斗力，远超一群战力不上不下的士兵，这也是封建时期不可避免的军事模式。 冷兵器时代没有火炮导弹，假如前几排的精锐部队把对手打垮了，阵型一破，后面就一齐压了上去，并不是单纯计算个体战斗力，然后乘以人数。 以上是洛城封建化后的预期效果。 反映到现实之中就是这样的——洛城现在以洛河城堡为中心，向河流的南岸辐射蔓延，土地沿河分布，每百米就是一名地主的采邑，每个采邑上的作物以水稻与黍米为主，但比起之前单纯地乱种，杨俶又颁布了一道法令。 每个封建主家庭，如果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牧草，才能向首领申请战马分配名额。 列山马经过一年的繁殖，其中一些岁数较小的马匹已经可以用于骑乘，虽然数量对于近卫军来说绰绰有余，但分派到每个洛城封建主头上则完全不足，这时候就要给他们设置条件了。 于是地主老爷们火急火燎开始划出土地来种植牧草，试图把自己武装成骑兵。 土地上作物的种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地主们私自建造的木墙都被杨俶给拔除了，因为洛城将以一个整体的城防体系出现，而不是各自违建庄园。 一道新的石墙把五十多亩地围了进来。 由于是临时建造，石墙非常简陋，间隔五十米左右的箭楼也只是草草搭建，这些都是未来需要完善的工程。 当然，城市的外围防御本来就不需要太多，只要把洛河城堡造坚固了，那么这片土地就固若金汤。 集市区被专门划分出来，位置则在城堡正东面的一块空地。 这块土地原有的主人被杨俶撵走了，给了比这块地大上一倍的耕地当作补偿，且赠送了一匹马驹，结果这家的拆迁那叫一个迅速啊，早上好好的房子呢，下午就彷如挖掘机经过，连地基都找不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形的广场。 广场中间是一个水池，里边养鱼，禁止垂钓。 广场周边全是商铺，缴纳租金，即可入驻。 杨俶考虑过沿街摆摊的小商贩的情况，他们是最容易和商铺主人产生矛盾的一批人。 为什么呢，因为摆摊省去了店面的费用，那么成本自然比较低，如果在售卖物品相同的情况下，租商铺来售卖物品的人自然是吃亏。 如果大家都去摆摊，那要这商铺有何用？ 杨俶完全没有召集城管清理小商贩的意思，他所做的，不是限制那些流动商人，而是把商铺广场的经商环境打造得更好。 怎样打造？人流量。 牧场在洛河城堡的西面，港口在城堡的西北角，而居民区却在东面，从居民区去放牧或者坐船，杨俶拆建下来建造市场的区域，正是大家的必经之路。 经过的人一多，进商铺看看的人自然就多。 看的人多，就是所谓的流量增加，那么按照购买率来计算，平均每百人路过，购买的人数有多少，这就是集市的优势所在。 当在集市商铺获得了销量大幅度提升的优势后，租赁商铺的人也不会觉得比街头小贩亏了，毕竟从人流量中获得的利益，已经大幅度弥补了租金的支出。 商贸区可不止这么一处，另外一处则是在码头。 正如历史一再见证的，港口总是容易被商业所青睐，杨俶没有过多干预，那里就自然而然形成了商业区，假如城堡东面的广场集市属于内部贸易市场，那么港口集市主要负责对外贸易。 这里的对外，指的是与其他部族的贸易。 洛河上下游的各个部族，已经把洛城当成了一个文明交汇中心，商队或参观者络绎不绝，他们坐船前来，带着各自的特产，试图交换工具与农具回去。 得益于杨俶提升华夏诸族整体人口水平的心思，水稻和改良后的大豆种子被大规模交易出去，也就是说其他部族很快也能通过发展农业来获得人口的膨胀，人口膨胀之后，原始的部族结构自然无法管理，那么新的体制就会诞生，奴隶制的到来也是势在必然。 也就是说，不久之后，洛城将以先进的封建体系为核心，把文化和物质一起向周边传播，这种传播的威力是非常可怕的，无需刀兵，就能把语言各异，长相不一的人纳入同一个民族。 民族血脉交融，最后就是传承数千年的华夏。 杨俶倒是很希望把钢铁科技先攀上去了，再去完成统一，不过目前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秦国吞并六国，完成大一统的时候，铁器已经开始推广并在农业中使用，但秦军手中的主要武器还是青铜剑，按照现代的部分文献的说法，是初期铁器质量不达标，还不如青铜武器威力大。 且青铜是很难生锈的，保存数千年掏出来一个青铜剑，除了表面变成了青绿色，其本质还是淡金的青铜，依然锋利，可以划开多层纸张。 铁剑就不行，千年之后就是条锈烂的烧火棍，一碰就碎。 所以课本上拿越王勾践剑的锋利举例子，其实是耍了个小心机，因为青铜它不生锈啊，拿去和铁器比，实在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从秦国的扩张可以看出，装备与军制，都是影响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秦兵打出了士气，盔甲都不要了，只提着剑在战场上找人杀，杀死的敌人把头割下来系在腰间，就是军功制度导致。 让洛城的封建主们适应一下新的制度，杨俶也算等到了草黄马肥的时候，此时不点兵出征黑血部族，把炎黄氏族中的“炎”统一过来，更待何时。 分封出去的领主几乎在同一天接到杨俶的征召，这阶段分出去的土地有四块，每个领主能提供两百人左右的战士。 首先是洛河北岸的列山领，领主隼翼，他的军队以轻步兵为主，擅长突袭与运动战，与此同时，他还有从河湾地带走的一群老部下大约二十人，属于能够正面强袭的精锐。 其次是轩辕氏族加盟的领主，轩辕惊豆，他的士兵擅使短矛，能列出圆阵拒敌，在阵地战中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 第三个领主也在洛河北岸，就是和薛辟疆看不对眼的张登云同志，人家是个少年领主，但很会猥琐发育，半年来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通过谋杀、挑拨与分化的手段，吞并了周围四五个部族，领土扩张了一倍。张登云的部队主要由弓箭手组成，正面战斗力似乎颇为孱弱，可那少年毫不在意，竟然无视了短板，于是杨俶猜测他还有别的的手段。 最后的这个领主是新近合并到洛城的。 大伙儿半熟的部族，雍氏，他们终于不想再过苦日子看着邻居发家致富，集体搬迁了过来，原先的老族长让杨俶给他封了个领主当，同样享受了洛城的技术优待，很是开心。当然雍氏没有什么像样的战士，但他们能提供一些木船和水手充当水军，运粮运兵，还算作用不小。 战兵共计一千五，辅兵一千，杨俶的两千多人的大军号称十万，踏上征途。 ------------ 第94章 先锋大将不好选 自从带了两千多人的大军出征后，杨俶觉得自己终于脱离村长范畴了。 因为一个村要拉出这么多能吃苦肯战斗的男子，是很困难的。 北上走了四天，大军人吃马嚼，消耗颇多，战争之所以一直被农耕民族所避免，原因很明显。 首先参加战争的都是壮年男子，他们是土地上主要的生产者，这些人离开土地参加战争，那么生产的物资必然下降。 其次军队每天的饮食，外加一路的辎重队伍消耗的粮食，加起来数量可观，而且辎重的消耗会随着征途的越来越远而成倍增长，战争打的就是国力，真是一点不假。 这边减产，那边消耗，战争对于一个政权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然从战争中回来的男人，极其容易获得古代社会中的崇高地位。 战死的男性多了，政权中的男女比例就不均衡了，二战之后，毛妹的国家适龄男子大大减少，剩下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是抢手货。 与此同时，战争时期，社会生产力的优先级转移，金融搞得好的，经商能力强的人，地位通通一落千丈，数年乃至数十年攀登上来的社会地位，可能还不如一个奋勇杀敌的猛士上升的快。 汉家古代有句话叫功名需从马上取，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洛城的子民们都懂。 目前的中层统治阶级，全都是当年和杨俶打出来的老部下，一年下来，他们对战争的渴望与日俱增。 当初王二狗杀敌数量比宋大刚少，分到的土地和奴隶也少了一些。 这一年下来，王二狗奋发图强，不仅自己苦练盾剑搏杀，还把自家的三个儿子和俩女儿教会武艺，平日的粗活全给奴隶去干，男丁不是在靶场就是在砍草人，一心只想从宋大刚那里找回场子。 王二狗觉得自己一定比宋大刚强，他应该拥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苦役犯，还有更多的女人。 当然，现在不叫苦役犯了，杨大首领解放了他们，虽然他们还在自己的管辖之下，不过称呼上呢，要叫佃农……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在二狗自己的皮鞭之下，这些苦役犯看似被压榨干净，可没想到一旦独立分到土地，竟然能产出一倍多的物资，真是不得不惊叹杨大首领的远见之明。 二狗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现状，但是他知道，没有战争，那么自己的资源，自己的社会地位，永远赶不上宋大刚。 只有在战争中证明自己，首领才会赐下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 而且这次出征之前，大首领已经明确宣布，战绩出众的封建主，将有机会获得裂土封侯的资格！ 什么意思呢，就是新打下来的土地，也会形成封建领，而其中的领主，自然会任命给表现杰出的人。 杨俶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他的行军速度很快，因为士兵的素质实在是超乎想像。 这些人，这些来自河湾部族，轩辕部族的壮年男子，在去年还是渔猎与农耕结合的生存模式。 他们不久前还吃不饱穿不暖，生火都困难，他们拼了命和自然作斗争，在荒原上追逐鹿群，与野熊和豺狼搏斗更是家常便饭，他们在后世文明看来，其实就是蛮族。 可就是这些半渔猎半农耕的民族，往往成为了文明史上最彪悍的征服者，他们可以奔跑整整一天，就算急行军路上倒下的人也是一声不吭，他们在荒野中掉队，第二天可以凭着野兽般的本能追上来，他们也许很多人对盾牌与短剑陌生，但扔起标枪飞斧来那叫一扔一个准。 蛮荒时代人类尚未褪去的野兽本能，还有一部分在他们身上得以保留，这种本能，在血战中得到最大的体现。 一路上的小村落根本无法对抗千人大军，基本上被巡逻队威胁一下就投降——他们对黑血氏族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忠诚。 不过大军带着辎重，就算大伙儿体能再好，速度也快不起来，于是急着想要立功的领主们就出现了。 话说杨俶正在帐篷里画地图，薛辟疆一脸便秘站在边上，帐篷的门被唰啦一声掀开，一个瘦高的身影闯了进来。 杨俶抬头一看，嘿，是隼翼，卫兵不加阻拦能直接放进来的外人，也只有他了，于是笑着把笔放下：“什么事？” “大首领，我们还在这鸟地方磨蹭，眼看黑血部族的人都逃亡烨山汇聚，此时不赶紧攻打，等到他们人数愈发增多，再打可就难了！”隼翼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不安地动了动腿。 隼翼在当初的捉马行动时分到两匹，但是驯化不了，还是运过来让薛辟疆搞定后牵回去的，这俩马他可宝贝了，连亲儿子的待遇都不如它们好，这回申请做大军先锋，被杨俶制止了。 各家领主的利益要分配合理，不能让某家独大，不然就是自己这个首领有失公允。 于是隼翼负责周边的侦查。 遇到人口稀少，防备薄弱的村寨，可以威胁加安抚，如若不从，一鼓而下。 遇到人口较多且有防御设施的聚落，那就侦查地形，尝试与他们的首领接触，看看是否铁了心要站在黑血氏族那边，要是打算抗争，也好，记住那个地方，然后向杨俶汇报。 所以隼翼对周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向杨俶请战，把握十足。 杨俶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在帐篷里面转了几圈，摇头道：“不，暂时不打。” 不打的理由很简单，目前大河北面的土地上零散分布着几十个小部族，现在杨俶大军压境，正是分辨他们倾向的好时机。 投降洛城的，其中自然不乏墙头草乃至三心二意之辈，但跑到前面那座名叫烨山的地方汇合的部族，一定是忠于黑血氏族的。 假如杨俶现在就急行军攻下烨山，那么本该汇集的部族，又会分散奔逃，不知去了哪里，两千多人的军队，在蛮荒时代已经是了不起的规模，但扔到一望无际的大河-汾水流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哪里分得出多少人手来寻觅逃走的部族。 所以杨俶的目标就是一网打尽。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隼翼的势力目前是诸领主中最强大的，如果他请战成功，上去把烨山拿下了，那么战后这块土地，理应分封给他。 但是其他领主呢，战功相对就小了。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是杨俶很不想看到的现象。 “回去吧老兄弟，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今后有的是你表现的时候！”杨俶笑着把隼翼送出了帐篷。 接下去张登云和雍氏也前来请战。 大家都看出烨山虽然聚集的人口多，但毕竟是黑血氏族的外部边境，精锐战力较少，算是最肥的一块肉，谁不想吃。 杨俶用后勤水路补给离不开舟船的理由，拒绝了雍氏首领。 然后又用你没重步兵怎么攻坚的理由，把张登云撵走了。 登云同志眼珠子一转，连连点头说首领深思熟虑，吾辈不及，恭敬告退。 薛辟疆见大伙儿都走了，终于可以说话：“首领，怎么不把侦查的活儿交给我骑兵队！” 少年很气啊，明明骑兵跑得可快了，一天一夜，方圆百里都能给你侦查完，怎么就把侦查任务交给了隼翼，还把自己这些人牢牢束缚在大帐附近，除了行军和日常必要的训练，啥都不能干呢。 不能干就罢了，日常训练居然还减少了分量。 减少分量不说，伙食里面的肉食大增，眼瞅着手下的近卫军都有点长胖，薛辟疆心中那叫一个担心啊。 长胖了，战马还能驮得动嘛，冲锋还够快嘛，最重要的是，打完仗带着一群胖子回去，他们以后还能得到洛城小儿女的青睐嘛。、 薛辟疆真是为近卫军操尽了心。 杨俶一百拍桌子，咚：“你还把自己当成猎手呢，你以为你现在比起当时打猎来，只是多了一支大枪一匹马？” “那还能咋地。”薛辟疆不服。 杨俶重新回到地图前坐下：“来，你说，现在战马的体质，能经得起几次冲锋，往步兵密集阵型冲的那种。” “三次。” “这就对了，马力有限。那么你出去侦查方圆三十里，能侦查几次？” “一天两次。” “侦查完要休息多久？” 薛辟疆大概明白了杨俶的意思，可他就是不服：“大概……半天？” “去你的，只休息半天，马儿就掉膘了，现在战马都是拿粮食喂的，光吃草，决战时还能指望它们驼着你们和你们的一身装备冲阵？！” “好吧……可我们总得干点啥。”少年挠了挠头。 “马不能动，人倒是可以，这样，没事干时就在我帐篷附近大枪拼斗，摔跤击剑，让其他人看看标兵的水平。”杨俶心想这帮热血少年既然闲不住，就象征性给点事情做吧。 就这样把地图画完一半，要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卫兵通报，轩辕惊豆请见。 杨俶说快快有请！ 惊豆同志左顾右盼进了首领大帐，心中似乎还有点忐忑，他眼皮浮肿，两腮泛青，似乎昨夜睡得不太好，进来看到杨俶坐在上头，连忙行了个礼，然后迈开步子，往前走动，低头道：“杨大首领，我想请命进攻烨山……” “啊？”杨俶正聚精会神画图，突然被惊到，抬头道，“惊豆同志，你说什么？” “我，我想担任先锋，攻打烨山！”轩辕惊豆脑门上布满汗水，对他来说，下这个决心已是颇为不易。 只见杨俶把笔扔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惊豆的手道：“好同志啊！我正愁前锋无大将，其他领主个个不堪大用，百般推脱呢，你就出现了，来得好啊，这先锋，就让你先上了！” 在惊豆一脸惊喜之下，杨俶心中却是寻思，轩辕部族的战士还需要稍加历练，这一场出新手村的战斗，算是让他们升级一下了，这个菜鸡领主，正好可以拿点儿指挥经验。 ------------ 第95章 快说狙哪个 轩辕惊豆带着他领地上的战士出征，人数共计三百多人，被分成了三个百人队，轩辕惊豆居中，杨俶不太放心，决定亲自带小号练级，让尤丽娅和虎牙一同压阵。 加入洛城政权的这一部分轩辕族人已经封建化，三百人的军队，其中封建主占了七十多人，其余都是下层的农兵，农兵只论战斗力，未尝比得上前方烨山部族的战士，但是封建主的战斗力，却是远远超出，这是封建化军队的优势。 在后世火器被大规模运用之后，封建军队的优势则迅速变成了劣势，即使只受过几天训练的火枪手，也能轻易击穿全副武装骑士的护甲。 诚然相同数量的封建精锐仍然可以花费一定代价，打败装备火器的杂兵，但是成本太高。 培养一个骑士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一身铠甲就价值连城，却能被装备火器的廉价部队拼掉，不划算。 所以说火药粉碎了骑士阶层，不是说火枪手一定能打败骑士，而是在社会地位上，骑士大大下滑。 不过在冷兵器时代，没有这种顾虑。 杨俶仔细观察轩辕惊豆下面的封建主，发现他们伙食不错，身材健硕，而且各自准备了五花八门的装备，有的甚至打扮得花里胡哨，头上插羽毛裆部挂铃铛脸上画油彩什么的，大约是为了起到恐吓作用。 封建主的护甲以皮革为主，鞋子有的穿着皮靴，有的干脆光脚或草鞋，唯一可以称道的是，他们大多数人装备了青铜剑，这是杨俶限量配给的。 每个封建主可以到洛河城堡，以高价购买一柄青铜剑。 没有第二柄。 如果第一柄打坏了，那么没关系，把损坏的剑带过来，支付少量货币，就能换一柄新剑回去，不过要是带不回损坏的剑，那么不好意思，没有咯。 很厚道啊，可是听起来有点麻烦，直接卖不行嘛。 当然不行，现在青铜铸造的技术还被牢牢封锁，在铁器被生产之前，绝不会外流。 那么能外流的只有现成的青铜器了。 青铜犁杨俶是送出去一些没错，不过没有青铜铸造技术，敌对部族就算拿到了也无法加工成武器。 青铜剑是最有可能被私下交易出去的东西，所以要在和平时期严格控制，保证从制度上杜绝成品外流的可能。 杨俶之前在轩辕氏族和这些战士并肩战斗过，彼此还是有那么些信任的。 事实上轩辕氏族的战士们看到杨俶踏入营地，掀起了不小的呼声，没别的，这位首领开着统御光环或者什么什么加属性的特效啊，光百战百胜这一点，就足以令大伙心安，况且首领夫人还背着降魔杵跟在后面，就算妖怪来了也不怕。 七十多封建主领着二百多的农兵，离开远征军的大营。 烨山部族位于两座山之间的一块平原上，一条河从山间流过，提供了农业所需用水。 两座山相当于两个哨塔，而部族的防御设施，正是以小山为核心来建造的。 河流两岸的耕地与民居，在战争时期将被加入防御体系中来，起到阻挡作用，也就是说，民居和最外面的围墙，能阻挡外敌一口气冲到山脚下。 东面那座相对矮一点的山，有修建好的坡道台阶，可以上去，半山腰又是一道围墙，这座墙是石材加木材的混合结构，高约三米，虽然防卫性能比起杨俶的洛河城堡差得很远，但在蛮荒时代已经算很不错的建筑。 翻过东山的木墙，山头就是兵营所在的位置，这里将成为洛河大军攻打的第一个位置。 至于西山，峭壁嶙峋，山脚下乱石丛生，很难攀登，类似天然要塞，这是烨山最后的防卫，也是族长大屋所在的位置。 西山没有路可以上去，唯一的通道就是连接东西山头的一座藤桥。 藤桥长约二十米，一端连接东山的兵营侧门延伸出去的木板，一段连接西山山头一快突出的长条石块，生生把两座山打造成了完整的天险。 杨俶和轩辕氏族的人远远接近，一开始还被震惊了一下，这种防御结构在古代叫做子母堡，若是不攻破东山那座“子堡”，想直接攻打西山会十分困难——因为战士们只能从它的西侧发起进攻，从而规避来自东山上面射下的箭矢和投掷武器。 东山看似有路，但同样的，部队被山脚下的民房矮墙阻挡，施展不开，经过的路上，又要同时被两座山头的火力打击。 杨俶完全不想打攻坚战啊，他四处张望，发现敌军已经聚集，连忙问毛妹：“你子弹不是满了吗，这些天都没用过吧，赶紧把他们的头儿找出来打死！” 见到洛城先锋军人数不多，烨山氏族加上跑来避难的诸部，就出来野战了。 烨山诸部大约五百余人，战斗力比起当初的灰木氏族白石氏族，强不了多少。 轩辕氏族的战斗力虽然不错，但还没达到洛城本部人马那种质的飞跃的地步，唯一大大领先的只是手中的兵器。 杨俶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对方的首领，这回那首领没打算出来叫阵单挑。 为啥呢，人家看起来都快六十岁了，在石器时代实为不易，虽说没老得走不动路，不过肯定不能到第一线厮杀。 真是罪过，老人家虽然没有广场上大发神威，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和蔼，可一定要擒贼先擒王，干掉他。 杨俶手往那儿一指，毛妹顿时也看到了，当下把大狙摘了下来，抄在手中。 刚把保险打开呢，杨俶又说：“媳妇儿，先别开枪。” 尤丽娅一连黑线，把枪口挪开，瞪眼道：“闹哪样。” “你看那大爷身边和他长得有点像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眼神好，又有望远镜，快仔细看看。” 毛妹睁着俩眼，用右眼在望远镜里瞄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说：“是他的儿子……们，吧？” “开玩笑，又二十来个呢，怎么可能都是他儿子。”杨俶不信。 又过了会儿，毛妹说：“没错了，都是他儿子，我看他身后站着十多个女人呢，全是他大小老婆。” 喝，老爷子老当益壮啊。 杨俶点头：“打死。” “呯。” 一发入魂，烨山氏族的老首领驾鹤西去，挥一挥衣袖，死前并未带走一个老婆或情人。 可是想象中的崩溃并未出现。 烨山老首领的儿子们面面相觑，几秒过后，不约而同，面露喜色。 哈，这老不死的终于完球了。 他的老婆可以拿来分享了。 他的首领位置，咱可以轮流坐了。 在杨俶一行人惊异的眼神下，新的烨山首领在半分钟不到的讨论中顺利登基。 为什么会这样。 毛妹和杨大首领面面相觑。 说好的作鸟兽散呢，没啦。 大狙子弹就五发，可人家的儿子有二十多个，排队枪毙都打不完啊，而且看这架势，明面上亲生的就有二十多个，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几百个被老首领当了野爹的少年散落在民间。 很气，但是没办法，大伙儿抄家伙上吧。 这边三百多人，那边五百多人，列阵接近。 由于不是自家嫡系军队，杨俶真是没有半点首领的豪情，一路都在第三排缩着，只有处在前两排战士盾牌的保护下，他才能安心，要知道对面的飞斧标枪什么的可完全不长眼，一不留神，可能会被爆头。 当然杨俶带着头盔呢，寻常投掷武器伤不了他，可是就算无法伤及性命，破相了也是不好，虽然已经有媳妇了，但也不能自暴自弃，随意变丑长胖什么的吧。 总之，侧翼两轮箭雨，正面以波标枪飞斧过后，先锋领主轩辕惊豆，带着轩辕氏族精锐，一鼓作气，杀入了烨山部族的阵中。 虎牙和毛妹一左一右，提着武器仿佛在自家厕所闲庭信步。 杨大首领架着盾牌，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前方，他才不想在这种无法青史留名的战役中费劲厮杀呢。 轩辕氏族的前两排都是手持青铜剑与圆盾的精锐，一个照面，盾牌顶住，短剑从盾牌上方与侧面的空隙间只管往前捅，瞬间一片腥风血雨，这边的盾牌防护到位，且皮甲能让封建主的生存率大大提升，短剑之下，一剑一个窟窿，眼看捅上的就血流如注，活不了几分钟。 第二排的战士有的手持长矛，刺了几下之后，也是丢矛持剑，进入混战模式。 事实上冷兵器战斗中，一方一直保持盾墙或平稳战线的情况，十分稀少。 因为真能维持好盾墙，那就说明这一边战士的战斗力和组织训练程度，都对另一方造成了几乎碾压的效果，结局就是一方战线整齐推进，另一方迅速溃败。 可轩辕氏族的战士还没训练到这种程度，于是前两排中有的人杀了进去，有的人还留在原地。 另一些人运气不好，遇到了烨山部族中的战斗好手，反而被撂倒在地，重伤或战死。 杨俶虽然在第三排，但混战开始之后，也遇到了几名突击到附近的烨山战士，于是小两口联手砍死。 虎牙真是拔剑的兴趣都没，只要大首领安稳，他就不想对那些弱鸡出手，否则真是堕了他洛城第一猛将的名头。 当然这个猛将指的是步战，要是薛辟疆骑上战马抖起大枪冲上来，那胜负还真是两说。 周围全是武器碰撞的声音和嘈杂的呐喊。 杨俶一把揪住呆立原地的轩辕惊豆领主，在他耳边吆喝：“少年，快指挥啊，让你的手下知道该怎么做，发现战机，观察敌人的弱点，让你的最好的勇士们冲上去！” ------------ 第96章 新手领主要升级 轩辕惊豆犹如大梦初醒，举起手中短剑，大喊一声：“兄弟们，我们上啊~” 然后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真的跟上了，径自冲了上去。 杨俶一看，担任他将领卫队的原先大约有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个轩辕光。 光光同志意气风发，觉得立下不世之功正在此时，于是挥舞长刀，杀入敌阵。 慢着，轩辕光怎么会有刀。 杨俶出征之前也很纳闷啊，不过在了解情况之后，终于释然。 原来轩辕光日夜观想，寻思杀敌之道，终有一日在蹲坑时悟出了一门刀法，玄妙无比，刀气纵横万里，雪中一刀划过，天地色变，十余头野兔惊得不能产仔。 轩辕光对杨俶的城堡倒也熟悉，毕竟被关在这里罚做苦力，于是偷偷潜入，在老铜匠的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不起来，几次饿昏过去，都是躲在一帮的姜花花偷跑出来灌鸡汤才得以救活，此情此景感天动地，不得不教老铜匠动容。 反正轩辕光是有购买铜剑的名额的，于是老铜匠私自做主，加了些青铜，铸造了一柄加长的砍刀。 这柄砍刀上面自带一招叫“缠头过脑”的奇特刀法，攻守兼备，传说是万年前的大刀神兼萝莉爱好者云天空所创。 结合轩辕光的“萧索寂寞绝冷刀法”，赋予了这位少年完全不同以往的气质。 而这柄刀的名字，就叫“轩辕霸刀”。 他的刀，很冷。 他的眼神，更冷。 他浑身上下流窜着冷冽的气息，令街头巷尾的流氓混混看上一眼便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但纵然如此，混混们还是要壮着胆说，姜花花太美了，我要抢来做自己的女人。 于是，刀光一闪。 轩辕光名动江湖。 旧的轩辕光，已经死了。 新的轩辕光，就在这里复活。 只见轩辕光一招缠头过脑，先是挡下了来自左前方的一斧子，然后刀身从脑袋后面打个转儿回来，蓄力完毕，砍向对手。 这一刀是如此精妙，对手左肩正着，大声痛呼，往后退去。 刀神怎么可能没有一刀杀人呢，这是不对的，不过凡事总有意外，轩辕光在神功大成之时，都是拿草人和兔子练手，还没有和真人生死搏杀过，当然需要一定的适应过程。 不过另一个意外发生了。 居然有两个烨山部族的战士，一左一右同时攻向轩辕光。 这不科学啊，江湖人士最讲道义，怎么可能在研究武功时想这么多呢，萧索寂寞绝冷刀法，创立之初只为单挑打造，何时会想到被多人围攻。 轩辕光脑子一热，打算拼着受伤先砍死其中一个，然后腾出手对付另一个。 可是长刀与战斧撞击之时，光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姜花花健硕的身躯和丰满的曲线，哎，我轩辕光要是这么拼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花花岂不是便宜了隔壁友人王尔德。 于是轩辕光决定明哲保身，只要保护要轩辕惊豆，其他量力而行吧。 这么想着，轩辕光向侧面退了一步，正好躲开从左侧袭来的长矛一刺。 见此情景，后面尤丽娅手中本要飞出的小斧头也放了下来，她本以为轩辕光要被左右夹击，剁成肉酱做了腊汁肉夹馍，不过还好他智商尚存，没有选择硬拼。 可轩辕光在创立刀法时，还忽略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刀法虽然奥妙，但运转的力度，却是根据他自身的体质来制定的。 也就是说，假设对手用轩辕光这样大小的力量挥舞武器打来，那么光光同志正好让气息布满刀身，把攻击化解。 可对面明显耍赖，他们不按常理行事，一斧头一斧头下来，都用出了轩辕光前所未见的巨力。 这还叫人怎么使用精妙招式化解了。 还有没有武德了。 轩辕光这才发现自己不但不是俩人的对手，甚至连一个人也打不过。 当然拥有萧索寂寞绝冷刀法的他，是不可能打不过一个杂鱼的，但是刀法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阶，每阶又分为上中下三等。 达到传说中的紫阶后，上面还有大斗师，大斗圣，大斗神之类的阶位。 所谓轩辕光刚出道，打不过小兵，那是很正常的。 只要再收几个神兽掉几次悬崖，他很快就能到大斗神的阶位了。 到时候不但姜花花不会在家欺负自己，就连亲爹轩辕德成酋长，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轩辕光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终究化为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这天要对光光如此不公，那我轩辕光就要逆天行事。 于是轩辕光又后退三步，往后一看，顿时底气十足。 “大家一起上！”轩辕光好歹是个少主，自然有自己的护卫，当时五六个人抄起斧子赶上来，把逼得轩辕光手忙脚乱的战士砍死。 一代刀神，恐怖如斯。 在杨俶看来，虽然轩辕惊豆在指挥上毫无作为，可带头厮杀的勇气，终于带动了一批部下，他们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保护惊豆，还是为了建功立业，反正是一大团人哗啦啦推过去了。 烨山氏族的阵型比较松散，人数多了近乎一倍，所以轩辕氏族两翼的压力很大，如果他们坚持不住，那么就会让整个先锋军团被人从两边包了饺子。 杨俶之前提醒过阵型，但轩辕惊豆没有注意，还是在中军砍杀，于是杨俶只好把他从前线拉回来，说左翼敌人出现了个空档。 这个空档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我军的右翼大约五十人组成了一个圆形矛阵自保，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长矛刺猬似的一致对外，对方如果不调集远程力量协同打击，一时很难啃下。 就在人家弓箭手跑到前排射箭的时候，原先近战步兵的队伍就被自己人带散了。 轩辕惊豆带着嫡系部队，在杨俶指使下，冲了上去，恰好把弓箭手们撞个正着。 一时间烨山氏族左翼的步兵和弓箭手混在一起，一个想进，一个想退，步调不一，阵型混乱，被轩辕惊豆直接杀散。 溃败引起了连锁反映，烨山氏族的左翼战败，那么轩辕氏族就可以从己方的右翼向烨山的中军发动反包抄，顿时圆形矛阵散开，大伙儿跟着轩辕领主大肆斩杀。 “胜了！” 轩辕惊豆和轩辕光从烨山氏族中军的侧前方切了进去，老首领的儿子们抵挡不住，纷纷后退，其中一人试图与轩辕惊豆交手，却被轩辕光绕到背后，一刀捅在后腰。 “背刺！”轩辕光大喊。 刀神之威名不虚传，在轩辕光斩杀敌军大将的激励下，全军迅速压上，把烨山氏族下山迎敌的军队击溃。 可是毕竟轩辕氏族人数较少，追击的过程中有所俘虏和斩获，大部分敌军却跑到了山上——本来上山也没那么容易，可烨山部族的地形结构之前说了，比较独特，这些人往外围木栅的房子之间一跑，然后借着矮墙抵挡一下，只有一百多号人死伤俘虏，上山的抵抗军力，还有三百余人。 不过杨俶还是感到比较欣慰的，这仗看起来是轩辕惊豆的第一次指挥，虽然完全没什么战术战略，好在他起到了激励士气的作用，而且最后的侧翼支援也有所参与，可谓表现良好。 战后轩辕光并不把长刀收起来，也不来帮大伙儿清理战场收拾尸体。 他一个人站在战场边缘，背对人群，残阳如血，把他照成了一抹忧郁的剪影。 他横刀挺拔，负手而立，想必是通过这一战有所领悟。 杨俶派人前往主力大营通知，就说先锋部队旗开得胜，现在正在清理山脚下的余孽，其余人马稳妥拔营，到这里来驻扎。 烨山攻坚战不宜太惨烈，咱有一整个秋天来完成征服战役，目标是在黑血氏族的总部黑血河吃上年夜饭。 现在就先把这两座小山围个水泄不通，我杨某人又可以发挥惊世骇俗的作用了。 什么作用的，研究机械，做些攻城冲车，投石器来玩玩。 毕竟这次出征，还把洛城的木匠带了一些出来。 ------------ 第97章 好好看，好好学 烨山附近有许多槐树与云杉，杨俶亲自抄斧头上，砍下木头就地建造攻城车。 攻城器械分为三种，简陋的云梯被舍弃，取而代之的是攻城塔楼。 底下有轮子的投石车建造复杂，当初主要被罗马人用于杀伤敌方士兵，杨俶选择不去造，只打算采用那种直接架在地面上的抛石器。 接下去的几天，几位领主的军团轮番对烨山发动攻击，在杨俶的约束下，他们没有贪图功劳冒然攀墙登山，每轮进攻都是前面几列盾牌手严实推进，后面掩护的弓箭手和标枪手伺机发动远程打击。 借助地形与工事，烨山氏族的弓箭手优势很大，从上往下的箭矢很难防御，当天就有二十多具尸体被埋葬，这还是没有强行攀登攻城的情况下。 一天下来，各位领主手下的士兵士气显得有些不足，除了张登云只出弓箭手在后面提供火力支援，只伤到七人之外，其余领主均有重步兵战死。 联系当初姜万岁带着黑血氏族精锐强攻洛河城堡，就能发现当初那批敌人的强悍。 用简陋的梯子攀登结构科学，防御严整，火力交叉无死角的城堡，竟然还能取得如此战绩，蚩尤部族的前身的确悍勇无比，杨俶的执念也正是如此，统一了炎黄部族，把九黎部族也纳入到自己的政权之中，才算是有了后世中华民族的雏形。 要知道蚩尤是中华最早的战神，受封兵主的人选。 这个兵主可不是民间胡乱封的，而是黄帝给的，放在神殿里面膜拜的地位，连他都这么认可，那么九黎部族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 蚩尤在哪儿，是不是姜万岁的子嗣，他有没有出生，杨俶一概不知。 上古时期的历史很迷，只能从古老的史书中窥得只言片语，当时的政体如何，黄帝和炎帝到底是同龄人呢，还是父辈子辈关系，都不得而知。 不过根据杨俶的猜测，神农氏炎帝，应该是上一辈的人物，而黄帝可能要小一辈。 至于蚩尤，多半是平辈或者是更小一辈。 但是现在关心这个没用，烨山挡在前面，杨俶这边则连夜打造抛石器。 木材被制作成板状或者条形，以原始的卯榫结构相连，涉及到木匠人手不足，有的攻城塔的木料之用麻绳捆绑相连，人爬上去它会晃悠，基本上算是一次性用品，打完这次战役就扔。 攻城塔是人类战争史上的一项重要发明，它等于凭空建造了一座移动要塞，以要塞攻要塞，把这边的简陋的且装了轮子的木要塞移动到敌人的城墙面前，那么城墙的高度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攻城塔中空，呈井字形，外面的木板拥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虽然斧头什么的就能砍开，但只是箭矢标枪，那就可以无视。 攻城塔按照制作水平，可以按照层数和防护性能划分，好的攻城塔，可达到五层甚至以上，每层以竖梯相连，空间颇大，每层的木板上放有木桶，桶里装水，用于灭火，顶端有可以放下的镶金属木板，可以在攻城塔与城墙之间直接搭建出一道结实桥梁。 当攻城塔移动到位后，所有塔内的战士就会集中到塔顶那一层，等待吊桥的放下，攻城塔与城墙连接的那一霎那，就是塔中重步兵与墙头敌军交手的一刻。 杨俶命人在攻城塔的正面抹了很多淤泥，用于防火。 攻城塔下面的木头轮子和轴承，是由轩辕氏族来的木匠打造，结实可靠，打完仗还能拆回来打包再用。 抛石器是直接建造在烨山东面的山脚下的，距离山门大约两百米，远古的弓箭射不到这个距离。 当然，杨俶也没有信心让自己的大玩具把石头扔到两百米开外，毕竟自己只是个模型爱好者，能用钢丝和金属拼出虎式的履带，并不意味着弄个抛石器就能成功了。 好在杨俶扎实的物理基础起到了作用，他通过杠杆原理与三角函数计算了力矩，并设定了抛石器木杆两端的长度，以及一段配重的分量，另一端抛出的石块的重量。 在各领主率军进行了三天的骚扰之后，杨俶的各种工程器械终于打造完毕。 临阵磨枪，要是在正儿八经的中古时代，杨俶这种行为早就被敌人的轻骑兵借机日上十次了，可目前大伙儿都是光脚的步兵，也没有拆人家辎重器械的意识，自然是山下搭灶山头看，彼此瞪眼。 事实上就连自己人也不知道首领想干嘛啊，比如虎牙就来过三次，说，要帮忙砍木头，还没答复他呢，就抄起青铜巨剑，把杨俶的一根准备用来做抛石器投臂的木头看成两半儿。 杨俶当时大怒，于是重罚虎牙。 怎么罚，派他去工程队打杂。 于是工程队里多了个巨人，一人能顶五人的工作效率，搭建器械的速度明显提升。 于是当总攻开始的那天午后，烨山部族的战士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三座攻城塔一字排开，下面围着二十多人的小型方阵，每个方阵最靠攻城塔的人负责推车，外围的人则拿着盾牌掩护。 攻城塔的轱辘咿呀呀转，虽然缓慢但是坚定。 期间的的临时拼接木板，上面还有着去多透光的缝隙，里面依稀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密密麻麻战士，每一座塔中，少说也有三十多人。 这是攻城塔。 接下去出场的是抛石器，烨山氏族的居民区外墙突然被绳索绑在马上拖倒，露出了后面五架抛石器，抛石器煞气凌然，虽然只有四个脚竖在地上，但旁边堆在一起的石块和看似复杂的结构，无一不在昭示这种武器的凶悍。 杨俶让所有领主都聚到自己身边。 攻城是个技术活，诚然可以凭借战士的血勇强推过去，但并非每次战斗都能平推，所以准备工作做好，剩下的可以借助外力。 投石器的投臂被后面的十多人一齐向下拉，然后在吊兜里面装上被布包括的多块石头，当后面的石头被拉至最下面，那么木结构的转轮就会卡死，直到随着一声令下，抛石器发威。 尤丽娅和杨俶站在抛石器旁边，一齐看着攻城体系开始发挥作用。 薛辟疆站在一旁，不用多说他自个儿也会观察。 可轩辕光也在前面负手而立，孑然独傲，不得不让杨俶心中忐忑。 把轩辕光揪到后面，杨俶赏了他脑门一巴掌： “好好看，好好学！” “就让我杨某人教你攻城。” 杨俶向大家解释，抛石器的作用，未必是直接把对面的城墙砸烂——事实上真正的战争中，很少出现城墙被砸没的情况，多半是砸出了缺口，然后他们抓住机会冲进去。 “看到前面的攻城塔没，”杨俶不知从哪儿捡到一根树枝胡乱比划，“当攻城塔推进到一定距离，山头上的箭雨对战士们的压力会愈发增大，这个能理解不。” 下面的所有战士一起点头。 “好”，杨俶继续说，“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杨俶看上了烨山氏族的某个首领遗孀，有的说大首领打算抢夺烨山的炸酱面秘方，不一而足。 杨俶怒道：“都闭嘴。你看现在我们的攻城塔，很大程度上还是暴露在敌军的火力之下，这时候就要适当后退，取得协防了。” “最好的状态呢，当然是攻城塔接近到加速距离时，抛石器开始发挥作用，不但提供碎石的损坏城墙效果，还能有效压制城头火力，给攻城塔那边的弟兄们造成安全的环境。” 轩辕光听得一愣一愣，他说有我这么彪悍的刀神助战，敌人没有机会的放心吧。 所以杨俶看到攻城塔接近到城墙二十步，面临各种火力打击时，下达了命令—— “抛石器——放~~”杨俶高喊。 守在抛石器旁的战士们已经饥渴难耐，听到号令，马上挥舞手中大锤，砸在抛石器的吊臂后面的绳索机关上。 绳索断开，杠杆这边的石头一齐飞出，不但砸到了那么点儿城墙，还把墙上的弓箭手门打死一片，于是战术压制的作用就达到了。 在抛石器掩护下，攻城塔的推进实在安逸，直到攻城塔接近城墙时，才发现这技能效果真的厉害。 呼啦啦三声，后面抛石器的石块嗖一下飞出，城门出现了点小裂隙，烨山氏族的大部分战士被地动山摇的阵仗吓到。 器械辅助下的攻城，是立体的打击，这边敌军的头顶纷纷碎石落下，那边的攻城塔自然无法腾出手去对付，一时间，三辆攻城塔就正儿八经被底下的步卒簇拥着往前推，直逼山坡的石墙下方。 两波抛石器石块过后，山坡上敌军稀稀拉拉，不少人受伤倒下，另一些也纷纷寻找掩体躲了起来。 重装剑士们一部分从攻城塔上直接踏上城墙，另一部分从城门口被投石器砸出的缝隙呼啸着杀进去，直接沿着山路而上，一路攻打，势如破竹。 “今天能拿东山不？”有人问。 杨俶回答：“这事情我哪里知道，总之冲上去，别愣着。” ------------ 第98章 是谁要越狱 烨山氏族的东面山头陷落，西面也没能支撑多久。 退守西侧天险的守军截断藤桥，指望打一场守塔战役，那边储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淡水，同时还有起码五十名射箭好手。 杨俶固然可以通过围困来达到攻坚的目的，但是战争成本要求他不能留着一座要塞太久，自己远道而来，人吃马嚼，每天耗费比守军大得多，围城是很不划算的一件事情。 所以杨俶干脆借助人员优势，把木材搬运上东山，直接把上面的兵营铲除，留出一块空地，建造了抛石器。 抛石器昼夜不停，轮番往西山上丢石头，管他什么茅房厨房，一并砸坏，里面的男女老少自然也难免伤亡，这其实是杨俶很不想看到的。 并不是杨俶圣母心要保护妇孺，而是现阶段人类的数量不足，死一个少一个，而人的这辈子可短暂了，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一天，繁衍的速度以十月为期，比起老鼠兔子什么的要慢多了，现在还没克隆人，像星球大战里面一样瞬间造出一大堆士兵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场战争，是统一之战，不是说谁要把谁灭亡了，而是消灭敌对的政权，瓦解原有的顶层统治集团，就完事了。 人口么，当然是尽量多的保留。 在和平统一的思路指导下，拓跋宝儿的文工团被派到了最前线。 十七八岁的少女们在东边的山头唱，唱什么呢，就唱洛城封建制度好。 正月过了三月三，杨首领降生到洛河湾。 大野猪送来肉百斤，野牛脖长者他把位传。 …… 从此不缺吃不缺穿，那是家家有地种，人人有功练。 加入洛城，大家全都是按劳分配，谁是种地小能手，谁有工匠好活计，谁家儿郎战功高，谁就能分到更多土地，娶上十七八个老婆，只要放下武器投降过来，大首领自然不计前嫌，还能教导你们开垦与种田。 拓跋宝儿描绘了一副安居乐业的好景象，什么封建主压迫佃农的事情，自然是半个字不提，搞得西山头人心惶惶，都说再过三天粮食就不够了，咱在哪儿种地不是种地，投降洛城，还不是一个样。 烨山老首领的儿子们当时合计，商量是否投降。 除了一个名叫烨山志强的小首领和姜槟酋长接触比较多，对黑血氏族忠心耿耿外，其他人毫无异议。 于是烨山志强带着手下嫡系亲卫，趁着夜色，选了围军薄弱的地方——雍氏部族的营地，突围北亡，其他首领，次日清晨向杨俶投降。 拔掉烨山这个钉子，再往北基本上见不到有效的抵抗势力，不是加入洛城，就是举族搬迁，朝黑血氏族投奔。 大伙儿觉得形势很好啊，没事都在帐篷里开起趴体了。 结果半天不到，就被制止，杨俶说别看我们现在没遇到多少抵抗力量，本质上是黑血氏族在压缩实力，纠集和我们规模相当的大军，找个地方决战。 大军继续挺进，杨俶却收到了一封来信，信件被一个长腿少年带在身上，从路边跳出来，拦住了众人。 杨俶吓一跳，还以为是刺客，于是赶紧伸手朝腰间摸去——摸了个空。 “你把我剑放哪儿了？”杨俶转头怒道。 “你自己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放哪儿。”尤利娅说，她已经端起枪瞄着那少年了。 杨俶怒道：“每次我的东西都是你乱放，指不定被你给扔了。” 毛妹振振有词：“我只扔过你的旧皮袄，破烂靴子，还有碎了的内裤。” 若不是眼前还有个类似刺客的少年，杨俶差点去拍毛妹：“我说我最心爱的皮袄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让你给扔了！” “我怎么知道你还要穿，你放在椅子上我以为你不要了。” “呸，不准再自作主张扔我东西了，”杨俶深呼吸几次，终于平复了心情，“所以现在的重点是，我的剑呢？” 剑被尤丽娅放到马鞍后方了，横在那里，原因是比较美观。 杨俶没有两米多的身高，手臂长度不足，是够不着那位置的。 于是两人说好回去算账，然后把那个少年拿下询问。 这一问，那少年就掏出了一封信，这信写在一块粗糙的木板上，上面涂涂抹抹，以画图为主，现在洛城的汉字还没被杨俶大规模推广开来，所以其他部族想要以文字交流，必然是没有的，只要原始的线条图画来表示发生了什么。 大概的样式，就和岩洞壁画差不多。 信是独孤成写来的。 “胖子都说了什么？”尤丽娅拿过木板，再三研究，没看出个名堂，只好把东西还给杨俶。 杨俶指着几个图形道：“你看最上面的符号，有一些人，在房子里，对吧。” “嗯，他们在开会？” “不，他们的手上被画了一些线条，似乎被绑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独孤成应该是被黑血部族捉起来了。”杨俶说完去问那个送信的少年，果不其然，他是从黑血部族过来的，本来是一个打杂的奴隶，被独孤成选中，带了个木板过来。 总体来说，图案并不是太难理解，杨俶知道了独孤成被抓起来软禁，这信的内容就是求救，还画了很多卫兵，意思是他们的守备森严，一定要偷偷的潜入，打枪的不要。 杨俶决定去解救独孤成。 没错，亲自带人前往。 解救领主的事情，杨俶从前可没少干，比如在骑砍里面受到老丈人的委托，去某个坚固要塞中带走被俘虏的领主，从百万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那是战争模拟游戏，这回他要真刀真枪的上了。 身为洛城城主，杨俶本来不该行这种冒险之事，独孤成在信中也说了，虽然姜槟大酋长这些天忙着组织队伍与洛城政权决战，基本上不在黑血河，但这里仍然是黑血氏族最精锐战士聚集的地方，你杨俶自个儿可千万别来，派些身手敏捷的士兵过来，看看能不能把我弄走。 杨俶却不这么想，姜槟不在，自己正好前往黑血河侦查一番，一来可以把敌军的地形和城防搞清楚，二来则可以观察黑血氏族百姓的生活状况，回来可以有针对性地制定征服政策。 于是杨俶把这个决定和大伙儿说了。 薛辟疆当然是答应的，他说骑兵近卫队总该有事做了吧，大首领你打算带多少人过去。 杨俶说十人最多。 算上尤丽娅、薛辟疆和杨俶本人，近卫军中最擅长潜伏的七人被选了出来。 虎牙与其他领主得知，拼命阻拦，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是好。 杨俶犹豫再三，说好吧，咱不冒险了，不过攻打了烨山，大伙儿都有点累了，我们暂时驻扎在山脚下，休整两天再拔营上路。 这回众领主才开心散去。 于是当天晚上，月黑风高，杨俶带着毛妹还有小队近卫军跑掉了。 毛妹可兴奋了，她说当年普京就是这么一个人开着飞机杀进敌营，把恩师救出来的，我尤丽娅果然没有看错人，我的男人也是能万军之中救个小伙伴的豪杰啊。 杨俶说那当然，你男人最棒了。 当然这都是废话，主要是杨俶看中了独孤成那猥琐德行。 在远古时代有着远见和谋略，这样的人才，杨俶的那些领主根本没有办法与之匹敌。 就算张登云有着各种小聪明，但在大局观上，远不如独孤成。 那胖子属于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就像曹操和臧霸，刘备与关羽，朱元璋与蓝玉，李隆基与安禄山这类，他们其实有成为一方霸主的本事，但鉴于种种原因，当个诸侯也是绰绰有余。 蛮荒时代什么最宝贵啊，人才。 所以跑到黑血氏族的大本营去救人，关键在于胖子还是值得一救的。 ------------ 第99章 不知道啊 ? 杨俶带人潜入黑血氏族内部，把被软禁的独孤成救了出来，潜入的过程比较轻松，原住民防范意识不足，哨兵被打晕绑起来之后，大摇大摆走过去也没有人发现。 胖子被软禁的地方很是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如果给台电脑，自然能美滋滋过上宅男生活，奈何没有。 出来的时候独孤成一直哭诉，说这些天嘴里已经淡出鸟来，新晋大表哥除了青菜炒年糕，什么肉食都没有，当然了，如果那俩切成纸片一般薄的肉能称得上荤菜。 杨俶说难为你了少年，这样被虐待半年都能维持体重，真可谓喝水长胖，人生不易。 只是胖子哭诉的声音太响亮，终于惊动了迎面走来的一行人，独孤成抬头一看，脸都青了，不是外出传道授业归来的大表哥姜槟，还能是谁。 “独孤成！” “大表哥！” 姜槟没去理会杨俶一行人，反而微笑温和向胖子发问：“我教你喊的口号和学习的企业价值观，可曾学会。” “不曾。” 姜槟再问：“我教你跳的舞，可曾学会。” “不曾。” “哎，”姜槟叹气道，“还不快回去好好学，我们这行不久之后都会身价过亿，受到万人敬仰，家产成倍增长，你看你的族人都已经加入我了，而且把亲戚朋友都拉了进来，你何必执迷不悟呢。” 独孤成说我要走了，再见！ 姜槟说你们不许走，一个都走不了。 杨俶当即掏出怀中藏的青铜短剑，十人齐齐发喊，杀向姜槟。 姜槟手下虽然精锐，但匆忙之中没有武器和盾牌，步战也不是悍勇的洛城近卫军的对手，被他们杀了出去。 战马就被藏在黑水河下游的一个山坳，当姜槟带着大队士兵追来时，杨俶一行人正好上马，给了大表哥一顿嘲笑，绝尘而去。 回到大部队，其他人上吊跳河，要让杨俶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行此等危险之事，杨俶说不怕，曾经有个比通天降魔杵威力还要大一千倍的神器在我身旁炸开，我都全身健在，所以死不了，你们都放心。 大家当然不放心，可大首领已经把那胖子救回来了，还能说啥，随他去吧。 决战在一周之后发起，选在了汾河下游的一块平原上，姜槟的感召能力很强，大家都相信杨俶是个吃小孩的坏蛋，是来阻碍他们的发财之路的，当时聚集约五千人，其中连女人都拿着武器上了。 洛城这边是一千五百战兵，重步兵约三百人，还有八十多骑兵。 姜槟把部队分成两块，大约两千人的老弱妇女打头阵，拿着木棍石块往上冲，他自己带着三千男子在后面跟进，想法是拿炮灰开路，消耗洛城这边的远程打击力量，同时破坏队形。 杨俶根本没打算那本部的精锐去对付炮灰，当时先让四大领主上前迎敌，封建化的领主们为了封地和军功，士气高涨，在亲卫的簇拥下根本不是炮灰能够撼动的。 蚁多咬死象，话是没错，那是因为蚂蚁是节肢类动物中的昆虫纲中社会化的一群，他们化为集体是就不会在意个人（虫）的生死，但是人的思维结构比较复杂，大多数情况下感到实力差距过大，还是会崩溃的。 于是炮灰被冲了三次后败退了，其实也没有多少死伤，大部分都四散逃命。 领主们发现战局不错，也不顾杨俶后面的命令，直接结成四个方阵杀向黑血氏族中军，撞上了姜槟带领的精锐，结果人数完全处于劣势的他们打得比较狼狈。 大部分封建农兵不是黑血氏族渔猎勇士的对手，只靠战阵娴熟的少量精锐又无法挽回局势，于是随着各自封建主的后撤，那些身着麻布衣物，手拿简陋长矛剑盾的农兵也回头便跑。 杨俶在后面看到形势不妙，赶紧催动中军上前，这回战线也不拉了。 所谓把战线拉到和对方一样长，目的之前说过，是为了保护侧翼不被包抄，但同时阵型也会变得薄弱，于是对军队的素质更是严峻的考验。 但是不拉开阵型，被包抄了两翼乃至后方，则是更加危险的事情。 但是杨俶就是仗着自己的军队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愣是把阵型收拢，放弃两翼宽度，直扑黑血氏族中军。 中军的位置，正是新首领姜槟所在的地方。 大表哥见状大喜，忙令两翼包抄，他看得出来洛城的装备好，少部分精锐战斗力高，但同样也能看出他们的底层战士就是些农民，与蛮荒部族的战士无法相提并论。 偏偏杨俶还把农兵放在了薄弱的两翼，中间的军队，排在最前面的是虎牙率领的纠察队，嗯，因为他们平时维护秩序时没少练功，比如驱逐不良小贩和非法商人，都是体力活。 于是五十城管为矛头，三百封建地主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杨俶带领的重骑兵。 薛辟疆和尤丽娅左右跟随，手中大枪杀气凌然。 薛辟疆的大枪是白蜡木的大枪，尤丽娅的大枪，就是那把穿越过来的大狙。 重步兵前锋与黑血氏族的中军正面撞上，虎牙门板似的大剑带起片片腥风血雨，绞肉机一般滚动向前，当城管大队的脚步稍稍受挫，后面的手持利斧短剑的青铜步兵又顶了上来，本来他们平日的训练以盾墙与战线为主，可这回居然干了突击队的任务。 青铜剑与石斧在半空中挥舞，木盾沉闷的撞击声响彻天际，中军有人吹起号角，其声苍远，如果从天空中俯瞰，可以发现这样一幅画面。 黑血氏族三千人的大军，仿佛一块馅饼，而洛城的正规军则仿佛一柄锥子，从馅饼的边缘开始，向中心刺入。 诚然两侧拱卫精锐部队的农兵们像是被剥笋一般削弱打击，但正中间那柄锥子，仍然坚定向前。 姜槟终于赶到恐惧了，他原以为杨俶会在前进数十米后受阻，然后被自己彻底包围，于是他躲到了距离前线大约两百米的地方，但是他错了。 洛城的精锐很快接近到了距离他一百米的位置，不但如此，还在不停向前。 奇怪的是，杨俶等人坐在形状独特的野兽背上，却停在了百米的位置。 姜槟心想一定是杨俶给自己留有后路，万一前方战士溃败，他还有撤退的余地，于是面目扭曲：“再多一些人去他们的侧翼与后方，别让杨俶跑了！” “我没打算跑，”杨俶远远听到，便是一愣，然后用手一指，冲毛妹说，“狙他！” “呯！” 尤丽娅举枪便打，可姜槟早就听说了通天降魔杵的厉害，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了，他周围全是人，根本看不到他钻哪儿去了。 “罢了，踏平！”杨俶怒道。 于是虎牙与那些封建重步兵往两边一分，留出了百米的空地。 这个空地，正好是骑兵发起冲锋的距离。 杨俶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十岁那年，父亲带他去跑马场的那个下午。 那蒙古大叔看到小杨俶腿短，于是把马镫折叠收起，示意他踩在马镫上方的尼龙绳带，以便借力上马。 可小杨俶心中激动，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抓了哪儿，也不去踩马镫，身子只是往上一窜，就已飞身而上，稳稳坐到了马鞍上。 马场是足球场改的，一百米，正是马儿可以把速度加到极致的距离。 “驾！”杨俶一声大喊。 八十余骑马蹄隆隆，大枪放下，直取敌酋。 仿佛推土机碾过，前方人仰马翻。 姜槟做梦也想不到，黑血氏族占据了人数优势，还把对方团团围住，却在骑兵冲锋的那一瞬间崩溃，周围全是逃离的脚步，隐约中有人拉起自己，一看正是自家亲爹。 “快跑！你还有俩儿子要送去幼儿园呢！” “我不跑，我姜槟乃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王，我要发展下线，我要成为首富！” “啊！”一柄大枪掠过，点在他爹胸口，血光四溅。 薛辟疆只道是随手杀了个敌人，还在催马向前。 “哟，这是谁？”独孤成大喜，他不会骑马，跟在后面却跑得飞快，竟然发现了躲在满地伤员中的姜槟。 “……” 尤丽娅和杨俶一齐注意到了这边。 “不，我的事业是正义的！”姜槟说着就抓住独孤成，要把小刀往他脖子上架。 “击毙绑匪！”杨俶下令。 “好咧。”尤丽娅端起大狙。 霎那间时空仿佛停止，姜槟那挣扎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呯——” 平地响惊雷，敌酋授首。 杨俶割下姜槟头颅，交给独孤成，让他到处展示。 失去了主心骨，精锐又被骑兵踏平，黑血氏族纷纷投降。 杨俶终于统一了炎黄，神农氏与轩辕氏，提前在神州大地上合二为一，开始繁衍，不过这回，怕是没有炎黄两帝什么事情了。 继续休养生息两年，杨俶出兵南下，把莫角氏族拿下。 莫角成本是个失忆的穿越者，正在努力回忆那些穿越前的知识呢，可是只回忆到父母生我支那身，凯撒赋我罗马魂，后面的航天科技正待发掘，就被杨俶给宰了。 动手的是轩辕光，他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刀把莫角成了账。 杨俶说虽然略显可惜，不过也可怜他穿越一遭，得有个西方民主的待遇，于是把莫角成烧成灰冲了厕所，反正通过新建造的下水道，骨灰会进入地球水系，滋养万物。 虎牙终于有了自己的封地，在杨俶的支援下，混血巨汉带领全国城管，去西伯利亚消灭尼安德特人余孽，就这样，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亚种的残余血脉被干掉了。 当了三年皇帝后，杨俶发现实在生不出孩子，也不知是哪个的问题。 好在毛妹根本不在意这茬，说我们出去玩吧，于是把甄宓孤苦伶仃扔下，两人浪迹天涯。 新的华夏首领是独孤成，最忌有人说他胖，于是下令把全国的胖字改为喜人。 于是见人胖，你就不能说人家长得胖，要说长势喜人。 又过了几年，杨俶在深山老林，靠着笔记本里面的知识，研发了新型炸药，他要去炸了苏美尔文明。 可是爆炸效果拔群，间不容发，杨俶和毛妹又被炸飞。 飞翔的同时，杨俶在遮天蔽日浓烟中问道：“大狙呢？” “抱怀里。你笔记本呢？” “抓手上。” “这回去哪里？” “不知道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