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1章 她醒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夫人?夫人你终于醒了?”有个柔和的声音在耳旁呼唤,促使韶家大少爷的二房夫人,姬蔓荷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一张熟悉的脸。 这是正房诺秋蕊的丫鬟乐竹在呼喊她。 这个乐竹平日对她避如蛇蝎,此刻却显得很是关切她,还不断问着要不要喝水。 奇怪了,姬蔓荷望着乐竹心想,她明明是正房的贴身丫鬟,这时候不去关切主子,却跑来二房这边献殷勤做什么? “你怎么不去看看大夫人如何了?”姬蔓荷懒懒地回应,正想让她扶坐起来,却意外感到全身上下都在火辣辣的痛着。 她噫声喊疼,抬起一条手臂瞅一眼,玉白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姬蔓荷咬牙皱起眉,美目瞪圆了看向乐竹问道。 乐竹叹息一声:“夫人,这是姬蔓荷做的孽,不过你放心,她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说时轻轻接过她的手臂,从床榻旁的小桌子上取来一个浸满褐色药水的棉塞子,小心翼翼地往伤痕上擦擦点点。 姬蔓荷听不懂,她怎么伤害自己了? 她赶紧将手抽回来,挣扎着半坐到床榻上,认真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乐竹有些诧异,轻蜷眉头,眸子往四下里扫过,而后才将视线定在她眼中,回道:“夫人是韶大少爷的发妻,诺秋蕊呀。” 诺秋蕊? 姬蔓荷心口一抽,赶紧将一双细嫩的柔荑摊平了升到眼前,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手。 “乐竹,你再说一遍我是谁?”她并不相信自己变成了讨厌的情敌。 “诺,秋,蕊。” 这无疑一道晴天霹雳,姬蔓荷的脑袋空白了片刻后猛一下抓住了乐竹的手腕,颤抖道:“快拿镜子过来!” 一面圆满的铜镜折射着屋里仅有的几缕烛光。 虽然镜面模糊,但是姬蔓荷这回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换了个躯壳。 可是,明明天黑前,她还是姬蔓荷的本人,为什么、为什么。 脑海里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她想起了白天似乎发生过不好的事,但那些,那些都好破碎,她无法抓住它们。 庭院里有黑漆漆的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吹的姬蔓荷浑身打起冷颤。 不用多吩咐,乐竹就往衣柜中取来暖身的鹤氅,这件鹤氅姬蔓荷见过,是她与诺秋蕊共同的夫君――韶成礼,韶大少爷常用的一件。 诺秋蕊是庶生的女儿,成了正房。 她姬蔓荷是大将军姬孤山的千金,却情愿委身成妾。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章 他来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房门这时候被人推开,吱呀吱呀的,牵动了姬蔓荷抽紧的神经。 乐竹与她一同望过去,但见锦衣束身的男人迟疑着走进里屋。 待他靠近了烛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流光里清晰起来。 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眼睛里闪着微微的光芒。 他的眼睛漂亮极了,不单单是眼形完美,眸子天生是醉人的浓烈栗色。 姬蔓荷察他是家中的三少爷――韶正仪。 那个平日里与她并无过节的、开朗爱笑的三少爷。 只是此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带着她脑海中乱转的那些画面。 画面里,韶正仪拿着一把刀,扎进了她的心口。 姬蔓荷慌张地撑着身子往后挪,挪到墙壁边,不安地看着他。 他脸上带了淤青,这些淤青就像是标记,时刻提醒她想起鼻青脸肿的韶正仪满面泪水,跌跌撞撞地撞开柴房的破门,然后冲她举起了刀子。 韶正仪抿着薄唇,小挥无力的手,将总是很关切别人的乐竹支到了外屋候着。 他在床边寻了地方矮身坐下,看上去很疲倦,头顶上的发髻散乱些发丝出来,脑袋后边有一根竹签子般细的长辫伏在他健阔的背上停止了摆动。 中原男子极少会编这样的辫子,韶正仪却一直有这个习惯。 他坐在那里,可以看出锦衣包裹下比例匀称的身段。 他看上去健壮,但又不会显得太过壮实,臂上隐隐有肌肉从衣袖下鼓起,他动一动手,就能看到。 沉默半晌,韶正仪才向她开口道:“你别怕,有我在。” 嗓音沙哑,低沉,听得出他真的很累了。 姬蔓荷因为紧张喘息声浓重起来,试探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我,我会。” 剩下的话她问不出口,她不知道该不该暴露自己就是姬蔓荷这件事。 韶正仪勉强笑起来,将嘴角勾上,尽力安抚她:“是我杀了韶成礼还有姬蔓荷,你别怕。” “成礼死了?”她惊呼,不敢相信自己骁勇善战的夫君竟被一个连参军资格都没有的三少爷杀死了。 “他死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他和姬蔓荷来伤害你。” 伤害? 姬蔓荷听了,残损画面又被拼出一些:对了,白天的时候,她在柴房里用鞭子将诺秋蕊打了个半死。 诺秋蕊下毒害了她腹中的孩儿,姬蔓荷一怒之下状告韶成礼要求诺秋蕊以命抵命。 韶成礼竟真的答应了。 此时的姬蔓荷越是回想,越是觉得荒唐。 她嘴里不断吐着从胸口涌出的灼热气息,听着韶正仪一点点讲给她听。 阴霾天里,破旧的小柴房内,阵阵痛苦的呼喊传出,钻进人的心窝里如虫啃咬。 附近的丫鬟聚在一起指点着那扇破了大半的门私语: “夫人挨打了?” “什么夫人,她诺秋蕊早就不受大少爷待见了。” “我听说啊,诺秋蕊跟三少爷私通被抓了个正着呢,三少爷昨晚被大少爷揍得都已经下不了床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是在大少爷房里吧,真不要脸!” 她们互相谈论着,殊不知背后已立着个高大的男人,他咳一声才让这阵八卦散去。 “大少爷!”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章 该死的凶手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是位荣华富贵尽享的公子,现时自己的侧房姬蔓荷正在里面鞭笞着发妻诺秋蕊,听那女人尖叫哭喊,他心里是一阵痛与快的交织。 为何要如此对待诺秋蕊? 韶成礼想起她与自己三弟韶正仪拥缠的画面,把一颗真爱她的心都给碾了碎。 他没注意自己背后正慢慢走来一个眼鼻青肿的男人,那是韶正仪。 “大哥。”韶正仪轻唤一声,待到自己大哥转身,忽地亮出一把刀子,刺进了他的腹中。 柴房里有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到处躲着鞭子。 如蛇的铁鞭一下一下打在细皮嫩肉上,真叫她吃了痛。 姬蔓荷恨死了这个****,要不是她在药里下毒,自己又如何会小产。 屋外的丫鬟突然起了尖叫,在庭院里四处奔逃。 惹得房中的姬蔓荷停了手,往诺秋蕊啐一口之后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没想到韶正仪的刀子毫无预兆地刺了过来。 再睁眼时,姬蔓荷的灵魂就附到了诺秋蕊的躯体。 她听完韶正仪口述,仍旧不敢相信,这种本应虚无缥缈的怪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个凶手!”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将手边的铜镜砸向韶正仪。 他没有躲,镜子磕在他的额头又落到地上,呯呤一下,还有颤颤的余音不散。 韶正仪的额头又多了块青斑,可他一点没有反应,仍旧只是向她注目,不言不语地凝视着。 外屋的乐竹听见动静返身回来时,看见诺秋蕊抬手赐了三少爷一个巴掌,并且恶怒骂着:“凶手!你这个该死的凶手!” 乐竹看不下去,心里泛起一阵疼痛,连忙上前拦住她,试图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夫人你误会了!” “乐竹,大夫快来了。”韶正仪沉声道,及时阻止了她说出真相。 姬蔓荷哭得七荤八素,听不进两个人在说什么,乐竹将她护在怀中,像哄妹妹似的安抚她。 过不了多久,果真有大夫让丫鬟领着来了房里诊脉。 但是这会儿姬蔓荷的脉象因为情绪波动而凌乱得很,老大夫只能开点安神定气的补药,说明自己第二天再来,然后就走了。 姬蔓荷蜷在床头角落里,抱着被子枕头哭到夜半时分。 夜很深了,乐竹已经回了偏房休息。 屋里只剩韶正仪还坐在边沿,一动不动地陪着她。 “你走啊!你这凶手!”她厉声责骂,试图驱赶他。 但是韶正仪没有动静,像是听不到她在说话。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章 你不能走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窗边条桌上的灯烛已经燃了一半,一条大火苗明明灭灭,在黑风里缱绻。 待她哭不动了,蒙面倒伏在被上时,他终于开口道:“秋蕊,往后就按你说的,我娶你。” “不要。”她无力哽咽道,并且接着道:“我不是诺秋蕊。” 韶正仪顿默片刻,苦笑着回道:“你终于承受不起了?” 话毕,姬蔓荷就听见昏暗静谧的室内,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衣裳与被面摩擦出来的动静,并且越来越靠近她。 有个健壮的身躯覆压到她身上。 姬蔓荷一个激灵抬脚想要将他踹走,但奈何诺秋蕊从没习过武,身子软得很,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一脚踹在韶正仪的腿上就跟挠痒似的。 她让他推翻到正面朝天,一双冰凉的唇往她火热的脖颈上印,促她脊背发怵,下意识缩起了肩膀。 “你放开我!” 姬蔓荷奋力推他,拼命呼喊救命,但屋外屋内除却她自己的声音,均是静悄悄一片。 泄身后,韶正仪伏在她身上,暗自想着诺秋蕊的性格为何突然变了。 他与诺秋蕊有染开始就从没有受过她的反抗。 此时迷晕在他胸膛下的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第二日醒时,姬蔓荷仍旧昏沉。 韶正仪正站在等身高的铜镜前,专心系着黑丝绒为底的镶宝腰带。 这时候听床榻上传来她微弱的问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面上无色,最多笼了一层极淡的讪讪笑意:“我不管你是谁,以后一心跟着我便是。” 整理完毕,他返身到床边,看她如何了。 “我若不跟你,你会怎样对我?”姬蔓荷迷离着一双媚眼,诺秋蕊的眸子里天生长了钩子能将男人的魂钩来。 韶正仪一手抚上她的脸颊,目不斜视地回道:“我不会伤害你,你想走就走,但是你走了韶家上下百余口的性命就难说了。” “你什么意思?”她的目光顿时锐利不少,毫不留情地杀向他。 “姬蔓荷不是死了吗?如果姬孤山要以此报复韶家,你想想后果会怎么样?” 父亲。 姬孤山是她父亲。 姬蔓荷想到自己爹如果听见自己的死讯,一定很伤心。 “那是你们韶家自作孽,怨不得我。”她冷言。 “就当看着韶老夫人的面子,我们也必须保韶家平安不是吗?韶老夫人将无亲无故的你养大,很不容易。” 姬蔓荷想起诺秋蕊好像是家里丫鬟与家丁私生的庶女,被韶老夫人养大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章 他们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可是这又与她有半点关系? “你本就该死。”她继续咬牙切齿地咒怨。 韶正仪一改昨日的犹豫,恢复了平日里的精神奕奕。 他问起昨晚她不经意间说的那句:“你说你不是诺秋蕊,那你是谁?” 姬蔓荷差点脱口而出,但看着他的脸却起了担忧:他是凶手,如果被他知道自己还活着,那么会不会即刻就又要遭他灭口? “我,我说自己不想叫诺秋蕊这个名字了。” “那你想改什么?” “姬蔓荷。” 韶正仪听此只低低地笑,笑完才回应:“只要你能在三天之内说服姬孤山放弃对韶家的讨伐,我就答应你任何条件。” “三天?”还掩在被下的姬蔓荷无心念叨一声。 他回道:“三天怎么了?以前搞定韶成礼,你不也就用了仅仅一个晚上的功夫?” 姬蔓荷并不清楚韶正仪、韶成礼与诺秋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才进门半年而已,这三人却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 简单来说,她本该是个局外人才对。 她躺在温香满盈的被褥里浑身乏力,待他走了之后总算可以有所动作,伸出两条细白的胳膊,扭动几下腰肢。 昨晚结束的翻云覆雨,姬蔓荷回想起来就有些恍惚,心内泛起一阵歇不下来的跳动。 好久都没有体验到这番冲动了,想成亲半年多以来,自己夫君何时能像他对待诺秋蕊一样,如此贴亲自己? “韶成礼啊韶成礼,我姬蔓荷今生真是枉付了你一番情义。” 韶正仪走后,紧接着乐竹端了一铜盆的热水,臂上挂两条脸巾,脚下生风地进来了。 “夫人,少爷吩咐,让乐竹扶你过去家里的生香园用晚膳。” 姬蔓荷正试着抵了手肘将自己从床榻上撑起半个身子,一听这话就变得犹豫,回道:“生香园是韶老妇人的住所,大少爷刚死,我们这会儿去,是否不大合适?” 哪知乐竹一边往热水里淘脸巾,一边笑道:“夫人你又糊涂了,大少爷并非老夫人亲生,那真正亲生的二少爷打仗死了,都怪大少爷不是?” 韶家二少爷,平光,他是年纪轻轻的副官,陪韶成礼征战过无数地域,收复不少河山。 他们韶家三位少爷,除了韶正仪因为体弱多病,其余两个都是姬孤山手下的良将。 只是前两年,韶平光在漠北独自出军时,中了巴尔加部落的埋伏。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章 韶老夫人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想起这个草原上的部落,姬蔓荷便想起在军中与父亲有过的对话。 “父亲,我长大了,一定要带兵去踏平巴加尔,为平光哥哥报仇!”小小的姬蔓荷学着男人的姿态,盘腿坐在营帐的毛毡上。 她穿着量身打造的盔甲,摘下的头盔立在腿边,有两根红毛垂下来,与主人一起听姬大将军叹气:“蔓荷你去哪里都不能去漠北,平光都没了性命,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家?” 姬蔓荷心高气傲,听此十分不服,弹跳起来高声嚷道:“父亲还是不相信我!女孩子怎么了!我一样可以领兵打仗去!” 两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对于已经死去的姬蔓荷来讲,却如前世的记忆,悠远绵长。 乐竹看她起了一半,亵衣已经披上身,可是忘了放下双足到脚踏的绣鞋里,小声道:“夫人...你今天是怎么了?” 姬蔓荷让她唤回神,一下皱紧了眉头,嘀咕道:“你话可真多。” 她的反应吓得乐竹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以前的诺秋蕊可不会这样,于是伸出的脸巾忙得缩了回去,她垂下头紧张地道歉。 “下次注意点,若没个眼见让我抓到你有什么不对劲,别怪我手狠,学着那姬蔓荷鞭子上手,抽你两抽!”乐竹眼前的夫人不顺心地责怨她,让她更加不敢多吭声,只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看也不看她。 洗漱过后,发髻都敛上,乐竹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没于乌发间,单看之下温婉显现,一点看不出是个脾气爆裂的主。 她有些想不好,此时坐在梳妆镜前的诺秋蕊,还是不是那个极其好控制的女人了。 生香园内池亭碧波在夜风里荡漾,小楼前上了两盏大红的灯笼,一群美妇人拥着上了年纪的韶老夫人,笑语盈盈地从楼中跨槛而来。 韶正仪原本等候在门口,见着她后,赶忙迎前,接过韶老夫人的手臂,小心挽上,问候道:“娘近来身子可好些没有?还在为大哥的死伤心?” 老妇人本来笑颜如花,这时当着众人面,用手绢揩两揩干涸的眼角,哀怨道:“都是我的错,让那个姓姬的女人进了家门,姬蔓荷这个泼妇,谁想她会吃醋到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 众人应和着:“就是!看这次姬孤山还敢不敢在我们韶家面前趾高气昂了!他女儿犯下这种罪,少爷,你可要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章 韶老夫人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满面春风,朝家人回道:“放心,我已经跟秋蕊说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跟姬孤山谈判,要他给大少爷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欢声畅笑,似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唯有刚至院门口的姬蔓荷,愣着脚步停在萧条枯枝后边,她垂下的眼睑,跟光秃秃的枝头一样,有寒气凝结。 跟在后边的乐竹本想提醒她,可是来之前才让她训过,于是这次不好再多话,她看不清这女人什么表情,心里甚至起了怀疑,但很快,姬蔓荷抽出手绢,甩了两甩,伴着弥漫开来的一阵香气,袅娜地走入院内,音量适度地笑起来:“大伙笑什么呢?我在外边看着,都觉得自己被排外了似的。” 韶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来了,一手紧紧牵着韶正仪,另一手往她探着,步子快快地迎去,又朝“诺秋蕊”笑道:“秋蕊有没有被那泼妇伤到?快让我看看你身上哪块伤了?” 姬蔓荷看着她,脸上、口中虽然笑不停,但是她心内却疲累无比,只得轻轻柔柔挡开她的手,推托道:“娘你就别摸了,这里这么多人” 韶老夫人更是笑开怀,转而对韶正仪说道:“反正你大哥已经死了,要不这样,我做个主,将秋蕊嫁给你如何?” 姬蔓荷料想不到韶老夫人居然也会出此主意,只能强打起笑容,望向一旁的韶正仪,这男人笑得可爱,投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爱怜。 所有人起哄,她咬牙受住如潮水一般的诧异绝望,只得笑着应了。 韶老夫人一拍掌,呼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大少爷和那泼妇刚死没多久,就要委屈你和正仪的婚礼先不要大肆张扬,在家中暗暗办了,你看怎么样?” 一向不堪委屈的姬蔓荷更加难受,但也只好顺从地说个“好”字。 生香园一时间又快活起来,宴席摆了几桌,上来不少好酒好菜,韶正仪坐在姬蔓荷身旁,众目睽睽之下搂上她的肩膀,一起饮酒谈笑。 她喝不下去,端酒杯也只是做做样子,不久便装头疼要走时,家丁从院外慌慌张张跑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姬大将军带兵闯进来了!” 一众家眷顿时惊慌失措,韶老夫人紧紧拽住韶正仪的臂膀,小声道:“这事”然后朝姬蔓荷微微点了点下巴。 他会意,拉起身旁的女人,一路往院外疾步离开,姬蔓荷不知所措,想要拽脱他,却使不出力气,怪只怪自己附魂到这么具软弱的身子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章 埋伏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两人让家丁引到了会客厅,偌大的房内装饰古朴,平整石板上铺了鲜红的地毯,桌椅摆放相当整齐,就是座上一个威严的铁甲将军,以及两旁按剑待发的将士比较骇人。 姬蔓荷见到自己的父亲就在眼前,多想冲上前去喊一声:“父亲,女儿死的好冤!” 但还没待她立定,却迎来姬孤山掌桌怒喝:“我女儿是被你们两个害死的!拿命来!” 说罢将士刀剑出鞘,闪起寒光晃伤了姬蔓荷的眼睛,她再睁开时,已有一把熟悉的利剑架在自己脖颈,只要微用力,利刃就可以割断她的血脉。 她顺着锋芒望过去,是父亲沧桑的面庞上正燃烧的愤怒。 “将军”姬蔓荷不敢出口“父亲”二字,厅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下一幕的发生。 她笔挺地站立在原地,不曾退却半步,使得姬孤山攥紧了剑柄,最终还是选择放下。 “我问你,我女儿姬蔓荷是怎么死的?”姬孤山呼出一口怒气,悻悻地坐回位置上。 可是姬蔓荷就在眼前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如何道出真相?她说了有人会信吗? “这蔓荷她她让大少爷刺死的。” 姬孤山一听就知这女人说谎,但是他得了回答,便只道:“为何大少爷要杀她?” “因因为”姬蔓荷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得照着家中传言,回道:“蔓荷嫉妒大少爷宠幸我颇多,于是和他发生了冲突,没想到双方各刺了一刀” 姬孤山盯着她沉默了。 不知何时退到后边的韶正仪一直垂着头,偶尔才抬起眼瞧瞧这不可一世的大将军。 厅内无人敢随意说话,一时间死寂异常。 姬蔓荷并不怕这种沉默,但眼眶已红了一圈,她深吸口气说道:“将军要是不相信,可以将大少爷和蔓荷的尸首刨出来,检查他俩身上的伤口。” 姬孤山听此主意朝自己的得力手下们使去眼神,众人均点点头,赞同这事。 于是夜色里,姬孤山骑上战马,后边的士兵高举起火把,拉上载有姬蔓荷与韶正仪的车,一同往坟地前行。 夜风裹着凉意吹伤了姬蔓荷的心,身旁坐着满脸自信微笑的韶正仪,不时听他说道:“你放心,他们两人的尸体我做了手脚,不会有什么异常。” 话毕,原本安稳的马车却突然剧烈摇晃几下,跌得两人纷纷落到了车板上。 外边有马鸣与人的嘶喊:“有埋伏!都给我戒备起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章 埋伏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听罢,赶紧爬起来掀开车帘往外张望,有明灭的火光漏进漆黑的厢内。 姬蔓荷对紧急事件反应颇为迅速,下意识地一把扯过他人重新倒下去,果真躲过了从窗口射来的一支无扣箭,咚一声,射空在韶正仪头顶的车厢壁上。 她脑袋一空,立马松了手。 “秋蕊。”他在黑暗中定了定神,略有些诧异地唤一声,随后扑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谢谢你。” 姬蔓荷嫌恶心就用力推开他,颤抖道:“别碰我。” 车外还在骚动,厢内静悄悄,她能听到他起伏不停的呼吸声。 “以后叫我姬蔓荷,以前的诺秋蕊太弱了,既然死过一次,我就要活得像她一样。” 她言罢便翻个身,小心翼翼地朝车厢门口匍匐着爬去。 人马哀鸣间有刀剑厮杀的声响,姬蔓荷凭着经验,听出主要的冲突就发生在正前方,他们要去的坟场! 她从门缝里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一点打斗的场面,着盔甲的士兵正与黑衣人交战,双方人数差不多,且四处晃动的火光里还能看出,自己的父亲在最前头挥舞宝剑。 映着火光的剑刃时而高举,时而劈下,似乎他在与什么高手对决。但是混乱的士兵挡住了视线,姬蔓荷忧心忡忡,实是不能忍,发觉箭雨已经退了,便不顾危险,一下跳出去,直奔姬孤山所在战场。 路上的刀枪不长眼,好几次差点就要刺到她,但是姬蔓荷躲避灵巧,又是步履飞速,黑暗中的火光里,她的鲜艳衣衫飘荡成一道暗暗燃烧的火焰。 韶正仪跟着跳下车追她,眼见黑衣人拎着血淋淋的凶器围到姬蔓荷背后,他振起衣袖,小臂一抹,甩出三把飞镖,均是精确划破了脖颈血脉,瞬间猩红喷涌如注,黑衣人落叶般无助飘落在地。 出于很多目的,他不得不救这女人,但平心而论,韶正仪为她出手,何尝不是刚才在车厢里的千钧一发在挠动他心扉。 诺秋蕊绝不是如此果敢之人,他甚至开始怀疑,一定让他该称呼的,难不成就是姬蔓荷? 与姬孤山奋力交战的黑衣人被打退后,单膝跪在地上直喘气,几个同伙即刻围上来保护他,并有人在面罩下,声音朦胧地对他劝道:“平光我们走吧,后边应该差不多了。” 他手中摁着插入泥地的剑,再抬头看看前边勇猛无比的将军,那人眼中两道怒火直燃,似乎能将世上所有的不平事给烧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章 消失的尸体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平光让一人扶着,赶紧往后退避,姬孤山回看自己的队伍在一片狼藉中伤亡惨重,忍下追杀的冲动,朝剩余的将士挥手,召了几个勇士到身边部署过行动,便返身寻马,却见马头旁依偎立着诺秋蕊。 这姑娘其实他以前见过,是个很温顺,温顺到令人发指的可怜孩子,姬孤山一开始也并不相信手下人来报的,韶成礼的正房夫人害死了蔓荷。 今天在会客厅里见过她,姬孤山隐隐觉得她的说话态度,以及气魄都似曾相识,跟诺秋蕊不太像,反倒是有自己女儿的风范。 现时夜幕里,他再看这姑娘被火光燃亮的身影,那么笔挺,弱弱柔柔的身子里长着军人的骨头时才能生出这番气度。 姬孤山为此茫然,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怕是自己先前走眼看错人,可能诺秋蕊本身就是这么个内在呢? 好在这个“诺秋蕊”先于他开口,字正腔圆地说道:“姬将军,蔓荷到底怎么死的,还要由你查正还她一个明白。如果查出来,是我害死她,我甘愿以死谢罪。” 这话让后边站挺久的韶正仪听见,心上觉得哪里不对,又望向姬孤山深邃的眼眸里渐起的疑惑,跟着一道怀疑,这个披着诺秋蕊外皮的女人,也许,真的是姬蔓荷呢? “不必多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我女儿的遗体带去让仵作检验伤口,如果她身上有半点其他的伤痕,到时候再办你也不迟。”姬孤山走近她,上鞍时马儿抖了两抖,还是她眼疾手快牵住缰绳,安抚下骏马。 姬孤山看在眼里,心内起了波澜,连自己的坐骑都认她。 剩下的队伍简单整理过现场后,留了一些人守着,派了一些人往回赶去调人手前去搜捕拦截,其余的则随了姬孤山一道赶向坟场,来到墓地,却见夫妻两人的坟墓已经被掘开,棺材烂碎一地,不见了遗体。 “一定是刚才那批人!”有将士呼喊道,“末将这就带人前去追捕!” 言罢,已有一队骑兵往黑衣人逃去的方向策马追踪。 姬蔓荷坐在车厢里听到了动静,她有些难以相信会有人来窃取已经埋葬的尸体。 一旁的韶正仪咬牙暗恨道:“早知道不赶着今天下葬了。” 之后两人就不再言语,车厢内气氛有些怪,借着时不时从窗外漏进来的光,他看着昏暗中这个女人挺拔的背影,就算她坐着也不会弯曲的脊梁骨。总有那么瞬间,韶正仪的思绪会被带回很多年以前。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章 有个师父叫岱钦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很多年以前,他出生在大草原上那个叫巴加尔的部落里。 亲生父母亲都战死了,首领末都提赞将他抱养给部落英雄――查录康乐,查录康乐身边没有女人,只有一个中原来的女俘虏。 这个女俘虏因为听见小婴儿的哭声于心不忍,最终放弃了自尽的念头,留在部落,留在查录康乐身边,改名为查录美盈,将小巴图养大。 当他还是个刚学骑马的孩童时,身上套着宽大厚实的翻毛皮袄,让母亲领着走出温暖的毡帐,春天草原独有的清风趁机扑到他淡红的面颊上。 “额吉,我有些冷。”他拽住母亲不肯动。 温柔的大手揉到小脑袋上,他听到母亲向自己笑道:“我们巴图要长成跟你阿爸一样的英雄,所以现在开始,要向岱钦学习功夫,好不好?” “不好,巴图不要学,巴图不喜欢岱钦,他好凶。” 无论他怎么求,母亲还是将他带到了那个大胡子男人面前,从此随他修行,风雨无阻。 他们从大草原这头游荡到那头,年岁长了,两人还一起潜入过附近部落的仓库,偷来几袋粮食,让末都提赞笑的脸上皱纹都浮了起来。 但是好景不长,某一天,一支从来没见过的军队趁夜色偷袭了他们宁静的部落,带头的男人趾高气昂地走在被扣押的族人跟前,手中攥着可怖的铁鞭。 巴图年纪还小,身手虽过得去但是不足以一打十,反抗挣扎一会就被揍得使不出力气。 有人将他扔到头领的脚底下,巴图睁开淤肿的眼睛,勉强能看到是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肩上还挂着毛领斗篷。 他看了几眼地上的小伙,不动声色道:“将他带回去,其余的放火烧了。” 巴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能听到附近有个女人在尖叫同样的语言。 这似乎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抬头顺着声音找到按耐不住要冲出来的女人,笑着言语几句,就抬脚跨过巴图径直走向她。 那是母亲!巴图看清楚了,暗淡的火光映出一张清晰的面容,美丽,年轻,她可是整个部落的梦啊。 但是交谈过几句,他却只是冷笑几声,指使手下正欲带走她,这时又冲来一相同装束的男人。 两人为着母亲起了微微的争执,到底在吵些什么,巴图一点听不懂,他只记得夜里的草原随后突然起了狂风,所有火把被吹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狂暴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章 回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当他再次醒过来,部落的毡帐还完好,只是不见了许多人,包括自己的母亲。 救下他的岱钦说:“那帮人劫走了你额吉,还杀害了许多族人,死的人没力气固定自己,就被风吹走了。” “他们是谁?” “中原来的韶家兄弟。” 巴图提赞为此学汉语,怀揣着对韶家的恨意独自一人踏上未知的旅途。 离开那天,首领末都提赞摊开颤巍巍的枯手,朝他脑门上一贴,笑道:“你的额吉一定会平安,你也是,早些回来,大家需要你。” 巴图点点头,接过岱钦递来的宝刀,无言地离去。 但他没有料想到,自己到达京城的时候,会遇上百年一遇的旱灾。 因为这场旱灾,他流浪在城里受了很多苦,被驱赶被殴打被拐卖。 最后快要饿死在无人小巷的时候,老天垂悯,有一只手递了个温热的馒头过来。 那是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干净的衣衫面容,笑起来几乎同一个高度的嘴角,怎么看都觉得那就是镜中的巴图提赞。 他说他叫韶正仪。 “你叫什么?”韶正仪问道,他逆光的身影在天幕中,在巴图的记忆里逐渐拉长。 直至某一天,他在中原的韶家醒来,意识到自己已化身韶家三少爷韶正仪多年,前一夜被大哥韶成礼暴打到瘫床不起,巴图这时候望着房梁,尽是迷茫。 十年了,他来到中原已经十年了。 可是母亲依然没有消息。 马车颠簸一下,震得车厢中本安坐的两人跟着晃荡,前边的姬蔓荷快要睡着了,这下又清醒过来,烦心事随之重新涌回胸口,憋得她十分难受。 “你刚才跟下来做什么?”她试图说点有的没的,好引开自己的烦恼。 韶正仪轻叹一声回道:“你说呢?” “你杀了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纠结?韶成礼与姬蔓荷的死于你来说应该是个好事。”他眯起眼,试探着讲。 “我怎么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没看到你杀人前的诺秋蕊到底要什么?”姬蔓荷冷笑,仍旧挺着身子没有半点屈折。 韶正仪差点就要出口“你不是诺秋蕊”这句话,踌躇再三,还是让他忍了下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会有什么动作。 姬蔓荷无言一会,便感觉背后环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走开。”她往后扭转过身子,将一双手拦在两人之间,果然韶正仪不说话了,安分地回到原处坐好。 被风掀起又落下的车帘子还放了月光进来,浮光掠影也照不亮此时这男人的面庞。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章 说起来有些玄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一队人回了韶家会客厅,姬孤山也不为难她,说过几句誓要查清女儿死因的话语,就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离开。 韶正仪让乐竹扶了姬蔓荷回房,自己匆匆跑向韶老夫人的卧室,进门与她商议道:“有人把尸体劫走了。” 这等奇怪事老妇人不是没经历过,她年轻时也挖过人家坟墓,把里边的人刨出来然后交给术士们炼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什。 “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桌边站起身,碎步匆匆往他面前立定,老而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波澜。 他回想一遍,印象里除了黑色的身影就是熟悉的剑法。 那帮黑衣人用的剑法,与岱钦教他的如出一辙。 “他们蒙着脸看不清楚,但是我感觉这些人学的功夫跟岱钦交给我的,很像。” 韶老夫人听后视线沉向另一方,思虑小会,忙得嘱咐道:“两具尸体也起不了风波,先不要去管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姬孤山安抚好,对了,姬孤山怎么说?” “已经走了,没什么大事。”韶正仪说时脑中蓦然想起诺秋蕊的样子,这人还是原来的容貌,原来的声音,可是她的眸子学会透出点点灵动的光,而且在风里摇曳不灭。 他想着她,为此不小心发了呆出了神,让韶老夫人察觉,被问道:“正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其他情况?” “有是有,不过说起来有些玄。” 他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点点小心道出来,尽量避开某些奇怪的情绪,韶老夫人听罢,还是仅有的反应,不露一点声色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总之韶成礼一死,韶家就在我们手中,那狗皇帝的太平日子也不多了。” “嗯。”他颔首,心不在焉地轻哼一声。 如今的局势是,天下未尝三分,但是兵权却割裂在几方手中:皇帝允成,大将军姬孤山,开国功臣世家――韶家。 按照韶老夫人的盘算,如果把姬孤山手上的兵权也夺过来与韶家的并在一起,那他们的势力就足以抵抗允成。 韶正仪心下也有比较,跟着她暗中准备造反,会不会不大合算? 原本他只想找到母亲而已。 十年来对母亲的思念一点一点汇集成了仇恨的河流,曾经善良无比的巴图,在闭上眼将真正的韶正仪推下山崖那刻,就已经是个彻底的恶人,他要亲手毁掉韶家。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章 你走错门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不似往常般精神饱满,他垂眸慢行在廊下,昏暗中,头顶几丝明灭的烛光偶尔会晃动他的影子在平整的青石板。 他有些想不好,自己现在要去的房中,等着的女人到底是谁。 红漆的雕花大门让引路的丫鬟小心推开,吱呀一声,使得原本背对他们坐在桌边的姬蔓荷倏地回过身来,略显厌弃地盯着韶正仪。 “你走错门了。”她冷言道,一双美目收起了媚态,尽是刚毅不折。 偶尔让她扮扮软弱还稍有可取之处,但是真性子一上来,再想伪装就觉疲累不堪,干脆还是做回原本的自己,谁上来怀疑给谁一巴掌,打到他没话说为止。 韶正仪并不听她的,小挥两下手就让房中多余的丫鬟统统退出去,这儿的夜灯足够亮,将角角落落都照个清楚,因此也能看见这女人微小的行为动作。 她叠在腿上的手开始下意识往后伸了,扑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诺秋蕊,不会在腰后随时佩戴短刀。 这进一步确认了他的猜测,使得他微有些尴尬甚至是害怕。 “你。”他想不出有什么能说的,佯装镇定地试探道:“是不是让姬蔓荷打怕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怕不怕的。”她微偏过头,语气中暗藏怨恨。 韶正仪的视线有些恍惚,她的面目本来清晰,也跟着在一刹那间扭曲成了姬蔓荷的面容。 他急着低头揉揉眼睛,再看时依然是“诺秋蕊”坐在桌边。 “你。到底是谁!”他中邪似的,冲上前将这女人的双肩狠狠控住,不断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 “你放开我!”姬蔓荷试图推开他,可这一次韶正仪没有退让,反而癫狂起来,拎起她的一条手臂就给蛮狠地拖向了里屋的床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章 这是群有组织的杀手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将姬蔓荷摁倒在褥上,并扯开衣襟子往细嫩的脖颈检查半天。他的目光落到那块不明显的伤疤上,以此确认这具躯壳就是诺秋蕊本人。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诺秋蕊时,飞出手的石子划下的伤口,他本来想教训一下花园里那只朝他乱吠的狗,谁成想从拐角处出来个摇摇的姑娘。 诺秋蕊虽然受了伤,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原本背对着他立在廊下的风里,感知到脖颈上热乎乎的一道暖流,伸手去摸,一看掌中的猩红,再回眸却对傻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韶正仪笑道:“三少爷有些调皮了哦。” 幸而只是擦破点皮,诺秋蕊只用块手绢捂着就继续往前走。 在他的印象里,这女人总是如此的好脾气,好到下人们都在私底下谈论着她: “诶,诺小姐是不是有些傻?” “估计是个傻子,哪有做小姐的对我们这群下人这般客气?” 韶正仪也觉得她太傻,他说什么,诺秋蕊就照做什么,甚至韶成礼要娶她,也不过是计谋中的一部分。 他让诺秋蕊以她自己为诱饵,一步步地将如此高傲冷漠的韶成礼圈进了美人计里。 从进韶家的第一天起,他的谋划就已开始实施,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谁知今日,这个往昔百依百顺的诺秋蕊,如何会变成这幅泼妇性子? “你。放开我。”姬蔓荷呼喊挣扎地有些乏力,软弱的身子扛不住他的压制,胸腔中的气都开始喘不匀。 韶正仪恍惚道:“你是不是诺秋蕊?是不是!你告诉我?” “是,我就是!你先放开。放开我。” 他得了肯定的回答,往她眸子里凝视一会,终于冷静下来,快快起身往外奔逃了走。 这天夜里,韶正仪没有来姬蔓荷住的房中,乐竹将热腾腾的宵夜小心放到桌上时,向她传达道:“少爷身子不舒服,大概是夜里冷风吹的,今晚就委屈夫人你一个人睡了。” 姬蔓荷听了,不免要松口气,总算是有时间好好休息整理自己心里那些乱晃晃的情绪。 夜深时,将军府的灯火仍旧通明,在“忠义永存”的匾额高高挂起的大堂内,两排太师椅上坐满了铠甲批身的将士,暗红色幕帘半垂半挂,不断有丫鬟捧着斟好的热茶穿帘而来,又小碎步踏风而去。 姬孤山在高堂前踱步沉思,等到人聚得差不多时,他才昂起头,问道:“对于今夜突袭的黑衣人,各位有何想法?” 只见从座中站起一位勇士,抱拳回道:“禀将军,末将手下有在黑衣人的尸首上发现一处古怪刺青。” 他朝门外等候的助手使个眼神,当即有人呈上一张描了怪异图案的素纸,上画一个实心的圆圈周围长出了藤蔓般纠缠的花纹。 姬孤山愣了片刻,脑中思绪一转,面不改色地问道:“尸首上有此种刺青?是男是女?” 将士铿锵有力地答道:“死的都是男人,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末将怀疑这是群杀手组织。”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章 任务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堂下的众将士听后一身热血有些燃起,纷纷请命,希望姬将军快快下令,派自己前去围剿杀手。 但是一向勇猛的姬孤山到了这时反倒有些迟疑,他负手垂头在想些什么,真是令众人无论如何都猜不透。 第二日,太阳刚升起在东山头上,姬孤山便带着人再一次奔赴到已然平静的韶家,喊来一夜心事重重而不得安睡的姬蔓荷,老少对坐在圆桌边,沉闷地说着话。 姬孤山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抿一口,说道:“我来找你,主要还是关于我女儿尸首的事。” “将军若怨恨不解,我以死谢罪也不足惜,但还请将军给我一段时间,待我将自己的心愿完成。”她说时语气态度均很坚定,眼神直直地通到自己父亲的眸子里。 “哦?你有何心愿?”他哼笑一声,将滚烫的茶盏稳稳地放到桌上。 姬蔓荷很想说说自己的仇恨,但是忍了下来,只惨淡地低语道:“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将军应该没什么心思了解。” 她这幅样子与他印象里的女儿有神情上的相似,恍惚间姬孤山甚至不忍心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昨晚上那群刺客你可还记得?”他依然保持严肃,正襟危坐,以示他不可违抗的威严。 “记得。”姬蔓荷认真地点头回应。 “我就是想请你帮忙找出这帮人。” 听如此要求,她一开始想不好自己这副柔弱身子骨如何能让他委以大任,但转念一想,这哪里是大任,这分明就是报复。 因此她也不多猜疑,只管应道:“我定会帮将军查出主谋。” “主谋不必,我看你也没这本事。”姬孤山抬起一只手,简单地挥两挥,继续道:“这帮人背后必定是有组织,我现在就只想清楚他们来自何方?到底做什么的?” “这倒不难,如果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这就想办法前去打探,只不过一时间将军要我怎么再找得到他们?”姬蔓荷有些迟疑,现在毫无头绪呢,任凭她有天大的胆子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姬孤山是有准备才找****来的,只见他不急不忙地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笺,展开平铺到她面前,上书“岱钦”两字。 “这是?”她皱起眉头,紧盯着纸面。 “这是人名,是个叫岱钦的男人,我有从加布罗草原刚回来的手下报告这男人到了京城来,你先在城里找到他,他或许与昨晚的黑衣人有联系,如果有可能,把他带来见我更好。” “将军放心,我这几日就上市集打听这人。”姬蔓荷说时欲将信笺收起,她爹的大手一下摁住,微微摇摇头后,踮起两根手指将信笺拓回了自己一边。 “你自己心里记得就好,还有,”他不忘嘱咐,“岱钦这人很狡猾,我之所以派你去就是不想太招摇,你在市集大肆寻找,必定是要打草惊蛇,所以还是低调一些,给你三个月的时限,若时间过了你还没完成任务,别怪我的剑要让你们韶家见血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章 任务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孤山将任务交待完毕,一刻不多留地起程离开,只剩姬蔓荷留在房中思索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让父亲与韶家硬碰硬,毕竟双方势均力敌,都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两户人家。 但是姬蔓荷又不甘于眼睁睁看着韶正仪逍遥法外,所以她得想办法既要报复韶正仪又要完成父亲给的任务。 日上三竿,韶正仪坐在房中查看乐竹递来的账目本,本子上写了几页婚宴所要准备的物什与各种规矩。 他随意翻两翻便不耐烦地将它们摊在面前,对乐竹吩咐道:“不成亲了,你通知老夫人,婚宴取消吧。” “为什么?成亲的事你不是答应诺秋蕊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乐竹放下手中的活,疾步走到桌边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你难道没有发觉诺秋蕊最近的反常?”他说起这事,心里有些慌张。 “有是有,但人还是这个人,总不可能魂魄变成谁了吧?”乐竹边说,心里边开始打起了鼓。 “我就是怀疑这一点,自她醒来后,这女人所有的举动都跟姬蔓荷极为相似,而且我额吉讲过,草原上有种巫术,可以将死人的魂魄附到活人身上,我在担心会不会是谁施了这种巫术,况且韶成礼与姬蔓荷的尸首恰好失踪。”韶正仪的脊背越发地要出冷汗。 乐竹不信牛鬼蛇神,因此笑言道:“你想太多了,这世上怎可能有怪力乱神的事,你也别多心,万一诺秋蕊真是让姬蔓荷打怕了呢?” 他听罢颔首默语,独自思考掂量这事。 这时候房门咚咚咚响了三下,外边传来两人熟悉的声音:“三少爷,是我。” “小姐稍等,乐竹这就来开门。”她应和一声,立马换回丫鬟该有的卑微神态,与韶正仪交谈时脸上浮现的自信主见,现时全都被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韶正仪心思很乱,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地看着诺秋蕊走进来,一时间又不知该喊她哪个名字。 姬蔓荷进门后见他张嘴又闭上,心知肚明他的困扰,便率先开口道:“三少爷还是通知一下家里人吧,从今往后我就改名叫姬蔓荷了。” “蔓。蔓荷。”他咬咬牙,试着喊出这个令他心虚不已的名字。 乐竹请她入座后问道:“小姐这会儿来找少爷可是为了婚事?” “婚事取消吧。”不等她开口,韶正仪便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他原以为一心想和自己成双成对的诺秋蕊,此刻多少都会为他的要求而不开心,更是要质问自己,哪知,这女人脸上紧绷的表情却因此松弛了一些。 “好。”姬蔓荷虽不知他突然取消婚事的原因,但这个意外的结果于她来讲总归是一件好事。 韶正仪与乐竹愣了片刻,不敢相信一直对婚事执着无比的诺小姐居然如此轻易地应了。 姬蔓荷不知个中琐事,自顾自说起来找他的目的:“姬大将军刚才来家里,他要委托三少爷一件事,如果办不好,他女儿的命可得由韶家承担。”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章 任务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即是要委托我的,怎么不直接来寻我?”韶正仪质疑姬蔓荷的言论,想要仔细问清楚。 “我怕你还睡着,所以没让丫鬟来吵醒你。”尽管她说话的态度放柔了一些,但还是改不掉语气里的直硬。 韶正仪不知该如何反应,幸而乐竹及时解围道:“既然婚事取消了,乐竹也只能称呼你为小姐了,不如小姐讲讲将军委托了什么事给少爷吧。” 姬蔓荷瞥一眼笑意盈盈的乐竹,一时半会说不出这丫鬟奇怪在哪里,只好说道:“在前往坟场的路上,突然杀出的那帮黑衣人,将军想要三少爷调查清楚。” “他一个堂堂的将军,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若是存心要查黑衣人,怎可能委托给我,这必定只是他为报复姬蔓荷之死设下的圈套。”韶正仪握紧拳头砸在桌面,瓷壶瓷杯被震得叮铃哐啷。 “怎。怎么可能?将军跟我说。”姬蔓荷正欲圆谎,却让他打断了。 韶正仪的心起了波澜,就好似又看到从前那个傻乎乎的诺秋蕊,他面上浮起又苦又冷的笑容,问道:“他说什么你都信?” 姬蔓荷无言以对,脑中飞速转着对策,不想自己的马脚这么块露出来。 “既然他亲自****来了,不管说什么,少爷你都得照做不是?”她笼统道。 韶正仪暗里呼出闷气,沉思几许,可能是同意了她的说法,听他回道:“查那帮人的身份不简单,如果没有确切消息,必定是没头没脑,只会浪费力气。这样,我今天就上外边打听,你在家等我回来。” 姬蔓荷随即要求道:“带我一起去。” “不行,你一个女人怎好抛头露面?”他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找了个寻常的理由来搪塞她。 但哪知她当即向乐竹吩咐:“替我取件男人的衣裳来。” “不行!你以为穿了男人的衣服别人就看不出来了?你当人全是瞎子?”他掌桌而起,愤懑道。 姬蔓荷习惯于争辩,不顾他的阻拦说道:“既然你不相信,不如我们打个赌,我打扮成男人到青楼里逛一圈,在不脱衣裳不说话的情况下,如果有一个窑姐认出我是个女人,就算你赢,往后你要去哪里查怎么查,我都不妨碍你。但是若我赢了,你不能阻拦我跟着你。” 韶正仪讪笑道:“就跟你赌一回,好让你死死心。” 过不了多久,乐竹就取来一套刚好合身的男人衣裳,原是早先诺秋蕊偷偷备下,以防不时之需的。 姬蔓荷躲到里屋将衣裳换上身,散开女儿家的发髻,全部敛到天灵盖上,最后束条玉冠便完成了装扮的一部分。 接下来,她用乐竹递来的热水与脸巾擦掉面颊上的半抹胭脂,连唇瓣的鲜红也都一并褪去,露出血气稍微不足的暗淡粉色。 韶正仪立在一旁陪着她鼓捣妆容,在她找不到炭笔画眉时指点两下:“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接下去,便到了姬蔓荷描画飒爽剑眉的时刻,由于早年她都混迹在男人堆的军队当中,学过如何装扮男子,于是两下划拉过后,果真让她画出了好看的剑眉。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章 任务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在一旁仔细看着,发觉她描画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因此笑道:“你何时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都是我自己偷学,今日果真派上用场,好了,别废话,赶紧上东街的香源乡去转转,看看到底谁能赢。”姬蔓荷整理好周身,振袖散开男子的豪迈气场。 两人在香源乡的门前广场下了马车,这边是东街最繁华的地段,白天走在这儿就已摩肩接踵,更不用说夜里华灯璀璨的繁华如梦。 姬蔓荷不是第一次来,从前她时常也会装扮成男子,陪军中几个要好的兄弟到这楼里,喝喝酒,调戏调戏人家窑姐,因此沾染会了男人粗犷的行为举止。 香源乡的大门很宽敞,楼里进进出出的官爷们有的拥搂着艳丽的窑姐,在阳光底下卿卿我我,有的找完乐子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也有很多就像韶正仪,进去前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暗暗的期待。 姬蔓荷扭头催他,发现这人望着楼台里行来走去,摇摇摆摆的各色窑姐,脸上挂着可察觉的震惊,当即笑话他道:“怎么,长这么大还没来过窑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韶正仪急忙辩解,说话间脸颊红了一些。 “就你这模样,我看待会儿窑姐定会怀疑女扮男装的是你。”她说完朝他吹了个口哨,啾一声,满满都是纨绔子弟的风流味道。 “还没进去,你少说大话。”韶正仪只觉被她调戏,身子一抖便打了个冷颤。 穿过香源乡的大门,里边是一个空旷的天井,对边的楼顶上拉起了绳子,其上挂着一排彩色纱帘飘摇在风里,格外美丽。 几个窑姐当即聚拢上来,围着两人招呼道:“两位爷来啦?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的妹妹各个都是水灵中的水灵,保准两位爷满意。” 姬蔓荷不好开口讲话,但是一旁的韶正仪这会脸已经红了整片,紧张地不知该如何出声。 窑姐见这两位没反应,顿时有些奇怪,但好在姬蔓荷暗中掐了韶正仪一把,他才憋出几句话:“来个上好的房间,叫几个机灵一点的姑娘。” “好咧!两位爷先跟我上楼,妹妹们立马就来。”窑姐赶紧领了他们往二楼的厢房行去。 好酒好菜上了桌,姬蔓荷已经与陪笑的窑姐碰上杯,而韶正仪光光坐在一旁,干眼看着她假装哑巴,不断揩着窑姐的油。 她抿两口酒,坏笑上脸,伸过手往窑姐颊上细细抚摸,还被对方夸道:“官爷的手真是细腻,你瞧这肤质,比女人还好。” 韶正仪不屑地哼一声,嫌弃地扭过头去。 “这位官爷怎么不一起来喝。啊,官爷你使坏,掐人家软肉!”窑姐对他说的话还没完,就又转回去嗔怪姬蔓荷,轻轻柔柔地打掉了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 他听见了,不免心中起些异样情绪,揣测着若是她能说话,指不定这会儿能说出多少淫词艳语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章 任务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还在那儿胡思乱想时,门外又涌进一批香艳妖娆的窑姐,绕着圆桌分流到了他们两人周边。 各色嘘寒问暖,挑逗关怀可真是乱了他的分寸,一时间,韶正仪有些晕头转向,于是赶忙推开她们,往姬蔓荷身边靠拢。 姬蔓荷倒没有一丝慌乱,她周旋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这位俊俏小官爷除了不会说话,丝毫没让窑姐发觉一点破绽。 “行了,你们都快出去,我要和这位少爷说点事!”韶正仪忍耐不住,黑了脸色将一众扫兴的窑姐赶了走。 房门一关,桌上的残酒还剩那么点,姬蔓荷满脸都是胜利的微笑,勾着嘴角将杯子递给手下败将,说道:“这下总该相信我可以演男人了吧?” “我问你,这些你都跟谁学的?”他拍掉她的手,将满肚子的疑惑问出口。 “天生的。”她兀自喝了手中的半杯酒,之后倚靠着桌缘等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失败。 韶正仪无可奈何,但他又不肯认输,看见她眼中的得意时心火噌噌噌地往外冒,于是一把拽起她,说道:“有本事跟着我到楼下转一圈,让这里的男人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 “走就走,不过说好,如果这一次我还是赢了,往后你调查黑衣人的所有行动都得听我指挥。”她用力甩开他,顺手将散下的一丝乱发敛到耳后。 这动作不比刚才窑姐还在时的粗犷,活脱脱是个娴柔的女儿家。因此韶正仪思索起破解她伪装的对策,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出了安静的厢房,姬蔓荷的耳畔就传来十足的嘈杂,香源乡的欢天喜地堪比过年时候的热闹,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一个只在一年当中才有那么几天,一个便是天天夜夜都如此欢腾。 她走在前,韶正仪走在后,人流不断的走廊中不时还有窑姐过来搭讪。 韶正仪见识过,这会已经逐渐适应,能够淡定坦然地应付她们。 前边拐角处就是下楼的梯口了,虽说楼梯宽敞的很,但因人多,就算再拓宽几寸恐怕仍会显得拥挤。 姬蔓荷闲庭信步地拐到那边,正好与上楼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幸亏那女子及时抓住了栏杆,这才顿住身子,不至于摔下去。 她倏地抬起眼,散下的发束在她面庞前晃荡几回,目光中的憎恶依稀可见。 后边的韶正仪透过大开的窗户望见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心想时机来了,于是加紧步伐赶到姬蔓荷身后,调笑道:“我说姬兄撞了人家姑娘怎不好赔礼道歉?” 听此,姬蔓荷心知这是他有意要自己穿帮,但是明明已经约定过了,胜出条件是不说话不脱衣,所以就算是顺着他的计策走,韶正仪照样算不了赢家。 “刚才走得急了些,姑娘莫见怪。”她真的道了歉,细细甜甜的声音着实让仍站在楼梯上的女子诧异。 只听她皱眉问道:“官爷。是女的?” “在下今日乔装而来,陪我这位兄弟找个窑姐快活快活,不知姑娘是否楼中人?刚才姑娘还在漫步阶梯时我兄弟便在惊叹你的美貌,他是个实在人,十分希望能与你共度良宵。”瞎话说到这儿,姬蔓荷只觉自己身后凑上来个人,他一伸手就掐了她一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章 任务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止住她的诽谤后来到女子面前,客气作揖道:“姑娘受扰,此人平日总爱胡乱言语,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便要拉着姬蔓荷往楼下去,哪知他俩刚迈下一格,身旁的女人说道:“我确是楼中人,可以招待二位。” 这幢楼总共有四层,姬蔓荷与韶正仪让她带到四楼一间豪华的厢房内,还未进门便可闻见室内飘出的悠然檀香气。 房中没有丫鬟,三人围坐到圆桌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 只见这女人斟过三杯茶,各自分好,将散乱的额发往后拨正了开始自介道:“两位可叫我绿影,是这楼中新来的窑姐。” 姬蔓荷应一声并仔细打量绿影的容貌,刚才撞见她时还未曾发觉这女人的眼眸原来是墨绿色的。 绿影见这位女扮男装的“官爷”傻傻看着自己,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不过却满是苦涩与不屑,听她问道:“官爷这是对绿影有意见?” “姑娘是个苦命的女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因她这般厌弃似的态度,加之刚才在楼梯上相撞时,从她眼眸里传达而来的憎恶情绪,姬蔓荷对她这个人渐渐感到不爽。 想她自己也是个暴脾气的主,但对外的礼貌该有时还是有的,哪像她的尖酸刻薄样。 姬蔓荷心里嘀咕,这女人看起来脾气挺硬,模样也算很好,来青楼之前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但是今朝入了风尘,就等同于落进鸡窝的凤凰,之前再辉煌现时也不过是染上一身骚气的窑姐。 若是自己未死,还是正宗的姬蔓荷,刚才在楼梯间她用那种眼神瞪自己时,天知道这个绿影会被她揍得有多惨。 “女官爷不厚道,带自家兄弟到烟花地来玩耍,男儿家就该饱读诗书或是金戈铁马,为着女色跑来这边,怎么想都是胸无大志,精虫上脑的懦夫。”绿影对着姬蔓荷又是一番嘲讽,讽刺的笑意更甚。 “够了!你是什么东西?谁给你生的贱嘴尖牙来教训我?”姬蔓荷忍不住,奋力掌桌而起,顺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咔擦一声,玉瓷的杯子就此粉身碎骨。 绿影见她恼怒,虽然闭了嘴但还是盈着嘲讽满满的笑意。这时候门外经过的跑堂听见动静赶紧喊来了老鸨。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两三个魁梧男人走进来,先是给立在桌边,明显怒气冲冲的“官爷”道歉,顺道指着绿影喊骂:“你个贱人一天里要气跑多少个客人才舒服啊?看在你哥面子上,我对你已经是一忍再忍,嘿!你这野丫头什么眼神?皮痒了是不是?你们几个过去给她几巴掌!” 老鸨的随身保镖得令后立马围到绿影周围,每人抬手一巴掌,直把她扇翻在地。 韶正仪原本对女人间的斗争没什么兴趣,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他一再劝自己别多管闲事,可是看见绿影倒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一声不吭的模样,心内替她疼痛起来。 眼见保镖们抬脚就要踹上去,韶正仪终于大声喝止道:“住手!几个大男人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事情!”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章 任务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那几个壮汉果真让韶正仪的呼喊声喝住了,顿时停下动作,回过头看他有何后话。 等了半晌,他才咬咬牙问道:“赎身要多少银子?” 姬蔓荷一听,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手已经一把抓上他的胳膊,以此示意他:“别冲动。” “赎身多少?”他见老鸨愣在那儿没反应,提高音量又问一遍。 “官爷,我们楼里的姑娘你喜欢哪一个,想赎哪一个都没问题,但唯独就这绿影,由不得我做主。”老鸨对准韶正仪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甚至还生了点猜忌的味道。 他自然要问为什么,但这时候绿影已经自己站将起来,捂着半边脸,泪框血红,哽咽地说:“不用你多管闲事!”,随之快步逃了出去。 “等等。”韶正仪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但让老鸨拦在半路上,并听她劝道:“官爷别追了,她就是个不听话的野种,如果今天我让你把她赎走,我们香源乡往后就不用在京城开了。” “正好,三少爷还是快些走吧,看来绿影姑娘不是你我能奉承得起。”姬蔓荷说时拽着他要离开,老鸨一干人看赎身这事在他的沉默里化了泡影,也就识趣地走了。 哪知等房中空下来,韶正仪挣脱开姬蔓荷,朝她怨道:“我还没说你,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差,人家姑娘讲你什么了,你就踢桌子摔杯子?” “你这是在怪我咯?”她心里刚压下去的怒气一下又被点燃,更是咬紧牙关,额上爆了青筋出来。 “明显就是你的错,还有今日我就不该跟你出来,也不该跟你比这种无聊的戏码,往后我要去哪里,查什么,你别来管我!”他撂下这句懊恼的话,独自大步迈出了门。 姬蔓荷受了他毫不讲理的指责,现时心中不光怒焰重重,更是委屈蔓生,不好的情绪涨上心头,促她想到一阴招。 她跑到门口伸手拦住几个窑姐跑堂,从荷包中掏出几个小银锭,散财完毕,小声问道:“你们楼中那个蛮狠的绿影姑娘可认识?” 一众受惠的楼中人左顾右盼几回,便俯身凑近她,更小声说:“自然认识,她上个月才来,据说是什么高官家的庶女,因为当家易主了所以被赶出来的。” “诶,既是赶出来的,怎会到这青楼里来?”姬蔓荷顺着问下去。 “这个不太清楚,听声音,官爷应该是个女英雄吧,难不成今儿特意乔装到楼里打听绿影?”有个窑姐笑道,手中轻捻的团扇柔柔地扑在她肩头。 “这不是刚才陪兄弟来喝酒吗?招来这个叫绿影的,长得还不赖,哪里知道嘴如此贱,将我兄弟惹急了,赏了她两巴掌。”姬蔓荷挥挥玉手就将扇面弹了开。 此话一出,窑姐们都觉得挺解恨,回说:“哎呦,早该有人来教训教训这个贱蹄子,两位官爷算帮我们姐妹出了口气。” 姬蔓荷笑道:“我兄弟看她可怜,想帮她赎身,她居然还不领情,气的我兄弟破口大骂这贱人不识抬举,更是要想办法捞她出去,在外边好好折磨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章 任务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一众人哄笑起来,姬蔓荷趁机讲道:“你们知道我兄弟是谁吗?他可是京城韶家的三少爷,韶正仪!最近大少爷死了,这当家的位置就该落到他身上,你们说到时候三少爷要啥有啥,还会缺女人?今日三少爷只将她的脸打肿,说不定下次对上,就不光掌掴这么简单了。” “韶家”两字是剂鲜热的鸡血,立马将窑姐跑堂打活了,便见他们将姬蔓荷围得更紧,问东问西: “韶家的少爷来我们楼了?呦,女官爷你怎不早说,不然还可以留少爷到我房里歇息歇息。” “女官爷你跟三少爷什么关系?下次再来时可记得喊上我啊,我叫。” 姬蔓荷差点被口水淹没,她赶紧打住纷扰,继续笑道:“我就是三少爷身边的一个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找各位姐姐打听,各位姐姐就当帮帮忙,以后若是见着绿影了,让她多识抬举,别再让我们少爷口口声声骂她小贱蹄子,我这个当下人的听着也觉不好。” 谣言散播完毕,姬蔓荷遣散了这帮人,转身回去时她暗笑,这下不光韶正仪的名声会有损伤,最解恨的就是,老鸨若是知道今日绿影气走的官爷是呼风唤雨的韶家少爷,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她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一半,乐竹刚好从卧房关门而出,看到这位小姐步履生风地从回廊那头走来,便打紧地迎上前问候:“小姐怎么没有跟少爷一起回家?” 姬蔓荷最烦一个丫头问东问西,正想开口训斥,脑中却蓦然浮现出绿影的嚣张态度,这促使她顿时将喉间的恶语压下去,转而干笑道:“我贪玩了些,你别担心就是。” 乐竹本做好了准备要迎接她的火爆脾气,哪知她外出一趟脾气变好了许多,也就不再多话,只管服侍她褪下衣裳,洗掉硬朗俊气的妆容。 “三少爷呢?”姬蔓荷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常服的袖口,在她身后忙着敛发髻的乐竹回道:“少爷说他有事情,刚刚又出去了。” “有事情?”她先是一愣,俄而反应过来,猜测肯定与绿影有关。“对了,老夫人歇息了没?” “还没歇,老夫人这几天都闷在房中潜心礼佛,常常熬到很晚才睡下,小姐是要去找她吗?”乐竹说时就用玉簪子挽好了整齐的发髻。 “走,我有事和她说。” 生香园少点了几盏夜灯,因此整座小院内只剩楼阁通体明亮,姬蔓荷从来没进到过小楼里,今晚让乐竹陪同着,敲开了大门,踏脚进去后愣是被眼前的富丽堂皇羡煞了眼。 大堂的平顶两侧分挂水桶大的花纸灯笼,其中发白的烛光极其明亮,将底下桌椅的摆设,地毯的花色,幕帘的褶皱一并照耀得恍如白昼般清晰可辨。 桌椅都由名贵的黄檀木打造,触感如丝绢顺滑,极为舒适;地毯是西域进献皇家的贡品,再辗转来到韶家;还有遮风避讳的幕帘,采用的也都是江南织造的极品绸缎。 光是这几样,就已令姬蔓荷睁不开眼,更不用说桌上的茶具装饰,只瞧一眼便知这些物什是经过主人精挑细选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章 任务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要见韶老夫人一面,对于外人来讲并不简单,但姬蔓荷是以诺秋蕊的身子前去探问,因此很快得了允,被安排进二楼的花厅坐候。 乐竹仍陪在一旁,姬蔓荷觉得有她在场自己说话不方便,于是找了个借口支走她,独自迎上风华绝代的韶老夫人。 “娘。”没等老夫人站稳,她脸上便挂起愁容,深锁了两道炭笔浓染的秋娘眉。 “这是怎么了?”韶老夫人快了两步,上前来扶住她。 “我心情有些不好,自从姬蔓荷死后,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所幸有天梦里来了个神仙,说是让我改称仇人的姓名,这样就能让阎王爷认不得魂魄,也就令她死后作祟不得。”姬蔓荷将眸子对准了老夫人的视线,力求使自己的语气恳切一些。 “我今天听乐竹说了,家里也都知道了这事,我们一开始还在想,孩子你是不是中邪了。不过你这么说我也能理解,既然事出有因,我们大家也当默认,往后就称呼你为蔓荷。” 两人随之絮叨一会,姬蔓荷的话是越来越少,情绪也逐渐低落,韶老夫人看在眼里不免要问:“又怎么了?还有什么心事一并说出来,娘替你解决。” “娘,你是不知道,三少爷今天早上跟我说,婚事取消了,我想他可能是嫌我这段时间脾气太差,所以不喜欢我了。但是娘,你要知道,我差点死在姬蔓荷手上,好容易活过来,情绪失控怎是我有能力控制的?”她颔首压低了声音,听上去确似隐隐约约的哭腔。 韶老夫人一听,心中尚存的疑惑顿时解了大半,心里怨叨巴图那小子心眼太多,总是怀疑这怀疑那,好好的人性情大变也不是没个契机:诺秋蕊就是被姬蔓荷欺负怕了而已。 因此她赶紧劝慰道:“这都不是事,来人,将三少爷找过来,我要教育教育他。” 丫鬟匆忙上前回禀:“少爷到家后又出去了,现时还不曾回来。” “娘,别喊他了,他要是不想跟我成亲,我也不能勉强,等过了这段时间,往后还是有机会的。”姬蔓荷忙得稳住她,“况且,况且今日我和三少爷吵闹时打了个赌,去东街的青楼里逛上一圈,谁知半途上遇到个窑姐,三少爷还想帮她赎身,我看目前自己是没机会了。” “什么?赎身?”老夫人诧异道,暗自揣摩巴图这是别有用意还是精虫上脑,居然会与窑姐纠缠上。 “对,我让他别冲动,他还将我骂了一顿,听说那窑姐是从大户人家落魄下来的庶女,我还在想会不会是少爷之前就与她有联系,不然为何平白无故地要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白花了大把的银子。” 韶老夫人一听这茬,突生不好的预感,巴图自从来了韶家便与自己沆瀣一气,做什么事,接触什么人,她都是了如指掌,何时冒出来一个大户人家的落魄庶女? 因此她心下起了怀疑:“莫不是这小子要与我玩阴的吧?”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章 任务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察她愈渐黑沉的面容,虽然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但对总体情况还是相当满意的:韶老夫人没有发现破绽,蒙混过关。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姬蔓荷试探着问,俄而得了老夫人一句心不在焉的答复:“你的事我都明白了,现在已经挺晚,回去睡吧。” “是。” 夜里的风已经将韶家大门口的纸灯笼拂过好多遍,等到月头爬过了屋顶,还挂起好几丈距离的时候,韶正仪总算回了家中。 乐竹这会早已服侍了姬蔓荷睡下,在韶正仪的卧房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容易等他来了并闷声坐定,却对他今日的行程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待他整理好情绪后自己说起:“你猜我后来出去的那趟遇到了谁?” “谁?你后来去了哪里?”她估摸韶正仪说话时的心情还可以,便放松下来,替他斟了杯热茶。 “这事我要跟你好好说说。”他端正了身子,请乐竹坐到圆桌对面,讲起了他白天独自出外时发生的事情。 与姬蔓荷预料的不同,韶正仪并非出去找绿影,而是径直去了西街的柳风台。 柳风台是片繁华的集市,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与外界接通往来甚密,很受西域客商的青睐。 天还亮着的时候,韶正仪就赶到了这边,他走过一个木架子支起的牌坊,向里极目望去,见到许多小房子拢成的走道两旁摆满了货摊,各种物件儿琳琅满目。 这边汇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人物,撑起门面的生意也是五花八门,但其中的主流,必属丝绸、香料、茶叶、瓷器这四样。 这些都是中规中矩的行业,没什么可讲,柳风台之所以有名,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它还是个极其有名的黑市。 黑白道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是有些了解京城本地情况的,都会晓得“鹿儿庄”这个赌场,以及赌场老板,萨沁。 萨沁是西域藜兹国人,早年来到京城落地生根,靠着强悍的手段、过硬的本事,几乎成了整个柳风台的中心。 黑市里每一笔交易都受他管控,由此积攒起来的人脉实在不可估量,以至于今天京城来了什么人,明天城里又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韶正仪便是前来寻找萨沁,想从他这儿打探些关于岱钦的消息。 他从人潮中拥挤过来,走到集市中央的一处空地上并向南望,只一眼就能瞧见**的一幢双层小楼门前挂着的“鹿儿庄”牌匾。 赌场的门紧闭,看来今儿萨沁刚好在里边。 他疾步往里行去,哪知到了门边且快要跨门槛时,恰好与身旁的男人挤到了一处。 两人忙站到各自的一边,并互相打量起来,韶正仪看到的是个雪色锦袍,红宝缎带束发的玉面郎君,虽然不言不语,但从他立着的笔挺身姿即可看出,这必定是位有门有户、教养良好的公子。 不过,唯一令韶正仪暗感不爽的,便是这人的眼神。 就像韶正仪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玉面公子向他投来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怨恨与隐隐的愤怒。 “兄台见谅。”虽然心里着实不舒服,但出于礼节,韶正仪还是很礼貌地向他道歉。 哪知人家并不领情,什么都没讲,挪开视线就继续往赌场里走,连头也不回一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章 任务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令韶正仪非常窝火,但他想到今日与这人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终究还是忍下了恼怒,宽慰自己就让这事过去算了。 他盯着玉面公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硬是憋下一口气。 鹿儿庄的大堂设了室内用的照壁,将偌大的屋子划分成两格。 对门的这格只留了几步宽的空间,位于两侧蓝绸帘子后的小门便是进到内屋的入口,这种设计既可用来分引人流,又能将室内乌烟瘴气的赌场与世隔绝,以至于外边人听不见里边的嘈杂,里边人感觉不到外边的日升月落。 韶正仪之前来过几次,所以这回登门拜访时,对于地形他已是轻车熟路,不需跑堂指引,便已独自穿过回廊,绕过一个个排列紧密的赌坊,立到了位于大院正中的小楼门前。 跑堂的小伙先于他窜到楼里去通报,过不了多久,果见出来几个猛士,按部就班地对韶正仪进行搜身、询问。 确认过一切正常又安全,猛士这才带着韶正仪前去面见萨沁。 行至二楼,相当精巧的小厅呈在眼前,异常夺目。 高雅的博古架倚着平整的粉墙,旁侧静立的高脚台上承着一盆长叶兰花,还有轻薄柔软的竹帘子将几步路外的邻水楼台隔挡开,使外边静坐的人影模糊难辨。 那大概就是萨沁了,在韶正仪的印象中,萨沁的身上既有作为风云人物的沉着冷静,也有洗不掉的江湖气,如果没什么利害关系发生,与他相处还是一件挺惬意的事。 猛士已在竹帘前俯身侧问,得允后才掀过竹帘一角,放韶正仪出到水台上。 不大的台子用整张的地毯铺满,其上花色有些暗淡,看起来年岁有些久了。中央是两张黄花梨打的太师椅,中间隔了张同套花纹与材质的小方桌。 韶正仪低头见萨沁舒适地瘫在椅中闭目养神,风沙吹过又在此留下痕迹的面庞依然有着年轻时的黝黑肤色。 “萨爷。”他轻呢一句,就当问候过了。 萨沁慢吞吞睁开眼,视线还没挪到他身上时就挑了眉毛,笑问道:“有什么想问萨爷的?今个儿爷心情好,不仅能回答你,还请你喝香茶。” 说罢往外支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丫鬟呈上一壶两杯与三叠蜜饯。 “爷身子可好?”韶正仪寒暄时径自在空座上坐端正,又捏着茶壶的柄给他沏茶倒水。 “你小子年纪越长越是会来这套。”萨沁翘了嘴角笑看这个小年轻毕恭毕敬的模样。 两人兜着闲话聊过一阵,萨沁就让他直入主题,因此韶正仪也不耽搁,询问道:“最近,爷这边有没有我师父的消息?” “你说岱钦?这个还真没有。”这个老江湖说时抱起胳膊,晃晃已经开始生出褶皱的脑袋,“况且你这个徒弟都不知道,我们这帮外人更何来所谓的消息?” 韶正仪有些苦恼,暗叹道:“自从来了京城找我额吉,我便再也没见过师父他老人家,就算中间有些联络,也是通过韶老夫人的关系。这十年里,我将京城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还是找不见额吉的踪迹,所以我很想当面问问师父,我额吉到底去了哪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章 任务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见韶正仪颔首苦恼的模样,萨沁决定提点他一下:“既然你说平日里都是通过康婳小贼才与你师父取得联络,何不找她细问一遍?” 康婳是韶老夫人的本名,她年轻时是个流窜在西域的女盗贼。 韶正仪得他主意并未解惑,回答道:“老夫人也不清楚,前两天我在南边的坟场附近遇到一帮黑衣人突袭,我发现他们的身手与师父传授我的功夫很像,所以我就在怀疑,会不会与他有关。” “哦?黑衣人?”萨沁听此却是不无讥诮地笑言,寒风正猛,他顺手将杯盖覆上了茶盏,“我倒是知道你师父手底下确实养着一帮能人异士,成了个组织叫红烟,专门帮他倒卖明器,或者走私香料,不过红烟一般都在西域活动,很少听说他们会来中原。” 韶正仪原先只知道岱钦是年轻时就到草原扎根的西域人,但如今才晓得他仍与西域有联系,不过这样一来,他更有理由相信,岱钦一定到了京城。 萨沁看他面上的神色不似往常,懂他千里寻母的不容易,于是笑叹口气,宽慰他:“人活在世上必定会留下痕迹,你也别悲观,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紧接着又允诺道:“虽然我这边消息灵通,但却是纷繁杂乱,什么事都有。不如我帮你约见一位专门倒腾明器的大头,她只管自己那块,而且西域中原两地都有涉足,也许这人能帮你提些意见。” 韶正仪一听,顿感绝望中生出了些希望,赶紧抱拳作揖谢过这位萨爷,他看外边的天已没有来时亮堂,眺望远处,见到西山边的落日霞光正努力烧着苍穹一角。 这会儿水台的红漆柱子,栏外密集的枯枝败叶,还有在他手边的茶盏小桌,都已染上冷清的夕颜残照,心想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他起身拜别萨沁,几步路的时间全用在心事上,因此掀过竹帘时愣是没注意昏暗的室内走出来个雪色锦袍的公子。 两人面对面撞上,随即各往后退了一步才定住脚。 韶正仪赶紧聚拢视线,却察此人就是在大门口撞过的玉面公子,心下不好的情绪又翻腾上来,更何况这人投向自己的眼神也未有所改变。 这回他连句敷衍的道歉都不想说了,向玉面公子皮笑肉不笑地翘一下嘴角后,一刻不停地起程离开。 出到鹿儿庄大堂的照壁处,跑堂殷勤地送他跨槛,韶正仪一只脚还没跨过去,想起赌场里的规矩,于是伸手往自己腰间的荷包摸,一摸,荷包不见了。 他不是不知道赌场是个扒手小贼聚集的污浊地,但因为没进过那赌坊,来去时身边也都只有自己一人,便未设这等戒备。 “爷你是不是让什么人撞了?”跑堂见惯了小贼的手法,笑嘻嘻地问他。 他这么一提醒,韶正仪猛地想起今日就与人撞了两次,两次都还是同一个人。 “走,跟我去找萨爷,偷我荷包的小贼就在萨爷那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章 任务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两人匆匆忙忙往回赶,果真在半路遇上玉面公子,他已从萨沁那儿出来了。 韶正仪见他一脸苦涩相,负手独行,且视线垂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因此隐隐约约有些迟疑,怕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荷包不是被偷,只是掉了呢? 哪知等这位公子越过他俩,韶正仪回身却见自己的荷包勾在那人手上,用淡紫色锦缎裁成的小囊格外晃眼。 “站住!”他一声怒喝,将贼人震在了原地。 玉面公子不慌不忙地转身来看他,俄而问道:“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韶正仪疾步到他面前,一把拽过他的手,将荷包夺过并质问道:“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对方颇为镇静,只答:“捡来的。” 如此辩词,韶正仪自然不服,冷言道:“怕是你偷的吧?我就说今天怎么回事,居然与你撞上两次。” “那是你不看路的结果,为何要怪到我身上?”玉面公子说时,低下头掸了掸被韶正仪拉扯过的袖子。 “好你个贼人,偷东西不成还抵赖,快来人把他拿下!”韶正仪越看他越不爽,这男人现时成了一粒石子,不把石子碾碎总会让自己硌得慌。 附近屋里的一帮打手听到回廊里的呼喊,顿时倾巢而出,七八个壮猛汉子均是一身肌肉横行天下,让韶正仪看了也要觉得心内有些虚。 眼见打手们冲自己聚来,玉面公子却是面不改色,他将右脚慢慢挪开几寸,立定时突生出一股劲,震开一片灰尘,随后猛地出掌,将围到四周的汉子三两下撂倒。 更有两个运气不好,被他一脚踹到了回廊的柱子上,重重摔地后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躲在韶正仪身后的跑堂看得傻了眼,回过神颤颤巍巍地往后跑,走时还惊慌地说道:“我,我去喊萨爷来!” 得胜的玉面公子振一振群袂,随之蔑笑道:“兄台真是不讲理。” “你偷我荷包在先,我跟你讲什么道理?”韶正仪揣测着这人的功夫不浅,要真想教训他不是件容易事,因此就只立在原地与他对峙。 过不了多久,跑堂浑身裹风地跑来两人中间,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位爷再去见趟萨爷吧。” 萨沁仍旧坐在太师椅中优哉游哉,见两小年轻回来了,笑道:“刚见面便闹事?当我鹿儿庄是什么地方?” 韶正仪与玉面公子同时向他道歉:“萨爷见谅。” 说罢扭头对上视线,互相狠剜一眼。 “行了,你们两位还不认识吧,要不我来替你们介绍一下对方?”萨沁边说,边撑着身子慢慢站将起来。 他走到玉面公子身边,对着韶正仪说道:“这位是京城陆家的二公子,陆澈。” 京城陆家这名号,韶正仪必定听过,这是三大巨贾之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这所谓的二公子,他倒是没什么印象,因此对他身份半信半疑。 这种不信任韶正仪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狐疑目光早已说明一切。 萨沁紧接着解释:“二公子常年在南边经商,三少爷自然不熟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章 任务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萨沁介绍完陆澈,紧接着走到韶正仪身旁,拍着他的肩头向陆澈笑道:“那这位呢,就是韶家的三少爷韶正仪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俩刚好都是乙酉年生的,现在应该二十四了吧?” 可是韶正仪只顾瞪着陆澈,对这种礼节性的介绍不做任何反应,也不吭一声,最后还得由萨沁做和事老来调解他们的矛盾:“荷包的事呢,我看应该是个误会,你们两个快些握手言和,别在我这儿闹了。” 率先从目光战争中解脱出来的是陆澈,他朝萨沁道完别,带着一脸的肃杀匆匆走了,留下韶正仪还站在原地,向萨沁问起来:“今儿这人也是来找爷你的?” “对,估计是为他妹妹的事。最近陆家闹出不小的动静,他们当家人陆谋都亲自放话,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所以还未等陆澈开口,我就打发他走了。”萨沁说时又坐了下来,端起续好茶水的瓷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因为是冤家的烦恼,韶正仪这会儿特别有兴趣了解,追问之下,萨沁才告诉他:“陆家有个庶女叫陆影,似乎与家人的关系不太好,能继续留在家中还靠陆老爷保护她。这不,前阵子陆老爷过世,换上了陆谋做当家,这当家人掌权第一天,便是将陆影送到了青楼里,并且下令谁都不许替她赎身。” “陆影?”韶正仪脑海中当即跳出绿影的模样,心下不免要嘀咕:这陆影该不会就是香源乡里的绿影吧? 当夜,他与乐竹说此事时,忍不住掌桌道:“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陆澈与绿影应该就是两兄妹,他们两个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直全神贯注聆听事件始末的乐竹笑道:“看你是有多讨厌人家陆公子,这还没确定的事,你只凭着自己的喜恶就给定了判断,作风太不像你了。” 两人随后又聊了一会,韶正仪终于想起今日被气得肺都要炸了的姬蔓荷,心上挂起的顾念又明显起来,于是向乐竹讨点关于她的消息。 乐竹回说:“她人好着呢,去过老夫人那边,估计吐过苦水心情就舒畅了,我看她睡前的情绪比白天好了许多。” “吐苦水?”韶正仪又隐隐觉得不对劲,“你说她自从醒来后变了这么多,怎么现在还会想到找老夫人吐苦水?难不成她向老夫人摸黑我?” 乐竹倒是不以为意,劝道:“我觉得诺小姐确实变了些性格,但人还是那个人,她脖颈上的伤疤不也还在吗?你该不会觉得她的灵魂让姬蔓荷换了吧?” 她一语道破韶正仪的担忧,让他有了可以倾诉心中困惑的对象。 只听他略带不安地讲起来:“性格变了,而且变得很像姬蔓荷,这是一点。好端端要改名,改谁的不好,偏要改成冤家的,这是另一点。” 说完,韶正仪沉默了半晌,乐竹见他的视线不知悬停在哪处,像是在出神,便接他话茬,对他再次劝慰道:“诺小姐受刺激了,这也说得过去嘛。” “不,还有第三点,”韶正仪总算开口说道:“她不喜欢我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章 任务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在东山边挂起一片橙红的影子,姬蔓荷就已经洗漱完毕,套上她爱穿的男装,将一张娇媚生风的脸蛋涂成了有棱有角的男子模样。 乐竹照旧将早点送到房中,漆红的木盘稳当地放到桌上,她低着头仔细地挪出一碗稀粥与两叠小菜。 姬蔓荷坐到桌边瞥上一眼,有意向她抱怨:“家里的饭菜吃来吃去都是这些口味,今儿我要去街上补顿好的,我出去了。”话还没凉,她就跳起身,风一般地跑了走。 “诶,小姐我陪你去!”乐竹喊也喊不住她,追出门时发现姬蔓荷已经逃得没影,只能赶紧向韶正仪去报禀。 哪知韶正仪比姬蔓荷出门更早,房中也没了人影,乐竹立在寂静的院子里四处张望,着实对这一双人感到无奈。 要说京城之中哪处流动的消息最为全面和灵通,望遍东街西坊南道北巷,姬蔓荷将柳风台排在了第一。 因此趁着今日天气好,斗志足,她一溜烟地跑到集市中,寻到了一处人气极为兴盛的茶馆――百里庭。 姬蔓荷在茶馆某个大堂内坐定,一边听台上的说书先生兴致高昂地谈笑野史奇闻,一边观察场子里都有些什么人物。 她想着兴许能在这边结交些黑白通吃的朋友,对往后寻找黑衣人的线索也会有所帮助。 然而光用眼睛看是很难发现目标的,姬蔓荷的视线在周围的人群中扫过三四遍也没定下个搭讪对象,倒是说书先生现时所讲的内容将她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台上的先生一记惊堂木拍桌,全场安静了下来,几百双眼睛盯过去,几百双耳朵竖起来,听他铿锵有力地说道:“中原往北,有个极小的部落名叫巴加尔。本来嘛,不起眼的小部落是不值得今儿我在这里跟各位爷絮叨的,但就是因为三十多年前,巴加尔出了个不得不说的人物,所以在这里,我可得跟爷好好讲讲。” 引子说完,这头顶歪帽,穿着略显破旧的先生顿了一会,使得全场更加安静,姬蔓荷也在台下入神等着,她都快忘了自己此趟的目的。 “我暂且不说这位人物是如何吞并大草原上的邻里,真正令我们中原汉人汗颜的则是在二十多年前,他与我朝军队的背水一战。这一战,不仅击败了号称常胜将军的万无敌万将军,还俘虏了他的爱女,万沙。” “各位客官可能要怀疑了,诶你说这女子为何会跟自己父亲一同上战场?在座的大概是不知道,万将军的女儿极其善于在荒野中辨出方向,并且能够预知风霜雨雪的来临。在低头抬头都只是野草野花的大草原上行军,各位说说,是不是必要这样的姑娘跟上?” “爱女被俘,万将军铩羽而归后便一病不起,终于挨不过当年春天,在思女之痛中没了。此后,虽然我朝跟巴加尔部落仍有使节往来,但自此再也没有万沙的消息,毕竟是败将之女,无人关心也是人之常情。” 说书先生叹一声万沙的遭遇,又讲起这位人物往后的事迹,仔细描述着他是如何再败各方军队,并一步步扩张了部落的规模。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章 任务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英雄的生平是跌宕起伏又波澜壮阔的,而他的结局却令人扼腕叹息:“堪称战神的草原英雄,究其一生都是辉煌如焰,然而始终逃不过命运轮回,这位人物终于在某夜暴毙而亡。到底是天妒英才还是死于非命,如今已不可知,在座的各位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只需知道他的名字,查录康乐。” 故事讲完了,台下的人连带姬蔓荷一道鼓掌叫好,热潮涌动起来差点将茶馆的房顶掀了开。 她沉浸在草原英雄的传奇经历中不可自拔,小时候的梦想再次涌上心头:总有一天,她要亲自带兵前去踏平这个巴加尔部落。 早上就这么一场故事,接下来就是些腻歪的戏文,戏文里思悠悠意悠悠,唱的都是些儿女情长,让姬蔓荷顿感无味,于是她起身打算离场。 哪知刚站起来,便瞥见后边的人群里匆匆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韶正仪?”她嘀咕一声,立马挤出人群,悄悄跟踪了过去。 看背影确实是他没错,韶正仪走在前边,步履生风,左拐右拐到了茶馆僻静的厢房区,并在其中一间房的门前停了下来。 姬蔓荷看他整理了会情绪才抬手叩门,又听里边飘出一声细腻柔和的女声:“请进。”顿时令她揣测这里面的女人该不会是绿影吧? 但是他进去后合上了门扇,看不到里边的情景,姬蔓荷只好蹑手蹑脚挪到门前,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韶正仪进了屋里,见到大圆桌边坐着一位年轻可爱的姑娘,顿时心生感慨,原来萨沁帮忙引荐的这位大人物居然如此年轻,因而一时间,他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姑娘身形比较娇小,此时正端着茶壶给空杯子沏上火热滚烫的茶,随后摆到韶正仪面前,并微笑着讲道:“放松点,快坐下吧。” 待他端正坐好了,她才不急不忙地自介说:“我叫朝尤岚,道上的兄弟姐妹通常喊我朝鬼。你称呼我岚岚,小鬼都可以。昨儿萨爷支会过我,所以我特意找人了解情况,很遗憾,没有你想要的消息。” 韶正仪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谢过她,并称呼这人为朝姐。 朝鬼笑得更开心,嘴角都弯了,回说:“不过关于岱钦的其他事,你倒可以问问,我能答的都会告诉你。” “昨儿听萨爷说,我师父手上有个叫红烟的组织,朝姐对它有了解吗?”他试着问道。 “虽然我跟红烟有生意上的往来,但他们的来去都很神秘,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我听说他们最近招降了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不光掘出了戈壁滩里的大窑国皇陵,还将西北一带的黑市血洗,并垄断了当地明器的买卖。”朝鬼对此也颇感好奇。 “朝姐是否知晓红烟所做的营生里,有哪一件可以跟人的尸体扯上关系?”韶正仪提起这件事,觉得实在匪夷所思。 朝鬼仔细思虑一会后摇摇头,淡了笑容,正经地回答他:“做尸体的营生,这一行确实存在,但红烟可能不会染指,据我所知,在京城中,与人尸有关的,大约就只有那一件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章 任务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朝鬼告诉韶正仪,在几十年前,皇城里有一户人家,能用秘传的巫术借尸还魂,甚至还能教人长生不老,至于保佑家族飞黄腾达这些小事更是不在话下。 有个男人在娶了这户人家的女儿后,仅仅在十年内,便从一个劳役步步高升做了大将军,后来他生了女儿,这个女儿又学得了母亲所有的巫术。 但不幸的是,在一次出征时,军队陷入了困境,随军的女儿也被掳了走,此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其后的不幸也随之而来,她的父亲不光被降职,还染上治不好的顽疾,很快一命呜呼,大家族从此消失在史册中,再无人提及。 这些都只是饭后茶余的谈资,韶正仪关心的是岱钦劫走韶成礼的尸首,该不会要“复活”他?但他又想不好,岱钦为何要复活一个仇人? “难道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的巫术?”他追问道。 朝鬼点头说道:“有,但是难度很大,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成,而且为了让尸体不腐坏,必须将它们运到干燥的地方,好比如沙漠里。” “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做到?”韶正仪屏住呼吸,将注意力全副集中到了她身上。 听他如此追问,朝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要来纸笔,在泛黄的信笺上写下一个名字。 韶正仪接过来一瞧,发现“查录美盈”四字赫然于上。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心下揣测起该不会尸首不见的事还与额吉有关? “朝姐,我还想打听一下。”韶正仪忙将目光转向朝鬼,哪知话音刚落,他手中的信笺突然着了火,很快化成了飘扬的灰。 朝鬼重新挂上惯常的微笑,劝说道:“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吧,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但实则暗里风波已起,很快就会有大漩涡吞噬整座京城。若不想你额吉担心你,不如早点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过生活。” 韶正仪默语,他心里清楚着朝鬼所说的风波,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有参与进去。 门外的姬蔓荷虽然窃听了很久,但因为屋里人特意放低了谈话声,她从头到尾只听清了“借尸还魂”这四字,其余的均是模模糊糊,没让她辨别出来。 待到屋里彻底没了声,她转过身正欲离开,哪知猛地撞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并撞进了他的胸膛里。幸亏她自控力较强,愣是把喉间的尖叫压了下去,这才没有惊动屋里的人。 陆澈在她身后观察了很久,这会见她主动“投怀送抱”,忍不住开始往她的脸打量。 姬蔓荷不敢出声,试着用手势道句无声的歉意,谁知这男人冲她颔首示意自己接受道歉后,立马抬手叩响了门扉。 “请进。”朝鬼应了,陆澈推门进去,坐在里边的韶正仪当即发现姬蔓荷也在门外。 冤家相见,气氛异常不好,但韶正仪这会儿没心情与陆澈打眼神战,他趁姬蔓荷没有跑多远,匆忙道过别,脚下带风地追了出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章 任务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站住!你给我站住!”韶正仪尾随姬蔓荷,并不时呵斥她停下。 她见自己行踪暴露,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站到他面前,先发制人地问道:“难怪不让我跟着你,所以这就是原因?” “闭嘴,我问你,你跟陆澈什么关系?”他朝她逼近两步,原本深邃幽暗的眸子现在都能喷出火。 “谁?”姬蔓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当韶正仪提到刚才同她一起站在门口的那位白衣公子时,她反驳道:“我不认识。” 但是韶正仪偏不相信,还警告她:“以后别和他有往来,要是让我发现你跟他还有联系,你自己看着办。” 这种威胁的口气吓不倒姬蔓荷,反而挑拨动了她的硬脾气,令她颇为不满地说道:“和你有关吗?你不也是在跟绿影纠缠?” 这回轮到韶正仪略生迷惑了,听他问道:“绿影?我跟她纠缠什么?” “就是昨天在青楼里的窑姐,你不是想帮她赎身吗?怎么今儿装糊涂还是怎的,这么快就忘了?”她蔑笑着,撸了一把袖子后将双手叉到腰间,重新摆出自己的气场。 “你这是在吃醋?”他微微压弯了笔挺的眉毛,好看的嘴角翘了个不高不低的弧度。 她自然否认道:“你爱跟哪个窑姐眉来眼去我都不关心,唯独这个绿影,你要是替她赎了身,还让她到我眼前晃,到时候别怪我下狠手教训这个妖孽。” “跟你说过多少遍,我的事不用你管。快给我回去!”不知是听到了哪句话,韶正仪嘴角的笑意立刻淡去,脸色抹上了一层黑,说罢就拽起她的手臂,硬拖着也要将她带走。 “不走!你放开我!”姬蔓荷狠狠推开他后,拔腿就往这厢房区内曲径幽深的走廊深处逃。 她敛着裙边才跑了片刻就被韶正仪追上,两人推搡拉扯间,也不知怎么的,姬蔓荷突然身子一倾,摔倒在身旁的门板上,哐当一声,两扇门一开,她便摔进了屋里。 韶正仪本想去扶她,但余光瞟到厢房厅堂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你愣着做什么,快扶我一把。”姬蔓荷冲他抱怨,哪知她往屋里望一眼,也懵了片刻。 只见偌大的厅堂,聚集了一帮彪猛的汉子,大致数数能有二三十个,他们分坐在两旁的太师椅,这会正朝着门口突然闯进的一男一女瞪起铜铃大的眼睛。 原本抱手走在两排汉子间的女人也回过身来,打量一遍姬蔓荷并面不改色地问道:“你们是谁?” “我不小心撞进来的。”姬蔓荷这下也不用别人扶,自己跳了起来。 那女人听此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盯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男女,俄而淡笑道:“不小心?” 说罢松开只手往身旁的小厮甩一甩,小厮当即会意,叫上几个猛士冲上前去,欲图制服他俩。 姬蔓荷眼看危险迫近,第一反应便是做好了姿势试图撂倒对手,但让韶正仪猛地扯离原地,快快往外边逃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章 任务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脑袋空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时附在什么武功都不会的诺秋蕊身上,打不过如此生猛的对手。 韶正仪拉着她往外拼命跑了一段路,逃至一个转角,还没来得及转弯,那明亮的拐口处突然窜出来两个男人堵住了去路。 这俩男人都很瘦小,一个闭着嘴,只用点头摇头示意人。 而另一个则指着姬蔓荷,结结巴巴地质问:“刚刚刚才是不是你,对就是你你你在附近鬼鬼鬼祟祟?我过来看看看看,你你你你居然还跑了!明明明明显不是个好家伙!” 并且他还朝后边追上来的猛汉和那个女人喊道:“当当当家的!这这人刚刚刚才才想想来偷听,被被我发发发现了!” 姬蔓荷有口难辩,心里明白自己现时说什么都没用,于是趁这个结巴他的眼睛还看着她身后,姬蔓荷奋力一撞,就将这两男人撞到在了墙上,而她自己也跌倒在地,震得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你疯了?!”韶正仪对她的勇猛吃惊之余,不忘冲上前抱起她的腰,将扑倒在地的姬蔓荷扛到了肩上。 他就这样带着负重往茶馆大厅跑,拥挤不堪的场子里人来人往,众人见着他们在前边逃,后边还追了一大帮威武的汉子,均睁大了眼睛来看这场好戏。 但是韶正仪没想到,眼看就要跑到茶馆的大门口了,他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守在外边的打手们已经收到讯号,转眼间就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在几十根棍子的堵截下,韶正仪就算对自己的身手再有信心,这时候也只得小心放下仍然晕乎乎的姬蔓荷,然后束手就擒。 打手们将两人押到了茶馆门前的大马车里,又抽出大刀架在他俩的脖颈,外边的马夫就位后立刻扬起手中的皮鞭,喊着“驾驾”起程了。 姬蔓荷随后清醒了一些,试着向看押她的打手问道:“你们知道我身边的这位爷是谁吗?” 然而打手并不理睬她,随她气焰如何嚣张地质问。 姬蔓荷卯足劲儿在言辞上耍狠,挨着她坐的韶正仪却沉默的像个哑巴,她有些想不好他这是镇静,还是被吓傻了。 马车将他们送到西街的一片民宅区,打手们也不给蒙眼睛,因此姬蔓荷被推搡着走进一座用土墙围起来的大宅院时,她正好能仔细打量里边的情况。 院子里坐北朝南立着一间嵌有几扇大窗的平房,墙体用灰暗的青砖砌得严丝合缝,丝毫没有缺孔或是碎裂的地方。 油纸糊的木窗全关着,窗前还种了几棵常绿的香樟树。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或是特别之处。 单从外表上看,姬蔓荷猜不出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边走边四处张望,打手们倒没说什么,就是跟在她身旁的韶正仪用手肘杵了她一把,小声道:“别乱看,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知道这是哪里?”她也压低声音回应。 韶正仪向她微拢过去,很轻地支吾了一声:“吃人的地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章 任务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话使得姬蔓荷倏地朝韶正仪瞪大了眼,诧异地问道:“吃人?!” 韶正仪知她理解错了,于是笑笑回应:“制假的黑工坊。”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黑工坊?”她虽松了口气,但疑惑于他为何如此了解。 “我以前来过。”韶正仪说时,视线已经将四周扫过一圈,深埋心底的过往重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主屋还是原封不动的那座房子,只不过窗户纸可能已经换过好多张了,那几株香樟是十年前他刚到这里时新植的,现在已经粗横许多,树冠也散了开来。 他没法跟她讲述十年前,自己孤身来京城被人拐骗到此处的惨痛经历,那些日子看不到希望和太阳,是如今已经改名叫韶正仪的巴图,他的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打手们押着他俩进了后院的旧柴房里,一人一条麻绳捆上身,手臂被紧紧束缚住,使他们动弹不得。 姬蔓荷跌坐在地上,直感觉绳子勒的自己胸膛扩张不开,根本喘不过气。 屋子里其他人已经退了出去,她揣测着门外监守的那帮人大概在等那个所谓“当家的”女人来审问吧。 趁着空档与沉默,姬蔓荷率先质问起坐在身边,并且还有心思可以闭目养神的韶正仪:“刚才在马车上,你怎么不亮出自己的身份?说不定这帮小贼看在你是大户人家少爷的份上就会放了你呢?” 他还是原模原样坐着不动,一张嘴微微开合,随意吐出一句:“你觉得有用吗?” “怎么没用了?好歹你们韶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皇亲贵族都使劲往你们身上蹭,就这群小流氓你还怕他们?”她胸口闷着一口气,吐也吐不出来,心下一时怨念起这人怎么如此胆小怕事。 韶正仪这会儿才睁开眼望向她,回道:“那女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绑人,说明背景一定不浅,再者说是我们闯入人家的地盘在先,她动手在后,我仗着韶家的名号求饶,岂不是成了不争气的纨绔公子?” 姬蔓荷本已想好的话语这下只能憋在心里,但她依旧不肯服气,伸过脚往他身上踹,同时怨道:“死都要死了你还顾忌什么脸面不脸面!是不是男人!” “谁跟你说要死了!”韶正仪也翘起一条腿,踢开了她的攻势,“这不是有我在吗?” “有你何用,还不是被抓到这里来了?”她继续拿脚丫子往他身上戳,寻到机会猛一脚将他踹倒在柴火堆上。 韶正仪吃不消她这番闹腾,干脆往边上挪,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后,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将脑袋靠在墙上继续睡。 姬蔓荷气哄哄地瞪着他的不作为,歇息了会才开口道:“我问你,韶成礼真是被你杀死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他神思恍惚了一小下,只见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有淡淡的光从眸子里泄出来。 “是我,怎么突然问这个?”韶正仪低了嗓门回应,随后又合上了眼帘。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章 任务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有本事杀人,怎么没本事从这里逃出去!”姬蔓荷边碎碎念,边挣扎着挪到他身后,一低头,两排银牙咬住了捆他的绳结,并将它拼命拉扯起来。 “你干什么?”韶正仪一惊,挺直歪斜的身子试着扭过头去看她。 姬蔓荷松开嘴,往地上呸出了一口血水,原是她柔软的唇瓣让粗糙的麻绳磨破了。 “还能干什么?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用,被人抓了不想办法逃,还坐在这里等死!”她怨念完又试着去咬绳结。 韶正仪赶紧回身不让她继续,并保证道:“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又试着绕到他身后去。 但他的一句话将她钉在了原地:“我以前说什么做什么,你从来不会质疑我。” 以前,以前姬蔓荷还没死,不会质疑他的是诺秋蕊啊。 她顿了顿,心绪又开始变得复杂。 韶正仪见她没了动静,而且似乎在出神,问道:“你怎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像换了个人吗?”姬蔓荷调整了坐姿,安稳地坐到灰尘稻草枯枝乱铺的地上。 他听这女人的语气完全不是诺秋蕊能表现的阴沉,当即扭过头盯着她,等待后话。 就当她要开口时,门哐当一下被人踹开,两三个持刀的男人朝里边打量一眼,便过来扯起姬蔓荷,几把大刀顶着她后背,驱她朝门外走。 韶正仪挣扎着站起来,并吼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别碰她!” 他踉跄地跑到门口,却让守门的人用刀尖逼退回了屋里。 此时天还亮着,一层阴霾已经将大好的阳光遮掩起来,京城上空铺着白的灰的颜色,像是淡墨散开在水里,氤氲起冬风般压抑又潮冷的氛围。 姬蔓荷随打手们的指挥,在偌大的后院里左转右转,绕过几座夯土的房子,染上一些乱堆的煤灰,踩过积水的泥坑后,来到一座用木条架空离地的低矮土屋前。 她踩上木头阶梯,脚下吱嘎吱嘎响起来,且晃晃悠悠,好像随时都要塌断似的。 面前两扇纸糊的格子门让里边的人拉开一条缝儿,姬蔓荷站在最前头,能够感觉到暗沉的屋内涌出一团暖气。 “进去!”后边的打手催促一遍,顺手推了她一把。 这里边是个小小的厅堂,地上铺有木地板,没有椅子桌子,唯有两个金丝鸟笼改装的火笼子并排吊在中央。 火笼子里堆着几块通红的木炭,透过扭曲的热浪和橘红的火光,姬蔓荷能够看到笼子后方的高堂下立了几个人影。 未等她开口,就有女人的声音响起:“你在门外偷听,到底有什么目的?” 姬蔓荷尽量维持自己的镇定,底气十足地解释道:“我真的只是路过时不小心摔进来的。” “哦?这么凑巧,我们在商榷要紧事的时候你就摔倒了?”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那个女人走了过来。 果真从火笼子后绕出茶馆里的女人,当时姬蔓荷没来得及打量她,这会儿依着火光才看清楚了她的模样与装束。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7章 任务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竹青的裙袍,上边还绣有祥云的纹路。银狐毛缀领的褂子整齐地搭在肩头,遮掩住了细巧的腰身。 她的发髻挽了很简单的式样,簪着的头饰也不多,就一个银包玉的步摇。 这是眼前女人的身上全部的修饰。 姬蔓荷看她面有微笑,但笑意足以令人发寒,料到这人必有来头,因此不敢再多话,只是听着看着她往下还要说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女人微微歪了头打量她,见姬蔓荷晃晃脑袋,又笑道:“不知道也罢,你只要告诉我,你和那个男人来窃听我们集会的目的,我便放了你。” “我真的不是有意跑到你们门口来偷听,我只是不小心摔进去的!”姬蔓荷试着再次为自己的无辜申辩,但她哪里想得到,这个总把微笑挂在嘴边的女人,就是陆家的当家――陆谋。 陆谋才不管她有心还是无心,只要对自己存在丁点儿威胁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她都不会放过。 “把她绑到柱子上。”陆谋下令后,当即就有几个手下从屋外跑进来,推着姬蔓荷到柱子边,用绳子把她捆了第二遍。 “放开我!我要是有事,韶家不会放过你们!”走投无路下,姬蔓荷只能以韶家的名义试图震慑陆谋。 但是照旧没人理她,陆谋率先出去后,她的几个手下从角落里搬出一堆木炭,通通堆到了两个火笼子里烧。 姬蔓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随后将所有的门窗紧紧锁死,空荡荡的屋内,只剩她一人陷入了绝望之境。 柴房里的韶正仪并不甘心姬蔓荷被带走,他试着把绳结往粗糙的墙上蹭,终于蹭到有些松散了,一声吱呀传来,门外走进了那个他在茶馆里见到的女人。 陆谋见他的模样,立马猜到他刚才的动作,于是照旧笑言:“她已经招供了,你还想说什么吗?” 韶正仪开始并不相信她的鬼话,刚要反驳,转念又想到万一他们对姬蔓荷用了什么酷刑呢? “你们对她怎么了?!”他怒斥着跳起身并向陆谋逼近。 两大刀迅速架在韶正仪面前,将他拦在了几步路外,韶正仪只得无奈地瞪起一双怒目,似要用目光将她粉碎。 陆谋背起手到身后,舒口气说道:“没怎么,反正半炷香的时间死不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不好说了。” 韶正仪心内更加不安,她的话多少应证了自己不好的预感,但冷静地分析一下就能发现,这女人的行为还是有些耐人寻味的。 因此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陆谋这次没有回答,沉默的时间里,就光光盯着他,而她的脸上仍是那股不退的笑意。 良久,她才开口:“我不知道。” 出乎韶正仪的意料,她说完这句话,便命人给他卸了捆绑,随后带了手下欲要离开的模样。 “等等,我女人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他赶忙喊住她。 陆谋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是一点反应都不给地出去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8章 任务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陆谋这帮人的撤离速度快得难以言喻,就好像来去都是阵风,呼呼呼一下,原本还在暮色里晃荡的身影,眨眼间就化成了风飞沙。 所以当韶正仪挣脱开束缚,夺门而出时,满眼只有庭中央的巨大老榆树在招摇冬夜的空寂。 “诺,姬蔓荷!”他让自己两脚不着地地奔寻起来,不停地往后院别处搜寻,边走还边竭力喊着她的名字。 只是“诺”字刚出口,他立马意识到不对,赶紧喊起姬蔓荷的名字来。 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当他喊久了竟也觉得,现时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姬蔓荷的灵魂附上身,要是继续称呼她为“诺秋蕊”反而会令他有些许不舒服感。 韶正仪脑袋里胡乱绕着这些思绪,视线在愈渐黑沉的空气里来回扫过几遍后,便气喘吁吁地停驻在树影里,他完全想不好姬蔓荷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 “姬蔓荷!”韶正仪再次呼喊道,差点就要将他的嗓子扯破。 夜色笼到眼前时,韶正仪的心里生出了极少会有的无力感。 就像十年来连额吉的一丝消息都寻不见,他的心里梦里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怪怨自己。 他就要放弃了,他实在抵抗不住要将他吞噬殆尽的难过情绪,也许下一刹那,伪装成韶正仪的巴图提赞就要在此崩溃。 这时候,原本漆黑如墨的庭院里、老榆树下,突然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光。 韶正仪迷蒙的视线让前方的这点光亮擦拭干净,因而能够看到这团火灭下去,它后边的小光点立刻接着燃起。 这些小小的希望之火不止两团,随后冒出来更多更亮,像是有意要为他引路,将他引到了一座小土屋前。 门还锁着,韶正仪奔踩上木阶梯,飞起一腿踹散了格子门,立时巨大的热流从屋里争相涌出,让他直感觉自己就是站在外面都快要窒息。 闯进去后,他首先看到的是两个大火笼里如小山高的煤堆,并非所有的煤块都在燃烧,他能够清楚看到的橙红光芒只从里边漏出来。 黑漆漆的屋子不大,韶正仪绕一圈就发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姬蔓荷,此时她已经彻底昏迷,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解开了缚在她身上的两根绳子,迅速抬出到风大的庭院里,并不断用大手往她脸上轻拍着喊道:“你醒醒!别睡过去!” 见她没什么反应,韶正仪慌乱中终于想到摁她的胸腔将肺里的浊气压出来。 这招还算有点用处,摁了几十下后,姬蔓荷突然剧烈地呛起来,咳喘间慢慢恢复了知觉。 “我没死?”她醒来的第一句就是问他自己是否还活着。 韶正仪没有回答,扶起她半身并拥进了怀里。 黑暗中,姬蔓荷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如沸腾的水在铜壶里乱窜。 可是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没了想法要去推开他,趁着还有些许力气,姬蔓荷断断续续地讲道:“她没想杀我,我头顶上还有脚底下都有风孔。”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9章 任务2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今夜寒风凛冽,更是初雪一场,寂寂落下,将静默的京城染上了一层温柔的绵白。 韶家这会儿却是灯火全亮,迷迷糊糊的丫鬟从暖气已足的被窝里爬起,按照管家的吩咐,这些人前去街上请大夫,那些人去厨房烧大缸大缸的热水。 再度陷入昏迷的姬蔓荷让韶正仪背回了家,现时躺在门窗大开的卧房中只剩了一口气在。 韶老夫人听闻消息后急急赶来,她还在外屋往里走时,就看到了他立在床榻前的狼狈身影。 “秋蕊。不,哎,蔓荷怎么样了?”老夫人虽跟韶正仪问着话,但视线落在姬蔓荷身上没有挪开过。 她敛了裙裾坐到床沿,探出瘦骨嶙峋的手往这可怜孩子的脸上轻抚几回。 “没死。”韶正仪如此回答,听得出语气中带了些许的愤慨。 老夫人为此终于回过身望向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这样利用她,真的好吗?”他微皱剑眉,说罢就有一股长长的闷气从鼻腔里呼出。 “她是我挚友的女儿,也是我一手带大,没办法才说她是下人生的姑娘,让她牺牲自己来掺和我们,你以为我就忍心了?”老夫人又将视线转向面色苍白的姬蔓荷。 他听了却是更加不屑道:“有哪一回不是你让我怂恿她,让她出面替我们办事?” “你倒是撇得干干净净。”老夫人嘴里低声怨念着,颔首拧紧了眉头,“你怎么不说说自己,之前倒是对她做了些什么?明知道她是韶成礼的女人,你们还。” 她及时止住口,说不出男女的那档子勾当。 韶正仪也顿时面色绯红,忙轻咳两声来掩饰尴尬。 “行了,我也不来说你多余的,现在韶成礼不在了,就算你取消婚事,往后也要好好对她,知道吗?”老夫人起身时顺道将他面前的乱发拨了一拨,“想你刚来韶家那会儿,也跟现在的她一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若不是我将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你在韶家混得下去?” “我没忘。”他微倾了身子,好让她能摸得到自己的脑袋,“这十年多亏你让我喊你一声娘,你放心,往后我不会让她受别人欺负的。” “你好好对她,就算是弥补了我们让她受的苦。”老夫人收回替他敛发的手,慢步到外屋的桌边,吩咐等在门外的丫鬟可以进来了。 韶正仪随她坐下,待默不作声的丫鬟上完热茶又抱着盘子出去后,才听她问起:“我说今天你们到哪里去了?” “本来我想去外边打听点关于师傅的消息,但是没想到和她在茶馆里撞上,又不小心闯到人家的地盘,后来就被抓了。”他挠挠后脑勺,用力眨眨眼皮,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能够好好想想今天的惊险遭遇是不是真的。 “哦?你们惹到什么人了?”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老夫人就将杯子重新放回了桌上。 韶正仪这时候才有心思仔细回想那个女人的容貌,听他慢慢说起:“人很高,甚至跟我差不多高。”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0章 任务2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长得倒是挺好看,嘴唇薄薄的,嘴边有一点小黑痣,鹅蛋脸,声音很好听。”韶正仪简单地将印象里那女人的模样描述了出来。 老夫人听后整个人顿了顿,并且开始入神地思索,韶正仪不敢随意打扰,于是等了一小会才向她问道:“娘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认识的人跟她长得差不多?” 老夫人眼眸里的微光晃了一晃,随即摇头说道:“应该没有。” 韶正仪觉得这人是谁与自己现行目的无关,故而没有太在意,也没深究下去,只与老夫人多絮叨几句后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午时,乐竹端了热水进来替姬蔓荷擦洗,发现原本昏睡的她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垂首坐在床榻上想心事。 “小姐你醒了?我这就去把少爷叫过来。”乐竹不慌不忙地把铜盆放到挂脸巾的木头架子上,刚要离开就被姬蔓荷喊住。 听她嗓音沙哑地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呢,少爷安然无恙,就是小姐昏迷这么久,我们大家都很为你担心。” 姬蔓荷听不进乐竹后边还说了多少安慰的话语,脑中回旋的全是昨夜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 之后好几天,她都在卧房中休养,不曾出过门。而韶正仪出去调查岱钦,也未与她碰过面。 逐渐恢复了精神的姬蔓荷斗志又开始燃旺,于是在某一天清晨,韶正仪刚跨出韶家门槛,她便开始了一天的尾随。 姬蔓荷跟在十步路开外,能够看清楚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牙色锦袍,腰身绑着一根同色的丝绦,勒出了他的良好身形。 他把长发盘在天灵盖上,但留出了一束,并把它编织成一根细细的辫子。 满大街的风似乎都往他身上吹,促使他忍不住加快脚步往前走,原本垂在他身后的小辫子也因此跟着飞了起来。 这阵莫名的风同时也吹在了鬼鬼祟祟跟踪他的姬蔓荷身上,她眨眨略有些含沙的眼睛,脚步虽然没停过,但是某一刻再睁开眼,她却发现前方的路上已没有了韶正仪的身影。 “居然跟丢了!”她跺脚怨道。 接下来好多天,她试着继续跟踪韶正仪,但总会在半路上被他甩掉。 姬蔓荷想不好,他是不是发现自己了。 这天一大早,她正站在铜镜前敛衣裳,心里盘算着今日还要尾随韶正仪,看他到底往哪边做了些什么勾当。 她之所以将父亲给的任务假托给韶正仪,就是想在他调查途中观察他露了哪些破绽。 有句俗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姬蔓荷想到的就是这个道理。 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韶正仪行凶的证据,那么只有让他动起来,让他处于姬孤山的威胁与压力之下,韶正仪才有可能暴露出狐狸尾巴。 但当她准备妥当刚要出门时,姬蔓荷隐约听见门外的走廊里有人在说话。 好像是乐竹与韶正仪的声音,她赶忙轻手轻脚地将耳朵贴到门板上细听,果真听得主仆两人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1章 任务2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只听他们讨论道: “她人怎么样了?” “少爷放心,小姐身子好多了,情绪也很好。” “我今天有事不去看她了,你记得多备点她爱吃的饭菜,她要什么你给她上什么就是。” “少爷今儿打算去哪里?待会小姐醒了,要是问起我,我要如何回答?” “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我就去柳风台转转,喝喝酒,今天好容易约了个会看相算命的大师,可能会晚些回来。” 躲在门后的姬蔓荷听到“柳风台”还有“算命看相”这两词,当即反应便是:她身躯里的灵魂是姬蔓荷这事被他发现了吗?所以他要找黑市里的灵媒来对付自己? 她心里有些慌,立马高度集中起精神继续偷听,但是外边的人说完这些就散了,乐竹踏着轻巧的步子往厨房走去,韶正仪负手匆匆往另个一方向离开。 姬蔓荷也不再耽搁,她照常跟踪韶正仪且又在半路被他甩掉后,便独自前往柳风台追查。 她在繁忙如斯的市集里转了好多圈,这家问完问那家,终于在诸多指引之下来到了西边的一个小角落。 在这里来去的人不多不少,因有柳风台热闹的大环境衬托,这个小角落显得有些寂静。 还有几排土屋连成一片,形成了迷宫般的曲折往复,导致姬蔓荷在入口处徘徊了挺久,下了好大决心后才敢走进去。 她边往里走,边放眼望向前方的巷道或者空地,行经之处皆有诸多小摊子与商铺散落着,因为人气不高,所以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哎,姑娘?那边的姑娘?”似乎有人在冲姬蔓荷大声招呼。 她忙地回过头,寻着声音来处去看,发现是自己才刚经过的一个小摊子,安稳坐在那里边的灵媒在喊她。 “干什么?”姬蔓荷钉在原地并不上前,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冲灵媒回答。 “你过来,对,姑娘你先过来。”那个用纱巾蒙了半张脸的中年妇女,抬着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朝她不断招着。 姬蔓荷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她对来路不明的人总是充满了戒备。 见她没挪步子,灵媒急地自己跑出了用破桌子和一张油布搭起来的小摊位,往姬蔓荷面前一站,说道:“姑娘别怕,我是柳风台里专门给人家看相算命的。” “我知道。”姬蔓荷说时不禁将灵媒的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中年妇女除了戴着显眼的紫色面纱,还在耳垂上穿了亮晶晶的宝石坠子,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只留一刀剪的刘海贴在高且光洁的额头。 她的衣装倒是与常人无异,不过因为京城的冬天很冷,她又在常服外边披了件狼皮做的斗篷,这倒使她的装束有了些“灵媒”该有的神秘味道。 “我说姑娘,你可知道刚才你在我面前走过去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中年灵媒伸长脖子将一张嘴凑近姬蔓荷,并极力压低声音跟她说道。 姬蔓荷原本不信她这套,但是见她为了生意如此卖力,故有意附和她,装着感兴趣的模样,****:“什么?” “死人的灵魂。”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2章 被敲竹杠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死,死人的灵魂?”姬蔓荷立刻绷紧了神经,甚至手脚都开始僵硬。 “姑娘不信?那就跟我来看看。”灵媒的每句话都能营造出神秘兮兮的氛围,果真很轻易地将姬蔓荷引到了摊位前落座。 中年灵媒从自己脚边捞起一个黑色的箱子放到两人面前,又往里放进她的枯手搅了一番,再伸出来时,只见薄瘦的手掌与五指已捏成了一个拳头。 她摊开手,立马就有一堆血红的小石子从手掌心里滚落到桌上,零零铛铛的声音分外好听。 “你接下来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灵媒特意叮嘱姬蔓荷,且说话用的语气更加神秘不可测。 姬蔓荷只好愣愣地点点头,而后看着灵媒把枯手摊平了,往原本凌乱无序的石子堆慢慢扫过一趟,桌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整齐且造型诡异的图案,酷似六芒星的阵列,但又有些不同。 姬蔓荷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突觉这图案有些惊悚,不禁哆嗦一下,打了个冷颤。 “好了,现在看着它,要把你的心思全部放空地看着它。”灵媒说时竭力睁大了眼睛,以至于她那两个暗黄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于是姬蔓荷真就照她说的,低头直直地盯着这个图案,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想些什么。 那些不会动的石子在某一刻突然颤动起来,并重新排列成了另外一种图案:一个圈里套着圈的圆形。 “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伸手去取一粒石子过来瞧瞧,但是让灵媒及时喝止住。 听这位中年妇人用着气竭力衰的声调说道:“你,你命中有大劫啊!你看你在这个圈里,有另外的小圈附在你身边,说明你身上有着死人的魂魄!” 姬蔓荷缩回手,心惊肉跳地等着她下一步还要说什么。 “这是凶相,这是凶兆啊!”灵媒开始宣告她的预测,妄图使姬蔓荷深信不疑。 “那,那我该怎么办?”姬蔓荷半信半疑地问她。 灵媒深呼一口气,平稳了情绪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皮绳挂狼牙的吊坠,然后拉过姬蔓荷的手,往她掌心里塞,并说道:“这个拿去挂在床头。” “哦好,谢谢。”姬蔓荷见她表演结束了,终于松口气,拿上坠子就想以最快速度离开小摊。 但是中年灵媒忙地拽过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且伸出一根枯枝般的食指,指着狼牙坠子说道:“诶,姑娘,这个三十两。” “三十两!你抢钱呐!我不要了!”姬蔓荷赶紧把手中的破烂扔回灵媒身上,并用力挣脱出被控住的手臂,想要往外跑。 灵媒看她要逃,急忙朝后边的小屋子吆喝一声,当即就有一群男女拿着麻绳、黑布袋冲出来,捆了姬蔓荷并用布袋套住了她的脑袋。 “放开我!”姬蔓荷拼命扭动着身子,但因为双手被困,视线被蒙,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 她还在想这次完了,真要被这帮人抓起来吊打的时候,有个男人在不远处呼号了一声,他浑厚有力的嗓音隔着层布传到她的耳朵里:“放开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3章 呦公子又是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围在姬蔓荷身边的众人顿时愣住,纷纷望向前来制止的男人,只见是一位高大健阔的公子,穿了浑黑的绣金直裰,平凡中仍可见其身份的不凡。 他见这帮混子仍不肯放人,重申道:“是不是等我动手了你们才肯放开她?” “你,你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中年灵媒见状走到人群前头,壮着胆子质问他。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这时跳出来,吆喝道:“我们公子是京城陆家的二当家,陆澈陆二爷!” 还被蒙着脑袋的姬蔓荷一听,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在茶馆里撞见的那位白衣公子,因此更用力地扭动身子,试着摆脱困境。 灵媒虽然听说过陆家,但是碍于自己上头派来的任务没完成,只能硬着头皮指挥手下,喊道:“陆家少爷岂是你这德行的人可以冒充?快,出来几个一起把他拿下!” 众人应一声,举起手中的棍棒绳索呀呀叫着向陆澈冲过去,哪知这少爷抬脚先踢飞三个,双手一使劲又摔趴两个。 只一眨眼的功夫,这帮乌合之众便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走走走,我们快走!”灵媒见势头不对,赶紧催促剩余的手下丢了姬蔓荷,一溜烟逃了个没影。 姬蔓荷被摔到地上,双手还被扣在身后,因此活脱脱成了一条离水的鲶鱼,只剩不断地挣扎。 她颇感无力之时,陆澈及时上前来将她扶起,扯掉黑袋子,并替她松了绑。 “你没事吧?”他顺道拍掉姬蔓荷裙袂上的灰土,蹲下身与她面对着面询问。 她视线模糊了一会,努力眨两下才清晰地看到眼前人的模样。 还是当日在茶馆里撞见的男人,还是他清秀的五官,只不过现时再见,这人面庞的线条更加精致硬朗。 “谢,谢谢陆公子。”姬蔓荷朝他结结巴巴地道句谢后,试图站起来。 但是奈何她这具身子太柔弱,在经历刚刚那场混乱后,姬蔓荷直感到浑身的乏力和疲软。 陆澈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过去,并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家。 姬蔓荷想起韶正仪警告过她不要和陆澈接近,心下想到这人应该与韶正仪是敌对关系,或许比她更了解韶家内幕。 于是她趁着与陆澈同车的机会向他攀谈起来:“容我问一句,陆公子怎会出现在这破烂的市集?” “我来这边好几天了,今天刚好在门口看到你,记起来上回我们好像在茶馆碰见过,又看你似乎遇到什么难事,到处找人打听,所以就跟着来看看。”陆澈笑答道,可是笑容里有极易察觉的疲惫。 她注意到这点,猜测可能陆澈有难处不能解决,因此试探问道:“公子你也遇到什么难事了?” 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思,陆澈欲言又止,端坐着的身子悄悄萎蔫了些,视线垂到了车板上。 “我,我就随口问一问,公子别介意。” 察他的失落情绪,姬蔓荷赶紧道歉。 “我在想办法救我妹妹。”他沉默一会,终于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4章 公子你家好大啊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听闻此人还是个重情的哥哥,姬蔓荷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心里暗忖:“难怪会与韶正仪敌对,一个是杀人的鬼怪,一个是救人的仙子。” 一旁的陆澈想到绿影,心情愈发的低沉,趁着今日有人可以倾听,他便向姬蔓荷吐诉道:“我妹妹被当家的送到青楼去了,听说前段日子遇到一个女扮男装的花客,害她受老鸨欺压更甚,所以得想办法尽快把她救出来,而且我还要找出那个女人,把她送到官衙,让官爷好好教育教育她。” “等等,你再说一遍。”听完他说的,姬蔓荷隐约觉得这故事像在哪儿听过。 于是陆澈又重复了一回,这下引得姬蔓荷忍不住问道:“敢问令妹被送到哪个青楼?” “香源乡,姑娘应该没听说过。” 不,姬蔓荷怎么会没听说过。 但是她不敢承认,于是又问:“令妹尊姓大名,改日我家里的兄弟去香源乡玩闹的时候,我也好跟着去看看,关照关照她。” “舍妹本名陆影,被当家的送到青楼后,跟当家的赌气,改成绿影了。” 这世间事总是如此凑巧,姬蔓荷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澈看出她脸上的尴尬,试图关切她,但让姬蔓荷提出的想法打断:“陆公子,我看要不这样吧,我这人呢平生最爱打抱不平,况且今日又是你救了我,我想办法替你把绿影救出来。” “这怎么行?你。”陆澈本想回绝,但是姬蔓荷一再坚持,他也只好顺了她的心意。 此时马车晃晃悠悠地行到了街中央,往左拐去韶家,往右拐去陆家,马夫在外边喊了一声,向陆澈确认一遍是不是往左拐。 陆澈听此思索片刻,向姬蔓荷邀约道:“既然主意已定,姑娘何不来我家坐坐,商榷一下具体行动?” 姬蔓荷看时间还早,应允了他,不久后到了陆家大门,她还没下车时就听见外边传来众多杂碎的脚步声。 掀起车帘一瞧,原是一大群衣衫艳丽且早已候在门外的仆妇迎接自家少爷。 陆澈先下的车,他脚一沾地赶忙回过身来将手递给了姬蔓荷,想帮她落得轻巧些。 但是姬蔓荷不习惯触碰陌生男人,只好尴尬地笑着回绝他,自己敛好裙子,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车缘。 看着她与自己小心翼翼保持距离的模样,陆澈就算收回个空手,脸上仍有难得的笑意漾出。 陆家的宅院真不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华宅豪庭,姬蔓荷随前边五六个整齐列队的仆妇走到花园的回廊下,透过满园的木樨与栾树往外望去,可看到远处有一座五层的阁楼高台矗立在晴好阳光里,格外清晰。 “陆公子,那边也是贵府的楼阁吗?”姬蔓荷拘谨地指了一下,得了陆澈肯定的回应。 并听他说道:“这座楼靠后一些的山也是我家的。” 姬蔓荷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出了汗,以前只听说过陆家的财力雄厚,哪知今日光从占地的府院就已了解到,他家的财力到底有几尺厚。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5章 你的心意我领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在陆澈的邀请下,姬蔓荷穿过挂花灯、嵌花窗的朱漆回廊,又经过湖上的九曲木桥,来到了湖中央的水榭亭台里。 一阵接着一阵的清风吹荡起挂在亭台四周的粉柔纱帘,使它们翻飞到湖面上,与阳光尽情嬉戏。 丫鬟们鱼贯而入,带来一盘又一盘的蜜饯与糕点,最后还在矮桌上留了两壶刚烫好的甜酒。 姬蔓荷屈腿跪坐在用兔毛做的蒲团上,抬眼看到桌对面的陆澈这会儿正往掐金丝的白玉杯里斟酒。 “不知道你有何打算?”他耐心地将乱溅的酒水倾倒入小小的杯子里,一面还不忘与她商榷拯救绿影的事宜。 姬蔓荷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唯独一个念头:“等入夜了,我去香源乡把她悄悄带出来就好。”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我也不会苦恼这么久了,绿影是个倔脾气,正与当家的犟着,既然是当家人送她进的青楼,绿影势必就要当家人把她请出去,我去没用,用蛮力也没用。”他放下酒壶,推了一杯到她面前。 “那就说服你们当家人不就好了?毕竟是亲眷,血浓于水,总不可能真忍心让自家女儿流落烟花地吧?”她拿起酒杯还没来得及饮一口,就忙着提出自己的意见。 陆澈听后却是勾了半边嘴角,苦笑里流露出更多的无奈:“姑娘不了解我家。算了,不提也罢,你的心意我领了,舍妹还是得由我自己想办法。” 他举杯一口饮尽,顺带呼出心中闷气,在冬日的暖阳里,那长长的呼吸依然化成了一道白色雾气。 “难得遇上可以说话的人,不如姑娘留在寒舍吃顿饭再走吧?”陆澈整理好心绪,向她邀请道。 话音刚落,姬蔓荷还没来得及思索要不要留下,缱绻舞动的纱帘后面响起一阵女人的声音:“我也正有此意。” 只见一只纤手轻轻挡开透薄泛光的帘子,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映入姬蔓荷的视线。 “你!是你!”姬蔓荷倏地往后挪屁股,退出了一小段距离。 陆澈虽不懂她的反应,很想问问她怎么了,但他还是先起了身,向来人问候道:“当家的来了?” 当家人即是差点整死姬蔓荷的陆谋。 陆谋见了姬蔓荷,竟是什么都不提,仍用一成不变的微笑挂在脸上。她的笑容淡淡的,细品还有些冷寂。 未待她发话,她身后的丫鬟就已先行上前,在桌边铺上一层波斯进贡的花色毛毡,再放了孔雀毛织成的蒲团,这才扶持着陆谋稳稳落座。 “影儿那孩子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什么叫规矩。阿澈你还是早些放弃吧。”陆谋心平气和,甚至是谈笑风生地对陆澈规劝道。 “可是当家的,她也是你妹妹啊。”他一着急,旋身面向她的时候不小心让袖口拂倒了满杯的美酒。 小小的杯子叮铃一声落在了石板地面。 这时候的阳光是非常美好的,但是姬蔓荷望着陆谋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时,直感觉浑身都是冰凉冰凉。 “这位姑娘我们见过面哦?”陆谋不想与陆澈继续纠缠下去,转而向姬蔓荷问道。 “应该没有。”姬蔓荷反应够快,当即摇摇头。 陆谋却笑道:“可我怎么在香源乡里见过你呢?”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6章 敢问姑娘芳名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我确实去过那里,只是陪我一个兄弟去的。”姬蔓荷赶忙辩解。 面对她的辩词,陆谋却再次笑道:“你连撒谎都不会,刚才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就暴露了。” 话毕,她伸出捂在貂毛手抄里的柔荑,让丫鬟搀扶着起身欲走。 临行前,她还有意用话提点陆澈:“这位小姐曾经女扮男装去找过影儿,我想应该不是之前你和我提过的那人吧?” 她都已经如此明说,陆澈自然清楚了,原来欺负绿影的人,正巧就是自己救下的这位姑娘。 姬蔓荷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怕他要冲她发飙,说不定严重起来,自己的小命都要难保。 她鼓起勇气偷瞄坐在对面的陆澈,发现他的表情虽然暗了一会儿,但很快有所好转,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 于是姬蔓荷这才敢试探着道歉:“陆公子见谅,那日真是我糊涂了要跟令妹怄气,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她从香源乡救出来!就当是补偿陆公子和陆小姐。” “我还当是什么人在欺负绿影,既然是姑娘你,想必只是误会一场,也请姑娘把陆某人先前的胡话当做耳边风,听过就忘吧。”陆澈拾起掉在地上的酒杯,重新斟满,接着仰首一口气将它闷完。 姬蔓荷察觉到,他虽然能释怀她的过错,但始终不能从绿影的问题里走出来。 出于他的救命之恩,又是她对绿影的歉疚,姬蔓荷咬咬牙,再次向他保证,自己势必会不惜一切救出绿影。 “姑娘你不必放心上,舍妹性子太倔,现在应该是见不得你的。”陆澈轻叹口气,再次否决她的主意。 “既然陆公子不相信我能成功,我说什么都得尝试一回。不过如果是公子你认为,我不必这么做,我倒愿意以一事交换,就当我俩互相帮个忙,如何?”姬蔓荷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于是顺便让陆澈帮她解解难题。 陆澈对此颇有兴趣,因而停了灌不尽的浓酒,用一双迷离的眸子凝视着她,问道:“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公子可认识韶家三少爷――韶正仪?”一涉及到正经事,姬蔓荷就变得沉着冷静,没有了刚才的慌张无措。 但陆澈摇摇头,用染了醉意的苦笑回应:“有过一场误会,但论到缘分,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公子能帮我调查一下,最近韶正仪都在跟谁接触,去了哪些地方,又做了哪些事情吗?”她往前倾靠身子,压低了声音。 陆澈看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因此不解地问道:“你调查自家人做什么?” “不止是自家人,还有一个叫岱钦的男人。调查他们自然有我的目的,但请公子放心,我不会让你或是陆家受到丁点的影响。”姬蔓荷的语气异常郑重。 这激起了陆澈极大的兴趣,所以思索不多时,他便答应了她。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且相谈甚欢,湖面的粼粼波光映照在亭台的纱幔上,许久陆澈才向她问起:“敢问姑娘芳名?” 姬蔓荷张嘴欲答,却想起什么而顿了片刻,但最后她还是安然地说道:“以前叫诺秋蕊,不过现在改称姬蔓荷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7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夜色临近,韶家各处已燃上明亮的灯火,韶正仪外出一天,现时终于得以回家歇息。 乐竹听闻他回来了,赶忙步履匆匆地奔到房中,果见韶正仪此时在凳上安稳坐着。 她来不及问候一声,就急着通知他:“不好了少爷,前两天安排下去的那个灵媒,今日午时跑来家里,说小姐被人救走了。” “谁救走她的?老婆子看清楚了吗?”韶正仪一个激灵,立马站起身步在乐竹面前。 “据说是陆家二爷。” 得知竟是这个冤家破坏了自己的计划,韶正仪原本就烦乱的心更加恼火。 而且听乐竹说都这个时候了,姬蔓荷还未回来,这又给他平添一把躁动。 “走,去陆家要人。”他在外费了一整天的口舌,现时来不及喝上一口茶,就催促乐竹赶快动身 城中的街巷掩映在夜色里,偶尔会有人家在房檐上挂几盏微弱的烛灯。 它们在风里飘摇,从行人身上拖出一个模糊且长的影子。 韶正仪脚下带风地行在前边,乐竹小跑着追在后边,两人都在担心姬蔓荷怎么样了。 然而奔行不多时,他们就发现前方有一道晃悠悠的光亮越来越近。 韶正仪盯着看了很久,终于在光影中分辨出他所熟悉的那个身形。 那是姬蔓荷提着一盏描了繁花的灯笼,慢行在有些结霜的石板路上。 “你去哪里了!”韶正仪虽是暗中松了口气,但不免要在嘴上讨伐她。 他装着很生气的模样,一把扯过她提拉裙袂的手,用力地握在掌心里。 姬蔓荷一路行来已有些疲倦,现时懒得解释太多,只将灯笼递给他,然后敷衍着说道:“我出去玩了一天,你这么担心我干嘛?” “我不担心你还担心谁?你倒是说说,我之前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了吗?”他接过竹竿做的手柄,不客气地拽上她,转身往回走。 “你之前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韶正仪听见这话后,倏地停下了脚步,他顿在原地片刻,俄而回过身问她:“你是不是累晕了?要不要我背你?” 姬蔓荷本想拒绝,但是经过白天的一遭惊险奇遇,自己的双手双脚已是乏力不说,现在夜深了,睡神也扰上眼皮,促使它们打起架来。 于是她当真应了,让他背起来后,她就像条死虫一样地扑在他宽大的脊背上。 “我说你今天去哪里了?”韶正仪继续追问她,就算心知肚明她的行踪,他也要听到这女人亲口说出来才肯罢休。 但是姬蔓荷偏就不坦白,并且反问他:“和你有关吗?” “你是我的女人,如何没关系了?”韶正仪沉声呢喃,似乎这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闻言,心里的小鹿控制不住跳了一跳,但很快平静下去,让她无端地想起了韶成礼。 这么句简单的话,她从未听韶成礼讲过。 这个男人的冷漠现时被莫名地放大,大到姬蔓荷有些想不好,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对他如此沉迷。 “你知道我是谁吗?”心灰意冷间她将脸埋到韶正仪的肩头,并忍不住问他。 他听到了,为此特意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沉默半晌。 待到在前边引路的乐竹回过身来催促时,韶正仪这才有了回应。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8章 求你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我说过,‘你是谁’这个问题根本不要紧。”韶正仪重又起步,这回他走得很慢很稳。 姬蔓荷揣摩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多问,只将口鼻紧紧地抵在他的肩头。 因此呼吸间,她能嗅到在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道,浑厚又清爽,很能令女人安心。 “我是谁?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呢喃间闭上眼睛,随他步行时的颠簸逐渐地坠入梦境。 沉睡过一夜,在第二日清早,姬蔓荷恢复了活力四射的状态,又开始准备自己的行动。 这回她不再去跟踪韶正仪,而是继续化妆成一个俊俏的小公子,独自往香源乡探了一探。 青楼永远都是喧哗吵闹的地方,今日也是,姬蔓荷在一些窑姐的纠缠下,好容易才来到绿影在四楼的住处。 这一层不比楼下热闹,反而冷清一些,没什么人经过。 姬蔓荷抬手叩门,心内忐忑不已,她这算是硬着头皮来求见冤家。 厚重的红漆木门慢慢地往里开出了条缝儿,有个小小的身影挡在后边,正小心翼翼地往外瞅。 姬蔓荷见着此人就是绿影,于是勉强自己打起笑容,并冲她问了声好。 但谁知绿影突然用力撇开两扇门,气冲冲地跨过门槛,抬手就要朝她的面庞送去一个大巴掌。 姬蔓荷本打算躲开,可转念想到既然有求于人,有些罪必定得受,因此愣是逼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紧紧闭上眼睛打算挨那一下。 “住手!”关键时候,屋内传来一声喝止,立马就将绿影的手钉在了姬蔓荷的面颊边。 姬蔓荷听声音就已猜到它的主人应该是陆澈,于是赶紧睁开眼,果真看到他正从里屋走出来。 “绿影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他将两个女人都请到桌边落座后,开始训诫妹妹。 绿影表示她很不服气,更是朝着姬蔓荷怒目道:“就是她害我被老鸨骂惨了!哥哥你不帮我反而还来教训我?” “我认错,之前全是我的错!对不起!”姬蔓荷赶紧立起身,朝她鞠躬道歉。 得了她的弯腰低头,绿影虽然解气大半,但胸中还是闷有一口气。 她将手臂抱在胸前,余怒未平地说道:“算了,之前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你别以为我能原谅你!我听哥哥说了,就你还想把我从这窑子捞出去?做梦!” 这小妮子一语说死,姬蔓荷顿感苦恼,她朝陆澈看看,妄图得他点帮助,哪知他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这样吧,陆小姐只要肯听陆公子的话,离开这里,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照着做,可以吗?”姬蔓荷极力忍耐着在人面前低三下四的委屈,尽量心平气和地与她商议。 绿影听此果然有反应,她思索一会儿后,向姬蔓荷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得反悔。” “等等,蔓荷你别答应她。”陆澈显得挺担忧,他向来知道自己妹妹的行为有多离谱。 果真被他猜到,绿影提了个令他决不能容忍的要求。 “你代替我留在这里当窑姐,如何?”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49章 胡闹!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这是胡闹!”陆澈皱紧眉头训斥绿影,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绿影甩开他,气哄哄地说道:“我认真的!如果她肯答应替我留在这里,我现在就跟你走!” 这话让姬蔓荷忍不住做起思想斗争,衡量着到底该不该答应她。 陆澈可不答应,他与不懂事的妹妹争论许久,都没得她退让一步,于是脾气上头,抬手一巴掌打在绿影脸上,恶怒道:“你与当家的一样,都是如此不讲道理!” 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姬蔓荷,她看形势不对,赶紧夹到两人之间劝阻,并硬着头皮答应了绿影:“我留下便是,只不过你要给我个期限,并且先跟老鸨说好,我不做那种事。” 她甚是尴尬,觉得这件事实在太委屈自己。 绿影见她终于应了,暂时顾不得哥哥的脾气,忙揉起红肿的半边脸,用略带哭腔的嗓音说道:“你也不用觉得委屈,我哥这么罩你,只要说一声你是陆家二少爷的女人,哪个男人敢乱来?” “不是,你误会我和陆公子了。”姬蔓荷试图向她撇清自己与陆澈的关系。 “误不误会与我何干?”绿影大眼睛一瞪,随后瞥向陆澈,朝他叮嘱道:“你休想将她偷偷带出去。她什么时候能走,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不等陆澈发飙,她率先拉扯起姬蔓荷,将她拖出门外,与自己一道去寻老鸨。 “等等!绿影你给我站住!”陆澈耐受不住妹妹的闹腾,掌桌而起,追到走廊上将两人拦了下来。 他开始与绿影争抢,姬蔓荷夹在其间又处在了非常被动的境地。 最后还是陆澈手快,趁着妹妹不备,将姬蔓荷拽到自己身后护了起来。 兄妹俩的气氛在这时达到了最尴尬的点,走廊里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默,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僵局。 幸而第四个人的出现给了姬蔓荷脱离局面的契机。 得了萨沁消息的韶正仪追查到此处,却见到自己女人又与陆澈纠缠上,顿时朝她喝道:“你在干什么!” 虽然也是个冤家,但对于此刻的姬蔓荷来说,韶正仪简直就是救星再世,让她有机会喘口气。 “你听我解释。”她绕开兄妹俩,直奔到韶正仪面前。 谁知他狠狠剜了她一眼,并极其不爽地冲她怨道:“你别解释了,既然这么爱跟陆家人混一起,以后也别回韶家!” 说罢韶正仪甩袖离去,继续自己此趟行程。 立在不远处的绿影见状,不忘讥诮她:“连自家人都不要你,你干脆留在这儿别回去了,反正有我哥在,你怕什么?” “绿影!”陆澈朝她瞪一眼,随即跑到姬蔓荷身边,想要拉上她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想不到,姬蔓荷今天是铁了心要用自己置换绿影,于是他还没抓到这女人的手,就被她丢在了身后。 陆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妹妹一起去寻香源乡的老鸨。 那个风尘气甚重的老鸨摇着团扇,将狡黠的目光往姬蔓荷身上扫过几回,俄而笑道:“当日竟未看出少爷原来是个女官爷。也罢,既然你们愿意,我留着便是,来人,给这位女官爷更衣。”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0章 我的女人居然跟他跑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今日,萨沁特地派人来支会韶正仪:岱钦有消息了。 “萨爷让我来转告少爷,岱钦那帮人可能就藏在香源乡里。”前来通报的小厮凑到他跟前,如是说。 但韶正仪来到青楼里,且在寂静的四楼绕了一圈,并没发现如萨沁描述的,手臂上纹有红烟图案的可疑人。 反倒是遇见姬蔓荷在与陆澈纠缠,这番场景促使他不想再做过多的逗留,于是一气之下就丢了姬蔓荷赶紧往三楼去找。 已经走远的韶正仪还未缓和好情绪,心想着就算他们没什么关系,但三番两次见到两人暧昧不清,这也足以令他生气。 因此在三楼、二楼、一楼随意逛了一圈,他就再也没心思调查,赶紧兜着一锅乱糟糟的心事回家去了。 也刚好今日老夫人要找他,让人将他请到了生香园内,说是要拉一下家常,实则想了解一下最近这小子在做什么。 韶正仪在她的小楼里一坐定,连桌上备好的贡茶都懒得碰一口,气呼呼地向老夫人抱怨道:“最近秋蕊,呸,蔓荷与陆家人走得很近,娘你说会不会她瞒着我们有了自己的主意?” “哦?自己的主意?”韶老夫人心下却想到他与大户人家的小姐在青楼纠缠的韵事。 “对,陆家向来与我们韶家井水不犯河水,她这会儿突然与他们家二公子搭上关系了,我猜该不会想要联手陆家人来对付我们吧?”韶正仪说时就陷入思索,在脑中梭织各种可能。 韶老夫人却讪笑道:“你说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 “此话怎讲?”他一个眼神照向她,顿时感到困惑。 “你就没有与陆家的小姐勾搭上?” 韶正仪先是一愣,俄而反应过来她所说的陆家小姐,难不成就是绿影? 因此听他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解释道:“前段日子,蔓荷跟我说,你为了一个窑姐取消了和她的婚事,这也就罢了,但这窑姐不是一般人,我让人往窑子里调查过,那孩子叫绿影是吧?陆家的小姐?” 这话说的他有口莫辩,但也明朗起来,原是姬蔓荷真的有找老夫人抹黑他。 他心烦意乱地再次解释过,让老夫人明白了事件始末后,便一刻呆不住,这就要起身去好好质问一下那女人,挑拨他和老夫人的关系寓意何在。 但是他在姬蔓荷的卧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夜已经深了,床榻上的被子仍是凉的,不像有人睡过。 耐不住这番苦等,他跑去敲乐竹卧房的门,将她唤出来一打听,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姬蔓荷自白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这女人是跟陆澈跑了吧!”韶正仪捏紧嘎啦响的拳头,恨不得现时现地就把陆澈揍一顿。 他在姬蔓荷的房中坐了一整夜,待到外边的公鸡开始打鸣,顾不得吃口饭,只咽了一杯乐竹煮来的开水后,便急着上陆家讨人。 暗蓝一片的街上太寂静,只有他用力拍门的动静在传荡。 “来了!”门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多时,韶正仪眼前的两扇门就吱吱呀呀地开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1章 原来是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里边的老管家只把门开出条缝儿,他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从缝里探到来人的模样,一下就乐了。 他随即将门开亮敞,迎着韶正仪笑道:“呦,原来是韶家少爷,我们当家的昨夜还在跟我讲,你今儿势必会来,怎么还真让当家的说中了,你是来找我们二爷的?” “你们当家?陆谋?她怎么知道的?”韶正仪诧异道。 “少爷别管当家人怎么知道,还是先跟我去见见当家的,你有话到时候直接问她就好。”老管家佝偻着身子,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韶正仪虽有些想不好这事,但是来都来了,这会儿也只得随他前去堂屋里拜会一下这从未谋面过的女人。 京城里盛传关于陆谋的事迹,在韶正仪听来均是劣迹斑斑,不可救药。这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横行在黑白两道,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 陆谋恰好也是这个时候到的屋内,她披着内缝白狐毛的鹤氅,将一双手笼在玉色的锦缎织毛手抄当中,脸上仍旧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摇摇地来到了韶正仪面前。 韶正仪借着渐明的天光看清楚了她的面容,这分明就是在茶馆绑架他们的女人。 “竟然是你!”他皱起眉头,心有不甘地捏紧了拳头。 陆谋倒没什么大反应,请他坐定后,还命人奉上一盘热腾腾的米馒头,冲这位稀客十分客气地说道:“三少爷难得来寒舍一坐,天这么早,怕是没吃饭就来了吧?” 他看一眼早点,又将视线挪到陆谋的脸上,吃惊之余,免不了要在脑中,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与现时的情况梳理一遍,看看这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更是出于防范,韶正仪婉拒道:“今日醒得早,在家用过早点,闲来无事便来府上坐坐,找陆二爷扯扯家常。” 哪知陆谋听了,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默视着他并翘起了嘴角,而后才挥挥手,让屋中一众仆妇退了出去。 “三少爷,韶正仪?”陆谋叹起他的名字时,从舒适宽大的座椅里缓缓起身,往屋子中央踱了几步。 她念叨完,自顾笑一声,又冲他说道:“不对,我怎么记得你叫巴图提赞?” 韶正仪听到自己的本名,先是有点震惊居然被这女人发现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冒充韶家三少爷的事情早就被萨沁那帮混道上的无赖识破,陆谋也就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事了。 “巴图已经死了,在下确是韶正仪,陆大当家爱这样认为,韶某也没有办法。”他讪笑着替自己狡辩。 “你是谁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和岱钦的关系,我知道你最近在找师傅,而我也在找他。”陆谋开门见山,果见他的笑容僵凝片刻便暗了下去。 韶正仪这回不再反驳,而是听着她继续讲下去。 陆谋步子一迈,踱到他旁侧,在铺了软垫的太师椅中稳稳地坐定了,这才发话:“你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往后我还是称呼你为三少爷,只不过现时要请三少爷帮个忙,和我一起将岱钦老贼揪出来,如何?”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2章 小情人不简单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和我师傅什么仇什么怨?”韶正仪听闻陆谋将岱钦蔑称为“老贼”,猜到两人势必是对立的。 她的笑意里起了嘲讽的味道,嘴角微咧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渐起的神思中合一合,俄而说道:“这些你别管,等找到你师父时,你再去问他也来得及,顺便问他,你额吉到底是不是真被韶家掳走的。” 韶正仪心头一紧,猛地起身,面对陆谋质问道:“你说什么?” “看来你还不清楚你师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那正好,跟我一起将他找出来就行了。”她抬起冷峻的视线,一下就将他现时的情绪全部看穿。 “你说我师父骗我?”韶正仪咬着牙,将这件难以置信的事问出口。 “你不是第一时间反驳我来维护岱钦,说明你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他了吧。”陆谋试探地问道。 这话使得韶正仪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确实怀疑过岱钦,怀疑他会不会骗了自己。 “我听说你来中原已经十年了,京城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要是你额吉在这里生活,势必会留下些线索,你现在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撞到我这里。”她说时拿过侧旁小桌上的茶杯,嗅闻几回便细细地抿了一口。 她看韶正仪没话可讲,于是接着讲道:“我对你这种千里寻母的孝子很是赞赏,所以这段时间找人帮忙你调查过查录美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原来把你养育成人的额吉,是从我们中原过去的一名女将,本名万沙。” “这个我知道。”韶正仪低垂了眼睑,沉声说道,“亲生额吉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阿瓦也战死沙场。是美盈额吉与康乐阿瓦一起将我养大。” “既然查录美盈对你有恩,你必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不是吗?岱钦把你哄骗来中原这么多年,现在是时候把他找出来,当面问他一问关于你额吉的真相了。” 韶正仪思索一会儿,掂量掂量陆谋的实力,觉得借助她的手段,确实要比自己单独行动要来的有效率,因此试着答应道:“你说我要怎么做?” “我已经安排你那位小情人去了香源乡,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陆谋说时放下茶盏,整整衣摆,准备起身离开。 姬蔓荷?! “等等,你什么意思?”韶正仪赶忙拦住陆谋。 “这是你们两位欠我的人情,忘了吗?在黑工坊里,我没有杀她,刻意为她开了几个风口保命。”陆谋说这话时颇为理直气壮,让他想不好这女人知不知道“羞耻”两字如何写。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一人参与这事就够了,为何还要牵连上她?” 面对他的斥责,陆谋毫不上心,笑言道:“我这不是确保你不会半途退出吗?我想萨沁老儿那边也给过你消息了,岱钦很有可能藏匿在香源乡里。” 这话还未完,她不喘一口气地接着说道:“我听说你那姓诺的小情人身世不简单,而且人也聪明,帮你和康婳解决了很多困难,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只听你一人的指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3章 感情骗子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从陆家出来后,神思就略有些恍惚。 他走在街上,心内不断回想着陆谋一语说破诺秋蕊被他利用的这事,似乎还在嘲笑他不过就是个感情骗子。 那么原来的诺秋蕊、现在的姬蔓荷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他自己一人想不好,于是快步朝香源乡赶去。等会儿到了窑子里,他并不打算救出姬蔓荷,而是听取陆谋的意见,同姬蔓荷一起蹲守,看看能不能发现关于岱钦的线索。 姬蔓荷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安睡过,她在清净的房间里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了后,老鸨过来敲她的门。 “我说姑娘,你在我们这里总该有个名字,这样吧,我就叫你绿沫,如何?”老鸨一手叉着腰,一手持着把美人扇在腹前,尽量保持着耐心,与还滚在榻上不肯起来的姬蔓荷说道。 “随你,反正我都进来了,不过昨天可说好了,我不做那种事。”姬蔓荷说时一个躬身,从被窝中打挺起身子,嘿咻一下就半坐到了床榻上。 相比起绿影,老鸨拿这位气势蛮横的女官爷更没办法,毕竟绿影进来是陆谋的主意,而姬蔓荷留在这里,就猜不准韶家会有什么反应了。 “行行行,既然你吃住都在我这里,那好歹也出去招待招待客人,进房里做的事,就交给其他姐妹。”老鸨说到此处,便见姬蔓荷脸色又开始不对,因而不敢再说下去。 但哪知这小妮子变脸很快,不多时就撤去一脸的黑沉,勉强向她笑道:“你说得对,我出去招待人家就是了,不过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岱钦的男人?” 姬蔓荷想着老鸨见多识广,于是向她打听道。 老鸨却是眉头一皱,回说:“什么奇怪的名字?我怎么可能听说过。” “没有也罢,走,我这就随你出去。”姬蔓荷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注意随后老鸨盯着她看了很久。 楼里的丫鬟送来了一套抹胸的长裙,外加保暖的带毛半套臂。因为裙内衬有隔层,姬蔓荷穿上它在楼道里走动时也不会觉得太冷。 诺秋蕊的身段非常好,再加上她的媚眼带光,鬓影衣香撩动,过往的花客无不为之停步驻足。 姬蔓荷顶着这么具诱人的躯体,在男人投来的火辣视线中,直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随老鸨走向二楼的某个厢房时,一路上脑子里只出现“红颜祸水”四个字。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她啧啧地摇起脑袋,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韶成礼会对诺秋蕊爱的死心塌地。 老鸨在前边听到她的呢喃,步到厢房门前时回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呢?” “没。”姬蔓荷赶紧站直了身子,无趣地等着她接下来还有什么嘱咐。 “就是这间了,里边的人你可得好好招待。”老鸨话毕,就替她开了门。 屋内已有三个穿着粗布衣裳、头顶散乱发髻的男人坐在桌边,这会儿还没有窑姐过来作陪,只能互相碰着杯干喝几口。 老鸨将姬蔓荷拉到身边,向他们介绍道:“其他姐妹马上就过来了,爷可别着急。这个是我们楼里的绿沫,让她先给各位爷助助兴。”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4章 叔叔我们不约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啪嗒一声,坐在正中的男人顺手将酒杯磕到桌上,目光往姬蔓荷身上打量几回,俄而说道:“长得倒是不错,不知道酒量怎么样?” 老鸨笑言:“爷少灌她几杯,这丫头不经喝,怕醉疯了扰了爷的兴致。” 说时,还将不情不愿的姬蔓荷推到跟前,嘱咐她:“待会可要给爷揉揉手,锤锤肩,别怠慢人家了。” 此刻外边的大堂里,已逐渐起了喧闹,姬蔓荷磨磨蹭蹭地挪到桌边,挑了个稍远的距离坐下后,就闭着嘴哀怨着一双眉目,来回观察这三个有点沉闷的男人。 “几岁了?”其中有个长了大胡子的人拿捏着小瓷杯,翘起满是胡渣的嘴角,冲她笑道。 姬蔓荷刚要脱口自己十七,但想到诺秋蕊比她大几岁,于是只好改口,回道:“二十了。” “二十了还出来卖?”另一个面上稍微干净点的男人嗤笑一声。 这让姬蔓荷无言以对,几度开口都只能咽下满腔的委屈。 他们继续喝着酒,偶尔互相碰个杯,照眼对笑两回。 姬蔓荷察这三人并不像急着动手动脚的色鬼,倒与从前军中那帮兄弟的性格蛮像,且年纪都与她父亲差不多大。 于是她试着放开胆,说道:“我跟我男人赌气,一时半会儿没钱赁房子,只好找这里的姐妹借个地方住,老鸨让我过来给几位倒酒助兴,就权当房租了。” 坐正中的男人听罢,渐渐地不再往杯中倒酒,转而将手探到自己下巴,摸了几把青色胡渣。 他吸饱一口气后,就从腰间捞上来一个褐色粗布缝制的钱袋子,大喇喇地扔到姬蔓荷手中。 “拿着钱赶快离开这地方,女人家跟男人赌什么气?”这个沧桑的男人用低沉的粗犷嗓门说道。 姬蔓荷手中捏了个沉甸甸的小挂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脱手钱袋,将它安稳地放到桌上。 坐在身边的大胡子男人笑着推还给她:“我们诺老弟的心意,姑娘就领了吧。” “这怎么好意思。”姬蔓荷赶紧推辞,这样的运气让她感到些许尴尬。 “诺老弟是个实在人,妹子你不要担心,给你钱真是为你好。”坐在另一边且面上干净的男人说时,嘴里还不忘呷一口酒。 “不不不,我不能收。”姬蔓荷带上一杯酒离座,并将钱袋抄起,亲自送到诺姓男人的手边。 但这也是位暴脾气的主儿,他看到她捧着钱袋的手伸了过来,当即哼一声,撇出个大掌试图推走她。 哪知力道使得太过,令她杯中的酒洒了出来,似一瓢水泼湿了他的衣袖。 姬蔓荷这下急了,一边不停地向他道歉,一边怪怨起自己为何变得如此笨手笨脚, 另两个男人却咯咯地笑起来,冲正卷起袖口擦手的诺姓男人打趣道:“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怀瑢的时候,也刚好是在这楼子里。” “对,那天也是我们仨,怀瑢给诺老弟倒酒,结果两人只顾着看对方,一不小心就把酒撒到了他的手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5章 说出来吓死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讲的。”诺姓的男人没了耐心卷衣袖,干脆豪气地撸一把,胡乱地将袖管推到了臂上。 姬蔓荷正往自己腰间掏干净的帕子,这时候抬眼一瞧,便见到他腕上纹了奇怪的图案。 再去观察其他两人的手,她注意到他们偶尔露出来的腕部却是清清爽爽。 这种勇猛的汉子往自己身上纹些图腾似的东西,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是姬蔓荷也不多惦记,端起酒壶重新为他斟了一杯,权当赔罪。 诺姓的男人还没接,门口突地闯进来一帮五彩艳丽的姑娘,她们笑摇着手中的丝帕,很快围到了三个男人身边。 姬蔓荷被挤到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场面,还是老鸨将她拉了出去。 随着房门合上,又有十多个手持铁链刀剑的窑姐聚到厢房前,聚精会神听着里边的动静,等待时机。 姬蔓荷这下懵了,她第一反应便是老鸨叫来打手教训花客,但是看这阵势,实际情况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我说这是。”她一句话还没问出口,让没工夫回答的老鸨推到几步路外,并听她警告道:“待会要是被误伤了,我可不负责。” 果真,话还没凉,原本安静的屋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桌椅乱砸的动静,伴随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吼,结实的几扇大门被人突破,砰一声,瞬间成了碎片。 那撞门而出的身影还在地上滚动时,就有铁链子叮铃铃地飞了过去。 姬蔓荷定睛一看,发现链子捆住的就是那诺姓男人。 “你们是谁?”他从地上跳起身,试图挣脱锁住他双臂的束缚。 老鸨习惯性地将一只手叉上细腰,另一手支在身旁的栏杆上,蔑笑地说道:“诺良远,今日可算抓到你了。” “我不曾与人结怨,今日为何要针对诺某?”他挣不开链子,又挨了几下利剑,背上手上流了不少血。 “带走!”老鸨没回答他,指挥自己的手下欲离开。 姬蔓荷眼睁睁看着他让人拽走,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情况,老鸨应是早有准备,她让姬蔓荷前去招呼,就是想探探路吧。 楼下大堂里没有几个花客,刚才的喧闹全是老鸨找人故意制造出来的。 姬蔓荷无可奈何,回身正要离开,谁知身后又传来打斗的声响。 她转身的一瞬间,有个黑影扑到她眼前,同时一条粗壮的手臂勒上她的脖颈,那青筋暴起的肌肉只要稍微鼓起一点,她就会命丧于此。 “救,命。”她喘不过气,混乱间视线不稳,眼前晃来晃去的场景使她头晕脑胀。 “你别动,我不会杀你。”耳边响起诺良远低而沙哑的声音,原来是他劫持了姬蔓荷。 老鸨本已放心,想他应该跑不了了,可半路杀出来的另外两个男人使她功亏一篑。 他们斩断了锁链,并护送诺良远逃离开围堵。 大胡子男人在诺良远扣住姬蔓荷后,举着刀拦在前边,冲老鸨喊道:“就凭你们这帮女人,也想跟老子斗?你知道老子还有老子兄弟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6章 我是他丫鬟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老鸨怎么会不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但她看人质是韶家来的小姐,未免心头紧张起来,生怕韶家小姐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 于是她未理睬大胡子男人的叫嚣,目光直盯着诺良远说道:“你先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你先说说抓我的目的。”他忍着背上的痛,咬牙回道。 老鸨慢慢放下叉腰的纤手,站直了身子,低语道:“怀瑢当年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均愣了片刻,他们没想到这素不相识的女人会提起已过世多时的薛怀瑢。 诺良远回忆起当年那一幕,心内的苦痛再次沸腾,他饱尝了失去爱妻的极端自责,这十多年来,每晚的梦里都是她的面容。 “我没忘,怀瑢因为我的自私丢了性命,我何尝敢忘。”诺良远垂眸,任往事吹起他心中的波澜。 众窑姐见他似松了防备,正蠢蠢欲动着要再次上前围困。 只不过大胡子和面上干净的男人举着大刀拦在前边,凶神恶煞,一时间令老鸨不敢轻举妄动。 “你快放了她,我不抓你便是。”她抬起叉腰的手指着姬蔓荷,向诺良远喝令道。 大胡子哼笑一声,问道:“先让老子问一句,你这老鸨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薛妹儿的事情?” 自勒着她脖颈的手臂松了些,姬蔓荷终于可以喘口气,她分明听到这帮人后来互相指责对方的过错,而诺良远却是一声不吭。 “诺,诺好汉,你跟这老鸨认识?”她无趣间问道,并极力仰起脖子,想要看向他。 “不认识,她刚才有没有自报家门?”诺良远回过神来,眼见老鸨与自己两位兄弟越吵越凶。 “好像报了,不过我没听到。”姬蔓荷晃晃脑袋。 “罢了,今日就当我疏忽防备,以后躲着她便是。我等会一松开你,你立马躺倒,等骚乱过了,赶紧回家去知道吗?”他低声训斥她,让姬蔓荷想到了自己父亲也总是这般态度。 “不回去,我还要找人。”她试着推了推诺良远的臂膀,发现自己竟是一点推不动他。 “跑青楼来找人?莫不是你男人来这边鬼混吧?” “不,我找一个叫岱钦的男人。” 姬蔓荷话才刚说完,没想到诺良远勒她的劲又使上,同时肃正了口气质问她:“你找他做什么?” “有人让我找他。” “谁?” 姬蔓荷本来想如实回答,但是转念一想不能把麻烦带给父亲,于是回答:“韶家三少爷,韶正仪。” 诺良远一听到韶家,兴趣倍增,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我怎觉得你有些眼熟?” 她哪里知道诺秋蕊之前有没有见过此人,况且两人都有着罕见的姓氏,说不定真有什么亲戚关系,于是谎称道:“我是韶正仪的丫鬟,他说什么我就照做什么。” “丫鬟?你不是说跟你男人赌气,所以才来这窑子里的吗?”诺良远微皱了眉,低下头望向姬蔓荷。 “我,我男人,”她硬着头皮回说,“就是韶正仪。”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7章 活该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所说的情况产生了矛盾,这让诺良远有些困惑,但现在情况危急,他还来不及问清楚,就忽感身后有呜呜的嘶鸣声微响。 “快趴下!”他撂倒姬蔓荷,自己则往一侧偏转了身子,电光火石间,一支飞镖擦过他的左脸,飞出几点猩红。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声呼喊引了注意力,顿时纷纷往他身后瞩目,只见投出飞镖的,是一个着束身锦衣、眉目紧皱的年轻公子,还有根细辫梳在身后。 姬蔓荷脸朝下摔在地上,现时已经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她不知道是韶正仪来了,眼前之景还处于天旋地转间,看不真切。 诺良远回身与韶正仪面对着面,并慢慢向后退去,跟自己两位兄弟靠拢在一起,这才发话:“敢问又是哪位英雄好汉要来对付诺某?” 韶正仪顾不上回答他,见这彪猛的汉子已经远离了姬蔓荷,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匍在地上的女人一把横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他试着唤道。 姬蔓荷听到了,她努力集中起涣散的注意力,将微睁的一双眸子对准他,看清楚后便向他苦笑道:“你来的真是时候。” 看她还有半条命留着,韶正仪之前攒下的那些怨气,这会儿已经飘散得差不多了。 他的目光抛向几步路外的猛汉,嘴里却向她说着伪怒的气话:“偷跑来这楼里当窑姐?谁给你这本事的?我同意了吗?” “你不让我跟着你调查黑衣人,我只好自己出来了。”姬蔓荷有气无力地向他怨念。 韶正仪心里蓦然翻腾起一阵心疼,因为这女人还叫诺秋蕊的时候,极少向他流露暗藏的情绪,是苦是甜,诺秋蕊都放在心里,给他的从来都是可人的微笑。 “等你安全了,再教训你也不迟!”他嘴里咕囔起气鼓鼓的话语,一边还算计到,挟持她的人应该不会再上前了,于是抱着她赶紧往后退去。 诺良远也不去管他们,与两位兄弟道声诀别的话语,接过他们递来的大刀,奋力杀向女杀手的包围圈。 只不过血丝还没见几束,又有一群蒙面的剑客从四面八方赶来包抄他。 这群剑客穿着荼白为底,宝蓝束边的统一装束,手中握有闪寒光的利刃,行动如风,悄无声息间就来到了诺良远面前。 老鸨见状,银牙暗咬,她掂量片刻,只得狠狠心带着自己手下撤退,将诺良远拱手送了人。 天黑之后,在二楼某个安静的厢房内,火苗“嘶”一声在红烛的芯头窜起,点火的那只大手摆了摆,甩灭了火折子上微燃的火焰。 韶正仪守在昏睡的姬蔓荷身边,直到现时也不见她醒过来,于是想到要不先去外边看看情况如何了。 只是手刚触到门板,他便听见床榻上的女人“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你醒了?”他疾步回到她身边问道。 姬蔓荷呼出一口闷气,试着动动手脚,却发现浑身都疼得厉害,她伸手往腰上摸了一把,哀怨道:“那孙子摔我的力气不小。” 韶正仪虽然心疼她,但还是装着漠不关心的气势,轻声抛出一句:“活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8章 他吃醋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听他如此不屑的口气,姬蔓荷当然不服,她极想弹起腿朝他踹,但只要动弹一下,就会牵扯全身的肌肉,激长酸痛。 “哎呦!”她嗷一声,因此放弃对他的讨伐,刚有些弯曲的身子这下又躺平了。 韶正仪看明白她的举动,本来还黑沉的面庞渐渐笼上了一层笑意。 他往里挪了挪,与她靠得更近些,因此得以够到她搭在腰间的手,轻轻一握,就将娇嫩的柔荑包在了掌心里。 姬蔓荷像是触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本能地抽回手,藏到了屁股底下。 “你,你干嘛?”她问时有些紧张,有些结巴,怕这人又要趁虚而入。 果真让她猜中,韶正仪话不多说,俯下身子轻轻柔柔地贴上她,鼻尖不断嗅着她的体香,一路探寻到红唇上。 姬蔓荷心口都抽紧了,连忙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试探。 这仅是个试探,韶正仪察觉到她的抗拒,伸过来一只大手,稍用了些力道掰正她的脸,而后将视线钉在她的眼眸里,自己却不言不语。 她被他看得愈发紧张,想不好接下去他又要做什么。 “我问你,怎么想到要来青楼里调查的?”韶正仪严肃了口气,像是在审问她。 姬蔓荷暗忖,她与陆澈的约定必不能让韶正仪知道,于是脑筋一溜,就回答他:“还不是被你气的?” 他感觉莫名其妙,原本平整的眉头有些压下,问她:“我气你什么了?” “我在柳风台里差点让人绑了去,还是陆公子救了我,现在她妹妹被困在这里,我一起来帮他,这有问题?你倒好,看见我和他站在一起你就发脾气,还让我不要回家,我就只好留在这里当个窑姐自生自灭了。”姬蔓荷说时不耐烦地推搡他,试图让他不要与自己贴得这么近。 韶正仪却是推开她的双手,慢慢地拽她半坐到床头,认真与她说道:“我跟你说了几遍让你不要接近陆澈?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干脆。” 他将话停在这里,让姬蔓荷睁大眼睛、屏着呼吸许久,才听他继续讲道:“干脆我也不来管你们,你爱跟谁过都行。” 姬蔓荷见他说时偏挪了视线到别处,而且情绪也开始不对劲,揣测起这人是不是伤心了。 “你,你怎么了?我听你话就是了,你别,别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啊。”她小心翼翼地扶上他的臂膀,轻轻晃两下。 韶正仪转了身,似有沉重的情绪压弯他的肩头,促他拱起脊背,并淡言道:“看来还是陆澈能给你幸福,我留不住你,你跟他走吧。” 姬蔓荷触碰他的手顿时放开,停在空气里,她眼珠子溜溜,想着韶正仪这是吃醋吃到瓶底了? “你,真放我走?”她顺着他的话,试着问道。 “你说呢!”谁曾想韶正仪听了,连忙转过身来反问。 姬蔓荷猛然清醒,他这是真吃醋了。 她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笑道:“你放心,我跟陆澈,真的一点暧昧都没有。” 韶正仪哼一声,掸好衣摆,甩甩袖子便起身要走,末了又给她留下一句醋味满满的关切:“我出去看看,你再睡会,我没回来之前别乱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59章 小皮袄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眼看他疾步出了门,本想跟踪,但这会儿她全身都还酸痛无比,只好挪着屁股再次躺回床上。 她对着房梁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想诺好汉如何了,会不会被老鸨抓起来带去拷问? 白天的混乱场面里,她听几个人来回说着“薛怀瑢”,难不成这还是一出情仇纠葛? 半晌过后仍不见韶正仪回来,姬蔓荷望向外边的明灭灯火并思索几许,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出去看看。 夜还未深,香源乡依旧喧闹如常,大概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清早的窑子里,发生了什么值得观望的事。 姬蔓荷沿着走廊七拐八拐,终于回到自己被挟持的地点,她看到现场被收拾得十分干净,而且路上人来人往,均是寻欢买醉的纨绔子弟,一不小心还将她撞到了栏杆边上。 “小心。”她身后响起一个很轻的女声。 这个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又不失女儿家的柔美,一时间使姬蔓荷忍不住回头望,才发现自己似将行人的路堵住了。 被堵的姑娘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穿着羊羔毛缝边的皮袄,身下罩一条羊绒的及踝开叉裙,脚上套有牛皮带子系绑的长靴,这种装束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惯有的打扮,充满了异域风情。 她看姬蔓荷只顾上下打量自己而忘了让路,于是将嘴角勾起,无奈笑道:“姑娘让一下。” “哦哦,不好意思。”姬蔓荷反应过来,立马往旁侧挪了一步,哪知又被醉汉撞倒,这下直接扑到了这姑娘的身上。 “你没事吧?”皮袄姑娘性子比较温和,没有一点不耐烦,而且还伸出双手将姬蔓荷小心地扶住了。 姬蔓荷赶紧再道句歉,同时抓着她的两条手臂忍了酸疼站起来。 只是她垂头时,看到这皮袄姑娘从袖中露出的一截嫩腕上刺有怪异图案,且与诺良远手上的一模一样。 顿时一连串的猜测涌上姬蔓荷的心头,促她后来开始尾随这个小皮袄。 鬼鬼祟祟的姬蔓荷因为手痛脚痛,所以走路时用不上力,正好消了她不小的动静,最后安安稳稳地跟到了四楼。 她眼见小皮袄站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门前,进去前还往四周观察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她。 幸亏姬蔓荷躲得快,咻一下避开了她的视线,只听“吱呀”一声接着再来一声,之后的走廊里便再无其他动静。 “她这么机警,那屋里肯定有问题。”姬蔓荷在心里碎碎念起来,同时蹑手蹑脚溜到门前,正要故伎重演——贴耳窃听,哪知还没等她靠上门板,里边就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姬蔓荷一惊,再回身察四周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像只无头苍蝇乱飞乱撞均是碰壁的情况下,她只得躲进了对面的厢房。 这房应该没人住着,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要她尽量不出声就不会被发现。 她蹲在门后面屏住了呼吸,听到那间屋子的门又打开,有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伴随脚步声,越靠越近。 “我刚才去外面打听过,他已经被陆谋的人抓走了。”这个清澈的声音姬蔓荷听得出,就是刚才那个小皮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0章 平光哥哥?!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接着有个男人说道:“那我就去把他救回来!” 姬蔓荷乍一听,忽觉这人的声音也很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好是谁。 小皮袄听他如此言论,似乎着急了,她说道:“你怎么救?还要去陆家救人?你认识路吗?” 男人气哄哄地回答:“要不是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京城哪处地方我不清楚的?” 还背靠门板的姬蔓荷发觉他们离这间厢房越来越近,开始心慌,她想该不会是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间房也是他们的吧? 果不其然,那两人说话的响动已在姬蔓荷头上飘起,她赶紧将身子前倾,双膝跪地,一点点爬到桌子底下。 门开了,借着外边不亮的灯火,姬蔓荷能够看到小皮袄在后,大皮袄在前,两人似乎还是同一款式的装束。 他们因着争吵停在了门口,大皮袄一只脚刚迈进来,另一只还留在外,这时与小皮袄说道:“我这条命是他救下来的,所以这回轮到我去救他。” “你别急,我再去跟阿瓦商量商量,相信他会改变主意的。” “来不及了!你爹都说了要放弃他。” 小皮袄凝噎住,两人之间起了沉默。 大皮袄的喘息声很重,姬蔓荷缩着身子,尽量保持静止时,能听到他的呼吸很快挪到了桌边,并且还点起烛灯,照亮了室内。 他忽而掌桌,桌面上叮铃咚咙响一阵,将头顶着桌面底的姬蔓荷震得骨头都在颤抖。 “你先回去,我待会就出发,你爹找不见我,你也不用帮我瞒着。” 小皮袄无可奈何,冷静了一会,当真随他,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以!”他再次敲桌,下边的姬蔓荷直觉当头棒喝般难以忍受,因而缩紧身子时不小心拿头拄到了桌脚。 桌边男女感到明显的震动,诧异间纷纷低头,很容易就发现了躲在桌子下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 两人反应极快,话没完便都已拔出挂在腰上的宝剑,噌一下指向了姬蔓荷的鼻子。 “我走错房间,不小心闯进来的。”姬蔓荷没了办法,边陪着笑,边慢吞吞地从桌底下钻了出来。 她终于能看清这一男一女的面貌,女的就是自己跟踪的小皮袄,而男人,却让姬蔓荷大吃一惊。 她看到了谁! 那个时常将笑容挂嘴边,态度温和、长相英俊,且武艺高强的韶家二少爷――韶平光。 自沙场失利,他的死讯传到中原已有两年多,怎么这会儿突然“复活”了呢? 姬蔓荷不敢相信,她揉揉眼睛,使劲睁大了,又将立在跟前的男人仔细打量几回,还是觉得他跟韶平光太像。 因为韶家除了身子羸弱的韶正仪不参军,其余的少爷都是从小就被扔在沙场上历练的。 在军中长大的姬蔓荷自然与他们相熟,所以就算韶平光“死了”两年,自己也不可能将他认错。 “你,你是平光哥哥?”姬蔓荷盯着他,试探着问道。 哪知韶平光却皱了眉头,****:“你认识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1章 话说到一半总是会被打断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怎么会不认识他,况他如此一问,也就间接地证实了自己就是韶平光。 “平光哥哥,我是姬蔓荷啊!”她脱口而出,却见他眉头紧皱,目光狐疑,下一刻她才想起,现在的自己长着诺秋蕊的外貌,因此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之前叫诺秋蕊,你忘了我吗?” 韶平光的视线未从她的眸子里离开,更是警惕地回说:“我不记得你。” 话毕,在他身旁的小皮袄本想问什么,但门外响起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吉雅?吉雅你去哪里了?” “我这就来了。”小皮袄应一声,随即不得不收回指向姬蔓荷的剑,向韶平光叮嘱几句让他小心点的话后,小跑着出去了。 “你看着我。”见姬蔓荷的视线随吉雅出到门外,丝毫没有松懈防备的韶平光压着嗓子喝令。 姬蔓荷倏地转溜过一对眸子,朝他看准了还不忘眨两眨。 “我真的认识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我嫁给了你哥哥,虽然那时候我还不长现在这样。”她努力地将每个字都用可靠的语气来落实,试图使他相信自己。 但韶平光的反应让她有些苦恼,听他说道:“我记不起以前的事,就连我的名字和故乡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姬蔓荷听到这个“别人”,就像看到了火光,立刻问他:“那个人呢?你可以问他是不是有我这么个嫂子?” “早上他就被人抓走了。”韶平光说起诺良远,内心的担忧就化成了使不完的力气,光是听他手中的剑柄被捏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可知他攥剑的力气有多大。 她顿默一会,蓦然想起了诺良远,问他这个“别人”是谁,得到的回答果真与她的猜测相一致,于是更要质疑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家乡,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不回京城来打听?” 韶平光皱紧的眉头不曾松开,却先放下了威胁她的武器,暗叹口气,说道:“我娶了刚才那个女人,我们还有一个快要两岁的儿子,我舍不得她。” “你可以把母子俩带到京城的家里,你是韶家的二少爷,你一回去,整个家都是你的了。”姬蔓荷试着将他的身份说得更明确些,并补充道:“还有生你养你的娘,她以为你死了差点把眼睛哭瞎。” 但韶平光没有半点动容,他仅以无奈淡漠的语气回说:“再等等吧,有空就会回去看看你说的韶家,不过现在怕是没机会了,我们手头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没解决。” 姬蔓荷想不好他这是真忘了还是假装失忆,一般失忆的人在听到自己的家就近在眼前时,哪一个不想赶快回去的? 唯有这韶二爷特别了点,甚至让她觉得还有些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豪气。 于是她倒想了解一下他口口声声说的“重要的事”。 不过未说完的话总是会被打断,她刚张口要问,跑去对面房间的吉雅这会儿像风一样蹿到屋里,兴奋地通知他:“平光,阿瓦同意我们去救他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2章 他是我爹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一手扶住门框,还未进门时便与韶平光招摇起另一只手:“我们快些准备好,这个姑娘就先让阿瓦帮忙看着。” 姬蔓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要去救诺良远了,且从刚才的对话里听出来,人还是被陆家劫走的。 而陆家的当家是个什么人?诺良远落到她手里还能有半条命留着? 与诺良远对话的片刻功夫,使她对这个中年男人的看法不浅,他不像个恶人,相反,姬蔓荷觉他身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戾气。 恶徒的戾气很难掩藏,更何况就算是她父亲姬孤山,这个立过无数功勋的猛将,他的身上也时常会带有一些鬼神莫近的血腥气,那是真正杀红了眼后才有的气场。 相比之下,诺良远就是一个朴实的乡土男人,虽然手中握着带血的剑,但剑上的血至少有一半是他自己的。 这种感怀促她现时不得不站出来,向两人提议道:“我认识去陆家的路,而且里边我也去走过一趟,大致还记得些构造,所以带我一起去。” 吉雅并不信任她,自然否决道:“现在我还不能信任你,你会跟踪我,说不定就是陆家派来的探子呢?” 姬蔓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怕说多了越描越黑,只好简短回答:“我倒是认识陆家二公子,但绝不是他们家的探子,你们不是不认识路吗?况且里边有多大你们知道吗?半条街都是!” 他们听后确实变得迟疑了些,但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仍是拒绝她的提议。 奈何不得,姬蔓荷眼看他俩要叫人来押走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顿时脱口而出:“因为他是我父亲!” 本已回身去喊人的吉雅还有重新提剑对准她的韶平光听到这一出,都愣在了原地。 姬蔓荷的脸颊火烫,假称别人的女儿令她觉得多少都有些愧对姬孤山。 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我以前叫诺秋蕊,而且我还知道我娘叫薛怀瑢。” “平光,难不成她真是?”吉雅忙走近韶平光,与他聚首商量。 韶平光盯着姬蔓荷认真思虑一会儿,他幽深的眸子如同暗蓝的宝石,折射出廊灯的微弱光芒,并映出眼前这个柔媚女子的身影。 俄而听他终于打定主意,嘱咐她:“行吧,你说是就是,等会上了车,去陆家的方向、里边的构造都要交给你了。” 简单收拾好,且待韶平光与吉雅换过一身纯黑的夜行衣,又问香源乡租借了辆宽敞的大马车后,姬蔓荷便随着他们两人与另外三个手下,一路颠簸地来到了陆家附近。 趁着路上的功夫,姬蔓荷给他们讲了讲陆家里边的布局,大致使韶平光能在脑中描绘出一份简单的地图。 马车藏在一个小巷口,除了姬蔓荷,其他人都嗖嗖嗖地消失了身影,他们行动之快令见过无数高手的她都感到震惊。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姬蔓荷将车帘子挂起,当头高悬的明月洒了皎洁月华到她身上,夜里的街巷寂寂无声,促她又开始怀疑这群人的身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3章 审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寒夜的冷风似刀,剐的走廊里盏盏灯笼都在簌簌轻响,除了廊外树影婆娑的庭院寂静无比,某间灯火明亮的房内也传出来不一般的动静。 隔着扇门,沉闷的鞭打声,声声骇人,不时还能听到有个男人用着粗犷嗓门嘶吼:“但求一死!” 已经浑身是伤的诺良远被绑在刑架上,他吼完最后一句,倏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与他身上的冷汗一起,啪嗒啪嗒落在石板地面上。 他无力再去看一眼甩鞭子的锦衣青年,吐光了嘴里的腥味后,诺良远便已是垂死状态。 安稳坐在一旁的陆谋观摩了一晚上,她见这个硬汉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岱钦的下落,原本还浮在面上的冷笑现时都已经冻冰碎了去,露出了让人觉阴冷的不耐烦神色。 她用一只骨感的纤手端起刚沏好的热腾香茗,起身步到诺良远面前,一杯子泼到他带血的面庞上,且瞪向他的目光完全展露了她尖锐的性格。 滚烫的茶水给诺良远带去一阵刺痛,他本已麻木的知觉这下恢复了一半,鸣响的耳内能辨析出他们的谈话声。 他听到陆谋不带感情地说着:“三少爷挥鞭子的手累了吧,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留着这男人半条命,等到明天,或许他就会想通了。” 站在刑架对面的韶正仪手里还紧攥着滴血的铁鞭,他的衣面上也沾了浓厚的鲜血,两只卷起的袖子更是掩饰不住缠绕在他臂膀上的暴突筋脉。 “再审会儿,说不定他就招了!”韶正仪对着诺良远咬牙怒目,试图仍用暴力逼问他。 但是陆谋怕这根线索会断,便朝守在门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几个壮汉上前来,一人一边,架住韶正仪后拖着他往外扔。 诺良远微抬着沉重的头,透过乱垂的发丝看到韶正仪异常的愤怒,于是不顾自己胸腔抽痛,无力笑道:“那小伙子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不记得与他有仇。” 扔了杯子到地上的陆谋踩在碎瓷片上,咔擦咔擦地将它们统统碾成粉末,俄而她环错双手在胸前,冷言回道:“不是跟你有仇,是跟岱钦。” 没想到诺良远听罢只是闭上眼睛苦笑一阵,他整个人因此微颤起来,裂开几道血口子的唇上又滴下了污血。 “你笑什么?”陆谋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这是在笑她,心火怒燃间伸手一个巴掌,扇了一手半凝的血块。 “岱钦这只老狐狸,你以为找到他就能对付得了?”诺良远啐掉涌到口里的血水,转了暗黄的眼珠子瞥向陆谋。 陆谋不服气,在京城甚至是中原,就还没她干不过的对手。 “要你多事,你只要把岱钦的藏身之处告诉我就好,剩下的我会解决。”她一把拽过他残破的衣襟,凑近了脸咬牙低语。 “我不说你也知道,岱钦就在香源乡里,但是要找到他,就得你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了你。”话毕,诺良远便不再言语。 陆谋盘算这男人骨头太硬,用皮肉的苦痛怕是动摇不了他,于是想着让人调查诺良远的过去,企图寻找他的软肋下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4章 车里坐着什么人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出了囚室,疾步行在冷风中,同时指挥着身后的手下:“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去香源乡里搜索岱钦,一队去调查诺良远的背景。” 几个持刀的随从抱拳应和,随后停下步伐,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朦胧月色里。 外边的马车上,还在等待的姬蔓荷倚靠着车壁小憩,万籁俱寂促她就快要坠入梦海时,一阵叮铃哐啷的动静突然响彻附近的街巷。 姬蔓荷一个哆嗦就从睡梦中回过了神,迷蒙间,她胡乱撑起身子,甩开车帘摸索着跳下马车,拔腿往出事的方向跑。 但在半路上却遇奔逃而来的黑衣人,姬蔓荷认出他是韶平光带来的三个手下之一。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平光哥哥呢?”她急忙上前接应,靠近时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便猜测他们这趟遇上了麻烦。 这人一边解开身上染血的黑衣,以便露出里边的常服,一边喘着粗气解释道:“快上车,大哥带着小姐往另一边跑了,我负责驾车引开追杀的人。” 这番话更是加重了姬蔓荷的担忧,她随他跑回了马车,路上仍停不住向他发问:“被陆谋发现了吗?” 谁知他却回道:“不是陆谋,是一个男人,我看他从关押诺叔的房里走出来时浑身是血,应是由他审问,看来诺叔是凶多吉少了。” 陆家的男人?姬蔓荷现时还只能想到陆澈,但是她想不好性情温和的陆二公子怎会如此血腥。 马儿拖着车只行过一小段距离,就有几支带火的箭矢从车屁股后头破风刺来,“咚咚咚”打鼓似地落在车厢外壁,将车内还在纠结揣测的姬蔓荷吓了一跳。 驾车的男人立刻收住缰绳,安抚好受惊的马儿后,缩着肩膀,畏首畏尾地小跑到车后头,装模作样地挠起脑袋。 后边追来许多陆家的剑客,韶正仪以为黑衣人上了马车,这会儿全神贯注地奔跑在最前头,试图抓住这些可能联系到岱钦的可疑人。 他来不及换掉带血的脏衣,面上也是发黑的血渍,随剑客围困住马车后,首先质问车夫:“车里坐着什么人?” “禀大大大人,车里车里坐着一位娘子。”韶平光的手下装得有模有样,夜色掩盖了他身上几处不明显的血迹,使韶正仪无法察觉到异样。 但是韶正仪不愿相信,他命人举着刀在前面开路,嘶啦嘶啦划碎车帘子后,他朝里吼道:“里边什么人?” 姬蔓荷这时候已经听出了韶正仪的声音,她壮起胆子走出车厢,果见他后脑勺的细辫在摇晃丝丝月光。 他看清楚姬蔓荷的脸,立马收起指向她的利剑,推开她后自己跳上车厢前去检查,但里边真的没有第二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跳下马车,一把拽起她的衣襟质问,姬蔓荷怕出口成错,愣是装着懈怠的倦样,无力回答。 “我问你话!”韶正仪的情绪更加暴躁,用上肺腑的力气朝她怒言。 姬蔓荷受不了他,哆嗦一下身子只能随意应道:“我来找陆澈,还没到陆家就听到那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敢过去,想想还是回去算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5章 少爷说了软禁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并不相信她的敷衍,但因被她话语中的“陆澈”两字戳到,倒不去管真相如何,只冲着这一项开始发更大的火。 “你眼里只有陆澈,何曾有过我?”他说时甩开紧攥在手的衣襟,换成利剑咻的一声架上了她的脖颈。 姬蔓荷知他的情绪,也知他不会真动手,便毫无顾忌地抛了怨恨的白眼给他,并回道:“你解释一下自己在做什么?看你满身带血,定是做什么坏勾当去了。” “给我回去。”他握剑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说不好是因为太生气,还是因为她拨乱了他的情绪。 “让开。”姬蔓荷伸过手,朝触在颈上的剑刃蹦一记弹指,很是不屑地啐一口。 她利索地登上车,连头都不回,就让马夫快点驾车离开。 韶正仪虽压不住心头的疑惑,但她坐在里边,而陆家门客跟在自己身后,出于对她的保护,他只能吞了急于质问她的话,眼睁睁看着这辆可疑的马车扬长而去。 翌日,澄净的阳光洒泼在白色微透的窗纸上,不时有乱撞的西风将它们鼓动,生出的轻微响声盈漫到姬蔓荷耳边,促她终于从深沉的睡梦里醒了过来。 凌晨时分忽地落了一场鹅毛大雪,天亮之后,庭院里的枯枝残叶就被半隐在绵白之下。 在偶尔有碎雪从檐上掉落的长廊里,一群低眉顺目的丫鬟正静静走过。 她们列了两排长长的队伍,步履踏实地行至姬蔓荷的房前。 各人手中捧有新衣新鞋还有些新打的银镯玉环,向开门的乐竹行过礼后,将它们稳当地放在了桌上。 姬蔓荷站在铜镜前系绑腰带,这会儿已经感知到外屋的动静,停了手正侧耳听着。 里外屋被一层厚实的绸面幕帘隔开,因此她只能听到些细碎的话语,看不到外边的情况。 “乐竹?”她试着唤道,立马得了回应。 乐竹生怕室内好容易才攒足的暖气会逃走,于是只将粉锦的幕帘小心地掀开一个眼,她就从这个小眼中凑了半张脸和半张嘴进来说话:“小姐醒了?什么事要乐竹去办的?” 姬蔓荷看她这副模样,忽觉可爱又好笑,嗤笑一声后便回道:“刚才外边来什么人了?这么热闹?” “那是少爷派来的丫鬟,说快过年了,少爷有心为你准备了好东西。” 说起韶正仪,姬蔓荷没有忘记昨晚的事情,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想到诺良远就是被韶正仪用了刑,光看他身上的血迹,说不定诺好汉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行,我得去陆家看看。”她神思恍惚片刻后呢喃一声,当即决定要去找陆澈打听情况。 乐竹发现她的目的,一如往常,拦到她面前试图阻止,“小姐,小姐你不能出去,少爷昨晚回来的时候说了,说了。” “说了什么?”姬蔓荷亮出她凌厉的招牌眼神,果真吓退了乐竹。 见她终于肯让步,不等她回答,姬蔓荷便想扬长而去,哪知前脚刚迈出门槛,就有两个带刀的家丁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得罪小姐了,三爷吩咐,从今起,没有他的命令,小姐不许擅自踏出房门一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6章 同一个招数怎么能使用两次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是软禁的意思了? 姬蔓荷没被吓住,反而朝阻拦她的家丁怒言道:“老夫人让我今早这个时候去找她,耽误了时辰,老夫人责怪下来,我可全都怪在你们头上!” 哪知家丁没有因此困扰,他们镇定得很,随手拦下一个过路的丫鬟,就让她跑去生香园问情况。 这下肯定暴露了,姬蔓荷懊恼地用掌心猛拍脑门,有气无处发,只得回到了里屋。 她坐在床沿思索良久,越想越憋屈,想到自己昨晚被吼了一下,今天又上演软禁的戏码,韶正仪这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她气呼呼地环错双手在胸前,自言自语着跺起了脚。 乐竹本在屋外耐心守着,她想这下姬蔓荷总该服软了吧,但谁知里边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接着还可以听到有酸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她急忙冲了进去,见姬蔓荷正扶着窗框朝兰花盆里吐不尽胆水,于是赶紧上前抚着她的背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 “乐竹,我有些恶心。”姬蔓荷勉强直起俯下的身子,拿袖口抹干净唇缘。 听这位小姐喊恶心难受,乐竹安顿好她后,赶紧让人找来了大夫,替她搭脉看看病情。 姬蔓荷端坐在桌边,无趣地盯着全神贯注的大夫,偶尔还抬起眼偷瞄忧心忡忡的乐竹。 “倒是没什么问题,之所以会呕吐,应该是天冷了的缘故,身子弱经不起寒潮,是会出现这种现象。”大夫应付过主仆二人,就动笔蘸墨写起了药方子。 姬蔓荷看自己再不行动,就要错失机会,于是故伎重演,以询问私病为由,将乐竹赶了出去。 “大夫,你再帮我诊断诊断。”她说时从袖子里掏出丫鬟才刚送来的玉镯,拉过大夫的手塞到了他的掌心里。 “这,怎么说?”这是个挺好说话的老男人,他将一颗皱巴巴的脑袋凑近她,轻声问道。 “这样,我会以药喝着不舒服为由,让人把你请到家里来,你到时再给我把把脉,就说我有喜了。”姬蔓荷察觉到这老家伙听了有些犹豫,赶忙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的金锭,直接送进了他的袖口中。 “好说好说,不过就是怕三爷知道真相会怪罪下来,现在韶家全由他做主,连我们外边都知道了,这不原本还三少爷三少爷地喊,最近一段时间都改称三爷了。”老大夫啧啧地晃晃脑袋,似乎对韶正仪掌控韶家这回事也心存揣测。 姬蔓荷就知道他会怕韶正仪,于是又加了一个银锭。 她看这人意向更大,接着唆使:“即使是败露了也没事,你说自己诊错脉了不就好?我是真喜欢三爷,又是真心诚意要嫁给他,为着这事,你说就算三爷知道了,他还会来怪你吗?” 老大夫果真被说服,便与她约定好隔天就上演这场好戏。 有过上回的经验,乐竹心里清楚着姬蔓荷这次又想搞鬼,于是贴耳到门上仔细听,但屋里两人交谈声太轻,根本捕捉不到有用的消息。 她心内急起来,想不好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倒是两旁的家丁见她在门前来回踱步苦恼,晃晃手中的大刀,向她支招道:“想知道他们讲什么还不容易?待会我就用手里的家伙好好招呼那老头。”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7章 你真有喜了我不骗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受了钱财的老大夫背着个药箱,欢天喜地地从房里走出来,还未待他走远,两个守门的家丁就尾随上前,一个人从后边捂住他的嘴,另一个绕到他身前,抬起膝盖往他腹上一顶,果真将这老家伙顶晕了过去。 力壮的家丁扛起这老头,朝身后的乐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跟自己过去,而力道稍微不足的就留下来继续守门。 老头被泼了一脸冰水,碎碎的冰块跟刀片似的,将他的脸扎得很痛。 他眨眨进水的眼睛,俄而才看清楚自己被绑在一间满是灰尘的空屋里,面前有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逆光站着。 乐竹见他已醒,冷了口气审问道:“刚才在房中,小姐都与你说了什么?” “小姐没说什么啊,她,她就问了些私疾而已。”他磕磕巴巴地说着谎,哪知乐竹听后,就把本绕在身后的手提到身前,玉镯子与金锭银锭均在她手上。 老头一看这情况不对了,立马见风使舵道:“我招我招。”然后将姬蔓荷委托她的计策全盘托出。 家丁听罢,也不向他动手,只啐一口在地上,说道:“看你这把年纪,我也不来打你,先给我老实待着,等三爷过来做决定!” 乐竹当即拎着“罪证”跑去找韶正仪,她小喘着气立到桌边,什么都不说,而是先将那只他极为眼熟的玉镯摆到面前,等他问起这是什么情况,才开口道:“你记不记得这玉镯?” 韶正仪将镯子捏在指间,看了两眼便诧异道:“怎么会不记得?我在玉器铺子里挑了一个多时辰才选中它。” “送给谁了?” “还能有谁?”他一想到姬蔓荷,心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一声就将镯子扔到了桌面上。 乐竹闻言,这才把老大夫的事情说给他听,并邀道:“要不要去看一看那老头?搞不好这位诺小姐又要耍滑头了。” 果真,韶正仪去到偏房内一审,就清楚了姬蔓荷的主意,家丁抱着粗壮的手臂在胸前,手里还捏着刀,这时问他:“三爷你说怎么办?要杀要剐你一句话,我保证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 思索再三,韶正仪却径直走到老头跟前,亲手解了他身上的绳子。 老头因此诚惶诚恐,就差给他跪下了。 “大夫你若是听我的,完全不必害怕。”韶正仪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拦住了他。 “听听听,三爷说什么我都听!” 翌日,按照计划,姬蔓荷在喝下乐竹煎来的苦药后,开始喊头晕不舒服。 乐竹也不多说,赶紧找来了昨天的老大夫,她引着老头走到桌边,有意提点道:“大夫可要仔细点,女儿家的身子可是错诊不得的。” “不会错不会错。”老头应和时忍不住往额上抹了把冷汗,待姬蔓荷走出来后,更是屏着呼吸替她诊了半柱香的时间。 姬蔓荷虽心知结果,但是看老头的表情,觉得他似乎有什么意外发现,于是问道:“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这,没有没有。”老头尴尬一声,之后勉强笑起来,向她恭贺道:“恭喜小姐,你是真有喜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8章 有话好好说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这人在配合自己,哪知老头语重心长地重复道:“不骗你,真的是有了。小姐送我的这些啊,我就不收了。” 说时,他从药箱里小心捧出镯子,放到了她面前。 “等等,你真没开玩笑?”她一把抓住老头的手腕,狠狠捏紧,让他吃了好一阵痛。 因此听他嗷嗷道:“呦呦呦,小姐这是做什么,快些松开,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告诉我这不是开玩笑?”姬蔓荷甩开他的手,噌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老头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心里暗恨自己为何一时鬼迷心窍接下她的阴活。 在外边听了许久的韶正仪拿捏好时机,挑在老头就要崩溃的那一刻,负手步进了房中。 “你在吵什么?”他装着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不在焉地问道。 “三爷三爷,你来得正好啊!”老头看救星来了,长叹一声后向他说道:“小姐有喜了!” 姬蔓荷此时都不敢看韶正仪一眼,因为尴尬,真是莫名的尴尬。 她重又坐回到桌边,抬起一只手扶额以此掩住视线,也不去老头是不是逃走了,就连韶正仪过来抱她,她都不做任何抵触。 他脸上扬起胜利的笑意,她自然又没看见。 环住她的双臂用了刚好的力道,将诺秋蕊弱弱软软的身子捂在他坚实的胸膛里,促生出种种风情不可言。 这种风情让她体会到“小家碧玉”、“小鸟依人”这些词形容的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虽说姬蔓荷自己也算是个身材与长相俱标致的美人儿了,但韶成礼不喜欢,从来不肯多给一个怀抱。 姬蔓荷的心又乱晃了几下,闭眼还能看见旧爱的身影立在面前,一如往常地只将目光定格在诺秋蕊的身上。 她越来越想不好,当初的自己为何如此偏执地嫁给了他。 “三爷你说,为什么韶成礼这么喜欢我?”她微偏过身,将脸埋进了他的柔软衣衫里。 韶正仪没料到她会问这事,思索半晌只好回答道:“因为你聪明啊。” “聪明?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比姬蔓荷好看?”她伸起一只手,抓到他肋骨上的一层肉,缓缓地将五指收拢,捏的他越来越觉疼痛。 韶正仪忍着她的摧残,勉强笑道:“在我眼里没区别。” “那为什么韶成礼不喜欢姬蔓荷只喜欢我?”她下手更狠,疼得他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你放手!”他实在熬不住了,赶紧呵斥一声。 姬蔓荷松开五指,纤巧的手掌顺着他的肋排滑落到腰间,跟另一只手一起往后环过去,就揽腰抱住了他,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突然来这一出,搅得韶正仪一头雾水,这辈子还没遇过女人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就算是从前的诺秋蕊遇了韶成礼的暴力,也从不在他面前流泪。 姬蔓荷抽泣得厉害因而说不出话,只将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腰,使他差点喘不过气。 韶正仪双臂用上力,才将她推开,并劝道:“你别哭!有话好好说!”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69章 女人不好哄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哭得这么厉害,眼泪鼻涕都抹湿了他的衣裳。 韶正仪不知所措地劝了很久,这才止住了她的嚎啕。 “现在好一点了吧?告诉我你在哭什么?”他这一问完,姬蔓荷又生出哭歪嘴巴的趋势。 “行行行我不问了,你既然怀上了赶紧去躺着休息,别到处乱跑。”韶正仪虽拿这样的女人没有一点办法,但至此,才始觉感情竟还能这般甜蜜又麻烦。 待他走了,姬蔓荷顺从地躺到榻上,不见了先前的躁动,也没有伺机逃之夭夭的表现。 日头渐渐升高,廊外的庭院已经晒暖了一片,乐竹做完手头上的活,披着一身阳光进到屋内,正要上手针线,这时想到不知里屋的姬蔓荷怎么样了,她放轻手脚走到幕帘边,拨开条缝儿往里打量,真见这位小姐安稳地睡着。 她心想虽说这是在欺骗姬蔓荷,但她因此能安静地待在闺中,且终于摆出成熟妇人该有的端庄风韵,就从这点来看,这事反倒促成了个好结果。 于是她也不多想,放下帘子就安心地坐到桌边做起了针线活。 过后几日,如乐竹期盼的,姬蔓荷果真没了要步出房门的念头,有时候韶正仪来看她,她都低眉顺目且态度良好,甚至任他亲昵任他拥抱。 这会儿韶正仪安抚过她,正问着身体状况如何了,有没有想吃的想喝的。 只见她眉头一皱,本放在他腰上的手也无力地垂到腿上。 “这几天好累,闭上眼就觉得自己要死了,不想看见太阳,不想见任何人。”她萎蔫了精神,更挺不直腰板。 他心想,难不成真有了?看她的反应跟之前诺秋蕊有喜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要不要我找大夫再来给你看一看?” 姬蔓荷后仰躺倒在榻上,来回打滚道:“我不想见人!让我死了算了!好难受!” 韶正仪也跟着急起来,情急之下只得大声喊来了乐竹:“快,把前几天那个大夫请过来。” 结果老头来了、诊了,悄悄告诉韶正仪:“小姐正常着呢,这些症状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两人立在房门**流了一会儿,韶正仪对此感到无可奈何,暗叹女人真是惹不得、骗不得。 晴好的阳光晃在庭院里的枯枝与水池上,临近年关时,整座京城都弥漫起烟花爆竹腾空后散开的烟硝,他让丫鬟带老头去账房领点银子,自己则留在廊下朝外边愈发浓重的年味体会。 他回想起过去,自诺秋蕊认识他后,这女人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愈加沉重。 诺秋蕊太聪明,聪明到令人发指,所以他只能以感情来绑架可怜的女人,最后促她变成了失控的傀儡。 那顶着诺秋蕊躯壳的人现时正在屋里哀嚎,乐竹也被她扰得不知如何是好,韶正仪定了定心里的愧疚,深吸一口气后返身进屋,小心地将姬蔓荷扶了起来,并笑言:“等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了,我俩还没有正大光明地上过街吧?”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0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上街?去哪儿?”姬蔓荷果真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韶正仪探手敛起她散乱的头发,回道:“你一直很想去的地方。” 一直很想去的?姬蔓荷怎么会知道诺秋蕊想去哪里。 她装了这么久的贤良淑德,总算让他放松了警惕,之后再要自由行动那就方便多了,可哪知这会儿倒是令他念起过往。 半个时辰后,宝蓝色顶盖的小巧马车稳妥地停当在城外一片枯草漫野的山坡下。 姬蔓荷让韶正仪拉着手往外走,她只觉刚穿出车帘,就有吹不停的冷风撩过口鼻,强迫她抖擞起精神。 野风特别清爽,在数九寒天里更有直击心脾的冷冽,但呼吸一下,周身仍旧是暖和的。 等落地后,韶正仪放开了她的手,兀自往山坡头上行去。 坡有些陡,姬蔓荷随行在后,偶尔抬头看他一步一步往上登的背影,总觉其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那根小辫子晃荡在背上,仔细看就能发现乌发间还缠着五彩的细绳,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为何会有这种爱好。 也是出于无聊,姬蔓荷虽已累得气喘吁吁了,这时候还要拼命挤出一口气喊道:“哎,三爷?” 韶正仪踩着石块,一个纵身跳上了山坡头后,才徐徐回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她,并笑道:“你也开始‘三爷三爷’地喊了?” “不喊你三爷喊什么呀?”她说完就将双手拄在腰间,猛吸几口气,很快就将原本的疑问忘得一干二净。 他笑得更畅怀,嘴角都咧开来,露出几颗品色的牙。 “诶,你笑什么?”她边问边朝已经站上制高点的韶正仪伸出手。 他俯下身用了些力气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姬蔓荷立定后往山坡那头眺望,不免为眼前所见的风景惊叹。 原来这里已是出关的边界,下了这个坡头就是重兵把守的关口所在地。 他们现时立着的地方虽然不高,但是能清楚地看到作为关口的土楼雄伟如堡垒,固若金汤。 厚实的墙体将两山之间的小小峡谷堵死,关外的风沙可以刮进来,但是外族的箭羽绝对沾不到关内的阳光。 “好久没来这里了,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你来,是在什么时候吗?”韶正仪瞭望穿行在关口的行人时,向她感慨着问起。 姬蔓荷不假思索地随口编道:“两年前。” “错了,十年前。那时候你说生活没有意思,女人待在闺中就是等着生老病死,除了会生孩子,完全找不到一点活着的意义,于是我就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你说外边的世界在哪里,所以我就把你带到这个地方,就像现在这样。”他负手到身后并仰首轻叹。 那年那日,照耀在这片山头的阳光与诺秋蕊眼底的希望交相辉映。 姬蔓荷听完有些唏嘘,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诺秋蕊还有这不羁的脾性。 斜阳夕照已默默地染上半座关楼,在他们头顶上,刚好有群无需南飞即可过冬的黝黑雁鸟滑翔而过,姬蔓荷目送它们飞向关外,一时好奇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吗?” 韶正仪往面前的北方笑道:“也许没有城里精彩,但我还是想带你去看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1章 你看错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雁鸣声声悠远在苍穹之下,姬蔓荷望着目所能及的那片关外风景,竟真的想跟他出去见识一番。 “外边有多大?你去过吗?”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韶正仪。 他正对着北方遥想往事,听她这么一问,毅然决定点点头,回道:“我去过北方的草原,那里牛羊成群,天地很宽广、很安静,适合独自骑着马狂奔到天边。” “天边?你还去过天边?”她笑弯了眉眼。 他又点头,笑容里夹杂了怀念和叹息。 看不了多时,眼见关口要临夜封锁了,两人觉得是时候打道回府,韶正仪本想牵着姬蔓荷的手,帮她稳稳下土坡。 但那只软手主动避开了他,姬蔓荷有意将它们绕到身后,学着他常有的姿势,负手独行上路。 他有些不服气,一下到平地便加快步子追到她身旁问道:“不给睡也就算了,连摸摸亲亲都不给,还是不是我的女人了?” 姬蔓荷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倏地停下步伐,待他也停下后,立马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裆部。 子孙袋挨踢的男人痛得嗷嗷叫,缩了身子去捂被踢中的部位。 “你有病吧!”韶正仪走不开路,只能夹着两腿冲她怨道。 姬蔓荷朝他面前的地上啐一口,咬牙骂道:“老早想骂你色胆包天了!下次再敢碰我一下,直接剪刀伺候!” 说罢,她还伸出双指在他面前咔擦剪一刀。 “你等着,回了家看我怎么收拾你!”韶正仪一边忍起痛试着走两步,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结果两人还未到家,马车哐当一声掉了个轱辘。 还好这时候他们已经在城内,暮鼓刚响过,听着身后厚重的城门徐徐关上,在马车边对峙的姬蔓荷与韶正仪就那样互相瞪着眼,各自用眼神杀向对方。 “你是不是有病啊?”对峙未完,痛处还未消下的男人就先发制人,此刻他的心里有着满满的羞辱感,。 她不甘示弱,甩开本抱在胸前的手,踏着雄赳赳的步子欲再次抬腿上阵,但韶正仪后退了几步,愣是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一个大男人怂什么?”姬蔓荷更加气愤,恨不得现时冲上去,像个男人一样和他赤手空拳地干上一架。 韶正仪张嘴说出:“还不是因为。”这五个字,就立马收住,克制住自己不再讲下去。 她当然要追问:“因为什么?” 愈浓的夜色模糊了韶正仪的身影,姬蔓荷光看到他似乎动了嘴,却没有发出声,也不知道他说了哪些话。 “你刚才怎么说的?”她不耐烦地叹口气,卸下浑身的煞气后朝他靠近几步。 韶正仪却忙辩解道:“我没说,你看错了。” 两人还要吵下去,幸而车夫挠着脑袋跑来通报,车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还是请两位主子到附近的店里打尖过个夜。 城门口的客栈是最多的,平时外地进城来的商人旅者都会就近在这边住下歇息。 韶正仪不想与她争执下去,既然有机会转移话题,他忙装模作样地往附近观察,然后指着西边讲道:“香源乡就在那儿,我们今晚就去窑子住一晚吧。”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2章 知道的越少越好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提起香源乡,姬蔓荷的思绪霎时抽紧,这才想起自己擅自离开多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绿影发现。 “糟了,我答应过绿影,没她的允许绝不踏出那儿一步的。”她一手叉上腰,一手捏成个小拳头往脑袋上砸。 韶正仪不免暗笑,本想劝她放心,绿影已经不在意她去哪儿了,但转念想到,这么一讲岂不是暴露他与陆家暗中结盟的事,于是只得忍下劝慰的话语,无言地笑看着她苦恼的背影。 仍是四楼的那间厢房,丫鬟领着他们进来并收了银子后,又向韶正仪确认一遍:“爷真的不要找位姐儿喝喝酒?” 他正想搂了姬蔓荷向丫鬟炫耀,他自带一个陪吃陪喝陪睡的。 但姬蔓荷反应快,见他的胳膊就要伸过来了,立马起身朝门外走,并向丫鬟嘱咐道:“他说笑呢,一个大老爷们来青楼不找个窑姐陪,难道还要找窑哥不成?听我的,多来几位漂亮风骚的姐儿,要多少银子都成,只管伺候好这位爷,保证他腿软到迈不出这房间一步。” 说罢,一个响指打起,顺带指向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的韶正仪。 丫鬟连连点头,提溜着裙摆赶紧喊人去了,房里只剩他俩,韶正仪见她要丢下自己往外走,当即掌桌呵斥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姬蔓荷当真连头也不回一下,径直出了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他一个人坐在桌边,顿时显得落寞无比。 热闹如初的窑子里哪哪儿都是色鬼的腐醉气息,除了这诡异的四楼。 她行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脚步越来越快,不时谨慎地往后边瞧瞧,并未发现韶正仪或是其他人跟踪,她便放心地来到韶平光住的厢房。 也不知道在陆家血战后,他和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从外看,这间厢房似乎没有人住着,姬蔓荷鼓起勇气扣扣门扉,许久不见有人回应,便试着小声说道:“我是姬蔓荷,平光哥哥在不在?” 仍是没有动静。 她想着可能是不在了,去过陆家打草惊蛇,这会儿哪还能够继续留在原地等死,往回看看对面的厢房,也是漆黑一片。 姬蔓荷暗叹,迎韶平光回家的机会真是渺茫。 待她转身欲走,却听背后的静谧中有轻微的咯吱声响了一下。 她立马止步,面向厢房却连连后退到几丈远的地方,生怕里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刚才谁来了?”韶平光沙哑的嗓音响起来,将姬蔓荷的恐惧打散。 房中的烛灯再次燃起时,她步到床边见面色苍白的吉雅正昏睡不醒,想到这个小皮袄应是在救人时受了重伤,而韶平光的解释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蜷着身子坐在桌边,不与人谈话时就光盯着跳跃的火苗出神,大概在为吉雅受伤的事自责。 “平光哥哥,那天你们进了陆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姬蔓荷有心打听情况,试图理解韶正仪为何也会出现在那里。 “蔓荷,你听我说,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他泄了最后一口气,十分疲倦地劝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3章 失控的男人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光哥你可知,那晚在陆家与你们厮杀的人是谁?那是你同姓的兄弟啊!”姬蔓荷一激动,定拳在桌上,惹出不小动静。 韶平光听后却是异常平静,淡言道:“那有何稀奇,同族之间自相残杀的例子还少吗?” 这话说得她无言以对,只是对韶平光这种淡定不知何解,确切些讲,这算是冷漠而非淡定。 “你不想回韶家了吗?”她憋不住心中困惑,最后只得如此问道。 韶平光摇头,话间的倦意很深,且嗓音厚重沙哑,让人听来不禁为他心疼:“现在回去只会给你说的韶家带来麻烦,我不想拖累无辜的人。所以,就当你们那个韶平光死了吧。” 他执意不回,姬蔓荷也不好勉强,后来寒暄两句,只当重新认识,往后若有机会迎他回韶家,姬蔓荷答应亲自为他开路放炮仗。 临行前,她忽然想起父亲交代的任务,人海茫茫,也不知该向何处去寻一个连长相也不知道的男人,这会儿正好想起来,于是随口问道:“光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岱钦的人?” 韶平光原本低垂的视线转向她,顿默片刻便摇了摇头,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姬蔓荷毫无防备,老实回答道:“上回有群黑衣人劫走了我们韶家的两具尸体,姬将军说岱钦身上可能有线索。” “恕我帮不上忙,若是往后有消息,我会想办法告诉你。”他打起微弱的笑容,朝她轻轻点首示意。 谢过他后,姬蔓荷便不再多留,独自走在回厢房的路上,诸多疑惑绕上心头,但怎么也解释不通。 例如韶平光自称失忆了,但是得知自己家就在眼前,为什么不闻不问,更是不愿接近? 再例如,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要事在身,要紧且危险到不能与家人靠近,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要做什么?”她口中碎碎念着拐进房间,却见屋里空荡荡,地上满是被砸碎的瓷片与湿漉漉的酒渍。 姬蔓荷心头一紧,以为发生了不好的情况,赶忙回身往外跑,却在跑不了多远的距离后,见到韶正仪步履匆匆地朝这头走来。 他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哪知四目一对上,他就像见到仇人般生出三丈怒火,疾步靠近她,第一句话便是:“你刚才去哪儿了?” 姬蔓荷磕巴道:“我,我去附近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有意思的,就回来了?” 脸上写满了怀疑与愤怒的男人怎会相信这番鬼话,于是顶着天大的火气朝她质问道:“你是不是去私会陆澈了?” “我会他做什么?”姬蔓荷不服,摆正气势与态度反驳。 韶正仪见她不肯承认,也懒得跟她废话,猛地拽起她的手腕并牢牢控在自己掌中,就算她喊痛喊打也不去理会,就这么一路拽着往回走。 “你放开我!”姬蔓荷腕处的骨头都快让他捏碎了,但不论如何挣扎都脱不开他的桎梏。 韶正仪越想越让火气上头,上到一个点时便促他失控言道:“今后若再敢踏出房门一步,我立刻挑了你的脚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4章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说什么!”姬蔓荷被他的表情与语气吓到了,信以为真之下,反控住他的手腕,张了嘴狠狠咬上一口。 韶正仪吃了痛,不仅没有放手,甚至绷紧肌肉使出蛮力,拖着她往厢房走。 她想到,要是再被他拖回韶家就等于找死,于是反抗不成,就扯开嗓子嚷起来:“救命啊!” 整个四楼都在回荡她的呼喊,但是没人应她,楼下该怎么热闹还是怎么热闹。 “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他死死拖住不肯屈服的姬蔓荷,试图将她拉进房内,因着光控住她手没用,他便拦腰将她抱起。 脚离地的姬蔓荷失去了最后一点战斗力,只能任凭他扛上自己,房门一关,往床榻一扔,扑上来就是热烈缠绵的吻。 这不是第一次受他的吻与爱抚了,仅仅半年不到,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比最初那次更能令她接受。 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就像笨女人掉进坏男人的陷阱,除非她放弃仇恨,无视他所犯下的罪恶,也许到那时候再与他翻云覆雨会来得更快乐些。 姬蔓荷的衣襟崴了一半,从厚实的衣裳里露出奶白的肌肤,透着蕴热的、隐隐的香气,时时刺激着韶正仪。 渐起的激情四荡,将她融进无知无觉的漩涡里不可自拔,迷蒙间感觉到他的舌尖若有似无地****过脖颈、胸线,一路朝下,拨开了层层叠叠的衣裳。 她的身子一凉,立马就有热浪滚滚的结实胸膛压下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不,不要,放开我。”姬蔓荷感觉到他的霸道攻势,迷乱间双手撑住他的腰身,试图推开他。 但是她推一下,韶正仪就往她身上咬一下,且越咬越痛,越痛就会越痒。 整个床榻与四垂的纱帐颤动起来时,她终于熬不住体内的沸腾,尽情咏叹着****的美妙。 或许称不上****,这一刻她不再抵抗,迎合着根本无法抗拒的热烈,只是试图将封锁太久的情与欲宣泄到这个男人身上。 这辈子的****都给了韶成礼,在她放下旧爱之前,韶正仪或许永远都得不到这个女人内心真实如火的缠绕。 缠绵过大半,没用的姬蔓荷已去了两次,但是韶正仪停不下对她的强烈渴求,小心抱起她,衣不蔽体地下了床榻,走到等身的铜镜前。 “你看着自己。”他有意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寻刺激,更是想让她直视现在的自己。 姬蔓荷看不得镜中的污秽场面,本已恍惚的神志这会儿一个哆嗦就清醒过来,她扭了头闭上眼睛说道:“别让我看这些,我求你了。” “你好好看看!”韶正仪使劲掰过她的脑袋,强迫她直视铜镜。 本来姬蔓荷可以选择闭上眼睛,但是只那一眼,她瞥见镜面后边的男女是如此相配,瞬间的惊奇、臆想、诧异涌上心头,促她再也挪不开眼睛,且发了狂地哭喊起来:“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韶正仪赶紧她收到了怀里,双臂扣住着了魔的女人,低声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5章 又跑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不管你是谁。” 这么句话成了梦魇,萦绕在她的耳边,回旋不停。 姬蔓荷慢慢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明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看清自己侧卧在榻上,并且能够感觉到韶正仪紧紧抱着她。 她的身子藏在绵柔的被中,贴着他滚热的皮肤,促她再次生出些小骚动。 韶正仪还睡着未曾醒,眠鼾为证。 试着挪挪让他搂住的腰肢,果真姬蔓荷不费力气便脱了身,之后小心地出被窝、下榻、穿衣,没花多少时间,她就从厢房里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外边的天还亮着,只是有些冷,特别是出到街上受着风吹,更加冻麻木了她的一双手。 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而她现在又该去哪里。 韶家回不得,她实在怕了韶正仪往后会更频繁地对她下手。 京城这么大,哪里可以收容她呢? “对了!父亲!”姬蔓荷嘀咕一声,抬手拍一记脑门,怨自己怎么把老爹忘了。 姬家在城北靠近皇宫的地方,而她现在在城南,这来去就是挺长一段距离,靠走估计得到半夜。 但凑巧的是,陆澈在门口发现了焦头烂额的姬蔓荷,他这会儿正从楼里出来。 “蔓荷?你真的在这里?”他显得略微吃惊,立到她跟前,目光往她身上溜了几遍。 姬蔓荷很诧异,问道:“陆公子难道在找我?” “那倒不是,只不过。”陆澈掐断了后边想说的,转而笑道:“不提也罢。” 可能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姬蔓荷也就不多问,回以同样尴尬的笑意。 随后还是陆澈与她聊了两句解围,提起去处,姬蔓荷又是反应迟钝地想到,能不能借他的马车载自己一程呢? 这位公子大方答应了,让随从拉来马车后,正要扶她上去,哪知附近传来一声愤怒的呼喊:“姬蔓荷!”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姬蔓荷就算没见着人也猜得出是韶正仪。 她怕被这男人抓到,赶紧将陆澈拉上车,并催促马夫快点起步。 韶正仪醒来后发现她不见了,心里本就空落落的难受,现时又见着她居然上了陆澈的车,更是火气上脑,心里暗自许下狠誓,今后再也不让她踏出家门一步。 马车起步很慢,韶正仪追两下就拦到了马头前,整辆车再次停住,让躲在厢内的姬蔓荷心跳骤停了好几次。 “你下不下来?”韶正仪一手都捏成了拳头,颇为愤懑地朝车厢威胁。 姬蔓荷禁不住他几次催促,本想放弃抵抗,老老实实跟他回韶家算了。 但刚动身,陆澈就拉住她的腕,示意道:“我等会去拖住他,车子会送你走,你若不嫌弃可以到寒舍避避风头。” 说罢,他便出了车帘,下到马头前去与韶正仪理论。 姬蔓荷从缝隙中观望,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脚,当街来一回互殴是免不了的。 马夫很机智,不等她嘱咐就赶紧扬起马鞭子逃了。 韶正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但是又有陆澈拦着,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载了姬蔓荷的马车扬长而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6章 我可是真心喜欢她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车行到中途,马夫得了姬蔓荷的指令,改道往姬孤山大将军的宅邸行去。 她下车时,马夫还叫住她:“小姐诶,你真当不回咱家?” “不回,替我向你家公子道声谢,往后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说罢,她就往自家门前的守卫打招呼:“帮我通传一下,就说韶家来的诺秋蕊要求见姬大将军。” 姬孤山今天恰好在家,听到那丫头竟然主动上门求见,没多想便让人放她进来了。 在书房里见到熟悉的老爹,姬蔓荷心头上泛起一阵酸,又见此时房中并无他人,于是扑通一声,当即就给姬孤山跪下了。 “爹,我是蔓荷啊!爹!”她憋不住委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出来,接着重重地朝地磕了个头。 姬孤山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顿默了片刻,而后赶紧将她扶起,送到椅上坐稳了,这才询问道:“我之前就觉得你和蔓荷很像,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爹!女儿被韶正仪一刀刺进了心口,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附在了诺秋蕊的身子里,之前不敢袒露实情,是怕你不接受,反而要在韶正仪面前暴露了我的身份。” 父女俩细谈到天色渐暗,姬蔓荷的谈吐言论使姬孤山更加确定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你在韶家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跑来家中?”他似乎看出来姬蔓荷脸上的难堪,故而问道。 她硬着头皮将韶正仪试图软禁她做金丝雀的事讲出来,惹得姬孤山掌桌怒道:“不光误你性命还毁你清白!我这就派人去把他带过来问个清楚,若他有半点瞒骗之词,我当即斩了他替你报仇。” 韶正仪带着一脸的伤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一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突袭成功,不仅把他扣押在地,还狠狠揍了一顿,惹得他身上的淤青更加密集。 套在头上黑袋子一扯开,幽暗的烛光漫到他眼前,韶正仪往四周打量,发现此处是个不设窗口的密室。 在他面前一张四方桌,两把交椅,一盏陶豆灯盛着束火苗,隆起一团朦胧光影。 还未待他想明白自己得罪了哪方仇家,肃穆庄重的姬孤山便踏着沉稳步子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见到最不愿意面对的人,韶正仪顿时生出一些心慌,他想不好姬孤山为什么要把他绑到密室里,难道他发现了姬蔓荷的死因? 还是,根本就是姬蔓荷跑来告状了? “小伙子跟人打架了?脸上都是伤。”姬孤山说时往交椅上落座,而后朝另一边的座位探手,示意他不要站着。 韶正仪不禁探手摸摸瘀伤,只好咽下这半口气,回道:“跟陆家的少爷当街打了一架,他拐走了蔓荷,简直不可饶恕。” 姬孤山听此讪笑道:“韶三爷看来挺在乎这个改了名字的女人。” “怎么能不在乎?我可是真心喜欢蔓荷的。”韶正仪往椅子上坐直身子,认真回道。 “哦?蔓荷?韶三爷说的,到底是这个模样的人?或者就是我女儿,姬蔓荷呢?”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7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微晃的灯影中,韶正仪慢慢开口,道出他的答案。 姬孤山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待过片刻,态度缓和了很多,语重心长地与他说起:“韶三爷能否跟我讲讲蔓荷出事那天的情况?” 韶正仪当即起身,恭敬地跪到他面前,拱手说道:“将军若肯相信我,我定不会有任何瞒骗。” 夜深时,姬蔓荷还未有睡意,家中的藤床软枕是如此熟悉,连惯用的梳妆台都保留着她出嫁前的原貌。 她在辗转反侧中记起出嫁那天,韶成礼那张并无多少笑容的脸清晰地突出在平庸的人群前,彩花漫天飘洒,锣鼓齐天奏鸣,一切都是浪漫的、温暖的。 除了她拼死拼活要嫁的男人。 新婚后的头一天清晨,她从遍身的酸痛中醒过来,发现枕边空空荡荡,被褥上温度早已泛凉。 那天他大概趁夜就出去了,与她鱼水不过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至于他去了哪里,姬蔓荷其实心里很清楚,也知道韶成礼根本不爱自己。 如果放到现在让她选择,她绝不会执意要入他韶家的门。 只是一切都晚了,她的心她的爱情都破碎在半年光阴里,如何弥补缝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可笑的是,最后她化身成韶成礼最爱的女人,而韶成礼却与她本尊一起没了踪影。 夜里的风在呼啸,姬蔓荷蒙头入被里,正将流不尽的眼泪擦到枕面上,这时原本好好的门却有了动静,细微的吱呀声引起她的警觉,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认真听,果然听得有人在向这边靠近。 “谁!”姬蔓荷突然大喊了一声,猛一下掀开被子,坐起半个身子。 来人似乎受了惊吓,顿时停步在原地,俄而平稳了心情才继续摸索到床边,轻轻地将大声呼嚷反抗的姬蔓荷抱入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没有变,不知不觉间已成了那剂能令她快速平静下来的良药。 “你别怕,是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果真响起韶正仪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的?”姬蔓荷试着将他推开,但真要推开了却发觉有些舍不得。 韶正仪感知到这女人对他怀抱的流连,于是再次收紧了双臂,说道:“别问我怎么进来的,以后不许你再跟陆澈跑了,知道吗?” “我问你到底怎么。”她一句话没讲完,让他送来的唇舌抵住了嘴。 缠绵的吻略显苦涩,韶正仪没受她多大的抵抗,且更深情了些,就促使姬蔓荷彻底缴械投降了。 吻过一阵,两人都有些迷醉,只是这会儿不适合久留,他就来道个别而已,之后一走,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时连个再见也没讲,该是他说不出口,让歉意与愧疚一并堵住了。 “韶正仪你站住!”姬蔓荷匆匆忙忙追过去,以为他应该就在跟前,哪知扑了一空,黑暗里只剩她一人的呼吸还在起伏。 等在长廊尽头的姬孤山与一众面无表情的手下看着韶家三爷的身影从出门时的落寞,到走近时的义无反顾,本来备好的一系列警告现时都说不出口了。 两盏大灯笼在姬孤山身侧晃悠,他背着手昂直了身躯,向韶正仪嘱咐道:“今晚也是你偿债的时候,若能找回我女儿的尸首,这事我原谅你一半,剩下的一半,等你平安归来再还。”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8章 董姐姐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嘱托完,便朝身侧打出一个手势,韶正仪顺着方向看去,见夜色里逐渐浮现出一条细长的人影。 再仔细看,竟是个高挑冷艳的女人,因隐在笼灯照耀的范围外,故而没让他在第一时间发现。 她穿着纯黑的绒锦束身对襟袍,裙摆长至膝盖且两边开了叉,边沿由藕色的丝线缠成滚边。 这样一套些许灰暗的服饰隐约提醒韶正仪,这女人不是杀手那也是做不得好事的主儿。 姬孤山将她召唤到跟前,向韶正仪介绍道:“她叫董筠,打小跟在我身边,身手不敢说以一敌百,若说一敌五十那是小看她了,今晚刚好出任务,就让她跟着你,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这个叫董筠的女人放下抱在胸前的手,一声不吭地朝韶正仪抱拳。 她长得很漂亮,光是利用那双圆润饱满的眼睛与单薄的可人樱唇,就能将定力不好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更不用说掩在裙摆下的紧实大腿。 就算她穿得厚实,曼妙的身形也能展露无遗,且她大概与普通男人一样高了,往韶正仪面前一站,不必像姬蔓荷那样需要抬头仰视他。 韶正仪还是头一回与一个女人平视。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时,姬府上下起了些小骚动。 姬蔓荷整宿没睡着,只得了几个时辰的安眠,这会儿被家中的吵闹扰醒,心上又有些不愉快起来。 离开了暖烘烘的被窝,她起身披上一件鹤氅便坐在床沿揉会儿眼睛,沉重的睡意逐渐消散了些,正好这时有丫鬟进来送水,她赶忙问道:“外边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就这般吵闹?” 丫鬟欠身回道:“昨晚董姐姐出去任务,没想到今早让人扛回来的,现在几个大夫还在想办法救她。” 听闻许久不见的姐姐出了情况,姬蔓荷连乱发都来不及梳,赶紧让人带自己前去探望。 董筠安静地睡在榻上,周边围了包括姬孤山在内的一众将士,这会儿正低声交谈着,使得屋内氛围很低迷。 姬蔓荷走近时还有人质问她是谁,幸好有父亲解释,她才能近距离看看董姐姐怎么样了。 “还好伤势不重,蔓荷你放心。”姬孤山劝慰她,可是说完自己也暗暗叹了口气。 她不免要问:“昨晚什么任务?还有我房间有人进来过,这事父亲你知道吗?” 姬孤山没否认也没承认,只回道:“之前让你追踪岱钦本是想试探你,现在看来你今日还能平安回家,老天爷待你不薄。” “这话什么意思?董姐姐是去对付那个岱钦了吗?那昨晚进我房间的男人呢?是不是也一同去了?他现在人呢!”姬蔓荷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姬孤山却都是只听不答。 众人也纷纷偏了视线,不愿直面她的问题。 不祥的预感笼上她的心头,姬蔓荷在原地踌躇一会儿,还是追问道:“他也去了你们昨晚的任务了吧?父亲你告诉我他现在是死是活?” “你放心,他活着,至于能不能回来得看他造化了。”姬孤山如是回答。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79章 出来混迟早要的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就是你的造化!”粗犷的嗓门一声吼,随之就有沉重的巴掌落在被捆成粽子的韶正仪身上。 漆黑的地窖内冰冷阴森,唯一光源便是他们头顶的四方出口。 韶正仪被扇倒在地,浑身裹满了灰尘与冰霜,散乱的头发粘在带血的唇上,他的喉咙充血因而颤动着唇瓣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声响。 受过身前这个中年男人的一顿毒打,现时他已经失了大半意识 男人粗壮的胳膊握起拳头,再次把瘫倒的韶正仪揍得生不如死,血污飞溅,地窖的灰白墙壁也染上了几点猩红。 一时间,墙上的灰暗光影与粗暴的狂吼声交叠在一起,肆虐着韶正仪即将断裂的性命。 “阿瓦!请住手!”悠扬如短笛的女声传到窖里,及时制止了他的暴击。 吉雅纵身跳跃下来,噗地扬起阵灰尘。 她从尘烟里跑向呼吸减弱的韶正仪,并挡在他与自己父亲之间,阻拦道:“他是阿瓦的徒弟,在陆家救过吉雅的性命,求求阿瓦放了他。” 男人气呼呼地又往韶正仪躯体上踹了一脚,才转身攀着出口吊下的麻绳,飞身上去了。 不时吐口血的韶正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勉强清醒神志,用部落的语言断断续续地问道:“是,吉,吉雅吗?” 得了她的回应,他竟还有心情笑出来:“你,没事,了?” “没事了,上回在陆家,要不是你引开了陆谋,现在也轮不到我来救你。”吉雅说时,试图将他搀扶起,但是他全身都是伤口,一碰都要流血。 “别,别费心了,巴图这辈子都找不到额吉,还不如,还不如死在这里。”他说时呕出了一口黑血,而后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姬府上下仍旧忙碌着,来去的丫鬟端水送茶,既要照顾重伤的董姐姐,还要招待聚在大厅中的猛将们。 众人从午时起商量昨晚的行动,至暮鼓都要敲响了还没总结出失败的原因。 姬孤山看着座下的勇士谋士均莫衷一是,心内也是苦恼万分。 暂且不说被绑去的韶三爷会怎么样,就是自己得力手下也铩羽而归,岱钦的真实力量可见一斑。 “这样,清点一下在昨晚任务里牺牲的兄弟,他们的家眷先给安排妥当。”姬孤山挥了挥手,当即就有手下出门负责这事。 他接着讲道:“幸存的兄弟也要好好安抚,另外去个人向他们了解一下当时看到了些什么。” 很快就有手下来回禀:“报告将军,末将前去调查一番,初步总结了当时的场景。第一,兄弟们没有亲眼看见岱钦,与我们交手的是一男一女,而且,而且。” 小将嘴里堵了个“而且”,愣是说不出后边的内容。 姬孤山让他大胆说,他才敢通报道:“兄弟们都觉得那男人跟死去的韶二爷很像。” “你是说韶平光?”姬孤山也略有诧异,但是仔细想想,韶平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两年前或许没死,这也说不定。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0章 为什么他也认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正是韶二爷。”手下确认道,“咱们的人由董爷带头一起潜入了香源乡里,结果在四楼搜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岱钦的踪迹,原本要走了,还是董爷眼尖,在房梁上发现个人影,这才看清楚其实人都躲在上头呢。” “后来呢?”姬孤山最关切的是他们为何会惨败到此种地步。 “后来就打起来了,一开始是咱们的人占上风,打得他们那叫一个抱头鼠窜,他们开始往外逃,逃到城外一处废弃的老宅里就没了声响,董爷这时候看出不对劲了,劝大家等在原地,但是韶三爷等不及,他一心要见到岱钦,于是带着人不顾一切地闯进去,果真触动了里边的机关,再后来那是打也没得打,咱们的人伤得挺严重,加上韶二爷又是那般勇猛,基本上就是无人能敌了。”手下讲完,垂首抬眼,无奈地盯着他。 姬孤山的胸腔满是闷气,小挥几下手,就让他退下了。 躲在门口的姬蔓荷听得清清楚楚,这才发觉原来韶正仪也在找岱钦。 “不对,他怎么知道岱钦的?难道我之前有跟他提起过?”她轻声呢喃,仔细回想当日委托他时的对话,确认自己并没有提过这男人的名字。 正困惑着,里边有个将士这时问起:“将军你看,韶三爷咱要不要去搭救一把?或者通知韶家人,让他们自己派人去救?” “你找人前去通知韶老夫人,就说他们家三爷被岱钦困住了,如果需要帮助,我姬孤山可以派人前去援她一把。”姬孤山如是下令道。 其中有几个热血将士不解了,问起来:“韶家那毛头小伙闯了祸,凭什么要我们替他擦屁股?董爷受伤的账还没跟他算清,再说韶家势力这么大,自有高人会去解救,将军你何苦陪他到这种程度?” 背靠门板的姬蔓荷也有些诧异,韶正仪与父亲应该是没有任何交情才对,但是昨天发生的事真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来,韶正仪肯定是得了父亲允许才能进她的房里;二来,父亲似乎对他还挺关切,嘱咐手下一定要让他活着回来。三来,自己的死就是韶正仪亲手造成的,看样子父亲已经原谅他了。 姬蔓荷实在想不好,再细听里边谈话,也未发觉有什么能够解疑的信息。 倒是姬孤山又问到韶正仪被困的地址,让姬蔓荷暗里记下,万一有条件了自己就可以前去救援。 里边的众猛士定了计划,呼喝一声,纷纷举起大刀就要出去行动,她赶紧往院里的树丛中躲藏,待一队人匆匆忙忙过了才走出隐蔽处,却没料到父亲正立在门边盯着她。 “你刚才都听到了?”姬孤山将她招进屋里,心事重重地问道。 她点点头,且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父亲明知他是我的仇人,为何现在如此帮他?甚至允许他进我的房里,父亲你不知道,昨晚他,他又对我,对我动手动脚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1章 求你救他!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后边的话,姬蔓荷说时脸红了一片,似在埋怨父亲。 “这臭小子明明说好只跟你道声别,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姬孤山哼一声,面上的神色不像真正的愤怒,倒像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父亲可知道些什么?韶正仪为何也在寻找岱钦?”她趁机问个清楚,但是姬孤山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并不作答。 “父亲!为何要瞒我?从小到大你何时瞒过我?现在却为了一个连交情都没有的男人而对你的女儿闭口不言。”姬蔓荷急了,上前拽住他的袖口撒娇道。 姬孤山让她扰得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策略,只得用起她还小的时候,常用来哄她的办法,对她说道:“别闹,你娘在祠堂里看着你,你有什么事不明白问她去。” “不去!你每次都是这么哄我,可从小到大有哪一次灵验过了?娘根本听不到。”她发起脾气,甩开他的袖子,嘟起嘴赌气跑走了。 但是跑着跑着,最后仍旧跑到她娘的灵位前跪着。 她的生母是谁,连姬蔓荷自己都不知道。 她娘在她出生时死了――至少姬孤山是这么讲的。 灵位上没写名字,家中只藏了一幅陈旧的画像,被姬孤山收在自己卧室的宝箱里,连宝贝女儿都不给看。 姬蔓荷七岁的时候有幸瞟过一眼,那次是家里发了水灾,她父亲怕画像被水浸坏才舍得拿出来检查一遍。 她就爬上凳子、趴在桌边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柱香的功夫。 画像里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姬蔓荷的本尊只得了她十分之一的美貌,却仍旧楚楚动人,可见母亲曾是倾国倾城这话一点不为过。 在灵位前跪了一个时辰,丫鬟在门外叫她出去吃饭,姬蔓荷应过一声后不知觉想起了乐竹,在韶家时,尽管最初与她有过挺多不合拍的时刻,但乐竹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这事却是不能抹杀的。 可以感受得出,乐竹其实是个挺好的姑娘, “小姐?”门外的丫鬟又喊过一遍,将顿在原地的姬蔓荷唤了醒。 用过午膳,天空彻底放晴,姬蔓荷待在家中无所事事,至现在似乎外界的一切她都不用去想去管,有了父亲的庇护,往后她就能高枕无忧地生活下去。 但是她上午还在想着乐竹的好,下午,老管家就来通报,门口有个自称乐竹的姑娘跪求她出去见一面。 姬蔓荷疾步走到大门口,果见满面愁容的乐竹直身跪在那里,见她来了终于忍不住眼泪,哀求道:“小姐,求你救救少爷吧!” 原来是父亲手下去了韶家通报了韶正仪的情况,韶老夫人虽然已经去了岱钦在郊外的驻所,但能不能将他救回来还是个问题。 “况且我们少爷对于老夫人来说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不一定会尽力救他出来!乐竹没了办法只好过来求小姐你了!”她哭得面红耳赤,一对杏眼紧皱,连额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 姬蔓荷因念着她的好,也是出于对韶正仪的担心,于是将她请到了自己屋里慢慢商议。 哪知乐竹一进了房里,再次跪倒在地,抽泣道:“乐竹知道小姐就是姬蔓荷,也知道你的死因,请先听乐竹说完当日的情况,相信小姐会原谅少爷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2章 真相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如此坦言,姬蔓荷也生出兴趣,赶忙请她起身并亲自送到凳上安坐好。 乐竹稳住乱喘的气息,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少爷其实也知道小姐你不是诺秋蕊。” “你们怎么发现的?”姬蔓荷不禁要问,说时还递了手帕给她。 “诺小姐以前很喜欢少爷,可是那次醒来之后,你就时常抗拒他,而且行为举止与诺小姐大相径庭。”乐竹捏起手帕一角,揩掉泪花时说道。 “光凭这点就能确定?” “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倒是能确定了,小姐你能进来姬府,说明大将军也应该觉你是他女儿。样貌这东西能改,但是脾性气质这些,可是一个人的所有。”乐竹认真道,她揩完了泪花就把帕子捂在掌心里,双手乖巧地叠在腿上。 姬蔓荷心存善意地仔细打量她一会儿,俄而问道:“知道就知道了呗,那你倒是说说我死那日到底发什么了事。” 乐竹郑重地点头,“嗯”一声,清清嗓门后开始回忆当天的悲剧。 阴霾天里,破旧的小柴房内,阵阵痛苦的呼喊传出,钻进人的心窝里如虫啃咬。 附近的丫鬟聚在一起指点着那扇破了大半的门附耳私语。 柴房中有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到处躲着鞭子,她就是诺秋蕊。 姬蔓荷的愤怒化作暴力与事先浇上的浓盐水一起裹挟鞭身,一下一下抽打在诺秋蕊的细皮嫩肉上。 韶成礼就在外边听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着凌虐,出于泄愤,他对如此的暴行选择袖手旁观。 他的背后慢慢走来一个眼鼻青肿的男人,那是他的三弟――韶正仪。 “大哥。”韶正仪轻唤一声,待到自己大哥转身,忽地亮出一把刀子,刺进了他的腹中。 那一刀有些偏,而且韶正仪将它拔出来时,鲜血只沾染了一点刀尖。 “不要脸也罢,竟还有胆杀人!”抹去从伤口里溢出的少量血,韶成礼咬紧牙关啐出一句愤慨,并捏紧了拳头试图再狠揍他一顿。 但是这次韶正仪没有扮弱,而是选择了回手。 韶成礼没想到自己弱不禁风的三弟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武林高手,一招一式都极尽狡猾,令他难以对付。 因此不免暴突起额上青筋,在与他对峙时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三弟从小体弱多病,不可能有你这般身手。” “我只是看不爽你总对秋蕊动武,我练的功夫可全都是用来对付你的!”韶正仪口口声声说道。 “住口!秋蕊岂是你能直呼的名字?她是你大嫂!可你们却!”韶成礼的嘴角抽搐着,最后半句话实在难以出口。 两人不合,过的招数越来越狠厉,但因为韶成礼腹上有伤口,一时不敌他,故而退败到几丈开外的空地上。 附近的丫鬟此时都捂起了嘴旁观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斗。 她们没想到两位少爷交手正白热化之际,韶老夫人带队赶到,命人将韶成礼控制住,并牢牢地扣押在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3章 真相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老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韶成礼挣扎呼号着,因为身子颤动厉害,他腹上的伤口撕扯愈开,流出的血在地上逐渐淌成了一条蜿蜒红溪。 韶老夫人冷言观望,并不回答他,而是向韶正仪吩咐道:“那两个女人也在里面?你把姬蔓荷处理掉,秋蕊留下来。” “可是。”韶正仪不想按她说的做,想要反驳与拒绝,就让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看你刀子都见血了,可人还没死。” 韶成礼听出了其中的关系,更加暴怒道:“原来你们狼狈为奸,早有阴谋!” 他的咆哮换来老夫人一记猛狠的踢踹,并受她恶言相向道:“早就该死的人了!秋蕊受你毒打的时候,我就想把你这小王八蛋剁了喂狗!” “是她对我不忠!跟韶正仪不清不白、偷鸡摸狗!我没掐死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韶成礼更加奋力要挣脱那么多双揪住他的手。 老夫人听在耳里,替诺秋蕊疼在心上,想起可怜的姑娘她那伤痕累累的身子和感情,更是要恨会对一个女人动手的韶成礼,于是怒喝道:“把刀给我!今天我就要卸了他的手脚,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对秋蕊作恶!” “等等!娘你冷静。”韶正仪知道老夫人真的下得去手,因此赶忙劝阻,“他毕竟是韶家的大少爷,要是出了事,罪责落到我们头上可不会很轻!” “闭嘴!把刀子拿过来!”她再次喝令他交出藏到身后的快刀。 韶正仪有些慌,害人性命的事做过一次,那是在他还叫巴图的时候,将真正的韶家三少爷推下了悬崖。 今天让他做一次帮凶,他断然拒绝了。 老夫人胸口涌起怒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之前说得好听,说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在所不辞,临上场了就这种德行和能耐!信不信我这就先做了你!再把地上这畜生送下去给你陪葬?” “三弟!刚才打你是大哥不对!如果你今日救了大哥,大哥以后绝不会亏待你,你和秋蕊的事我也睁一眼闭一眼让它过去了。”韶成礼冲他厉声大喊,愤怒的神情中依稀可见丝缕恐惧。 “巴图提赞!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在韶家!”老夫人急了,口不择言道。 这话让韶成礼听见,更明确了他心头的疑问。 当着大少爷的面,韶正仪被爆了原名,一时有些慌了手脚,瞥一眼地上的大哥,果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布满狐疑,且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这是个不祥的信号。 老夫人已经没有耐心催下去,正要亲自上前夺刀,但是韶正仪猛地出手,将藏在袖中的几颗石子飞向摁押韶成礼的手下,一阵哀叫响过,没人再有力气能控制住地上的男人。 “你疯了!”老夫人尖声惊叫道。 还未等韶正仪反应,没了束缚的韶成礼绝地反击,忍着伤痛从地上鲤鱼打挺而起,接着纵身飞步到她跟前,一个锁喉手就将老夫人挟持住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4章 真相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没想到巴图这小子居然吃里扒外,翻脸比翻书还快。 韶正仪抛出石子的那只手虽然放下了,但仍旧抖得厉害,他看情况不对,向韶成礼谈判道:“大哥你别伤害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有时间我自会教训你!现在最好先给我说清楚,你小子到底是谁?还有你们俩暗里勾结的目的是什么?”韶成礼扣紧了锁捏脖颈的手,使得老夫人呼吸愈发困难。 “我是谁不要紧,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大哥你只要知道我的目标不是你。”韶正仪说时将手里的刀扔到了他们之间的空地上,这样一来,谁也拿不到凶器。 韶成礼对自己这个“三弟”的印象不错,除了他给自己戴绿帽这事不能原谅。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和二哥到加布罗草原上扫荡时,遇到一个巴加尔部落?” 韶正仪如此一问,韶成礼倒还真想起来,当时确实有个小子跟自己三弟长得一模一样。 这事出乎他的意料,因此质疑道:“难道你就是他?” “没错,我就是巴图提赞,查录美盈的养子。”韶正仪说时,胸膛还在不断上下起伏,呼吸甚是急促。 一提及往事,韶成礼的脑海里不断翻涌出故去的记忆,同时也猜中了他潜伏到韶家的目的:“你是来找查录美盈的?” “对!大哥你快告诉我,我额吉去了哪里?你只要告诉我,我马上离开韶家!”韶正仪郑重许诺道。 但是韶成礼此刻不免要好奇真正三弟的去向,他眼前的韶正仪被问及此事,先是顿一顿,俄而才磕巴地回应道:“他,他失踪了。” “失踪?”韶成礼哪里会信,讪笑道:“怕是你害了他。” 韶正仪心口抽紧,暗里捏紧拳头,备好了甩出袖中毒镖的态势,如果这男人敢轻举妄动,自己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但他没想到,韶成礼却冷漠地评价了三弟失踪的噩耗,说道:“那个没用的傻小子不在家也好,看得出你是个人物,只要你日后肯归顺我,替我办事,我不光不来追究你的罪责,还能默许你继续留在韶家做个三少爷享福。” 老夫人听后,朝韶正仪大喊道:“别听他的鬼话!连自己兄弟都不管不顾的人,你怎么与他结盟?” 韶成礼的手发了狠劲,以此断了她继续呼号的力气,并威胁韶正仪:“你口头答应不答应,那是没影儿的事。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过去把屋里的姬蔓荷杀了,我不光放了老夫人,过去的事我也既往不咎,往后你就跟着我,如何?” 杀人的勾当韶正仪实在不想再染指,但是眼见老夫人因为被扼喉而很快酱紫的脸,心一横,踉跄跑到中间的空地,抄起尖刀往小屋踏风而去。 韶成礼将老夫人推开,看了一眼躲在附近的丫鬟,她们的眼里闪烁着因院门上锁而无处可去的恐惧,这会儿聚在树影后,互相抱着安抚对方。 “来人。”他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低沉如魔鬼般令人害怕。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5章 真相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院里只有老夫人的手下,他们互相通了个气,又见老夫人首肯,于是纷纷行动起来。 丫鬟们嗅到了死神锁链上的血腥气,一时间尖叫四逃,但终是逃不过成为无辜刀下魂的厄运。 屋里的姬蔓荷听到丫鬟们的尖叫时,还不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后来,韶正仪眼看着平日里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女人倒在血泊中,他整个人都就跟掉进深潭一般,无力且晕眩。 躲在角落里的诺秋蕊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捂住脑袋的双臂,转了浸满眼泪的眸子望向门口,发现她喜欢的男人正跪在尸首前惊慌失措。 “巴图。”她顾不得浑身火辣辣的伤痕,挣扎起来,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伸过双手将他紧紧抱住。 滚烫的眼泪落在他沾满血污的衣裳,他就任由诺秋蕊埋首痛哭,并轻轻地呼唤他的原名:“巴图,巴图。” “没事了。”他努力抬起僵硬的手臂,抚到她瘦弱的脊背上。 韶成礼立在原地远远地观望他们,心内的妒火很快燃起千丈高,促他加紧步伐冲过去,一把将诺秋蕊拽离了韶正仪的身边。 “秋蕊你听着。”韶成礼虽怒不可遏,差点就要照着平时的习惯,动手赐她一个巴掌,但这回却是忍住了,将她控到自己怀里,颤动着气息说道:“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你原谅我!” 诺秋蕊失魂落魄地瞥了视线,朝自己心爱的男人看了最后一眼,看他仍旧跪在地上的身影,看他一动不动地朝姬蔓荷的尸首忏悔。 “成礼。”她轻轻呼唤一声,本垂在两旁的无力双手逐渐笼到身前。 韶成礼抱她更紧,丝毫没注意到诺秋蕊此时已从袖口里抽出一根锋利的金簪。 “成礼,我不怪你。”她目中噙泪并低语道,空着的手搂紧他的腰,另一手猛地将金簪扎进了他的腹中。 韶成礼倏地瞪大了眼,低头怔怔地看她握紧不松的小手。 “我不怪你,我恨你!”诺秋蕊的娇容被溢出的仇恨侵占,霎时间变得狰狞。 鲜血如注喷涌,韶成礼带着说不清是悲是恨的表情,重重地摔在了沙尘飞扬的地上。 周围的众人一时间愣在原地,老夫人也被她的举动震惊,在一旁揪着心观摩许久的乐竹更是用发抖的手捂住了嘴。 正陷在如洪愧疚中不可自拔的韶正仪感知到身后不一般的动静,别过头,却目睹泪流满面的诺秋蕊举起带血的簪子,下一瞬间,用力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秋蕊!”韶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着跑向她。 韶正仪与乐竹随后也围到她身边,试着拔出要命的金簪,并不断呼唤她的名字。 眼前越来越模糊了,诺秋蕊的视线越过他们,朝天上望去,原来郁结的阴云在刹那崩解,厚重的云翳里,屡屡清爽的阳光泄露到她含着苦笑的面庞上。 “巴图。”她缓缓闭上眼,用着最后的力气说道:“我爱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6章 深埋的过去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像听故事一样,姬蔓荷不言不语地看着乐竹,听她声泪俱下地描述完当日场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小姐,少爷就算不是个好人,但至少救过乐竹的性命,乐竹在京城里无依无靠,若不是少爷当年搭手相救,如今也不会在这里求你了!小姐你行行好,帮我救救他吧!”乐竹苦苦哀求,并重又跪到了地上。 “你先起来,先跟我说说少爷的来头,他到底是谁?”姬蔓荷甚是好奇,联想到自己父亲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大,可能就是跟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乐竹便将自己知道的一点情况与她说了:“少爷本是塞外来的,为了找他养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乐竹就是十年前在城门口被少爷捡到的。” 那时候正值城里城外经受百年一遇的旱灾,许多乡野村庄的百姓流离到了城内贫民窟,拖家带口地向富庶人家或是过路商人乞讨。 乐竹与几个弟妹用一根麻绳拖着两块从自家墙上拆下来的破门板,门板上载着用半张草席遮掩起来的双亲遗体,一路颠簸进城。 当时她十六岁,已嫁良人三年且生过两个女娃,婆家待她也是优渥,从来没差使过什么重活,更别说像寻常人家那般打骂儿媳。 但美满的生活终被这场旱灾摧毁,婆家人饿死病死,丈夫被抓走充军,从此没有一点消息,就连她的两个女儿也被抱养给了村里的富户,后来那富户举家去了南边,亲生骨肉就这样与她彻底断了联系。 一无所有的乐竹在与丈夫离别的路口坐了整整两天,不管下雨、不管风吹,愣是在第三天强打起精神,收拾了仅有的一些衣物,步行二十里山路回了娘家。 好容易翻山越岭地回到了生她养她的故乡,乐竹走到熟悉的大门前,却见昔日的小富人家已是篱墙颓圮,破败不堪。 进了屋内,赫然发现死去多日的双亲,与嗷嗷待哺的一双弟妹。 村人所剩无几,听隔壁老王说,有力气的都去了城里,剩下他们这些走不动路的老鬼在家里等死。 乐竹不忍心,想要带他一起进城,银发稀疏的老王坐在床沿,眯着一双无力睁开的眼,断续说道:“你们好好活着,我这个老头子去了天上,会保佑你们的。” 第二日,她在出发前又去看了老王,发现他仍保持着昨日的坐姿,只是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 十岁不到的弟弟与妹妹并肩站在河边,愣头愣脑地看着乐竹背了老王的遗体,然后小心沉到水里。 “阿姐,为什么要把他扔下去?”弟弟憋不住疑问,大声问她。 乐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视线从涟漪不断的水面转向身后的小天真,一时间不敢将“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这样的骇人之语说给他听。 她只笑道:“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 坚强的姐姐带着一家人来到京城,却遭遇到官兵的阻拦:“站住,朝廷有命,不许带死人进城。”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7章 深埋的过去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因为一时间涌入京城的人太多,旱灾之中又起了疫病,因此官差已开始大车大车地运送死人与那些半死不活的人出城。 乐竹呆立在城门口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一辆辆吱嘎作响的牛车颤颤巍巍地从自己面前行过,那上面堆叠的死尸灰泥成衣、瘦骨嶙峋,就算是在青天白日下,一眼望过去仍是特别惊悚与悲凉。 “阿姐,我们怎么办?去哪里?”弟弟与妹妹扯着她的衣角问道。 她也没有主意,暂且放下将她碗口磨掉了一层皮的麻绳,蹲下身,无言地抱住了他们。 “阿姐,我好饿。”年幼弟妹挨不住连日来的饥饿,委屈地哭了起来。 乐竹的心在滴血,一点点将这段艰苦的经历染成猩红。 走投无路之下,她落至绝望的最低谷。 城外大河边,滚烫的风从天上吹来,将包括京城在内的中原大地吹拂成殇。 乐竹登上河沿的石坝,低头往枯竭的河床望去,只有一条小小的溪流藏在诸多石头缝里,还不曾断绝。 如果从石坝上跳下去,这里的深度足够直接摔到奈何桥。 “我们去天上找阿爹阿娘。”她抱起无知的弟妹,正打算纵身跃下,背后就有人用着并不纯熟的汉语喊道:“别跳!” 原本迷蒙的乐竹被这一声喊清醒,她忙睁开眼睛又往脚下望一望,呼呼的风撞在河道石壁上,就像一个噬人的魔鬼在狂吼,那一瞬间她有多庆幸自己止住了那一步。 拉她远离鬼门关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长得很秀气,破烂的衣衫与灰头土脸掩饰不住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乐竹将吓哭了的弟妹放到地上安抚好,便朝他欠身行了个礼,并哽咽道:“多谢少侠及时阻拦。” 后边有再多的话语她都说不出来了,想到天命凶恶到逼人浑浑噩噩间就走向绝境,更是痛苦难言。 他见这个姐姐哭得厉害,于是从褴褛衣裳的破兜里掏出一个用大树叶捏起来的小包。 递到她面前小心打开,乐竹见一张粉嫩的丝绢手帕像朵花儿一样从绿意中绽放。 “这个,我额吉送的,很干净,你可以放心用。”他磕磕巴巴地说了些不流畅的汉语,拼凑在一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张手绢真的很干净,在这灰蒙蒙的世间就如同盛开的夏荷,发着隐约的光,透着隐约的香气。 乐竹接过它,眼泪一下子崩溃如洪。 那天,这个叫巴图的小伙子将一些碎银子给了她,乐竹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把自己师傅送的宝刀典当了用来防身的、仅有的银子。 巴图看她有了生存下去的意念,冲她打起精神的微笑后道了别,继续自己进城的路。 他矫健的身影一蹦一跳,很快就跑远了,那些凌乱高叠的碎石丝毫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十年来,这个乐观的少年已成了乐竹的精神支柱,现时与并不了解过去的姬蔓荷娓娓道来,乐竹仍会泪流满面。 “小姐,你一定要救救少爷!乐竹求你了!”她攥紧姬蔓荷的手哭诉,直至哭到透喘不过气,很快晕了过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8章 相遇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将乐竹安置到床上,为她盖严实了被褥后,思索片刻,就去董姐姐的房里寻她细问一些情况。 董筠这时候已经醒了,正让丫鬟服侍着喝下一碗碗苦涩的药汤,她见有个陌生女人闯进来,诧异又机警地质问:“你是谁?” 原是她只听说小姐回来了,但不曾见过面,所以并不知道姬蔓荷换了个躯壳。 “董姐姐,我是蔓荷啊。”她敛了裙摆往床边坐下,笑容中可见几分尴尬。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长成这幅模样了?”董筠不解,抓起她的手腕细看几回,发现不光她的脸变了,连身子都完完全全换成了另一个人。 姬蔓荷没时间跟她解释清楚,挣脱她的手后只道:“这事说来话长。董姐姐你先告诉我,你们去的那个地方,到底如何危险?” 被问及此事,一向冷静的董筠都不忍慌张,她叹气道:“那鬼屋的四周均是暗器陷阱,去的兄弟有一半是死在踏进去的第一步,后来进了屋子,陷阱虽少了许多,但躲藏在暗处的弓弩却比任何陷阱都要来的可怕。” 原是那小屋四周机关重重,进了屋里还有一大波弓手在等待他们。 “这么个破地方,让父亲带兵烧了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趁夜前去偷袭?”姬蔓荷不解,得了董筠回答后才恍然大悟:“蔓荷你这想法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对方如此机敏,大批的士兵前去势必会打草惊蛇,况且这事本就是将军的个人恩怨,为私事而折损兵力,这要让上头知道了,那些想参将军一本的人岂不是得了机会?” 姬蔓荷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是不是想去救那小子?”董筠猜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故而问道。 “也不是我特别想救他,受人之托而已。” “不行,你绝对不可以去!” 两人在房里谈了有一会儿,姬蔓荷被阻拦着不能亲自去救援,况且自己现在也没这本事,于是向董筠商议道:“董姐姐,我认识陆家的少爷,你说我现在去找他帮忙,他会答应吗?” 董筠只听说过陆家,并不知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就怕姬蔓荷是借着这个幌子跑去孤身营救。 她便回说:“你要请救兵,我陪你一起去便是。” 姬蔓荷当真是要找陆澈求救,也不怕她尾随,很快就将行动不便的董筠带到了陆家。 今日的豪门府邸跟上回来时一样,四处生机盎然,有如春天。 董筠也是头一次见着深闺院落里的奇景美景,一时间转着脑袋往四处打量,都有些看傻了眼。 陆澈让管家支会过,听说是姬蔓荷来了,当即放下托在掌中擦拭的宝剑,出了书房赶紧去见她。 哪知在廊下碰上她,见她身边还有一位高挑的姑娘,一时有些出奇,向姬蔓荷笑问道:“这是蔓荷的朋友?” 董筠的注意力本不在他,听他笑语间潜藏的温柔,突生心动,从廊外的风景挪回视线落到他脸上,细看之下竟惊为天人,心中暗叹怎会有如此俊俏的公子。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89章 求人不如求己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陆澈发觉这姑娘光顾着看他,不免要说道:“陆某今日不曾梳洗打扮过,让姑娘见笑了。” 他如此温雅,董筠暗里把持不住,忍不住嗤笑一声:“公子太谦虚,论长相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伴她身边的姬蔓荷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拽住她的手臂悄悄晃几下,嘘声道:“董姐姐你怎么如此直白?” “直白怎么了?陆公子可要记着我叫董筠,第一眼看见,我就很喜欢你。”她说罢还微微欠身朝他行了个礼。 陆澈让她逗笑,咧开嘴角望向廊外的景物,听着姬蔓荷无措的解释,心情更加畅怀。 “董姐姐是吗?”他调整好情绪,轻咳一声后终于回过头,看着她问道。 董筠抿着嘴点点头,那一抹自信昂扬的笑意成了她苍白素面上最美的妆容。 三人来到水台上安稳落座,气氛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要不是陆澈问起来她们俩今天怎么突然来找他,姬蔓荷这会儿还没把正在受苦受难的韶正仪记起。 “糟了!”她来不及喝口热酒,猛拍一记自己的大腿,叹道:“陆公子我今天来是要求你一件事的。” 说起韶正仪被岱钦困住,陆澈怅然间放下酒杯,回应道:“韶三爷落难,自然是四方支援的事,我们当家的已经去了,能不能救出他,看造化吧。” “哦?陆公子这话说的轻巧,看造化?三个字就把我们打发了?”董筠当面揶揄他,一点没留情面。 陆澈只好将情况讲得更细一些:“董姐姐应该知道对方的实力,我看你伤的那么重,怕是在那间鬼屋里没落个好下场,韶三爷没死已是岱钦格外开恩,所以你说,剩下的不看造化,难道还要再去送死吗?” 听他的口气,姬蔓荷发觉这男人原来也知道岱钦,不禁暗叹所有人都了解情况,就剩她一人被蒙在鼓里似的。 董筠与他杠上了,两人逐渐正色辩驳起来,姬蔓荷被甩在一边插不上话,心里又放心不下韶正仪。 她干脆丢了在水台子里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的两人,自己雇辆马车按着记下来的地址,往那间传说中的鬼屋寻去。 那是一片很深的林子,高耸入云的杉木落了许多枯萎的叶,厚厚一层铺在地上,脚踏进去松松软软,跟踩在云端一样。 马夫不敢久留,在林子入口放下姬蔓荷后便赶紧调转马头往回赶。 她立在原地往深处的幽暗仔细观察,并不见有任何人或野兽的身影闪动。 山风很冷,姬蔓荷拢紧了身上的斗篷,俄而终于下定决心踏出步子往里走。 一步两步,在她周围的气氛越来越阴沉,头顶上有阳光漏了几束进来,勉强照亮她脚下的路。 听说那屋子处在林子的正中央,她这会儿笔直地前进,应该能遇上它。 只是还未待她看见什么苗头,一没留神,姬蔓荷就踩到捕兽的夹子,那铁制锐利如同虎齿的捕兽夹毫不留情地咬上了她的小腿,顿时血涌如注。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0章 我知道我喜欢我乐意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跌在地上,咬牙忍住巨大的疼痛,试着将捕兽夹的两瓣锈铁齿从小腿上剥离开来。 然而夹子的力道太大,她的力气太小,徒劳地掰几下便彻底放弃。 铁齿似乎咬到她的骨头了,姬蔓荷稍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不敢喊救命,愣是憋住了哭声,双眼早已湿红不堪。 在这样的困境里,猛如虎兽的绝望淹没了姬蔓荷,她匍匐在地上努力拖动身子,竟真的拖出了一小段血淋淋的路。 但是血流愈多,一股无力与晕眩感愈要袭上她,姬蔓荷就此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林子里的黑风在暗处呼啸,晃动着隐藏在不远处的两抹身影。 “要不要帮她?” “她定是来找韶正仪的,不如就成全她。” 姬蔓荷再次睁开眼时,目所能及的光景仍旧是一片模糊。 只是听不见风声,四周冷得很安静。 “这是哪儿?”她吃力地爬起来,撑在地上的手抓不到多余的泥土,五指蜷拢,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石板。 这里是密室? 她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因为在这暗室里,不仅没有一点光亮,甚至听不到一点动静。 除了,非常细微的那一丝气息。 姬蔓荷绷紧了神经,拖着条受伤的腿胡乱挪起屁股。 而这一动,促她感到腿上紧紧地缠了布条,她忙探手到伤口处,这才发现夹子不见了,还有结实的纱布替她止了血。 “是谁?”她乱了呼吸,提高音量往弥漫的黑暗里惊呼。 这一声好像把什么人吵醒,那丝气息突然加重,接着断续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蔓,蔓荷,是你吗?” “韶正仪?!”她立马将这声音与他的脸对上号。 姬蔓荷摸索着找到瘫在地上的男人,往他身子触碰,有冰凉的黏腻感传到她指尖。 “你流血了?”她的手又颤抖着往各处轻捏,竟找不到一块干燥的衣面。 韶正仪还有一口气在,拼着全力回答她:“还,还好,没死。” 他身上穿的单薄,姬蔓荷摸到的就一件破烂的亵衣,这密室里太冷,她急着卸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七手八脚地给他裹起来。 “你,心疼我?”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笑。 姬蔓荷听了并未回答,只是向他低语道:“乐竹跟我说了,我死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韶正仪顿默了片刻,随后嗤笑起来:“她这人就是不经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我不是诺秋蕊的?”她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憋不住心里的疑惑,趁此全都问个明白。 他们均看不见对方,姬蔓荷自然也看不到韶正仪在回望这几个月两人相处的场景时,脸上泛起的恋恋不舍。 他说道:“那天我吻你的时候。” 那天。 姬蔓荷不觉双颊泛红,很明白“那天”是指第一次受他雨露的那天。 “后来呢?为什么没拆穿我?”她心里小鹿乱撞,嘴上却要装着愤恨不已。 韶正仪虚弱地笑道:“没必要捅破这层纸,我知道我喜欢我乐意就行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1章 我喜欢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喜欢?你喜欢什么?”姬蔓荷故意问道。 他听罢不语,只是吃吃地笑几声,还能动的手慢慢寻到她的衣角,将柔软面料轻轻握在掌心里。 她急了,以为这家伙半途要死,赶紧摁着他胸口晃起来,并喊道:“你醒醒,你别死!” “我没事,只不过暂时动不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趁我还高兴回答赶紧问。”他信口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然而这句话等同于遗言,仅为了让姬蔓荷在他死之前跳出那面蒙蔽她的鼓而已。 她虽然有好多事想不明白,但刚才得了关于心中最惑的解答,这会儿反倒觉得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算了我不问,等你活着回家之后,我再找时间,你先留着力气过了这关再说。”她忍住叹息,低语道。 但是韶正仪觉得自己熬不过了,也许很快他就要去到天上,再也见不着这个女人。 “你不问,那我就跟你说清楚,我不是真正的韶正仪。” “我知道,你的事乐竹也说了,你是在找母亲吧?没想到是个大孝子。”她调侃他。 韶正仪攥着她衣角的手松开了些,又往四周去寻她的纤手。 “你说,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粗莽的女人?”他将五指轻扣到她特意翻开的掌心。 姬蔓荷心里的小鹿更加猖狂,仿佛就是在用角不断顶撞心墙,于是嘴硬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 “我喜欢你。” 她的心忽然就沦陷在了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里。 明明来之前还在想的,韶正仪死了简直就是在替自己报仇。 可没想到当面听到这早就预料到的四字,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下来。 他察觉到这女人在哭鼻子,笑道:“没必要这么感动吧?” 她却淡漠地哽咽一句:“你要是韶成礼,那该有多好。” 韶正仪放在她掌心的手指忽然用了力,似乎在传达一种愤怒。 姬蔓荷自然能感觉到,可还是铁了心肠要与他撇清关系:“再怎么说,姬蔓荷嫁的是韶成礼,我就算顶着诺秋蕊的身子,也不能因此再三背叛夫君。” “背叛?”他不屑地哼一声,“等你出去之后,到我房里的枕头下找找看有什么。” “什么?” 韶正仪不肯再与她说话了,连同无力的手一起将所有展露的情绪收回心里。 她正想追问,这时候上方突响震耳的木板颤动声,有个四方的出口亮起在头顶上,还有两个人影在往底下打量。 “你们是谁?”姬蔓荷仰起脑袋质问,她很好奇,这两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将她与韶正仪关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图。 那两人接连跳到密室里,只一个响指打过,四周石壁上的几个火把便自己燃烧起来。 姬蔓荷见到站在面前的竟是小皮袄与韶平光。 “光哥!”她惊呼,俄而才反应过来,“你们,你们和岱钦是一伙儿的?” 他们不接话,躺在地上的韶正仪蔑笑道:“料想不到堂堂的韶二爷也甘愿同流合污,帮我师父做起摸金倒明器的勾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2章 你是治愈我的良药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师傅?岱钦是你师傅?”这让姬蔓荷错愕了一会儿。 韶正仪毫不客气地应了:“是又如何?” 冰冷的地窖内,四人之间的气氛冻到了一个点,韶平光与吉雅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来看看姬蔓荷怎么样。 现在看到她有力气想这想那,便也放心不少,只是何时能放她出去,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吉雅主动打破了尴尬,沉声道:“我们不会让你们两个有事,所以接下来要相信我们。” 姬蔓荷却有些激动:“你们都是和岱钦一伙儿的,要我怎么相信?” 这是能被预料的结局,吉雅也不遮掩回答,直截了当道:“你的命在我们手里,不相信也得信。岱钦是我阿瓦,也就是阿爹,你们是生是死,我完全可以代替他做决定,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说服他将你们交给我处理。” 姬蔓荷的脑袋昏沉泛疼,有太多变故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一步步颠覆了她的认知。 “为什么要帮我和这该死的家伙?”她说时伸出腿往韶正仪身上狠踹一脚。 韶正仪痛嚎了一声,咬着牙碎碎念起她的粗鲁。 韶平光无奈道:“你们若死了,我俩心里也有愧。” “羞愧什么?是劫走了我与韶成礼的尸首感到自己有罪吗?”姬蔓荷壮了胆子,向敌人强硬质问。 说起尸首这事,韶平光自觉还没到时候能与外人透露,便不再与她多费口舌,只留下一句:“耐心等等。”便带着吉雅又上到地面去了。 在地窖苦等了半天,姬蔓荷估摸着已是半夜,真有响动又从头上传来,这次不再是人跳下,而是摇摇摆摆吊下一只结实的竹筐。 吉雅在上边小声说道:“巴图现在动不了,蔓荷你把他扶进筐子里。” “我扶他做什么?他死了我的血仇就报了。”她虽口中如此念说,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将韶正仪小心拖到了筐子里。 两人一起升到地面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均紧紧闭上,完全睁不开。 斜靠在筐壁上的韶正仪呼吸仍旧急促,地上的新鲜风儿吹的他甚是不习惯。 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慌乱的他四处划着裹满血污的手,而后抓到了姬蔓荷衣裙上。 那一角的温柔再次被他攥在手心里,是一剂治愈不安的良药。 姬蔓荷与他贴得紧,本想扯开这个可怜男人的爪子,但刚触碰上去,指尖传来他皮肤下的温度,心里某一角突然就柔软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他就是用这双手轻抚过她的脊背。 姬蔓荷慢慢蜷起了五指,任他拽着裙摆以作安慰。 韶平光与吉雅将两人送上等在门口的马车,亲自扬了马鞭,将他们拉到了城门口。 城门关着,巡夜的士兵还没到这一片地,姬蔓荷与韶正仪先后让韶平光背到城墙脚下,倚着墙互相靠住。 “你们再熬一会儿,等会巡夜的过来就会发现你们,以后不要再参与我们的事了,巴图你也不要再去找我阿瓦,记住了吗?”吉雅离开前,最后叮嘱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3章 情难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巡夜的梆子响过,打着灯笼的一队巡逻踏着低迷又散乱的脚步经过城墙角落。 眼尖的领头不用细看都觉出墙根有人躲着,立马拔刀,带动手下架好对战的阵势。 铠甲大刀哗啦啦地流开,将姬蔓荷与韶正仪包围起来,微弱的烛光往他俩脸上拢去,只见两人都面色僵灰,浑身尘泥血污。 韶家在天亮时接到城门口来的通报,他们三爷回来了。 韶老夫人从林子的鬼屋返程时还在叹息,岱钦怎么都不肯放人,这下估计巴图活不长久了。 哪知黎明时分到家,竟看到这小子安然无恙躺在屋里,软被裹身,丫鬟时刻伺候着,尽管伤势倒是挺重,但起码小命保了下来,也算福大。 她卸下透着寒气的斗篷,挨到床沿的厚厚被褥上安坐好,嘴上还不忘唠叨:“你这人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不听我话了?” 话毕,探了手在他缠纱布的额头,惹起心疼几许, 睡不着的韶正仪微睁眼,肿着一双眼泡累而疲倦地回道:“我有不听话吗?” 两人互侃了半天,气氛倒是融洽,老夫人上了年纪,且是真心待他,免不了临出门时也要碎念两句。 刚好姬蔓荷站在门前,庭院落了雪,被风吹进廊里,吹到她温热的脸上,刹那就融化了。 门上的厚重挡风帘让丫鬟事先抬起一角,老夫人心情放晴,这会儿面上已有了微微的喜色。 她双手笼在斗篷下,捂着一只小巧的铜炉,却也抵不过外边的寒风凛冽。 “真冷呀,蔓荷你不进去坐一会儿?”她朝挡道的姬蔓荷漫不经心言道。 “正要进去,不想打扰你们。”姬蔓荷颔首回应,撇开视线后再无心力能与她对视。 老夫人刚才与韶正仪谈了关于她的事,全数被本人听清,韶正仪那些相思情谊,岂是姬蔓荷可以贸然接受的。 到头来,全怨自己嫁错了人,错付了情。 “既然他喜欢你,我也就不多插手和怀疑,韶成礼已经死了,你们好自为之。”老夫人含笑抛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便又起程越过她身侧,随风而去。 雪绒依旧飘摇到她面庞,点点触冷蔓延到泛红的鼻尖,天光暗淡阴沉,姬蔓荷的心绪变得太复杂。 里屋不光拉起帘幕,还装上了彩绣做扇面、黄檀做骨的上等碧纱橱,暖阁自成在两重屏障后。 韶正仪只披了件薄衣在缠满纱布的身子,自老夫人走后他就半坐在榻上不肯睡下。 姬蔓荷让丫鬟领到暖阁,碧纱橱打开时一团暖气迎面扑来,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水珠渣子,冻冰的心情也顿时舒适很多。 乐竹立在一边,可见忧心的神色露于表面,这会儿因为小姐来了,倒是肯打起惨淡的笑脸,迎上前握起姬蔓荷的手就给她跪下了。 “乐竹你这是做什么?”姬蔓荷忙不迭拽她起身,顺势扶到近处的椅子安稳落座。 她自己则立在榻前,离韶正仪有些远,双手无措地捏在斗篷下,不知该如何开口慰问他。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4章 温暖不了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沉默,韶正仪却有很多话想诉与她听。 将乐竹与剩下的仆妇支到屋外时,暖阁内的气氛松弛到一个点,姬蔓荷又觉出理不清的暧昧氤氲在两人之间。 他沉淀口气,往身后的枕下探出一封皱乱的信。 姬蔓荷接到手时,察封上有血迹有破损,血渍侵染墨渍,混出一片污痕。 正面书有“致蔓荷”。 她看出这是韶成礼的笔迹,从封里抽出信笺时,心下以为旧爱给自己留了意想不到的情话,哪知摊开通读,竟是一纸休书。 休书写在前,却在其上斥责她对正房动武,不尊不义、不良不让。 动武这事明明在后,姬蔓荷看到落款处标明的日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安排她鞭笞诺秋蕊的悲剧,是这个狠心的男人别有目的。 薄纸上落了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声音清脆又心碎。 姬蔓荷扔下不愿面对的事实,转身就要开了纱橱走人,但是怎么都掰不开那两扇轻薄的小门。 原是韶正仪刚才嘱咐过乐竹的。 现时这女人对着上锁的门心急如焚,连同他一起感受到被困住似的憔悴。 “姬蔓荷。”他轻喊一声,掀开层层叠叠的锦被并强行挪着动不了的腿下榻。 她的脑袋现在一片混乱,痛苦的暗潮汹涌,快要将她蚕食吞尽。 “为什么!韶成礼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姬蔓荷出不去,愤恨间双手握拳重重砸在门上,哀嚎着渐渐跪到冰凉的石板再也站不起来。 在外的乐竹等上一炷香的时辰,大概是听不到暖阁里还有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下了锁,开小门探头探脑,却见门后的地上蜷缩着一团人影。 韶正仪听见动静,在她未开口前往唇上点了指尖,示意她安静即可,其他的就随它去吧。 他放回手,轻轻抚上蜷缩在他臂弯里沉睡的姬蔓荷。 她哭得累了,侧卧在石板不想动,后来被他抱到怀里也没有情绪与知觉。 韶成礼对她造成了太大的伤害,休书虽短薄,却也是这世上最凉薄的无用纸。 这一天的阴霾顺延到了夜里,雪越下越大,北风乱撞在糊了两层纸的窗上,簌簌响了半宿。 她醒时屋外的风声猖狂厉害,吹起往事一幕幕,身子愈加冰冷,忍不住打出小小的喷嚏。 啊啾一声,即刻将韶正仪从睡梦里唤醒。 他覆身在她娇小的躯体,仍旧怕她受寒,便反手将被沿往她肩颈窝处尽量盖住。 姬蔓荷慢慢挪了酸胀的手臂,用指尖撩拨几下柔软的亵衣,发现它整齐服帖,并未有被解开的痕迹。 她困倦地合上眼睛,嗓音沙哑、低沉地呢喃道:“机会这么好,怎么不下手了?” “以后我要你心甘情愿。”他只说到这儿,多余的话就算艳情再甚也不出口,惹得她无力蔑笑一会,才假装睡去。 韶正仪靠拢了身子,与她贴得更紧更亲密,从她薄弱的脊背上传来止不住的凉意,任他如何努力想要温暖,最后都只是徒劳。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5章 义无反顾地爱一次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晨雪还在不断落下,昨夜刮了一宿的北风,扰得韶正仪心上更加空落落地难受。 自己背井离乡走了有十年,到头来只得一句不要偏执,如此结果,论谁都是无法轻易接受的。 他虽躺在床上,高枕软被还有怀中温香软玉的倚靠,但却偏没有合上眼好好睡一觉的**。 直至姬蔓荷突然哼唧了一声,醒过来不多时便自主下榻、敛衣、洗漱,然后出去了。 没有与他有过半句话,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守在外边的乐竹也让她无视,追问了好久“小姐你去哪里?”,姬蔓荷都不曾正眼瞟过她。 这女人现在就如同行尸走肉,眼中只剩冰冷。 她手里攥着一团皱的休书,到家后放到父亲面前,这才敢放肆哭出来。 姬孤山展平信笺览过,面上的神色自然是有些不好,然而做父亲的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对她劝慰道:“当初你说要嫁给成礼的时候,我就反对过不止一次,现在来看,果然是对的。既然他的心始终不在你身上,况且人也已经死了,就不要再难过,爹正在找人想办法,不仅要找回你的躯体,还要使你回复到本尊上。” “爹你说,女儿这是不是自作自受?”她端坐在父亲面前哽咽问道,不时抬手抹掉颊上的眼泪。 “是或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还能借人家的躯体活着,说明老天爷有意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头来过。” “真的可以重头再来吗?” 姬孤山见她低迷的情绪里生出些希望,就把手中的休书摊在桌上并撸平整,随后说起:“明天我就带你去衙门一趟,把这休书公证了,往后你就彻底脱离韶家,与他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姬蔓荷也想彻底断掉这不堪回首的往事,然而一提到韶家,她心下总会若有似无地飘起韶正仪的影子。 她将这种困惑同姬孤山说了,老父亲沧桑的目光变得复杂,半晌,便以他半辈子的阅历与所受是非中得出的经验,向她说道:“人生是非太多,你若觉得自己处理得好那些琐事,那就义无反顾地去爱一次,韶正仪那小子的心性还可以,但是你的命断在他手上,这一点我这个做爹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 她听罢低头停了啜泣,在心中仔细度量一回姬孤山说的是非好坏。 等到姬蔓荷与韶成礼的夫妻情分到头,她是不是就能坦然地转身接受韶正仪? “女儿真的不知道!”她双手捂上泪痕满布的脸,再次失声痛哭。 在自家休息过几日,连同公证手续都办齐,姬孤山就抽空带着姬蔓荷去了一趟柳风台。 在那儿常驻的异人不止坑蒙拐骗的灵媒,还有一些真正玄乎的术士。 姬蔓荷随父亲坐到一户破落的店面里,四下乱堆的杂物将靠墙的高台占据,她仔细看了半天,才分辨出那曾是一个酒家常用的柜台。 细尘飘扬的室内只有一丝两丝的日光漏进来,父女俩站在房中央耐心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门外突地响起一记嘹亮的笑声:“姬兄别来无恙,万某来迟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6章 天知道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来人的话音落了,姬蔓荷这才见到阳光满溢的门口走进来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影。 一身褐布衣裳,脑袋上随意揪起来的髻,还有那张略生皱纹的脸掩在散乱的发束下,就这么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竟得姬孤山郑重的礼待。 姬蔓荷看父亲与他抱拳问候过,就引他到了自己面前,让她快向人家行个礼,喊声叔叔。 “叔叔。”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笑容兮兮地欠身,又甜甜地喊了一声。 这男人点头应过,与姬孤山寒暄了几句家常,便感叹起来:“老山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们俩也确实该老了。” 两位长辈坐到门口的石阶上,晒着太阳互相商量一会儿,姬蔓荷在屋里不敢随意走近,只能竖起耳朵听到一些细碎的话语,但如何都拼不出完整的意思。 待过了正午时分,这个姓万的叔叔又回到姬蔓荷跟前,要了她的手腕轻捏在自己两掌中,细细观察了挺久。 “蔓荷这情况,以前有过先例,不过还是得先找到她的身体,其他的事都好办。” 姬孤山闻言,坦言道:“都是岱钦做的好事,也不知道他带走两个孩子的尸首到底有何用意。” 万叔叔却是背起手笑道:“那家伙我与他打过交道,他野心不小,估计韶家少爷的尸首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蔓荷只是刚好与他葬在一起,被顺了手而已。” 他的猜测惹起姬蔓荷的担忧:“叔叔你说会不会他们将我的尸首随意丢弃了?” “那说不定,岱钦丧心病狂,并不会怕什么亵渎不亵渎的报应,所以能不能找到,就看老天爷安排了吧。” 一句看天安排,将她的心堵成了灰泥累成的墙面,所有的郁郁难挨找不到出口发泄,只能一遍一遍地徘徊在她的心头。 她征得父亲的同意后,就往柳风台的市面上走一走,前两天落下的雪在今早的阳光里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还剩点稀稀拉拉的白在人家屋檐顶上趴着。 市集里的人来人往让她暂时有了时间好好回想整理,过去的几个月内,她做了那些蠢事,又受了哪些打击。 不知不觉间行到那家茶馆,韶正仪扛着她拼命躲避陆谋手下的场景历历在目,姬蔓荷停在门前往繁华热闹的店面里注目许久,直至身后响起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她才从回忆里跳出神。 一回头,见是陆澈,心下便多了一些惆怅与失望。 他还是翩翩公子的风范,请她到茶馆二楼临街的雅间落座,竹帘卷起半张,就将一身雪色的青衣往栏杆上靠。 “你的事城里都传开了。”他斜睨楼外广场的人头攒动,翘着嘴角言道。 姬蔓荷盘腿坐在四方的矮桌边,端起造型饱满的茶壶往两个小杯子里沏上浓香的玉露。 沉默片刻,才回他:“知道又如何?我现在这幅模样,还有更糟的流言能够任人嚼舌根吗?” 陆澈对此只以一笑回应,他仍专注在街上的动静,直至他今天特意邀约的某人走入了视线内,这才对她嘱咐道:“人来了,再摆一个杯子。”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7章 你是我放不下的人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第三个杯子摆上桌面时,姬蔓荷沏茶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说不清是预感还是所谓的心灵相通,她直觉陆澈邀约的人一定是他。 茶水满杯后,雅间的两扇小推门被人叩响。 她代陆澈前去迎人进来,轻薄的纸糊格子门被小心移开,果真见到韶正仪等候在外。 与他四目交接上,姬蔓荷看得出这男人眼中闪了瞬间泯灭的光芒。 “你也在?”他淡笑问道,而后不等她反应,便颔首越过了她,兀自到桌边坐下。 陆澈端正斜倚栏杆的身段,随他落了座,打量他与姬蔓荷的反应,便心知两人这是陷入了无边的苦海里。 姬蔓荷不敢去看韶正仪,因为尴尬,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心上不退亦不敢正视的眷恋。 “休书公证了?”韶正仪抿一口玉人亲手斟满的香茶,问时只觉满口的苦涩。 她轻轻嗯一声,鼓起勇气将视线往他的面庞扫过,片刻又沉在红漆旧桌上的水渍里。 充沛的阳光将清寒冬日晒暖,竹帘子微微动摇,四设陶罐花瓶里安心生长的常绿枝叶也点上了耀眼的日光。 雅间里幽香一阵阵散漫,三人沉默半晌,各怀心事,终需人首先开口打破这僵局。 后来还是陆澈讲道:“今日请韶三爷前来,无非就是想商量一下前阵子大家都关注的一个人,岱钦。” 韶正仪放了茶盏,沉声道:“二爷怎么也对此事感兴趣了?陆大当家的事,你似乎很少参与过?” “本不想管太多,但自从知道舍妹也被卷入其中,我这个做兄长的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听他细讲,姬蔓荷才知原来绿影跟陆谋是一伙儿的。 在香源乡的一切,包括她被滞留在那里,都是经陆谋安排,然后派了绿影前来演场戏。 她想不好自己何时又为什么成了陆谋的目标,疑惑问出口,陆澈朝韶正仪瞥一眼,她才反应过来,她会遇到这么多事,全是拜韶正仪所赐。 “因为我是岱钦的徒弟,你又是我放不下的女人。” 她听本人直言不讳,虽面上有些羞怯,可是泛凉的心头却滋生出被人记挂的暖意。 陆澈看不得他们之间渐起的暧昧,赶紧磕了茶盏在桌上,直言道:“我有个提议,不知韶三爷有何见解?如今岱钦成了四方的目标,想找他报仇或者另有目的者数不胜数,但是岱钦这人你比我了解,何其狡猾,想见到他本人,以你这个徒弟的身份去接近,还是有几分可能,你可要知道我们当家带人围堵在那鬼屋附近三天三夜,也没找到破解机关的方法。” 说白了就是想再次与他结盟,韶正仪讪讪地笑道:“我师父还认不认这个徒弟,谁都说不准。” 他这是婉言拒绝,其中的意思到底是他已经放弃了通过岱钦寻找他娘,还是不愿意再次背叛师父,只有他清楚。 “你们两位继续谈,我还是走了吧。”姬蔓荷觉得多留无益,看他们互推太极也没多大意思,倒是有她在,韶正仪想说的那些反而说不出口了。 她欲走,陆澈也不挽留,口头虚送她起身时,韶正仪一把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沉声嘱咐道:“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到楼下大堂等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8章 舍不得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垂首踱到楼下大堂时,戏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讲着各种英雄人物的事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她挑个角落位置安坐好,拄了胳膊肘在椅子把手,本打算认真听一听,哪知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与他的过往。 只不过相处几个月罢了,她想不好自己怎么会对他产生如此深的眷恋。 过一阵挺长的功夫,大概滚圆的太阳已到山头上一寸,阳光虽还耀眼,但远没有中午时那份辉煌。 她昏昏沉沉地支着脑袋打瞌睡,人摇摇欲坠的模样,眼看就要前倾跌出座位,在旁坐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出手,将她揽回了椅子中。 姬蔓荷从浅梦里惊醒,倏地坐直身子望向那人,心中的暖意更深了一层。 “让你久等了。”韶正仪含笑道。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她揉揉眼睛,边问边打了个哈欠。 他将手收在身前,并不去多碰她一点,仍旧低迷地说着:“刚刚才来,好几天没见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那你说,我听着。”她在座中挪了身子朝向他,就像两人还肆无忌惮那会儿,对他的耿直就像天生的,无需伪装。 要不是后来与他接触太深,直至越过了那一步雷池,说不准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暗长。 阳光穿过他身后的窗棂与透白的窗纸,逆扬在他发丝上,姬蔓荷看在眼里,愈加觉得他人有如阳光一样灿烂。 除去先前他犯下的罪孽,要原谅他,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公证这几天,城里起了很大的风波,街头巷尾的议论你千万别放心上。”他娓娓而言。 姬蔓荷摇摇脑袋,淡笑回应:“你也别受影响。那,往后你还要去找你娘吗?” 他点头,说道:“我问过师父,他说我额吉并没有来京城,是在去西域的路上失踪了。” “那他为什么不早告诉你?” 这事说来话长,岱钦并未告诉韶正仪真相,只言当初中原军队就是将查录美盈绑去了西域,他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不禁更要问:“你就不怕岱钦再骗你?” “现在除了他,就没人知道额吉的去向,就算是骗我,我也会查证清楚再出发。” “那你要离开京城了吗?”姬蔓荷问时落寞得很,望向他的眼神里也是如此。 韶正仪看得出来,也能体会到她深藏的不舍,心内与面上自然起了好的情绪。 “你舍不得我?”他笑问道,在她撇开头、躲开脸不让人瞧双颊的两朵红云时,仍追着她的视线去看她正脸。 姬蔓荷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忙得起身往外逃去。 夕照充盈了整条街道,将一前一后疾步追逐的他们晕染得跟个小金人似的。 “蔓荷!你快停下!”韶正仪追在后边如此喊着,自己却不肯强行追上她。 如他说过,往后任何事他都要令她心甘情愿。 姬蔓荷想起这个,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这男人是何等郑重深沉,于是一不小心又要沦陷进去,突地止步在原地,转身只用无声的唇语说道:“我舍不得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99章 你可不就是他的缘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正月初一过了,满街的炮竹声声声动人。 就在这几日欢畅的气氛里,韶正仪却已经整理好了行囊,正在生香园的阳光小院与老夫人道别。 老夫人气嘟嘟坐在石桌前,无视他恭敬端来的热茶,说道:“你这一走倒是做了甩手掌柜,我怎么办?” 他说不出话,透透衣摆当即给她跪下了。 “你起来,这是做什么?”老夫人心里堵的慌,斥他不要跪了。 韶正仪仍旧低着头,让她拽拉到石凳上安分坐好时才敢抬眼瞧她。 好说歹说,老夫人终肯放他远行,并叹息自己的大计少了他真是件遗憾事。 初三那天,他抱起置于桌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锦布包裹,沉口气,将它交到乐竹手中。 “等我走了,你把这东西送到姬府,给她的。”他暗叹气,垂手到身侧又不知该往哪里摆。 姬蔓荷接到包裹是在初五那天清晨,乐竹等在外屋,庭院的厚雪折射了明亮的天光到她脚边与淡粉的袄缎,映出她端庄立着的身段。 姬蔓荷刚洗漱完,来不及擦干黏在两颊的水珠,还有细细发丝粘着。 这会儿她正用围在脖颈上的汗巾抹着水汽腾腾的口鼻,边走出来迎道:“乐竹怎么有空来了?你们三爷呢?” “三爷让我过来送样东西。”乐竹说时就往放着包裹的圆桌挪了一步。 打开来一看,层层富贵的幽绿锦缎里绽出一件鲜红的嫁裳,她们一人一双手,提着衣肩与下摆,小心翼翼展在阳光里,嫣红的温柔光芒可真柔了女人的心。 姬蔓荷只觉自己的面颊火烫,烫得那些水珠都冰冰凉。 乐竹替她惋惜:“似乎还没来得及做完,你看这做工,不用个把月或者一两年是成不了型的。” “可能吧。”姬蔓荷呢喃着就将手中的衣裳全都挪到了她手中,“替我谢谢你们家三爷,这礼还是留给有缘人,留在我这也是浪费,反正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你可不就是他的缘分?”乐竹不甘,急着把嫁衣推还给她,但是这位小姐铁了心要忘记韶正仪似的,就是不肯接。 没了办法,乐竹抱着送不出去的一片爱意回到韶家,进了韶正仪的卧室。 现在这间上好的屋子已经没人居住,天暮后,她将仔细叠好的嫁衣放到床头,用防灰的帆布盖好。 各处再整理一遍,都点当清楚,她就混在灰暗的天色里,孤身坐窗边,将疲倦的身子斜倚清洁的条桌,出神看着面前灭了两天的小香炉。 这对鸳鸯各自飞了,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乐竹想起自己与丈夫也是如此,她与高峻分隔整整十年了。 初七,漫天的雪还在往京城落。 当暮色笼到庄严的皇宫,雕栏玉砌上覆着的残雪便由朱红宫灯漫照,喜色一片。 今年会是个好年,看老天爷都降了一场瑞雪。 候立层层石阶的小太监本来安静垂着头,这会儿让匆忙跑上来的老太监给吸引了视线,见他似有什么大事要通报。 “快,快进去和陛下通报,借尸还魂的事又出现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0章 我去救人了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着刺金龙袍的允成听罢,还是照旧淡定在显露霸气的座椅上,对面前诚惶诚恐的老太监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这等大事若没有先例,他估计不信,老太监也不会如此着急慌忙地过来通报。 至于今日哪家出了第二例,允成哪能不知。 “将姬将军叫来。”他倦咳一声后遣了脚力好的小太监赶紧往外奔走。 姬孤山连夜进宫面圣,天亮时才脱身,回到家后一刻不停地在屋里踱步徘徊。 他想起十年前发生在队里的古怪事,那已死的男人被扔在地上,第二天竟自己爬了起来往西边走。 问他什么,什么都听不懂。 后来查到他身份,发现这人叫高峻,之前是村里一个富户的独子。 更神奇的是,高峻一言不发地跟着姬孤山在塞北打了半年的仗,展露了不凡的身手,立下赫赫战功。 允成知道后还亲自去前线见过他,那时候这个高峻已经会讲一些汉语,声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就记不得吧,反正是个人才,允成便封了他个武官,又问他想去哪里驻守,沉默寡言的高峻就往西边看。 他平常没事的时候也是抱着根练武的木棍,盘腿坐在栏杆上,往西边不断地发呆。 于是还没怎么在京中出名,高峻就被调配到西边的边境带兵镇守。 这一守,就是十年。 如今城里又来一例,允成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是什么邪媒、巫师混了进来,再三思量之下,只好找来姬孤山问个清楚。 知道可能是岱钦捣鬼,这个做皇帝的又要叹息:“先帝在世时种下的因,不得不由朕来还。” “陛下打算如何对付那老贼?”姬孤山问道。 允成思索片刻,回言:“正面打击胜算不大,且为了这么个小贼调动城中将士,似乎来得不大合算,这样,姬将军先派人跟着他们,看看岱钦进城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岱钦冒险来京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目的。 派去追踪他们的能人很早之前就有回报,这伙人似乎在寻找宝藏或是古墓,总之经常在野外出没。 难不成他们来挖宝摸金的? 姬孤山在房内徘徊不停,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困惑时,半伤半愈的董筠忽然跑来通报道:“将军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原是她要找姬蔓荷,但在她房中等了很久都不见人回来,问房中丫鬟,这才得知大早上就有个叫小皮袄的女人将小姐喊走了。 这个点已近暮,董筠派出去的人手在城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踪迹,无奈之下只得找姬孤山想办法。 好在姬大将军的眼线广,往手下人问去,真有人跳出来说,今早在陆家门口见到过小姐。 姬蔓荷随吉雅一同走到恢宏的陆家门口,仰着脑袋看那金光闪闪的匾额,心上有些紧张。 吉雅颇为难,但不得不求她帮忙,于是好言道:“等会陆谋若实在不肯放人,你先出来,我和平光会想办法。”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1章 你是我姨!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再次进到陆家来要人,姬蔓荷心里很没底。 上回韶平光与吉雅强抢诺良远不成,还身负重伤,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吗? 她鼓足勇气以探望陆二爷为由,成功进到了府内。 但是接下来要如何找到诺良远?陆谋若是不肯放人,她又该怎么办? 陆澈见到满面为难神色的姬蔓荷时,心知她一定有难事要委托自己,于是微笑道:“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 她含笑压弯了眉头,歪歪头实在不解。 “你是来要人的?”他一下就猜中了她的目的,让姬蔓荷大吃一惊,连连点头。 陆澈继续道:“而且是个男人?” 她睁圆了眼,很兴奋地嗯一声。 “他已经走了。” 等在门外的吉雅很无聊地倚在石壁上,她将两手捂在皮袄的口袋里,脚尖不断点弄着一块灰蓝的石子。 她没想到姬蔓荷出来的这么块,且忧心忡忡地对自己说道:“快去香源乡!” 香源乡二楼的一间偏房内,老鸨正立在床边,对着躺在上边养伤的粗犷男人愁眉。 诺良远看她那副摸样,笑言:“先前实在不知道你就是怀瑢的姐姐,诺某眼拙,敬请原谅。” “算了,之前费尽心思找你,就是想搞清楚怀瑢被害死的真相,既然你也解释清楚了,那我也不枉费你一条贱命。”她话毕,抛下独卧的男人正要离开,门外急急来报,有两个女人要找诺良远。 姬蔓荷见到抱手在胸前、表情略微不耐烦的老鸨时,心下有些打鼓,试着问她道:“诺,诺好汉可在你地方?” “你找他做什么?还有,旁边这位是岱钦的女儿不是?”老鸨朝吉雅仔细打量一遍。 吉雅咂咂嘴,不得已开口道:“我阿瓦没有得罪过你,还请你手下留情,放过诺叔叔。” 老鸨讪笑:“诺叔叔?怪不得这混子还愿意留在仇人的团队里,有你这样可爱的小辈,换作是我也舍不得离开。”说时,挪过几步,干脆侧对她们,眼不见为净。 “少废话,你放还是不放?”姬蔓荷强硬道。 老鸨伸出一根食指,冲她俩摇了摇,但随后补充道:“如果你们让我提个条件,或许我会放人。” 两人等了半天,才得她所谓的条件:“你们帮我找到这个男人的女儿,也就是我侄女。” 姬蔓荷脑筋一转,立马指着自己喊道:“我是啊!你是我姨?” 老鸨狐疑道:“你姓姬,怎是诺家人?” 吉雅也在旁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冲动。 但姬蔓荷这回是豁出去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在改名前叫诺秋蕊,是韶老夫人收养在韶家的,我知道我娘叫薛怀瑢,老夫人跟我讲过,所以上回听到你们在谈论我娘,我就知道原来诺好汉就是我爹了,我爹也知道我是他女儿了!不然他怎么会舍命保护我?” 老鸨有点将信将疑,思索几回还是决定回去问一问,于是叫了人来看住她俩,叮嘱道:“我去里边向诺良远确认一下,要是他说不是,我等会就过来剪了你的舌头!”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2章 我直觉就是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没想到老鸨还返身去向本尊确认,姬蔓荷紧张起来,握住吉雅的掌心便牢牢不松开。 “等会要是被揭穿,你打头阵,我跟着你跑。”她还不忘小声嘱咐。 过一会儿,老鸨走回到两人跟前时,眉目皱紧了些,似是得了诺良远否定的回答。 她抱起手在胸前,将姬蔓荷仔仔细细盯着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说是或不是。 姬蔓荷感觉手心中泌出了冷汗,生怕她下一刻就要从口中唤出“骗子”。 然而老鸨只是将嘴角勾起了一点,淡笑道:“你还真是?我怎么不出你哪一点像怀瑢的?我妹妹那般温柔,你性子倒是野得很。” 听此,两人互相捏紧的五指终于可以松了点。 “我要将我爹接回去,如何?”姬蔓荷继续与她周旋,但她忘了自己的事迹在京城飘得满街都是,老鸨自然是有过耳闻的。 老鸨言道:“你这身子是我侄女没错,但我刚想起一件稀奇事,你似乎是姬蔓荷对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保证,我现在这具身子就是诺秋蕊没错。你先把诺好汉还过来。” 气氛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老鸨不肯放人,姬蔓荷顶着人家的身子认爹被识破。 应是僵局一场,哪知这时候屋外忽有哨音吹过,而后一阵风一阵影闪动,吉雅赶紧拉起姬蔓荷跑到门边,飞起一脚踹出房间。 老鸨还没反应完全,追出门口时听到自己手下踉跄跑上来,并呼喊:“抓住他,别让他把人带跑咯。”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 “别追了。”她冲着姬蔓荷逃走的方向怨目重重,却抬手将跟班拦在原地。 姬蔓荷随吉雅一起逃到城中某家客栈落脚,进屋见到韶平光已经将诺良远安置在床榻上,顿时也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们夫妻俩在暗地里相互配合。 她见到浑身伤痕累累未退的诺好汉将闪亮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双脚竟不自觉迈到他身边。 “秋蕊?”他眸子里溢满温柔,映在他眼中的这个女孩子,可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啊。 “我,我不是诺秋蕊,只不过这具身子是她的。”姬蔓荷坐上榻沿,偏了视线再不敢去看他。 诺好汉还是一如既往温柔道:“我直觉就是你。” 他说他女儿,但是姬蔓荷并不清楚诺秋蕊的父亲是谁,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诺好汉说是就是吧,反正你们都姓诺,回头我找老夫人问一问就真相大白了,你可要养好身子,我下次来再告诉你。” 吉雅也在一旁劝道:“叔叔还是安心养伤,我和平光会守着你。” 之后不过几句家常拉过,姬蔓荷嫌时间太晚,外边正是飞霞满天的暮鼓时分,再不回去家中老少都要着急,于是匆匆拜别过三人,独自回了家。 就这么安稳地过一段时间,某天早上,姬蔓荷又接到了吉雅的委托。 这次一起上门的还有诺好汉本人。 他撑着勉强站起的身子,虽然微蜷微驼,但仍遮掩不住一身魁梧彪悍的肌肉。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3章 龙脉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看他浑身旧伤未退,又添新伤,姬蔓荷心中不太好过,赶紧迎他坐到舒适的太师椅中,又遣丫鬟拿来了鼓鼓的软垫支在腰后。 “这样如何?诺好汉有没有感觉放松一些?”她关切不止,还想去斟杯茶水。 真就跟自己女儿一样亲,诺良远虽然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就是她的生父,但这会儿已经让甜甜的滋味渗上心头。 吉雅似乎还有急事,她既已将人送到,回头看看门外的天色,虽然太阳还火热亮着,但还是指了那片日头说道:“我还有事,诺叔叔就拜托你了。” 她走的那么急,惹得姬蔓荷都开始好奇这一趟,岱钦又想做什么。 自己的身体还在他们手里,但是姬蔓荷对着善良的吉雅还有诺良远实在质问不出口,最后咬咬嘴唇,硬着头皮向座中歇息的诺好汉试探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诺好汉可要在我家留宿?要的话我这就去跟父亲说一声。” 诺良远听她提起自己的父亲,思绪飘忽片刻,问道:“难道就是姬孤山大将军?” 姬孤山听闻有旧客来家中,心情也是热腾起来,姬蔓荷看他俩互相寒暄时才知道,原来两人是旧相识。 她陪着父亲听了挺久关于薛怀瑢的往事,一面感慨唏嘘,一面又质疑:“诺好汉既说******的死与岱钦有关,为何今日还会与这个罪魁祸首同流合污?” 诺良远微垂下头,轻叹道:“从头说来太复杂,就说点岱钦正要做的勾当,他带着手下的红烟在西山顶上的凹坑里挖龙脉。” “龙脉?!”姬蔓荷与父亲均是一惊,纷纷从座上弹起身,本还有些着急,但见诺良远摆着手笑道:“他们就算找我去解开了机关,也进不去。” 京城西边山峦连绵,郁郁葱葱的奇松怪柏将山上一处不大不小的凹坑遮掩住。 岱钦将一根十分粗的麻绳结在高处一棵杉木树干,另一头则穿上支由反曲弓射出的箭矢,送到对面后由早已等候的手下绑好。 坑的宽度大概百步不到,从正中垂直而下却有千丈万丈。 往下望去,还能见到坑底铺满崩碎如蚂蚁的石块。 其实那些都是巨石,所以这高度足以让没有翅膀的凡人胆寒。 岱钦铁了心要下到里边,一切准备完毕后就用铁索将自己与诺良远挂在麻绳上,一点一点降落下去。 铁索叮铃叮铃的声音在越来越猖狂的风里显得很单薄,两个壮猛的汉子倒是面不改色,低着头往下仔细瞅着,没有丝毫的恐惧。 安全落地后,底下的风更冷,因为晒不到太阳,还有些阴森。 岱钦与诺良远站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两头结实的牛,粗糙的衣衫根本破坏不了猛士的气质。 乱石堆下有个石洞的入口,诺良远随他矮身进洞后,燃了几根火折子就将里边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洞室很窄,只能容下两个人,又很浅,进去之后他面前就是石壁,没有继续前进的路。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4章 龙脉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诺良远探手往结实的石壁上来回摸过一把,敏感的指尖触到石壁后极其微弱的异动,于是对岱钦说道:“后面有情况?” “有,我找不到进去的办法,这堵石墙似乎浑然天成,竟是没有一点破绽。”岱钦叹气吹着嘴边的苍灰胡子,他一半的脸让胡须毛发覆住,但因为有吉雅每天为他打理,看上去并不是很邋遢。 “你可确定这里就是你要找的地方?”诺良远说时又用指节叩了叩石壁。 上边脱落了两三层灰块,纹理摸上去太致密,不像天然形成的。 岱钦又点了几根冷烟火往四周抛过,断言道:“我们按照查录美盈留下的地图,寻过中原大江南北之后,才将地点锁定在这。” 诺良远听罢,收回抚着石墙的手,干脆叉上了腰,他垂头思索一会儿,在脑海中反复翻阅毕生积攒的各种机关构造原理,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方法。 他决定先着手试试,万一今日死在这深坑地下那就当自己命休矣,也不可惜。 “老小子,极大可能你我今日要死在这里,你还要我来?”他揶揄道。 岱钦冷哼一声:“早就该将你杀了喂狼,你为什么混入我的红烟,以为我不知道?” “那确实早该杀了我才对,怎么,对我有意思?一直留我到现在?”诺良远发挥出年轻时候的风流脾性,将调戏小姑娘的那套使在一个中年仇人身上。 “要不是看在替你女人报仇的骨气上,你还见不到我。别废话,你要报仇我现在就跟你过招,你输了就给我解这机关,要是机关塌了,上边的人可要找你女儿去聊聊。”他以诺秋蕊为要挟,试图震慑诺良远。 这一场戏仿佛昨日重演,诺好汉记起多年前,他心爱的怀瑢就是死于相似的情况。 她本来可以活下去的,那道地下古城入口处的机关眼看就要解开,谁知一滴冷汗落下,功亏一篑。 那日葬送了许多人的性命,包括被岱钦劫持的怀瑢。 “她是不是我女儿还未有定数,你着急什么?”这下轮到诺良远冷哼,他并不急着过招,而是从腰间掏出最后一支冷烟火,往头顶上扫过,果真发现一片布局奇怪的孔洞。 那些洞的大小足以容下一个壮汉,岱钦推开他走到洞的下方,抽出腰间的长刀,噌噌噌地往里捣。 除了落下一些石灰,再无他物。 “空的,要不你让开,我先进去。”诺良远吹掉落在手背的烟灰,往岱钦刚才立着的方向摸索过去。 然而黑暗中,那片位置空空荡荡。 “老岱?你他娘的不会爬进去了吧?” 果然头顶上传来声音:“别废话,快跟上来!” 诺良远纵身跳高,双手撑着石壁往上一点点挪移,待到抬起的头嗅到迎面吹来的一阵清风,就能跳上平地了。 不远处有噼里啪啦的微弱火焰声涌动,岱钦让他闭嘴,随后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方向。 然而还是诺良远先开口:“蠢货,这点动静还要停这么久,在后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5章 龙脉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发出异动的源头果真就在他们后边。 诺良远走在最前面,很快寻到一个小室,人一进去,室内石壁上的火炬忽地燃起,将四周照地跟白天一样亮。 这小室原是一个入口,往里行去,极目所见还有一条很长的通道。 岱钦很不确信这样的通道里有没有机关,于是一把拉住诺良远,骂道:“你这蠢货,要是这里有机关,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闭嘴,你来解机关还是我来解?”诺良远也不甘示弱,冲他发脾气。 两人吵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回荡在狭窄通道里特别明显。 就在他们还为这事拌嘴时,通道尽头有嘶嘶的呼吸声传来。 这阵声音很不真切,在风里飘一会儿就会散得精光的那种。 然而还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两人赶紧噤声,手往腰后掏出家伙,小心往前挪着去寻是什么异动。 诺良远知道在这种类似墓道的地方,要如何将前方可能会有的机关提前触发,但是一路试过,均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通道尽头的嘶呼声最明显,但那是一条死路。 路的尽头横摆着一具石棺,两人前去打量,只见棺椁上刻了显眼巨大的“万”字。 岱钦很激动,抚着一点没积灰的石棺叹道:“就是这里没错了,传闻里万家是替中原皇帝看守龙脉的世家,有了它,这背后一定就是龙脉没错了。” 龙脉这事,诺良远一直不怎么相信,今日眼见自己面前出现疑似场景,不免向他问道:“你找龙脉干嘛?” 岱钦拍着石棺,笑道:“还能干嘛?中原皇帝的美梦也该醒一醒了。” “你真是蠢货!这种传闻都相信?”诺良远听后斥责他。 岱钦回头瞪眼朝他骂道:“你爱跟跟,不跟滚,等解了这最后的机关,我立马把你斩了喂狼。” 他们之间时常吵架,诺良远也从没把他的狠话当回事,所以不屑地哼几声,就照常替他去看石棺以及附近的布置。 然而周围并没有什么布置,而且那阵呼吸声是从棺中透出来的。 “活的?”诺良远蹲下身将耳朵朝壁上贴一贴,嘴里念叨。 岱钦照着做,果真听见似乎有人在里边睡觉。 “撬开。”他不多话,从沙石地上麻利站起来,就上手他们下地常用的撬棍,往石棺的盖头缝里凿。 “悠着点,别猛过头让里边的暗箭飞出来。”诺良远走到棺尾随他一起忙活,嘴上还不忘嘱咐。 岱钦是老行家,摸金的规矩熟得很,自然将一切都拿捏在掌心里,就算里边跳出粽子也不慌不怕。 这石棺的盖儿只被小心挪开一个角,拿了支墙上的火炬尽量往里照,只能瞧见有个长着茂密头发的脑袋睡在里边。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两人正讨论着,哪知火焰一照近,那嘶鸣声更加明显,这时竟像水在壶里沸腾滚动,棺里冒出大量的白色滚烫水汽。 “不好!里边的人化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6章 结果是真的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诺良远眼睁睁看着里边的女尸消失成白雾,棺椁后边的石墙轰隆倒塌,整个洞穴开始摇晃起来。 “快跑!洞要塌了!” 两人互相推搡着跳下,踉跄跑出山洞,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里边继续轰隆一阵,后来没了动静,诺良远顶着个大太阳蹲到大石块上,眯眼朝里望,叹道:“哎呀我说老岱,你还是放弃吧。刚才让你这么一搅和,屁都没剩下!” “闭嘴,再跟我去瞅一眼。”岱钦不相信,看这山洞没塌,估计里边还完好着。 可是诺良远一句话就将他制止:“你别去了,这压根不是什么龙脉,就一晃人的空坟,你下地这么多年难道没看出来吗?” 岱钦愣在原地顿默,气呼呼地想着什么心事,而后凶恶道:“要你多什么嘴,查录美盈死也要烧掉的地图难道就是个骗人的坑?” 诺良远在高处笑他:“那是个什么女人?你还真相信她?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是真的,你看看这具石棺,入口肯定在它下面藏着,势必得有万家的直系来才能挪走它。” “万家直系?姬孤山的女儿可是?” “是也不关你的事了,走吧,别再闹了。” 两人喋喋不休地吵了半天,引得吉雅也下到坑底来问情况。 岱钦明显累了,挑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垂头的背影愈显苍老。 吉雅替自己父亲心疼,于是乖顺地捏肩捶背,一面向诺良远问道:“诺叔叔,里边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发现,就一个幌子而已,你们都被查录美盈骗了。” 情形描述到这里,坐在对面听他讲的姬蔓荷好奇道:“这个查录美盈到底是什么来头?” 诺良远正要回答,却被旁坐的姬孤山微斥道:“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赶快回房去。” 姬蔓荷很扫兴,只能撅起嘴皮子,不太开心地出了门。 只是还没走两步,她脚下的路就突然晃动厉害,原以为是地震来了,哪知远处的晴空中忽地腾起一条龙形的冲天烟雾,隔了挺久还能听到阵阵野兽的喘息嘶鸣交叠。 她跌坐在地,张着嘴看了半天,父亲与诺好汉也都跑了出来。 诺良远发现那边就是西山方向,睁圆了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该不会,该不会是真的?” 姬孤山带人马赶到西山的坑边,见诺良远描述的洞口中还在不断冒着热气,那热气浓厚,大风都吹不散它们,接连飘起在空中,有如一条长龙。 下坑底的绳子被斩断,诺良远扔掉捡在手中的绳头,朝底下大喊:“老岱?你们在不在?” 然而没有人现身,或者回应。 但是幸好有姬孤山派出的探子这时候来回禀:“报将军,岱钦等人从洞穴里出来后已经在出城路上。”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难不成是被发现了所以紧急逃开了? “等等,将军可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具石棺?” 那具石棺刻着“万”字,如果这里果真是所谓的龙脉,那么解开万家设下的障碍势必得由万家人来。 诺良远突然想到自己说与岱钦的那番话,急着向姬孤山问道:“蔓荷可是万沙亲生的?” 得了肯定回答,他一指西边,说道:“岱钦肯定是回西域去找蔓荷真身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7章 我喜欢你什么?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在家等得急切的姬蔓荷在堂屋里踱来踱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心中隐隐怕着,不免想到了往西北而去的韶正仪。 姬孤山一回来,命人前去西域追寻岱钦的事入她耳,使她更加忧心忡忡,小心向父亲问道:“爹,你刚才说岱钦可能去西域搬我的躯壳了?” “诺兄猜测,现在的情况不容我迟疑,既然他们往西域去了,那我的人也就跟去,先不管他做什么。”他说时,边准备着装,似乎要进宫去面圣禀报。 “他们要我做什么?”她追着父亲问到底。 姬孤山并不打算告诉她太多,被追得烦了,便倏地停在原地,鼻腔中呼出一口长气,语重心长道:“这事你不用管,爹自会处理好。” 然而到了晚上,他和一众手下却是满脸愁苦地回了家。 他们照旧坐在堂屋里商榷,说起今天这等怪事,直替姬孤山喊冤:“末将明明一刻不离地守在天坑边上,并未挪动过一寸距离,也未有人下去做手脚,为何等圣上亲临,此所谓‘龙脉’却不翼而飞了?” 原来是那奇怪的洞穴入口不见了。 听说烟气冒完,大内高手一齐下去探看,却发现根本没有姬孤山所禀的情况。 于是朝上一众原本就反对他的大臣就沸腾了。 姬孤山暗自苦恼,但他是十几万禁军的头儿,这时候不能因为一点挫败就唉声叹气。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先前部署好去追岱钦的还是照旧去,不要有一点耽搁。” 姬蔓荷不得解答,倔强得很,偏要跟着去。 当然要遭姬孤山的反对,他大掌一拍,差点就将结实的木桌震散,也吓得她不敢再多说半句,灰溜溜地逃走了。 要去西域的念头没有从她心里消散,反而在日落后变得更加清晰。 董筠当晚空闲得很,来房里找她聊聊陆澈的八卦。 但是姬蔓荷的心思全放在自己的头等大事上,她低着头坐在床沿,十指无心互拨着,根本听不进董筠的问答。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小子?”董筠一语中的,惹得姬蔓荷脸红起来,狡辩道:“谁,谁想他?我只是担心岱钦会利用我的躯壳去做什么坏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你敢对天发誓?” 姬蔓荷一下就吞了话,微皱眉头,而后将红嘟嘟的脸撇向一边。 “你喜欢他?你们俩不是有一腿吗?你既然已经是自由身了,何不将他找回来,以后恩恩爱爱,成双成对?”董筠坏笑道,将修长的手指往她脸颊上摁出一个窝。 “我,我喜欢他什么?喜欢他有韶成礼英勇?喜欢他有韶成礼长得英俊潇洒?还是喜欢他,他。”姬蔓荷差点就要出口那档子事,但还是紧急咬住牙,不让女儿家那些私事泄出口。 董筠自然明白,笑得更贼,更淫邪,调侃道:“韶正仪那小子估计也只有这点能给你安慰了,照我说,你还是不要倔脾气,赶紧去向他表个白,以后成了好事,记得请我喝一杯酒。”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8章 良宵要不要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连夜里睡觉都还在想着那家伙的去向和状况。 也不知怎么的,以前天天见不觉得他有什么好,现在一分开,就像是裹身的暖衣被撤走一般,浑身发冷。 失眠太久,她实在熬不住一个人辗转,于是裹着被子去找了附近屋里的董姐姐一起睡。 董姐姐蜷在被里瑟瑟发抖,还不忘嘲笑她:“你这不叫发冷,你这叫发情。” 好不容易退去热潮的脸颊唰一下子,又熟了。 “行,行吧,我就是喜欢他怎么着了?董姐姐你说,我该不该去追上他,与他一起浪迹天涯?”姬蔓荷凑到董筠耳边吹风。 哪知董筠笑道:“浪迹天涯不指望了,你爹一定会把你抓起来关个三天三夜。不过你可以将他抓回来,绳子一绑、嘴一塞,就可以押去拜天地。” 她说得咯咯直笑,一旁的姬蔓荷适时怂恿起来:“你看我这么喜欢他,要不董姐姐你跟我爹去说说,让我一起出西关去寻人?” “这万不可,你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去关外岂不是找死?” 两人磨了半天,都没个结果。 姬蔓荷倒是先委屈地哭起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抹着眼泪哽咽:“见不到他我就要死了,董姐姐我求你,帮我跟爹爹说说吧。” 董筠受不住她哭,心尖泛软,脑袋一糊涂就先应着:“行行行,你先睡觉,明早起来我再想想办法。” 然而明早起来后,这高挑的女人靠在门口的廊柱上颇有意味地笑看她许久,她额上漏了几丝发束下来,在风里柔柔飘动,竟是美得不可方物。 姬蔓荷受她阻拦,一时不解,顿住步子后就往她眼里藏的那些小心思打量,看到了麻烦事的征兆。 果真,这女人提了条件:“我帮你,你也应该帮我不是?” 问她要什么,董筠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往她鼻尖一点,笑道:“我只要一样就好,那就是――陆澈。” “陆公子又不是我的,你找我来要有什么用?”姬蔓荷心慌道。 “没让你给,就想让你帮我设个饭局。” 权衡一晚,第二天,艳阳里,两人就结伴在香源乡的门前下了马车。 进去前,姬蔓荷拽住董筠,再三嘱咐道:“我知道董姐姐你热情,但我今天是以自己的名义约了陆公子,你可千万别冲动失态了,不然这个脸我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嘴上应付她,董筠自然是会的,然而她真正想得到一个男人,又岂会顾那些惺惺作态的矜持? 陆澈等在房中无事,就立在窗前远眺苍雪,今日不知蔓荷之意,在韶正仪离开后头一次主动邀约自己见面。 他的窃窃在三人酒局的碰杯中碎了几片,暗自叹息也明白了这俩女人的意图。 姬蔓荷见时间差不多,于是按照事先讨价还价过的约定,识相地离开了房间,还美其名曰:如厕。 房门一关上,董筠收回视线,含笑望向陆澈,婉言道:“陆公子,良宵要不要?”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09章 董姐姐与陆公子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良宵?”陆澈嘴角起了讪笑,随后应道:“董姐姐好直白,陆某担待不起,恕不奉陪。” 他起身要走,拉门的时候才知姬蔓荷在外边上了锁。 看来今日是入了虎穴,哦,还是只发情的母老虎。 董筠在他身后笑,笑得房间里满是春色,并言道:“我猜猜陆公子是看重了我家小妹。” 被她说穿心思,陆澈不知该怎么开口,思索几许终于憋出一句话:“别让她知道了。” “我不说,蔓荷其实应该知道的,只不过她心里放着的人不是陆公子罢了。” 逃到外边的姬蔓荷在香源乡的天井里游荡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估摸着这时候董筠应该诉完她的钟情了吧,于是回头往厢房赶去。 哪知卸锁进去,不见外屋有人。 隔着道花鸟挂屏,还有静垂的纱帘,不一样的动静从幽深的里屋传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她放轻步子,躲到挂屏后斜过去一双眼睛,窥见了香艳异常的画面。 姬蔓荷立马捂住嘴、瞪大眼,急急退了出去。 待到入夜,天井里挂上了一盏盏水桶大的红灯笼,她眼前的繁华被映衬的更加精致。 然而脑子里回旋的,却总是韶正仪的音容笑貌。 他的笑脸、愁容、呆头呆脑样、睡时的侧颜,甚至连他胸口跳动的一点点律动也令她久久不能忘记。 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明明不久之前,他才带上自己到关口的山坡上远眺,这会儿他却独自一人出关。 也不知道关外那片沙地上,那么多骆驼、马匹留下的成串脚印里,哪一串是他离去的痕迹。 夜声寥寥,她心事愈加寒凉。 回到厢房门口,这一把锁还将门锁着。 姬蔓荷轻手轻脚进去漆黑一片的屋内,摸索着到桌边点上灯,却见陆澈早已坐在一旁。 他的衣衫完整,直至看着她的吃惊样,忽而苦笑道:“你有难事需要我帮忙,我绝不会推辞,往后也是。”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房门被轻轻掩上,姬蔓荷只觉极大的愧疚从心底涌上来。 举着烛台进到里屋,看到董姐姐赤条条地侧身睡着,衣衫折叠整齐,与摆正的靴子一并放在脚踏上,她更加不忍陆澈的温柔被自己利用。 团团光影映在墙上,董筠一直未睡,其实睁着眼想自己的事。 她还是朝里侧卧不动,慢悠悠开口道:“我会想办法说服将军,然后带你一起出关。” 出关这事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一来姬孤山心情不好。 朝上反对他的势力愈加汹涌,有时连皇帝允成都保不住他。 二来追岱钦而去的将士路上遇到不少危险,死伤情况严重。 就算姬蔓荷哭天抢地给爹跪下,姬孤山都不曾动摇半分。 董筠在一旁绞尽脑汁,陪着姬蔓荷回房中时见到她床上用旧的鸳鸯枕巾,忽而想到一个主意。 两人一商量,姬蔓荷就有些迟疑,泪眼迷蒙地问道:“董姐姐你已经让我对不起陆公子了,现在还要我再伤害他一次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0章 出发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董姐姐劝道:“放心,我自有打算。” 过后几日便是开春了,姬孤山正愁自己派去的手下要追不上岱钦,让门口传来的一阵热闹给吸引了注意。 外边来了好多人,锦衣公子带头,后边尾随了一长串扛着红箱喜盘的脚夫。 姬孤山头疼,就让人出去代问,下人回来报道:“是陆家二爷前来求亲。” “陆家?”他嘀咕一声,又遣人出去问。 回来之后激动道:“老爷,是来求亲的!” 求亲这事,姬孤山可不答应。 陆澈与这位大将军面对面坐着,磨了一个时辰,谁都不肯让步。 董筠适时来了,身上穿着粉嫩的夹袄,梳了垂垂的云髻,摇摇进来时,就跟画中荷花池畔的仙姑是一个风姿。 见她反常的装扮,姬孤山终于眉开眼笑,对着这个闺女一般的徒弟,笑道:“今儿怎么想起来打扮?” “听说有公子来提亲。”她媚眼生春,将陆澈的身影关在自己眸子里,不肯放出去。 陆澈假装道:“这位也是将军的千金?” 三人的气氛互相缓和了不少,但是说了半天仍旧谈不拢。 姬蔓荷何去何从,做父亲的绝不会再次轻易落锤。 董筠看情况,直接跪下,蜷了眉头求了好久,倒像是在求自己的亲事一样。 “够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这是早就打算好来诓我,是不是?”姬孤山鼻中哼气,轻怨这帮孩子。 “将军,陆某真心喜欢蔓荷,愿意一生一世守护她一人。”陆澈闻言也学着董筠,直把双膝往地上磕。 此时躲在门后的姬蔓荷心跳不免加快,愧疚的情绪如何摆脱?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陆澈帮到这份上,应该是出自“真心”两字吧。 结果可想而知,陆澈带着来时的队伍与聘礼,原原本本地回了陆家。 夜里姬孤山将姬蔓荷叫到跟前,问今天提亲的事是不是他们三人商量好的,想以此让她顺利出关。 姬蔓荷也不否认,红了眼眶,应道:“我要去找他。” “谁?” “韶正仪。” “你找他做什么?” “我喜欢他,放不下他。” 姬孤山闷了一口气,对女儿只剩叹息。 第二日,日出东山头。 董筠欢喜地跑到姬蔓荷的房里,将还瘫在被里的女人摇醒,说道:“快点起来快点起来,你爹答应你出关了。” 姬蔓荷猛地弹起半个身子,追问:“怎么突然变主意了?” “今早陆澈那孙子把陆谋都给搬到家里来,陆家人刚好要去西域走生意,就提议你跟他们一起。” 收拾好行礼准备出关那天,正好下着小雨。 姬蔓荷站在关口,与姬孤山挥手道别。 远远的马儿嘶鸣声,润如酥的雨丝,还有父亲日渐苍老的身影。 她终于如愿远去,却在此时不安愈显。 董筠会随她一起,这女人英姿飒爽,穿着防风沙的亚麻衣裳,脖颈围了羊绒条,一圈圈地叠在下巴处,正好埋入她半张脸。 “走吧。”她朝回身望不够的姬蔓荷下个指示,便牵好缰绳,调了马头往队前的陆澈那儿悠悠踱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1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风萧萧在商队启程的关口。 姬蔓荷终于不再回望,攥紧缰绳就随董筠超到队伍的前头。 风往她面上扑,细细的砂砾将她的皮肤磨得火辣辣犯疼。 董筠见到她不停用手摩挲两颊,笑道:“出来才知道不易吧,还是家里躺着舒服,依我看你现在回头还早,那小子是死是活就随他去,好男人天底下多的是,何苦念着他不忘。” “就算是为我自己,也得闯一闯,说不定去了西域,还能找到把我换回躯壳的方法呢?”姬蔓荷莞尔笑道,颔首将羊绒条拨高了些。 然而心里面,想的仍是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男人就将他的心给完完全全地占据了。 一旁的陆澈往她眼里察觉到这点,本还有些笑容可言,这会儿再也撑不住,撇过头不愿看任何人。 商队安稳行在西行的路上,骆驼与马匹相间列队,均背了不少的货物。 从中原运出去的,大多都是茶叶还有瓷器,用竹筐用木箱装牢固了,挂在鞍的两侧。 经过沙丘时,蹄子印浅一坑,深一坑,踩完又被流沙给掩埋起来,马儿与骆驼走得也是摇摇晃晃,骑在上边的人如若不抓紧点,很有可能掉下来。 姬蔓荷实在受不了诺秋蕊的身子了。 晃几里路就已吐了七八次,再加上猛烈日头晒得她难过,直接拖慢了商队的行程。 陆澈看在眼里,心上其实并不愿意她出关。 然而他选择尊重她的意愿和感情。 就算在董筠第二次提出打道回府的时候,也还是帮着她说话:“让她再试试吧。” 董筠气得抬起眼用目光剜他,眼神里有责怪和着急。 “我可以。”姬蔓荷吐出最后一口酸水,拼尽全力直起腰板,重新爬上了马鞍。 后边围观上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支持董筠的,明说她不适宜远行,暗说她拖累了商队。 姬蔓荷听得懂,咬紧牙关允诺道:“如果我下次再晕倒,你们就丢下我,别管我。” 众人拿这个执着的姑娘没有办法,只好随她意愿,虽然开始时埋怨甚多,但是日子往后,她逐渐适应了艰苦的路程并还能为大家做点贡献时,最初的埋怨少了没了。 董筠会笑她,真是为了男人,什么都能忍下来。 姬蔓荷含笑不语,颔首时目光里的渺远似乎又牵挂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大概一个月不到,商队就走到了靠近边境的小镇――葛望。 葛望的一切都是沙。 房子是,喝的水是,穿的是,连人也是。 姬蔓荷下马后,忍不住先咳了两下,将肺里的沙子都咳了出来,这才有力气睁开眼,朝人来人往的四周瞧瞧。 这一片都是沙子堆砌的房子,房子门口用竹竿撑起防阳的油布,油布下摆起做生意的桌子,就跟在柳风台见到的繁华是一样的。 太阳在午时晒得猛,经过姬蔓荷身边的人都是灰头土脸,萎蔫着身子。 唯独在她前方,那一个站的笔直的身影,却是格外眼熟。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2章 风沙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阳光底下,他的挺拔身姿很耀眼,尽管穿着与周围人一样,粗麻厚衣,颜色暗淡,蒙蒙的还有层灰。 姬蔓荷忘了自己嘴边还粘着发丝,拔腿径直往那人面前跑,但是绕过去一看,大失所望。 正在后边整理衣上沙尘的陆澈看到她失落地回来,勉强自己打起笑容安慰她:“你这么想他,一定能见到的。” 她不语,只是往前拽拽不断轻微嘶鸣的马匹,回他一个同样勉强的微笑。 商队绕过几家店铺,轻车熟路地来到土巷口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姬蔓荷落在队尾,等到前边的马儿都从大开的土门里进去了,她才懒懒地晃起缰绳,将马儿往里拉。 特意等她的陆澈一直卡在门槛那里,见她终于来了,问道:“累了吗?我先陪你上去休息,马和行李让跑堂理好就行了。” 她垂着头无心地嗯一声,陆澈就扯开嗓子朝里喊道:“喂,来个人牵马。” “来了!”当即就有人应了。 那跑堂穿着土灰的衣裳,头发都是乱的,一丝一丝飘荡在脑袋上,被阳光映衬着,很有味道。 他的声音好像挺熟,姬蔓荷的耳朵因此被叫醒,连忙去看,果真见到来人正是韶正仪。 这下三人均目瞪口呆了。 “韶正仪?”姬蔓荷连连皱起眉头,试探道。 他往站一起的两人打量,不至于生气,但是那瓶醋照旧要打翻。 韶正仪什么都没说,不屑地回过身去,将搭肩上的布条噼啪甩在大腿。 冤家陆澈揶揄道:“好好的家主不当,偏要跑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做跑堂,三爷的兴趣还挺特别。” “两位客官里边请。”韶正仪只顾自己冷言,招呼他们俩的时候看起来挺不爽。 马儿与行李都交给他去安排了,姬蔓荷本还想与他多搭几句话,均被这个醋意熏天的男人给忽略。 最后不得已,只能随陆澈先去客栈大堂吃点酒菜。 一路上都是风尘仆仆,在这里姬蔓荷难得吃饱喝足,酒劲上头就顾不得大堂里跑来跑去递菜的韶正仪,更顾不得他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瞅。 她将脚“啪”一下搁上板凳条,拿手拍着膝盖,另一手高举酒壶,醉红了两边脸,大声笑道:“来来来,今天心情好,我与各位先干为敬!” 说罢,还真不要命地咕噜咕噜一口吞尽。 后来这群人醉到一定境界,与姬蔓荷玩起划拳时硬要比脱衣服。 谁输谁就脱一件,脱光为止。 陆澈没怎么喝,清醒着,见姬蔓荷干脆爽快地答应了,拍桌怒言道:“玩什么脱衣服?!都给我去外边水池里醒醒!” 醉汉们平时怕他,但这会儿酒壮人胆,一个个都不听话,反倒笑得更厉害,一边拿起酒壶给陆澈灌酒,另一边已经玩上了划拳。 姬蔓荷怎么玩怎么输,陆澈眼见她已经卸下好几件,使劲推开一帮缠在身边的醉鬼,正要起身去制止,韶正仪早他一步,猛一下就将姬蔓荷打晕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3章 放开我啊你个死人!(脸红)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我们店里不许,各位客官见谅,我带她上去休息。”韶正仪没好气地冲一帮醉汉敷衍过,眼疾手快就将姬蔓荷横抱起,飞步往二楼厢房赶。 她喝的醉梦中都直打嗝,一团团滚热的酒气扑在他的下巴,又冲进鼻间,惹得韶正仪将陆澈暗骂了数十遍。 冤家把他女人带来,分明就是给他添堵,给他腰上又绑了根舍不得解开的链。 正怨着,还来不及上榻的姬蔓荷抵不住候间涌上的冲动,全都爽快地呕到了他的怀里。 她吐干净又睡了会儿,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安静的厢房里。 厢房很小,跟外边一样看起来灰蒙蒙的。 这里不像京城,没有里外间之分,进门就能看全一张胡床,一张抵着窗口的开裂四方桌,还有一个塌歪的衣柜。 床四周用洗发白的灰蓝棉布做帐,吊在一旁的金勾断了半截变成了笔直,因而勾不住东西,让半片帐子落了下来。 现时天有些暗,她浑浑噩噩地坐到床沿,半撑着身子晃晃脑袋,回想喝醉之后的场景。 正想着,门外适时进来个人影,安静的暗蓝将他半个面庞遮掩去,姬蔓荷就着窗外仅剩的几缕天光,勉强看清楚。 “你怎么回事?”不等她开口,韶正仪就先发制人了。 她用五指挠着发疼的半个头,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一不小心喝多了。” “我是问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他问的时候很生气,似在气她一般。 “我跟着陆公子来跑生意不行?跟你有关?”她的态度也跟着蛮横起来,甩下手,抬眼瞪他,瞪的他嘴一张一合,愣是把想说的全都咽了下去。 气氛好尴尬,明明是奇巧的重遇,两人心里又互相藏着对方,却又如冤家对头,吵的面红耳赤,心头不快。 楼下跑上来另一个伙计,到处在喊“巴图!干活去了!老板娘还等着你咧!” 姬蔓荷听到“老板娘”三字,不知怎么听出了淫而靡的味道,心上又急又气,刻意道:“找你老板娘去吧!” 韶正仪并不应外边的伙计,见她起身要往外跑,赶紧将她拦截住并推到角落里,就差嘴对嘴了。 “放开我啊你个死人!”她偏转过脸,不让他看,更不让他亲昵。 他又嗅到熟悉的气味,这个女人身上总是透着股隐约的香气,愈来愈使他欲罢不能。 “你跟我说实话,你出关来到底干什么?”他亲不到,便开始不懈地追问。 姬蔓荷停下捶打在他肩头的手,努力平稳呼吸后终于肯正面看着他,答道:“你说呢?” 他又不说话了,将原本就激燃的目光往她眸子里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最后,舌尖点点她的唇,她没有抗拒,韶正仪齿关一张,就顺利尝到了她主动送来的丁香。 两人吻得慢而细巧,时间凝滞成轻微的咂咂声,让他让她都很享受。 只是。 门突然被人从外踹了一脚。 幸好韶正仪进来时架好了门栓,不至于现在两人的拥吻场面被外人偷窥到。 那个外人进不去,恼怒道:“韶正仪你给我出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4章 谁干的好事!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陆澈。 姬蔓荷的手臂还环在韶正仪的脖子上,刚才吻得忘我,这会儿回过神,倒有些羞怯了。 “你放开我。”她偏过头尴尬呢喃,双手不觉往他揽在腰间的手臂轻推几回。 他被扫了兴致,神色自然不会太好,悻悻地松开手,返身去开门时,直将眉头压得更低,就跟大门上贴的门神一样凶恶。 门缝还没开全,外边的陆澈就又踹上一脚,气愤道:“我的骆驼和那些马都死了!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三人一齐跑到楼下看时,后院空场上已经围聚了道道水泄不通的人墙。 姬蔓荷落在后边,好容易拨开人群追上他们,这俩男人已经一个揪着一个地吵了起来。 满地躺着被拖拽出来的死畜生,匹匹很壮实,可是匹匹都口吐白沫,一眼看起来就知道是中毒了。 陆澈将韶正仪的粗棉衣襟攥在手中,劈头盖脸地质问一顿:“我的马和骆驼可都是你下的草料?” “是又怎么样?草料有毒凭什么就一定与我有关了?”韶正仪狠狠将他推开,不服气地争辩道。 人群里起了指指点点,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商队才刚到客栈落脚,畜生们就被盯上,看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利益相关。 这两点里,韶正仪与陆澈的关系比较接近第一点吧。 所以被揪住了,韶正仪也不多辩解,与陆澈直言道:“这草料虽是我下的,但备到厩里的另有其人,你跟我去见老板娘,让她把备草料的人找来。” 老板娘就在客栈的柜台后边理账,一早就有人嚷嚷跑过来说是后院出事了,但是一向兢兢业业的老板娘对待此事却懈怠得很。 韶正仪风风火火地跑到跟前问谁备的草料,她也只懒懒回应:“我不管这事,你找别人问去。” “朝姐!”他一章拍在柜台光溜溜的台面,让账本的几页薄纸飞了起来。 姬蔓荷躲在门口往里窥望,发现这个老板娘就是当初韶正仪约在茶馆里的那位。 一旁的陆澈这时候冷笑道:“朝姐都不能给你作证,韶正仪你还想怎么狡辩?” 入夜了,小客栈的大厅里还有些微微吵闹,都是喝酒吃饭吹牛的普通客人。 姬蔓荷倚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朝着几步之外那扇紧闭的门出神。 陆家商队与韶正仪都在里边,不知道是在商量,还是暴力审问。 她有些担心他,心里也相信他是无辜的。 然而相信归相信,要搞清楚到底是不是,那就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董姐姐也不在,她一进城就跑去市场上闲逛了,说不等子夜不会回来。 如果这时候有董姐姐,姬蔓荷也许还有底气能冲进去与陆家人讨价还价。 她正想着,屋里突然起了拍桌子摔椅子的动静,男人女人的呼喊声凌乱,引得她忙跳了脚过去拉开门瞅两眼。 里边乱的跟沸汤一样,韶正仪把陆澈压在身下,又有许多陆家的汉子叠在他背上、揪着他的头发,一副打群架的态势。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5章 我还嫉妒你们搞基呢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住手!你们快松开!”姬蔓荷看着心烦,上前将乱作一团的男人们一个个拉扯下来。 韶正仪压着陆澈还是不肯起来,拳头都捏得发紫,差点又要揍上去,但被她给及时拦住了。 “你起不起?不起我就打你了。”她气哄哄地冲他喊道。 韶正仪甩给她一句:“等我揍完这孙子!” 场面再度时失控,姬蔓荷往他身上踹了好几脚都不管用,更别说口头的威胁。 楼下的老板娘――朝鬼,这时候闻见动静,赶忙跑上来看情况。 还是老板娘那嗓门好使,虽然平时听着挺甜,一遇事,气势上来比男子还要能震慑人。 后来韶正仪解释过,与陆澈对骂过,又被老板娘训了一顿,这才肯磕磕巴巴地道歉:“打架是我不对,但是谁让他冤枉我下毒害那批畜生。” 姬蔓荷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悄悄晃了晃,让他别多嘴以免再引起风波。 但韶正仪以为她是在质疑自己,回身问道:“连你也不相信我?” “我不,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他就气得再也呆不下片刻,拔腿往外跑走了。 朝鬼让这小子烦得堵心,挥挥手让姬蔓荷赶紧去追她,自己则留下来摆平商队要求的赔偿问题。 陆澈的头发衣裳都被扯乱了,现时喘着未平的气,朝那冤家离开的方向还不断盯着看,眼神里怨毒也有,嫉妒也有。 “陆二爷别看了,那女人的心只在混小子身上。”朝鬼步到桌边坐下,有人给她倒茶,让她给免了,紧接着说道:“毒草料的事,跟他没关系,要找赔偿,就去找。” 她说时,忽然斜了目光,似乎察觉到门外的动静,于是改口道:“就去找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吧。” 陆澈闻讯立刻疾风步追出去,很快追到了逃无可逃的董筠。 黑漆漆的破烂房间,门咚一声被人踢开,而后灯也不点,韶正仪找到自己平时睡的那张破床,往后一仰,就躺下了。 他太生气了。 那女人不相信他,可比冤家诬赖他更来得气人。 姬蔓荷跟着跑进房里,她什么都看不见,走了几步就撞了好几回桌脚椅子腿,疼得她哎呦哎呦叫唤起来,好容易才摸索到床边。 她探手往上边摸摸,摸到有热气的人,便顺手捏了他的腰,捏的他放出气话:“你还来做什么?大老远跑来,就是跟他一起来气我的是不是?” “气你怎么了?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受这点冤屈怎么了?”姬蔓荷一下跳到床上,抬起脚就往他屁股踹。 韶正仪翻个身,伸手拉住她脚踝,一把拽倒她在枕边,像豹子扑白兔一样地将她压实了。 姬蔓荷动弹不得,感觉到他潮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面上。 “你又想干什么?”她虽说着,但人蛮老实,手脚乖乖地受他控着,纹丝不动。 “你让我很嫉妒陆澈。”他严肃地在她耳边吹风。 她受不住,浑身打个哆嗦,笑道:“我还嫉妒你们两个要成双了呢。”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6章 【哔——】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什么意思?我怎么跟他成双去了?”他自然要问。 姬蔓荷逃出一只手往他屁股上重重打了一记,疼得他龇牙咧嘴,就差反口咬她报仇。 “你们两个见面吵、见面打,我都拉不开你们,你说,我嫉妒不嫉妒?” 他听出话里的意思,笑道:“那就是说,你承认喜欢我了?” 她当即咬住下唇,撇开了头。 他顺势将开始火烫的唇印到她的脖颈。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衣领处有几缕香气,他仔细一闻就散,无心时又聚拢,扰得他欲罢不能。 房间里漆黑一片,谁都看不见谁。 姬蔓荷让他吻着脖颈,并不作抵触,脑海里做了几回挣扎,便心一横,自暴自弃地与他缠绵起来。 他的吻可真温柔,完全不带丝毫的未消余怒,慢慢地、仔细地往她锁骨挪移,同时抬手往她胸前的衣衽拨。 拨开一片,指尖感触到温暖,更加放肆起来。 有时揉痛她了,得她牙关扣上手背,轻轻一咬,咬得他内里的火焰更涨,准备两回就要动起真格。 衣衫均褪去,黑暗里的喘息声愈渐浓重。 她脑中开始混乱,开始空白。 她只能感觉到冲动像潮水,不断涌上身。 他的吻带火,大火蔓延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从头到脚,连最隐秘的地方都被他占有。 “要不要?”他好狡猾,知道这女人正是最渴求的时候,偏就停下来,重回她耳边,细细咬着她的耳垂与耳廓。 她迷糊地嗯一声,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忍不住微仰起脖子,开始哼出轻微的吟喘。 “要就求我。” “求你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脑袋里想着烧死不求,嘴巴却最先出卖了她。 韶正仪便更加缠绵。 正要行事,哪知偏生不巧,外边有人嚷起来:“蔓荷!蔓荷!姬蔓荷!” 两人差点要炸了。 那是董姐姐的声音,姬蔓荷听得出来。 “你快放开我,董姐姐找来了。”她不情愿地将他推起来,本想去地上拾捡衣裳,但让韶正仪揽回怀里,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吻。 “放不放?”她忍着笑,却假装生气地质问道。 他没反应,将抱她的手环得更紧。 姬蔓荷没办法,往底下一抓,就将他的那话给揪住了。 他疼得嗷嗷叫,总算求饶道:“我放我放!你倒是先放开。” “以后我让你打住,你就乖一点,自觉打住,记住了?”她又发狠力,逼得这男人差点给她磕头了。 她下地后分不清乱叠的衣裳里哪件是哪件,等不及了,于是穿好亵衣就随手拎起一件外罩,一边往外走,一边胡乱系着腰带。 外罩有些大,她低头嗅一嗅还有他的味道,走出门口时借着廊上的灯笼一看,果真是穿了他的衣裳。 董筠在附近扫到她的身影,立马赶过来,当即瞅着她的装扮笑道:“呦,下手这么快,一天不到就又好上了?” 姬蔓荷脸本就红,这会儿不愿听她调侃,于是直问道:“董姐姐你找我为了什么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7章 吵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不为什么事,就是陆澈那孙子把我骂了,我心里不爽快。”董筠说时,垂首看着一只脚上的皮靴子往粗糙的地板摩挲。 姬蔓荷惊奇道:“骂你?凭什么呀?” “我不就是把他那些骆驼和马给药死了吗?” 这时候躲在房门后偷听的韶正仪哐当一声冲出来,质问她:“原来是你做的好事!” 董筠倒不以为然,摊开手耸耸肩,翻个无味的白眼回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蔓荷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就不会跑来这个鬼地方,我也就不用想着法子阻止陆家商队把蔓荷带去西域。” “去西域?”韶正仪狐疑的目光转向姬蔓荷,促她想解释,但是碍于董姐姐在,她实在不好意思将相思的话说出口。 于是只能回避着讲道:“那我不是担心着自己的躯壳要被岱钦利用了吗?” 他听了,脸上起几丝苦笑,言语道:“既然你们还有别的行程,那我留不住你。” 他就这么转身回房,门被重重甩上。 “有毛病!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姬蔓荷看不惯他耍小性子,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将那扇本就破旧的门给踹破了半片。 幸有董筠拦着,姬蔓荷本想进去揪他衣领骂架,听她几句劝之后就稳了气。 董姐姐劝她还是快些回头、回京城、回她老爹身边,京城里达官贵人的英俊公子多的是,各个都比他们韶家的男人要来的靠谱。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韶正仪虽然与她犟着脾气,但是耳朵竖起来,听得仔细,他想不好这个女人会怎么回答。 姬蔓荷有意要气他,扭头对着破门大声说道:“董姐姐你说得对!京城里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我还是回去了!” 门外很快没了动静,她们可能真的要回去了。 他四仰八叉在床上,枕边若有似无地还缭绕着她的香味。 回去也好,他睁大眼凝视眼前的黑暗,想着自己在这里没少吃苦,她肯回家要比呆在自己身边更能令他安心。 也许回了京城,再找户好人家,安安稳稳地度完余生,那是再安心不过了。 化名韶正仪的巴图给不了她幸福,他如是想。 怎么熬到天亮的,姬蔓荷也不知道。 她跟董姐姐住一间屋子,晚上抱着她的胳膊流了几滴眼泪,心里堵得慌,堵得一塌糊涂。 脑子里一直想着他那与小媳妇有的一拼的脾气,直他怨念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董筠笑道:“就你最是男人,我看那根把儿就是长错了地方。” 姬蔓荷轻拍一记她的胳膊,嗔怨道:“姐姐你做的好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呦,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人生地不熟的西域是你这幅身子能去的地方?不用等到什么恶人来,风沙一刮就能把你刮跑,你听我的,赶紧跟我回去,韶正仪自己能吃得开,你担心什么劲儿?”董筠探手往她脸上狠狠捏一把。 她吃痛,眼泪又汩汩流出来,但是心里莫名舒畅很多,说道:“我不去西域也行啊,我留在这里跟他一起跑跑堂。”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8章 吵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一个大小姐不回家享福,居然要留下来跟着那孙子吃苦。 董筠往她脑门上摸摸,问道:“你脑袋没烧坏吧?” 姬蔓荷将她手轻轻打掉,回道:“我回家不也是闷着,你知道我不是大小姐的性格。” 说了半天,谁都劝服不了谁。 好容易挨过神伤挨过失眠,第二****在楼下传来的吵闹声里醒来,从窗口望出去,见到后院里陆家商队的人来人往,已经在制备新的马匹与骆驼了。 陆澈与早起的董姐姐面对面站在马厩棚子底下,似乎在协商什么问题。 这时候栏口匆匆跑进来一人,高喊着:“二爷不好了!我们在集市里的瓷器摊被人掀了!” 葛望的集市不是很大,离客栈也不是很远,姬蔓荷随董筠一起赶到现场,见到地上大堆的瓷器碎片。 从中原带来的瓷器一场精美,就算摔碎了,随手拾起一块碎片,都能从它仅有的小片表面可见一斑。 姬蔓荷看着挺心痛,向一旁愁眉苦脸的陆家人问道:“这谁砸的?” 那人叹气道:“地头蛇,说我们不交入市的银子,坏了市场的秩序。” 董筠听见了,不服气地碎碎念道:“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欺负到这份上了,怎么着都得找去报仇是吧?客栈那老板娘呢?她不是挺有来头的?你们二爷可以让她帮忙啊。” 此时,陆澈正与手下轻点损失残余,不用人提醒,点清楚了,边立刻回去客栈,找上朝鬼那儿喊冤。 朝鬼倚在柜台后边算账算的头痛,见他又出事了,面上神情有些不耐烦,回道:“你们不懂规矩,被砸了岂不是活该?” “话不是这么说,好歹我们陆家在这片地也不算生人了,以前年年都有商队来赶市,怎么今年突然冒出一帮地头蛇来了?”陆澈夺过她手里的笔,正忠质问道。 朝鬼没得算账,咂嘴叹气着就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站直了身子回说:“那帮人是从塞北部落过来的,蛮横得很,我也拿他们没办法,你们倒霉,就认栽了吧。” 陆澈被她又气了一顿,走到客栈门口遇上正端了酒菜要上桌的韶正仪,脑中灵光一现,拽起他来到角落里。 “你干什么?”韶正仪看他一脸要吃了自己的表情,不光往角落里缩,还用双手捂到了胸前。 “我记得你是塞北来的吧?”陆澈一手撩到自己腰上,一手撑在韶正仪身后的墙上。 “是又怎么样?”他使劲往后靠,那堵土墙都快被他拄出一个大洞来。 “帮我一个忙怎么样?你肯帮我,我那些死掉的畜生就不赖你身上了,而且还给你赔礼道歉。” 韶正仪仔细思考一会儿,回道:“不用你道歉,我只要你帮我把蔓荷带回京城就好。” 姬蔓荷与董筠一边替商队口头上打抱不平,一边回了客栈,刚进门却遇上韶正仪换了草原部落的装束,背着个小包裹匆匆出门。 两人的冷战还没解开,韶正仪瞥她一眼,硬是吞下想说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19章 瞎捣乱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走远了,走到大门前,蹦一下就越过开裂枯白的槛儿,往右拐没见了身影。 姬蔓荷倒是很想叫住他,但憋着气不肯出声,回过头径直往房间走,一路走的呼啦带风,端菜送酒的跑堂差点被她撞翻。 “你等会儿,慢点走。”董姐姐在后边追她,追上后眨眨眼,小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干嘛去了?” 边镇的市集总是不及京城里的热闹,而且风沙中落败的景象总是有意无意透露着某种凄凉与哀婉。 竹竿油布下的小摊贩有气无力地招揽顾客,来到这里闲逛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中原的自不必说,头上一个寻常的髻儿,用粗麻布缠、用金银玉带绑、或者干脆揪了一束头发出来绕两绕。 还有从西域来的美男子、美女子,他们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有些还是碧蓝的瞳孔、栗褐色的卷发,头上不是盖了纱绸就是戴了嵌宝石的帽子,那帽子形状很怪,像一条搓长的面团盘绕起来。 也有从塞外草原上来的,比如韶正仪这种。 一身布料的不开叉艳丽长袍,扎着鲜艳的腰带,蹬着高腰马靴。 他抖抖袍子,将沾染的灰给抖落,腰两边挂着的刀与挂火镰和鼻烟壶褡裢都跟着颤颤簌簌。 勾在肩上的包裹摘下来,往地上摊开,再加几句吆喝:“咳,卖茶叶瓷器咯!京城来的,就这么点啦!” 上前来询问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围在前边也算惹眼。 不出他所料,过了不久果真就有凶神恶煞的流氓扛着棍棒找上门来了。 客人见了这帮地痞流氓,忙地往四周散了去,韶正仪面上陪着笑,怯怯地站起身,招呼道:“各位,各位好汉有话好说。” 来收保护费的其中一秃头胖汉子,张着两片干得起皮的厚唇,懒懒问道:“新来的?不懂规矩?” “规矩?”韶正仪尴尬地挠挠头,又冲他点点头。 “这个知道吗?”胖汉子伸出手到他面前,将大拇哥与中指拈在一起,不断来回磨着。 韶正仪急忙哦了两声,往自己腰间的口袋里掏出几粒黄豆大的碎银子,双手呈给他。 “笑话!”胖汉一竿子打飞他的手,骂道:“爷爷要的是银子,不是你砸碎的这点渣子。” 韶正仪追着飞走的银子追了过去,好容易从地上的土渣中捡起来,边往回走,边将它们擦在胸前的衣面,擦得闪闪发光。 “各位爷爷行行好,我就这么点银子了,我从塞北来不容易,做生意亏本,老婆又跟人跑了。” 胖汉听此,往他身上瞄两眼,克制住脾气问道:“塞北?叫什么名字?” “我叫巴图,各位爷爷还需不需要打下手的?巴图我正好没地方去,就给各位爷端茶送水做补贴。”他趁机想以此打进他们内部,这帮痞子戒备地往他身上打量,而后聚首不知商量些什么,终于打算答应他了。 他收拾好东西,稍微慢了一步,就有人往他背后推一把,让他快点跟上。 韶正仪畏畏缩缩地不停道歉,暗里正开心自己的计策非常顺利,哪知半路冲出一女人,拦到面前,高喊道:“放人!”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0章 闹不完的别扭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来的那么不巧。 韶正仪想朝天翻白眼,心里直怨念姬蔓荷真是存心来捣乱的。 姬蔓荷张开双臂拦在前边,呵斥道:“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胖汉子将肩头扛的木棍往地上一戳,咧开一口黄牙笑道:“干什么?爷爷我做事还要经你过问干什么?给我把她绑起来,一起带走!” 话毕后边的小流氓们就抄起手中的家伙,快快向她围了过去。 看她不慌不忙的模样,韶正仪心上更急,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英雄,自己又不需要她救。 他劝这帮流氓劝不住,便扔了包裹正要动手露真相,哪知身旁刮过一阵风,一个人影窜过来,靠近姬蔓荷的那几个喽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腿哭喊凄厉。 这等身手,叫韶正仪应付,就算打赢了,他也要偷偷捏把汗暗自庆幸。 董姐姐一出手,姬蔓荷更要理直气壮地骂道:“爷爷我的男人你们都敢抢?不要命了?” “就是!还有今天早上让你们砸烂的瓷器摊子都给我赔干净,不然奶奶我一定把你们胳膊拧折了!”董筠适时插话,直接将她俩外带韶正仪的身份给暴露了。 韶正仪气得说不出话,往天翻了个白眼,默默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吃了亏的胖汉朝韶正仪怒目质问道:“你们一伙儿的?” 亏四肢发达的董姐姐贴心,替正要辩解的韶正仪抢着回答道:“你一双狗眼看不出、狗耳听不到?他是我妹妹的男人!” 胖汉气得胸膛起伏不停,但是这会儿又打不过,只好用木棍指着韶正仪,嘴上骂娘地连连往后退,跟一帮捂嘴捂腿的小厮共同退到十步路外,这才拔腿跑走了。 市集里的人重又探了脑袋出来,窥视这仨接下去的情况。 韶正仪气鼓鼓地立在原地,脚边还有滚落的瓷瓶,他看着不顺眼,一脚踹到姬蔓荷的鞋尖儿,向她发脾气道:“你这么好心做什么?” 姬蔓荷不服了,撞开带沙的风,疾步到他面前,仰着脑袋回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我需要你担心?”他皱起眉,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明明就是因为担心她,自己才会跑来跟一帮流氓演戏。 她不说话,应是自觉理亏,但心内又有冲动不想他受伤。 “算我多管闲事!董姐姐我们走!”姬蔓荷受不住这份委屈,转身走的时候裙摆飞的啪啪响。 “你等会儿,等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有闹不完的别扭隔在中间,直到回了客栈,夜深该吹灯时也不见半点化解。 贴心的董姐姐将她换下的衣裳挂上架子,又在耳边劝道:“你这趟来为了什么?现在总算可以死心了吧?该回去了。” 姬蔓荷却不言不语,不知是在考虑她的提议,还是单纯地不想搭理她。 董筠还想为她洗脑,本应该安静的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吵闹。 粗犷汉子的嗓门如狮吼,传到房间里清晰可闻:“巴图呢?那个叫巴图的小子给我出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1章 我兄弟!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本应该黑灯瞎火的客栈为了这一出吵闹,在大堂里又点上了明灯。 老板娘穿着一拢绸子做的睡袍,樱粉的颜色点缀在微微泛光的衣面上,甚是好看。 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嚷嚷的壮汉跟前,懈怠地问道:“大半夜不睡觉,找巴图做什么?” 身后一帮精神焕发的小厮哼起来,唰唰几把大刀抵上破烂的桌子。 这壮汉整个脑袋上只留了一块圆顶的短发,后脑勺、鬓边以及额头都剃了干净。 他长着看起来挺凶狠的五官,眉毛很粗很黑,鼻子下还有一撮纯黑的小胡子,左耳戴了一个银耳圈。 他冲朝鬼龇牙咧嘴的时候,银耳圈就随着动起来。 “你把巴图叫出来。”壮汉重申一遍。 朝鬼丝毫没有动身之意,她抱起手到胸前,回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你把他叫出来。”是他太凶了,拍桌动作太猛了,承在桌上的碗筷茶杯叮铃哐当地跳了一寸高。 朝鬼看他心烦,也是心疼自己的财产被破坏,罕见地动起脾气,回应道:“哪来的滚哪儿去!奶奶我这边没有你要找的人!” 后边的小厮更加躁动,各色武器咻咻咻地指向她,口头上也不落后,骂娘骂爹的话语夹杂了各地特色方言,一时间就跟进了鸟林子,叽叽喳喳,越听越有味道。 脾气都不好的两人说不拢就动手,但说是打架,壮汉连一招都没出,就让朝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打趴下了。 这女人不出手则已,一动起真格来,真功夫显山露水,立马让这群渣鸟哑了嗓门。 壮汉摔在地上哎呦呦地痛呼着,让躲在楼上观摩的姬蔓荷看了忍不住偷偷给老板娘叫好。 董筠陪着在一旁,睁大眼张大嘴惊叹:“高人呐,不,这不是人,简直不是人可以达到的速度。” 她们互相将朝鬼赞一番,继续看着接下去的发展。 壮汉带来的手下不敢吭声了,有两个精瘦的扔掉手中的狼牙棒,将自己老大扶起,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向朝鬼抗议道:“我我我我们就是来找人,你动手你有理?” “都跟你们说了快滚蛋,现在挨打了还问我有没有理!简直讨打!”彪悍的老板娘抬手就要劈下去,但见壮汉倏地攥起掉在地上的刀,对准了她,才保护好自己的手下。 他见这关过不去,坐在地上干脆仰起脖子朝四围用着听不懂的语言高喊。 姬蔓荷本还在与董筠商量他在喊什么,几步路外有个人影猛地从栏杆边直接跳到了楼下大堂,扬起一阵不小的烟尘。 她俩定睛一看,竟是韶正仪冲到壮汉跟前,用着相同的语言与他对话。 说了没两句,这俩男人就跟认着亲兄弟似的,握手拥抱在一起,甚至哈哈大笑,还飙出了眼泪。 所有挨打的、看好戏的、动手的后来都围坐到了一章四方桌边,陶豆灯点了两盏,将韶正仪与那壮汉的脸照亮。 两人紧挨坐着,都要搭了手臂到对方肩上,韶正仪喜笑颜开地朝一众人介绍道:“这是场误会,他真是来找我的,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2章 想再看你一眼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兄弟?” 所有人均吃一惊,往两人的面上看过来看过去,并不见他们有哪里相像。 壮汉咳一声,解释道:“我们,拜把子兄弟。” 原来是与韶正仪同一部落生长的猛士。 两人叙旧特别感慨,十年不曾见面,现今却在这异国他乡重逢。 姬蔓荷听他俩说着,知道了壮汉叫乌泽,与韶正仪感情很不错。 但是问到他为什么也背井离乡出来漂泊,乌泽的情绪就有些低落。 他悻悻地喝一碗老板娘的赔罪酒,整理好情绪才讲道:“巴图,这事,你听了要冷静。” 就这么句话,这么句带了明显不祥的话语,将满桌的欢乐气氛给扫尽。 所有人屏住呼吸,端起心情,竖起耳朵,仔细听他要讲的事情。 那年,巴图背上行囊离开草原后,部落里就乱了套。 九十多岁高龄的末都提赞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起来,跪在苍茫的草原大地上。 四周是为他担忧的男女老少,面前,则是神思凝重的岱钦。 岱钦穿着与他们相同的衣裳,却做着毁灭部落的事。 他向瘦骨嶙峋的末都提赞再问一次:“查录美盈留下的遗物被你放到哪里去了?” 原来他想要巫女的遗物。 末都提赞的眉毛都是白的,茂密的眉毛很宽很长,累在他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上,远看就像一条浑身软毛的虫子。 他用干哑的声音笑言:“巫女自有放神物的神界。” “放屁!什么神物神界!她就是个****!”岱钦毫不客气地骂道,并用刀尖去挑他松松垮垮的衣襟,老头那轻飘飘、没有几两肉的身子就被挑了起来。 周边围观的人受了惊吓,冲末都喊道:“提赞快告诉他!” “提赞”是部落首领的称呼,末都提赞为了这个称呼,是坚决不肯透露的。 岱钦见他还嘴硬,刀子挥起来就将他甩到了十步路以外的地方,可怜末都这么大年纪,经不起这一摔,倒在地上只剩了喘息。 人群中有女人尖叫哭喊,男人捏拳反抗。 但是最后都沉默在红烟的刀下。 没人再敢出声反抗,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末都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干净服帖的衣物沾了污泥,他听到有个孩子被拉出人群,扔在岱钦的刀下,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保护部落了。 岱钦照着末都说的地点,驱马前去挖掘,果真抱得一个沉重的小木箱回来。 打开后,里边有一本黑白的覆刻本,仔细研究,竟是一张地图。 他照着地图要出发那天,末都终于被释放了。 部落里大大小小的人儿互相拥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挥起大刀,又祸害了几条无辜的性命,然后丧心病狂地大笑着,乘上马,扬长而去。 末都虽然没有死在岱钦的刀下,但元气大伤,本就耄耋高龄,经不住这顿折磨,没几天就在子孙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乌泽在灯下,垂着眼睑,低语道:“提赞最后说的一句,是想再看巴图你一眼。”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3章 回不去的故乡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众人的心情已经低落很多,更不用说韶正仪听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姬蔓荷先前听乐竹提过一点关于他的往事,这会儿朝他面上的神色瞅两眼,果真见到不好的情绪在他眼中酝酿。 他栗色的眸子里,闪起了痛苦的光。 “后来呢。”韶正仪极力保持冷静,可是放在桌子上的手已经捏得指节发白,骨头都嘎嘎的响。 乌泽将厚实的大手往自己头上仅有的一块头发揉两遍,吸饱气,吐出气,银耳圈抖得如十二月寒风里的枯叶。 他反复挣扎几次,还是简言道:“总之,我俩都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去?什么情况?”贴心的董姐姐又帮韶正仪开问。 其实大家心里有数,韶正仪大概也知道了。 姬蔓荷愈加要担心他,可是词穷到说不出什么能够安慰人的话语。 她就坐在这男人对面,却像与他隔了渺远的大海。 他渐渐垂下了头,额上的头发一束束散落,借着烛火在他面庞上投下看不清的阴影。 乌泽咬咬牙,终于又憋出一句:“反正是回不去了,你就别问了。” 大堂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两盏陶豆灯晃着蜡黄的烛焰似在颤抖与恐惧。 众人都在等韶正仪的反应也在把持着自己的反应。 姬蔓荷忍不住在桌底下用鞋尖碰碰他的腿,他不动,就倾过身子伸长胳膊,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朝鬼仍旧环着双臂站在桌边,可是面上的无所谓神色褪了半,开始替他暗感惋惜。 董姐姐照旧砸吧砸吧嘴,边拿修长骨感的食指往下巴来回慢慢地摩挲,边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个男人接下去会怎么说、怎么做。 某一时刻,果真如她所想的,韶正仪再也控制不住伤痛转化成的怒气,猛一下甩开姬蔓荷的手,起身时太冲动,将身后的条凳都震倒在地上。 “巴图你别冲动!”乌泽忙去拦他,看他低着头不发一声的样子,心知他已经愤恨了恼怒了。 韶正仪被乌泽挡在原地,既然前进不了,便往后退,哪知姬蔓荷忙不迭也跑来堵他。 “你冷静,现在出去很危险。”她像乌泽一样张开双臂,但是奈何没有他的重量,韶正仪推一下,就让她往后打了个趔趄。 好在有人从背后扶住了她,姬蔓荷稳住脚跟,还未来得及转头,便听陆澈的声音洪亮地响起:“韶正仪你是不是男人?” 嚯,姬蔓荷感叹,原来除了她以外,还有人会讲这句话。 她心里略解气,韶正仪这个小媳妇是该意识到自己很不稳重这个问题了。 他果真止住了脚步,顿在原地,仍旧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 陆澈疾步到他面前,用有力的手臂扶住他的肩膀,义正言辞地劝了一番,最后说道:“跟着我们一起去西域,找岱钦报仇!” 韶正仪听到“报仇”两字,终于肯抬起头,陆澈看到他的脸,愣了片刻,收回僵直的手臂后,又郑重严肃地重申一遍:“跟着我们一起去西域,找岱钦报仇!”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4章 憋回去!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我也要去!”不等韶正仪回答,姬蔓荷就高呼着并将手往高处举,斗志昂扬地示意自己的决心。 董姐姐将摩挲下巴的手拍在桌上,说道:“你去什么去!跟我回家!” 全场的焦点便转移到了她们两人的口水战。 吵了挺久,姬蔓荷不肯回头,一定要跟着他们继续西行,这时候背对众人的韶正仪突然发话了:“你给我立刻回京。” 他的话冷冰冰,像是冰锥子将姬蔓荷凿的心里发疼。 她不解气地回应:“你说回去就回去?凭什么?” 他没有回答,确实说不出个为什么,当着这么认识不认识的人面,也不可能说些暧昧的话,比如“因为我担心你”、“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在乎你,不希望你冒险”。 他有很多个因为,姬蔓荷是知道的,他的沉默已经告诉她所有的相思情义。 她坚持不肯回,韶正仪没办法只好当场与陆澈约定:“二爷将这女人送回京城,我就跟你去西域。” 陆澈踌躇并权衡一会儿,只好转过来劝说姬蔓荷。 “你别说话!”她在陆澈未开口前发飙道,“韶正仪你听着,我姬蔓荷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我的命你还欠着,没还清就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蔓荷你闭嘴!”董筠拍桌气势更猛,再也坐不住就跳起身,也将身后的条凳给撞倒了。 老板娘眼见自己店里的桌椅碗筷今儿遭了不少罪,实是忍不住,最后做个坏脾气的和事老,赶了这群纠结不清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才算结束夜里的小剧场。 韶正仪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小破房,正躺在床上睁眼看着窗外的暗蓝出神。 天快亮了,在太阳出来之前,他必须做出决定,到底是继续寻找额吉而放过岱钦,还是放下额吉前去寻岱钦报仇。 这两件事都不好做,且都要冒极大的风险。 在追寻两个谜一样的人物时,他必须做好视死如归的决心与准备,因为极有可能,他用尽一生都走不完这条追寻的道路。 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用糯米饭贴在门上破洞的半片草席被人一下一下地给扯开。 那人脚步轻缓地靠近床铺,一声不吭地就坐到他身边。 借着黯淡的天光,韶正仪看得清楚来人是哪位。 他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鼻腔里轻轻哼一下,辗转朝里睡去,并不理睬她。 姬蔓荷委屈更甚,坐在那儿无助地哭起来。 这一哭,韶正仪就心软了,他最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更不用说是他喜欢的女人。 “你哭什么?憋回去!”他说时坐起身,拿蕴热的掌心往她脸上一阵乱抹。 她越哭越厉害,把他的手都给哭湿了,韶正仪终于肯投降道:“行行行,一起去一起去。” “你不反对了?真的?”她立马就笑开脸,起身屁颠屁颠地要离开。 但是这种良宵多难得,韶正仪不肯浪费,正好前两天他们的欢闹被搅黄了,于是手一伸,就将她拉扯到自己的怀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5章 汪汪汪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天亮时,葛望的小镇子又开始在漫天的风沙中热闹起来。 灰尘仆仆的市集空场里立了根很高的木杆子,顶端挂着的锦旆上用墨汁描了个粗粗的“静”字。 换了身笨重棉衣的姬蔓荷站在下边傻傻地仰头望着,本包住她脑袋的纱绸落到肩上,挡不住一阵阵的灰尘落下。 已在附近骆驼行准备妥当的韶正仪在店里没见到她,特意跑出来找人,还以为又跑去哪里玩了,没想到就站在那儿发愣。 “你在看什么呢?”他忙了半天,裹在棉衣下的身子出了汗,边向她走去时,边往后脖颈伸手扯领子。 姬蔓荷听到他声音,这才回过神,见他走到跟前了,忍不住张手就将他熊抱住。 奈何棉衣太厚,她抱不到很亲近的距离。 “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么臃肿?”她放弃拥抱,改往自己臂上的袖子拉扯。 韶正仪知道她从没往险恶环境里生存过,因此也不多描述沙漠戈壁里的绝望难耐,只将自己沾满骆驼腥味的手往她发上揉揉,笑道:“这不是催促你早日回家吗?” 她听了,立马拉下脸回应:“就知道你还是不肯让我一起去,你搞清楚点,现在是我、姬蔓荷要去拯救自己,不是担心你,也不是想帮你!” 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去掉多余的,就剩“我担心你、我想帮你、我喜欢你、我想睡你”。 字字都甜到他心里,因此韶正仪傻笑起来,笑得脸红脖子粗,整个人都在冒泡。 云翳波澜遮住了太阳,天空变得诡谲灰暗,锦旆飘扬下,两人继续拌着嘴,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韶正仪某刻说了什么,惹得姬蔓荷跟犯急的兔子似的怨念,还伸过柔柔的手往他身上不断拍着。 为他们送行的朝鬼带了店里的跑堂,跑堂手里捧了棉布包裹的盒子,摇摇地走到他们附近,笑道:“真要走了吗?” 见是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恩人来了,韶正仪推开与女人的打闹,很快端正了态度,脸上满是歉意,回应她:“走了,浪费了朝姐的一番好意,巴图心里过意不去。” 朝鬼没有苛责或是怪怨他的情绪,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态度,目不斜视地盯着他,最后问了一遍:“找你养母还是替养母报仇,是两条往南与往北的路,你选了其中一条,就没办法回头了,说不定这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真想好了?” 他颔首,在心里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想清楚了回道:“或许南辕北辙不是个荒唐的笑话,用来回答朝姐的问题也是刚好。巴图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哪怕一生都行在这条路上。” “那行吧,希望你还能留条命回来给我端菜洗盘子,二狗,把东西交给韶三爷。”朝鬼从肺腑里呼喊出一声叹息,甩开袖子,抱起手,身影袅娜地回身走了。 跑堂的二狗将包裹交出给韶正仪,脸上神色是不舍也是惊叹,待他接过,忍不住叹一句:“原来你还是京城来的少爷啊,先前咋不说呢?”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6章 谁要给你生孩子!讨厌!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冲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什么少爷。” 二狗边与他调笑,边随老板娘走远:“三爷真是谦虚了,这么个大美人都能揽到怀里,啥也不说,祝爷一路顺风,早生贵子昂。” 他脚步稀溜溜地走时,还不忘扭转身子朝锦旆下的两人拱拳祝福,身影与声音逐渐远去,过一拐角就看不见了。 姬蔓荷在韶正仪身后站着,听到“早生贵子”,脸红得一塌糊涂,因此嘴上免不得起小妇人的埋怨:“这二狗都在胡说些什么,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韶正仪捧着个斗大的盒子嗤笑道:“等你身子换回来了我再与你生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谁要给你生孩子!讨厌!”她羞臊地往骆驼行跑,路上碎碎念着嗔怪他的话语,脸上忍不住笑开了花。 午时一过,驼队终于启程了。 出了葛望就是茫茫的无边大漠。 这个小镇子就像是绿野与沙漠交界处上的一颗石子,往西是沙漠,往东是绿洲。 陆家商队来时还能用马匹代步,但是经过重新配置,这会儿队里就全是骆驼了。 队里的老驼夫在前头牵着一队十八峰的骆驼,阳光底下,一匹紧接着一匹,用绳子串着鼻子,有条不紊地行在浅浅深深的沙丘脊。 老驼夫与骑在驼峰上的主人们聊着自己与风沙、与驼铃打交道的半生宿命,姬蔓荷霸占顺数第三头的宽敞驼峰,此刻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的笑谈戏语。 她想到自己,再看看前边韶正仪晃晃悠悠的背影与他标志性的细辫,还有近在咫尺的驼铃与不知从何传来的渺远狗吠声交织在耳边,恍惚间以为也许就这样跟着他流浪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驼队一日行四个时辰,每个时辰大概能走五里路,挨过一个日夜,他们便已接近西关最后一个多是中原人的村落――榆河村。 “榆河村里就能见到不少图兰人了,他们与你们在葛望集市里见过的棕黑卷发的西域人长得差不多,到了之后休息的同时别忘记做点生意,当家的来时嘱咐过,找不找的到岱钦不要紧,命和钱可一定要留着回京城去。”老驼夫回身对着几个茫茫然的主人叮嘱道。 听他细细讲了一会儿,姬蔓荷让日头晒得有些受不了,挑远视线越过前边热浪滚滚的起伏沙丘,朝远处地平线上的一片天空打量,阴云聚集,卷着风沙成了一片吞天噬地的褐黄屏障。 但无论如何都瞧不见有他所讲的什么村庄。 她包在头上的纱绸被愈渐猛烈的风吹得狂乱,前放涌来的热浪夹杂着沙子让她不得不紧紧闭上眼。 “不好,要起风暴了!快!大家快点把骆驼围起来!”老驼夫惊喊道,刚才还烈阳灿烂,才一个转身的时间就要面临巨大风暴。 姬蔓荷这才有些体会,瞬息万变的沙漠可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还恍惚在驼峰上,让韶正仪拉扯下来后,人更是晕乎乎的,连走平路都费劲,更不用说一脚踩陷在流沙里。 “你怎么了?”韶正仪一手去扯骆驼的缰绳,一手扶着她人急问道。 她眼睛一闭一闭的,说完一句“难受”便倒了下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7章 董姐姐与陆公子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晕倒在这种关键时候,让韶正仪慌了片刻。 老驼夫已经在将骆驼往回拉成一个圈,他使劲拖拽缰绳,经过韶正仪身边时提醒道:“估计是闷过去了,你给她喂点水就好。” 风沙像千万把大刀,剐在众人的脸上。 韶正仪定神后赶紧把软无力的姬蔓荷背上,并学着老驼夫的举动将自己负责的骆驼牵引到了后方的圈里。 四周的阳光已经暗淡殆尽,如黑蚁过境一般铺天盖地的砂子越来越狂暴。 骆驼们敦实的躯体如山,挡去了一部分的沙尘,韶正仪靠在腥臊的腹壁上,怀里紧紧搂着姬蔓荷,还不忘将纱绸拢紧点,生怕她被刀一样的风给划伤。 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阵风暴。 众人各个被风沙困住身子,鼻腔里、耳廓里还有紧闭的嘴里都是细细的沙子。 一时间昏天黑地,谁都是紧紧合着眼,往骆驼身上拄着脑袋,且听耳边肆虐的风声呼啸。 还好风暴不是很持久,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真挨过去,各人挺起腰背,将身上负重的沉沙给震荡下来,一阵欢呼响起,均在庆幸自己没有被吞噬。 但就是这样的热闹里,突然有人呼喊道:“二爷!二爷不见了!” 陆澈不见了? 韶正仪楞直身子,伸长脖颈往逐渐清明的四周瞧瞧,一群灰头土脸的男人均是蓬头乱发,没有一个有着陆澈的整齐与讲究。 “二爷!” “陆二爷!” 所有人放下了手边的事,赶紧发散往四围去寻失踪的陆澈。 烈烈的风驱使卷柏从重又受毒阳炙烤的浮沙上滚过,大伙浅一脚深一脚地踩在绵软的沙地里,几次三番要被暗藏在脚底下的沙坑吞没。 几个老驼夫指挥人怎么避开浮沙,这才减轻点意外的发生。 韶正仪将姬蔓荷小心靠拢到骆驼的影子里,自个儿跳上驼峰往四处张望。 风暴过后,大地上又敷了层厚沙,似乎圈外的一切都被掩埋了起来。 他还在担心小冤家哪里去了,睡在下边的姬蔓荷梦呓起来:“董姐姐,董姐姐。” 这一提醒,韶正仪猛然发现,连董筠都消失了。 “董姑娘呢?有谁见着董姑娘了?”他从驼峰上纵身跃下,跌到沙地时陷进去半个身子。 有几个人过来拉他,顺便急着回答道:“起风前我还看见董姑娘与二爷骑在前后两头峰里,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了,刚才清点骆驼,全都在,估计两人是落地后没跟上。” 老驼夫们为着寻他俩,从行囊中取来一捆铁制的截棒,大概五六根,每根之间用特制的铁销子连接固定好,最后竖起来能有一个人那么高。 他们把带了扁铲的一端小心探入浮沙里,然后以驼圈为中心,一人一个方向缓慢、均匀地往前拨动。 韶正仪跟在后边,屏住呼吸看了半天,看着地上的划痕越来越长,直到某一刻,在他们本要前行的路上,铁铲终于掀不动了。 “快来快来!人埋在这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8章 地下城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幸有经验丰富的老驼夫指导,大伙按部就班地在地上扒开一个三尺深的坑,果见里边埋着一个面朝下、蜷伏着的女人。 韶正仪轻功好,便首先跳进去,有过刚才陷进浮沙里的经验,这回落下去倒是稳当不少,跟蜻蜓点水似的,沙子只掩埋了脚踝。 他协助几个年轻有力的小伙下来后,合力将失去知觉的董筠从沙子里抬起,一抬起,所有人的视线就被她身下的男人给吸引了。 那个安然无恙的少爷迷迷糊糊地在喘气,眼睛还未完全合上,勉强撑开一条缝。 “二爷!”陆家伙计们俯下身尽力呼喊,陆澈大概可以听到,两片干裂的嘴唇微微扇了两扇,权当回应。 董筠被接到地面时,立刻有老驼夫来给她通气。 只见一只苍老有力的手往她腹上按住鸩尾穴后,连续打过几个穴位,最后一拍四满穴,本已闭气的人突然咳出了一口满是灰尘的气。 昔日活力满满的董姐姐又活了。 这沙漠里的一切均是恶意满满,带刺的风儿在浮沙上吹起微白微黄的雾气,阳光漫射一片,教人看着晃眼。 驼队的负担重了两倍,原先就只有姬蔓荷一个,现在做主的人也晕了过去,大伙商量一下,最后决定让韶家的三爷暂时代替陆澈的位置。 韶正仪挠头,四方无人能做主的情况下只好应了。 老驼夫看有人能做决定了,赶紧向他提议道:“快些赶去前边的榆河村,给二爷还有两位小姐找个休息的地方才是。” “行,大家整理整理队伍,打紧上路了。”韶正仪硬着头皮指挥起小冤家的商队。 可是正如姬蔓荷先前所见,前方还是一片蜿蜒曲折的沙丘,一眼望到地平线都不见有什么村落存在。 韶正仪骑在最前边的驼峰,拢手到额前朝四周望了望,与老驼夫问道:“那个什么榆河村呢?我看着方圆几里都不像有人气的地方。” 老驼夫神秘一笑,牵着缰绳走在沙脊上,仰回头冲他说道:“跟着我们走,自然就会到了,这榆河村啊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待到日落时分,滚圆的一个红太阳挂在他们行进的前方。 商队走了一个多时辰,下了一道沙丘后便看见前边有片连绵不绝的戈壁。 戈壁滩上长了丛丛的怪石,还有不少结着小红果子的沙棘在风里摇摆。 此刻他们每走一步,天幕就落下一点。 弧形的月亮早已飘荡在天边,夕阳余晖淡了,广大苍穹里便有星光闪现,点点璀璨。 “快到了快到了,就在那片石壁,有个洞口看见没有?”离石壁山还有百步的距离,老驼夫们就已经等不及指着某一处呼喊。 韶正仪只看到一片昏暗的模糊,直至众人点起了火把,走近石壁前才发现这儿原来有个刚好能容纳骆驼进去的洞口。 他接过火把往里探,发现里边很深,而且路面往下倾斜成了陡坡。 老驼夫笑着让他退后,自己先带头钻了进去,而后扭过头催促道:“别看了,榆河村在地底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29章 地下城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地底下的村庄先前闻所未闻,但是待韶正仪真正站到村口――那一个巨大石窟的入口。 极高的洞窟里,仰首望见的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染在岩壁的光往上蔓延时就从灯火的暖黄,渐渐过度到阴凉的暗蓝。 韶正仪在这里傻傻地望着,视线从头顶下落到面前。 面前是就是灯火通明的地下市集。 石窟往里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大概有八辆马车那么宽,靠两边设着各种摊位,摊位前后上下都摆了各科物料,什么都有。 卖猪肉、香料、野菜、陶罐,还有布匹、草药、杂货、五金。 琳琅满目,丰富多彩。 买卖在人来人往中不断,大家掏钱交易,握手言欢,该有的繁华不会比地上的露天市集要少半分。 老驼夫走在最前面,向韶正仪再次催促道:“韶三爷别看了,赶紧把二爷和两位小姐送去大夫那里瞧瞧。” 他赶忙应一声就去后边等着的骆驼旁,把瘫软无力的姬蔓荷扶下后重新背回身上。 穿过略微有些拥挤的市集,大概百步之后便可见一个岔路口。 路口两个洞穴,左边挂着“榆河村”的牌子,右边有天光漏进来,可能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老驼夫介绍道:“右边那口子是用来通风的,直接上到峭壁顶,顶上有很宽敞的平台,平日里的祭典啊祭祀啊或是什么活动,都会到那里去。左边就是去村庄的,等会进去时你们会看到比这里更大的空间,里面有树有池塘,比外头的荒漠地美的多了。” 没有来过洞中仙村的人只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然而一走到巨大树根盘绕的村口,真可见一棵极其高大粗壮的香樟树生长在洞窟中央。 那树顶天立地,树冠开散到千丈高的洞顶,无数叶瓣透着隐隐微光,聚拢弥漫在一起的光虽然并不十分明亮,但足以使地面上的事物清晰可见。 “你们看那棵树,按着粗细程度,应是长了千年万年之久。它无风无水无光地生长,还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供着光,大伙都说它是天上神仙化身的,也不知道还要几万年才能修成正果,重回九重天里去。”老驼夫高兴地讲解这里的一切,说时还引着商队走上笔直的大路。 洞中纵横阡陌,整洁的小屋以大树为中心散落在各个角落,村民安心行在路上、在大树下,是另一场关于桃花源的美梦。 而大路两旁则是萤火浮光掠影的荷花塘,韶正仪试着叫醒仍旧昏迷不醒的姬蔓荷,想让她起来见识一眼腐草为萤的美丽。 轻飘飘的姬蔓荷却不应答。 他很慌,心下特别的慌。 这女人已经不知不觉长到他昏暗的心房里,如同这棵会发光的树,让他恍然间看到呼吸到新鲜的微风。 如果她死了,这无趣的人世于他来讲,又要陷入无边的沉闷与黑暗里。 老驼夫认识村中的大夫,将急需救治的三人送过去救回来,商队的伙计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夫结束忙乱,瞟一眼桌上的瓶瓶罐罐,怕自己一人整理不过来,于是冲窗外后院里的几个人影喊道:“乐竹姑娘,绿影姑娘,来帮我搭把手收拾收拾。”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0章 地下城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乐竹?绿影? 韶正仪听闻这两熟悉的名字,一时间有些发愣,且听窗外有女人相继应道:“来了。” 语音腔调更是耳熟。 果不其然,待她们进来,他见到的就是自己认识的乐竹与绿影。 她俩被屋里的阵势给惊到了,应该也是没想会在这里遇上他们。 “打巧碰头,倒真像老天爷有意安排,既然如此,不如留在我这儿吃顿饭再走?”好客的大夫说时将发黄的纯棉布针包攥进掌中,微俯着身子收拾桌上的凌乱,不一会儿手中就多了五六个小药瓶,一股脑儿挤在两手中匆匆拿到墙角的药架子上。 韶正仪看看窗下三张窄床上的未醒三人,特别是姬蔓荷,于是做主答应了,并自己掏点银子出来垫付饭钱。 大夫坚决不肯收,还是老驼夫千劝万劝才劝他收下了。 商队拢共三十个伙计,一桌十个人摆了三张大圆桌。 上来的菜虽然比不得京城里的丰富,但口味还真是没得说。 饭桌上大伙敬酒吃喝热闹得很,乐竹倒是无心顾这些,与韶正仪挨座解释着自己一同前来的原因。 她愁容不解地讲:“你走后,某天韶老夫人找我商量,说是皇上要从韶家挑一位小姐赐婚给镇守西关的大将。本来这种事轮不到告知我的,但老夫人让人描来了他的画像,我看着太像我那位,向她打听才知,这人也叫高峻。不知道是巧合了还是我夫君没死。” 韶正仪之前有听她提起过高峻这人,知她情深似海,也知她为人心细机敏,所以这会儿并不像反对姬蔓荷跟来似的反对她,只好心安慰道:“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说不定真就是你夫君还好好活着。” “既然活着,这十年间为何不来找我?”她有些激动,心里怀揣着各种猜测与不安,下意识地将纤细的手捂到心口。 劝慰她的话是说不尽的,韶正仪也不多言,看她在餐桌前不像有胃口的样子,提议她还是进屋里坐会儿,顺便帮忙照顾照顾姬蔓荷。 乐竹心不在焉地应一声走了。 待左边的座位空下,韶正仪又要转向右边,朝正大吃大喝、满嘴流油的绿影问道:“你来干什么?” 绿影不爱搭理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只管乱伸筷子,对一桌好菜下手。 他没办法,拿出小冤家做杀手锏,假装悲切道:“为了你的事,看看你哥现在成什么样了?” “我哥是你谁啊?你管他怎么样。”她囫囵应道,口气很不耐烦,终于瞥了他一个白眼。 韶正仪自知不是自己的家事,而作为陆家商队的临时队长,替小冤家责问一声算是尽责了,也就不多管她。 “对了,就你们两个自己从京城来的?”他想起还有这个问题,随口问道。 绿影半个胸膛倚在桌缘,手上停不住捏着两根木筷往盘子里夹肉丸,顺口懒懒回应:“我看诺良远与那女人准备上路,偷偷跟来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1章 地下城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好容易夹到一个滑溜溜的丸子,不待送到嘴里,四下忽然起了一阵强烈的晃动。 犹如地震,洞窟顶上落下来好多树叶与沙沙响的灰尘。 在座的感觉到自己屁股都要坐不住凳面,上下弹动厉害。 绿影筷子间的肉丸更是趁机落地,让她忍不住去追。 幸是韶正仪手快一把拉住她,这才让她躲过拳头大的石块砸到脑袋上。 绿影经拉扯,身子往他方向倒去,整个脊背拄到他垂放的两腿上,后脑勺让硬实的膝盖撞了疼。 她摸着疼兮兮的脑袋瓜,不等站起来就转身去骂他,可是抬头瞧他正经的面容与壮实的身材,忽就让他的阳刚气给镇住了。 韶正仪本想着她这挤眉皱眼的神情是要怒了骂人,但迟迟不见她发飙,倒是发起傻来,因此冲她笑道:“你也真是,为了吃的命都不要了。” 绿影的脸慢慢红了。 她憋住一口气,又摸了两把发疼的区域,现在好像不疼了。 “要你管这么多!”她嘴里赌气,嗔怪着就拔腿往屋子里跑。 怎么女人都这么奇怪? 韶正仪看不明白她的反应,心下奇怪着,想到这世上也就乐竹姐姐一个女人是正常的。 姬蔓荷也不正常。 他随一大帮人走出去往村子里看情况,一路上想着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她本来脾气倒是满硬,可只要到了他怀里,就软得跟小绵羊似的。 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忍不住咬住嘴唇偷笑。 这时候韶正仪已经随大伙走到医馆外的空场中,仰头就能看到屋后的大樟树上貌似有几个飞来飞去的身影,还有时不时闪现的几道刀光。 可那股甜蜜劲儿翻涌上来,差点瞎了他的眼。 一丝犀利的寒光如流星般迎面坠向他的脑袋,要不是他将岱钦交的功夫练到了家,恐怕也不会下意识地撇过脑袋,几乎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一劫。 残碎的刀片正好擦过了他的耳廓。 这一刻,韶正仪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火热抽紧了。 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心头爱,集中注意力朝刀片飞来的方向定睛观察,高高的树上晃动的身影竟是自己的师父岱钦,还有诺良远。 两个猛士交手正激烈,诺良远要往树顶上窜,岱钦拦在上层的枝桠,偏就不让他通过。 他们飞身踩在树干,因为奔跑起来速度太快,围着树干绕圈打斗时,就好像在凌空飞翔。 经过刚才那场晃动,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到大树周围,仰起脖子对着树上的两人惊叹。 但也有眼尖的,不知怎么被他发现,举高手臂往更高的树冠里拼命指着,呼喊道:“树冠里还有人!” 韶正仪听此,也将视线朝上层一团朦胧的微光仔细观望,好容易在光幕后边分辨出两个高矮有别的轮廓。 众人的目光一路追寻着他们跳出发光叶子的遮掩,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男一女分别背了白布裹身的两具尸首。 是韶平光与吉雅。 那么他们背上的尸首,岂不就是韶成礼与姬蔓荷的本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2章 地下城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原来红烟将尸首藏在此处。 韶正仪没料到,也没迟疑片刻,反手从腰后棉衣下拔出自己常用的短刀,三步两步助跑到医馆门前,踩上水缸边缘,借此纵身飞步登到医馆的房顶。 他稳稳落在长了青苔的倾斜瓦砾,仰起脑袋朝樟树望去,正好迎面遇上韶平光与吉雅。 夫妻俩没想到这厮出现并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因为背着沉重的尸首,所以韶平光护到吉雅身前与韶正仪对战时,多少显得力不从心。 尽管如此,他在战斗中还是将宝剑舞得生猛如龙,让拼尽全力的韶正仪压根抗衡不了。 韶家二爷的“战神”封号岂非浪得虚名,如果不是韶成礼年纪较长,韶家军的主将、姬孤山的座上远征左将军那定是他韶平光的囊中物。 “韶成礼我不管,把姬蔓荷的尸首留下我就放你们走。”韶正仪被韶平光震开后,疾步退到屋脊才从对战里脱身,如是放言。 认识韶平光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男人的力量有多恐怖。 吉雅在身后观望许久,这时候因为担忧忍不住绕到前头来说句话:“巴图你还是不要管这些中原人的事了,赶紧回去草原,回去部落,别忘了你的名字里有‘提赞’两个字,你是部落的下一任首领。” 她不提部落还好,一提起,就是往韶正仪心头的伤痛戳。 “吉雅我以前很尊敬你,现在也是,就算我告诉你巴加尔部落已经不存在,而罪魁祸首就是你阿瓦、我师父――岱钦这个事实,我依然把你当成姐姐。”他攥紧手中短刀,每个字都让他心里抽疼。 “部落怎么了?”吉雅大概是不知道的,在听说草原上肉弱强食的悲剧之后,神情也染上痛苦之色。 “对不起巴图,是我,是我没有及时阻止阿瓦他。”她说不下去,亦不敢再抬头看他。 旁听的韶平光可能会有触动,然而他现在不得不将韶正仪当成敌人来对待。 “让开。”他低沉的嘶吼有如即将要爆发的猛兽,锐利的剑眉渐渐皱起,随时准备张开口中的獠牙将阻挡在前的任何障碍一口咬碎。 韶正仪并不甘示弱,从屋脊上调整好气息,重又弹身出去,向韶平光开战。 八寒宝剑与镶宝的花纹钢小短刀利落相碰,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某一时刻,韶平光干脆放下背上的负重,全心全意对付不肯轻易罢休的韶正仪。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眼见战神的长剑在他猛烈攻势下,一记就穿透了韶正仪的肩膀,顿时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浓稠的猩红落到瓦砾上,与静默潮冷的青苔融为一体。 韶正仪输个彻底,几乎招架不了这个男人的速度与力量。 宝剑从他肩膀狠狠抽走,带出一大片血珠子撒匀到四处。 他的脸上也沾到了大片,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单手捂住伤口连连后退,退到屋瓦边缘差点跌落下去。 “平光住手!”吉雅看到巴图受伤,急忙向自己的夫君喊停。 战斗中的野兽是不会随便停止进攻的,就连吉雅也不劝服不了他。 眼见杀红了眼的韶平光朝他再次袭来,韶正仪暗里准备后仰落地躲开他的进攻,谁知从他身后突然腾起的人影替他挡过了一劫。 八寒宝剑刺入了她的心口,从背后穿出,又是一泼鲜血染到他惊诧的面庞上。 “蔓荷!”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3章 地下城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因为心口剧烈的疼痛醒了过来。 天旋地转间,她只感觉自己在不断滚落,滚在湿漉漉、滑腻腻的瓦砾上,没多久就要从屋檐边坠下了。 躯体腾空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红的。 高处的树叶在发着血红的光。 从屋顶上追来的韶正仪也是满头满脸的血光。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屋顶好多人啊。 有平光哥哥、小皮袄吉雅、小媳妇韶正仪,还有。 姬蔓荷看到在他们身后站着的,不可思议的那个人。 乌黑柔亮的秀发,完美的鹅蛋脸,匀称的身材,还有她隽秀五官里透出的女将风采。 那分明就是姬蔓荷的本尊!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本尊会站在高高的屋脊上,姿态挺拔地站在所有人的身后,冷漠地、鄙夷地望着自己? 难道那是幻影? 是她死前的幻影? 但结果并不是。 她的本尊这时候纵身跃下,越过所有人的脑袋,率先一步追到下落的姬蔓荷眼前,将她抱住后安稳落地。 目睹这惊险一幕的三人均是傻了眼。 他们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落地后缓缓转过身的女人,先前还只是一具死尸的姬蔓荷本尊。 大树上的岱钦与诺良远还在打得火热,地面上的五个人互相对峙也是暗里波涛汹涌。 韶正仪手中的短刀攥不紧了,眼看着复活的尸首将受伤的姬蔓荷小心放到地上,而后冲他认真说道:“巴图你还记得我吗?” 这口气,还有孤傲中带了寂寥的神情。 韶正仪怎么会不记得。 “你是,秋蕊?” 一旁的吉雅有冲动要前去制服她,让韶平光给拦住,且看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复活的尸首低垂了眼眸,面上起了淡笑。 她的唇色鲜红,微翘的嘴角生在光嫩的脸蛋上,跟画中的仙子般工整美丽。 “好好照顾我的身体,虽然你爱上的女人不是我。” 诺秋蕊的话语轻飘飘,飘到韶正仪的耳朵里时,她已经往后退了好多路。 韶平光不能任她离去,提刀前去追寻,哪知这人踏上凌风步,忽地漂移到远处的房屋顶上。 她旋身稳住在屋瓦上,素色的衣衫翻转舞动起来,让阵阵的大风吹拂得更加飘逸。 “带着我的身躯来瓦兹兰纳,我在那里等你们。” 她的话语充满了女王的气魄,容不得凡人质疑与反抗,刚直如刀身,利落如刀刃。 韶正仪听得出这不是姬蔓荷本尊会有的,这种气魄,定是诺秋蕊的本来面目。 抛下这句话后,诺秋蕊往后跳下去便不见了身影。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去追寻,分散在四周仔细找一圈也不见她。 韶正仪心下起了不安,诺秋蕊的头脑加姬蔓荷身躯的武力,他不知道这女人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恶!”气急败坏的韶平光是头一次让煮熟的鸭子飞走,最重要的尸首不见了,他气得将手中的宝剑狠狠戳进了土地里。 还是吉雅冷静,赶忙向他劝道:“说不定还是有找到她的希望,刚才她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去一个叫瓦兹兰纳的地方找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4章 这就是我不想回家的原因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瓦兹兰纳? 不光韶正仪没听说过,就是这几年东奔西走,游历过无数地域的韶平光也从未有过耳闻。 所谓的尸首现在已经跑了,韶正仪与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也就随风而散。 三人收起先前对战的怒气,合力将受伤的姬蔓荷抬去医馆里救治。 可能是因为树上的两人打得激烈,一刀刀落在树干,传递而来的颤动被逐渐放大,甚至导致洞窟中再次发生了地震。 这回震动不是很强烈,医馆窗前的几个人还是能够勉强站稳。 姬蔓荷紧紧皱着眉目,微咧的嘴里不断透出满是痛苦的气息,随胸膛共同起伏。 大夫俯身认真细致地处理伤口,一把小巧的剪刀将她身上血染的衣料精准剪开,伤口处绽开的皮肉结了墨黑的血块,一并沾到了剪子头,又落到窄床的白色床褥,很快就有嫣红的血液在洁净的面料上蔓延开。 血肉模糊的场景触目惊心,韶正仪挨在床边,紧紧握着她苍白发冷的手。 他很自责,也会恨韶平光。 但最恨的还是自己。 吉雅的担心不会比他少,这时候愧疚满满,不断向他道歉赔罪。 “吉雅你不要自责。”韶平光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出面并笔直站到韶正仪面前,说道:“我的错,你想现在回敬我一刀,我不会还手。” 说时将自己的长剑横握在掌中,坚定地冲他递了过去。 韶正仪将手肘往后拄,把他的决意推开了。 “韶二爷是好汉,误伤的事我不怪你。只不过我很不明白,你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仍旧死心塌地跟着我师父到处奔波,这是为了什么?”他回身望着韶平光问道。 “知道又如何?红烟里有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还在西域,韶平光的一生都很失败,唯独这两样能让我骄傲一辈子,你说我为何要回去一个只是‘知道’,却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韶平光慢慢垂下了握着宝剑的手,他的手捏得跟大铁锤似的,还缠了发白的旧布条。 吉雅在他身后入神听着,她的脸原本还有担忧的神色,很快就褪去了,并且变得跟天边晚霞一样火红烫热。 他的大拳头时常会温柔地牵起她的小手,还记得儿子刚出生时,那只皱巴巴的小爪子也是很安稳地握在他父亲粗糙结实的大手里。 在他身边,无需担心风雨。 而她又能给予这个男人温柔的港湾。 韶正仪明白这一点,不由得羡慕嫉妒这对契合的夫妻。 一旁的大夫还在专心处理伤口,洞窟仍然震荡不断。 在火上烤过的针往她伤口的皮肤缝几遍,姬蔓荷就算把命捡回来了。 三人总算松了口气,吉雅为此特意绕过韶平光,随大夫走到桌边,替他倒一碗茶水,口中又有道不完的谢意。 韶正仪往姬蔓荷脑门上揩那层冷汗,边问起伫立一旁的韶平光:“师父还在与诺良远打着,你们夫妻俩就没个念头去帮帮他吗?” 韶平光淡定得很,他知那俩老头经常打架,今天又出了点矛盾,所以并未在意。 只是他刚想解释,窗外的院子里就聚齐几十个陆家商队的伙计们。 这群人个个手里提着马刀、拿着绳索、铁网,在队首一女人的鼓舞下,纷纷高喊:“抓住岱钦!”的口号。 韶正仪也往外一瞅,见绿影换了紧身的装束,回头就带着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大树出发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5章 绿影姑娘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平光知他们要去对付岱钦了,单手撑上窗框就翻身追出去,拔剑出鞘拦在绿影面前。 他雄风怒发,鬼神都要畏惧三分的目光灼灼如焰,与一众陆家伙计恶言道:“今天谁要是敢动岱钦一下,我韶平光绝对不会放过他。” 人一听,竟是战神韶二爷,都不敢相信他还活着,因此有质疑的声音传出:“韶二爷早就死在草原上了,他就是冒牌货!” 伙计们士气猛涨不少,均是纷纷举起武器要与他干架。 倒是绿影镇定得很,她知道这人就是韶平光没错,也不与他硬来,悄悄往后退几步,照着平时训练,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向伙计们打了几个手势。 众人立马就明白了,于是暗里做好准备,等绿影一声令下,一半人从队尾冲上来包围韶平光,另一半随了绿影踏风步冲上屋顶,飞身往大樟树进发。 韶平光见他们要得逞了,但是自己被一群蝼蚁暂时困住,只好向屋里呼喊道:“吉雅,快去拦住他们!” 不等吉雅动身,韶正仪先她一步追出窗外,纵身踏过几座屋顶,追上了绿影的队伍。 “你给我停下!”他喘吁吁地立在一座双层小楼的屋脊走兽上,伸出的钢刀正好架在绿影的脖颈处,她再往前行一点,就会皮开肉绽。 后边的伙计一急,刀子亮出,唰唰唰地指向他。 绿影只将如葱的食指俏丽地往上一点,他们就安静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岱钦是我师父,就算他该死,也轮不到你来瞎嚷嚷,而且你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冲动,还带着一帮兄弟去送死?”韶正仪愤愤不平地问道。 “你懂个屁,他是杀害我娘的凶手,我陆影绝不会让他好过!”她望向他的眼睛徒然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牙关咬得紧紧的,应是愤恨到极点时才会有的神情。 他不解,自己师傅真害了那么多人? 在高处打斗的岱钦应是听到了下边的动静,挣开诺良远的马刀后,朝后翻个跟头,人腾空的那瞬间,从袖中飞出一根锃亮的细铁链,往头顶上的一根枝干绕过几圈,便缠得死死的。 他借着铁链猛一晃身子,极速飞向结实粗糙的树干,眼看就要撞了,他奋力抬起腰身,伸腿踩上树干,而后一圈一圈,如履平地般飞旋着奔下了树。 诺良远见势,用与岱钦一样的办法下到地面,他们手上的寒刀早就将聚在地上围观的村民吓得东奔西跑。 “老岱,你他娘的跑什么?人家仇人找上门来,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啊?”诺良远紧随在他后头嘲讽道。 岱钦猛回头恨不得咬死他:“这丫头是你女人的姑娘,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跟她计较,信不信我现在就去送她下去见你女人?” 诺良远听此,忽地愣住了脚步,再也跑不动了。 屋顶的陆家伙计与韶正仪正对峙激烈,绿影眼看岱钦跑了,情急之下就让人用铁网罩住这个碍事的男人,自己飞步前去追寻。 她轻功卓越,甩下了伙计追到最前面,本已经追踪到岱钦的身影,但是却被半路冲出来的壮实男人给拦下。 只见他像道铜墙铁壁一般堵住前路,一把大刀噌一声刺入大地,而后神情肃正地朝她问道:“薛怀瑢是你什么人?”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6章 远方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绿影听他提起自己亲娘的大名,甚是愤慨,张口骂道:“你是什么货色!我娘的名字岂是你这秽口可念的?” 此时诺良远已陷入一片震惊之中,他不知道怀瑢后来还生了个女儿。 虽然这个姑娘显然是别的男人与他心爱女人所生。 他心头戚戚,爱怀瑢的一切,自然是不介意这点,见着绿影的模样真与她娘有几分相似,顿时心软了,态度平和下来,与她好言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娘是被岱钦害死的?” “当年娘临走前告诉我,她要去沙漠里出任务,结果去了就再没有回来,幸存的伙计说,他们一群人就是遇上了岱钦之后出事了。”绿影憋着满腔的心痛,说时有些哽咽。 这时候诺良远如何好意思告诉她,她娘的死其实是他的责任。 “姑娘听我一句,岱钦不是害死你娘的凶手,要是真有凶手,那也是我的责任,而我也是怀瑢的夫君。” 绿影目光顿愕了,她瞪大眼死死盯着这个健壮如牛的男人,听他慢慢说起故去的往事。 那年红烟还没组建,打发巴图去了中原之后,岱钦就带着查录美盈埋在草原上的地图,返回自己家乡——西域藜兹国,求见了年幼时的好友,云晚将军。 岱钦在城外的堡垒关口下了马,漫天的土黄风沙虽然猖狂,但多年不曾回来过的故土依旧还是如此可亲可爱。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书信,守门的将士看了立刻为他与他身后的一队人马放行。 骑在马背上四处张望的小吉雅头一次离开草原远行,这回直奔到西关外,沿着库鲁克塔格山脉一路西行大概几百里,就到了藜兹国的地域。 藜兹国周围有两条大河,首府库勒却离河域很远,此处远涉而来,矗立面前的风土堡垒并没有吉雅想象中那般雄伟,也没有阿瓦小时候哄她睡觉所讲的故事里的美丽。 她略有些失望。 可是过了关口,进到城中,她晃晃悠悠骑在马上看着走在地上、情不自禁跳脚欢舞的阿瓦是那样开心,于是跟着释怀了这座用泥土垒起来的城池没有如她所期待的美丽。 库勒城里到处是人。 有头上包着奇怪帽子的大胡子男人,还有披了各色柔美纱巾的漂亮姑娘。 吉雅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之前在草原上,只有等到祭祀庆典活动开始了,周围的部落才会聚集到一起。 但那时候,就算是几个大部落聚集好了,也完全比不上这里。 吉雅忽然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阿瓦,我们要去哪里?”她甩着双腿,啪啪打在马肚子上,兴高采烈地问向岱钦。 宝贝女儿开心,他也跟着开心,回头与她更开心地说道:“我们去找在这里当大将军的叔叔,吉雅,等会儿见了人家可要乖一点,不能跟在家里一样皮了。” 吉雅抿起嘴,笑着,郑重地点头应了。 马队穿越过市集,走了半天的功夫才来到宫殿门口,有了云晚大将军的亲笔书信,侍卫们不敢怠慢这队人马,赶紧跑去喊来了自己的头儿——奎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7章 远方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奎朗是大高个,很英气。 他按着剑,顶着一身盔甲,踏着嗒嗒的铁靴走过来时,附近的士兵都冲他俯身行礼。 连岱钦都将右手贴在心口,恭身向他慰问:“想必这位就是哈鲁伊大将军。” 哈鲁伊是藜兹国最高级别的将军才能有的称呼。 岱钦一定是从奎朗胸前铠甲上的宝石胸针看出他的身份。 奎朗没有回应,只是出于礼貌,稍稍点点头。 他不苟言笑的神情让马背上的吉雅很好奇,于是她主动跳下马儿,跑到奎朗面前学着阿瓦的模样行礼。 她小巧的身段就跟条涴水的鱼甩了尾巴似的好看,奎朗低头望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面上虽没有变化,但是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软起来。 他终于开口了:“你们是云晚邀请来的贵客,理应他接待,但是云晚今天陪同我王与王后到拜邺城巡视,所以今日就由我来招待各位。” 士兵听闻哈鲁伊大将军要亲自迎接这帮身份低微的草民,均是吃上一惊,顿首试图劝他三思,但让奎朗打住:“只是以我奎朗的个人名义。” 迎接宴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大将军府的院落中渐渐摆满了矮桌地毯,回环往复的画廊结上藜兹国特有的彩灯,丝绦与彩纸织成的一小盏,像饱满鲜艳的果实,甚是惹人喜爱。 吉雅随阿瓦走进这个绿荫浓重的府邸,顿时忘了自己应是身处沙漠,而不是回到无限盎然的草原。 经过两扇重门,头上挂了珠翠彩帽的阿嬷前来合掌迎接,她看起来几十岁,但是笑容满面,态度温和亲切,让人感觉不到她理应是位长者。 阿嬷祝福完毕,就放下胖乎乎的手垂到厚实的裙摆边,那紧箍在中指与无名指的两枚宝石戒指就随着她的手,在阳光底下一晃一晃。 这场宴会是专门为岱钦马队举办的,所以吉雅就随阿瓦坐到了首席的左边一桌。 她坐靠里,与主人之位只隔了半步路的距离。 奎朗入座的时候,吉雅扭转过小脸望向他,见他不似在城门口的铁甲银靴,而是换了一身柔软的常服。 那是藜兹国男子惯有的装扮,锦绣的袍服、乌黑的小皮靴,脖子上挂了一串长长的香珠。 这么个有型的男人,让吉雅很着迷,于是忍不住往他那儿倾斜过身子,偷偷问道:“哈鲁伊大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奎朗微笑着,视线并不瞥向她,而是轻轻动动嘴,回应:“奎朗,你呢?” “我叫吉雅。”她很高兴这个男人不介意她的问题,所以也毫不吝啬地与他分享自己的名字 “吉雅。”他目光放远,专注着院落围墙头的那棵胡杨树,“你今年多大?” 吉雅转转眼珠子,想了会儿才答道:“十六岁了。” 奎朗望向她,目光刚中带柔,好生动人。 他似是玩笑的口气说道:“十六岁,是该嫁人的年纪了。” 这话说的吉雅很害臊,她连忙正回身子,呢喃道:“吉雅才不要嫁人,这世上哪有像阿瓦这般英勇的男子?”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8章 远方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为何没有?”奎朗对她很感兴趣,陪聊道。 吉雅往右看两眼忙着与老朋友举杯畅饮的阿瓦,回身就与他认真谈论这个问题:“在草原上就没有人能比得过阿瓦。” “你现在出了草原,能够看到许多更厉害的男子。” 她听此很好奇,再度转过身子,大胆地面向他,追问道:“可有谁能比得上我阿瓦?” 奎朗先不言,含笑饮一口杯中甜酒。 “奎朗!”吉雅着急,忘却他尊贵的身份,大呼一声。 整个庭院里的客人都听到了,大伙闻有人竟敢直呼哈鲁伊大将军的本名,一时间屏住呼吸,齐刷刷朝首席望去。 吉雅顿感自己失态,且全场的鸦雀无声令她颇为尴尬。 作为父亲的岱钦连忙放下酒杯,俯身矮行到奎朗面前跪下,致歉道:“哈鲁伊大将军见怪,是岱钦管教不严,有损将军的威严。” 这么一来,吉雅怕了,她后退两步躲到岱钦后边,依葫芦画瓢地跟着跪身赔罪。 奎朗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既然有罪,自罚三杯。” 全场也就跟着重新热闹起来。 宴会进行到夜幕落下,天边的圆月锃光瓦亮。 岱钦喝得烂醉,让吉雅扶进将军府的客房里歇息。 安顿好父亲,她应邀前去参加少女们的聚会。 天亮时她就受到了邀约,那个阿嬷带了几个同样披纱戴帽的姑娘,笑语盈盈地与她说起:“吉雅要不要与我们这儿的女孩子一起跳场舞?就在家中。” 吉雅最喜欢跳舞,在草原时,她还会站立在马背上,以马刀伴舞,刀刃劈开干爽的风儿,呜呜作响,就好像在给她唱歌助兴。 从客房里出来,她穿越过描了金色花纹的白玉石走廊,脚边不时掠过一盆盆开得盛艳、美妙无比的龙牙花,按照阿嬷先前的指点,她知道从前边的拐角出去后,就能下到庭院里,再往庭院左边的一座洁白小楼里走,就能找到她们。 只是刚拐过转角,吉雅就看到几步路外,靠墙立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抱着手望着台阶外的庭院发呆。 她看出来这人就是奎朗。 “吉雅见过哈鲁伊大将军。”她这回不敢怠慢,忙矮身行礼。 奎朗见她来了,站直身子笑道:“美妙的夜晚,吉雅可有安排?” 她如实自己要去不远处的小楼里跳舞。 “我陪你去。” 一众卸下厚衣,换上轻柔舞服的少女已先开始在小楼大厅的地毯上翩翩起舞 将军家的乐师很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脸上皱巴巴,像叠了一层层的面条,他们戴着小帽子抱了胡琴,时常是木呆呆地坐着,穿了与帽子同款的对襟无扣衣裳,从板凳上往前倾着身子不动,唯有拨弦的手还活着。 也有年轻的小哥,同样的装束,但是小帽子底下的脸倒是笑得欢畅。 他们是年轻的学徒,所以会躲在师傅后边,但遇上这样只有少女的集会,就会拼命往人堆缝隙里探头探脑,极想要一睹美丽的春容。 大厅舞池中,银铃般的笑声与荡漾的弦乐交织在一起,低低的嘈杂,久久的念想。 吉雅一步入这里,便感觉惬意无比,她拉起陪同而来的奎朗,急着入人堆与他跳舞,哪知少女们被这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住,纷纷投过来视线,整个舞池顿时安静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39章 远方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哈鲁伊大将军来了,少女们怀着满心的崇拜之情,提缀起两侧的裙摆,如春天的虞美人般垂首行礼。 乐师们也都放下琴,恭身贴手到心口送上最诚挚的敬仰。 场面哗啦啦一片,虽然吉雅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心上仍有几分感触,该是如何英勇的男人,才能获得此种荣耀。 奎朗照旧点头,示意众人继续,不用管自己。 但是他身上散发的光芒让在场每一个女人挪不开视线,那么多双明眸总会从纱绸下、扇骨后投来视线,有意无意地朝他身上游移。 吉雅随他去哪儿就去哪儿,手还搭在他的小臂上,招来不少善妒的目光。 她的脸早就因此红透了,再不敢与他接触,还未等走进舞池,她赶忙将手抽回来往背后藏。 奎朗似乎很能懂她心情,脸上起了笑意,面向她问道:“有我在不用害怕,一起跳支舞吗?” 吉雅耳闻畅快的音乐,浑身的骨头都在****,如她所说这是个美妙的夜晚,不来舒展一下身子可真是浪费了。 “行,行吧,不过我不会跳你们这里的舞,我只会在马背上跳。”她皱起眉头撇过头,不敢与他火热的目光对视。 “我教你。”奎朗说罢便向她伸出一只大手,等她犹犹豫豫地接过去,指骨朝掌心里蜷拢,将她略粗糙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握好了。 舞池中的少女们停下舞步往后退散,提前为两人让出一片空场。 大厅两旁整齐排列的火盆里燃着明亮的烈焰,本来毫无秩序地乱晃,但是待全场安静片刻后重新响起跳动的音律,连四散的光亮都要忍不住往他们两人身上聚拢。 小小身段的吉雅在奎朗精准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将纤细的双臂摆起来。 他说旋身,她便大着胆子往他身边转个圈,正好与他的节奏合上拍子。 也不知道是她跳得好,还是他配合得好。 一曲舞毕,吉雅还意犹未尽,空落落地站在人群里,与他入神地对望着。 要不是全场的掌声与惊叹响起,她也许能整夜都沉沦在他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 “吉雅,留下来与我跳一辈子的舞可以吗?”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但是望向她的视线里有掩藏不住的热烈。 一辈子? 吉雅懂这三个字的概念,顿时懵了。 部落里也会有男孩子拿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花,对着她说要娶她,她就跑去告诉阿瓦,岱钦便立马放下手边的事,撩起打狗棒前去揍他。 没想到出了草原,又碰上口口声声要一辈子的男人。 吉雅很慌,因为现在这个人不像部落里的男孩子。 奎朗不是男孩子,他也没有手捧野花,他是个强壮的男人。 “我,我要去跟阿瓦商量。”吉雅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照着从前的办法,当场甩下他回头往外跑。 奎朗在后边慢慢追随,由她先一步跑回客房里。 “阿瓦,阿瓦你醒醒!”吉雅推搡醉瘫在床上醒不过来的岱钦,心想着奎朗要是追进房间里,会不会就此将她带离阿瓦的身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0章 远方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可是没有等到他走进房内,走廊里匆匆跑来一群男女,向刚步到门口的奎朗呐喊道:“哈鲁伊大将军不好了!城外有军队打过来了!” 奎朗当即被人簇拥离开,让趴在床边的吉雅暂时松了口气。 因为突然的战事,将军家竖起了十二分的戒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宴会上的果盆酒杯还有矮桌地毯来不及收拾,在来去如风的仆人们脚下已经东倒西歪。 所有人都在为前线的大将军做着力所能及的后援,不断有人飞奔往前线,又有人从前线狼狈回来。 吉雅在房中守着岱钦不敢出门,直至第二天早上岱钦醒了酒,听闻有军队打到自己故土,因而狂躁道:“把刀拿来,今天岱钦我要让不长眼的人好好见识我们藜兹的力量!” 岱钦并不是开玩笑,他真的直奔前线去了。 吉雅这下更加害怕。 她并不是怕其他的,就是担心阿瓦还能不能回来。 在将军家里苦等了两天,只闻府上噩耗不断,说这次突袭而来的是一支中原军队。 这支军队所向披靡,将周边一些小国家打得只能臣服旗下。 中原军队? 吉雅很快想起之前夜袭部落的韶家兄弟。 那两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差点就将草原扫荡一空。 她越想越是不安,因此备好武器,让人领到了城门口。 城中已是硝烟一片,再没有当日进城时她所见的繁华与安逸。 街上的破烂里还有火苗在燃烧,听前去运送伤药粮食的人讲,城门几度失守,打进来的中原军队几乎就要直往皇宫奔去,后来有她阿瓦与他手下冒死阻拦,才将中原军的首领击退。 “那奎朗呢?不是有他镇守吗?”站在城门关口下的吉雅仰首往女墙打量,有灰烟腾起,还有残尸堆叠其上。 那人颔首叹息,言说:“哈鲁伊大将军与中原军两首领之一对战,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未顾及到这是个调虎离山计,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就是韶家兄弟的狡猾。 吉雅意识到两兄弟的配合相当默契,奎朗免不了失手了。 “那阿瓦呢!他现在在哪里?”她情绪激动,放在腰间佩刀上的手已经狠狠攥紧。 城门关口下来往的士兵、平民很乱,很多。 吉雅在哀嚎尖叫声、士兵列队声还有城外微响的马蹄铮铮里听出岱钦的呼号。 不等有人指引,她寻着声音来到紧闭的城门口,妄图开门出去。 但是填在门洞里的士兵拦着,坚持要等到大将军下令了才行。 吉雅只能贴到厚实的门板上,对着一丝微亮的门缝往外观察情况。 城外拦着一群马队,她能看到的是一片甩着黑色长尾的棕褐马屁股。 骑在马背上的士兵不时举着刀剑,随队前岱钦的鼓舞振奋士气。 这时候,从队尾小跑着赶来一匹骏马,骏马上骑了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奎朗。 吉雅辨认出他的身形比例,如此协调的比例应是世上难有的完美。 哈鲁伊大将军来了,那一堆马屁股当即往边上挤,让出一条通道,让他能畅通无阻地前去队首。 就是借着这条短暂的通道,吉雅看清在藜兹国的军队面前,究竟对峙了一队怎么样的鬼兵。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1章 远方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中原军队很庞大,为首两匹齐驱战马。 马鞍上骑跨两位威风凛凛的猛将――韶家兄弟,均是年轻英俊的相貌,气场飒飒。 他们眉目紧锁,将精神高度集中在再度迎面的奎朗身上,时刻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暗红的斗篷在风里烈烈作响,伴着肩头领子的貂毛乱舞,韶家兄弟的面庞上有与天一样灰沉的颜色。 “犯我藜兹国者,奎朗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奎朗将丹田之中的底气掏出,化作力量运用到双臂上,厉声呼喊着韶家兄弟听不懂的语言,将腰间的长刀慢慢抽了出来。 那一把绝世的长刀可真耀眼。 就算是阴天,也会时不时在它锋刃上流过一线寒光。 韶家兄弟不甘示弱,他们一手紧牵缰绳,接过将士递送来的宝剑,挥舞几下当做预热。 说是预热,可单听颤鸣的剑音,都觉两位大将的实力不会比哈鲁伊大将军要弱。 开战是在所难免的。 吉雅被拦在门后,听到看到混乱四起,急着拍门板,妄图出去帮助阿瓦与奎朗。 但是城门很厚实,让她直觉自己太无力。 打不了多时,中原军带来的冲城车与云梯开始再一次向城墙与城门进发。 奎朗的军队被韶家兄弟的主力军牵绊住,一度想要脱身前去镇守城门,但是自己军中有一部分士兵根本不听指挥。 他奋力挣开韶平光的剑刃,往后推开一段距离,并与不远处对付韶成礼的岱钦呼喊道:“我的军队有问题,很多人不听指挥。” 岱钦向韶成礼猛砍一刀,被他躲开后,怒号一声:“哈鲁伊大将军,军中出了叛徒!” 冲城车的圆木棒杵已经撞上城门,将门后拼死守护的一众人给撞散。 吉雅首当其冲,受了不小的冲击,整个人都已经晕眩不止。 后边乱挤的人将她往前推,推到重又黏上门板,这一次从外传来的冲撞更加剧烈,她的灵魂被撞出躯壳一般,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等吉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精美如画的房间里。 柔软的金丝被整齐地伏在她平躺的身上,四周围了一圈淡粉的纱帐,纱帐外隐隐约约站着几个仆女。 在她们一动不动的身后有象牙丝织成的窗纱,还有五彩的花瓶,每个花瓶里都簪着大捧的、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吉雅试着发声,但嗓子充血,只能尽力咬出一些词语:“有人,有人吗?” 仆女便围拢过来,轻轻拨开帐子,向她问候道:“吉雅小姐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吉雅微微合一合眼睛,以此传达自己还行。 “众神保佑,吉雅小姐平安了,快,快去向哈鲁伊大将军禀报!”仆女们喜色盈神,撩起裙摆纷纷小跑向外,很快带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长发披下来,与身上穿着的对襟无扣黑金直袍相融合,更加映衬他完美的身段。 “吉雅,感谢众神,让你平安活着。”他坐到床边,握起她的手贴到心口,祷告时又往额上轻点。 “我不明白,哈鲁伊大将军,后来发生了什么?”吉雅看着这个男人手上隐隐约约的伤痕,知道他必定是从残酷的战斗中胜出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2章 远方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奎朗并不急着告诉她后来的事,先言道:“你放心,你的父亲也很平安,他是藜兹国抵御外敌的功臣,现在我王已经回到了都城,我会向他请求赐予你勇敢的父亲作为忠心臣民的荣誉。” “那些中原军队呢?”吉雅很在意韶家兄弟的去向,毕竟是夜袭部落的仇敌,她恨极了这两个无处不在的男人。 “已经被打退了。” 吉雅闻言,心头还是有气不解,但听奎朗沉稳的话语又觉得十分安心,便咧开嘴角,与他笑道:“不愧是哈鲁伊大将军,吉雅相信你说的,这世上还有比我阿瓦更英勇的男子。” 奎朗将她的小手握得更严实,像是在双手的掌心里捂着什么宝贝般,不敢用力,只能轻柔呵护。 他专心望着吉雅的眸子,她晶莹剔透的眸子让他从第一眼便开始沉沦。 “吉雅,我见过很多美丽的女子,也曾想过要娶她们为妻,但是我每晚向众神祷告,众神就会回应,迟早有一天,我会遇上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我相信现在终于等到了。”奎朗的笑容慢慢绽开,俯身向吉雅的额头印上柔软但是深刻的吻。 吉雅的心里小鹿乱撞,她很喜欢他,喜欢这个比自己阿瓦更加强壮勇敢的男人。 于是在他又一次问起“一辈子”这三个字时,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屋里静听两人互诉衷肠的仆女们也很高兴,纷纷欠身行礼,向两位立下誓约的有情人道贺。 只是喜悦的时刻易碎,不等奎朗为她留下第二个吻,士兵匆匆跑来慌张通报:“不好了,国王陛下要传唤哈鲁伊大将军前去宫殿问话。” 就在这一刻,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窗外的天色猛一亮,将所有人吓得灵魂出窍。 奎朗站起身无言片刻,脸上的笑容退下后,回道:“我知道了,去向我王回禀,奎朗即刻进宫。” 他进宫之后,却再也没回来。 已经下了好几天百年一遇的大暴雨,这场雨让都城变得冷清、空旷。 吉雅奔跑在雨幕中,她要赶去监狱,去见即将被流放的奎朗一面。 她不明白前来抄家的士兵为何口口声声斥责着奎朗没有尽本分守护好皇城,他明明为了保住城池差点送了性命。 半路追上来的岱钦将她拦截住,劝道:“没有用的,吉雅,军中出了叛徒,有人要借这场战事除掉奎朗!” “为什么!”吉雅扯开嗓子痛呼,她被岱钦一把扛到肩上往回走。 她在半路上不断嘶喊着奎朗的名字,以及她的心声:“阿瓦!我喜欢他!他是个英雄,不应该受诬陷!” 岱钦也忍不下这口气,对吉雅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 自从哈鲁伊大将军的府邸被抄,奎朗被削职并锒铛入狱,城中起了颇多的流言,特别是对于下一任哈鲁伊大将军的继任者――云晚的议论。 流浪在街头的岱钦马队时常会听人说起这个云晚,吉雅有时也会问他:“云晚将军不是阿瓦的好朋友吗?” “不,我觉得是他设计陷害了奎朗,从现在开始,岱钦要与那个混蛋划清界线!”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3章 远方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奎朗被流放那天,满城的百姓都出来见他最后一面。 犹记这位英勇的将军在城门口拼死将中原军打退且愈战愈勇的场景,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歌颂他。 但是被蒙蔽了双耳的国王,竟然狠心让奎朗握剑的双手戴起肮脏的镣铐,并脱下铠甲走在阳光猛烈的街上。 “哈鲁伊大将军!我们衷心地感谢你守护了城池!” 人群中有越来越多这样的呼声出现,奎朗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悦还是悲伤。 出了城,一路往人迹罕至的沙漠里行进。 本预定的是往北山流放,但是自上路之后,奎朗灵敏的感觉察出方向的不对劲。 他们虽是往北,但偏向了东,还没到北山就在都护府的地界上停了下来。 押解他的士兵是云晚的亲信,无言地将他径直送进了开鲁河岸的中原军堡垒。 奎朗安静地站在护城河前,城门口的吊桥慢慢放下来,铁链与滑轮之间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延伸往地狱的通道开启。 他并不去看谁,也不去关注走上吊桥时前方有多少长矛指向他的胸膛。 他淡定地往前走一步,执矛的士兵便紧张地往后退一步。 过了城门洞,堡垒中的各色雄伟建筑映入眼帘,奎朗这才仰起头将中原工匠鬼斧神工的造艺打量过,想起回不去的故乡,面上终于染了一层淡淡的无奈。 在不远处立定许久的队伍前,韶平光还是一身戎甲,手持长剑来“欢迎”这位客人。 两人之间语言不通,就靠一个在中原长大的藜兹国人为他们翻译。 奎朗后来明白云晚其实早与中原军队暗中勾结,他想要借助中原军的力量取代现任国王,然后向中原俯首称臣。 中原君太过强大,西域有不少国家屈服于这支军队的马蹄践踏,唯有在他奎朗守护下的藜兹国一直都是在沙漠中仰首的雄狮。 没有人能打败他,除了那位国王的一道指令。 韶平光当着众人的面,向他笑道:“那个令人无望的国王不值得你守护,到我中原来,随我们一起向北方征战。” 翻译叽里呱啦一顿解释,奎朗目不斜视地望着韶平光,听后也只是摇摇头。 “猛士还忠心那愚蠢的国王?”韶平光讪笑道。 奎朗默言,思考有一段时间后才回道:“我只忠心我的家乡。” 与他半天说不通,韶平光便让人押送他去了牢房里,有吃有喝地供着。 过了两天,韶成礼从藜兹国回来,风尘扑扑地走进营房,将顶在腰间的头盔往桌上一放,就盘腿坐到正在钻研地图的韶平光身边,与他说起来:“你知道我在云晚的府上看了怎样一出戏吗?” “你说,我听着。”韶平光没兴趣搭理他,视线还在往羊皮纸上扫,口中无趣地念道。 “你还记得咱俩在草原上遇到的巴加尔部落吗?”韶成礼也不顾他听没听,兴高采烈地讲起来,“攻城那天跟我们对战的大胡子男人就是从部落里出来的,还带了他那个很漂亮的女儿。” 韶平光听此,似乎立马就想起了大胡子的女儿,终于正眼瞧向他,问道:“人家姑娘怎么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4章 远方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成礼看他反应颇值得玩味,一把拍在他的肩上,笑道:“我就知道你对她有意思。” “走开。”韶平光拂掉他的手,像拂干净自己身上的蜘蛛网,而后视线又沉到地图中。 然而脑海中有这个女人的身影了,他是怎么样都忘不掉的。 “行吧,你给我讲讲。” 韶成礼就等他这句话了,一拍大腿便畅快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奎朗被流放的第二天晚上,全城百姓纷纷请求赦免他们的哈鲁伊大将军。 然而国王受了云晚的挑拨,十分确信奎朗不是个尽职尽责的忠臣,而是个觊觎他皇位的可怕敌人。 于是在第三日,城里起了暴动。 云晚受令前去镇压,但晚些时候却成了街头讲解这次事件始末并倡导百姓反抗王室的领头羊。 国王被迫调遣军队反击云晚,但是云晚最终提了国王的人头于城楼上示意。 云晚不光篡位成功,还为自己洗白,假称奎朗已经被国王的暗杀部队刺死在半路,又迎了具烧焦的尸体回城哀悼。 这一切岱钦都看在眼里,促他忍不住夜袭皇宫,杀的云晚措手不及。 两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难兄难弟,不恰当点的比喻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铁成哥们,甜成情人,就差那一步的跨越。 所以云晚见到他拿着把大刀来砍自己,也没怎么生气,权当小时候打架那回事。 后来跟他解释过奎朗的去向以及未来的打算,岱钦也冷静下来,两人在雕栏围起,金丝帐拢着的花厅里对酒言和,不知聊了什么,就听一声奋力的掌桌噪音,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蹲在花园里苦等的吉雅与倚在石柱上无趣望天的韶成礼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 韶成礼问她:“你们千里迢迢来找云晚做什么?” 吉雅瞟他一眼,懒散答道:“要你多管闲事。” “你不说,那我也不告诉你奎朗的去向。” 这时候吉雅还不知道她的奎朗已经在前往都护府境域的途中。 还以为他怎么了,就急着将岱钦带队此行的目的告诉他:“我们是来找云晚将军援助的,阿瓦从提赞手上拿来一份地图,上边画着你们中原王室的龙脉所在地。” “龙脉?”韶成礼听此不屑地嗤笑道,“中原人的谎言不光骗了自己,还把你们给绕进去了。” “什么?你说这是谎言?”吉雅站起身来,似乎对他的说法感到震惊。 “龙脉不龙脉的,谁也没见过,你说这不是谎言又是什么?” 吉雅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论调来,其实也不过自己的臆想,于是急着将话题扯回奎朗身上,追问道:“现在能说说奎朗去了哪里吧?” “他呢,你愿意见上一面,劝他活下去,我不光告诉你在哪里,还带你去见他。”韶成礼陪着她似在取乐,然而承诺的态度又坚毅得很。 这事讲到此处,韶成礼透露她答应来堡垒见奎朗一面,且高兴自己目光挺远,知道奎朗不会轻易臣服,于是提早上手美人计。 韶平光听后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又垂下头去,低语一声:“无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5章 远方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成礼看他明明是喜欢大胡子的女儿,这会儿还嘴硬,便卖起关子刺激他:“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那姑娘差点就成云晚儿媳了。” 听此,韶平光的眼神果真不定了片刻,却仍旧不动声色地回应:“大哥什么时候变得爱八卦了?” “这不是看你一直独身,急着为你物色一个回去吗?” 兄弟俩互相挤兑了几句,便又接着这事的发展。 韶平光听得心里发痒,他是挺喜欢吉雅的,一想到他喜欢的女人差点被许配给其他男人,恨不得现时就扛了大剑前去将她抢回来。 幸是吉雅心有所属,在一番挣扎后偷偷从皇宫逃了出来。 “现在逃到哪里了?”韶平光大概是心急了,再也装不出淡定,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边问边走出营房。 韶成礼尾随在后回道:“估计快到了。” 也是凑巧,他刚说完这句话,牢房那边传来小兵的通报:“禀报将军,有刺客夜袭牢房,企图劫走奎朗!” 不用多想,两兄弟也知道那应该就是吉雅了。 韶成礼抢先一步嘱咐道:“刺客是女人的话,捆起来,直接送到副将军的房里。” 周围守卫的士兵忍不住憋了笑,人岁站的笔直,但眼珠子悄悄往韶平光身上溜。 如果放到平时,两兄弟这时候一定会打起来。 然而现在韶平光的心思全都放在吉雅身上,他顾不得这么多,急急往牢房赶,果真在路上遇到被俩壮士一人一边强行拖着走的吉雅。 “带到我房里。”他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窝安全,也不管吉雅怨毒的眼神如何瞪他。 壮士将她连人带锁链一起扔进了韶平光的屋子里,且受了叮嘱,从外将门死死反锁住。 吉雅逃无可逃,又是双手被锁困在身后,嘴上绑了布条,想着与其让这男人玷污,还不如鱼死网破。 韶平光立在屋中央,静静地看着她东张西望一会儿就要往粗糙的土墙上撞。 “慢着。”他呼喊道。 吉雅能够听懂汉语,也能讲,本不打算理睬他,但余光瞥到这男人并未有任何动作,心下不免好奇他想干什么,于是当真停了下来。 吉雅能够听懂汉语,也能讲,本不打算理睬他,但余光瞥到这男人并未有任何动作,心下不免好奇他想干什么,于是当真停了下来。 吉雅往后退两步,挨到墙壁上,谨慎地点点头。 “你别怕,我不会动你。” 吉雅听此摇摇头,拒绝信任他。 “我要是动你,以后我就娶不到老婆。”他信誓旦旦,甚至是以将军地威严在下毒咒。 吉雅朝他嗯嗯啊啊几声,应该是说了什么话,韶平光听不清,干脆往她大步踏去,一手控住不断挣扎地女人,一手替她解开了绑死嘴巴的布条。 吉雅知道他只是来给她松绑的,在解绑的时候还挺乖,并很快停了反抗。 但韶平光哪知她手脚一恢复自由,对着他的下体就是一顿猛踢。 还好有软甲护在身前,只听哎呦一声,吉雅抱着自己的腿蹲到了地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6章 远方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看她叫苦不迭的样子,韶平光不光没生气,还咧开嘴角笑道:“之前在草原上就见你一副泼辣劲儿,还真是可爱。” 吉雅不甘心,忍着疼勉强站起来,抬拳冲他打去。 结果可想而知,她的拳头伸过去就被他迎掌捏住了,死死的,让她怎么样都逃脱不了。 “你这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坏人!”她扯破喉咙嘶喊,挣扎许久,手臂都快拧成了麻花。 韶平光对向她的目光炯炯,像在看一件宝贝,又像在看一头野狼,什么情绪都有。 但他就是不说话,任凭她如何谩骂,骂到最后嗓子哑了,眼睛哭肿了,手都快断了。 吉雅失了力气,从指尖到发丝,一点点力气都散失殆尽。 她往地上瘫软坐下,屁股还未沾到地,就让韶平光一把扛到肩上,往床帐里放。 本来想咬舌的心都有了,吉雅明白一般这种时候男人都会做什么事,于是不等他有伸手来解腰带的动作,她就吐出一截小舌紧咬在齿关间。 他松手后就没想着动她,笔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她紧闭着眼流泪且要咬下去。 “我不会碰你。”关键时候,他用将军对话小兵的语气讲道,及时打消了她的自尽念头。 吉雅头疼脑胀间听到这句话,而且感知到这个男人确实没有恶意。 她透过泪眼,朦胧光影间他的身影化成一滩水,一片风。 他与奎朗一样高大,如果不看脸,两人似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在我这里睡一会儿,等你父亲或者云晚来要人再说。”韶平光叮嘱完就没话讲,怕她会因他过久的停留又起疑心,故转身离开很坚决干脆,一举一动、一颦一簇都挥洒着将军的气度。 他踏着铁靴噌噌噌地出门去了,果真到了夜里也没回来。 堡垒是一个很大的军营,在外边巡逻守夜的士兵数不胜数。 吉雅冷静后回想自己潜入这里时一路无障碍,简直就像囚笼为她开了个门一样方便。 “韶成礼设圈引我?”她一拍大腿,顿时想明白过来。 往腰后摸摸自己的佩刀,短短一把,沉甸甸地缀在腰带上,并没有让韶平光给夺走。 她的指腹触到刀鞘上镶嵌的宝石,棱角与冰凉在鼓舞她再次前去营救被困的奎朗,顺便还要给韶家兄弟一点教训。 等到门口的巡逻兵过去一拨,她将屋里的烛火吹灭后,就去门边小心地开了条缝儿。 她水灵灵的眼珠子往外溜转一圈,几盏粗糙的大灯笼在黑夜的风里飘摇,几抹淡光染在她眸里,辅助她看清楚了这片刻的戒备应是最松的。 于是吉雅抓紧机会,蹿出门后借着屋前一堆杂物,轻盈旋身登上茅草屋顶,月光随她燕踏而去的身影渐渐隐没入黑夜。 奎朗一身轻衣,盘腿坐在干净的房间内,对着窗外的一团黑暗闭目养神。 坐一旁的韶平光与他对峙挺久,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好汉之间,似乎真有相通的心意,仅用气场与眼神就能理解与被理解。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7章 远方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平光自知不能让这个男人改变心意,又知他是回不去藜兹国的,于是取下佩剑放到他跟前。 铁剑的微鸣多么好听,奎朗感知到,慢慢睁开眼,却也是只睁得开一条缝儿。 他懂韶平光的意思,默默从剑鞘中小心、仔细地抽出这无双的利刃,轻轻抹上脖颈,再度抿目时心意已绝,也很感谢他对末路败将惺惺相惜的最后礼待。 只是剑刃刚要饮血,忽有人破窗而来,巨大的响动划破静谧的夜,引起屋外的一众将士警觉与吵嚷起来:“有情况!” 韶平光反应很迅捷,从奎朗手中抽回宝剑,直逼闯入屋内之人,哪知等到锋芒快要顶上她的喉咙了,后边的奎朗眼疾手快,飞身过来用一指弹开剑刃,揽过那人退回了他刚才端坐的地方。 被韶平光紧握的剑颤动厉害,没想到就只弹指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他收回痛麻的手,想不好之前在城门口对阵时,奎朗到底是让着他,还是只想陪他玩玩。 还有闯入屋里的女人! “你怎么出来了!”韶平光看清被紧紧护在奎朗怀里的女人就是吉雅,一来心里打碎了千坛醋,二来为她着急到不行。 一大群士兵这时候急剌剌地扛着矛枪进屋来抓人,见到自己的头儿也在,气涌如潮地大声问道:“报告将军,有刺客夜袭!” 往一边看看确实有个女人浑身是灰与木屑残渣,于是齐刷刷地将矛头指向吉雅。 奎朗身子偏了些,将躲在他咯吱窝底下的吉雅护得更严实,眼神不似先前的平静无波澜,眼底有暗蓝的冷光涌起,眉宇间氤氲渐浓的寒气。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这帮中原人听不懂,于是让吉雅帮他翻译。 吉雅紧张地呼吸着,从奎朗的影子里走出两步,也让那颤颤不已的烛火撩了半片光影在自己衣裙上。 “奎朗说,他只想对云晚说一句话。”她全身听着,翻译一句就吸饱一口气。 “他想对云晚说,请你,好好照顾藜兹国的百姓,我奎朗总有一天会回去,但不是臣服于你,我会带着,带着千万雄兵来踏平你偷来的宝座,还有我会。” 吉雅翻译到这里,突然打住了。 众人听得入神,却断在“我会”这里,均抬眼打量她。 韶平光也是,猜测着后边会怎么样,但见她眼泪又溢出在眼眶,张着嘴说不出话。 明灭的烛火将她落在脸颊上的泪点缀得多么令人疼惜。 她怔怔地回头,用藜兹国的语言向他问了一句,奎朗的嘴角渐渐有温和的笑意浮出。 他眉间的寒气渐散,目光里的坚冰融化,似乎吉雅就是他的春天,能温暖一切使他血性变得凉薄的寒冰世事。 吉雅哭得更厉害,想要让他再抱抱自己,然而韶平光的醋意已经熏上天了,他的剑咻一下拦到吉雅面前,咬牙威胁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接近奎朗,违令者,斩!” “斩就斩吧,今天奎朗要是死了,韶平光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8章 远方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冲着韶平光嘶喊出如此决绝的话。 挡在她喉咙前的铁剑颤动不已,他的愤怒快要克制不住,正一点一点泄露出来,化作剑身呜呜的鸣泣。 奎朗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但光从吉雅悲凉的语气还有她神色能够察觉到势头的不对。 韶平光缠着铁片的手腕扭转,腕骨嘎啦地弹响,带动朝下的边刃挨到她脖上皮肉的瞬间,奎朗伸过两指将剑身夹住,果真令他的剑再也动弹不得。 随后一瞬间,不等韶平光反应,奎朗的两指一用力,剑刃应声折断。 在场的士兵傻眼片刻便将矛头从吉雅转向这个恐怖的男人,但让自己的将军给阻拦道:“你们都退下。” 等屋里只剩这三人,韶平光憋着不甘的心情与吉雅说道:“你喜欢他是吗?” 吉雅摸摸脖子,目光削尖了往他身上扎,呛口道:“吉雅就是喜欢奎朗这样的英雄,你个卑鄙无耻的狗熊!” “闭嘴!”他不爱听她对情敌的赞美,猛地将手中的断刀甩在地上。 叮铃当啷响过,硬木的剑柄在地上砸起个泥坑,将吉雅吓了一跳。 奎朗见状,将韶平光推开一段距离,自己仍旧像个哑巴只懂将她护在身后。 吉雅背对她突袭进来的窗户往后退两步,抓着奎朗的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往脸色难看的韶平光窥视。 不等三人之间还有什么情况发展,一支箭矢从破窗穿越进屋里,悄无声息地扎透了吉雅的胸膛,她都来不及喊一声疼,紧攥衣边的手便渐渐松开,随她一起倒在地上。 奎朗感知到她的不对劲,转身那一瞬间感觉到有更多的箭羽呼啸而来,遂紧急俯身趴下,并紧紧将她抱住。 咚咚咚几声,十几支军用的一枪三剑箭密密麻麻地戳进了韶平光身边的矮桌。 幸是他身手好,往一旁避让及时,但暗红的厚绒斗篷随他旋身扬起来时还是被箭头擦破了一个角。 韶平光有些后怕,撩起斗篷看一眼定了气才扔掉,转而前去关切吉雅与奎朗的情况。 那支食指一般粗的箭偏了些,没有扎到心脏,韶平光从靴子里抽出小刀,截断了她胸口处的箭头,并将箭杆子小心握到掌中,想替她拔出来。 奎朗抱着她,喘息得很厉害,有些颤抖地吐出一句:“别让她再受一次罪。” 韶平光虽然听不懂,但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将空着的手摊平了压在伤口附近,另一手开始使力气一点一点地拔箭矢。 衣面破损处蘸饱了鲜血,并且不断涌出一阵红一阵黑,栗色的杆子慢慢地从血肉里出来,在这过程中,韶平光只感觉沾血的黏腻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最后力道一挣,断箭终于取下,两人又手忙脚乱地开始为她止血。 这过程只费了一小段时间,吉雅的呼吸却已开始减弱,奎朗急得眼睛越瞪越大,不断拿手拍在她脸上。 她的脸上也因此沾了一片橙红的血迹。 “吉雅!吉雅你不能有事!”他呢喃着向众神祈祷,痛苦地闭上眼将自己的额头抵触她苍白的面庞。 韶平光来不及思考这些冷箭是不是冲着奎朗来的,忙着专心为吉雅包扎,只听屋子的门被人踹开,大群士兵涌入,不由分说地挥刀斩向了奎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49章 远方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平光额上一层冷汗,从绑在吉雅胸口的烂布条中抬起视线,目光流转未平,就有刀光剑影闪烁进他眼底。 他一句“住手”还未出口,奎朗已轻放下吉雅,往后一个扫堂腿把半圈士兵给踹倒在地。 但是身在堡垒腹地,他再厉害再无敌,也扛不住一拨又一拨涌进来的蝼蚁。 “够了!是谁派你们来的?”韶平光安顿好吉雅,挺身站出来,把士兵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门外响起低低的笑声,沉闷,令人窒息。 众人让开一条路,韶成礼负手行来,路过两旁人高举的火把,明亮的暖色染上他轻蔑明显的脸,听他讲道:“云晚要人要尸,人,就是大胡子的女儿,尸,就是他。” 韶成礼往后望去,额角紧皱的奎朗面色相当不好,甚至落魄成了一条可怜的狗。 “我本就要让他自我了断,你现在这么做只会激起他的反抗。”韶平光与他辩驳。 两人激烈争论时,奎朗退到了吉雅的身边,抱起她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吉雅有感应,真的睁开了迷蒙泪眼,与奎朗艰难地解释道:“云晚,要我嫁给他的儿子,可我喜欢的是你。” 奎朗无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抱得更紧,与自己的胸膛贴得更紧。 “奎朗,带我走。”她用着最后一点气力说道,“我要和你死在一个,没人能打扰的地方。” 韶家兄弟反应过来时,那个恐怖的男人转眼就在后方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单手搂住吉雅的腰身,使她安稳在自己的身前,且还能赤手空拳地撩倒一片士兵。 虽然有刀子在他身上划出不少伤口,而且陆续有暗箭从窗外射来,偶有一两支命中他的躯体,都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斗志。 直至他带着吉雅从破窗里冲出去,夺走一匹战马,直奔堡垒大门。 固若金汤的城池在入夜后防守最为难破,历过一番苦战,奎朗想办法突围出来,并破坏了控制吊索桥的机关,锁链哗啦啦如流水抽去,大门往下倒开来,送他与吉雅出城了。 后边的韶成礼拔剑去追,总是要受韶平光的阻拦,以至于前边打得火热,他这个被滞留的后方也吵得天翻地覆。 中原军的堡垒在此夜起了不小的动荡。 不过对于已经逃出生天的奎朗来说,之前经历过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带着昏迷的吉雅策马奔腾在朗朗月光下,如镜明月照亮苍茫的西关大地,映出孤独的马蹄声与他的心碎飘零。 吉雅想要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奎朗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净土乐园,于是只能沿着开阔的开鲁河岸一路往北。 往北却到了关山口,前边的河道两岸不再是开阔的平地,高耸连绵的石崖将他们堵截在山脚下。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吉雅。”奎朗横抱起她,轻轻呼唤。 吉雅有回应,声音如风中残烛,时刻都要熄灭了。 “吉雅,我希望你活下去,我会向众神祷告,用我的命来换你平安。”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0章 远方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的话语在她脑海里渐渐飘远,她最后的一点意识里,已然忘却是谁向明月、向众神痛苦地祷告着、祈求着。 她呼吸困难,已经没了力气。 视线彻底变暗,耳边的风声化作灰烬,有阵狂风卷起她与奎朗一同往下坠。 她不知道会坠向何处,片刻后有温暖的河水从她四周涌来,耳边的世界即刻变得寂静、沉默。 河水抚平了她胸口的剧痛,让她忘记了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有,是谁将她紧紧抱住,仿佛一生一世都离不开她。 在她想明白这些问题之前,拥护她的怀抱终于还是松开了。 她划动起双手,想要抓住他,却独自一人往河底坠去。 天明时,地平线上第一缕晨光在悠悠水面上细碎闪耀,韶平光看到不远处的枯草丛里坐着奎朗,吉雅如同睡着了一般倚在他肩膀。 晨曦迎面温暖这个男人,柔软白衣上的血迹此时来看似乎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韶平光冒着大不为的风险将韶成礼困住,自个儿跑来营救他们。 他想明白了,好汉即使死了,也要死得问心无愧、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没有这三样里的一点,他死了就算一种耻辱。 就算要他违抗险恶的上级,就算自己也要死了。 奎朗并不看他,只将闪闪的目光对着初升的朝阳,他的脸上没有痛苦,隐约有安稳的笑意。 他不说话,韶平光却能感知到他在说什么。 “请帮我照顾好吉雅。” 一阵清风吹来,韶平光却感觉眼睛有些疼,只是略微合上一合,再睁开,波光粼粼的河边只剩蜷伏着的吉雅一人。 韶成礼脱困后带人追到此处,往河里捞了一天一夜,终于捞起奎朗的尸首。 很奇怪,他明明已经死了,躯体没有一点腐坏,直至云晚派亲信来监督着将他火化在了堡垒里。 那一晚,焚烧的烟火直涌上天,升到很高很高的地方没有一点散失,高到藜兹国的百姓站在家门前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的星点火花。 韶平光仍旧戴着破损一角的斗篷,对着闷人的火焰与热浪出神。 他受过惩罚,背上的鞭痕还在泛着火辣。 吉雅让他留下来了,不用嫁给云晚的儿子,这倒使他觉得伤痕没有那么痛。 只是她醒来时,那一双美目里所含的光芒,少了她该有的仇恨。 她好像忘记了奎朗。 “你是谁?”吉雅忍着胸口的疼痛,想要从被褥中坐起来。 守在一旁的韶平光无法从她柔善的目光里逃脱,连伸手扶她时也忘神地凝视这个姑娘。 吉雅被看得好奇又脸红,忍不住拉起被子将半张脸挡住,只露出溜圆可爱的大眼盯着他。 她头很麻很疼,仔细回想自己掉进河里的原因,只记得有什么人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样空灵渺远的话。 “我掉进河里了,是你救了我吗?”吉雅试着问道。 韶平光一怔,而后低垂了眼眸,勉强打起微笑:“算是吧。”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1章 远方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对韶平光略有好感,特别是自己落水被他所救。 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月光、河水、风声还有拥抱,这些令她心动不已的美好,应该都是他给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还是躲在被子后边,心动如许,但是隐隐约约间,心底最深处好像有些揪紧的发疼。 韶平光没有多话,简单报过自己的名字,就凑过身子往她额头吻一下,挪到鼻梁又吻一下,沾染上他点点的湿濡,酥得她骨架都要散开了,两边的肩颈麻痒麻痒。 他靠近时的气息浓厚,是男人的气味,扑向吉雅的鼻间,令她心绪荡漾几回。 不知从哪里涌上来的潮水推着她终于松开了紧捏被子的手,环过双臂到他脖颈,满是羞怯又是奋不顾身地迎上他的吻。 吉雅第一次与一个男人亲密接触,腔里的小舌被他逗弄得失了节奏,惹她喉间不由自主地颤呜几声。 韶平光懂了,果真温柔下来,扣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抚上去并托住她的小脑袋瓜,越过柔软发丝,有指尖冰凉的触点印到她温热的头皮上,将她把控得更加舒服。 “你的盔甲,硌疼,硌疼我了。”吉雅往后仰开一点距离,迷离的媚眼微微睁开,一句话喘断了三次才说完整。 她确实觉得搁在他肩上的手臂让坚硬的护肩磨得生疼,但是在男人听来像一种暗示,极具挑逗与暧昧的暗示。 “那就脱了。”他低喘着体内的野兽气息,一边急着还要寻她的小嘴逗吻,一边摆弄过她的手往自己腰带上放。 吉雅心跳更加失控,五指颤抖如打着小皮鼓,就是用不出力气解开坚实冰冷的兽金腰带。 “我怕。”她试图往回收手,思想中起了挣扎。 韶平光的大火已经燃起,对这个女人的渴望如同他四处征战时定要斩下的敌将头颅。 “我要你。”他喉间吐出滚热的气,俯下沉重的身子,穿着的盔甲压到她的软体上,促她逃不开又受不住硌得慌,只好咬咬牙帮他解了开。 脱去束缚的男人更加狡猾,不光是往她温热的玉肌又亲又咬,造出一大片粉红斑点,还有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抚得她半边天都要塌下来,忍不住在阵阵骚动中扭转起腰肢。 她的敏感出乎他意料,也因此惹他更加疼惜这个姑娘。 他的大火可真要把她烧死了。 吉雅迷乱间只觉自己拢紧的双腿被他的膝盖顶开,细密的汗珠沾到他毛发旺盛的腿上,滑滑的,让她本能的抵抗没有一点效用。 她试着动一动瘫软的盆骨,感觉到有什么玩意轻轻点点地在触碰,痒得她特别难受,渐渐地给她带来从未有过的心悸与恐惧。 “我怕。”她嗫喏,眼泪水落得两鬓湿糊一片。 韶平光心疼她,心疼得也快要死了,他做不出有效的安慰,或许心里也明白原因,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爱的人! “吉雅,把你交给我,让我来爱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2章 远方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不知应没应,只是支吾一声当做回答,俄而感受到他猛然一击,一阵刺痛穿越到她每一根经脉里。 她下意识绷紧身子,小腹的收缩很强烈,连续不断地,更加刺激了韶平光。 他浑身颤抖着,低低的喘息回荡在朦胧的床帐间,荧绿的缎被外翻半条,露出内里的绵白,胡乱堆在靠里的墙边,不时往两人这边倾翻。 “好疼。”她委屈地哀怨,小腿不断往外侧滑,珠圆玉润的脚趾头勾紧了缎被一角。 她环在他脖颈上的手滑落下来,握到他撑在枕边的双臂。 他的手臂也是火热的,麦色的皮肤、结实的肌肉,还有一根突出的青筋盘在几层皮下,很容易从里探到脉搏。 “抱紧我。”他放缓攻势,抱起她坐到床榻上,吉雅没有力气好剩,便全权倾靠在他胸膛里,乖巧安静地挨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韶平光抱着她,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心里,低头让鼻尖嗅到她的发香,顺滑乌溜的头发跟天上的烟云一样绵柔缱绻。 “吉雅,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想要你。” 吉雅听到了,但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因为心里突然有些恍惚,恍惚的很难受。 她的脑海里总有个身影在乱晃,是谁? 好像不是韶平光。 “我怕。” 她真的很害怕,呢喃着泣诉,声音细得不像话。 韶平光抚过她的脑袋、她的脖颈,最终摁到她的肩头,护她更紧。 “我会保护你。” 吉雅从梦里醒来,惆怅的梦境终是远去在枕边人规律的眠鼾声里。 倚在他臂弯里的身子动两动,就会从腹中涌上酸麻。 消退的激情仍旧活跃于她心里,在她的肌肤上留有这个男人的烙印。 只是大好时光短暂,她在堡垒里只逗留了个把月,岱钦就带着一众手下找上门来,要带她走了。 吉雅落寞地站在窗前,凝视面前的韶平光,他正低着头为她整理行装。 窗外传来的士兵操练声,他们身上的铁甲迎风颤抖,手中的刀剑枪矛亦舞得呼呼作响。 一切都很祥和,就像个普通日子,然而今天不似普通日子,换了他替她认真地系着腰带。 他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不舍,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我要走了,万一以后见不着了,你会不会来找我?”吉雅嘴角向下,情绪全都在脸上。 他系好腰带,终于肯抬眼看她:“你逃不掉的。” 她垂眸,这个回答明显令她十分不满意。 岱钦在韶成礼的营房里坐着聊天喝茶。 作为父亲自然要问起吉雅在这边的情况。 韶成礼手肘抵在椅子把手上,慢吞吞放下手中的陶碗到微湿的软木桌,与他笑道:“我二弟不惜威胁云晚也要留下你女儿,光是冲着这份情,你也大可放心。” 岱钦心疼吉雅,但是为着诸多原因,只得牺牲自己女儿,委屈她在这里受苦受难。 “不提这些,说说你的计划,问云晚要了这么多钱和精英,你是想去干什么呀?”韶成礼翘起二郎腿,本就倚靠扶手的身子向他更靠近了些。 岱钦抓一把自己面上硬实的大胡子,整整心情,说起来:“这趟回藜兹,本就是想找云晚帮忙,他夺得王位也好,帮我组建了支摸金队,我就看能不能照部落里挖来的地图,把你们中原皇帝的龙脉给挖出来。” 韶成礼咯咯地嗤笑:“中原皇帝诡计多端,连我们韶家都只能臣服于下,你凭这虚无缥缈的玩意就想铲动他的地位?” 岱钦不屑,笑道:“你这条走狗,不也净想着如何在主子眼皮底下狠狠咬他一口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3章 远方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两人对笑,各自抬碗,以茶代酒互敬一回。 吉雅走是走了,然而心还留在韶平光身上。 跟来时一样,骑在高高的马背,对着都护府军营风沙笼罩的城楼打量。 她头顶的天空是土黄色的,阳光淡漠,马鸣萧萧,眼前之景很静很寂寥。 “吉雅,还不跟上?”早已启程的岱钦从远处呼唤一声,马儿也抖一抖脑袋,打了个喷嚏。 吉雅咬过下唇,这才悻悻地牵动缰绳,调转马头扬鞭追上前。 韶平光在城楼上,他抱着手,视线越过女墙望到她的离开,心下略有点不甘。 入夜的时候,他正独自守着空房里的孤灯沉思,外边的风声很大,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听一会儿。 但不速之客总会来叨扰。 一开始他并不想理自己多事的大哥, 韶成礼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问他:“这段时间没少睡人家姑娘吧?怎么样?玩够了没有?要不要哥再帮你找一个来换换口味?” 此话一出,平时极少动怒的韶平光弹起拇指将腰间的佩剑拨出剑鞘,就差架到他脖子上。 两人闹了一阵,韶成礼笑嘻嘻地拱拳赔罪道:“大哥不知道你对那妞是真心有余,这样,她不是走了吗?我放你几日出去追上她如何?” 韶平光听闻,目光直盯着他,心里似乎在揣测他大哥这么做的意图。 果真,韶成礼看他这模样,很快招道:“你别不放心我,我就一个目的。” 第二日清早,韶平光带上行囊出发了。 他驾马前行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吉雅,希望马儿能早一点追上她。 吉雅随队伍往东北的天山走,有时候想他想累了就往后瞧瞧那些新来的人。 云晚为她阿瓦特意挑选的一批少年少女,均是从会走路开始就在习武的好手。 趟过开鲁河,历经五天的时间,疲倦不堪的队伍终于来到车师国境内的上河城。 上河城北靠天山山脉,南临博丝湖,是天山脚下难得的绿洲地带。 队伍拽着马儿越过一座沙坡就看到了远处绿荫里生机盎然的城池。 猛烈的太阳底下,有大风吹翻一棵棵绿树上的叶瓣,站在坡头上就能听见宜人的沙沙声响。 上河城的土围墙两边都栽满了树与矮灌木,高高低低,还有些结了小红果,或者开了单薄的白花,它们虽身处沙漠腹地,却一点都不惧怕干旱,且将生命盛放得如此热烈。 岱钦看得心旷神怡,仔仔细细将空气里的丝丝花香气嗅进鼻腔,连日的疲累很快就散走了。 他领人马小心走下崎岖的陡坡,并不断叮嘱着:“小心你们脚底下,这些石头看起来很坚硬,实际上被风吹伤、被太阳晒裂,很容易踩蹦的。” 话音还没凉,落在队伍后的吉雅因为心不在焉,踩上了一块浮土,当即连带着牵引的马儿一起往坡下滚落。 “吉雅!”岱钦离她很远,听一声她的尖叫与马儿失控的嘶吼时才发现女儿出了意外。 队伍中轻功好的已经在返坡救人的路上,然而不等他们追近吉雅,只见坡头上有个身着菖蒲色束身衣的男人如风一般冲下来,抢先一步将吉雅紧紧拉住。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4章 远方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咳出一阵肺里的浊气,咳得太剧烈以至于半个身子从床榻上卷起。 她才刚刚醒,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四周氤氲的清凉草药味就急着钻入她的鼻腔。 有双大手扶上她的肩头,力道十足又不失温柔,将她扶正之后轻轻拢到纸糊的侧窗边舒服地靠着。 迷迷糊糊的吉雅还以为是岱钦,呢喃了几声阿瓦却没见人有反应。 她抬手攀到他还未放下的小臂,有种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是与她阿瓦并不相似的肌肉线条。 滚热、发烫,唤起她脑海中极缠绵的画面。 好像是韶平光。 她心念这人,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可是试着撑开酸疼的眼皮,侧窗外的明亮天光晃悠进视线,她确实看到了常服装扮的韶平光。 “平光。”吉雅的呼吸开始急促,勉强自己靠向他,让他紧紧抱在怀里。 真的是他,他的呼吸,心跳,体温都是如此亲切熟悉。 他心疼她,说不出什么话,一番相思全都化在拥抱她的力气里。 岱钦正在厢房中与一众新人旧人围圈商议,他开叉着两条腿坐在凳上,两只手撑在腿上,语重心长地讲着未来与荣耀。 这时候门外默默进来一男一女,他斜眼看到是韶平光那小子领了吉雅过来,拳头都要捏紧,想着什么时候揍这小子一顿。 岱钦挥挥手,让手下人先出去侯着。 房门一关,再无其他人时,吉雅抢先于韶平光,直身给自己阿瓦跪下了。 “阿瓦,我想成为平光的妻子。”她直言,真当是要把岱钦气死。 “不可以!你绝不能嫁给一个中原人!”岱钦掌桌,却让吉雅的目光更加坚定与倔强。 韶平光跟着跪倒在地,许诺他会给吉雅幸福。 “幸福?”岱钦冷笑一声,搁在大腿上的拳头攥得更紧,“吉雅的额吉就是被中原人害死的!” “害死额吉的是中原皇帝,不是他们韶家!” 父女俩争论许久,终是无人肯让步。 最后吉雅一下跳起来,膝前革皮的衣摆在晃荡,从地上带起不小的灰尘。 她要负泪逃走的态势,韶平光替她着急,跑去截住她并送回厢房后,又去找岱钦说了一通。 吉雅蒙头在被窝里边哭边等,也不知道他与阿瓦都讲了什么,最后回来与她说道:“你父亲同意了。” 他们的婚事算是定下来,然而短时间内拜不了堂,队伍行在天山脚下,最多上河城整顿个几天,备好物资就得往天山上进发。 至第三天,上河城内仍旧一片晴好的阳光烂漫。 城里的土房子跟藜兹国一样,从款式到内里,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这里没有藜兹国的漫天风沙。 吉雅站在土客栈门口的街边,头顶是纯净碧洗的蓝天白云,眼前是过往不息的安逸路人,于是试着在阳光与清爽的风里昂首深呼吸。 没有一丝尘埃的空气入了肺里,她整个人都是通畅的。 “吉雅,快过来帮我一把。”这时候好像有人在喊她。 吉雅寻声音望过去,只见韶平光搬了个大箱子,正从不远处的街头呼哧呼哧地往客栈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5章 远方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这是在给队里打下手。 吉雅知道阿瓦要带他们去山上,然而究竟去干什么,先前因为没心情所以也懒得问。 这下不一样了,她有了韶平光,又恢复成可爱的绵羊,浑身都是活力。 “你知不知道阿瓦他要干什么呀?”她跑上前与他搭把手,粗糙的木条箱子很扎皮肤,又是那般沉甸,她只能侧着身子像个螃蟹似的,边走边问道。 韶平光总是一脸淡定,言道:“你父亲手上不是有份地图吗?他研究了挺久,觉得可能是在天山里。” “我现在就是有些不理解。”吉雅诧异,“你跟你大哥,一边帮着中原皇帝攻打周围的国家,让他们臣服,一边暗自要预谋造反,你们这么做不是很矛盾吗?” 他听此只是翘翘嘴角,淡笑道:“不然呢?明目张胆地揭竿,说我们韶家受够了他这个帝王?” “中原皇帝怎么你们了?”她更是好奇,原以为只有自己家与那个叫允成的皇帝有血海深仇。 他对此选择沉默。 吉雅追问不下,似乎还惹他不开心了,也就没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发纠缠。 一行人将备好的工具物资装箱并挂到马鞍两侧,负重的马儿没什么抵触,偶尔甩甩头从鼻子里喷气,乌黑发亮的马鬃与长尾巴在微风里轻扬。 他们终于在某个天微明的清晨出发了。 吉雅在晨雾蒙蒙里往天上、客栈再望一眼,街道中寂静得很,愈是深处,晨雾愈浓郁。 还有各户人家的围墙边,许多丛嫩叶新枝如静止的绿浪翻涌出来,隐在白蒙蒙一片后边,像在远远地与他们道别。 她开始有些惆怅。 自从离了草原,吉雅感到生活开始不安定,如果不是有韶平光追来陪着,她都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心里那些烦恼。 “走了,看什么呢?”韶平光牵着马儿慢悠悠走上来,大手往她肩头摁。 吉雅颔首,从肩上拉过他的手轻轻牵好了就随他与马儿一起出发。 天山脚下通常已是绿野缭绕的宝地,特别是上河城所在的区域,极少见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 队伍静默地走出上河城,一路往北,半天工夫就到了生机盎然的开阔平地。 一溜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人,十几匹高矮不同的马,列着长队,一个随一个地往半里路远的高耸山脉不断走着,从高空望下去,渺小如嫩黄草地上的蚂蚁。 马队踏进山谷,走其间的野路,踩河床里的石头、绒毯一样的草地,还有残雪终年不化的红砾土坡,沿途能看到高挺的树木、漫野的地衣,或者偶然一瞥眼,余光还能打量到身量更小的野马在红砾土上跳跃。 晴空很蓝,他们越往上走,就越接近天。 有时候头顶路过一片云堡,就能在山体上投下一片阴影。 风吹过,吉雅就睁大眼仔细看极快掠过的云影从眼前退到身后。 这让她想起了加布罗草原。 她有点想那个被阿瓦骗走的巴图,还有她毡帐外几头咩咩叫的小羊羔。 “阿瓦,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天山这么大,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她忍不住,就往队伍外侧出身子,冲队伍最前头的岱钦呼喊道。 她的声音太嘹亮,经过山体两边岩壁一直传递到了山顶。 本来还只是轻微的震动,哪知最后这股劲儿越来越大,簌簌的奇怪响声传到耳边,众人抬头往前方白雪皑皑的山顶打量,雪崩如洪正冲他们急泄而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6章 远方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快后退!”岱钦朝队尾拼命挥手呐喊,马儿们都已开始不安地弹跳起蹄子,唔噜噜地仰天乱叫。 整个山脉似乎都在震荡,他们拽死缰绳,往回拖拉沉重的马匹,脚下踩着的浮土抖起来,跟踩着棉花一样让人不安。 身后的雪浪太汹涌,不待马队跑多少路,就将他们无情地掩埋进无边的黑暗里。 最后待到附近的山民来营救,整个马队只剩岱钦,吉雅,韶平光还有两个小孩。 几乎是全军覆没。 雪山下的小木屋孤独地立在河边,天有点阴,呼呼响的风很冷很刁钻,从墙壁缝隙里侵袭入燃有一盆柴火的屋内,银色小盆圆圆平平的一个,盛了烤得赤红的松木炭,橙黄的火星慢悠悠浮上来,不断噼里啪啦爆着。 屋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几个围着炭火取暖的人。 韶平光坐于木地板,全身心守着睡在狼皮上的吉雅,虽然雪浪覆过来的一瞬间,他用自己的躯体牢牢护住她,可吉雅还是在雪崩中受了不小的冲击。 岱钦与幸存的两个小孩萎蔫地坐成对围半圈,他们垂眸失落的面庞映满了滚烫的火光。 “你们接下来怎么办?”韶平光斟酌许久,终于问道。 岱钦驼背盘腿,双手搁在腿上下意识抓划,抓到膝盖处的裤面微微发白。 “重新招人。”他从沉思中抬起眼,硬气地回应。 韶平光平静道:“现在钱都埋在了雪里,你拿什么招人?” 岱钦叹气,偏头抓抓胡子,抓的脸愈加发痒,半晌他想出个办法:“你们几个有没有下地的经验?” 几人面色互照过,均摇摇头。 他一拍膝盖,决定道:“跟我去试试。” 休息过一晚,五人果真在第二天起步前往上河城南面与开鲁河下游相夹的沙漠地带。 这片沙漠远离天山不过二十里路,却跟山脚的风景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重回风沙里,开始了绝望与希望并生的冒险。 岱钦在最前头走着,头顶烈阳,肩背大木箱,箱子里放有下地要用的工具。 他额上的汗从发际间落到鼻翼两侧,又沾湿了唇角,因此开口说话时嘴里一阵咸苦味:“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我年轻时候与队里的伙计一起发现的,光看甬道就知道不是一般货色,当时队里人员出了点问题所以一直没下手,昨天忽然想到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那我们换个地方,去葛望黑市里打听打听。” 然而他说的好地方确实还在,好多年了,岱钦记得上回下到这个沙岩的洞窟里,自己还是二十不到的少年。 洞窟在两人高的岩壁里嵌着,从外看进去,里边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 “这入口都暴露在外了,什么情况?”韶平光说时,拉着逐渐抑郁不肯说话的吉雅走到能容下一人匍匐爬行的洞窟前,往边口里外观察,见棕黄的风化土仍旧留有人工开凿的一道道凹痕,顿时明白这就是个多年前留下来的盗洞。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7章 远方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岱钦将背上的负重卸下,肿胀的胳膊肩头总算能够缓一缓。 他探过长满茧子的糙手到凿痕摸过一圈,短粗变形的指节绷得皮肤微微发光。 “这是我和你娘一起凿的。”他颇有回忆,仿佛与一众志同道合的朋友凑合过活的昨日还在眼前。 听他讲起韶老夫人,韶平光心下也是满替自己娘发疼。 他爹死得早,死得冤,韶老夫人年轻守寡,当时的怨气比他这个小毛头要来的大。只记得夜里烛灯扑簌落下泪花,她不眠不休地思虑几个通宵,终于当着他的面,掌桌怒道:“狗皇帝害我夫君性命,我康婳定要他以命抵命!” 往后韶平光便领了任务,逐渐在暗里策反韶成礼,促他也加入了复仇大军。 “你发什么呆?快点跟进来。”已经爬进洞窟里的岱钦发现他没跟紧,于是没好气地喊一声,声音就从窄短的半段通道里左右撞着出来。 韶平光听闻,习惯性地捏一把吉雅的手,却发觉她早就萎靡得像个脱水萝卜。 “吉雅你怎么了?吉雅?”他没了心思去理睬不耐烦的催促,赶了两个小孩先进去,自己则在外边安慰她。 自从她知道自己的不慎引起了极大损失,愧疚感没有一刻能减轻,积压在心里越来越沉重。 她双目失神,视线垂在地上的碎沙土,不敢看谁。 他尽自己所能劝道:“你在外边等,如果到了日落我和你父亲还没出来,你再难过也不迟,我们出来了,说明事情还是有解决的余地,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吉雅听罢,无言地点点头,终于肯目送他赴那生死穴里去一探究竟。 通往洞窟的通道急剧倾斜向下,如果按着平地轻松地走起来大概有十步路长,但这里面不是平地,且四周的壁上凹凸不平、有锥有角,韶平光手脚并用地爬进通道指向的洞穴,差不多用了一小截香的时间。 里边的洞穴是个天然的地下暗河会流交叉点,这水大概是天山雪顶融化后渗进山体,又从山体中蔓延出来的,因此特别冰凉与清冽。 韶平光惦记吉雅这两天没喝过洁净的水,于是跳落到一堆乱石上又蹦哒下来后,手中攥好扁长的牛皮水囊,直奔暗河边咕噜咕噜地取水。 河水冷得仿佛积雪刚化开,不远处的岱钦擎一支特制的小火把,照得水面上一层薄如烟波的寒气在韶平光眼前的黑暗里若隐若现。 岱钦已经往里走了一段路,这时候回头来骂道:“臭小子还不跟上?是准备着撩点水回去卖还是留着当纪念,啊?” 韶平光加快手速,边直起屈蹲的身子,边将挂在水囊颈上的软木塞啪地拍回去。 他追上远去的火把,两个小孩无言地看着他比来比去,最后还是将从里透出冷气的水囊塞进胸前的衣层下。 洞窟本身不大,走到尽处,却没有发现任何通向甬道的入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浑然天成的岩壁。 岱钦对着岩壁左右观望,拿指关节叩叩响,震动的声音提醒他这是实心的。 他当即傻了眼,难得在小辈们面前暴露无措,仰起脑袋自言道:“真是奇怪了,我明明记得当时没有这阻碍。”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8章 远方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平光言道:“一定是你记错了。” 但岱钦很确定是这里,他往四周走两步,嘴里念念有词:“左走五步机关石座,朝前半寸不能踩。” 他按着自己记得的温习一遍,很确认就是此处不假。 “这样,我们先出去商量,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吉雅还独自一人在外。”韶平光心急他的吉雅,便如此建议。 岱钦这回不抓大胡子,改伸过手往后颈挠,挠完了也只得放弃,改和他与小孩一起上了地。 爬回地面,外边的天已经黯淡了不少,原来还是蓝色胭脂膏一样的苍穹,这会儿撒了一把闪光的星星点点,格外好看。 韶平光脚踩着蕴热的沙子,眼前却不见吉雅,不等岱钦发现他就拔腿往四处去寻人。 静谧的薄暮里,风吹的轻柔,将白天的燥热吹散,却吹不走他的担忧。 “吉雅!”他找的毫无头绪,绕过一圈满眼只见沙石堆,枯草丛,还有就是天边 的暗蓝星辰。 他这么喊一声,岱钦才发现自己女儿不见踪影,正急着要和他分头去找,哪知不远处的石堆后边闻声冒出个小巧的人影,然后将他们看仔细了才回应道:“平光!阿瓦!我在这里。”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到她面前看真切的时候,岱钦和韶平光这才松了口气。 吉雅将他们迎到石堆后边,两人很快发现暗处有什么人坐靠在角落,屁股和往外伸直的腿半淹在沙子里,头低垂着,似乎瘫痪了一般。 韶平光警惕地将吉雅拦到身后,冲着那人问一句:“谁在那里?” 吉雅立马解释道:“他受伤快不行了,所以我就带他到这后边躲太阳。” “这人你认识?”韶平光为她担忧,问时口气差了点。 吉雅憋嘴摇摇头,大眼睛圆圆地睁着望他,似乎受了他抱怨的委屈。 韶平光心一软,立马改了态度,温顺道:“你没事就好,下回再遇这种情况你喊一声我就来了。” 一旁被冷落的岱钦听此鼻腔里冷哼一声,将面前恩爱的两人给冲了开,自个儿跑去查看那人情况。 这受伤的是个男人,岱钦掰起他的脑袋,借着一丝残光看到他的样貌,冲他喂两声,粗糙嗓音跟轰炮似的,当即将那人给震醒了。 只听他哼唧几下,旋旋睁开眼睛后使劲眨巴,眨到能看清楚为止,呢喃起来:“我是不是死了就到阴曹地府来了?怎么阎王爷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岱钦粗野地笑他:“阎王见了本爷爷还要避道走,爷在这,你见不了阎王!” “哦?”那人也跟着笑笑,笑得动不了的身体一颤一颤,底下的沙子微有簌簌的响动。 天色完全暗下来,几人躲回地下暗河的洞窟里,用那支特制的小火把照起一团光晕。 暗河潺潺流动,不远处他们不成圈地围坐在一起,小孩子互靠着睡了,韶平光取出捂在怀中已温热的水,看着吉雅一口一口喝下。 岱钦坐在那儿,偶尔拿脚踹踹那男人。 他健壮的身躯平躺在狼皮上,眯着眼,让那只该死的脚扰醒了后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你这黑驴到底谁?哪里来的?”岱钦不客气地问。 他也不客气地答:“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诺良远,京城来的一条光棍!”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59章 远方2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岱钦质疑:“来这里干嘛?让谁打的?” 受伤的诺良远继续说道:“还能干什么?跟你们一样。” 一样? 吉雅无言地与自己阿瓦还有韶平光互相对过眼,心虚几回。 过半晌,还是韶平光言道:“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嘁,进来的洞口一看就知道。” 原来还是同行啊,吉雅心叹,但又不解他怎么会伤成这幅样子。 诺良远叹口长气,目光放远到洞顶的一片阴暗,回忆道:“来的路上掉进沙坑里,没想到里边是个甬道,结果还没走两步就中了机关。” “又是甬道?这片沙漠里到底挖了多少陵墓?”吉雅惊叹。 岱钦也疑惑,多心问了一句那甬道长什么样,便得诺良远的回答:“门口有个石座,石座前半寸是个陷阱机关,踩不得,躲过之后往里走,三步长两人宽一人高的半圆宝顶,壁上有彩画,我没仔细看,走出三步,就能看到两个耳室,再往前我就没去,因为那两个耳室蛮阴,好像在里边装了弩机,一走近就有弩箭射过来,我本是解机关的好手,每走一步脚底下都有感知,怎想今日也会栽了跟头,这不还有命能逃出来,实是我身手好。” 他这么说,岱钦的眉毛都要皱折,听起来分明就是相同的地方。 韶平光也忍不住往岱钦观察,先前听过他碎碎念,心上本就在怀疑,而他面上的表情更是确定了两人口中的甬道应是同一个。 但他是吉雅父亲,韶平光又不好意思当场直白地质问他,于是拐弯抹角问道:“你可去过他说的地方?” 岱钦又想伸手往后颈挠,被诺良远发现了面上的尴尬,受他笑道:“怎么?你真也去过?” “怎么就没去过,这地方不就在这石墙后边吗?”岱钦急了,最后跳起来往身后的墙上踹,边踹边骂咧咧。 诺良远望着他,小火把的光闪在他眼眸里,继续看猴戏似的笑道:“丢人,跟小辈吹牛逼被戳破了吧?” 岱钦听了,回身捡了石头要往他脸上砸,被吉雅及时拦截住,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让她父亲重又淡定地坐回原地。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去过,这外边的盗洞,你看看,就是二十年前我和那小子的娘一起动手挖的。”岱钦还是气呼呼,指指外边又将指尖对准韶平光。 两人又互相埋汰了会儿,直至吵的两小孩睡不安稳,才肯罢休。 只是至半夜,那原本应该安静的石墙后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韶平光很警觉,从睡梦里醒过来并没有轻举妄动,他怀中搂着吉雅所以微微抬起头时也很小心。 声音确实是从石墙后边传来的,他呼吸急促起来,想不好是什么东西,竟是一下一下地在凿石墙。 像是有人拿着小锥子,拼尽全力地在凿。 岱钦与诺良远也陆续醒了,他俩身边没束缚,所以要爬起来去瞧瞧也方便。 诺良远忍着浑身的疼,俯身贴耳到壁上认真听。 未等岱钦听出什么,诺良远便惊呼道:“后边有人在求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0章 远方2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后边竟然有人在求救! 所有人料想不到,也有不相信诺良远听觉的,例如岱钦,就朝他喂了两声:“你确定?” “爱信不信,走开!”诺良远只关心救人,埋头往四下检查有没有一个突破口可寻。 然而这堵石墙浑然天成,就像自然生长出来的,诺良远没办法又向岱钦问道:“你之前说这里也是个甬道?” 岱钦这回扬眉吐气了一次,脚下的石头因此踩的更实,更有底气地回道:“你不是说我吹牛吗?” “行行行,我跟你道歉!” 他们来回在嘴上闹了两趟,吉雅和两个小孩都已经清醒了一同来帮忙想办法。 众人听诺良远分析道:“按他说的,这堵墙应该是里边的人触碰到了机关之后落下的,理应来说,在墓里的机关一旦触发就收不回去的。” 岱钦又要与他呛声:“那你说个屁。” 眼看吵架的态势又要崛起,还是吉雅当个和事佬,劝服两人终于暂时地握手言和,一心想办法将这堵石墙破开或是移开。 诺良远是个解机关的好手,更是能工巧匠一名,他从岱钦背来的木箱子里掏出几支竹签样粗细的铁签,尖头磨得锋利了,然后一根根地往腕口粗的木棒上围一圈,间距整齐地排列好,再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布条,牢牢地缠起来。 这么个小玩意装配好,一旁的吉雅以为能用了,正想问用法,诺良远却先放在一边,自个儿又往箱子内钻进半个身子,从里掏出一把铁锥。 “你们照着我也做个这玩意,尽量把铁签子排密,待会钻起来就会跟磨豆腐一样省力。”他说时就上手铁锥,先往石壁上凿出一个比铁签筒稍大一点的凹坑,果不其然这里边不是实心的石头。 诺良远往坑一吹,吹起阵碎土散成的风,笑道:“我想得没错,设计这墓的人为了省事省力,把机关门做成了夹心的,里外两块石板,中间空着,会有这地洞的沙土自己掉下来填满。” 他笑完不忘用铁签筒直戳到一指深的坑里,将筒子固定了就一圈一圈地旋转起来。 前端密集的铁尖排列在一起就跟刀刃似的,又是碰到压得并不是十分结实的土层,磨了几圈,坑里吐出来一大把散土,再将后边的石板敲碎,就打通了。 石墙有了个口子,虽然不大,但是总比一张嘴大,诺良远不敢拿眼睛直接对着往里看,就在边上喊了一声:“喂,里面有人吗?” 这边的所有人屏住呼吸,听得从墙后传来一阵喘息,忽而飘起微弱的呼喊:“救命。” “后边真有人!快!你们将铁签子绑好了一起上!”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制成了工具,在已有的洞口边上又凿穿了几个小洞,最后用铁锤敲几下就捣碎出一个能容单人通过的大洞口。 墙后是黑漆漆的一片,诺良远接过吉雅递来的小火把,往里伸,没想到松油头上的火焰嗞啦啦地灭了一下,等外边的风进去了才又重新燃起。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1章 远方2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救,救命。”喘不止的女人声音时断时续,在空旷的甬道里幽幽轻响。 吉雅不禁打了个哆嗦,寒毛倒竖起来,让韶平光发现并很快被揽了过去。 他一条手臂往她咯吱窝绕过,收叠在胸下,从而将她牢牢贴在自己身前。 本来要生阴风的后背有了他的体温暖着,吉雅顿时心安下来,也不去怕这石墙后边是不是哪门路子的魑魅魍魉。 “万一真要是鬼怎么办?”她仰过头,小声地问道。 韶平光笑道:“别犯傻了,有鬼还会喊救命?” “万一,我说万一?”她还在跟他说笑,哪知已进洞将人拖出来的诺良远在火把的光亮下看清楚那女人的脸之后,惊呼一声:“怀瑢!?” 吉雅忙收住调笑的心情,拉过韶平光的手一起围拢过去,看到躺在诺良远怀中的女人,她汗湿的脑袋上粘着缠乱的发丝,痛苦地闭着眼,急促的呼吸让胸膛起伏不停。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看她五官的成熟度,大概二十八、九岁左右。 吉雅第一眼就见她高挺的小鼻梁,白里透出微微青色的无暇皮肤,还有完美的薄唇。 “里面,里面还有人。”薛怀瑢不曾睁开眼就急着为其他人呼救。 最后一下子从甬道里拖出七八个男人女人,有些身上中了弩箭,早死得透透的,还有几个被闷死了或者救出来后就松了坚持,腿一蹬,一命呜呼的。 只剩薛怀瑢还有口气在喘。 诺良远这么大条的汉子差点哭出来,手一边抖着一边往自己羊绒袄缎下抽出条白色的娟秀丝巾,将她脑袋上热汗冷汗一起抹掉。 “怀瑢,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他俯下肩头,粗糙的胡渣脸往她鬓边贴。 她尽力地翘起嘴角,呢喃道:“怎么会是你?难道我死了吗?” 诺良远无言地摇摇头,让她感受到切实的触动。 “远哥哥。”薛怀瑢一点一点地撑开略微泛紫的眼皮,眼缝里露出微光,“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一旁的小火把静静燃着,吉雅下意识握紧了韶平光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幻想到了也许某天,她和这男人也有场生离死别。 “我要带她出去找大夫!”诺良远横抱起软无力的薛怀瑢,急着要往来时的洞口跑,但这会儿是深更半夜,沙漠里冷得跟冰窖一样,出去就是死。 岱钦看不过去,在他身后提醒道:“算了吧,这女人活不长久了,你带出去死得更快,留在这里说不定还有机会多喘两天气。” 但是诺良远不要听,吉雅与韶平光上前阻拦,都不管用。 “你们走开,我两个兄弟肯定在附近找我,找到他们就有马可以带怀瑢去最近的镇子里看大夫!”他哭腔甚浓,吉雅看着他背影越走越远,多劝了几遍还是无用后本想追上去,但让韶平光拉住了。 甬道打通之后,岱钦再没睡意,从箱子里又掏出两支小火把,点上后先是往石壁的洞窟里伸进火头,观察到火焰不会突灭了,这才带头往里钻。 吉雅犹豫,问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你看地上全是在里边死去的人,阿瓦我怕。” 听女儿的担忧,岱钦思索片刻,又拉回身子,与韶平光嘱咐道:“你留着陪吉雅。”,接着召了两小孩一起进去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2章 远方2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不放心自己父亲,硬是推开千方百计拦截她的韶平光,身子一矮就钻进了甬道里。 前头的三支小火把为后方的吉雅两人带来一点光亮的指挥,当他们安全地穿过耳室门前的小道,光亮也就忽地被浓烈的黑暗给吞没。 “阿瓦?”吉雅心口一紧,极怕他们出了不好的事。 韶平光冲上前头替她查看,他的身影也是黑黑一团,现时在吉雅的世界只剩一点两点断续的脚步声。 好在韶平光很快有了话:“吉雅你快过来看看!”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追上他们,果真过了两边耳室,吉雅原本彻黑的视线里渐渐捕捉到几线光明。 那是出口? 她往韶平光身后躲,探出脑袋对着不远处那道拱形圆门打量,只见门后是凿的破烂通道,黄土墙壁凹凸不平,有长明不灭的火炬套在铁圈里。 “真是奇怪,是什么人点的火?”岱钦很谨慎,将右手的火把换到左手后,就从腰后的袍子下抽出一把特制成半短的马刀。 他让两个小孩退后,招了韶平光一起往门后的通道里探险。 两人进门前往左右望望,发现左边没打通,右边倒有一个走不了十步就要拐弯的过道。 他们一路往里,路过火把时仔细观察,发现燃烧出光的并不是松木棒上的火油。 这里的一切顿时变得阴气无比。 韶平光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继续走下去,在心里挣扎几回,终是敌不过好奇心,于是与岱钦互相照眼,两人通气之后还是结伴走了下去。 拐弯到底有座三级台阶,一道双把手的橡木门,上顶也是半圆,把手上镀金,一摸冰凉冰凉。 两人在门板上比划,又是用手探又是用耳朵贴,感觉不像有机关的样子,于是一人一边,倒数三二一后,边往后退,边将两扇门拉了开来。 原以为这后边会是什么其他的墓室,岱钦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顿时傻了眼。 韶平光只是紧紧观察他的表情,一时间很难理解,小声问道:“里边是什么?” 岱钦没有反应,目光放直了就走出整个人并步上了阶梯。 不去看一眼,韶平光这辈子都想不到,原来门背后,并不是墓室,而是一个,厨房。 厨房很大很高,大体是一个矩形横在两人眼前。 对面的墙上有好几扇大窗户,窗前是一排三灶的台子,下边的灶膛里有灰烬燃着,锅子里微有水蒸气在往上飘。 两人甚感诡异,因为往周边的桌子柜子灶台扫一眼,各种时令蔬果还有鲜虾鱼肉盛在陶碗陶罐里,跟普通人家的厨房是一样的。 墙上挂有腊肉,柜子里放着盛装香料的罐子,韶平光在里边绕了一圈,随手拿起果盘里的小红果,先往鼻子下闻闻,发现嗅着气味应是一个李子,于是往衣服上擦一擦,再咬一口尝尝,果真是李子。 “难道有人住在这里?”岱钦说时也顺手一个甜李,三两下吃了干净。 鲜果的滋味可真美妙,就这么一小个也能将他们满是风沙的心情好好滋润一把。 “我去将吉雅叫过来,她最近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韶平光往怀里连盆带果一起揣上,激动地恨不得立刻奔到吉雅面前。 只是等他跨出那道门,他怀里的东西当即嗞嗞地化成了一道水蒸气。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3章 远方2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韶平光只觉这些水汽有些发凉,一股阴冷透进骨头里,过一会儿才渐渐消下去。 还在里面的岱钦注意到,赶紧抓起手边的一株白菜抛向他,结果竟也是刚出门的一瞬间,嘶一下化成了虚无。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觉得自己遇鬼的时候,厨房那头的大门开了。 几个穿异域装束的女人互相说着话进到厨房里来,很奇怪,她们的语言听起来叽里呱啦似乎不是岱钦与韶平光听得懂的,然而两人却能理解她们在说些什么。 女人们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带头的中年妇女穿着暗红的纱衣,肩上搭一件绣彩的对襟无扣坎肩,将腹部以上全都遮住了。 她回过往后别去的头,一眼瞧见厨房后门大开,且有一个陌生男人愣在门前。 “你是什么人!”这一班女人也都顿步在原地,惊呼道。 岱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目光不定地朝韶平光打量一眼,看那小子朝他拗手势,让他逃出去,于是赶紧哧溜地逃走了。 他们沿来时的通道跑,边还回头看那扇双开木门,发现门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合上,也没有人开门追出来。 “等等,先停下。”岱钦这时候脑袋总算不再糊涂,与韶平光说道:“他们追不过来的,里面的东西一出来就会消失。” “为什么会这样?”韶平光诧异道,喘一口疾跑起来的气,回头望望,但是他们已经跑过转角,再也见不到那扇门了。 “别忘了这里是墓穴,什么鬼怪事都会有,指不定刚才那是幻觉,要是多呆一会儿,恐怕连命都要没了!” 两人说着话出去找吉雅,吉雅与两个小孩并肩站着,见他们回来了,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里边走不通吗?” 韶平光还是担心她比较多一些,匆匆解释过几句就带她与其他人一起出了这个诡异的墓穴。 外边天亮了,几个人钻出岩壁上的盗洞,吉雅让韶平光抱下来,重又踩回松软的沙土,沙子里蕴藏的温度冷热并存,使她安心不少。 岱钦倚着岩壁,抱手在那儿垂头叹气,韶平光走过去在他身侧立定了,与他商量几回,劝道:“这地虽诡异,没什么宝贝的样子,还是赶紧出发找个靠谱点的地方,把你队伍重整起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说是这么说,可是你能不在意里边的情况?到底是真的,还只是我俩的幻觉?”岱钦用沾满砂砾的粗糙手指捏一捏酸疼疲倦的眼睛,如此笑道。 韶平光默语,而后往回望望正在清点整理来时所背工具的吉雅,微微笑道:“我这辈子只关心她了,其他的与我无关。” 他们背上仅有的一些家当铩羽而归,岱钦照旧在前头带路,说着:“其他哪里还有可以下去的地,这得去附近镇子的黑市里打听打听。” “附近有镇子?”吉雅好奇也很憧憬,她现在就想好好吃顿饱的。 天刚微亮,地平线上的一抹暗蓝里还是能见着五彩的星辰,大道再往前半里路,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在连绵起伏的山岩上,那就是岱钦所说的镇子了。 风尘仆仆的他们正高兴着,却见荒漠无边的大道上,远远地背对他们跪着一个男人,他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人,一双腿与发髻露出来,能确定是个女人。 他健阔颓败的身影在昏暗凉爽的晨风里渺远又真实,吉雅认出他,碎碎念着诧异道:“那不是诺良远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4章 远方2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果真是他呢。 吉雅追上去并绕到他面前,发现这个男人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薛怀瑢发愣。 他的头发与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很薄的霜,看样子跪了能有整夜。 “你没事吧?”她犹豫几许,试探问道。 诺良远跟个石头人似的,没有回答。 岱钦慢悠悠走上来,他的鞋底将脚下平坦的路面踩的沙沙响,伴着他的冷笑说道:“迟早要死的,你带到哪里去都没用。” 诺良远还是不动,大概是死了。 “你跟我们一起走,找个好地方把你女人埋了,算是对她最好的弥补,你看看怎么样?”韶平光也有些不忍,便走到一旁,叹口气提议道。 风还是继续没有方向地在吹,吉雅的头发舞乱了,绕在耳朵后的发丝一会儿往后飞扬,一会儿黏到她双颊边,可是怎么都吹不散她替这两人心疼的感觉。 她心底里总是会有的那阵隐疼在这一刻更加泛滥,砰砰鼓动着,要随时爆发似的。 说不清为什么,此情此景仿佛昨日再现一般。 韶平光发现吉雅颔首看着他们,眼眶里有晶莹的眼泪在打转,她耳垂上的宝石钉小小一粒,偶尔会纠缠上缱绻的发丝,于是探手无言地帮她敛好了头发。 吉雅回过神,抬头见到韶平光,忽又安心几分,特别是他指尖的温度与触感,很快就将她心底的浪潮压下去了。 这时候岱钦抬脚往诺良远腰上轻轻踹,一边又在轻轻骂,直逼的诺良远跳起身就与他动手。 吉雅拉住韶平光后退几步,离打架的两男人远了一些,垂眸轻语道:“平光,我总是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能再次沉默,因为心里明白一切。 “平光我真的好害怕。”她渐起哭腔,往他身上紧紧抱住,埋首在他胸膛里寻点安慰。 风没有停下来歇过片刻,天越来越亮,亮到两旁的平地或山体都发红发烫。 最后诺良远打过一架,浑身出了汗,脑袋也清醒许多,权衡之后终是带上薛怀瑢的遗体与他们一起到了镇子。 他们没有足够的钱,亏是诺良远身上还有一支薛怀瑢用来凿石墙的金簪,岱钦趁他不备,偷来去铺子里换了点银子,这才安顿好几个人有地方可住。 诺良远本来要跟他动刀子,毕竟是他女人的遗物,但是看到救过他的吉雅还有两个小孩在客栈大堂里狼吞虎咽的模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说话了。 几人围挤着一张四方桌,韶平光倾身倚在桌缘,慢吞吞地用筷子夹着炒豆,笑道:“诺好汉慷慨,救活了我们。” 诺良远没好气地瞪岱钦,咬牙道:“这事我跟你没完!” 午时过后,韶平光陪着吉雅去了厢房歇息,两小孩也跑上山顶玩耍去。 岱钦打听到了镇上专门倒卖明器的门户,于是独自前去拜访,而诺良远跑去街上寻棺材铺子,想将薛怀瑢就地葬下。 哪知到了天黑时,两人气喘吁吁地回了客栈,在走廊上碰头并互相报过情况后,急着问道:“你也听说了?!” 吉雅听到动静之后从房里跑出来,好奇道:“怎么了?” 岱钦看她一眼,视线又越过她往后边的韶平光放远,急切道:“我们昨晚去的那个墓穴,是地下古城的入口!”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5章 远方3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地下古城?”吉雅与韶平光一起诧异道。 他们围坐下来,商量起这件事,诺良远喝口水后讲道:“我在棺材铺里听老板讲的,这方流传挺久,在靠近车师国的地方有个叫细尔罗的城镇,本来挺繁华,一千多年前的某个晚上突然沉到沙子里去了,从此就没了踪影,据说那里的人是利俄格神的后裔,会占卜会巫术,而且长生不老,甚至还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 岱钦打听来的也是这种情况,他补充道:“市集里有个倒卖明器的女人手里有张羊皮画,上边用曲先的古文字写着‘细尔罗’,还画了一座城镇的鸟瞰图。女人说原本早就失传,这是仿制的,所以价格还可以,我就买了一张过来。” 他从怀里抽出那张地图,果见棕黄羊皮上烫着一个大城镇的布局图,观南端的城墙中央,竟粘着半个多出来的小室,仔细回想这小室的造型跟他们在洞窟里见过的虚墓相似得很。 “这结构看着挺像,那墓穴又恰好是在地底。”吉雅呢喃间已仔细浏览过地图,泛着淡红的指尖往柔软的羊皮上轻轻摩挲,从城北敞开的大门沿中心线一直划到了城南的墓穴。 岱钦笑笑说道:“应该是这里错不了,看来我们误打误撞进了个好地方,一千年前的古城,里边肯定会有好东西,就算带不出来,去长长见识也好,说不定还能知道哪些古墓埋在哪里。诶,还要谢谢黑驴你女人他们在前边为我们开了路。” “你再说一遍试试!”眼看诺良远被刺激到又要与他打架,吉雅赶紧出面劝道:“诺好汉见谅,我替我阿瓦道歉。” 岱钦原模原样坐着,哼笑道:“你不是也说了吗?细尔罗古城里的人说不定有起死回生的办法,你女人还是有救的。” 几个人备足水粮之后,重又通过盗洞回到了墓穴里,那通往厨房的双开门前。 这次诺良远也在,他横抱着裹了白布的怀瑢,在门打开之前心内都是忐忑的。 他很怕什么古城什么起死回生都是虚构,是他们先前的幻觉,然而门开之后,真的有见到一个宽敞的厨房。 这次岱钦与韶平光很小心,进去之前从微开的门缝里窥探几回,确认没有人才指挥后边一起进来。 厨房有窗,他们很快翻窗到了外边的院子里。 因为是地底,所以古城上方没有天空,仰头都是漆黑一片看不清头顶到底有多高。 院子里的树丛间挂了很多灯笼,幽幽的灯光浮在静谧的花园里,好像还有蜿蜒的小河穿行而过。 他们往回仰头观察身后的房子,发现右手边有着极高的主楼,厨房只不过是从主楼延伸出来的尾楼罢了。 主楼很雄伟的一栋,矗立在平地上,通体是白色的玉石堆砌成,二层楼开始才有打通墙壁做窗户的。 那些窗子美丽极了,白色窗格排列成繁复优美的纹路,通亮屋内的灯光就从这些格子里映射出来,还照出垂在后边的漳绒帘子。 几个人从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楼,于是一起数了数,竟有六层高! 岱钦停在原地不想走,叹道:“我也只有在梦里见过六层高的楼房。” 诺良远比较心急,催促起来:“看过就好了,你感慨个什么劲!” 因为尸体已经有腐坏的迹象,所以见识过之后他就等不及要找办法让怀瑢活过来。 哪知他们正要起步,楼上窗户边挪近一个人影,往楼下望一望,这一望刚好瞧见他们鬼鬼祟祟,于是惊呼起来:“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利俄格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6章 远方3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糟糕,被发现了!”吉雅心惊,不觉地揽过两个小孩与韶平光退在一起。 岱钦与诺良远赶紧小声支会他们:“快!赶快跑!” 跑自然是会的,然而跑哪里去呢,这群人已经像无头苍蝇似了,往东往西晃晃头看几眼,最终慌乱之中还是决定笔直往前。 结果跑到一堵篱笆墙前,高头的蔷薇花正开得盛艳,一大朵一大朵垂下来,饱满又水灵。 岱钦带头试着抓一把藤枝,但是还没爬一步,手掌就被扎出了一大片鲜血。 “这墙爬不来,要不我们往两边去找找有没有出口?”吉雅紧张地捏紧了韶平光的手臂,而他倒是不怎么紧张,镇定地拔刀出来,几下砍落了带刺的花藤。 “找什么出口,快上去。”他说时就将吉雅拦腰抱起,送她匍匐到墙头上趴好。 等到后边追上来一支从头到脚银甲裹身的侍卫,岱钦这几人已经全都越墙而过,往外逃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他们逆风下坡,往斜坡下的灯火城镇逃跑,路上时常会有磕绊,让脚力不及几个男人的吉雅吃了蛮多苦头。 韶平光干脆背上她,再与岱钦一人一个小孩拦在臂弯里,踏疾风步,将林地落叶踩飞起,呼啦几阵风就冲下了坡。 逃脱追捕之后,三个负重的男人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 吉雅心疼他受累,从他背上下来后,绕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用袖子给他额头抹汗。 韶平光看她踮脚挺吃力,特意矮身迎合她的身高,让她从额头到脸颊都给抹了个遍。 坡下的风在回旋,似乎困在这一片绕不出去,吉雅听到岱钦与诺良远在商量他们刚才来时的房子,这才想起回头望一眼山坡头。 结果她见到的却是高耸明亮的宫殿。 通体白色的宫殿有六层高,第一层是坚实突出的围墙,往上细一点,直至最高层缩水成小小的一间,并覆了金色宝顶,相当气派。 不知那里燃了多少火把与灯笼,才能在黑夜里将这座庞然大物照亮。 “阿瓦,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吉雅无法将视线从辉煌的城堡上挪开,惊讶地问道。 岱钦双手叉腰,偶尔往抱着他不肯松手的孩子头上摸摸,望向城堡说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说不定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 “瞎说,没想到你这么糙的一个汉子也会信那些牛鬼蛇神。”诺良远还是要调侃他,“都说了,在这里的一切,说不定都是幻觉!” “不管是不是幻觉,那些士兵很快就会追来了,我们还是往城里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韶平光搂过吉雅,转身起步时提议。 吉雅往山坡上的动静仔细听听,似乎还真能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混在风声落叶声里,渐渐逼近他们。 半慌半忙地往陌生镇子走,他们个个心里没底,眼见再过一条河与河上的石桥,就可以到城镇的入口了。 远远地望过去,永夜城也是黄沙堆砌的,土黄土黄,入口是一座半圆的拱门,稍微宽敞一些,大概可以通过一辆半的牛车。 吉雅走上不长的石桥,透过严重风蚀的拱门往里打量,灯火中映出的是一个人车往来繁忙的市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7章 蔷薇与荆棘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西域城镇里都会有一座贸易特别繁荣的集市。 他们随人流摩肩接踵地进去时,周围都是或低或高的喧闹声,身前身后不时有牛车或是手推车咕噜咕噜地来去。 她好奇地往四周打量,打量这里的人们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平光你看,这里的人跟你们中原人很像啊,但是仔细一点还会觉得他们又跟图兰人相像。”她扭过头,往颔首认真听她讲话的韶平光耳旁吹风。 韶平光听了,也去认真观察,发现确实是,便回道:“中原与西域几百年前就是互通往来的,就好比我们中原皇室内就有好几位西域来的公主,她们来时会有陪嫁丫鬟,随主子在中原落地生根,这边的情况也应该差不多。” 吉雅哦哦道,算是认真听取了他的回答,但心中疑惑仍旧不解,不解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 市集很狭小,房子不规则地拥挤在一个空间里,隔出曲折的羊肠小道,通常是吉雅才走过右手边的两个货摊,左手边屋落群的巷口就已经路过了好几个。 这对他们逃过追兵又添了一处方便。 追兵紧追不舍,冲散在市集的人群里挨个盘查询问,然而人实在太多,追这么几个陌生人,犹如大海捞针,最后不得已只能将市集封锁起来。 岱钦领着他们往巷道深处乱转悠,这片地没什么人了,因此安静不少,如果这时候追兵找来,恐怕他们就再也没地方躲藏。 迫不得已,他立到人家围墙之下拍板决定道:“先找户能落脚的地方,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实在不行,就跟他们回去解释清楚便是。” “可是这一带哪里有地方可以落脚的?”吉雅在原地转一圈,看遍夜色里的土房子,只觉它们都是民居,不像是客栈的模样。 韶平光的眼力好,不等吉雅发现,就看到岱钦倚着那堵墙后的树上,似乎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往他们这边窥视。 他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子,电光火石间弹指拨出,正好命中,只听惨痛的一声猫叫,一只黑猫从哗啦啦的树叶间落到了地上。 屋内的主人被惊动,房门打开时稚嫩的童声从围墙后传来:“乌拉你怎么了!” 不等吉雅怪怨韶平光伤了小猫,又有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有客人要来了,万因,去将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迎进来。” 围墙外的几个人一听,惊觉自己居然暴露了。 正欲奔逃,老太太慢悠悠的话语又讲道:“别怕,在我这里很安全,你们打扰了利俄格王又斩断他爱惜的蔷薇花藤,除了我这里,没有地方可以庇护你们了。” 大门吱呀地开了,他们回过头望去,见挂在檐头灯笼下,映清一张探出门的小脸,还有趴在她头上的那只愤怒黑猫。 “你们快进来,利俄格王不敢追到这里。”小朋友眯眼笑道,还伸出只小手挥两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8章 蔷薇与荆棘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个来招呼他们的小孩子长着圆圆滚滚的一对大眼,随意梳了元宝髻,穿着厚实布做的衣服裤子,这些布颜色暗暗的,不算太好看,而她的身量刚好,不高不矮,正是她十一二岁左右应有的程度。 坐在庭院檐下的老太太喊她万因,万因领路时就会遥遥地回一声:“奶奶。”,那只趴她头顶上的黑猫也会跟着应和一句猫叫。 吉雅一路上都紧紧拽着韶平光的手臂,开始还有些怀疑,直至他们一行人被请到对庭的花厅里坐下,老太太让万因搀扶着坐到桌旁,吉雅一看,是个鹤发端庄的老妇人,上了年纪然而不忘打扮,眉黛依旧画得精致,唇上抹一层暗红的口脂,不曾添香缀首饰,素净中自有一番夺目。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起来也很精神,对着远到的客人和和气气道:“是我的乌拉发现了你们,并告诉我你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众人知道乌拉就是那只黑猫,因此闻言都将视线望去,乌拉羞得立马从桌上跳到万因的肩头,往前腿卷起尾巴,不让人看见。 吉雅感觉这事太玄,便问道:“一只猫有这能耐?” 老太太笑道:“在这里便是有如此能耐。” “这里?请问‘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这里的东西带不出去?为什么一只猫会有这能耐?”吉雅迫不及待地问,试图理清心中的疑问。 座旁的韶平光暗地里拽住她的手臂,轻声嘱咐:“别着急,让老夫人慢慢讲。” 吉雅感受到他指间的力度,顿时安心不少,也就不再急迫。 老太太讲道:“这个地下城镇古时候叫做细尔罗,现在成了瓦兹兰纳,由利俄格王家族统治,在一千年前,为了躲避沙蛮人的打击,利俄格王家族启动了建城之初就铺设好的机关,让细尔罗从此沉到了地底,也许是他们家族的私心,让这座城里的人不能外逃,从此不老不死地生活在这里。我的乌拉是利俄格家族的一员,一直住在宫殿,经常到我这来串门,之前的主人教会他用特殊的办法将自己看到的信息传递给人听,所以我才知道你们在城堡里发生了哪些事。” 古城的秘密如同神话,如果不是吉雅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世上还会存在这样的国度。 她听得心内疑问更是团团,但这会儿轮到岱钦需要解惑:“该怎么称呼你?” 老太太回道:“我叫万枝。” “你们都姓万?”岱钦皱紧眉头,身子不觉往前倾了些。 老太太温婉笑道:“此话怎讲?”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岱钦明显地将疑惑憋进了心底。 看久了的诺良远趁着空档忍不住也要提问:“老夫人你说,这里是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老太太听言,往他身后那具摆在躺椅上的白布裹尸放去视线,而后答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众人都绷紧了神经,连万因与乌拉都竖起耳朵等待下一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69章 蔷薇与荆棘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老太太认真道:“在这里复活的人,往后只能永远生活在此处,她走不出去,细尔罗周围的机关会让她瞬间灰飞烟灭。” 虽然这事与吉雅无关,但她怜悯诺好汉与他心爱的女人天各一方,所以此刻很想安慰他并帮他一起祈求这位老妇人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这对苦命鸳鸯到太阳底下再次相见。 诺良远垂首,一双轻握的拳头搁在大腿上,内心应是不断在挣扎,许久抬头回道:“只要能让她活过来就好,我愿意留在这里永远陪着她。” 老太太点头,讲起“死而复生”的办法:“我们万家祖辈在细尔罗生活了很久,历来都替利俄格家族执掌内务,所以手底下收集有许许多多旁门左道的巫术,只要你信任我们万家,我万枝便帮你试且一试已经失传的古法。” 她言罢,招呼万因:“替我取来你姥爷的木箱子。” 万因肩上顶着一只猫,哎一声便从椅子上落地,连蹦带跳地往书房去搬了一个小箱子来。 破损的小木箱没上锁,她小心翼翼地将四方的箱盖掀起一条缝儿,斜着身子入神看着里边会是什么。 桌前的吉雅也很好奇,专心观望,以为里边会是什么药水法器,哪知就是一张素白又有些发黄的锦帛。 老太太苍老的手将它平铺到桌上,众人看清有很小的墨字密密麻麻写在帛面。 “帛书?中原的?”韶平光些许懂点,因而问道。 “我们万家就是有中原的根,然而却是落叶的命,百年前我的爷爷在随中原公主陪嫁的路上落到这座城里,虽说圆了他们那一对的美梦,然而往后我们万家的子孙却要永永远远失去了中原。”老太太一边贴眼往帛书上近看,一边念叨。 岱钦心里的疑问压不住了,故而突然问道:“万沙是你们什么人?” 这个名字一出,不光老太太都要愣一愣神,连原本安静的乌拉都尖锐地嘶叫一声。 吉雅浑身抖抖,往韶平光身旁靠近点,她知道万沙就是查录美盈,中原来的美丽女巫。 韶平光赶紧环过手臂将她搂紧,并往她耳边低语道:“是不是当初冲出来威胁我大哥的女人?” 吉雅点头,并往他耳边低声补充道:“她真的来路不明,相当不好惹。” “怎么说?” “查录康乐就是她杀死的。” 韶平光之前有听闻查录康乐的事迹,知这是位值得敬佩的大英雄,但是从前只闻这人是突然暴毙而亡,哪知今日得如此重磅绯闻。 他想不好面相柔善的查录美盈怎么会是凶手,于是想多问几句,但岱钦这会儿已经在假咳几声示意他们安静。 且听老太太继续讲道:“万沙是我妹妹的孙女,她是我们万家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她父亲本不姓万,也不是细尔罗的居民,那是某一天,一支中原中军队在沙漠中穿行时遇上风暴被掩埋,她父亲死里逃生来到了这座地下城。”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0章 蔷薇与荆棘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老太太说到此处掐断了故事,插问道:“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她的?” 岱钦的糙手挠挠额上打结的头发,回道:“她嫁给我兄弟做老婆,所以认识很多年了。” “她现在呢?” 被问起查录美盈的去向,岱钦的回答只有两字:“跑了。” 一桌人的好奇心现时都转移到这件事上,岱钦往他们扫一眼,不屑道:“当初他们中原军过来扫荡的时候,那女人站出来说她有份长生不老的秘方,要用这什么秘方来交换部落的平安,所幸起了风暴,中原军撤退了,我就去找她问秘方怎么回事,她不知道我和中原皇帝有仇,所以说了实话,所谓秘方就是她手中一份祖传的地图,上边画着中原皇族的龙脉。我一时心急,就要她将地图交出来,结果那女人死活不肯,我便以巴图做要挟,让她带头去找这个龙脉,结果那女人太狡猾,在半路上趁机逃走了,此后我也没见过她。” 他说完满桌皆是沉默,倒是万因心无挂碍,轻松简单地问起:“怎么听上去叔叔你是个坏人?” 吉雅没忍住,往韶平光咯吱窝下躲了偷笑,韶平光的面庞依旧波澜不惊,目不斜视地盯着岱钦,心里头想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 岱钦又尴尬又没好气地讲道:“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他们整个部落都跟我有仇,我岱钦凭什么做个好人!” 一旁的诺良远抽抽嘴角冷笑,吐出一句清晰的话:“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这么句话又要让俩男人干仗,老太太在旁劝不顶用,万因与乌拉煽风点火地鼓动更是让场面乱成一片。 吉雅不去管他们,照旧依偎在韶平光身边,看着他俩呢喃道:“我和我阿瓦都是坏人,对我如亲人一样的末都提赞被阿瓦绑起来我都没有出手相救,平光,你说这样的吉雅你还会喜欢吗?” 韶平光从鼻腔里呼出一道倦气,俄而侧过身子并收拢手臂将她抱紧,低语:“你要毁掉整个世间,我都陪着你。” “咚咚咚” 几声急促沉重的敲门声促使花厅内的一众人停下热闹,韶平光也不能继续说他的情话,他察觉到空气里漂浮起危险的气息,于是将往前走了一步将吉雅拦到了身后。 外边的人继续拍门却没有声响,老太太收了笑容,肃正道:“各位往我屋里暂避,我不回去各位千万不要回来。” 说罢她让万因搀扶好,给他们指了条通往内室的小道后,便过去开门了。 岱钦为首的几个人心中担忧,所以并未照她指点而是往屋角后躲起来,几双眼睛一齐往庭院的大门口偷窥。 只见万因将两扇对门打开后,有一队全身银甲严实包裹的持矛士兵无言地闯了进来,并整齐、迅速地分列在两侧。 老太太与万因本立在道路中央,此时有个银色长发披肩的男人负手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们便恭敬地矮身避让到了一旁。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1章 蔷薇与荆棘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从几条手臂交错间窥到,银甲士兵列队守护的男人不光有着如月色如飞瀑的银色长发,他用红宝石嵌扣在肩头的丝绒斗篷在夜色里泛起谜一样的高贵紫色,无风静垂时与脚踝齐平。 他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皮革的靴子,修长的裙袂拖在干净的石板上,也在靴头落出了一个褶皱角。 纯黑的衣裙往上连通束紧的宝石腰带,黑色至胸口处平整对襟的衣衽,就有金丝绣出边角,加之他胸口别扣的金色徽章与流苏缎带,这一切都在给人暗示,这位银发男人不是个普通人。 他往道路中央站定了,微微流转视线,将猫眼一般诱人的眸子转向老太太,轻启朱唇问道:“国师近来可好?” 老太太欠身行过礼,回道:“蒙利俄格王关切,万枝身体已无恙。” 他们的对话让躲在屋角的几个人听去,吉雅心叹原来老太太还是个国师,真是大有来头。 这位尊贵的王稍稍点头,而后起步往庭院梨花树下的花厅内走。 水白的花瓣点点洒落在他发上,又被一阵微风吹到脚边的泥地,香味悠然氤氲。 他在水晶帘子外稍一站定,万因就跑上前从帘子中央拨了一半开,仰着小脑袋目送气度非凡的利俄格王进到灯火明朗的室内。 老太太也随后进去了,有帘子与几株花树遮挡着,吉雅他们便看不清、听不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时候吉雅才敢嗡嗡起蚊子一样的细声:“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岱钦回头压着嗓门道:“往后退一点,去屋里躲着。” 几个人便开始窸窸窣窣地倒退,退到看不见庭院大门与花厅了这才敢放大脚步,哪知吉雅的脚尖触到地上的石块,一个趔趄伴着“哎呀”一声,帮扶她的几人就乱作了一团。 这动静引了银甲士兵过来,韶平光不等吉雅站起来就将她横抱起,喊道:“快走!”,小部队立马拔腿逃跑。 然而这是利俄格王的地盘,最终这些远到的客人还是被拦截住,来到了老太太家的花厅里,与王同坐。 利俄格王看起来挺年轻,大概三十上下的模样,近看能够发现他有颗眉间痣,使得本就浓黑的飞斜剑眉更添了一点浓郁。 吉雅紧挨着韶平光,从他衣下透来的体温是最好的安慰,使她不至于在面对国王时变得如坐针毡一般难受。 利俄格王很客气,不等惶惶不安且戒心甚重的几个客人开口,便淡笑道:“瓦兹兰纳欢迎各位的到来,我是这里的国王,兰斯。” 吉雅恍惚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见阿瓦带头从座上站起来,右手贴到心口为他行礼,也就跟着做了。 老太太与万因还有她肩头上的乌拉无言地看着他们,目光中带点无奈。 兰斯朝老少的方向探出掌心,乌拉嗷一声跳到桌面上,扒拉几下短腿便跳进了他的怀抱里。 修长的手往它柔软的毛发上抚顺几遍,兰斯便笑道:“乌拉告诉我,你们并不是要来瓦兹兰纳的敌人。”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2章 蔷薇与荆棘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被一只猫佐证清白,岱钦虽然不太服气,但还是首先开口:“我们来这里没有恶意。” 兰斯笑道:“虽然没有恶意,但是目的也并不单纯。” 就如同泡沫被戳破,远到的客人脸色一下就尴尬了,特别是岱钦,他的小心思渐渐暴露,简直成了贼骨头的面貌。 但他并不正面承认自己就是来揩点能揩的油,而是狡辩道:“我就是好奇而已,这里的东西又带不出去,你说我再次冒险进来图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能让他女人活过来?” 说时还指向诺良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诺良远冷哼一声,懒懒地撇过眸子不去看他。 兰斯笑:“如果我们瓦兹兰纳没有这道机关墙,对于你们外面的人来说会是个巨大的宝库,瓦兹兰纳盛产金银与鲜花,还有充沛的水源与成群的牛羊骆驼,生活在这里,就算与世隔绝也能活得相当惬意,更何况我们身处的是沙漠腹地。所以你们能理解为什么我的祖先要设计如此决绝的机关了吧?” 吉雅听此回想起来时见到的繁茂市集,那里进行着诸多的交易,一点不会比地面上的城市要萧条半分,还有皇宫篱笆墙上的蔷薇与现时庭院里的梨花树。 真是好奇怪呢,她想,在沙漠里也会有梨花树和蔷薇。 桌上的气氛明显缓和多了,老太太专心听着他们的对话,万因则无聊的有些困倦,就将下巴搁在滑溜溜的实木桌面上,哪知视线抬起来,就与对面的两个小孩对上了眼。 万因想那两个男孩子应该是兄弟吧,长得很像,都很清秀,目测年纪要比自己大几岁。 她这样想着,不知觉地就将哥哥看得脸红,而弟弟则冷静地朝她回以一个微笑。 万因也咧嘴笑了。 这群大人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熬得小孩子确实难受,但是这会儿兰斯与岱钦问起万沙的事,他的神情逐渐从笑意里淡出,万因由此知道了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也就挺直了脊背,不再与两兄弟用眼神打仗,而是专注认真地听着。 岱钦回答兰斯:“万沙现在失踪了,不过她有个女儿留在中原,你们要是急着找她,我可以想办法把她女儿带过来。” 兰斯垂眸一会儿,才往在座的各人脸上扫一眼,继续讲道:“万沙对于我们瓦兹兰纳来说很重要,如果能找到她,或许就可以破解设在城中的机关。” “破解机关?”吉雅插话道,“请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兰斯不语,还是老太太代为回答,她暗叹气,说起:“这座地下城已经一千多年没有见到过太阳了,该是时候让我们的子孙走到阳光底下,而不是一直沉沦在这里,永无休止地做个困兽。在我们心里,对于阳光的渴望就好似一朵美丽又脆弱的蔷薇花,这座城市的机关便是阻止我们无法欣赏美丽与芬芳的荆棘,我与利俄格王都有斩断这道荆棘的愿望。”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3章 蔷薇与荆棘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讲得那么诚恳,外来的几位客人也不好再质疑什么,沉默时分又听兰斯补充道:“我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想确认各位是不是专门来刺探瓦兹兰纳的方位,现在看来你们的目的并不是很复杂,所以我可以放心地委托各位一件事,请务必帮利俄格家族寻找到万沙,将她带回瓦兹兰纳,这里的人需要她。” 岱钦感觉头疼,自己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怎么可能专程去找已经跑没影的查录美盈呢? 于是他推阻道:“刚才我也说了,万沙失踪后就断了线索,不过我倒是可以将她女儿带过来,不知道能不能代替她解开机关?” 兰斯微微颔首,视线降到桌面上,俄而说道:“不瞒各位,我之所以如此急迫想要出去,并不单单只有国师所述的那些原因,各位可要知道瓦兹兰纳对于西域各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而且这个宝库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要从外将城墙毁坏就可以破解机关,到时候对于我的臣民来说这必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说到此处,微张的唇间有静而极速的气流翕动,下定决心后坦言:“所以我想以城中无用的金币向中原换取军队的援助,并建立起自己的防线守卫。而在这之前,万沙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她出生本地,在七岁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安全地出了城,如果能找到她砍断困住我们的这道荆棘,我兰斯愿意以铺满十个池子的金币作为报酬回报各位。” 十个池子?! 岱钦带头倒吸一口凉气,倒是韶平光照常镇定,问道:“利俄格王的诚意我们可以感受到,但是你就如此信任我们,不怕我们出去后带领军队前来破坏城墙吗?要知道到时候我们所得的就不止十座池子的金币了。” 兰斯牵扯起嘴角,微抿苦笑道:“中原有句话叫做玉石俱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只好带领臣民还有满城的宝藏一起坠入地狱,不管是瓦兹兰纳还是细尔罗永远都只是个传说。” 各人都沉默不说话了,应是被巨额的财富搅得心神都在荡漾,十个池子,不论他所说的池子是小水塘还是大浴池,对于岱钦这等既不是做生意也不是长久下地做明器买卖的平民来讲,都远远超过了他人生所能攫取的所有财富。 岱钦咬住下唇,放在腿上的手暗暗捏紧了裤腿,他斟酌起韶平光说的话,如果真来一把阴险的,出去之后立马让云晚带兵过来,就算到时候城池没有自毁,云晚愿意分给他这么多金币作为报酬吗? 良久,他一拍大腿,决议道:“只要利俄格王说话算数,我岱钦愿意为瓦兹兰纳的自由贡献一份力量。” 兰斯很高兴他能被金币打动,并且嘱咐老太太:“国师可否取来我祖父留下的一箱遗物?” 万因代为回屋,又捧出一个陈旧的木盒,老太太往里翻了两翻,在兰斯的指挥下找到几本折叠起来的发黄羊皮纸,往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4章 蔷薇与荆棘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蒙古包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蒙古族少女,很普通淡蓝布袍子,或许是穿久了的关系都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少女娇俏的模样不管穿得如何普通依然遮掩不住,下巴有点婴儿肥,一双黑眸子纯粹得不带半点烟火之气,用天生丽质这词儿来形容恰如其分。 少女见到骑马而来的三人笑了,两边脸颊上的笑容出奇的对称,让人顿生一种如沐春风的恬静。 三人下马,牵着马缓步来到蒙古包前,强巴冲少女一笑道:“其其格,今天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快准备一下。” 叫其其格的少女俏生生的闪了徐青一眼,那眼神儿竟与小媳妇塔娜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少了份爱意多了点好奇。 徐青很有礼貌的点头一笑:“你好,我叫徐青。”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一溜熟练的蒙古语,这还多亏了在武魂基地里的强化学习,用睡眠式学习法恶补的外语这次算是派上了用场。 其其格启齿一笑道:“你好,尊贵的客人,你的蒙古话说得很好,请进。” 话音刚落,远方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匹骏马飞奔而至,骑在马上的是五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跑在最前面使一匹枣红马,马背上的年轻男人约么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但脸上早早的蓄起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年轻人直接纵马来到了蒙古包前,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模样,这货手里拎着条马鞭对门前的三人一指,高声道:“其其格,你为什么不接照齐送来的哈达” 其其格脸色一变,刚才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她抬起头淡淡的说道:“哈尔巴拉,我根本不喜欢你,当然不会接受你的哈达,这里不欢迎你。” 叫哈尔巴拉的年轻人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就是那股子牛c升级版的气质是个人瞧着都不顺眼,起码徐青瞧着就有种想喷他的冲动,傻一个,凭什么你送东西人家就得接着,当自己是送财童子么一块破丝巾当宝贝了 学了蒙古话却没有学蒙古礼仪的徐青并不知道,照齐相当于媒人,送哈达就是求婚的意思,原本应该是献给女方的老人,只要收下哈达这事儿就算定了,蒙古族一直以来都沿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古礼,但其其格的婚事却是她自己做主,拒收哈达就等于拒绝了求婚,难怪这个叫哈尔巴拉的会过来讨个说法。 哈尔巴拉是标准的草原富二代,家境相当殷实,可谓是牛羊成群马厩关满,在他看来没有哪个姑娘会拒绝和他在一起,偏偏心仪的其其格就是不买账,气得个自诩高富帅的家伙脑门顶上冒了青烟。 “你为什么不接哈达,我会让你过上很富足的生活,不用再放牧,还包括这个傻子强巴”哈尔巴拉仍旧一厢情愿的为其其格描绘以后的生活,言语中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很不爽的调调。 其其格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的表情,高声道:“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也很满足现在的游牧生活,如果你连我阿哈都不懂得尊重的话,滚吧” 不可否认强巴这家伙脑子里是少根筋,但想娶妹妹做老婆还当着面说人家大哥是傻子,这个叫哈尔巴拉的富二代也真够棒槌的,这不是存心过来找抽吗 徐青掏出烟散了两根,叼一根在嘴角准备点着了火抽着,反正没他什么事,乐得看个热闹就好。 强巴见妹妹生气,也是一阵不爽,叼着烟冲上前去不耐烦的冲这帮马背党挥了挥手,瓮声道:“聋了么没听到其其格叫你们滚蛋吗这里不欢迎你们” 哈尔巴拉满腔憋火正愁没地方烧,眉头一拧挥起手中的马鞭兜头盖脸对强巴脸上抽了下去,蒙古族人素来以彪悍好斗著称,动手干架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想抽你时就抽你,那叫一个快意。 强巴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身体反应却不慢,见到马鞭子抽来赶紧往后一跳,躲开了这凌厉的鞭子,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尖刀侧身窜过去挥刀刺在了枣红马腚子上。 嗤这一刀又快又狠,居然不偏不倚捅在了枣红马菊花上,那可怜的马儿几时受过这种痛楚,前蹄子一抬咴咴儿一声长嘶,马背上的哈尔巴拉猝不及防之下被惯性狠狠甩了出去。 喀嚓咴咴枣红马撒开蹄子如闪电般飞窜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影,可刚才分明还听到有一声骨头的裂响,转头一瞧,被甩下马背的哈尔巴拉此时正痛苦不堪的抱着左腿在草地上打滚,惊马产生的惯性迅猛无比,居然把他腿骨给跌断了。 同来的四个男人大惊失色,赶紧从马背上翻下来跑到哈尔巴拉身旁察看,只见他整条小腿骨从中折断,两截骨茬子刺破皮蹦了出来,鲜血好像刚挖出的泉眼般往外冲,痛得他脸色煞白,哀嚎了两声一梗脖子直接昏死过去。 “快,送少爷去医院”一个国字脸男人急喝一声,立刻上来两个把哈尔巴拉抱起放上了马背,纵马飞驰而去。 国字脸男人一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强巴,沉声道:“你这混蛋伤了哈尔少爷。” 强巴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望着草地上那滩血迹,瓮声道:“没有,是他先用鞭子抽我的,从马背上掉下来摔伤了跟我没关系。” 国字脸男人伸手飞快的往后腰上一掏,摸出来一把乌黑的手枪对准了强巴,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也掏出了一把手枪,大草原真正的牧民带枪很正常,这年头只要斗起来刀对刀的已经过时了,稍有些门道的都用上了喷子。 达楞见势不妙,从后腰上拔出那把金色沙鹰对准了两人,这家伙还是徐青用来作为赔偿的,大口径可比对面两人手里的东西威慑力强多了。 原本一场求婚引起的争端居然会发展到动枪的地步,这事情的确大出人意料,就连其其格也急了,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一旁的徐青咧了咧嘴,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5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待他低头,颤颤低沉的声音凑近她的耳边,咬着暧昧的字句诉起耽搁了好多天的情与欲。 吉雅脸色微红,抵着门板的脊背发麻,不自觉地缩起肩、咬起嘴唇。 她偏过脸迎上他满是青色胡渣的下巴,用自己柔嫩的脸颊轻轻与他摩挲,闭起眼,还能听到这男人呼吸之间的呢喃:“吉雅,我爱你。” “你说重一点,我听不清楚。”她有意让他重复一次,哪想韶平光薄唇轻启就用几颗门牙咬住了她的小耳垂,嘬得她笑嗔起来,双肩愈发耸高,小手不停往他胸膛里拍。 他太狡猾了,趁她与自己贴紧就往她身后环过双臂,一下子将这轻巧的女人抱起来,稳稳当当地送到帐子里。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蓝朦胧,凉爽洁净的风儿从土窗户吹进来,渐起的星光闪耀,让躺在软被上的吉雅远远地望着出神。 趁这空档韶平光已经卸下了外罩,脱得只剩一件发黄的亵衣,他的体温很高,一层棉布衣裳根本挡不住,而吉雅就是让这样舒适如铜暖炉的体温给征服的。 草原的夜晚很冷,她又是从小一个人睡,夜夜渴望的都是未来能有强壮的男子护她在寒冷里安稳入眠。 如今在这浅夜,迎面俯身开始慢慢啄吻她面庞的,还真是如她所愿的男人,贴心又温情。 她享受地微合眸子,稍稍抬起下巴以便他能够吻到脖颈。 韶平光未等松解下衣带就先轻扯开她半边的衣衽,露出方圆的肩骨,舌唇齿关轻啃几回就顺势一路划向泄露出来的粉红。 那一小点圆润可真讨他的喜欢,就跟百里庭售卖的刚出炉红豆包一样,热气腾腾不说,奶白的包子上还特意点着一颗红豆。 他小时候很爱吃,通常一口一个,现在长大了口味依旧没变,品尝起她的香甜时还是那么津津有味。 吉雅无力的手臂搂着他脑袋,身上酥的、痒的、疼的感觉不断,随着他循序渐进的动作慢慢在转移,逐渐往下,挪到腰间,一条湿漉漉的痕迹如蛇如龙划过又蒸发。 他的胡渣怪扎人,吉雅偶尔吃痛,终于肯探过手狠心扰他一扰,哪知这男人捧在她腰窝的双手一用力,便抬高了她半身,促使吉雅不得不搭上双腿在他肩头。 韶平光指尖捏扯几下腰带,很顺利地卸去了她身上所有的防备,没了阻碍便埋头往她的蜜源侵袭。 吉雅神魂颠倒间只觉原本自己安安静静的花蕊像是钻了只蜜蜂进来,很难受又很舒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涌到肋间,耐受不住就跌了双手到褥子上,十指紧紧抓住有些粗糙的被面,断续哭吟道:“快停下,我受不了,受不了你这么坏。” 他不理会这个女人的哀求,继续掰着她我行我素,她的喘息一声接一声变得剧烈,身体摆动更厉害,直至他满口已接不下溢出的晶莹剔透,点点滴滴落在被褥上,深浅斑驳。 “平光!”吉雅紧紧闭着眼哭喊出来,凌空的小腿交替踢打,脚跟就像春雨似的敲打上他厚实的脊背。 韶平光终于有些清醒,刚才意识缭乱只知自己异常享受,哪晓得她快被大火烧干了。 他将女人平放好,又扯起她抓着被褥的双手,轻巧地把吉雅拥进了胸膛。 吉雅心内一阵委屈,怨他不顾自己难受与否,一个劲儿往内里挑逗,实是要遭罚,于是空出的小手捏成拳头,砸小鼓般地落在他起伏火烫的胸口。 但是一个女人的力气不算力气,黑暗里韶平光低低笑着:“别的女人是水做的,你是棉花做的。” 吉雅更受气,和着眼泪倚上他结了细密汗珠的心口,咕哝起来:“什么意思?说我比不上你那些女人?” 他顿时有些诧异,问道:“谁跟你说的我有什么女人?” 她银牙暗咬,气鼓鼓地吸着鼻子回道:“你们中原男人不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家里还三妻四妾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6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番回答让他哭笑不得,思索几许答复她:“那你们草原上的男人就一辈子只爱一个,夜夜抱着睡的也只那一个?” 吉雅应道:“自然是的,你看我阿瓦,我额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部落里有多少女人想往他身上靠,他还不照样一个人将我拉扯大?” 韶平光闻言,急着为自己证清白:“我常年跟着大哥在外边打仗,你觉我像是在家里三妻四妾的男人吗?” “像!”吉雅偏要生生一口将他咬定。 他只好坦言:“我倒是很想左拥右抱,白天起来有两个服侍我,晚上睡觉时还能再搂三个。” 吉雅滑溜溜的身子立马不停地往外钻,逃不出他双臂围成的囚笼,只好在他怀里背对她缩起身子大哭:“你果然是个淫贼!” 这女人惹得他太想发笑,于是趁她不备,韶平光倾身覆压到她背上,像擀面杖撵上面团,将她压平实在身下。 吉雅胸口贴在被褥,顿时有些喘不过气,她挣扎几下,眼泪水又要溢出来,还好韶平光及时抱着她侧过了身子。 她后背紧紧粘着这男人,他浑身的火烫温度传到她蕴寒的肌肤之下,可真是跟晒到了太阳一样舒服。 “平光。”吉雅喘着气嗫喏,鬓发额发都已经散乱在了脸上,“平光,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 他紧抱住她,胡渣下巴搁在她的肩颈窝里,怜惜地嗅闻本不属于他的女人香,“会,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吉雅不愿相信,双手抓到他经络分明的臂上,低语:“可我心里总是不安定。” 两人都沉默了,韶平光不知该怎么回答,爱意澎湃不止,仍旧在他血液里剧烈翻涌。 这样的爱意在夜袭部落那天,从混乱的人群里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深植在了他的心里。 而此夜,当真拥有了她,韶平光还是很紧张,因为他就像一个趁虚而入的窃贼,把本不该属于他的女人还有她的心一并窃来。 “吉雅,我可以为你放弃所有,我的家世,我的身份,甚至我的名字,只要你愿意让我爱你。”他讲的缓慢,像是在向她许诺一个永生不会过期的誓言。 吉雅听得清楚,但越是想信任他,心底那股疼痛越要爆发出来。 她睁着眼看浓郁的黑暗,耳边是他厚重的喘息,后知后觉才发现,本来并拢的一双小腿让他的膝盖顶开了,男人的所有很快就拥挤入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里。 吉雅绵绵的身子泛起波浪,一阵阵,颤得她身心荡漾。 韶平光分出一只手去调整她乱踢的腿,力求以最适合的姿势将她伺候舒服。 床帐与床架子随他俩的动静也跟着晃起来,有些微微的吱嘎吱嘎响,行到尽兴处,韶平光闷声一抖,飙出十里的火烫,退出来时还没流干净,吉雅乱放的五指刚好触到这一股暖暖的涌流,于是迷乱间跪到他跟前,俯身将最后的点点滴滴给承接到了舌尖上。 他整个人都软了,往后仰倒前抬手摸到她汗水浸湿的脑袋,感触到她还在尽心地做一个妖娆女人,顿时笑叹:“打仗都没如此累又如此有成就感。” 吉雅挺起腰背,在他帮扶下一起慢慢地往被子里睡去,干爽地棉被吸走了她满身的汗,怪宜人的。 她抱着他特意伸过来的手臂,笑道:“你是说我比你战场上的敌人还可怕?” 韶平光很认真地嗯一声,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吉雅张嘴往他臂上狠狠咬一口,又问道:“你怕不怕?” 他收拢胳膊,薄唇又印上她的额头,仔细地留下一个吻:“我爱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7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第二日一早,吉雅往面上扑过几把冷水就扯了条脸巾走到岱钦屋里瞧瞧。 岱钦这时候已经坐在桌边与诺良远琢磨地图的事,两人对桌低低地在争吵,似乎一个要向东一个要向西,看吉雅来了才稍微消停一会儿。 吉雅拉着挂在脖子上的脸巾,垂眼瞧瞧他们肘子底下的一叠脆纸,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是真的去找美盈姑姑还是继续我们自己的事?” 岱钦用手中墨笔往地图上勾了一勾,拍桌决议道:“别理这黑驴,我们走自己的,先要有钱才能往四处找人去。” 诺良远冷哼不屑:“我看你就只想吞了人家预支的报酬而已。” 这两人一上午都为了到底干嘛去在争论,最后还是韶平光站出来调解道:“这样,万沙不好找,但是她女儿姬蔓荷就在京城,我跟她挺熟识,要不我先回去找她问问情况,如果有可能就把她带过来。” 他这是要离开的意思,吉雅有些急切,在他背后轻声道:“带我一起走。” 韶平光自有他的打算,不待她重复第二遍,就拉过吉雅在身边,向岱钦求允:“顺便,我想带吉雅回家成亲。” “不行!”岱钦连忙把手中的墨笔扔开,噌愣一下站起道:“我不能让女儿离开我的视线!” 韶平光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坚定道:“我要回京城,风风光光地将吉雅娶进门,我更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吉雅是我韶平光的妻子。” 美好的诺言能打动女人然而在做父亲的男人听来根本就是一坨屎。 岱钦指着韶平光怒道:“你想把我女儿拐走,门都没有!你若执意带她离开我,今日我就让你走不出这客栈!” “阿瓦!”吉雅急的哭出来,要上前与岱钦理论但让韶平光拉住,只好与他一起乖乖地站着。 最后还是诺良远出面当个和事老,他把三个人分劝开,看着吉雅拽起韶平光的手气呼呼地出门,抹一把额上的汗,回头又迎向岱钦杀意浓浓的眼神,笑道:“放心,我也是个老男人,能理解你,我不会劝你把女儿交出去的。” 岱钦哼声:“如果这小子真心喜欢吉雅,我不会阻拦他们,但我实在舍不得她,她额吉嫁给我没几年就出了事,我更不能对不起我女人的在天之灵。” 提起他老婆,诺良远一听原来这男人跟自己一样,现在都是个“寡夫”,不免没心没肺地笑问:“你女人怎么了?” 提起陈年往事,岱钦面色灰了一层,深深吸一口气时重坐回凳子上,抱手与他说道:“我女人原先是草原部落里的公主,我只是个从西域流浪过去的痞子,她阿瓦始终没同意我们的婚事,她就跟着我一起逃到另一个部落,心甘情愿跟着我吃苦,生下吉雅没几年,我女人的阿瓦斩杀了中原使节,中原皇帝就派兵踏平了他们部落不说,还要斩草除根。我俩在的那地方,他们首领为了保平安就把她毒死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8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诺良远感喟原来这男人还有此等深仇大恨,于是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同他一起私下哀婉起来。 过后一月,几个人往地图上标记的皇陵古墓探寻,偶尔有遇到保存还完好的,但是绝大多数要么早就被人盗空,要么已经坍塌完全,连个入口都不给留。 收获一堆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岱钦悻悻地来到葛望,找到他以前常去的一家铺子,找那年纪不小但永远都是一张青春可人少女脸的老板娘倒手。 吉雅与两个小孩倚在门框边,无味地看着交易的进行。 老板娘黑色柔软的长发上罩了薄如烟的乌纱,无暇嫩白的瓜子脸与嫣红的嘴唇衬托一对轮廓姣好的桃花眼,她很小的身量,站在那儿需要仰头才能与岱钦交流。 阳光在门口闪耀,将阴凉的屋子里那几个男人和娇小可爱的老板娘映衬得有些黯淡。 吉雅听自己阿瓦以“朝鬼”来称呼她,与她不客气地讲价,朝鬼老板娘就眨眨眼,老练地回应:“岱老板折煞我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女人,过活不易,大家都退一步,我给你加个价,你看看行就成,不行出门左拐有个木器店,店里有个老板家中走生意富得很,你就卖给他,比在我这里赚的多。” 岱钦眯起眼偏了头笑道:“老板娘的名声摆在这里,我也不冒险去寻他家,就这样吧,这价格成,往后我还有货要来麻烦你帮忙搭条路子出手。” 价格商议完,默言陪在一旁的诺良远与韶平光便开始一件一件地把明器搬到朝鬼面前清点检验。 朝鬼是个高手,不用摸不用仔细研究,只俯身瞟一眼就能说出器物的大概情况――是真的是假的,以及市价多少。 全部脱手后,朝鬼坐到并不结实的老旧条凳上,拿粗糙的墨笔埋头认真写好票据,笔一搁,朱红的小嘴嘟起来往墨迹吹,吹干了就开始往自己袖子里扯一叠对折的银票。 岱钦收了几张,在手里翻来翻去验不出真假,身旁的韶平光接过来检查,而后点点头,伸过手将它交给诺良远,三个人都轮过一次,岱钦才安心地叠好藏到怀里掖着。 朝鬼看他们这模样,边收拾桌上的杂乱边笑道:“我朝鬼做生意你就放心,毕竟道上的名声在,而且长白山那块地盘还挂着我的名头,跟诚心的客人不敢乱来。” 在外等了挺久的吉雅抱手倚着发白的木头门框眯眼小憩,迎面阳光灿烂,将土灰的小院子晒得更加苍白。 韶平光最先走出来,他走到吉雅身边,往她偏斜的面上凝视,门檐投下笔直倾斜的阴影将他一半的身子掩去,只留下另一半被照亮。 吉雅感觉有丝丝的呼吸在游动,一睁眼就瞧见他以不苟言笑的神情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 她便松开手,站直了笑道:“完了?” “结束了,这笔钱够接下来一段日子的开销。”韶平光回答完毕,忽而垂了垂眸子,良久终于说道:“我们出去镇子里走走,我有事跟你商量。”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79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蕴热的大手牵起吉雅,头也不回地往街上的人来人往里走,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彷徨。 心中有几分数的吉雅始终等不到他开口,于是心一沉,咬咬牙问道:“什么事?” 韶平光握她的手捏紧,目光定在迎来去往的人群里,似乎在组织语句,而后终于在两人并肩走到街尾时说道:“吉雅,我先要回都护府一趟。” “一趟?带我走吗?”她的呼吸都开始沉痛,很害怕此去一别就会是永远的再见。 他垂首摇摇头,低语:“你阿瓦说的对,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绝没有权利把你带走。” 吉雅当即甩开他的手,泪眼迷蒙地停在原地,眸子里溢满痛苦。 “吉雅你听我说。”韶平光喘息很重,可能他的心里也很痛。 吉雅也摇摇头,眼泪给摇坠下来,豆大的一颗颗落在脸颊上,顺着滑到下巴,又掉在她脚边的尘土里,她哽咽道:“你不要说,你就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韶平光坚定道:“喜欢。” 她又问:“真心的吗?” “自然是真心的。” 吉雅双唇微微颤抖,最后问一次:“喜欢我吗?” 韶平光这次不做回答,直接大跨步上前抱住她,当街拥吻,吻得认真又热烈。 街尾过路的人很零散,因为有对男女如此奔放,这下都要聚过来看热闹。 吉雅怕羞,几次试图推开他,都让他死死困在臂弯里,如何都挣脱不开。 “你先,你先放开我。”她趁他换气的空档撇开头支吾一声。 哪想他更加放肆,吻不到就一把扛起她往客栈赶。 赶到他俩落脚的房,往床帐里一扔,衣裳一扯,霸王就把欲拒还迎的美人儿教训得服服贴贴。 大汗淋漓的两人还缠在一起,韶平光覆压在她背上,那话儿火热滚烫地钻进来又钻出去,鹅蛋大的顶冠直将吉雅顶得要死。 他气息粗重,一手控着她的肩头一手摁在她不断挺起的腰上,颤抖抖地问道:“换我问你几个问题,我走了之后,你要是跟别的男人好上了,等我回来还会要我吗?” 吉雅吟哦还来不及,好容易攒足气断续大声地回道:“你敢走,我就不要你!” 她刚刚说完,底下不断碰撞的力道猛一下加大,清脆可闻的啪一声,腹下徒然收紧,暧昧惹她无端生出阵羞怯。 “你不要我,我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下了床也走不动路。”韶平光贴到她耳边,细声悄悄,不知不觉又加大了腿上的力气。 连连的滋水声伴着吉雅欲哭欲笑的求饶在枕面那儿闷闷响,她受不住这番甜蜜又好耐的折磨,搁在枕边无用的双手死死扣住床头粗糙的拦板,尽兴处她汗湿的脑袋仰起来终于叹出一声长叹。 在后边恣意妄为的韶平光也差不多去了,藏在腹内的那话儿吐几回浓淳,总算服软,从她泛滥成灾的暗河里退了出来。 吉雅口中透着燥热的湿气,翻过身后一团团地打在他黝黑的脖颈上,没力气握拳揍他,便尽所能地合上两排牙,想咬他的模样。 “韶平光你个大混蛋!”吉雅缩起的肩头颤抖如风中寒蝶,牙关使不出力气,在他坚硬的肌肉上便留不下清晰的痕迹,喉间含糊着俏骂,将他的心头搔的又痒了起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0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女人的反应惹他疼爱还来不及,但是韶平光偏要装成一个大男子主义:“缺了我,我很担心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男人。” 吉雅又想哭又想笑,不能理解这男人怎么了,他一改平时的淡定,竟成这样的狂妄自大。 “你走开!我就不信缺了你我就活不下去!”她拼命挣扎,冒汗的手心推到他水湿的皮肤上,凹凸的掌纹触到鼓鼓的肌肉,皮肤底下一跳一跳的,是他的血液在涌流畅通啊。 推开他那片刻,吉雅果然暗里开始后悔。 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然而从头到脚的占有她只给过这么一个。 就算他是负心汉,就算他是淫贼,吉雅想,自己反正是离不开他了。 韶平光见她脱离自己的拥抱之后突然呆住了,心里泛疼,手足无措间还是选择用热气腾腾的胸口贴住她,磕巴地讲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刚才那几句我琢磨了一晚上,想着也许这么讲就能打动你,现在看看反倒惹你讨厌。” 吉雅一只耳朵听他情话不算情话的情话,另一只听到他的心跳,本还闹着别扭的心一下就酥了。 她拿脑袋抵住他胸脯钻几下,咬着唇偷笑道:“我不讨厌,我很喜欢,你再多讲两句我听听。” 韶平光面上有喜色渐露,稍微绽放点光华,却又被理智收回去,如往常一般淡定地言道:“我在这世上只有吉雅一个妻子,吉雅也只有我一个丈夫,就算你以后跟了别的男人,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她愈加忍不住心头爱意,此刻只想抱着他一同入睡,睡到天荒地老也要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她撑在他的手臂上借力直起身子,一双明眸骨碌碌地望着他的眼睛。 韶平光托起她半边小脸,目中尽是上战场时的决绝,丝毫不躲避地回道:“我多想现在就为你披上嫁衣。” 吉雅眼神直了片刻,接着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居高临下地与他说道:“那就现在好了!” 他愣了会神,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她的提议,直至吉雅又重复一遍并下床敛上衣服,往窗边条桌的灯烛旁站好,遥遥地与他说道:“快点来拜堂。” 现场多么简陋啊,韶平光还在床边站着系衣带时就斜眼往四周打量,土土的客栈,窗户是土做的,桌子凳子胡床是开裂发白的烂木头拼的,床帐是破烂拉丝的旧棉布随意罩上去的,因为年月太久,都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这种破烂的地方,怎么配得上吉雅! 韶平光穿好亵衣,还来不及********便想与吉雅再商榷几回:“在这里拜堂太委屈你了。” 可是他话还没讲完,本抬头望天边淡月的吉雅转过身来,憋气道:“那你觉得我无名无分地陪你睡觉就不算委屈了?” 他又愣了,仔细想想,确实呢,****里最受委屈的还是女人。 “行,你愿意嫁我韶平光,韶平光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1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异常认真地对待他的每一句诺言,她站在土窗前,再没有说话,就那样直直地从他眼底看到心底。 这段两人互视沉默的空档,吉雅想着他像火,一把为了自己熊熊燃烧的大火,诱的她不得不靠近,甚至甘愿做只飞蛾,飞到粉身碎骨,那也是值得的。 渐暗的天光里,月色变得清晰,今晚是轮满月,耀眼如天灯悬顶,将这陋室用神意装点得如梦如幻。 韶平光也许是听到了她心内的唱辞,竟开口道:“你绝不会是飞蛾扑火,嫁给我,往后发生什么,我都替你扛下,就算天塌下来也是一样。” 吉雅郑重地点头,用草原女子的骄傲和奕奕神采回应他:“我吉雅愿意嫁给韶平光为妻,风雨同路,此生不渝。” 原本这房里不会用蜡烛如此高档的货色,顶多一盏双芯子的油灯,岱钦心疼女儿在夜里看东西眼睛要疼,于是用了点钱让店小二跑去镇上最大的杂货铺里买了支孩臂粗的红烛。 恰好今夜这喜庆的红烛派上了正经用场,虎口宽的一寸火苗嗞啦啦地跳着舞,与土窗外的明月相映成趣,似在共同祝福这对新人。 房内很安静,依稀可听见隔壁屋里又有桌椅砸翻的吵闹声。 吉雅与韶平光肩并肩,面向明月、面向红烛站好了,此时听闻阿瓦与诺好汉的互指对骂,窃笑起来。 韶平光忍不住问她笑什么,她用指节摁摁鼻子,抿住笑意回道:“这就是缘分吗?” 他也勾起嘴角笑了,烛光中的吉雅多么美丽,想当初应是奎朗的意中人,哪知就因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她成了自己的妻子。 心猿意马中,韶平光携起吉雅的手,将她略有些伤痕的小爪子托在自己的大手掌里,轻轻握住,握住了一生的幸福,生怕将她捏碎。 吉雅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韶平光没拜过堂,所以也没个主意。 他思索想象一阵过后,提议道:“我看人家拜堂都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夫妻对拜,再然后我也记不得了,我们就先给月亮鞠躬,然后给隔壁屋,最后你我互相一拜就好。” 她精灵一般的眸子往一边转,摇摇头,调皮说道:“不要,既然这是我要成亲,你就随我说的来。” 她要的仪式,听起来好怪,真正做起来也是可笑,然而因是出自吉雅的意愿,韶平光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来对待。 “第一,作为妻子,我要学会照顾你的生活,所以。”吉雅话说到此处,就向他伸过双手,踮起脚尖摁到肩头上,然后顺着衣衽一路滑下,将他本来胡乱穿叠的衣服都给理平整了。 “第二,你作为丈夫,就要有力气保护我的安全,所以。”她又是停在一个“所以”,然而这次却向他动粗,一下就被韶平光制服,手臂被扭成了麻花。 他将吉雅压在条桌上,咯咯地笑着:“那第三呢?” “第三,第三就是丈夫要替妻子暖床!呀呀呀疼,你放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2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昨晚那么蹊跷的婚成了,虽说以月为堂,以烛为媒算不上明媒正娶,但对于吉雅来说,她就此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韶平光的人了。 再没有比把自己全身心委托给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更能让女人欢喜的事。 只是第二天醒时,她却不得不面对与他的分别。 吉雅一动不动地站在客栈门口,看上去有些失落。 街上来往的人不断,吆喝声里透着平淡的喧杂,韶平光打包好一些路上要用的物什,两条搓成条的布角从左肩上、右下肋绕过,往他胸前打了个死结。 他放下系结的手,抬头看到她眼中的委屈,想最后再去抱一抱她,但是吉雅未等他靠近第二步就转身逃回了客栈。 天色很亮,租车行的马夫赶着车悠悠地过来催促道:“老板走不走?趁现在出发,太阳落山前就能赶到都护府。” 韶平光顿默片刻,颔首回身利落地爬上车,无言离去。 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叮当乱响,吉雅躲在大堂的窗户后边,听马铃远去,眼眶湿了半圈,回到与他同住的厢房里,阳光落寞地透照在积灰的陈旧木地板上,眼泪彻底憋不住,趴伏在床褥上埋头大哭起来。 临近午时的日头要过葛望的正上空,天没亮就出去的岱钦与诺良远终于回客栈了,他们与俩小孩一人一匹骏马牵在手里,慢悠悠地到了后院找来刷子将马鬃上的灰刷飞起来。 吉雅隔窗听到阿瓦的笑声,他正拍着滚圆的马匹屁股开怀道:“好家伙,贵是贵了点,但是脚力不错,你这黑驴上哪儿认识的这么神通广大的朋友?” 诺良远正在一旁教小孩子怎么辨识良马,听他调侃自己,也笑道:“年轻时候的拜把子兄弟,遇到你们之前本来跟着他俩下地,结果走散了,没想到昨日又在这里遇上。” 回答完这句,他想起什么似的,扭头与两个孩子说起:“你们几岁了?都叫啥?” 两兄弟先后答道:“我十四,叫阿大”、“我十三,叫小尼” 诺良远抚在马身上的手慢了些,思索过后问道:“你们跟着来做什么的?” 阿大懵懂地摇摇头,往小尼身后躲了躲。 小尼倒是不害羞,仰着小脑袋咧开嘴笑道:“自然是做大事来的。” 一旁的岱钦听了粗野地笑起来:“就你们俩毛也没长齐的屁孩,也知道什么叫大事?” 小尼更加理直气壮:“把家守住了,把女人抱紧了,把钱赚到了,这不就是大事?” 本还在屋里抹眼泪的吉雅立马破涕为笑,忍不住透过泥结成的窗棂往外看看小尼。 诺良远更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俩是个好苗子,跟着我们一没绝学二没前途的老头有些可惜,要不这样,今早在马行里见到的两位好汉你们看看怎么样?他们跟我同一出身知根知底,是正统的好人,现在刚好缺徒弟。” 此话一出,没被预先打过招呼的岱钦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说他自己也嫌阿大和小尼下地时啥都不会,实在碍手碍脚。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3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笑容卒灭,冲诺良远吼道:“黑驴你挖墙脚挖到我地方,什么意思?” 阿大和小尼被他野兽般的嗓门吓到,单薄的身子一震,纷纷往马腿后边藏身,不敢出来。 诺良远惬意拍拍两手,拍出一阵白灰,笑道:“我这不是看你负担太重,又照顾不好人家,反正你能买到这么好的马也多亏了我两个兄弟,就当礼尚往来得了。” 他们在院子里吵吵吵,屋里的吉雅没什么心思听下去,心中难免又要想韶平光,不知道他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 “不行,我要跟过去看看。”她在窗下徘徊几趟,心中生出一个计划,巴掌拍响就决定这么做了。 岱钦还在院里一边刷马一边与诺良远斗嘴,两人一人一个绰号相互嘲讽,他骂黑驴他就回狗熊,不亦乐乎。 这会儿吉雅笑容满面地走来,在几匹马间绕了一圈,向他们问道:“可有我的一匹?” “哪里能忘了你呀?呐,就中间这最漂亮的。”诺良远抬手指指一匹血红身段、漆黑鬃毛的千里马。 这匹马儿的蹄子也是纯黑的,阳光照在它扎手的毛皮上,隐隐约约还会呈现点点金色。 吉雅顾不得这么多,她牵起缰绳就把温顺的马儿拉走,走时还挺开心地说道:“我去外边遛遛马,好久不曾驰骋了,若是回来晚也不要担心,定是我撒手脱缰跑远,不久就会自己回来的。” 开始时岱钦也没在意,但是等到天真的晚下来,作为父亲的直觉就要告诉他,女儿一定是借口去找那臭小子了! “黑驴!随我上马!”他气冲冲地奔到走廊里,顺便一脚踹开隔壁房的门,见诺良远正坐在灯下与阿大和小尼笑呵呵地讲着故事。 诺良远不解,抬起头问道:“干嘛?做贼去别带上我。” “吉雅去了都护府,你帮我把她追回来,这俩小屁孩就送给你兄弟做儿子了!”岱钦跺脚,十万火急的模样。 一听吉雅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诺良远也不忍心,当即就唤来小二去马行找人。 小二挠挠头,问道:“找谁?” “一个叫陈璞玉,一个叫永景畅,陈璞玉大胡子很明显,你找到了就说两孩子暂时拜托他们,今天夜里或是明天早上来接走都行。”诺良远说罢从兜里掏出些碎银子,一半给了小二方便他跑腿,一半给了阿大和小尼防身。 安妥好一切,两人连夜上马往都护府方向追赶,一直跑到夜半时分才在山坡头上远远地瞧见都护府地界最大最威武的一座城池,也就是中原军的堡垒。 西关的明月一轮巨硕无比,衬托在堡垒的正上方,不远处就是开鲁河幽幽的水面,水面上还有几艘中原军的巡逻船在吹着沉闷的号角。 堡垒光是围墙都如山一样高,更别说那道堪比阴府鬼门关的吊索铁门,自从上回吊索被奎朗硬生生砍断,吃过教训的中原军特意设计了双链来保险,这次就算来十个奎朗也要教他奈何不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4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山坡头上迎风的两人拽紧手里的缰绳,控着想要四处乱走的马儿,互相商量起潜入堡垒的计策。 但是商量烦了仍旧没什么结果,岱钦心急,咬牙道:“潜个屁,直接上去要人。” 话没凉就甩起马鞭,跟离弦箭一样,连人带马地飞出去了。 此时的吉雅正被困牢房里且与韶平光争论。 她双手抓在牢房隔间的栏杆上,破烂的木头有倒刺,扎的她手掌刺痛不断。 “你相信我说的,你别走!”她顾不上掌中微渗出的点点血珠,往栏杆外伸去手拼命拽住他的斗篷一角。 这会儿的韶平光已经换上了惯常穿的铠甲,仍旧是飒气洒脱、威猛骇人的将军。 可是牢里的女人是私闯军营的异族,若不是他及时阻拦,恐怕这会儿韶成礼已经挥剑砍下她的头了。 韶平光不耐烦地转眼看她,鼻腔中呼出长长的气,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我大哥不会瞒着我派兵去瓦兹兰纳。” “我来的路上看得清清楚楚,是真的,平光!”吉雅不安地拉扯斗篷,想让他快些去阻止韶成礼的军队,“要是你大哥得手,瓦兹兰纳的人就要遭殃了,阿瓦答应过利俄格王,我们会找回美盈姑姑将她带回去的,平光我们不能食言!” 哪知他听得烦,抓过她的手腕低沉微怒道:“你再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别怪我用军法处置你。” 韶平光的眸子里尽是冷冷的光,她躲不开他的注视,冷光就好像刀子,密集地扎到了她的心上。 吉雅的心一下子就碎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个从南到北、从西到东追着她,拼命想要她的男人,现在绝情地说着要用军法对付她。 就好像整个人掉入绝望的黑洞里,原本就潜藏在吉雅心底的那些不安这下更加放肆作祟。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可以如此无情,明明昨晚还在月下与她许诺着好听的誓约。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感觉到心肺都在抽痛,嗓子眼里火烫,连安静呼吸都成了困难的事,更别提说句话都要费她好大劲。 韶平光避开她的视线,气呼呼微喘,整个囚室没有旁人,静悄悄的,唯有几个火盆在燃爆。 “你快跟我说啊!”她再也忍不住内里颠覆的情绪,挣扎不断,想要脱开他的控制。 他垂首沉默,某一刻想明白了便放开她,抛下一句:“晚上冷静冷静,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沉重的铁门关起来,他无情的背影消失了。 吉雅跌坐在稻草上,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可笑的女人。 信什么不好,偏要深信一个男人的诺言。 与他共度的夜晚,他在耳边呢喃的情话,吉雅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都已然成了一个个大巴掌,往她脸上不断地扇着、嘲笑着她的愚蠢。 她的掌心也越来越疼,慢慢翻过来,看到有根很细的木刺,用指甲拔不掉她便抽出靴子里的短匕首。 刀尖很轻易除去了细刺,吉雅将沾血的利刃放到眼前,愣神凝视许久,也不知怎么的,手不受控制地把刀子送到了心口。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5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那男人太薄情了,吉雅整颗心都好冷,冷到她没有一点力气来支撑自己熬过这个夜晚。 “心好疼,为什么?”下刀前她用另一只手往胸口摸摸,隐藏着的不安,还有老是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影子这时候竟越来越明显。 影子到底是谁? 吉雅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他好像总是试图靠近她,但总是只能在很远的地方徘徊。 “吉雅。” 影子越来越近了,似乎还在呼喊她的名字。 “吉雅。” 被泪水浸湿的眸子缓缓抬起来,模糊一片里,她好像看到两架火盆的狂舞烈焰之间,幻生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吉雅慢慢放下了匕首,踉跄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朝淡灰色的影子走去。 “吉雅!你在里面吗!”突然间铁门被重拳砸响,还有男人粗蛮的嘶吼在咆哮,猛一下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是岱钦的声音,随后赶来的士兵与他和诺良远吵成一团,似在争执放不放人的问题。 吉雅的意识逐渐清晰了,她望着震颤不已的铁门,又回头看看那两个火盆,两盆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刚才分明是她眼花缭乱产生的幻影。 “吉雅你在不在!我是你阿瓦!”岱钦继续狂呼,引来士兵野蛮的驱逐。 诺良远发起火,骂道:“找你们副将过来,老子要亲口问他,这孙子拿他女人当成什么了!” 隔着道门,吉雅听的清楚,她心沉如许,失望如海,可是自己阿瓦拼了老命来救她,她就不能再随意绝望了。 她把血迹干涸的手掌往衣服上抹抹,鼓起勇气就去鼓捣绕在栅栏门的铁锁。 哪想这锁链虚扣着,一掰就开,送她很顺利地去开了铁门。 门开了,同样没锁。 吉雅不知道这是不是那无情男人的有心之作,如果还真是,可就又有暧昧温柔可体味了。 门外一团乱里,高举的火将她面上坚定的神情照亮。 所有人都向她看去,看她眼神化作把利剑,浑身带风地走到她阿瓦身旁,立定了就冲在场的人说道:“今日是我私闯军营,本就该死了,现在还有命活着是你们副将的意思,把你们副将叫出来,当场下个指令,他要是让我走我就走,他要我今天死在这里,我吉雅也绝不有推辞!” 她铿锵有力的话音落在风声里,全场都无言了一会儿,岱钦听见一个“死”字,心里不是滋味,更加要将她护在身后,自己站出吼道:“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周围的士兵们受了威胁,霎时间绷紧敏感的神经,捏的手中武器吱啦吱啦响。 场面僵持住没一会儿,包围吉雅他们的人墙很快让开了条缝儿,火把在各人手中传递而来,集中到通道两侧,照亮了撞风前行的韶平光。 他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听见了吉雅刚才的言论,以至于都走到吉雅他们面前了,也不说话,只管将锐利的眉目死死压紧,视线穿过仇恨满天的岱钦他的肩头,直钉在后边的吉雅身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6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在他投来的目光里半是沉沦、半是心痛。 这个男人让她太着迷,不管是他顶天立地时的气魄,还是私下里、床帐间流露的柔情蜜意。 夜风很喧嚣,狂旋在众人身边,从地上卷起瘆人的寒冷。 韶平光目不斜视地盯着她,鹰眼似的,目光太过凌冽,让做父亲的岱钦拔刀对向他怒道:“你个混小子再敢动我女儿一下,我岱钦跟你同归于尽!” 要保护大将的士兵们再次将矛戈指向这个蛮子。 “退下。”韶平光当即向身旁的副手使个眼神,让他带着队伍哗啦啦地整齐走了。 空场只剩他们四个人,因此显得更加冷寂。 吉雅暗暗吸饱一口气,硬生生憋住翻腾的眼泪,垂首往岱钦背后藏去。 “吉雅你看着我!”韶平光一看不见她就心急,急的口气很不好,忍不住往前踏了半步,但让往诺良远阻拦住,再也靠近不得。 岱钦恶狠狠地说道:“我已经跟韶成礼打过招呼,那个地下城你们爱炸不炸,我只要带吉雅出去就好。” 他这么说,韶平光眉头又压低了一层,顿默几秒问道:“你什么意思?” 未等吉雅跳出来申诉委屈,诺良远冷哼一声,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明里追求吉雅,暗里做着奸细的勾当!你大哥把所有的事都跟我们说了,你堂堂一个中原的大将居然愿意喝风吃土地跟着我们到地里爬,早应该想到你是居心叵测,要窃了皇陵的地址回来,要不是中途遇上个瓦兹兰纳,估计这会儿我们还着你的道儿呢!” 韶平光有口莫辩,面对半真半假的指控,他只能咬咬牙关,额上青筋都凸起了一小段。 “吉雅,”他努力稳住肺里乱窜的气息,低沉地说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没有利用过你,能和你在一起,任何阻拦都变得无足轻重。” “放屁!”岱钦呵斥一声,吓得他背后的吉雅缩着的肩都颤松了。 “我是说真的!”韶平光开始不淡定了,让未来的老丈人质疑否定,这比打了败仗更加头疼。 岱钦气鼓鼓地回应:“你他娘的真要是喜欢,就不会丢下自己女人回来通风报信!做这事你跟吉雅商量过吗?你照顾过她的感受吗?” 韶平光又说不出话了,他的沉默让吉雅的心更加沉重,她斜着脑袋探出半个头瞧瞧他,这男人投来的目光里泛着不易察觉的波澜。 吉雅真的很想这时候能让他抱抱自己,让他用火热的体温告诉自己,她从来就是他的心头爱,从没有过半分的欺骗。 对峙陷入僵局,周围潜藏着的士兵睁着铜铃大的鬼眼,暗中将弩弓对准了这三人。 岱钦握刀的手一直未有放下的片刻,最后问一遍:“你让不让?” “把吉雅留下。”韶平光依旧不肯动摇。 说时迟那时快,岱钦攥刀的手扭转过腕,骨头嘎啦一声响,将刀尖旋正了便飞身刺向铠甲裹身的武将。 韶平光纹丝不动,任凭刀子越来越近,甚至就要扎到他的心口了,他仍旧只会注视吉雅。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7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阿瓦不要!”吉雅尖叫着追上去要阻止岱钦,好在岱钦只是吓唬吓唬他,他见韶平光并不躲开,似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之意,于是及时收手,将刀子侧舞几下,就挥走了。 这有惊无险的一幕叫吉雅心口狠狠抽紧又放松,耗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她站在自己阿瓦与韶平光之间,只觉双腿疲软无比。 她微喘着刚才憋下的一股气,望向韶平光,他正全神贯注地慢慢走来,试图靠近她。 “你别过来。”吉雅往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单手捂住了胸口。 韶平光顿住在原地,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丈远的烂泥平地,他甚至只要再往前迈一步就能伸手抱到她。 然而吉雅拒绝了,她哽咽道:“不要再过来了,自你说要用军法处置我的时候开始,吉雅的韶平光就已经死了,死了!” 死了。 韶平光垂眸不语,沉默良久却还是依旧选择前进。 吉雅生怕再靠近他,她又将不可自拔,干脆抽出匕首往他面前划上一刀以示威胁:“你走开!吉雅不要再见到你!” 但是这男人熟视无睹,像个铁人偶,只会前进不会说话,更不会反抗。 臭小子已经伸出手快要碰到吉雅了,岱钦连声警告没有用,就叫上诺良远一起前去试图制服他。 哪成想这时候韶成礼带着人马过来,看到那三人三把刀都齐齐对着自己二弟,立即下令道:“放箭!” 暗里的弓箭手掰动机关,食指粗的弩箭就如同道道无声惊雷,铁制的箭头在夜灯靡暗的渲染下划出幽幽冷光,精准无误地朝吉雅、岱钦与诺良远杀去。 韶平光毫无准备,他未曾想到自己大哥竟会再次下达如此残酷的命令。 远处的寒光闪进他的余光里,当日吉雅在奎朗身后中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促使韶平光下意识飞步冲到吉雅面前,以自己的身躯环抱住她并旋过身子,暗红的斗篷扑扑飞扬起,破碎的一角仍旧破碎,只是今日又多了几个窟窿在上面。 韶成礼也没想到自己二弟会为了一个异族女人搏命,当即就命人停下了箭雨。 吉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死死护在胸膛里,他壮实的手臂肌肉绷起,挡住了她的肩背与腰肢,直至有士兵上前来拽开他并抬往救治所,吉雅这才发现他的背上赫然刺有三支弩箭。 他被抬走时,从背上滴落的鲜血蜿蜒在地,吉雅看这触目惊心的红色,脑海中沉底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奎朗,喜欢奎朗的吉雅,中箭的吉雅,落水的吉雅! 她蓦然将涣散的视线集中向远去的韶平光,那男人分明就是个骗子! “不,不会的!”她快要窒息了,脑子一片混乱,那残存在火盆间的灰色人影现时正踩着地上的鲜血走向她、靠近她,俊美的身形与天赐完美的五官终于清晰。 吉雅看清那是已死的奎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埋藏在心底的痛苦炸裂,这一刻,所有的错爱如洪水袭来,试图将她溺死。 “吉雅,我来带你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奎朗伸过他的手到吉雅面前,温和地说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8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箭雨没停时,岱钦只顾自己女儿身后没有遮拦要中箭,要不是诺良远随从陪护,估计这会儿早就被扎成了马蜂窝。 后来韶成礼走了,留下一截士兵把这三人暂时关起来,岱钦被十几把大刀围成的圈困住身,只能远远地看到吉雅昏倒在地,想喊诺良远前去救她,扭头就发现这男人被几双脚踩在地上吃土呢。 “真是没用!”岱钦暗骂一声,呸一口血唾沫后吆喝起来:“把老子闺女带过来,你们这帮中原的畜生没一个能托付的!啐!” 铁门后边的牢房内,岱钦俯身趴在昏睡的吉雅鼻前,仔细听着她的呼吸。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他从气息的律动里听出吉雅只是累得睡着了,暂时松了口气。 陪在一旁的诺良远笑道:“你还有这本事?” 岱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回道:“老子在塞北养了十多年的畜生,母畜下崽或者小畜生生病的时候,我都是靠听它们的呼吸来看情况的。” 诺良远笑得牙齿都露出来好多颗,调侃他:“你是把女儿当成羊羔在看病,那你不就是老到啃不下草的老畜生了?” 原以为他听了会生气,哪想岱钦反常地沉默,随后叹口气,讲道:“吉雅从小没有额吉,我又不能时常陪她,那会儿要是没有查录美盈,也不知道我女儿能不能熬过前几年,要说起来,查录美盈最大的错就是她把我兄弟给害死了,可对待我女儿,我倒是还欠着她一份恩情。” 诺良远听得出他这是在为瓦兹兰纳可惜,他把画了瓦兹兰纳方位的地图交给了韶成礼,这下可要害的人老家灭亡了。 就在岱钦暗叹可惜的时候,诺良远却嘁笑道:“放心吧你这老狗,当我黑驴这么傻,真会把地下城交代出去?” 本低垂着眸子的岱钦忽地眼前一亮,望向他问起什么情况。 诺良远凑近他耳边低声回道:“我把之前自己去过的假入口给标到地图上了。” 果真,第二天韶成礼就收到了噩耗,他连夜派出去的讨伐军在进入地下通道后,遇上机关,全军覆没。 聚在营房里的一众将士纷纷质疑岱钦所提供地图的真实性,但是就算找来那俩男人质问,也发觉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整个地洞都已经塌了,是真是假也很难再去辨析。 被反绑着手的诺良远在众威武猛将面前冲韶成礼蔑笑道:“我早就说过,瓦兹兰纳是神的领域,不是野蛮的力量能够迫使它屈服的。” 韶成礼站在大堂的最前头,扶着桌子的手蜷拢五指且越捏越紧,手背上的青色筋络从泛白的皮肤下透出来,无言地诉说着愤怒。 他的脸色很不好,冷笑时周身都要生出能使人窒息的漩涡,恨不得把这两男人给绞碎了。 “你说我一个钦赐的大将军野蛮?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野蛮!”韶成礼愈发笑得残酷、冷峻,“来人!将他们拖出去五马分尸!”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89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天色亮起来时,堡垒的高墙边有一片微光衍射。 风儿变得安静,吹拂在刑场上,带着沙子迷了岱钦的眼。 他被反绑了手脚同诺良远跪在冰凉的泥地,从泥里渗出的露水湿了他们的膝盖。 周围真的有五匹马,可爱的马屁股对着他们甩尾巴,还无忧无虑地从鼻子里喷气。 韶成礼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抱着手皱着眉,目光尖锐如昨晚射伤韶平光的箭矢。 站在他身后的将士们提醒道:“将军,时辰到了。” “先从诺良远开始。” 他淡漠的声音响起,将士便向台下比个手势,很快底下的人就拖过五条腕粗的麻绳,一端绑在诺良远身上,一端系在马腿上。 岱钦知道他们俩都要没救了,并不是很怕,倒是担心吉雅,一想到吉雅他就想挣脱束缚,想把这群中原狗贼统统除之而后快。 行刑人过来套绳,他看到先死的竟是这个黑驴,苦笑道:“老狗我拖累你了,下辈子再报答你今日陪着去黄泉的情谊,你看怎么样?” 诺良远低低笑道:“不必了,下辈子我可不想再遇见你。” 太阳又往他们头上爬高一点,城墙边已有刺眼的阳光妍现,细细一束,将整个堡垒内部点亮。 马儿已经踢动蹄子,仰头嘶鸣不断,随着一声号令,岱钦眼见诺良远平躺在地的身子渐渐被拉扯起来,他越看,呼吸越是急促,怒目瞪着这黑驴痛苦的表情,眼眶也红了半圈。 高台上的韶成礼依旧冷眼看他们受苦受难,却也在某刻目睹从远处极速飞来的几线流光将五根麻绳瞬间划断。 叮叮叮几声,三把小匕首深深嵌入泥地,诺良远摔落平地,大喘几口气后恢复了生龙活虎,一下跳将起来,把缠手缠脚的麻绳扯开,还打倒围上来的一片士兵,将岱钦也给解放了。 高台上的将士们往匕首飞来处望去,却见有个身材细巧的女人正全速奔跑而来。 韶成礼注视着吉雅诧异道:“这女人不是关在牢里吗?谁把她放出来的?” 所有人噤声,互相照眼打量过,不像有叛徒的样子。 紧随在她身后追来的士兵高声呼喊道:“将军,囚徒破门而出,杀了不少兄弟了!” 他们又往吉雅身上望,仔细看还真能在她暗紫的衣袍上发现大滩的血迹。 韶成礼命人放箭,霎时就有无数弓箭手拉满铁弓,随着一声令下,又是大片的箭雨射向吉雅。 将士们以为这次她必死无疑了,哪知破风而来的吉雅双手绕到背后,握出了两把短刀,往前面地上一打滚,先是躲掉了密集的前部箭雨,后方疏散的几支也被她旋地而起的一瞬间斩断。 见此情景,韶成礼不多话,抽出腰间佩剑,转身撞开拥挤的将士,飞步从阶梯上跳下,与吉雅迎面杀去。 两人刀碰刀厮杀,吉雅手中邪魅的宝刀镶嵌有闪耀古老光泽的宝石,与利刃相击出的星点火花交相辉映。 韶成礼与她交上手后才明白为何这女人能够单枪匹马破门而出,他奋力挡开吉雅的连环攻击,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身子,捏紧震得痛麻的手,心里喟叹,这女人的力气简直不是常人能有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0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中原堡垒又乱成了一片,韶成礼与吉雅相抗不相上下,眼看这疯女人越来越狂暴,连在一旁忙着应付士兵的岱钦都开始担心,女儿这是怎么了! “吉雅!吉雅?”岱钦用捡来的大刀推开一大片士兵,高声呼喊着往她所在的战场冲去。 但是吉雅已经跟韶成礼杀红了眼,身影与刀光剑影共同闪烁,不见她有停下脚步的时候。 韶成礼吃不消了,咬着牙气都透不出一口,被她震退了一段距离后,向周围插不上手的士兵大喊道:“上铁索!” 果真未待话音泛凉,从乱围的士兵后边突然跳起另一波手擎铁索的勇士,他们跳的那么高,缩起的双腿都到了人脖颈处,悬在空中那瞬间,手中的铁索就跟灵蛇似的,从四面八方蜿蜒地飞向吉雅。 狂暴的女人面目狰狞,手脚脖颈都被困住后挣扎间跌绊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岱钦突破阻碍跑到吉雅跟前连铁索一起把她抱扶起来,急着冲韶成礼喊道:“放了我女儿,你要杀人就杀我!我这条老狗任你宰割,没有一句怨言!” 紧随其后的诺良远跑到父女俩身边停下,气呼呼地跟着吆喝:“你杀一个女人,还算得上男人吗!” 韶成礼现时没了力气,两条手臂跟断了骨头一样提也提不起,十指上捏紧的力道还剩点,不至于剑都握不住。 他像头穷途末路的野兽,眼神里的狂野带了浓重的血腥味,极端愤怒地盯着吉雅,两排牙咬的嘎嘎响。 岱钦忍了许久不见他有反应,又吼了一声才得这个将军的回应:“把他们关到牢里去,算他们命大。” 此夜的明月高悬在牢房顶部的气窗口,幽幽月华撒进来,将沉睡在暗影里的吉雅笼上一团朦胧的光芒。 陪在一旁的岱钦疲惫地靠在石墙上,盯着同样瘫软,面上身上血迹斑驳的诺良远,许久问道:“黑驴其实你不必跟着我赌命,你是中原人,完全可以抛弃我们保平安。” 诺良远眼睛都没睁开,咧开嘴笑道:“嘿,老狗你这么柔情,都让我有些怕了,我可不是你女人,你担心个屁。” 岱钦看着他微笑起来:“我岱钦是个坏人,但是也知道好坏,你是个好人,对我们父女好,我就当你是自己人。” 牢房里起了两人轻微的笑声,沉闷粗犷低沉,应是在风沙里染久了才有的沧桑。 到了后半夜,明月降下去,气窗口已看不见那一轮圆满,唯有一张墨染的天幕与细碎星辰在闪耀。 有人在门口摸索了很久,岱钦听到动静,从梦里醒过来,与同警惕的诺良远互相交流过眼神,还是决定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出乎他俩的意料,铁门的锁卸下后就有个踉跄的身影钻进来,并给他们开了栅栏门。 两个火盆的红焰已微弱,那人走进小小淡淡的光团里,露出苍白的,轮廓分明的脸。 岱钦看清楚了,又是震惊又是怪怨地问道:“你还有脸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1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再次被未来的老丈人嫌弃,大概心里也不好过,只能努力站直了与岱钦认真保证道:“我韶平光是个小人,但对吉雅绝对真心真意。” 岱钦拿痛咧咧的手撑着自己强势站起来,想指着他鼻子骂,但这个小伙落寞又可怜,看起来跟受伤的小狗无异,岱钦突然替他心疼一阵,想出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韶平光低着头看吉雅,眸子里溢满心疼。 这些心疼真是超出了岱钦的预料,仿佛见到多年前的自己,在面对中毒而亡的温柔妻子时的,那个无用的自己。 那时候,年轻的岱钦可真狼狈。 以至于到了中年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的痛仍旧鲜活无比。 夏夜月下,柔和的风将草原抚顺,也抚过他满面的泪水,怀抱里的女人如安睡一般永远地失去了灵魂。 她的灵魂应比宝石更璀璨,她是加布罗草原上的美丽精灵,却被老天爷过早地召回了天上。 她的女儿现时也在受苦受难了,相似的是,也有个爱她的男人,他的心里在流血。 岱钦转身对着墙,双手插上腰,仰头长长地暗叹,想清楚了讲道:“你好好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什么样,好好看着!永远记住她受的伤是你带来的!” 诺良远的心情不会比岱钦轻松,他知道这个小伙需要空间,就起身将岱钦推到了角落里,特意背对着不去看他们。 韶平光始终注视着吉雅,暗影里的吉雅昏睡不醒,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与她平日舒睡时的表情不同,他能因此体会她负伤不轻。 “吉雅。”他屈膝跪坐到她身边,温柔地呼唤着。 等待一会儿,吉雅竟真的有了反应,她身下的稻草被磨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喉间颤出疲累的音调,双臂动两动,试图从稻草堆上把身子撑起来。 韶平光不等她自己挣扎几回,就小心抱她到自己身前,与从前一样的,舒服地依靠到胸前。 吉雅揉揉眼睛,仰起脑袋朝他看,眨两下模糊的眼,看清楚了却突然脸红起来,猛地将他推开了。 他以为这是女人还在生气,硬是要抱她回怀里,哪知吉雅退缩到墙边,紧张地质问道:“你是谁?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 聚在角落里互相开导的诺良远与岱钦听到了她的话,齐齐回过头望向这两人。 岱钦也以为自己女儿闹脾气,劝道:“这小子错是错了,你骂他两句就好,别闹心了。” 吉雅寻着声音才发现自己阿瓦也在,赶忙连爬带跑地躲到他身后,只从岱钦肩头露出眼睛,羞涩地窥视僵在原地的韶平光。 诺良远看看吉雅的反应不像在赌气,拉拉她的衣袖,问道:“那你记得我吗?” 她嗯嗯回道,并拼命点头,顺便诧异道:“诺好汉为何这么问?” 牢房里突然就沉默了片刻,而后岱钦痛快地大笑起来:“这我就没办法了,韶副将你看,连老天爷也不给你机会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2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躲在岱钦背后地吉雅听不懂了,阿瓦在说什么?那个脸色苍白地男人又是谁?为什么诺好汉会如此问自己? 韶平光单手撑着站起来,面向吉雅,面上苦痛都被压制,尽量娓娓道来:“我是你的夫君,我们一起向月神许过誓约,我以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你以妻子的温柔爱护我,我叫韶平光,你叫吉雅。” “夫君?!”吉雅吃惊地反问,恢复了纯洁不染霜尘的目光如春风笼罩在他身上。 韶平光点头,向她走近。 作为父亲,岱钦听到自己女儿与这个男人私定终身的消息,开始当然会有愤怒,但他想到自己现在成了困兽,没有能力保护她,而韶平光又对她如此执着,把吉雅交给他说不定还能保她平安。 咬咬牙,岱钦只好忍痛割爱,对韶平光讲道:“你当真愿意娶吉雅为妻?” 韶平光走到父女跟前,看到她忘了先前经历的苦难,心里的疼痛瞬间被治愈了不少,点头道:“她已经是我韶平光唯一的妻子,现在是,以后也是,如果有下辈子,必须也是。” “吉雅。”听此,岱钦颔首唤了一声,让自己女儿站到了小伙的跟前,说道:“你跟他走。” 吉雅慌张失措,不能理解父亲这是怎么了,又想往他身后躲,但是让岱钦拦住,推给了这个陌生男人。 “阿瓦!你不要我了?!”吉雅让韶平光单手困在身前,挣脱不得,只好放开嗓门向岱钦尖声质问。 岱钦的眼里有点点微光在打转,他不敢看吉雅,只好直盯着韶平光咬出一字一句:“我女儿就拜托你了,你好好对她,如果以后不要她了也请放她一条生路,毕竟她曾经也这么喜欢你。” 说罢就转身去,又将两手撑上无力挺直的腰,垂首沉默。 吉雅快要疯了,刚醒来就被阿瓦抛弃给一个陌生男人,这个男人还扛起她出了牢房,远离了阿瓦,一路往营房赶。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进了屋里,大门一关上,吉雅哭喊挣扎都没有用,想动手但无论怎么捶打韶平光,他都忍住了没反应,直到她再也没力气往门口逃。 韶平光就像道铜墙铁壁挡住她,终于在这女人哭的站不住时伸手抱住她,习惯性地用扎人的胡渣去亲昵她的脸。 吉雅很厌恶地躲开了,却惹得韶平光更加气喘心不定。 “我没有骗你,你确实是我的妻子。”他使了力气掰正那张乱晃的小脸,凑近了暧昧地朝她唇边细语。 吉雅发现自己的身子忽然软了,明明眼前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为什么他的气息自己竟是这般熟悉? “你说我跟你成亲了?”她安静下来,试探问道。 韶平光郑重地点头,他那琥珀滴成的眸子一寸不移地与她的眸子相映,眼睑微垂,有深深的忧郁在他心底吹起涟漪波澜。 “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吉雅承认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沉醉了,问时浑身泛起奇异的感觉,肩头有点酥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3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跟着我,你和你的父亲都不会死。”韶平光说时往她唇上贴近,她柔软的红唇上脱了皮,吻起来有些粗糙。 吉雅本想反抗,但是想到阿瓦还在牢里,这个男人又说他有本事可以救他们,于是躲开之后问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私闯进你们中原军的堡垒真的可以不用死吗?” 他淡然笑道:“你是我妻子,我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你的父亲就是我的老丈人,我当然不会让你们有事。” “那,作为妻子,我应该要做些什么?”她的视线往一旁晃了晃,羞的不敢与他继续对视。 韶平光看不够她如星如湖的明眸,又将她的脸往回拨了拨,低头热烈地吻她,本拦在脊背上的手开始往她身子游走。 她单薄的身子受过伤,让大手轻轻触碰几下都有耗人的疼痛蔓延开来,便下意识想将他推开。 “怎么了?”他吻不到,心下起了烦躁,但是看到吉雅眉头皱起来,不像是不情愿,而是不舒服,立马忘却了自己的不悦,关切道:“弄疼你了?” 她双眼泛波,委屈地点点头。 韶平光也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背上还有两个窟窿没有愈合,根本不能行剧烈的房事。 “你跟我过来。”他放开吉雅,牵起她的手往床帐里走,爬上床铺后让她趴在自己腿上,问了几遍身体情况就着手往她犯疼的腰间轻轻按揉。 吉雅有点怕痒,本来还担心着自己今晚要受他消磨了,谁想这男人如此温柔,自己面色还苍白,净想着给她舒缓。 “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我可是私闯军营的罪人。”她又问,但是语气里明显多了嗔怪的情绪。 韶平光笑道:“都说了几次你还不相信,我是你丈夫,我们一起对月发过誓的。” “对月发过誓就算夫妻了?有拜过堂吗?有你们中原的大红花轿来娶我吗?”吉雅欲跳起来,但是让他一下摁压住。 他只能承认:“没有,但是你留下来,或者跟我回去,我就能给你十里红妆,从街头到巷尾。” 吉雅只能苦笑道:“我可没有你们中原人要的嫁妆,一分都没有。” “我说过要你嫁妆了吗?”韶平光往她腰上稍微用了力气,就抓的吉雅嗷嗷大叫,大骂他混蛋。 听她有活力地哭喊叫骂,韶平光仿佛又回到之前与她的那些夜晚。 那些夜晚美如蜜,有她在身边,那是千金不换的美妙时光。 今夜也是如此,他捏够了,就把她抱起来,让她贴靠在自己怀中,一起看着窗外透来的灯火将床帐染凉。 吉雅靠在他身前,脊背贴上咚咚响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叫她莫名的安心。 “把手给我。”他将脸亲昵到她的脸颊上,摸黑握到她伸过来的小手,轻轻拿捏着往帐子上的微光摸两摸,随后在她耳边悄悄话说着:“这样的光好看吗?” “好看。” “像什么?” “萤火虫。” 韶平光轻笑起来:“等我们伤好了,我天天带你去河边看萤火虫。”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4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说天天,被笼在怀里的吉雅问道:“冬天了怎么办?到时候哪里去找萤火虫?你这不是夸下海口吗?” 韶平光没想到她这么较真,但也很开心她能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地搭理自己,心起爱意间就往她干燥起皮的半边脸颊亲上一口,吉雅被他的暧昧扰乱了半寸心,在他怀抱里转过身,两手掌抵上他胸膛使劲推,推时嘀咕起来:“看你信口雌黄是惯犯,说什么我和你的事八成也是假的。” 这点力气不大,对于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压根不去理会,覆身把她压结实在被褥上,边亲边说道:“你腰窝上有个烫伤的疤,是你五岁时候不小心撞上了烫红的马蹄铁。” 本在挣扎的吉雅这下愣了,而后反驳道:“这事我阿瓦跟你说的吧?” 他不搭话,摁在她肩头的手往胳肢窝里捏,准确无误地捏到了她最敏感的那块痒痒肉。 吉雅爆出笑声,手臂一紧就夹住了他的两指。 “你做什么!”她憋住笑声,空出另一只手拍他。 他还是不答,手掌轻飘飘地继续往下挪移,挪到腰窝处,往伤疤的旁边按一按,说道:“这里,有个朱砂痣。” 朱砂痣? 吉雅心动一下,但很快反驳:“定又是我阿瓦告诉你的。” “那这里呢?”他的大手狡猾地越过她的腿缝,往极内侧的一块地方点压几下,“两个小红斑。” 这下吉雅的眼睛不得不死死睁大,在黑暗里朝他模糊不清的脸看。 看不到就用摸,摸到陌生却隐隐有些熟悉的轮廓,不知怎么的,就拿自己的唇往他胡渣上亲。 韶平光让这个吻激的血脉喷张,但今夜身体状况不允许,只能以纯纯的吻代之,并与她贴亲地拥抱。 他的唇在她脖颈上印过,沾染了香味,就在往下进一步的时候又让她阻拦住。 吉雅在迷乱里清醒了些,虽说感觉上这男人并不陌生,但实际上自己确实不认识他啊! “你走开走开!我不认识你!”她脸红气喘地要从他身下逃走,但是力气一用大他的伤口就要犯痛。 韶平光忍着不喊疼,让吉雅无端接过这阵痛到心里,突然可怜他几分,于是两条被控住的小臂不动了,两条与他的毛腿缠一起的细腿不再乱踢,脚腕转一转就用圆润的脚趾头去撩拨有些发硬的腿毛。 这是吉雅之前惯用的伎俩,两人一有点小吵小闹小脾气,她就调戏他的腿毛,直到他受不住那份直钻心里的痒,主动与她认错妥协,然后又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热情膨胀。 今夜还是如此,他都开始怀疑这女人会不会是假装失忆。 “你告诉我,吉雅,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他的手再度空下之后,就去捏她光洁的下巴。 吉雅被他捏痛,张口就咬,连同脱皮的嘴唇一起触在他的手上。 “你这人可真奇怪,我明明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偏要怀疑我。”她虽嘴上怪怨,但身体老实得很,该有的反应还是有,只是这一晚无论如何都是那么清水,让她半庆幸又半可惜。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5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晚吉雅在他从后而来的全身心拥抱里很轻易地入睡了,还做了个梦,梦中与他轻车熟路地翻云覆雨,却没有一丝羞怯,甚至看到他小麦色的结实肌肉,心中小鹿都快将心墙撞裂了。 她在梦里受他细致的抚摸,从头发到脚趾,耐心又温柔,酥的她整个人都软了。 咦,好像不止梦里。 吉雅醒来但还未睁开眼时,就清楚地感受到了一只大手慢悠悠地在她没有遮掩的腿上来回抚摸,浑身一个激灵屈起膝盖就往他人顶,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膝盖骨让他大掌轻松挡住,又受他指尖在髌骨旁的穴位处稍微猛摁一下,吉雅整个人都反射性地弹动起来。 见她吃瘪,侧卧在身旁的韶平光开怀地笑起来,手上的力道还不肯放松,又多按几次,惹得吉雅哭出来,两手推不过他就往他手臂上怨恨地拍。 她一哭,韶平光就没有办法。 两人此时还在同一条被褥里,只穿了一层单薄的衣服,享着同样的温度,吉雅身子冷,他为了安抚这抽泣不止的女人,也使出慣常要用的,用自己胸膛贴到她冰凉的后背,下巴抵到了她的肩颈窝里,还蹭两蹭,跟猫咪向主人示好似的。 吉雅内里有感应,当真不再哭闹,而是翻个身,辗转过来,用一双泪水未退的眼仔细打量他。 他真是个英俊的男人,吉雅忽然有些心动,不明白自己是被征服了? “不不不。”她闭上眼使劲摇摇头,不顾他随后还想用上的撩骚手法,踢开被子就挣脱开,猛一下赤脚跳到地上,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陪你睡了,你也应该放我阿瓦还有诺好汉出来了吧?” “睡?你知道这个字什么意思吗?”他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往床边一站,居高临下地向她坏笑道。 吉雅脸红,张嘴说不出口,磕巴半天只憋出一句:“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说说,说清楚,讲明白了我就让人把他们放了。”他有意挑逗,但不等她反应,就注意到她缺水起皮的唇,立马往墙角的两个大木箱子里翻,翻出不少衣物与玩意,终于在一个小蓝布包裹中找到了他想要的。 吉雅见他把包裹摊开在桌上,里边的几个小瓷盒展露出来,纯净的水白色里描了花纹,怪可爱。 她还以为是什么胭脂水粉,本想拒绝他,哪知韶平光用小指往里的泛黄膏体沾一点,就想往她唇上涂, “别碰别碰,我不学你们中原的女人抹胭脂。”吉雅装模作样地拒绝,但身体仍旧很老实,任由他仔细给抹了两层。 涂完了,吉雅将嘴唇抿一抿,抿出一股香味,特别香甜,让她忍不住要咬自己的下唇吃。 韶平光见状,立马用手指将她咬进去的唇瓣给拓了出来,笑道:“这是我娘托人送来的,她怕我在这风沙地里不习惯,所以特意找人调配的无色口脂,你看你,脸上嘴上都干的蜕皮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6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吉雅往梳妆台上拿过镜子一瞧,果然没什么颜色,而且那些白色的小皮都不见了。 她慢吞吞放下铜镜,转过身来问道:“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想干什么?” 韶平光不能理解了,自己都解释过多少遍,她却始终不肯相信,于是干脆一本正经地胡说道:“当然是想睡你。” “睡是什么意思?”她借机反问,让他暗叹自己中了套路。 “男人睡女人,就是生小孩的意思。”他只能如此解释。 吉雅刚想问他生小孩什么意思,哪知胃里突然一阵翻腾,食管里涌上汹涌的堵意,促她双手捂紧了就跑到屋外吐了一地的食糜。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还以为韶平光给自己涂了毒药,回头向他愤愤不平道:“我还以为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想给我下毒,你一个大男人,又是大将军,杀我一个女人跟捏死蚂蚁一样,为什么一定要用感情来欺骗我?” 韶平光被骂的一头雾水,往手边的盒子看看闻闻,都不像毒药,这东西他用过,好用得很,哪里出过事情。 但这会吉雅呕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胃里的东西吐光了,就不断往外反酸水。 “来人,把大夫叫过来!”他急起来,冲到门外一把扶住吉雅,向小兵命道。 结果大夫一来,诊断半天,终于笑嘻嘻地向他恭喜道:“恭喜副将,吉雅小姐有喜了。” 吉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等大夫一走,傻头傻脑地跟韶平光问起:“你说生小孩就是这个意思?我昨天晚上和你睡一张床就要生小孩了?” 当爹的韶平光胸腔里热血澎湃,他从来驰骋沙场得意,对待什么都是力量尽显,但是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有个小生命在等他的呵护,他韶平光不能再是那般野蛮的男人了! 吉雅看他没听进去,又重复一遍,音量提高百倍,才把他叫醒。 但韶平光真是太兴奋了,不等她还有什么问题就将她离地抱起,往她脸上使劲吻,那吻就跟下雨时候,雨点扑到她面上一样,不一会儿就害她满面口水。 “等等!我问你!我不记得跟你,跟你有过那种事的,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怀孕可!”她羞怯又害怕,双手搭在他肩上,双脚还不曾着地。 韶平光这下可以解释可:“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我老婆,你就是不听,这下你能相信了吧?这世上只有我韶平光睡过你,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你个死人说什么胡话!”她心中痒意更甚,红了脸使劲捏他下巴,想要以牙还牙,但最后痛的还是自己的手。 这事韶平光定要去向岱钦还有韶成礼讲的,岱钦听了女儿有身孕的事,当即警告韶平光,吉雅的未来可得由他负责了。 韶平光求之不得,这下生米煮成熟饭,连难搞的老丈人都只能被迫承认他这个中原女婿。 而自己大哥倒是挺好搞定,可能一来韶成礼怕他又要为这个女人做傻事,二来毕竟岱钦与云晚的关系不差,把吉雅套住了,就等于把岱钦套住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7章 我愿意为你放弃姓名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虽说前几天他才下过五马分尸的死令。 “这样吧,你挑个日子,我做主让吉雅进我们韶家的门。”韶成礼放下手中的墨笔,向自己二弟先是一番恭喜,而后如此授意。 韶平光回应:“择日不如撞日,今天。” “今天?会不会太仓促了?”韶成礼忽的抬头,看到的是弟弟面上的决绝。 他坚定地答:“今天的只是弥补她,往后我带她回京,才要用真正的好彩好礼。” 韶平光原是这个意思,既怕日子等太长又怕这事在都护府办不好,于是想出个如此的计策,先给她正式的名分,将来再把梦想中的排场补上。 但是吉雅听了又要与他闹腾起来:“你不是说什么十里红妆,什么街头巷尾吗?怎么就成这点排场了?” 他站在屋里,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挑着话回道:“这里条件不好,所以我要你跟我一起回京。” “你这个大骗子!我才不会相信你!”吉雅带着三个月的身孕又是蹦又是跳地往屋外逃,韶平光满心忧虑地追在后边,被她一句“你再过来我就一掌了结你儿子,你还敢不敢过来?”给堵在了十步外的路上。 吉雅继续往堡垒大门口蹦,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看韶平光,发现他还不依不饶地跟着。 于是她加快脚步要冲过守卫的阻拦,韶平光赶忙向刀枪指向吉雅的士兵喊道:“让她过去!” 果真吉雅很顺利地逃到了堡垒外,徒步追上了已经被释放的岱钦和诺良远。 岱钦看她跟上来,不解道:“不是让你在里边好好呆着了吗?怀着身孕还跑出来多危险!” 吉雅嘟起嘴,让岱钦抱上马,回道:“那个男人真讨厌,总说我是他妻子,但是又总是拿不出证据来。” 另一匹马上的诺良远笑道:“什么拿不出证据,你肚子里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吉雅颔首,脸又红了一片,被韶平光握热的手往腹上摸摸,里边的小生命似乎在跳动。 “阿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岱钦听出她的心思,笑道:“这人其实啊,并没有那么坏,对你倒是挺真,听阿瓦一句话,你要是愿意,跟着他其实也不错。” 诺良远不免假装吃惊:“呦,你这老狗倒是蛮有意思,先前是谁说的那小子的坏话?” 两个老头又开始对骂起来,吉雅迎面火热的夕阳,脑中始终忘不掉他的笑容与身影,忽然间,这个问题也就没那么好问的了。 她冲天边浑圆的夕阳咧嘴笑,暗笑这个男人真是蠢透天了。 这已是十年前,早就远去的故事,而今时今日,在榆河村里,诺良远与绿影讲到薛怀瑢的死,内心仍旧有自责:“当日若不是我执意要带她出了洞窟,你娘也就不会在半路上受了天寒地冻的苦,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 绿影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怪谁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岱钦害死了她娘。 “后来你把我娘的尸体放哪儿了?”她混乱间想起还有这件事,赶忙问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8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还在地下城里,十年了,我们都没有找到关于查录美盈的一点消息。”诺良远如实道,他站在那儿,不管榆河村如何颠簸,都稳稳当当地站着。 绿影有些颤抖,她记忆中的娘或许现在还有机会活过来。 “你带我去那里,我要见我娘!”她拔腿跑到这个壮汉面前,睁大一双眼仰头向他郑重地请求。 绿影墨绿色的眸子很神秘,在地下城的幽暗环境里隐隐透出一潭深邃。 诺良远愣了片刻,心叹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瞳色,竟是跟利俄格王有着几分相像。 不待他答应,整个村子忽又剧烈颤动起来,他们头顶上落下更多的石块与灰尘,迷了绿影的眼睛。 她紧紧闭上眼,捂起嘴呛几声,再睁开时,村子不震了,本在眼前的男人也不见了。 整个地下城又恢复了平静,但地面上一片狼藉,韶正仪满头满脸扑满灰,踉踉跄跄地回到医馆里,一间房一间房地寻到姬蔓荷,看她虽然还没醒,但有乐竹守在榻旁,安心了不少。 皱弯了眉头的乐竹见他来了,赶忙起身小跑到门口关切道:“刚才动静这么大,你在外边没伤着吧?” 她说时从袖子里抽出塞成一团的柔软手绢,扫干净他睫毛上的落灰。 他视线往里边的姬蔓荷望,嘴里答道:“诺秋蕊活了。” 这事他好好跟乐竹讲了讲,乐竹只剩叹息:“诺小姐知道你喜欢上别的女人,怨气定是要很大,如果以后她要你在蔓荷与她之间选择一个,你怎么选?” 韶正仪萎蔫地坐在榻沿,握着姬蔓荷的手不肯松开,良久回应:“先把她们两个换回来再说,我会和诺秋蕊讲清楚,如果真的没有两全办法,我就只能做个凉薄的男人了。” 榆河村的动乱过去半月之后,姬蔓荷的伤已经痊愈了一半,还有董姐姐和陆澈,他们两人恢复得不错,早于她活奔乱跳在客栈的院子里。 姬蔓荷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董姐姐老样子追着陆公子不放,转头就向桌对面正为那称作“瓦兹兰纳”地方在哪里而苦恼的韶正仪笑道:“现在你老情人活了,打算拿我怎么办?” 他充耳不闻,继续对着一张张地图装模作样地研究来研究去。 姬蔓荷脱出一只鞋,在桌底下用脚尖去撩骚他的腿,他果真吃不消这种刺激,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朝她假正经道:“女孩子家的,这么放荡,成何体统。” 这话让姬蔓荷听着心里不舒服,当即收回脚,胡乱套好鞋子,气嘟嘟地打算起身离开。 他立马撇开凳子,往她面前张手挡住她的去路,正要赔罪,却受她两条细瘦胳膊环抱住腰,娇嫩地脸儿轻轻柔柔地贴到他的胸膛里。 韶正仪有些懵,抱住她后低头往她耳边吹风:“刚才我语气重了。” 她却猛地晃晃头,抬起脸显露出人意料的笑意:“我就是要你让我不成体统,我愿意为你放荡。”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199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听了脸红,平生还是头一回让一个女人这么撩拨,于是抱她的手臂发痒、嘴打滑,就要说道:“你从哪里学的混话,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哪知等他说完,姬蔓荷抬起膝盖往他裆里顶一记,抬手又往他脸上啪一巴掌,骂道:“你果然是个坏人!色胆包天,光天化日调戏我。” 顿时懵圈的韶正仪眼睛都瞪大了,他一手捂着让她轻轻扇响的脸,另一手还僵硬地搭在她肩上,憋了半天,才皱圆了眼,委屈地问道:“明明是你调戏我在先,怎么变成了我是坏人?” 出了口气的姬蔓荷撩起袖子,目光泛青地嘁笑道:“就你还想当个凉薄的负心男人,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一惊,明白过来这女人听到了他和乐竹的对话,回道:“我这不是都为了你在考虑吗?难不成还要我抛弃你,选择她?” 姬蔓荷心头不舒服,想他虽然有这个心,但始终是他与诺秋蕊搞不拎清在先,而自己与他纠缠在后,这些纠结就像是极细极缭乱的细线,拦住她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韶正仪看出她垂眸沉默时的纠结,落下捂脸的手,悻悻地叹气道:“你想这么多干嘛?感情的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能分得清楚那才叫怪,反正你情我愿,再说你睡都跟我睡了,再这样岂不是有装模作样的嫌疑?” 他说的露骨又直白,让姬蔓荷心头掠过一阵凉风,忽然抖一抖浑浑噩噩的脑袋,承认道:“你我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算我投错胎,错生了女儿身,不然就能像你们男人一样心安理得地玩弄感情,说什么好听的话,不都是为了那话儿的舒服才讲的吗?” 韶正仪听了十分不服,她的话像刺,硬生生扎到他心里,促他眉目间生出一股怒气,质问道:“我怎么玩弄你了?只对你一个人好还不行?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两人面对面吵起来,声音虽不大,但是情绪波动很大,姬蔓荷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硬朗的五官轮廓上有了些许风沙的痕迹,紧皱的眉头暗示了他的认真,并非不耐烦或是敷衍。 她突然心酸得说不出话,一半为了自己,一半为了这男人对待她的全身心投入,一颗真心被质疑的他连呼吸起伏都不匀了。 “那我不是真的很喜欢你,但现实却又那么难吗?”姬蔓荷憋不住了,眼泪唰一下流下来,颇为委屈地哭道。 他听了,往里皱的眉头倏地松开,本就晶莹剔透的眸子里也有微光闪烁,沉默几许,颔首低沉道:“你相信我,我巴图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你,现实再难我都不会放手。” 他说起时多有决心与气魄,姬蔓荷狠狠吸两口气,嗷地大哭出来,重新拥抱住他,眼泪都抹到了他的衣服,在棉布上印出几块可爱的水渍。 韶正仪抱着她安抚不断,原本的争吵现在换成了甜言蜜语,正甜蜜着,敞开的房门让人叩响,姬蔓荷抬起埋着的脸,看过去,是陆澈来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0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到了晚上,该是入睡的时候,姬蔓荷在乐竹的帮助下梳洗换药,一切都打理妥当,正要睡下,韶正仪又端着满脸心事来找她了。 本是乐竹与她一屋,韶正仪慢吞吞走到桌边,朝乐竹倦笑说道:“我想陪她一会儿,用不了多时。” 乐竹收拾好台子上的脸巾水盆,踏过被水洒湿的木头地面,走两步想起什么来,回头嘱咐道:“可别太过火,注意伤口。”然后颔首含笑,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姬蔓荷曲腿坐在被褥上,待她带上门,屋里只剩他俩,趁韶正仪没反应过来,就拿双手往他肩头捏,捏几下就环过他脖颈,直起腰背,与他脸挨着脸,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隐隐有些粗重,是真的心头有巨石的沉重。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今天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她担忧起来,松开一只手将他还楞向门口的脸掰过来。 韶正仪望向她的眼睛,直直要看到心底的样子,依旧是那副只对她才有的会心笑容,低声说道:“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她咧嘴打起坏笑,绕在他背上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扯他的小辫子。 韶正仪又沉默一会儿,抱她往枕上躺下,自个儿盯着床帐子出神,一条胳膊里还不忘搂她搂得紧紧的。 “我最想要你赶紧回家去。”他最终闭上眼,叹出这么一句。 听惯了他这种要求,姬蔓荷也不生气,往他胳肢窝里钻,连连哼声拒绝。 韶正仪往她脑门上弹指一记,说道:“嗯什么嗯,你不回家,让我怎么放心?前边的沙漠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我怎么不能去了?虽然换了个身子,好歹我也是从小军营里滚大的,能认路能辩方向,还能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睡,怎么就不能去了?”她急了,撑起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用眼神抗议。 她这么有决心,却让韶正仪更加忧虑,谁知女人的脾气上来,姬蔓荷当即用豁然开朗的口气,质问道:“这么想支开我,难不成你要与诺秋蕊去旧情复燃?” 韶正仪学她白天眼放青光地嘁笑道:“现在担心了?天亮着的时候谁说我不能成个凉薄的男人?” 他眼见姬蔓荷无言以对,那幅词穷吃瘪的模样可真让他开怀,心意爱意翻腾间,就将她重新拉回怀中,翻过身子,用结实的胸膛轻轻碾她。 “听我话乖乖回家,等我找到办法,一定能让你俩换过来。”他往她耳边吹着风,大手还在她曲线上柔柔安抚。 姬蔓荷心不定,定要咬住自己的怀疑来质疑他,多问了几遍不得回答,就想着推开他。 这种时候是最好压她的时机,韶正仪不想错过,寻着她的唇线从嘴角吻到唇中央,慢慢地细致地用舌尖撩拨她,正想撬开她的齿关,哪想姬蔓荷张嘴就咬住他的舌头,痛得他摁着她肩头的手不停拍在枕边。 咬过一会儿,姬蔓荷才松开,同与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明天就回家,回家就嫁给别人,我就当从来不认识什么巴图什么韶正仪。”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1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含着半截被咬肿的舌头,说话也不利索,从她身上爬起来,坐在那儿支支吾吾地指控她的野蛮。 他这小媳妇的脾性还是改不了,姬蔓荷憋着笑,侧个身子埋了半张脸在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闪闪烁烁地望着他。 床帐外,一盏孤灯欲燃欲灭,照不亮床笫深处的角落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姬蔓荷从他的蕴热怀抱中脱身,滚个圈就把薄被子裹住汗淋淋的自己,虽然浑身是舒服了,可心头的气还憋着,特别是她迷迷糊糊间又听到他的促催,“快回家吧,快回家吧”,跟人老太站山上的小庙宇前招魂一样,听得她烦躁不堪。 “你别吵了,今天就当最后一次,我明天掉头回京城,以后你也别追过来,再见也当不认识你!”她咕囔着,脑袋往被子里钻,闷声说的决绝话让韶正仪一句都听不清楚。 他半坐在她身旁,披了件敞开的亵衣,曲起一条腿,又叉开一条腿,两手搭在各自一边的腿上,就这深沉模样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不得回应,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看他,又将刚才说的重复一次,却也只得他懒懒地瞥一眼,然而这男人默默地跳下床,胡乱敛好衣裳,快步出门回去了。 第二日,榆河村的风很大很嘈杂,董姐姐趁早来帮她收拾好行装,将一个大包裹放到桌上后拍拍手,笑道:“男人京城里多的是,再说凭你的家世条件,再加现在这身皮囊,只要往外放句话,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你看你现在,低头丧气的模样,为了这么个混小子,又是何必呢?” 姬蔓荷坐在床沿垂首沉默,身上某几处咬痕还留有昨晚的火热温度,她漫不经心地隔着层衣裳抓一把,略有哭腔地问道:“他人呢?” 董姐姐开开心心地去开窗户,一边回道:“外边的天没亮就走了。” “他就这么不想我跟着吗?”姬蔓荷嗷一声哭出来,跟个孩子一样,哭得本来一双大眼成了细黑的缝儿,窗外大树的光芒把她满脸的泪水照得微微亮。 董姐姐在窗边别过头来看她,看了会儿还是决定道:“别哭了,去洗把脸,我们等会就上路。” 打盆水洗掉满脸的泪渍,姬蔓荷透口气,拿白面馒头塞饱肚子后精神恢复了许多,不再哭哭啼啼的,还与董姐姐有说有笑上了。 两人搬了行李到村口接她们的马车旁,往洞口处远眺,外边的天已经发白发亮,似乎阳光普照,一切都很安详美好。 赶车的马夫见人来了,赶紧从后边的石头上跳起来,拍拍屁股跑到两人面前,笑道:“二爷吩咐过让我送各位小姐平平安安地回关内,小姐们就放心吧。” 他说时从车子轴底下抽出一条细长的马鞭,灵活地跳上车,拽了会缰绳。 姬蔓荷敛起裙子跳上车,开了车厢的两扇格子门进去,却发现里边竟然事先躺了个昏迷样的女人。 她上前仔细一瞧,惊道:“这不是绿影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2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随后跳上来的董姐姐倒是挺镇定地说道:“陆澈做主让我带回去的,别看了,她只是喝药睡着了,天黑之前都不会醒。” 结果行在路上,还没半天工夫,绿影就醒了。 姬蔓荷本靠着车厢壁打盹,让一阵鬼哭狼嚎给惊醒,揉揉眼往车厢里打量,见绿影正被董姐姐反手制服、紧紧贴在厢壁上。 她忙去劝架,让董姐姐给呵斥开,听她教训道:“你们两个都给我乖乖地上路,不然别怪我力气大,捏折了一条腿一条手,当时候谁找我来赔都没有用。” 女王般的威严将姬蔓荷恐吓地立马直身端坐好,不敢发声,绿影只剩低低的抽泣,过久等董姐姐消气了才敢吱声:“好姐姐,你放我去找我娘吧。” 她千求万求,还是没有打动这个彪悍的女人,从壁上下来后,绿影就往姬蔓荷那边靠,过个一两时辰,等董姐姐睡着了,她就开始策动姬蔓荷:“你不想回去找韶三爷?真要狠心放他走?” “他爱走不走,反正我跟他就此没关系了。”姬蔓荷说着气话,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意。 绿影失望地哦一声,随后垂首低语:“韶三爷昨天还跟我讲,他真的很喜欢你,这辈子都认定你了。” 姬蔓荷心中一动,可自知是这姑娘的甜言蜜语,也就忍了下来,不去理睬她。 但憋了很久,终于还是败给了“喜欢”两字,任凭她捏造,姬蔓荷都没有忘记一件事,那就是韶正仪本来就很喜欢她嘛。 “可是,你跟我说也没用,你看董姐姐守着,我们想调头都难。”她气馁地说道。 绿影咬唇思索一会儿,就往董姐姐身旁挪点位置,将她晃醒了说道:“董姐姐可喜欢我二哥?” “喜欢又怎么样?”董姐姐无味地揉揉惺忪睡眼,连打了两个哈欠,眼角都攒出了清泪。 “要是我二哥再也回不来了呢?董姐姐你功夫这么高,就不想在他身边帮他一把吗?” 姬蔓荷听她们辩论来辩论去,终是董姐姐狠心,绿影处于下风。 她正要上去把哭得惨兮兮的绿影拉回来,董姐姐这时候也已经背过身不想理这倔强的姑娘,哪知绿影扯开嗓门大喊一声:“嫂子!” 这一声嫂子可把董姐姐给怔住了。 已远走十几里路的驼队让后头赶上来的三个女人拖住了脚步。 起先是骑在驼峰上的韶正仪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媳妇儿,媳妇儿快回头看我!”,他往身后别过头,让阳光晒得眯拢的眼睛看到陆澈安排的马车竟然回来了,姬蔓荷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正远远地向他挥手。 他赶紧向走在前边的陆澈喊道:“她们怎么追来了?” 陆澈也没料到这情况,等车赶到,看见绿影躲在车厢里不敢出来,董筠抱着手靠在门边,她的脸让头上遮阳的帘子挡去一半,可也能看出满是无奈的神色。 姬蔓荷打招呼时候虽然热情,但一落地就闭了嘴,无处安放的双手敛着裙边,缩着肩站在马车前,与韶正仪隔了老远的距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3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看韶正仪从驼峰上跳下来,很生气的样子,更加撇过脸不想去看他,只管自己在原地杵着。 “我问你。”倒是他跑到她面前,先发制人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姬蔓荷踌躇几下,抬起眼从额前散落的乱发中望向他,这男人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似乎对她的称呼不服。 “媳妇儿。”她嘀咕一声,立马又缩起肩膀,等着他会有什么反应。 韶正仪手足无措地咬牙跺脚,自己在那儿癫狂了一阵后,又向她问道:“再说一次!” “媳妇儿!”姬蔓荷倏地挺直腰板,扯高了嗓门喊一声,整个队里的人都看过来,看着韶三爷尴尬地将她拉上奔到马车车厢里去。 她让他推搡着挤到最里面,董姐姐和绿影都被赶了下去,正好陆澈要与她俩问话。 车厢里的帘子都放下来,两扇格子门都关上,暗暗的,姬蔓荷心里头一阵发痒,缩靠着厢壁,怯怯又害羞地问道:“你干嘛?” 他气呼呼地坐在对面,说道:“‘媳妇儿’只能我来叫你,懂吗?” “虽然我还没娶你,但是我追上来就是对你负责的。”姬蔓荷说时坐端正了,语气也严肃起来。 韶正仪舔舔嘴唇垂下头,怒气瞬时就没了,他暗笑过一会儿,又看向她,说道:“怎么说都是你嫁给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娶我?” “我是个女人都有决心陪你走到底了,你却总是赶我走,你说你还是不是男人了?要是,就该有这种觉悟:我的女人我会保护好,不管去哪里。懂了吗?”姬蔓荷正经万分,心想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他了。 哪知他根本不理会,转身就要下车,下车前警告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回家我真就不管你了,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跟谁好上就跟谁好上。” 姬蔓荷顿时脾气上头,回应道:“行!算我好心当作驴肝肺,从此我跟你不认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别管谁!” 她这么叫嚣,韶正仪竟也是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厢,去找前边队里的老驼夫,姬蔓荷从摇摆未定的格子门里望出去,这家伙走得跟莽汉一样大大咧咧,还在中原时的少爷做派现时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男人本就是草原来的,长得又那么壮实,跟头牛一样,她扶着门边,不知不觉歪了头望他的背影,心中腾起的可全是甜蜜的滋味啊。 队伍被这么一耽搁,老驼夫一手搭在额上朝远处地平线瞭望,见血红的太阳已西沉过半,天上的云翳变暗,回头就嘱咐下去:“干脆不走了,就地搭棚子升篝火,明早等太阳升起来再出发,这边夜晚很冷,大伙儿注意保暖,有女人的把女人抱紧一点,独身的自己被子裹好,可别受凉了。” 这时候董姐姐与绿影还被陆澈拉在一旁训话,没有露营装备的姬蔓荷提着一个无用的包裹孤零零地站在驼队外围,傻傻地看着他们卸下装备,就地搭建起来。 她往队里扫一圈,看到不远处的乐竹一直想过来,但让韶正仪喝止住,正左右为难着。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4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乐竹远远看到姬蔓荷的落魄样,心内挺急,又受韶正仪的阻碍,只得冲她喊道:“小姐过来吧。” 她这么喊,一旁弯腰忙着从箱子里拖出油布与木杆的韶正仪立马皱眉道:“你别管她,她吃点苦头就知道回家了。” 乐竹罕有发脾气的时候,这会儿也要教训他:“你当她追着来是干嘛的?现在生气归生气,这人还是得由你照顾好吧,万一真让其他男人拐去了,你舍得吗?” 两手还搬着一叠沉重油布的韶正仪顿时没了刚才那股气势,低低哼道:“她真要走,我也留不住。” “你这什么话,人都追过来了,要走也是你亲手推走的。” 那头的姬蔓荷看见他不开心的模样,再加上一向心平气和的乐竹此时也有些怒意上脸,心知他这回是真的下狠心,要逼她回京城。 刚好这时候陆澈训完话,领着自己垂头丧气的妹妹还有一向淡定的董姐姐过来了,他一路走一路叹气,直到看见姬蔓荷**在忙乱的人群里,想上前但是及时收住脚步,转头对董姐姐说道:“我那儿有两套被子,一套给绿影和蔓荷,我跟你挤一套。” 董姐姐无味地回应:“你开心就好。”,顺手拍了拍绿影的肩膀,便带她一起去箱子里翻找装备。 还在往韶正仪那方专注望着的姬蔓荷眼睛红红的,身后有人轻轻唤道:“别站这里了,去阴凉地里坐会儿休息休息。” 她寻着方向看到陆澈站在后边,本来干净的面庞现时也长出了理不清爽的胡渣,神情满是被风沙与烈阳摧残后的疲倦。 “二爷才是该歇息的,你们那边缺人手吗?反正我闲着,可以帮你们搭棚子。”姬蔓荷百无聊赖里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拼命压着哽咽腔,打起笑容问道。 陆澈那儿添一个人手不嫌多,姬蔓荷随他走到沙石稍微少一些的平地,安置好包裹后就撩起袖子,全身心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里。 在沙漠里搭棚子就像是往桌上盖桌布似的,姬蔓荷抹了把汗,将四根木杆子固定好后,又去帮董姐姐把防风的油布摊开,从顶上覆盖下去,四面垂下的油布自然成了软墙,因事先裁好的缝儿刚好就在四根作为柱子的木杆边,里外要来去的人就只用从缝儿进出,而不用去弯腰掀抬边缘。 现在简陋的棚子已经成型了,姬蔓荷满身是汗,站在薄暮时分吹拂而来的凉风里,顿时爽快得很。 这样的爽快促她暂时忘记了不远处还有个虎视眈眈地男人,从头到尾都在盯着她吃醋。 这会儿她已经钻进棚子里不知做什么去了,韶正仪皱紧眉头看着她不顺心不顺眼,没得看了又不舍得,惹得一旁的乐竹说道:“我说什么了?你再不把人家拉回来,很快就是别人的老婆了。” “她爱跟谁好是她的事。”韶正仪愤愤道,扭头钻进棚子里,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今晚要用的睡铺。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5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入夜的时候,众人在外升好篝火,三三两两地在火堆旁喝酒闲聊,韶正仪与陆澈还有老驼夫们聚在棚子里,围着小破烂桌子商议前进之路的事宜。 桌上铺了张地图,陆澈两指捏着炭笔,小心地将他们来时的路线做了条淡淡的标记,韶正仪凑过去看仔细,队伍已经进入白龙堆的腹地,再过不久就能到达库鲁克塔格山脉。 坐在两人对面的老驼夫吸口旱烟,轻咳几声,在烟雾缭绕里眯着眼说道:“二爷派去追踪岱钦的人已经来消息了,我们再接着跟下去就行。” “你们陆家跟我师父到底有什么仇?”韶正仪接过老驼夫递来的旱烟,照着来两口,沉闷的肺腑立刻就活了起来。 盘腿坐在斜对方的陆澈无言地瞥着他,略生胡渣的下颚研磨动了,似在思索心事,良久开口道:“外面谣言很多,不过我知道的应该是岱钦把我们当家的老相好害死了。” 韶正仪差点一口烟呛死,垂首低笑道:“就你们那当家的脾气还能有相好?虽说漂亮是真漂亮。” 一向正经的陆澈这时也笑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了,哪个男人见了我当家不是吓得屁滚尿流,世上居然还有人可以镇得住她。” 老驼夫听着,小眼睛眯得快连缝儿都不剩,笑起来嘴皮都往上敛,露出两排不平整的黄黑牙,说道:“当家的年轻时候跟着我们在西域跑生意,她的事自然就只有当时的人知道了。” 他这是有料要爆的样子,陆澈和韶正仪赶紧坐端正了,往兜里掏出极品的茶饼,拨了点往他杯子里洒。 “刚才二爷说的也不全对,当家的并不是因为男人,而是岱钦把她苦心励志在西域的生意抢去了才会这么生气。” 几个男人聚在棚子底下边吞云吐雾,边聊着女人的八卦。 末了老驼夫笑叹着将烟枪里的灰磕在桌上,讲道:“所以都跟你们说了,路上最重要的还是生意要紧,当家的是个女儿身男儿心,看钱多一点,心不在儿女情长上。” 韶正仪无味地吐出一口烟,对着挂在杆子上的风灯里,那团微弱的火苗开始若有所思。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篝火边的人已经散了回棚子底下去,韶正仪埋头用自己的衣角擦着老驼夫送的烟枪,钻出棚子,往自己那方走。 哪知低头太认真,撞上立在前边的女人,她也低着头,视线往沙地上瞟,所以不曾看见前边来了人。 她哎呀一声,赶忙道歉起来,结果抬头看,竟是这个小冤家,立马闭嘴调头就走。 韶正仪神思一晃,看到自己与姬蔓荷撞上,又看她赌气走了,本能的冲动是要追上去,然而还在闹腾的别扭告诉他,这时候怎么能妥协呢! “请等一下!” 他也要转身绕远路,但没走两步,姬蔓荷就在后边喊着让他停下。 韶正仪心头花儿开了半朵,想这女人还算心软,于是回过身去迎她,哪知姬蔓荷匆匆跑过来,又匆匆路过他,往正从棚子里出来的陆澈小跑而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6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刚走出棚子的陆澈迎面看到她的笑容,虽然倦意很深,但还是涌动起热情,冲她笑道:“有什么事要我做的?” 姬蔓荷知道韶正仪就在后边不远处,有意说的大声:“二爷让我加入你们商队吧,我能在荒野里认路,可以做领头的副手。” 陆澈想了会儿,爽快道:“行,这事我明天跟他们商量商量,对了今晚就委屈你跟我妹妹挤个被窝睡,等遇上市集了我再去采办。” 他将需要嘱托的事都交代清楚,最后还要送她去棚子,让韶正仪在道上拦住了。 “今晚她跟我睡。”韶正仪一把拉扯过姬蔓荷,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姬蔓荷挣扎不过,一边向陆澈道谢一边被他拽着走。 到了地方,他俩往油布底下一钻,周身都是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 他去角落里找风灯点上,还不忘将她的手攥紧,一刻都不放开。 姬蔓荷任他拉着,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灯亮了,照亮了他的脸,他回过身就认真严肃地看着她,而后说道:“别跟陆澈纠缠不清,你是我的。” 后一句让她心悸,姬蔓荷感觉到自己的凉手在他掌中渐渐暖起来,还有他的眼神多坚定,目光如炬,直直地勾起了她的灵魂,她的爱意。 她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仰起头与他说道:“你还让我走哪?” 韶正仪手臂一收,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了,低头将唇抵到她额头上,呢喃道:“哪都不走,就跟着我。” 不说多,姬蔓荷静静地听他呼吸,还有他双唇间微微的湿润点在她额角,有些暖有些凉。 算是与他和好了,她在他沾了砂砾的脸颊上印一个吻,他很乖顺,特意偏了脸,让她能毫不费力地吻到自己。 可是姬蔓荷仍旧要坚持:“我不跟你,我要加入他们的商队。” 韶正仪轻轻推开她,问道:“为什么?陆澈那小子哪里比我好了?” “他哪里好我不知道,至少他不会抛下我不管。”她说时小拳头往他胸膛里砸去。 他哑言,重新困她在臂弯里,受她挣扎间身子向后倾倒半尺,撞上了木杆柱子,挂在杆子顶端的风灯吱嘎吱嘎摇摇晃晃,一团暗淡的光也在周围的油布上打转。 姬蔓荷攀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趁机脱开他的桎梏,退到棚子中央,继续说道:“你老说让我跟你,可实际行动呢?要不是人家陆公子热心慷慨,今天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听她略带愠怒的控诉,韶正仪忙解释:“你说你没地方睡觉,我会放着你不管吗?天黑了你一个人在外边没着落,我睡得着吗?” “你就睡得着,说不定还要找个小娇蹄来欢乐欢乐。”她紧接着呛他话,说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本来有些转好的气氛现时又凝结成了铅块,韶正仪气得说不出话,就算憋出一两句也要让她给扭曲了本意。 “行,你喜欢那个陆澈我也没办法,我现在就去找个小娇蹄过来欢乐给你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7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这么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走路姿势与气势还是莽莽的汉子一条,钻出油布时他稍微一弯腰,绷紧的衣裳挡不住他健阔上身的肌肉质感,将这男人的健壮再一次显露在她眼里。 姬蔓荷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些,拿手掌拍几拍脸,免得再神志不清又被他给迷惑住了。 韶正仪脚下带风地往陆澈的棚子那边走,走两步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见是姬蔓荷,当即哼一声,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这家伙跑得这么快,姬蔓荷全力跑起去追,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七拐八拐消失在黑夜里,见不到前头有人了,一停下,往四周瞧瞧,这才发现自己被他带出了商队营地,不知到了哪片荒郊野地。 她急的乱转几圈,都没找到有光亮的地方,于是停在原地冷静下来,闭起眼屏住呼吸仔细听空气里的动静,那微微弱弱的一丝丝颤动告知她营地在哪个方位,甚至还能发觉那家伙的呼吸在身后起伏。 “我知道你在后面,给我出来!”她猛一转身,朝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怒喝道。 果真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响起,黑暗中的韶正仪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姬蔓荷摸黑走过去,伸向前方的双手让他接住,又被他问道:“你走得了路吗?” 她在夜里的视力不是很好,因此耳力超群,开始她还嘴硬自己可以,但在这沙地上时不时就有突起的石块来绊一跤,几次趔趄之后终于受不住,说道:“要不,你背我?” 韶正仪笑笑,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过,不等嘴上答应,就一把横抱住她,大踏步地走起。 他往前边行过一段距离,再拐个弯,姬蔓荷就看到营地的篝火,还有那些挡风沙的油布棚子,原是韶正仪将她引到戈壁后边去了。 回到要住的棚子前,乐竹正在附近找她,姬蔓荷不好意思让人看见自己被他横抱着,于是挣扎着要下来,但是韶正仪不肯,坏笑道:“其实刚才应该在那石壁后边来一发,安静又有趣味。” 姬蔓荷脑袋里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然而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种****的调调,不免要假正经道:“你真是精虫上脑了!说的都是什么话!没想到你是这种色鬼!” 她越骂,韶正仪笑得越用力,吐出一字:“装。” 两人互相调侃着来到乐竹面前,姬蔓荷从他双臂上跳下,乐竹扶了她一把后欣慰道:“你们两个总算不吵了吧?” 姬蔓荷瞥他两眼,此时的篝火多明亮,将他硬朗的轮廓曲线染得如梦如幻,促她心头也开出半朵花。 见她偏过头,双颊略有飞红浮起,韶正仪的心结松开,顿时一阵痛快,对乐竹嘱咐道:“没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趁早赶路,这人就拜托你照顾些。” 乐竹拉着姬蔓荷的手,边往棚子里走,边应他几句,待她们进去了,姬蔓荷看到油布底下铺了两张睡铺,披头散发的绿影正盘腿坐在风灯底下,对着放在腿上的一张泛黄地图仔细研究。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8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走近一看,地图上边不知道描了什么,总之她是看不懂的。 全神投入的绿影见她来了,只抬了下头,问了声:“回来了?”就不再做过多理睬。 乐竹跪到毡子上整理睡铺时,冲姬蔓荷说道:“绿影小姐在找瓦兹兰纳的方位,这地方连队里的老驼夫都没听过,想必一定不在好走的路上。” “瓦兹兰纳?”姬蔓荷暗里念叨,她觉这地名耳熟,与乐竹一讲,乐竹便回道:“应该是在你受伤的时候听到的,那位诺小姐借着你的躯体要引我们去那里。” 姬蔓荷又经不住好奇心,坐下来与绿影共同研究起地图,看到那些个线条与小时候在军营里所学的军事地图完全不同,扛不住脑袋变大,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 她往丝毫不被外界烦扰的绿影打量一遍,看到她横咬着食指,一双水灵灵的美目睁得大,长长的眼睫毛往上翘,格外动人。 这样的姑娘任凭是谁见了都要爱的,虽说与她刚碰上那会儿,姬蔓荷受她目光杀,颇觉莫名其妙与受伤。 夜已经深了,姬蔓荷出于好意,在她身边轻轻提醒道:“明天再研究吧,这地方总归能找到的。” 但她哪想得到,绿影轻笑起来,松口说道:“瓦兹兰纳在哪里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在确认路线罢了。” 第二日整个队伍调整了方向,且这回是由绿影带路。 绿影骑在高头大马上,迎面风大风小都不曾乱眨过眼,身姿挺拔不说,从她紧握缰绳的有力拳头上、坚定朝前的目光里还有驾马时的吆喝声都能感受得出这姑娘的决绝与沉稳。 跟随在后边的姬蔓荷端正倾斜出去的身子,将绿影的背影打量过几遍,就冲一旁的乐竹问道:“她怎么知道那地方的位置?” 乐竹回道:“早上听三少爷说的,诺好汉之前跟绿影小姐说起过瓦兹兰纳这地方,她就从诺好汉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来的。” 原是诺良远之前有意透露,且详细得很,商队没几天就走到了那个盗洞附近,只是被封起来的洞口又在哪里呢? 姬蔓荷趁驼队停下来休息,跑去绿影那儿又问起瓦兹兰纳的情况。 这几日闲着没事,同个睡铺的绿影就会给她讲解诺好汉形容过的那座美丽的地下城。 她听着新奇,问道:“真有死人能复活的事啊?” 绿影一屁股坐在临时用油布搭起的遮阳棚下,仰头喝完一口水,就转头冲她笑道:“好像你就是死了又活过来的?还活在别人身上?” 姬蔓荷尴尬道:“这不是有机会可以找回我自己的躯壳嘛,诶你倒是给我讲仔细点。” 她正哄着绿影给自己多透露地下城的情况,却在绿影没来得回答的时候,在大太阳底下来回忙碌的商队里突然起了凄厉的呼喊:“有劫匪!杀人了!” 那片刻,众人立马进入戒备状态,姬蔓荷也下意识往身后探手拔刀,但她扑了个空,顿时想起诺秋蕊的躯壳是一点功夫不会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09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心里突感一阵失落,这下要找回本尊的心更加迫切,但这会儿队伍已经骚动起来,在前边帮陆澈打下手的董姐姐越过各种阻碍,直直跳着过来,将她和绿影拦住了就往角落里躲。 姬蔓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匆忙间问不出口,倒是人群里起了高昂的呼声,还有韶正仪的声音在嘶吼:“你们可是我师父的手下?” 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回答,突然间刀枪相碰的声音爆发,陆澈扯开嗓子指挥起伙计们打好气势干上一架。 在后方的姬蔓荷心里放不下韶正仪,她不时回身往混乱人群去瞧,越过董姐姐拦在她面前的手臂,能断断续续地看到他的身影在挥舞刀剑,奋力厮杀。 他们杀的天昏地暗,她俩则被董姐姐推到了离他们较远的马匹后边,暂时安顿在此。 风很急,姬蔓荷远远地就能够闻到一阵甜腻的血腥味,促她胃里起了反应,咽一咽喉头才将那股恶心的涌动抑制下去。 绿影会功夫,且身手不错,自然是不愿意袖手旁观的,她想绕开董姐姐,但受她教训道:“你哥哥在前边一心一意拼命,你一去,他就会分心,你这是添乱不是帮忙。” “那就眼睁睁看着我哥挨上几刀吗?”绿影急的直跺脚,好看的容颜皱成哭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红了。 她话刚完,那方就有噩耗升起,只听韶正仪大喊一声:“你们来个人保护陆澈!” 姬蔓荷忙从绿影身上收回视线,寻着声音望去,竟见陆澈已经单膝跪倒在地上,他拱垂的脊背被刀刃划开一个大口子,暗红暗黑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浮在衣面并沿着他的身体曲线低落在沙地,一点一滴,在沙子上滚成一颗砂珠。 “哥哥!”绿影惊声呼喊,拔腿往陆澈方向飞奔,这下连董姐姐也不去拦她,而是对姬蔓荷交待几句之后,随她一起赶过去。 姬蔓荷受了嘱咐不敢随意乱走动,眼见又有乱刀要杀向陆澈,董姐姐施展身手,飞起一脚就将乱徒踹出五步路外,丢下的大刀就被她攥到了手里,自此守在陆澈身边,来一个蒙面人就斩杀一个,毫不客气。 绿影抱住陆澈,让他能有个倚靠,陆澈都已经迷迷糊糊的了,睁不开的眼睛勉强能看出是妹妹来救自己,沙哑的喉咙里还是勉强发着声:“你快走,别管我。” 一旁的董姐姐又撂倒几个蒙面人,各人颜色深浅不一的血飚到她身上、脸上,让这个女人很快残暴成了一头野兽。 在不远处快要支撑不住的韶正仪挥刀挡开一个杀手,精疲力竭间来不及反应身后还有几把剑刺过来,幸是董姐姐营救及时,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刀子,猛一踢,飞去的刀刃精准无误地划过那几人的咽喉。 韶正仪转身看见那些个刀尖离自己胸口只有一指宽的距离,暗暗叹出一口长气。 来劫杀的蒙面人受不住董姐姐的凶猛,任凭以十抵她一个都显得非常吃力,一把普通的大刀握到她手中,挥旋出的幻影能教人看花了眼,直感觉那刀竟像活过来一般。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0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蒙面人落魄而逃,韶正仪看着他们退避到远处,而后飞身消失在热浪滚滚的沙地里,顿时有股疲倦的潮水拨他单膝跪到地上,无人助扶之下只拿短刀支撑自己,不至于没出息地倒下。 他垂头吐几口血唾沫,浑身的疲乏促他差点忘记还有一个姬蔓荷不知怎么样了。 一想起这女人,韶正仪立马有了力气站起来,回头朝董姐姐喊道:“蔓荷呢?” 正与绿影合力帮陆澈止血的董姐姐头也不抬地甩出一条手臂,往后方安然无恙的马儿堆指点一下,攥在她手里的布条跟着在风里鼓起来,舞出优美的弧度。 可是韶正仪前去找了,只发现地上有乱踩的脚印坑,流沙还没淹没完全,必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这下糟了!”他暗惊,不好的预感突显,生怕是她被这群蒙面人掳了走。 闷热的马车里,倒在车板上的姬蔓荷试着动一动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可是绳子绑得太紧,她多试几次都无济于事。 她奈何不得,只能扭过身子,辗转过去看晕倒在角落的乐竹。 乐竹原本躲在安全的棚子底下,见姬蔓荷被几个黑衣人绑走,便舍身跟过来,拼尽全力将她人抱住,就算后脑勺挨了重击,她铁箍似的双手也不松开。 “乐竹,乐竹?”姬蔓荷跟条蚯蚓一样扭缩几下,滑到了她身边。 马车颠簸一下,本来瘫靠在墙壁上的乐竹就倒在了车板,刚好能让姬蔓荷感触到她的呼吸。 还有呼吸,代表她还活着。 姬蔓荷松一口气,惴惴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然而另一半该怎么放下? 她会被带去哪里?韶正仪又怎么样了? 马车行了几天,途中有专人来照顾她俩,吃喝拉撒都很妥当,让姬蔓荷与乐竹相当困惑,直至三天后,她们让人拖拽着下车,一落地,被天光刺痛的眼睛睁不开,好容易睁开了,满眼都是黄沙。 姬蔓荷站在马儿旁边,手还被捆绑着,只能仰起头往面前的城墙遥望。 土黄的城墙,土黄的天空,还有在城洞下来来去去的人,他们穿着异域的服装,与在柳风台里走商的图兰人相像。 拉她们来的人都已经卸下了面罩,男女都有,这会儿领着她俩往守城的士兵那儿走。 姬蔓荷见这些面无表情的士兵用空洞的眼神在她身上身下打量几遍,就木木地让开一条道,放她们进去了。 进城之后所见的一切与大漠城镇里该有的无异,到处是黄沙与烈阳,猛烈阳光当头晒下来,晒得她脸上起皮,恨不得能一头扎进水池子里。 行了半天,进了一座大宅内,经过重门,见到院子里回环的走廊五彩斑斓,只是挂在廊头的彩灯已经沾灰且破烂,大半失了原本的颜色,变得灰白沧桑。 姬蔓荷与乐竹被松绑后,有不苟言笑的老嬷前来带她们往房子里走,到了阴暗的大厅,两旁摆着没有人坐的矮桌,地上是没有灰尘却照样灰暗的地毯。 大厅尽头处,横摆一张主桌,姬蔓荷暗处的视力不好,只能看到三个高低不齐的人影,身旁的乐竹倒是看清了,给她提醒道:“是岱钦!”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1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眨眨眼,再仔细看,大胡子旁边的一男一女似乎真的是韶平光与小皮袄吉雅。 岱钦从两人中间站起身来,绕到姬蔓荷面前,她这才看清岱钦的本来面目,大胡子底下是一张沧桑的脸,带着几道伤疤,黝黑的皮肤外加褶皱,和着一双目光炯炯的铜铃大眼,再一张嘴露出两排可怕獠牙,活脱脱是一个捉鬼钟馗的形象。 她有些怕,往乐竹身旁挤了挤,先发制人地问道:“你就是,岱钦?” “小丫头片子跟你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说话态度,嚣张得不行。”岱钦半是笑半是讥诮。 乐竹将她往身后拨,自己站出来,昂首挺胸大胆道:“你们把我们小姐绑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就直说。” 岱钦也不拖沓,回身去矮桌上取来一份画着精密机关构造的羊皮卷,展开在姬蔓荷面前,问道:“这个你可知道怎么解?” 姬蔓荷探出头细看,不要说了解它,就是上边所写蛇形文字都看不懂一个,故而皱了眉头回应:“不会,对了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你认识我娘?” 她随后得了岱钦的回答,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娘竟然就是巴图的养母,查录美盈。 “不会的,我娘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想办法回家?” 岱钦收回羊皮卷,不屑地笑道:“谁知道你那个娘怎么想的,想当初我兄弟把她当成宝贝,可最后呢?” 姬蔓荷有些激动,她不解这是不是他的谎言,遂反驳道:“你连自己的徒弟都骗,我才不要相信你!” 乐竹忙往她身前斜跨一步,这才挡住她,促她的情绪不至于太过激动。 “你信不信无所谓,现在你娘老家需要你去解救,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跟我们去一趟。”岱钦说时唤吉雅过来给这两个女人松了绑,自己则负手捏着卷图,慢吞吞地走了。 重新与这对夫妻见面,姬蔓荷的心绪再不好,但当着韶平光的面还是忍耐了几分,且听他们解释了瓦兹兰纳的困境,姬蔓荷一时很混乱,他们是坏人,为什么坏人也会有救人的念头。 乐竹看出她已经很累了,忙将她搀扶住,提议道:“二少爷行行好,先放小姐去休息休息,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现在情况很乱,我们都需要时间来认清自己的处境。” 还是吉雅心疼人,与韶平光照过眼后也来帮扶一把,将精神极度疲倦的姬蔓荷搀去了客房。 她在弹性十足的大床上闭眼睡下,吉雅与乐竹轻手轻脚地松开敛起的纱帐,那些粉柔的帐子落下来,将床围成个粉光柔媚的密闭空间,姬蔓荷偶尔睁开眼看一会,绷紧的神经总算不再那么疼痛。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姬蔓荷只觉梦里在呼喊她姓名的韶正仪,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似乎已经超脱了梦境,就在耳边轻响。 “你醒了?”他疲惫的嗓音里带了欣喜。 姬蔓荷的睡意退却,睁开眼,果真见到他就睡在枕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2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怎么来了?”她头疼脑胀间试着靠双手将自己撑起来,但试了试没力气,只好又摔回了枕头上。 韶正仪侧过身子温柔地抱住她,鼻间嗅到她的发香,不安定的心总算稳了些,说道:“我就知道这些人是我师父的手下,所以借了马赶紧过来了。” 他把手臂垫住她的脖颈,与她更凑近一些,不时往她面颊上亲昵。 藕粉的帐子里,气氛是刚刚好的,然而姬蔓荷满心的忧虑,无心要与他****,于是打住他,问道:“你师傅说我娘就是将你养大的那个草原女巫,这可是真的?” “他没骗你,我一直在找的额吉就是万沙。”他垂下眼睑,想起当日与姬孤山在密室里聊起的事,更加觉得自己不能抛下这个女人。 姬蔓荷咬咬唇,沉默良久才开口:“那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往她眼里注视,说道:“额吉跟你一样美丽,她的眼睛是天上星河的倒影,头发比春天的嫩草还柔软,她的笑容可以融化冬天的冰雪,说话声音很动听,连牛羊脖子上的铃铛都比不过她的清脆。” “真的吗?”她闭上眼想象那幅画面,美丽的女人穿着塞北部落的鲜艳衣裳,**在天光云影的辽阔草原之上。“她温柔吗?会在你做错事的时候惩罚你吗?” 韶正仪摸着她的头发,轻柔笑道:“如果我做了坏事,倒是会受罚。” “你做过坏事吗?”她稍稍往上仰脑袋,大眼睛因此睁得更大,在床头帐子外透来的天光里,变得跟水晶石一样剔透。 “有过,十二岁的时候跟着师父把周围部落的粮食偷来了,额吉就罚我在外边跪了一整夜。” 他俩聊了许久,姬蔓荷听他讲草原的葳蕤风光,还有小时候的糗事坏事,心底一片柔软。 “想见见你小时候的样子,你看你现在这么壮,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她往他胸脯里鼓起的肌肉摩挲,触到一串心跳,顿时自己心里也不那么乱了。 韶正仪捕捉到她的手,捏在掌心里,她的手这么柔,让他使不出劲儿来捏痛她,只好往心口贴好,正想说什么,却被匆匆跑来的乐竹打断了:“三少爷,你师父在找你呢。” 他深吸一口气,不舍地放开她的手,一个矫健的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去。 乐竹担心他想跟过去看看,但是韶正仪走时让她留下看着姬蔓荷,并脚步不停地嘱咐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我师父凶是凶了点,但有吉雅在,他不会对你们动手。” 他行到大厅里,果见这时候岱钦已经坐在主桌边,喝着酒等他来了。 “臭小子还记得我是你师父吗?”岱钦又往杯中添满,并示意他到对面入座。 韶正仪什么都没说,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坐定了也只将视线沉在暗红梨花木桌案上满承的银器。 那些银制的酒具线条优美,用带露水的鲜果衬托,顿时苦涩的酿酒也变得好喝起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3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双手接捧过岱钦递来的小银杯,里边斟满他俩都爱喝的葡萄美酒,仔细抿口,甜酒入喉,韶正仪忽然就想起在他小时候,查录美盈与查录康乐在冬夜的毡帐里互相碰杯交谈的场景。 岱钦见他回不过神,银杯握在手中,酒面微微晃动,波光粼粼,于是也随他沉默一会儿。 “其实,你骗我去京城这事,我现在不怪你了。”半晌,韶正仪终于抬起视线,望向自己师父。 受他原谅,岱钦一口酒没呛死,粗砾的大掌猛拍在桌上,喝道:“没大没小!我要你这个小兔崽子原谅?” 从杯中震起的酒水跳到韶正仪脸上,让他忍不住闭上眼,啧气道:“啊,这酒辣眼睛。” 岱钦哼过一声,本来竖直的腰背又弯拱下去,叹道:“把你骗走,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是我兄弟的儿子,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跟着我东奔西走的做贼,还不如去京城里,找他们中原人报仇,你额吉就是中原人,是这个中原女人害死了康乐。” 对这些流言蜚语早有耳闻的韶正仪并不多少吃惊,想到今日正是个好机会,便趁机问个清楚:“我额吉与阿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酒桌上回忆往事,岱钦那把大胡子在屋内灰暗的光影里更加沧桑。 他大致讲了讲,韶正仪仔细听,却还是只得到个人云亦云的说法,惹这个小伙扔了酒杯到桌上,很是气愤:“你别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他跳起身,把桌子撞偏不说,洒出的酒把红艳艳紫亮亮的水果再度泼湿,甚至洒到岱钦的身上。 岱钦抬头皱紧眉毛,龇牙咧嘴的神情甚是凶恶,憋了挺久听这个徒弟说起正事:他要把姬蔓荷带走。 因为喝了烈酒,韶正仪脸红脖子又粗,一向不敢在师傅面前闹事的他这下胆子浸油,肥了起来,想到啥说啥:“姬蔓荷是我的女人,所以我今天来救她,虽然你是我师父,也阻止不了我!” 他说时就要跑去客房抢人,两条大长腿轮番转起来,送他飞快地跑出一段距离。 留在原地的岱钦自己不追,只高喊一声:“平光吉雅!” 电光火石间从厅中角落飞出两道幻影,一左一右包围到韶正仪周围,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他挨了四只手狠抓揪紧的痛,半张脸擦在地摊上,顿时醒了一半的酒,大声呼喊道:“师父你打我可以,就是放了我女人,她没什么本事,对你们来说根本没利用价值。” 吉雅手上发力,嘴上调笑:“那你陪着她留下来就是,姐我做个证婚月老,你们干脆就地拜堂成亲。” 一边的韶平光认真附议道:“正好我跟你也可以再来一次。” 韶正仪直感自己被泼了一脸恩爱,更加躁动,想要即刻就去见姬蔓荷,并将她带离此地。 正徒劳挣扎间,只听厅外一阵凄惨的惨叫,随后飞来一重幻影,伴着寒光直直袭向夫妻二人。 韶平光反应快,抽出背后的宝剑,横摆剑刃旋身抗住那人的袭击,并尖锐嘶鸣不休。 匍匐在地的韶正仪艰难瞥眼去瞧,竟见是杀红眼的董姐姐来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4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董姐姐狂暴成了一只雄狮,獠牙长在刀刃上,见一个杀一个,鲜血狂飙到天空,散开又落下,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大宅周边笼上了一团隐约的血雾。 她的每一下攻击都是致命的,堪称战神的韶平光都要受不住,刀子碰上刀子,火花四溅,钢铁颤动而荡漾出来的回响久久旋绕不散。 他赶紧吼起来,让吉雅退到后方,自己咬着牙与这个女人拼命。 一旁的岱钦见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提起桌下的马刀上阵,凌风步冲到董姐姐面前,朝她面门奋力砍下。 这时候董姐姐双手都不得空,应是没有机会逃开岱钦的攻击,被吉雅拖拽到角落里的韶正仪心口抽紧,大喝一声:“师父不要!”,都没能阻止岱钦下手。 眼见董姐姐就要命丧于此,但是出人意料,千钧一发之际,从她身后飞来两把钢刀,分别从左右肩头擦过,直戳向岱钦。 岱钦为了自救,只好快快收回砍她的马刀,反握刀柄将飞刀挡下。 同时韶平光猛地使劲,将全身气力倾注在手上,才将董姐姐给震开。 他丹田里憋着的气将他脖颈上的筋脉凸显出来,脸红脖子红,要是把衣服脱下,能看到没有一处不是血气沸腾的。 “把姬蔓荷放了!”董姐姐紧紧皱着眉头,靓丽的眉目此时看起来竟比男人还要飒气英俊。 从她身后的天光里,很快跳出来一个男人,着整齐的白袍,发髻一点都不散乱,相貌又是一等一的俊俏,他手中也攥紧有宝剑,气喘吁吁地站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只将视线掠过众人还有角落里的韶正仪。 韶正仪一瞧,是小冤家陆澈来了,赶忙呼喊:“她人在往里左转第三个房间里,快去救她!” 听此,陆澈当即前去救援,而董姐姐殿后,为他尽量拖延出一点时间。 然而,韶正仪失算了。 陆澈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都未发现姬蔓荷的身影,返身想去救董姐姐时,躲在暗处的红烟们收到岱钦的命令,即刻飞出细如柳条的铁索,将他与不远处的董姐姐一起给困住了。 看到自己的小冤家还有那所向披靡的女人被扣押在面前,韶正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师父预料如神,早就做了防备。 他扑通一下就给岱钦跪了,当着那么多双眼睛,放下傲气与尊严,恳求道:“师父你打死我,放了他们。” 重新坐回矮桌后边的岱钦满肚子的气还没发出来,听他说起这等话,大拳头砸的桌子咚咚响,骂道:“早就想废了你这吃里扒外的混小子,看你这没出息的模样!” 还是吉雅贴心,一边朝韶正仪使眼色让他先别说话,一边劝自己阿瓦不要动怒。 岱钦气呼呼的,怎么都不能解恨,于是先让人把陆澈与董姐姐带下去,而后定神良久,朝韶正仪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加入我的红烟一起向中原狗皇帝报仇;二,把那个女人带走,从此我跟你就没缘分了,往后再相见,我不是你师父,你不是我徒弟,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谁都不用留情。”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5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有些懵,他直直盯着岱钦的眼睛,看不出这个男人有丝毫玩笑或者是商量的余地。 宽敞明亮的房间内,姬蔓荷与乐竹坐在几个红烟的包围圈里,仰着脑袋来回打量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女人。 不知过了有多久,大概天色暗下来几分,天边的新月愈渐明亮,房外绿丛团团相隔的庭院突起一阵骚动,姬蔓荷可以隐约听到熟悉的几个声音,董姐姐的、陆澈的、自然还有韶正仪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某片刻连岱钦都发出狮吼般的咆哮,紧接着兵器相碰的动静,府中女仆们相继哭喊起来。 在房内安安静静待着的姬蔓荷顿时诧异,几次要起身去窗边,都让红烟给摁住肩头,只能牢牢地将屁股黏在凳子上。 她扭头与乐竹耳语道:“你听清楚没有?” 正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的乐竹摇摇头,只道:“好像有人受伤了。” 她话音刚落,有人一脚踹开房门,姬蔓荷不用瞧仔细都能发现这人是韶正仪,欲要欣喜地向他呼救,哪知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是朝扣押她们的红烟吩咐道:“赶紧带走,上车。” 姬蔓荷又上了颠簸的马车,她的双手被红烟按着规定反绑在身后,独自一人在车厢里乱晃。 这个马车有些宽敞,可以容纳两人,她本不太明白为什么红烟这么慷慨,要给她和乐竹一人一辆分配开来,直到中途面色匆匆的韶正仪跳上来,与她面对面坐好了,她才明白原是这男人的意思。 姬蔓荷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车厢深处退,两条屈在光滑车板上的小腿划得跟凫水似的,一直到她的脊背都贴靠在厢壁上。 “你跟你师父是一伙儿的?”她犹豫好久,才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 韶正仪微微垂下头,视线沉到自己膝盖上,并不肯定也不否认。 “所以你之前做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你把我骗到了西域是吗?”姬蔓荷一句话说不完整,哭腔甚重,声音已经细成一根易断的线。 他没有反驳或是解释的意思,试着抬起头看她,嘴唇翕动良久才开口道:“我先给你松绑。” “你别过来!”姬蔓荷哭喊出来,两条小腿回到身前不断向他踢划。 两人一个痛哭一个沉默,在晃来晃去的马车里对峙着,连外边的天色都暗成浓厚的黑色,丝毫不见他们有和解的趋势。 姬蔓荷哭够了,想到当时不顾父亲反对追随这个男人出关,这样的自己是多么愚蠢,现在恨不得拿头把那南墙给撞穿,然后立马回头。 她看不见黑暗里的韶正仪在哪里,且他此刻又会有什么表情,只听得车外风声阵阵,马儿的蹄子嘚儿驾嘚儿驾地踏响不停。 正想发个声,说点决绝的话,哪知面前扑来团暖气,再接着,他的气息也袭来,熟悉的怀抱拥上冻得瑟瑟发抖的她,他皮肤下涌流的血脉所带来的温度很快透过几层衣物,渗透进了她的全身。 “我爱你。”他用大手抚上她单薄的脊背,沉沉呢喃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6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受不住,一抽抽地痛哭出来,眼泪鼻涕抹到他肩头的衣服上,能感觉到他的肩膀是多么宽阔。 她忍住哭泣,能说话时哽咽起来:“你骗我。” 韶正仪将她抱得更紧,低低笑道:“我多想骗你一辈子,可是现实真的好难。你还记得为什么我要离开京城,到关外来吗?” 姬蔓荷细声道:“为了找你额吉,也就是我亲娘。” “可是在朝鬼的客栈里遇到你之后,我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他放在她背上的手往上挪,挪到她脑袋,轻轻摁着,轻轻抚摸着。“你来了,我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因为你去哪里,我就必须去哪里,由不得我自己决定,那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的头皮感触到他指尖的冰凉,往他身子靠得更亲密,泪眼又汹涌如潮,抽泣道:“可是你现在呢?现在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韶正仪收紧下巴,俄而才说道:“瓦兹兰纳。” 马车在月下不断行进,一路颠簸着,锦蓝的车帘子呼呼啪啪地舞在风里,泛着月华盈盈的波浪。 马夫的鞭子扬起又落下,天上的月亮也是,直至第二天黎明时分,天快要亮了,在他怀里睡得昏昏沉沉的姬蔓荷让一阵马儿的长鸣唤醒,揉揉眼睛,掀起车帘子一看,自己已经到了白龙堆的腹地。 她让韶正仪抱一把落到地上,放眼往四周的沙山打量,有片戈壁,还有些枯败细瘦的植物在晨曦里随风摇曳。 另一车上的乐竹随后跟着下来了,“去哪儿?”她轻轻拉住姬蔓荷的手臂,不安地问道。 这时候后边追上了另一批人,他们从马上下来,靴子碾在硬实的地上沙沙作响,走动时身上的佩刀与银链子碰在一起,声响细碎又匆忙。 姬蔓荷定睛一瞧,带头的大胡子男人雄赳赳气昂昂,他身后还跟着韶平光与面色苍白的吉雅。 身旁的韶正仪迎上去,对着岱钦说道:“就这儿了?” 岱钦嗯一声,又将视线转到姬蔓荷脸上,看了一会儿,迈腿走近她几步,粗声问道:“在这地下是你生母的家乡,如果能帮他们抵御外族的侵略,说不定你能从里边得到关于你生母的消息,要不要跟我们下去?” 姬蔓荷与韶正仪对过眼,心底众多的犹疑终于被他坚定的眼神给消灭了,她咬牙,点头,应道:“既然你们都把我带来了就无需问我,再者诺秋蕊也是约在此处,我更没有理由不去。” 岱钦听罢,粗野地笑起来,他张大嘴,从腔中笑出一阵水雾,身后的苍穹在地平线上沉淀了一层黄色,愈渐明亮的天光把他乱糟糟的胡子也给抹亮,随他笑道:“胆子可比巴图肥。” 韶正仪脸上难堪,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就拉起姬蔓荷往入口走,乐竹则在两人身后紧紧相随。 姬蔓荷腿软走不快,一把拉扯住他,说道:“你背我。” 还没等韶正仪答应,后边跟上的韶平光听见了,转头问吉雅:“你累不累?我背你?” 吉雅摇摇头,笑抿嘴道:“我不累,等从地下城出去了,我要去把你儿子接到身边来,到时候你背他。” 韶平光含笑,点点头,回应:“是时候把春儿接回来了,他快十岁了吧,我都不知道这小子现在长成多高多帅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7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地下城的入口就在眼前了,岱钦带头将那扇木门打开,姬蔓荷见里边的光亮幽幽,竟照出一个大厨房的轮廓。 护她身边的韶正仪也是头一回来到这里,同她一样,进到厨房里,见到永夜城中还能有鲜美的瓜果蔬菜,都要惊讶上一句:“没有太阳这些东西都能长?” 后边的吉雅与韶平光也四处张望,像是头一回来到此处,一直到他们一行人走出厨房,大摇大摆地走上玉石走廊,姬蔓荷的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仰起脑袋往头顶不知有多高的半圆廊顶打量,顺着往前看过去,足足有十多辆马车那么宽敞的走廊笔直地通往看不到尽头的远处。 两边的墙壁上嵌了琉璃罩子的长明灯,十步一盏,将他们周身之景照耀得如同白昼。 姬蔓荷睁大眼,新奇这些装饰,又往墙角摆着的鲜花伸手,她俯下身从细颈花瓶里捻了一支出来,边走边放到鼻间嗅闻,浓郁的香气使人陶醉。 “喏,你闻闻这是什么花?”她将饱满如牡丹的花朵递到韶正仪面前,他随便看了两眼,就交给走在身后的乐竹,将问题抛给了她。 乐竹观察一会儿,垂眸对着这种花儿含笑道:“这是芍药。” 她对着一朵粉嫩的芍药笑得略有些暧昧,惹得姬蔓荷打趣她:“看来你在这花上有故事?” 韶正仪从前方继续回过头笑道:“我以前听你说过,是不是你丈夫送给你的第一朵花?” 乐竹抬起眼,眸子里溢满温柔,连行进的脚步都变得温柔起来,不再如其他人的靴子,在这空旷的走廊里踩着啪嗒啪嗒缭乱的节奏。 “是啊,我那年十三岁吧,嫁过去的第一个月我都没有见到高峻,婆婆说他一直是个桀骜不驯的浪子,从来没人驯服过他。” 一行人都安静下来,听她回忆起那段甜蜜青涩的岁月,浪子最后终于知道回头,与她一起过上恩爱的生活。 “如果不是那场旱灾,也许我的孩子们都已经这么高了。”乐竹比了个手势,却是比着个泡沫幻影,手落下来,只剩叹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姬蔓荷与韶正仪回正身子,替她暗暗惋惜,最后边的韶平光与吉雅小声议论起来:“应该比我们春儿大个两三岁。” 最前头的岱钦虽然一直没吭声,但听得真切,感怀现时的气氛过于沉重了,于是带头开怀道:“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前方还有大好的享受等着我们,诺良远已经在这边等了挺久,不能再让他等下去了。” 他说完就加快脚步,一众人只好攒足脚力追上去,姬蔓荷让韶正仪拉扯一把,也赶忙将乐竹递还的花儿簪回了路过的某个花瓶。 这条走廊大概有百步路长,尽头就是一扇巍峨的拱圆大门,一众侍女低眉顺目地夹道欢迎他们。 姬蔓荷一个个看过去,每个侍女手中都端了银色托盘,盘中分别放着洗手的一盆泉水,擦手的丝绢帕子,还有供人品尝的鲜花露。 她一道道做下来,喝到一小杯颜色浓厚的鲜花露时猛地呛咳出来,还呕出了一地食糜。 侍女惊道:“这花露孕妇是不能喝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8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侍女的呼喊让姬蔓荷一惊,连忙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睛,看这人并不像说谎的神色,便慌张起来:“你是不是搞错了?” “花露常人喝了无恙,就是只有孕妇喝下去会有呕吐的反应。”侍女微微俯身,关切地回应。 此等消息让韶正仪发愣,他顿默片刻,就与侍女问道:“这里可有大夫?” 已经走到大门前的岱钦回头看着他们,此时吆喝一声:“等会进去了找这里的国王来帮你女人看。” 姬蔓荷也觉还是先去觐见这里的地头蛇来得礼貌,于是让韶正仪扶起身,催促他赶紧往里走。 乐竹上到一旁,小心搀住她,轻轻说起吉祥话,但是姬蔓荷却苦恼起来,侧过脑袋到她耳边说道:“可是这具身子不是我的,生下来之后,若我换回原来的躯壳了,孩子应该喊谁叫娘?” “这。”乐竹一时间犯惑,无言之后只能回道,“等你生下来,受过生孩子的痛,你就不会在意这么多了。” 这话姬蔓荷现在还不能感同身受,于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脚步加快随迫不及待要见地下城主的韶正仪一起进了渐开的两扇大门里面。 越过那道门,她先是看见整个屋子都是灯火满盈的金碧辉煌,极其宽敞的空间里,宝圆的房顶上描画有鲜艳的彩绘,四围的墙壁采用极佳的白色石料堆砌,金边银线,还有用朱红的颜料填涂的繁复花纹。 岱钦将他们领到了房间中央的驼毛地毯上站好,姬蔓荷趁机环顾四周,这下能将周边的摆设看得清楚、完全。 这里有很多隔间,垂着粉彩的柔纱与水晶帘子隔挡,而隔间高低错落,内里有多深有多宽,不进去一探究竟便无法琢磨。 面向他们的那一道最宽的水晶帘子后边,灯火较为昏暗,明灭的微光映出一个黑色的轮廓,某刻,不等有人出声,那轮廓自己动了。 姬蔓荷看着他一点一点,慢慢走出来,先是一只修长骨感的手微蜷四指将帘子拨动,随后流光抚过他渐出的面庞,以及纯黑笔挺的衣衫,一个绝美的银色长发男人出现了。 林立周围的侍女们先一步矮身行礼,问候道:“见过我王。” 连岱钦也要表达他的恭敬:“多日不见利俄格王,风采比往日更胜,愿国王陛下永世安康。” 在他身后的几个小辈自然也要像模像样地向兰斯鞠躬。 姬蔓荷很好奇这个俊美的男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忘神地将视线放在他的一举一动上,结果引来韶正仪的醋意。 这没事就爱耍性子的男人摊开手往她眼睛上蒙,使的力道又那么大,差点将她眼睛摁瞎,姬蔓荷受不住,哎呀一声,手上又使了蛮劲才将他推开。 泛星星的眼睛好容易睁开了,却发现自己动静太大,这会儿室内的人,外加踩在高阶上的银发国王都无言地望向自己。 那么多双眸子里倒映的全是她的尴尬神情,姬蔓荷整个人都开始不舒服,以至于空荡荡的胃袋强烈收缩,将她仅有的胃液也给吐了出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19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的反应太强烈,让韶正仪顾不得岱钦还有事要跟兰斯商量,上前向利俄格王请求道:“恳请国王陛下即刻传唤大夫。” 兰斯便朝恭候身旁的侍女点点头,当即就有三四个人得命,匆匆往门口走了,而其余的则在兰斯授意下,领着抱起姬蔓荷的韶正仪出门左拐,穿过一道小门径直走上半边设窗的长廊。 长廊空荡孤寂,地面铺有清澈如平静湖面的锈红大理石,另一侧的墙上仍旧沿途摆放鲜花还有晶莹的灯具。 韶正仪无心打量窗外的风景,不用侍女带到跟前,见着了长廊尽头几间有门的屋子,便问道:“是不是那里?” 侍女们跟不上他,只好在后边一面提着裙摆小跑,一面伸长手往前指点:“对对,就是那里,倒数第二间,有万因国师在,她是我们城里最好的大夫。” 那间屋子里灯火不是很明亮,韶正仪将姬蔓荷小心放置到墙边的一张硬板床上,再往四周打量,除了侍女,竟不见摆满瓶瓶罐罐与箱柜草药的房中有任何大夫样的人在。 侍女安抚他不要着急,回身朝里屋步去,并呼唤道:“国师?国师在吗?有病人来了。” 声音落下,心里没底的韶正仪就听见从纱帘后方的暗室里先是传来女人的回应:“在,在,等我一会儿。”,随后一阵瓶罐陶器翻落在地的碎裂声,凌乱得很。 这种情况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侍女们见怪不怪,谁都没吃惊后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提高音量问道:“国师需要帮忙吗?有没有着火?” “没有没有,这次没有危险的东西了,你们放心!” 韶正仪听着疑惑,这所谓的国师声音甜美软糯,至多也就二十来岁的程度,与“国师”这个身份似乎不太匹配呢。 那在暗室里鼓捣完的女人抱着一堆纱布药膏匆匆跑了出来,纤细的身段在微弱烛火中摇摇摆摆,与在草原上驰骋的小马一样可爱有活力。 已经长得高挑美丽的万因往韶正仪面上扫一眼,停下脚步,小喘着问道:“是你受伤了吗?” 她说话时,略微往上翘起的嘴唇一撅一拢,露出两颗洁白整齐的门牙,与她唇上所涂的月季色口脂相衬,极为温柔可爱。 还有她的眼睛,长翘的睫毛浓密,在她隆起的卧蚕上投下隐约的阴影,不经意间眨眨眼,眼波稍稍流转,再配合她恰好的某几处丰满,令韶正仪顿时呼吸都要变得急促起来。 他忘了摇头,只呆呆地盯着万因出神。 万因以为他默认了,往侍女手中传递过自己怀里的一堆物什,就要拉着韶正仪在桌边坐下,惯常问起来:“伤到哪里了?” 韶正仪与她靠得愈近,愈能嗅到有阵很清凉的草药香气传到鼻间,冲到脑袋里,让他顿时清醒不少。 “不,不是我,是。”他提起手臂往硬板床上的姬蔓荷指点,哪知这时候原本安稳躺着的女人忽然痛苦地嚎哭起来:“救命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0章 撩汉的妹子你威武雄壮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迷糊间只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躯体与灵魂被生生扯裂开,不断动荡着。 她试过几次挣扎呼唤,但都不起作用,无力反抗下任凭恐惧蔓延,直到极点,终于憋足一股劲儿,猛地睁开眼睛,惊叫出一声救命。 韶正仪心上颤两颤,生怕她出了什么事,立马跳起来冲回她身边,拿手往她死死睁大眼睛的脸上拍两拍,唤道:“你怎么了?别吓我!姬蔓荷你醒醒!” 她身子剧烈颤动,韶正仪因此乱了手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万因赶了过来,并推开他,往微蜷起来的姬蔓荷肩上、腹腔、大腿内侧以及脚踝处各按一次穴位,果真起了作用,让她又能够安稳地躺平在床榻上。 姬蔓荷慢慢闭上眼,牢牢鼓住的胸腔落了下去。 韶正仪呆了一会儿,甩甩头,清醒些,就忙不及地坐到床沿,俯下身,用双手抚着她泌汗的额头与红热的双颊,确认她没事了,才想起问万因:“她这是怎么了?” 万因转转眼珠子瞥他,上唇仍旧微翘着,勾起嘴角说道:“你女人?” 他又一呆,嗯道:“不然呢?” 万因直起撑在床边的腰板,双手拖住后腰,扭两扭,笑道:“看不出啊,这么漂亮的妞儿都到手了,本事挺大。” 这话让韶正仪不知道该偷笑还是生气,往姬蔓荷脸上瞧瞧,脑中蓦然想起她本尊的面貌,她本来的模样也是跟诺秋蕊一样好看。 “你是大夫,救人要紧。”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让开位置给万因,放她继续替姬蔓荷察看情况。 万因不知用什么手段,掐了几把病人的手腕,就将姬蔓荷给掐醒了,且边碎碎念道:“刚才谁乱喊有人受伤,一点小错乱而已,害我还抱来这么多纱布。” 在旁的侍女听了并不害怕,而是捂起嘴窃笑,笑完与她道歉起来:“国师见怪,平时都是送不小心出界受伤的人来,早就喊习惯了。” 韶正仪察主仆上下之间好似没有隔阂的老友,说话都从容得很,于是在侍女送他与姬蔓荷去客房的路上问道:“她一个国师,你们与她做朋友?” 走在前边的侍女回过头,她发上缀着的半透纱巾洒满闪闪亮亮的银粉,这时候被廊外吹来的风抚乱,飞起一角将她温和的笑靥遮了一半,韶正仪听她讲道:“她是我们的女神,是这座永夜城的太阳。” 韶正仪一愣,横抱着姬蔓荷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卡得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哎呦道:“媳妇儿你轻点!” 他女人喊他媳妇儿呢,侍女们纷纷回过头不再看他,都用手挡在鼻下,轻轻笑着。 为了称呼这事,韶正仪一到客房就把姬蔓荷扔上床榻,害她摔得不轻,手肘与膝盖都磕疼了。 “都说了媳妇儿只能是我喊你!”他立在床边,正经威严地训斥。 姬蔓荷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便跪坐到一层锦被上,她无言地、直直地盯了他一会儿,就在韶正仪踌躇几许,正想要道歉安抚她的时候, 这目光发亮的女人忽而嘹亮地说道:“那你叫一声媳妇儿,我听听。”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1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语塞,喉头动了动,生硬地憋出一个字:“不。” “那你瞎嚷嚷什么?”姬蔓荷顺手将旁边的枕头拽起来砸向他,他抬起一只手,摁住了填塞荞麦的枕头在胸前,竟然憋红了脸,磕巴地回道:“还还没成亲拜堂,喊你媳妇儿岂不是占你便宜?” “你占的便宜还少吗?”她说时双颊起了绯红,像是气的,又像是想到过往的画面而害羞的。 他闻言酡红退了半层,神色从沸腾到沉淀,像是外显他的心事变得沉重。 他直视姬蔓荷,看到她盈若满月的眼睛,俄而缓缓开口道:“我想娶你。” “娶。”姬蔓荷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小腿下意识往回屈紧些,直觉腿部肌肉都要变得僵硬了,这次换她结巴:“你,你拿什么娶我?” 韶正仪眼睛都不眨,目光坚定如初,一字一顿说道:“我先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楞地眼睛睁了睁,眸光在灯火里微闪,思虑半晌回道:“自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媳妇儿你扪心自问,自己是吗?” “如果你喜欢,我就可以。” 姬蔓荷虽然嘴上要怨念:“你说可以就可以?”但心里的甜蜜如何都忽视不了,她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在这大漠之中唯他是依靠。 她想自己没有与诺秋蕊换魂前,武力战力都是不逊于他们男人,除了身下没那把儿,心智硬得跟个糙汉子没两样。 连谈婚事都是她亲自找的媒婆,亲自与韶成礼“谈判”。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姬蔓荷直感心绪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再没有当年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来娶时的强硬。 他用体温把她融化,让她可以毫无保留地,放心地做一个如水的女人。 这样的男人,姬蔓荷凝视他,想他对外可能不够英勇,但对她来说,足以是个为她撑起一片天的英雄了。 “换我问你。”她端直半身,用上女儿家的柔情,正想与他多纠缠会儿,有人轻蹙而来,在门外不敢发大声地低低呼喊:“三少爷?小姐?”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乐竹,韶正仪回过神,走去开门,站在门口与乐竹讲了会儿,就跑回来眼睛发光地与姬蔓荷说道:“听说死人真的复活了!” 姬蔓荷让他拉着,在乐竹的带领下出了走廊,穿越过几个辉煌殿室与花园,终于在一处骑楼下,见到岱钦等人外加兰斯分散在彩旗飘扬之间,目光定格在正中央,那一男一女身上。 她走近时,揉揉眼睛,终于看清楚壮实男人是诺良远,而那立他对面的女人,清秀,娟丽,有棱有角但线条柔和的脸庞上有着温柔无比的笑意。 “你说谁复活了?”不等姬蔓荷疑问,拼命伸长脖子的韶正仪就问乐竹。 乐竹往那女人遥遥一指,说道:“那位夫人,她是诺好汉的原配,改嫁给京城陆家的公子后生下了绿影,十年前在下地的时候已经死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2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姬蔓荷能够看清薛怀瑢的一举一动,这个温柔笑笑的女人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薛怀瑢只是笑,端庄地站在那儿,双手交叠在身前,连衣衫裙摆都不曾有过波动。 众人已瞪大眼,不敢相信“死而复生”这事,特别是诺良远。 姬蔓荷虽然看不清背对她的诺好汉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但从他发颤的人,想举起又拼命忍住的双手就能看出来,诺良远实在太思念薛怀瑢了。 她拉住韶正仪的衣袖,将他轻轻扯偏了身子,探头向乐竹问道:“是怎么复活的?” 乐竹思索整理一下,回道:“刚才也是听利俄格王说的,是他们国师先将尸体保存将近十年不腐坏,而后用祖传的秘方,在特定的时间复活。” “如此神奇?有这方法,那这世上的人岂不是都可以成为不老神仙?”韶正仪有些将信将疑。 他的话音未凉,背后有个甜糯的声音接上话茬:“不是谁都可以重新活一次。” 三人均转头望去,见颜美性柔的长袍姑娘叉腰站在那儿,韶正仪眸子里映进她姣好的身材、甜美的长相,明显变得躁动起来,当即转回身,偷偷咽口水,说道:“是你?” 他的不淡定被姬蔓荷很灵敏地捕捉到,自然是要引了她吃醋的,但姬蔓荷忍着不说,等万因与他多聊几句,陪上一个笑脸,就朝诺良远那方走了。 她走得不快不慢,背影不歪不斜,很难看出有什么情绪波动,韶正仪一看她的身影,没反应过来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倒是万因笑着提醒他:“你女人吃醋了,还不快去追?” 他愣头愣脑,不肯相信,来回看看姬蔓荷越走越远的背影与万因的笑意,还是在乐竹的催促下,才调转方向,去追吃醋的女人。 姬蔓荷不转头,看也不看他,任他在一旁紧张地问着:“你怎么了?吃醋了?” 见她不回应,韶正仪心里更加急躁,手臂使了劲儿,一把拽住她停留在原地,皱起眉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姬蔓荷本来还想回他几句,一听这话,立马咬了舌头,一眼瞪大,看向韶正仪,诧异道:“媳妇儿?” 韶正仪顿一会儿,终于咬咬牙,轻轻回道:“相公。” 这一声相公可把姬蔓荷酥成了一把油炸豆腐,她耷拉过半的脸渐渐融化开,颔首抬眼瞅着这个小媳妇儿气鼓鼓地红了脸,心上高兴起来,终于肯与他说话:“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再见!”韶正仪鼻腔出气,咬牙跺脚就要与她分开,姬蔓荷不好上前去熊抱住他,只能追着他,追在后边,笑嘻嘻地问道:“不开心了?” 他学着她刚才那样,不做回答,只当身边没这个人。 姬蔓荷便假装跌一跤,两腿往一边斜去,哎呦着坐到了满是沙土的地上。 韶正仪耳朵动两动,不去看就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转身过去,佯装不快地拉扯她的手臂,等她站了起来,还亲手往她屁股那块儿的衣面拍两拍,拍走许多灰,碎碎念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撒泼。” 她憋着笑,回道:“既然有你了,我还那么懂事干嘛?”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3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的话像只小手,一下就紧抓了他的心。 韶正仪忍住开心的情绪,替她拍完灰,还是板着一张脸不理她。 两人便谁也不说话,一前一后走到离骑楼更近的地方,默语地看着诺良远对着从前的发妻深情地告白。 但是无论诺良远说多少,薛怀瑢都只是微笑,最多点点头,能出声的词也就一个模糊的“嗯”。 韶正仪的眉头皱得愈发紧,看着这“复活”的女人总是觉得不对劲,甚至有种蚁咬的噬心感让他莫名感到脊背发怵。 他不顾身旁的姬蔓荷怎么骚扰他,任凭她指着那一对恩爱夫妻向他调侃,韶正仪也只是直直看着薛怀瑢,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力气。 姬蔓荷的手让他牵着,自然要吃痛,好容易费力抽出自己泛红的爪子,正想骂他两句,抬头却见他神色凝重又带明显的慌张。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他张嘴却描述不出异样的感觉,只能吐出一句:“你以后跟着我,千万别离开我的视线。” 她想问为什么,但韶正仪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憋下疑问,牵他的手牵的更紧。 岱钦这时候喝彩道:“你个黑驴愣着干什么!快抱上去啊!” 众人跟着笑起来,诺良远眸光闪动,伸开双臂真要抱薛怀瑢,姬蔓荷的心也跟着跳起来,可是还未看到眷侣破镜重圆,后边的万因就走上来何止道:“先别碰她,万一复活不成功成了咬人的僵尸怎么办?” 姬蔓荷一听,觉得有道理,仰头正要问韶正仪他的看法,哪知他眉头越发皱紧。 他在质疑什么? 她不太懂,与他又搭不上话,刚好吉雅喊她过去,她就拉上韶正仪往兰斯站立之处疾跑几步。 韶正仪被她拽着向前走,迎面而来的是领着薛怀瑢离开的万因。 他眼睛直直盯着万因,她也看着韶正仪,两人擦肩而过时,韶正仪突感背上一阵冷汗被风吹凉。 他顿时停住脚步,回身往渐行渐远的万因继续打量,她渐隐入黑暗的背影有着一丝不小心外泄的戾气。 “你看够没有?”姬蔓荷松开手,往他腰上捏了一把,直将他捏的嗷嗷喊痛。 她有些醋意,说道:“别看了,再看人家也不是你的,地头蛇还等在那里,快点过去。” 韶正仪嘴里嘶嘶吸气,抬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又让姬蔓荷钻空,狠狠掐住肋排。 “放手放手放手!”他疼得跳脚,刚才还旋在心头的恐惧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 兰斯那边的岱钦看他俩还在闹,赶忙从远处吆喝一声,让他俩赶快过来。 姬蔓荷这才放手,自己一人小跑到了吉雅身边,再也不想理他。 韶正仪两手捂着痛处,蹒跚地来到姬蔓荷旁,一边暗里去抓她的手,一边听兰斯讲起来:“我兰斯谨以代表瓦兹兰纳城中数万居民,向英勇的各位致敬,在我身后的这幢骑楼,是我接下去想带各位进去的地方,在这里面,有一个房间,房间里就是产生结界的核心机关——玄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4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本来还在跟他的手闹别扭,躲来躲去,就是不肯让他握住。 这样一听,兴趣顿时转移到了这座骑楼之上,她别过脑袋,往上望,精雕玉石做的墙体棱角分明,或半圆或长条的窗户整齐地从上而下排列,总共有四层楼那么高,而在最顶层,有一处高起的圆顶,顶上立着一根飘扬的彩旗。 瓦兹兰纳的不灭灯火从很远处照耀而来,姬蔓荷使劲睁大眼,试图借着一点暖橘的火光看清楚彩旗上的图案。 有风将旗子吹得飞扬起来,姬蔓荷终于看清楚,上边的图案有些似曾相识。 “对了!红烟!”她很快记起岱钦与诺良远手腕上的刺青,与旗子上画着的一模一样。 她看两眼,想不明白红烟与瓦兹兰纳的关系,正想问韶正仪,他就迈开大步,随前方的几个人往楼洞里走。 姬蔓荷生怕被他丢下,赶紧抛开问题追上他,穿越过一团黑暗,很快来到了骑楼后边的世界。 她立在门前放眼往目所能及的区域遥望,见这骑楼是个圈,从前往后大概几百丈的距离,中央是个巨大的圆室,她再抬头望,大概两层楼高的天顶,顶上悬挂有一盏五人才能环抱住的大灯。 再看地上,姬蔓荷走近圆心才发现中央有个深坑,坑壁上有旋绕而下的阶梯,她往坑底探头探脑,看到很深的地下有一团明亮的蓝光。 “那光里是什么?”她忍不住问不远处的兰斯,兰斯站的更靠近边缘,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光团,俄而才说道:“随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话毕,就带头从阶梯走下,走得不快不慢,修长的背影那么笔挺,却又不会很僵硬。 姬蔓荷把两手都交给韶正仪,让他抓紧了才敢在两步宽的石梯上一步一步踏下去。 她恐高的模样让后边的乐竹看了,笑道:“小姐你让少爷背下去就好。” 韶正仪立马回道:“自己走,谁要背她。” 他说完还要放开她的手,姬蔓荷一紧张,浑身软了半截,手臂一伸就抱住了他的腰,小声道:“我走不动了。” 她看起来很紧张,让乐竹都忍不住认真起来:“少爷不背,我来。” 说着就要去接姬蔓荷,但是韶正仪反悔了,挡开乐竹的手,碎碎念着就要去背她。 姬蔓荷正高兴着要往他微驼下去的背上趴,哪知已经走了老远一圈的吉雅在底下喊道:“快下来,这边有好东西!” 她听见了,好奇心腾起,拍拍韶正仪的肩膀就让他让开,自个儿提着裙子,一溜烟地快步下去了。 韶正仪先是蒙圈,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个大骗子!”说着也把腿下去追她。 吉雅说的果然没错,当姬蔓荷来到底下,周围的灯光已经暗了,唯有那团蓝光越来越亮,将她周身包围,有种难以言喻的清爽感渗进她干燥的皮肤里。 姬蔓荷看到悬浮在坑底中央的巨大菱形水晶石,又听兰斯适时讲解道:“这是驱动玄契的能量源,蓝石。”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5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蓝石漂浮在半空之中,惊艳了所有外来人的眼。 韶正仪忘了自己是下来追姬蔓荷的,视线困在蓝石的柔和光芒里,一点都挪不开。 幸是兰斯提醒了一声:“各位请看向我。” 他的声音很有魅力,果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他。 兰斯站在高阶上,说的每句话都是来自一位高贵国王的请求,姬蔓荷听着,竟没有半点想拒绝的意思。 “只要让蓝石从空中落下,驱动瓦兹兰纳的能量就会荡然无存,唯有这样才能安全地解除机关。” 姬蔓荷对此似懂非懂,她不能理解这么重的石头能够离地漂浮是出自什么原理,又听几个人当场商量起来,岱钦说找铁索把它拉到地上,诺良远说把土填高一层,韶正仪没心思破解这个难题,看够了大石头,就过来找姬蔓荷。 他打发乐竹背过身,自己推着姬蔓荷往角落的阴影里靠。 姬蔓荷让他压在土墙上,动弹都很困难,手臂肩膀都挨着凹凸不平的墙体,硌得慌。 “你干什么呀?”她视线穿过他的胳肢窝,往聚在蓝石旁的一众人瞅瞅,虽然被乐竹挡去了一半的视角,但她还是羞于被发现。 韶正仪低头往她唇上印两下,惹她压细嗓子,低低地抱怨:“这么多人看着,你急什么?” 他倒是不在意那些,在暗处眼眸也会发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觉得这里的光线很舒服吗?” “舒服?”姬蔓荷又往空中的蓝石打量,确实啊,这样清冷幽幽的发白蓝光,很能抚平她焦躁的情绪。 “可是人很多,你注意点。”她咬着下唇,笑着往他肩上推一把,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双手环到他脖颈,拥住他主动吻了上去。 他的吻还是那么细致缠绵,回回都让她意犹未尽。 姬蔓荷沦陷在他暖如春风的怀抱里,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可是这会儿乐竹后退着小声来催促了:“小姐少爷,你们好了没?他们要回去了。” 韶正仪最后往她唇上咬一咬,挨了她轻轻一巴掌,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与众人一道回住所。 他们在皇宫里落脚,吉雅与韶平光自然一间房,隔壁屋则住了姬蔓荷,再隔壁就是乐竹,接着才是韶正仪。 等到瓦兹兰纳的天空升起一注四散的烟火,整座城市的人们便知道,这个时间大家都要睡了。 姬蔓荷一个人待在屋中,不管是平躺着还是侧卧着,心里眼前全是韶正仪的影子,这个真名叫巴图的草原男人,可真把她的心给挖走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她还念着今天在蓝石下的吻,那滋味太甜蜜,于是跳下床只披了件斗篷,就悄悄出门去找隔间的韶正仪。 她往左往右看,确认没人经过,便抬手要敲门,哪知手还没碰到,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喘叫唤。 姬蔓荷整个人都僵住了,贴耳往门上细听,果真听到屋内男女纠缠的动静,她气愤间抬脚一踹门,哐当一下,门开了,桌旁的韶正仪正与衣衫不整的万因靠得很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6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万因的外披已经从肩头剥落,挂在小臂上,露出一大片养眼春光。 她完美的身材,奶白透亮的皮肤,丰腴的质感,姬蔓荷看着都要生出一阵抱怨:真是便宜韶正仪这混蛋了! “打扰了!”姬蔓荷鼻腔出气,狠狠哼一声就转身跑出去,不管不顾韶正仪在她身后喊着:“等会儿!你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挨着洁净清凉的墙壁,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直至走到自己房间,拐进去正要关上门,砰一下,门从外面被人挡住,而后自己又往内打开了。 姬蔓荷回身一看,见是气喘吁吁的韶正仪追来,当即全身涌起一股气,拔腿冲向他,试图把他推出房间。 韶正仪被她扰乱了脚步,双手挡在身前,退到门口时才松开并绕到身后,将两扇微拢的门给合上了。 他用脊背抵住大门,姬蔓荷便去拉他起开,手上太用力,刚修剪过的指甲都能在他手臂上留下粉红的抓痕。 “你走,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说不出心里的难过,赶他又赶不走,只好停下来,喘匀几口气,强忍着眼泪呵斥他。 韶正仪看她难过,自己也不好受,他脸上的神情就跟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甚至还有眼泪在眶里打转。 只听他胸膛起伏间说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相信我。” 姬蔓荷自然要问:“那我看见的是什么?” 他松下因紧张而高耸的肩,舒口气说道:“她喝醉了,认错了人。” 话毕,姬蔓荷果真听门外的走廊里响起乐竹的尖叫声:“万因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几盏不灭的油灯在风里乱晃,丫鬟们合力将喝醉的万因摆上床榻,又端来满铜盆的温水,替她将浑身缠绵的酒气擦拭而去。 立在一旁的姬蔓荷垂眼观察她,万因闭着眼,双唇微张,两颊圆润泛红,候头不停地咽动,真是诱惑力满分的大美人一个。 “远到的客人们快去睡吧,这里有我们守候,不必担心。”丫鬟安顿好一切,就要请房里的闲杂人等回去。 姬蔓荷与乐竹一起出了门,见韶正仪倚靠在门口的石柱上,侧着脸望向山下的灯火飘渺。 乐竹看看他们俩人,心知自己该避一避,于是留下句话就走了:“你们聊,我先回屋休息。” 微风满灌的廊下只剩沙沙的树影婆娑,一阵一阵荡漾在韶正仪身上,却是晃到了姬蔓荷的心里。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没骗我?” 韶正仪听罢,看也不看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姬蔓荷无言地追在后边,踏过几片风卷的残叶,尾随他进了屋,而后门一关,韶正仪抱着手往床沿一屁股坐定,照旧看着别处不说话,怎样都不肯理她。 “你生气了?”她小心翼翼陪坐到身旁,与他挨着肩膀一同坐好。 他嗯一声算作回答,一听全是被冤枉的愤慨。 看着他又是这幅小媳妇模样,姬蔓荷本想自己再竖一次大丈夫的威严,但是就在两手叉上腰正要发威时,心上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7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当即撑着他的膝盖,旋个半身在他两腿之间跪下了,不怀好意的贼手还往他腰带上解。 韶正仪脸一红,忙得加紧双腿,侧了个身子往床上躲,边还紧张地问道:“你你你要干嘛?” 姬蔓荷抓不住他,饿狼一样扑到床上,又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将惊慌失措如白兔的男人压倒,双手摁在他的肩头,居高临下地坏笑道:“你不理我,我只好主动。” 说时灵活的十指没两下就解开了他的衣带,等韶正仪反应过来,自己的外套已经敞开了。 他脸红得很,双臂收拢到胸前,死死护住自己,就是不肯就范。 姬蔓荷看来看去下不去手,眉头一皱,小手一扬,啪一下,重重打在他脸上,鼓起嗓子低低骂道:“小贱人装什么假正经,还不给爷自己脱了?” 韶正仪楞了半天,眼睛也红了半圈,哀怨地瞪着姬蔓荷,这个霸王挪了两下身段,一沉,就毫不客气地坐到他腰上。 顿时有股气硬生生从丹田憋到了他喉腔里,“大爷你行行好,放过我吧。”他欲哭无泪,两手捧到她的细腰上,慢慢往后拢去,直把姬蔓荷摩挲得激灵不断。 她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得韶正仪的脸侧了个方向,凶狠一句:“脱!” 韶正仪只好放开她,往自己亵衣掰两掰,露出大片胸膛给她看。 姬蔓荷将他绑头发的棉布发带扯下来,往他眼睛上蒙了两圈,随后命令道:“你别动,对,把手往头上放,别动。” 边说边从他身上下来,去外屋取了笔墨,蘸饱了墨水就在他胸膛上简洁利落地描画几笔。 韶正仪感觉她用凉凉的墨笔在涂鸦,但是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几次想摘掉蒙眼睛的布条,都让她狠狠拧回去。 最后她啪嗒一下把笔搁回桌子,略有恼怒地说道:“等墨水干了,三天不许洗澡,不许穿衣服。” “你说不穿就不穿?”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扯开布条,低头只见一个大大的“姬”字。 他睁圆眼,又抬头看站在桌边,双手叉着腰,气呼呼的女人,想不好怎么一下又换成她生气了。 “你过来!”韶正仪觉得自己一个男人不能吃亏,冲她严肃地呼喝,没想到姬蔓荷扭头就跑,唰两下就夺门而出,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的上衣还垂挂在腰间,随他晃荡着追到门口,韶正仪见她跟只兔子一样,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低头再瞧瞧她留下的标记,拿指尖往未干的墨水蘸蘸,冰凉的触感还真是令他暖心。 姬蔓荷蒙头睡在被子里,到了夜半还在想今天的事,她辗转来去,越发觉得自己的可笑。 她突然有些后悔,更是拿捏不准韶正仪是不是真的被她幼稚的举动惹生气了。 “你睡了吗?” 门外突然有人低声问道。 姬蔓荷听出是韶正仪的,心跳失控了片刻,就着外边的灯火,能看出是他的轮廓。 门从内拴着,他推了两下没推开,正想要走,姬蔓荷突然心软了,喊道:“等等。”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8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门外的影子果真停下来,映在窗棂的缱绻花纹间,叫透薄窗纱又美了一层飘渺的幻影。 姬蔓荷连外套都不披,只裹丝织的及膝睡裙,掀开被子赤脚跳到冰凉的地板上,跑去开门时让韶正仪见了,不免要受一顿骂,他揽过柔软的腰抱起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女人,从她身上袭来的清香颇为安神,特别是发丝间的,带着头皮下透出来的蕴热,韶正仪忍不住把鼻尖凑到她头上。 他的脖颈让姬蔓荷的双臂环着,轻飘飘的身子不费他吹灰之力就被送到了暖榻的两重金纱帐里安稳坐好。 韶正仪穿着完整的衣裳,脱了鞋子同她盘腿坐对面,帐子里一盏小风灯挂在一角,照亮她的脸,还有如瀑的裙摆。 姬蔓荷眼里有他才安心一点,嘴角翘起的粉红脸上有不灭的笑容,明显期待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韶正仪无话可讲,只能佯装生气,往她颊上拧了一把。 谁知她高兴乐意,渐渐往前倾的身子就跟牛皮糖一样顺着他的手一起缩回了他的胸膛里。 她转着脸在他衣服上蹭,蹭到韶正仪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双手捧起她的脑袋就要低头吻上去。 但楼下庭院里忽然的吵闹来的太不是时候。 姬蔓荷听见一阵士兵的骚动,矛戈相交的声响略显刺耳,当即推开韶正仪,裹了件斗篷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跑到走廊里,越过石栏俯下身子往绿荫浓密的庭院探头探脑,见一圈士兵正与一个中原装束的女人持刀相向。 陪过来的韶正仪翻着白眼往打斗场面看,看多了就认出,飞旋在士兵间的女人应该就是“复活”过来的薛怀瑢。 “她怎么回事?”姬蔓荷也认出她,人一紧张就更要往外拼命伸出一截,这下看得更清楚,薛怀瑢面目表情僵硬,身手却是灵活无比,出刀收刀,利落干净。 她手中紧握着的长刀姬蔓荷也觉眼熟,但不等她反应,打斗的人群外冲来一彪猛的汉子,撞开士兵的包围,直蹿到薛怀瑢面前。 “那不是诺良远吗?”韶正仪预感要出事,拔腿沿着长廊往楼下跑,姬蔓荷衣衫还不整,慌忙着急间只好跳着脚,咬咬牙拢起斗篷尾随他下楼。 到了楼下,这场诡异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姬蔓荷挤不进丫鬟男仆们堵成的人墙,只好让韶正仪扛起来,从高处远远地观察诺好汉如何了。 这时候守卫宫廷的长官已经过来了,手中一把刀亮在他们面前,听不清在说什么。 诺良远一手搂着仍是面无表情的薛怀瑢,一手持有从她手里抢回的刀子,与长官谈判对峙。 但是一直沉默不言,甚至嘴巴都不动一下的薛怀瑢时不时挣两挣,试图脱开他控制,继续挑起与瓦兹兰纳士兵的矛盾。 姬蔓荷骑在韶正仪肩上晃得有些难受,看不明白诺良远与他女人是怎么回事,却听长官突然狮吼一声:“全城将士听令,我谨代表遇刺的利俄格王下达追杀令,将外来的八个恶徒押扣到大牢,即日执行死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29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刺杀国王?” 韶正仪与姬蔓荷齐齐惊呼一声,顿了片刻,直到混乱中有士兵发现了他俩,姬蔓荷才忙抖起双腿,急着招呼韶正仪:“快走快走!来抓我们了!” 韶正仪双手搭在她腿上,返身时重心不稳,在人群里撞来撞去,丫鬟和男仆们都被撞出一片低低的喧哗。 “你坐稳了,抓紧我!”他脚下带风地走出包围圈,鞋底踏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啪嗒啪嗒特别清脆悦耳。 姬蔓荷闭着眼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随他左拐右拐不知拐到哪里去,风呼呼往她面上身上吹,吹开斗篷,胸前的薄衣料被吹得飞起又落下,凉意袭上身,伤的她连打好几个喷嚏。 她迎风挂着两道眼泪鼻涕,没空手去抹,快要哭了地大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韶正仪只管他俩能逃到厨房的那扇门后,这样城里的人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他们,但是要在一座偌大的宫殿里寻到一间小小的厨房,这对于刚来此处不久的韶正仪来说何其困难! “去我们来的那扇门,你还记得吗?”他听到姬蔓荷的声音,突然想起那晚她在黑暗里卓越的听力和方向感,于是逃亡间生出一个主意:“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那间厨房,我们进来瓦兹兰纳的厨房在哪里?” 姬蔓荷努力定神,照着他说的,重又闭上眼,好好在脑中绘了一张反复曲折的地形图。 所有走过的路,此时此刻都被原模原样地复原了。 她最后感知一下他俩的方位,拿捏好感觉,睁大眼指挥起来:“左左左!转过去第二个路口右拐!” 因为留在瓦兹兰纳宫殿里的士兵并不算多,大部分都堵在诺良远那边,所以姬蔓荷与韶正仪在空旷安静的大过道里跑来跑去都顺畅得很。 只是眼见自己都已经跑进厨房了,姬蔓荷从他脖子上下来,正要去拉通往地面的那扇门,却忽然想起自己和韶正仪就这么走了,那乐竹怎么办? “不行,我们不能扔下乐竹!”她连斗篷都不要了,从肩上扯下来,裹成乱糟糟一团扔在脚边,说着就要回去找人。 韶正仪自然不答应,拉住她暴力野蛮地拖走,推出那道门,最后从门缝里与她讲道:“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把乐竹带过来。” 她双手抵在门板上,如何都推不动门往里开,无奈之下只好抬起已经冒了汗水的脑袋,冲快要紧闭上的门缝喊道:“你一定要活着!” 他听了不做回答,垂眸低头将门锁好,防止她再冒险闯进来。 大门合上就不再有任何动静了。 姬蔓荷穿着睡裙,赤脚踩着扎人的干泥地,心里一片乱。 无事可做只有等待的时间里,她站着也不对,坐着也不对,在门口徘徊来徘徊去,就是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半天,可能一天,姬蔓荷一直等不到他,心中已是憔悴万分地蜷缩在角落里,幽深的通道尽头渐渐响起来一阵马靴悠然踏地的声音。 她从膝盖上抬起埋着的头,模模糊糊中看到有个披发女人手上提着盏吱吱呀呀的风灯,正闲庭信步地走近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0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个单手拎着灯的女人身材紧致丰腴、身高适中,穿着一件短及腰窝的无扣开衫,而内里的衣裳也如此之短,像是裹了层没有裁剪过的黑布,被饱满胸脯隆起的部分还印着奇怪的图案。 她没穿裙子,只穿了跟吉雅相似的皮裤,那皮裤黑的发亮,感觉上面泼了层油一般滑。 “蔓荷。” 提灯女人很亲善,走在姬蔓荷面前便蹲到地上,她用带着黑色露指皮手套的纤细手指轻轻抚到已经傻眼的姬蔓荷脸上,与她微笑道:“你怎么不穿厚一点?瓦兹兰纳没有太阳,是个很冷的地方。” 姬蔓荷的神思忽然晃了一下,在她的指尖触到自己冰凉皮肤上,一种她期待了很久的温暖涌进了血液里。 眼前的女人棕黄的长卷发从中分刘海处轻柔披到两鬓边,露出几个闪耀的小耳钉,这几颗星官一样排列的耳钉不知道是什么石头做的,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我在等人。” 这个女人听了她的回答,莞尔笑道:“巴图还在里面?我以为你们一起出来了。” 姬蔓荷听到韶正仪的真名,忽然仿佛置身梦里,这个陌生女人到底是谁? 她目光里起了点疑惑,往提灯女人面上打量,远观很年轻,但是走近了细看,还是能在她眼角隐约的细纹里发现岁月的痕迹。 提灯女人也许读懂了姬蔓荷的心思,含笑回应:“我本来是想带你和巴图走的,现在来看,出了点情况。” “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未来。” 她的话飘渺了,在姬蔓荷的耳边悠悠荡荡,像是催眠曲,绕在远处近处,叮叮当当微响,又像是一串铃铛颤起来。 眼前女人的面貌也模糊了,模糊到扭曲,姬蔓荷使劲眨眼,低头揉一揉眼眶,再抬起头,就看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 她脊背泛凉抽筋,一怵一怵地促她从地上爬起来,往四围望一望,看不见有任何人来或者走的痕迹。 通道尽头不经意地又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凌乱的呼吸。 他们走近了,姬蔓荷往背后的门板靠去,这片刻实在太紧张,她想不好又会来什么人。 出乎她的意料,一大片影子掠过转弯处的墙壁后,出现的竟是陆澈,绿影与董姐姐,还有一大票陆家军的身影。 董筠见到姬蔓荷,就箭步冲到她面前,骨感有力的手轻轻抓到她臂上,又贴了手掌在她脸颊摩挲,难得让忧虑溢出喉腔,关切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衣服呢?怎么只穿了条裙子?” 姬蔓荷哇的哭出来,抱紧了她,哭哭啼啼地将韶正仪带她逃出来的事讲个大概。 后边的陆澈从自己身上解下挡风的毛斗篷,本想给姬蔓荷亲手披好,但看到董筠在,步子一顿,动作明显僵住了。 他看一眼还埋头颤抖为那个男人抽泣的姬蔓荷,嘴角抽了抽,就将伸出去的手改了方向,对董筠说道:“给她披上,不要着凉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1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董筠拿略含感谢的目光扫一眼陆澈,冲他微微点点头再次示意过,就赶紧为低声抽泣的姬蔓荷拢上斗篷。 后边的绿影急了,冲上来一定要向她打听清楚:“我娘呢?你有没有见到我娘?” 提到薛怀瑢,姬蔓荷终于从董筠怀里抬起头,悻悻地回答道:“你娘的情况似乎不大好。” 她将他们一行人被追杀的原因说明,绿影不相信她的话,偏要冲动着往瓦兹兰纳一探究竟。 还是陆澈将她拦住,安抚道:“你别急,刚才蔓荷也说了,你娘有些不对劲。” “所以我更要去救她啊!你放开我!”绿影一面从挂在腰后的剑鞘里拔出刚磨锋利的短刀,一面推开众人的阻拦,跑去拉门把手。 但是门被韶正仪从内锁住,她冲动之下抬脚狠狠踹在上边,踹得两扇大门崩坏,碎片落下,众人看到门后的情况,一同诧异了。 姬蔓荷看到破门后面哪里还有什么厨房,什么瓦兹兰纳,分明就是一堵土墙,棕黑的泥土还很新鲜松软,她匆忙上前徒手抓一把下来发现还能捏出水。 董筠也驻足到泥墙之前,踌躇着问她:“蔓荷,入口真的是这里?” “一定的。”姬蔓荷攥着泥巴的手发抖,愣了片刻突然划动双臂要去刨土墙,口中还声声念着韶正仪的名字。 绿影也随她一起疯癫地要挖墙,两人一人一个被董筠与陆澈拖走,拖到了通道拐角的暗处,让她俩再不能见到那诡异的入口。 姬蔓荷发抖地抱着董筠痛哭,她现在只想见到他。 陆澈喘着气在一旁看着她俩,偶尔照顾一下垂头坐在地上的绿影,对这两个女人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似乎事情到这里就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走不出的死路。 所有人停在原地,三三两两站着、坐着,谁都没有个好办法。 姬蔓荷哭够了,想到自己不能一直束手无策下去,韶正仪为了她冒过险甚至还做过背信弃义的事,那么这次就要换她去救这个小媳妇儿。 “董姐姐,我们去找都护府,让那里的将军给我们想办法。”她攀着董筠的手臂直起身子,抹干一脸的未干泪痕,坚定地说道。 在旁靠着泥壁的陆澈想一想,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毕竟这么大的地下城如果真的存在,光靠他们这些外行人是怎么都找不到的。 他将盘着腿屈了起来,一手搁在膝盖上,与姬蔓荷说道:“你也得让人家军队相信你才行。” 姬蔓荷想着这确实是个难题,接过董筠递来的手绢时,沉默了一会儿,脑筋转了转,想到一个主意:“董姐姐跟军队的将领基本打过交道,而且她是我父亲最得意的徒弟,没有人不认识她。” 她这么说董筠可有点为难,姬蔓荷刚讲完,董姐姐就转转眼珠子,挠起后脑勺向众人说道:“这,基本上我是都认识,但这边都护府的头儿我就不太熟悉了,这人的经历有点玄,而且自打从军开始就一直守在西边,我也只听说过他的名字。” 姬蔓荷困惑居然还有将士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董姐姐,忙向她问道:“这人是谁?” 董筠想了想才记起他的名字,说道:“高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2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高峻?”姬蔓荷也没有听过此人之名,心下一想可能是都护府太过偏远,所以他不常来京城家中拜见姬孤山的缘由。 但无论如何高峻都是自己父亲的手下,姬蔓荷借此又生出一个主意,她当即与董筠问道:“董姐姐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带能证明身份的物什?” “证明身份?”董筠眼睛朝天翻翻,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随身携带的刀上刻着将军的手迹,这个算不算?” 原是姬孤山手下的得力门将都会配有一把在龙泉打制的短刀,刀身上会在不同的位置刻有姬孤山为每个人亲笔题写的字。 靠坐在墙壁边上的董筠挺起腰身,挪了只手往身后噌一下抽出短刀,借着头上的火炬往刀身两面仔细查看,一旁的姬蔓荷探过头,果真在靠近刀柄的地方发现了父亲的字迹:“螓首蛾眉”。 姬蔓荷疲倦的脸上露笑道:“这什么意思?” 董筠也笑了:“不知道。” 在旁弓背坐着的陆澈也垂头发笑,笑了一会儿就勉强自己站起身拍拍屁股,对大伙说道:“既然有法子了,不管行不行得通,都要去试试,董筠带上蔓荷,现在往都护府出发。” 一行人热火朝天地往开鲁河岸的都护府堡垒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在第二天黎明之时,来到了风儿喧嚣的山坡头上。 姬蔓荷坐在董筠身后,河边吹来的风带着湿漉漉的味道绕在她鼻间,眼角余光里有晨曦渐渐闪耀。 “我先一个人去探探高峻,陆澈你照顾好。”董筠的话还没说完,姬蔓荷就急急打断她:“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骑在马上的陆澈忧心忡忡的神色掩饰不住,他微狭起来眉目,被晨曦点亮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姬蔓荷,而后说道:“董筠你保护好她,我来保护你。” 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位大小姐的董筠无奈道:“你俩跟来也行,不过待会要是动起刀子,陆澈你赶紧带着她逃出去,别管我。” 三人商量定了紧急状况的对策,董筠驾马与陆澈齐驱,共同赶往堡垒那座还未放下的吊索桥,等士兵持矛迎上时,陆澈拽了马头绕到前面,与士兵喊话:“姬孤山大将军之女姬蔓荷前来求见高峻将军。” 守城士兵一听,互相打量过,就有人跑去堡垒里找头儿,过个半柱香时间,一声嘹亮的“放行”突然响起在无聊与紧张并存的姬蔓荷耳畔,她精神为之振奋,抬头便见收起的桥身开始颤抖,随后有零零铛铛的铁索声如山洪倾倒般令人震耳欲聋。 姬蔓荷让董筠抱下马,站到她与陆澈之间,尽量挺起胸膛,拿出曾经有过的女将风采,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内进发了。 她徒步走过平稳如实地的桥面,又走过厚实的城门洞口,终于站到堡垒之内,仰头可见并不狭隘的苍穹,视线放回面前,只见不远处已有一队风姿飒飒的武将们列队等着他们。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3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立在队伍最前头的大概就是都护府长官高峻了。 姬蔓荷远观他是一个长相颇为阳刚的男人,棱角很分明的脸上有略微茂盛的毛发,从鬓边一直生长到下颚,与下巴的胡渣连着。 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并不因为有风沙吹过而眨动,恍惚间他似乎就成了撑起整座都护府堡垒的顶梁柱。 姬蔓荷内里有些紧张,一不小心在董筠与陆澈都停下来的时候又往前多走了两步,就这么轻微的错误也引来了对面一众好汉的拔刀戒备。 那些晃眼的刀子本就已经出鞘随时侯着,姬蔓荷一看发光的尖儿都对向自己,头皮开始发麻。 幸是董筠与陆澈加紧两步与她站一起,姬蔓荷才感觉自己稳了些,没有那么害怕了。 对面不过十步路距离的高峻开口就是低沉的嗓音:“你们谁是姬将军的女儿?” 姬蔓荷这时候才敢往前跨一步,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着军人气度回复他:“在下便是姬孤山之女,姬蔓荷!” “可有证据?你们来之前都护府并未接到通报。”高峻的目光并不冰冷,也不设防,姬蔓荷从中读出的竟是能与她英勇父亲相媲美的冷静与自信。 这是一种不惧怕邪恶但却十足敬畏生命的,也是唯有站在顶端俯视渺小的人才能有的自信。 刹那间,姬蔓荷沉睡已久的军人气节苏醒,她感到自己离开军营生活太久,久到她已经忘记了,从前的姬蔓荷是何等洒脱。 不等她回答,董筠紧握着象征身份的短刀上场了,她把刀刃横在天边,以湛蓝的天空为背景,向他们展示权威。 有小兵跑过来,从她手中接走短刀,送去给虎视眈眈的将士们过目,最后才传到高峻手中,但他却是看都不看,刚攥到手里就将刀子随手抛还董筠,说道:“有没用,会使才是真的。” 说罢他鞋底微微碾过一个角度后,就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冲向董筠。 姬蔓荷肩头抽了抽,本想喊董姐姐小心,谁知董筠反应奇快,早先一步如箭离弦,眨眼间就挪到战场中央,与高峻交上手。 高手之间无须刻意的物什,一身功夫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峻是个高手,而且内力极强,董筠也是豪杰,只不过生错在女儿身,两人交手过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顷刻间尘土飞扬,让观战的姬蔓荷见了恨不得自己上场,与董姐姐一起对付他。 她正意淫自己威武作战的场面,却是一个不注意就漏了片刻的对战,反应过来时董筠已经连退了三步,猛吐出一大口血。 陆澈看不下去,急了与姬蔓荷说道:“上回在风暴里她为救我受了重伤,恐怕是内伤未愈,你自己当心点,我去帮她。” 话音未落,他箭步冲出燕踏而去,及时横过一刀挡住了高峻的致命一击。 董筠单手捂着胸口,浑浑噩噩地在原地微晃,见是陆澈来救她,便望着他侧面翘起嘴角笑,没一会儿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4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陆澈眼疾手快,伸出条胳膊就把董筠揽到自己身边,看一眼苍白又是血染的女儿家面容,忽然有些心疼她。 “董姐姐!”姬蔓荷在外场看得心急如焚,可是自己顶着这具无用的身子又无可奈何、作为不得,她几度想冲上去但都让陆澈喝止住。 正当她发愁,幸是那方的高峻收手了。 “可以了,我相信你们没有撒谎。”高峻回身将手中的剑扔给一旁的小兵,又接过他们递来的棉巾把沾血的手给擦个干净。 姬蔓荷被请到营房时,身边没人陪着,陆澈送董筠到大夫那儿,所以她独自站在高峻座前,显得有些拘谨,不再如进堡垒时的那般有气度。 高峻也是刚往墙边的破木椅子里安下身子,气还没喘过一口,两手撑在手把上,余光先注意到这浑身斗篷严裹的女人走来了。 “请坐。”他舒口气,微驼的坐姿表明刚才那一战让他感觉累了。 屋里也没别人,姬蔓荷望他目光带着善意,也就放下来时的戒备,往窗前的客椅端端坐好,便冲他点头道:“高将军见谅,蔓荷与一帮朋友前来西关遇到点麻烦,实在是别无他法,所以才来叨扰高将军。” 高峻没别的表示,直截了当地回道:“大小姐请讲。” 姬蔓荷觉他直爽,心中原有的不适也散去很多,看他粗犷的模样,确实能感受到是与自己父亲一样的爽快人,于是也不多避讳,直言道:“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在西关之外的大漠里,有座叫瓦兹兰纳的古城在千年前沉入地下?” 高峻回应自己不光听说过,很多年之前甚至还亲临古城,与那里的国王有过交集。 这件事出乎姬蔓荷意料,她将所有情况毫无保留地交待过,最后迫切问道:“将军可有办法找到另一入口救出我朋友?” “瓦兹兰纳就一个入口,按照你说的,那扇门毁了,真就没办法了,不过。”他说至此,嘴角翘起一个不高不低的弧度,姬蔓荷被他吊起胃口,坐着不安稳,就跳起来,连斗篷都忘记拢了,晃荡着里边的睡裙一起立到高峻面前,求道:“将军有什么条件,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 高峻视线往下挪,从她脖颈到脚踝,似乎看清她穿着不甚严实,于是提醒道:“我先让人带你去换件合身的衣裳,至于什么条件,还是等你那位董姐姐醒了再说。” 他说罢就唤来守在门外的士兵,请姬蔓荷到了堡垒另一处的整排平房里等了一会,很快有人申请来一套营中仆妇常穿的粗布短褐,门关上,留她一个人在屋里穿好。 姬蔓荷低着头整一整泛旧但是很干净的常服,心里忽然念起韶正仪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乐竹,有没有还活着。 她更不知道高峻的条件会是什么。 随士兵前去探望董姐姐的时候,她走在阳光满溢的操练场上,心思却全在猜测高峻所谓的条件。 看他模样,不像是好色之徒,自己衣裳都不小心敞开了,还多亏他提醒。 那,是想要通过这事来向她父亲求一个更高的官位?或是调回京城? 姬蔓荷胡乱猜想,怎么都想不到,当董姐姐醒过来时,高峻端坐在那儿,对她提出的条件竟是:“我之前听说过姬将军身边有位巾帼英雄,所以今日正好由董姑娘向将军传达一下我高某的请求,请准许都护府三万将士出征西域藜兹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5章 谁是谁的大英雄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想出征? 姬蔓荷顿时有些懵,怪不得他要董姐姐来商量,这种事自己是没有资格触碰的。 她合不上嘴,愣神地听着他们言辞上的交锋,才知道高峻想要征讨藜兹国的心愿已经被自己父亲否决过千百次了。 她看董姐姐有些气恼,在陆澈的帮扶下使劲用手拍着桌子,说道:“将军说了很多遍,藜兹国现在臣服于我们,不是想打就能打的。” 高峻却不以为然,反驳道:“云晚只是表面臣服中原,他这些年也在处心积虑寻找传说中的瓦兹兰纳,一旦被他发现,并且想办法拿到巨额的财富,你觉得到时候他还会向你们低头吗?” 这话说得董筠不知如何回应,军事有些复杂,她一直都是执行者,决策权在姬孤山手中,故这一趟虽然被说动,但也只能给个潦草回应:“到底是姬将军才能做决定的事,我可以帮你再向他提一次。” 说时就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平铺在床头的小桌上,用颤抖不稳的手尽力将每个字写端正。 陆澈帮她敛上袖子,磨砚洗笔,照顾周到了就与高峻说道:“高将军将手信带走吧,董筠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主的。” 高峻听此,命人即刻快马加鞭前往京城,起身时扫一眼他们仨,脸上倦意很深,含笑道:“三位好好休息,既然董姑娘帮我这次,不管能不能成,大小姐的事我都得插手了。” 姬蔓荷一听,精神忽又抖擞起来,梦里梦外都在等与韶正仪重逢的那天。 等到第三天清晨,董筠的伤稍微压下去一些,高峻就从自己手中挑出五十个精英编成一支小分队,简装绕行到那个底下洞口前,与马鞍边的三人说道:“我与兰斯是旧交,等会我去替你们解释行刺一事,不能保证他会原谅你们,但是至少能让你们和剩下的朋友重逢。” 高峻果然说到做到,他领着小分队到了地下暗河边,换上紧身的装束后一个个往河里跳,姬蔓荷搀扶着董筠,看到这场景顿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董筠吃痛,低低哎哟一声,惹得陆澈撇过头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伤痛又犯了。 “不疼,你在就好。”她笑着咬咬下唇,松开姬蔓荷的搀扶,往陆澈身边靠得紧了些。 两手空空的姬蔓荷顿时觉得难言的落寞如冷气袭到怀中,探手摸一摸心口,不明白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软弱无助了。 不等她再有什么感怀,下河的高峻从水下探出头,喊道:“会下水吗?” 三人均会游泳,所以要跟着他们一列长队游进去不是难事。 姬蔓荷小心地让水淹过身子,脚底上踩空时才发现,原来这条平静的暗河居然有如此之深。 为了安全,高峻与她一起往前,陆澈护着董筠前行。 姬蔓荷使劲憋足一口气,扎了脑袋进水里,耳腔里突然灌进冰凉的河水,顿时从头到脚都打起了寒颤,双脚更是抽筋,疼得她慌乱间猛吸进一股冲脑的水,将她生生溺晕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6章 失落乐园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蔓荷?” “她怎么样了?” “还好,还活着。” 朦胧一片的黑暗中,姬蔓荷听到模模糊糊的一阵对话,他们细碎的语言、飘渺的声音如同最遥远时空外蝴蝶振翅的响动,一点一点,放大到她的耳边。 她突感轻飘飘的身子被莫名的力量拽到地上,知觉恢复那瞬间,整个胸膛开始痉挛,旋即有一股温热从喉头汹涌呕出,姬蔓荷控制不住,下意识侧过身子把灌进胃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蔓荷你醒了?!” 好像是董姐姐来扶她,姬蔓荷吐干净了试着睁开眼,果真见到董筠满是忧愁的脸。 姬蔓荷无力地喘着气,可还是要笑道:“董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冷静了?” 董筠抱她紧一些,试图要将她整个人揣进怀抱里,且些许哽咽地回道:“你都一只脚踩进鬼门关了,让我怎么冷静?” 众人看她总算没事了,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再次朝地下城出发。 姬蔓荷走不动路,就由陆澈背着随高峻的队伍走在漆黑幽长的地下通道里。 周围的岩壁上全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姬蔓荷借着前头一支火把的微弱光亮,将来时的路打量过一遍,又听高峻解释:“这是我当年瞒着兰斯挖出来的密道,防的就是某一天他将唯一一扇大门封上。” 说话间,他们走出了这段不长的通道,可是前方没有了路,看起来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高峻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高举起来往头顶撩,撩过几回,姬蔓荷便看到有细细的、烧成橘黄色的草灰掉落下来。 她睁大眼睛,看到高峻抽出佩刀朝顶上划过两三下,窸窣响过,大片的草席子破碎掉落下来,在他头上露出一个正圆的洞。 洞口有渲染的灯火摇曳,姬蔓荷让陆澈走近点,仰着脖子能看到外边的几座建筑。 “从这里出去就是瓦兹兰纳城,不过离皇宫有些远,徒步可能要走一两天的时间。”高峻说时就纵身攀越到洞口,底下的人接连上去,姬蔓荷也让董筠与陆澈合力拖上地面。 脱离地下通道的那瞬间,姬蔓荷终于得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拼命吸气吐气,绕在头上的烦人闷热总算渐渐散去,肺腑里的燥热也被瓦兹兰纳的清风涤荡干净。 “啊,舒服。”她闭上眼,舒心地叹口气,正想就地躺平了放松放松,却让高峻一把拽起来,踉跄几下在他面前站好了。 高峻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笑道:“现在还不能休息,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危险?”姬蔓荷愣一愣,而后视线往四周的场景打量,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荒芜的庭院之中。 刚才在洞口下张望到的几座建筑就在她身后矗立,三层高的土沙堡,窗户都已经残损了,还有枯枝烂叶将这几座废屋遮掩去半分,在阴风里寂静。 她打了个寒颤,与高峻问道:“这里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危险?” 高峻轻轻地哼笑一声:“此处是傀儡操纵师的乐园。”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7章 失落乐园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第一次听说傀儡操纵师,姬蔓荷将信将疑地看着高峻,看他面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背后忽地有些发凉。 倒是董筠好奇这事,大胆问道:“这玩意干嘛的?” 高峻收起刀,望向三座土沙堡答道:“顾名思义,他们是一群操纵玩偶的人,在中原,这种手艺拿到台面上供人欣赏就叫牵丝戏,但是很多年前,有一群牵丝艺人结合了湘西赶尸人的技艺,将两者融合一起,就有了现在这群躲在瓦兹兰纳的臭虫,如意盟。” 姬蔓荷听得云里雾里,还是不能理解,于是高峻进一步解释:“如意盟最早从中原西南迁出,沿途用操纵傀儡尸体的技艺坑蒙拐骗,祸害无数,被驱赶到大漠后从此失去了踪迹,我到瓦兹兰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一宗盟跑到此处地下城里躲了起来,那年兰斯还只是个被废黜的王子,我与他一起找到这批傀儡师,遣他们操纵起病故老国王的尸身,这才将兰斯捧上王位。后来为了避免此事暴露,兰斯就命我与我的部下将他们秘密处理了。” “既然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危险?难不成你怕自己杀死的人也变成僵尸来报复你?”董筠调侃他。 高峻低头,淡笑道:“拿着刀就不该想这么多。” 姬蔓荷看他的神色,觉他对自己所说的事存有心病,又听他讲道:“所以兰斯遇袭,他会怎么报复你们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见到他,其他的,不能保证半分。” 该嘱咐的嘱咐过,姬蔓荷能走之后就随小部队一起步行出如意盟的故址,只是还未等她踏出几步路,她感觉背后的凉意便越来越浓郁。 强烈到一定程度,姬蔓荷肩头突然发怵,幸亏有只手及时揽她弯下半身,一支从后飞来的银色弯镖正好削过她的后脑勺,她眼睁睁看着几丝青发飘起又散落在地,后怕升起,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敢再妄动,听得反应极快的董筠说道:“后面有人!”,又听高峻的手下咻咻咻地包围过来,这才敢直起身子,往后望去,竟见树丛迷影间有一个个纯黑的轮廓在极快地漂移。 高峻抽刀挪步往姬蔓荷身前扬起手臂挥斩,有细线崩断的声音在空气里轻微震动,姬蔓荷看到自己身前有透明的丝线闪过几寸流光,很快就往回抽走了。 她想伸手抓住都来不及,且高峻喝止她:“别动,这些是金蚕丝,非常锋利。” 姬蔓荷伸出一半的手僵硬在半空,低头看到他用刀尖从她胸前还有肩上挑走残余的线头,那些线头果真极其厉害,被触及的衣面已然划开了一道道口子。 她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朝那些黑影再次望去,这回见他们已经现身在灯火里,正用手上的丝线与高峻的士兵揪斗。 这些傀儡师们披了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都被遮掩起来,唯有一双手与一双眼露着,叫人看不清这些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8章 失落乐园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一片混战之中,姬蔓荷被高峻护在身后,董筠与陆澈分散在侧旁,抵挡不时袭来的金蚕丝。 高峻带来的手下都是军营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人数又多,故而没多少时间,那些十指魅动的傀儡师们就被扣押或是大刀抵脖,没一个再有活动的本事。 众人照着高峻的指挥,一个个将他们身上的斗篷揭下,姬蔓荷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容貌,顿时傻了眼。 她更是看见被扣押着跪在地上,垂头闭目的男人那般眼熟,赶忙小跑到他跟前,抬起他的脸一瞅,惊道:“韶正仪?!” 在后边听见动静的董筠与陆澈赶过来,看一眼昏迷的韶正仪,又跑去观察其他被制服的人,董筠也困惑了:“这是乐竹,还有,这个是,这不是你妹妹她亲娘吗?” 她转头对陆澈说道,陆澈拍拍乐竹的脸又试着唤醒薛怀瑢,但无论如何都拍不醒她们。 他的指尖感触到薛怀瑢的冰凉,下意识摸摸她的脉搏呼吸,手抖一抖,发现她只是具尸体而已。 “成了这幅样子,幸亏没让绿影跟来,相信她逃不出军营堡垒,她娘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董筠看出他的心思,替他低低地叹一句。 姬蔓荷抱着韶正仪,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顿时安心不少,随后高峻让人带着他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出到大门口,放眼只能看见一片房屋倒塌的废墟在黑暗里沉默。 “这里本来是个市集。”高峻仍旧紧握大刀,走在最前方时头也不回地与他们讲道,“市集里有大浴池,很多年前荒废了就没人来这里,所以如意盟的人就把这些浴池当做储藏金币的宝库,那天我带人来扫荡的时候,他们誓死守护浴池,所以死了很多人,我用了很多办法才进到里面,果然见到满池子的金币与银币,只是在这些耀眼的宝藏之上,还睡着一个小婴儿,我抱起她的时候才明白,如意盟的人到底在守护什么。” “后来呢?不要说你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董筠一直是口气最无情的那位,教姬蔓荷听了,不免也要为那孩子担忧。 但是高峻回道:“这事过去很久了,所以我可以向你们坦白,那个小孩让我送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就看她的命如何。” 三人一起沉默,姬蔓荷低头看脚下被踩得扑哧扑哧响的碎瓦砾烂木头,甚至偶尔还有一两个金币银币藏在泥里,露着一半让她瞧见,顿时觉得,今天这场离奇的遭遇会不会与那位幸存的遗孤有关。 “你们说,那个孩子会不会还活着?”她试着提出自己的看法,引得高峻无言地回头望她一眼,随后向她回应道:“一报还一报,中原不是有这种说法吗?” 董筠脾气直,听他不知第几次提起“中原”两字,就再也憋不住,质问道:“高将军一口一个中原,难道是在刻意表明什么意思?”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39章 错位的爱情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高峻听后只是淡笑:“没什么意思,这样说习惯了而已,我在都护府待了十年不曾回过一次京城,遥远的东方于我这个身子来说,早已不是故乡,我的故乡就在西边。” 董筠只好闭嘴,咬紧嘴唇一角,还是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的背影。 话题随后又被高峻扯到如意盟遗孤身上,他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道:“那户人家看起来不是很富贵,所以应该不会有宫廷的人能接触到她,我把孩子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叩几下门,听到里边有老妇人的声音问是谁,我才敢离开。” 姬蔓荷想象出画面,影影焯焯里,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小心将襁褓里的孩子放在干净的檐下石阶上,两盏水桶大的灯笼在微摆,他不放心地多瞧了一眼孩子,叩门后便转身走了。 她看着高峻挺拔的身影,不知道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用沾着血的手救下一个孩子,可真与他屠杀傀儡师的罪名极不相称。 董筠不甘心,继续发问道:“既然你乐意救人,怎么还会杀这么多人?” “这件事很难从头说起,我与兰斯有很多恩怨,帮他血洗如意盟是不得已中的最不得已,所以后来我选择退出瓦兹兰纳,要知道曾经我也是对这一城池的金币动过心。”高峻如是回应,平静地跟叙述其他人的事一样。 他说话间,后边士兵背着的几个人里忽然有了动静。 姬蔓荷听到好像是乐竹醒了,她用梦呓一般的声音呢喃着谁的名字。 背她的士兵快了几步,送人到高峻面前,姬蔓荷分明听到她喊的就是“高峻”这个名字,猛然想起一件事,心上忽地一颤,嘴唇翕动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她瞥见高峻正满面疑惑地打量乐竹,咬咬牙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心想可能是重名了吧。 董筠并不知道乐竹杳无音信的丈夫就叫高峻,所以这会儿调侃起来:“高将军英姿太耀眼,连这姑娘都开始呼唤你了。” 高峻不说话,也不再打量乐竹,照旧往前走去,将他们直接带到了一片低矮的旧街区。 这片地方很拥挤,姬蔓荷路过幢幢的房子时,发觉挤得房子与房子间只剩指缝宽的距离。 这里的灯火也比正常街区的少,在皇宫里时,姬蔓荷几乎每走一步就能遇到纸罩子或琉璃罩子笼着的灯,就跟白天一样畅行无阻。 可是此处却昏暗一片,她只能拉住董筠的手慢慢往前走,薄薄的鞋底踩到瓦砾石头,甚至还有什么动物的骨架,嘣嘎脆响。 行经几个小巷子,偶尔还会路过几户有灯火的人家,纸糊的窗格子里透来一片暖黄,与几阵轻轻的咳嗽声。 姬蔓荷看到高峻站到低矮的门前,从顶上延伸出来的屋瓦就要碰到他的额头。 他轻叩门扉,里边有苍老到不行的声音回应:“谁人来了?” 高峻答道:“借宿的。” 屋里的咳嗽声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随后应道:“这里已经不给人借宿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0章 错位的爱情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众人看借宿没戏了,但是高峻仍旧不依不挠,又重复了遍:“借宿不行吗?我们找不到其他地方了。” 里边的老人踌躇一会儿,还是决定开门,姬蔓荷见溢出的明亮灯火里有个瘦小的佝偻身影出现,晃两下走到檐头,扫一眼他们这群可怜人,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我家又那么小,容纳不下的。” 高峻接道:“只要一间房就够。” 真的只要一间房就够了,姬蔓荷往地上铺好破旧灰暗的毡毯,与董筠和陆澈一道将昏迷的韶正仪、乐竹还有薛怀瑢的遗体安置好,往狭小的房里打量,就只见他们几个,高峻与他的手下根本没有进来过。 董筠头也不抬,边忙碌边与她说道:“别看了,要不是为了我们,高峻连住宿的地方都不用找,哪里都可以呆一晚。” “董姐姐你说,我们到这里来,到底是干嘛的?”姬蔓荷重又低下视线,手里攥一张薄毯,看着韶正仪的脸,兀自神思一会儿才给他盖上。 韶正仪眉头有些皱,看来睡得不太好,她再挪到乐竹那儿去关照,仍旧可以听到她轻轻地呢喃着高峻的姓名。 这会儿董筠正拿了干净的脸巾给陆澈擦掉脸上还有脖子后背的汗,听了这姑娘的问题,讪笑道:“当初是谁要死要活地出关?”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脱着外罩袍子的陆澈盘腿坐在席子上,朝略有抱怨的董筠使了眼色,她只好闭嘴,但又忍不住旧话新提,劝道:“我看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趁早回头,让高峻遣军队护送我们回京,这样多好,你喜欢那小子,我就把他扛回京城,到时候他想逃跑,我再用捆仙绳把他捆起来,送到你的洞房里去。” 董筠胡乱说了一大堆话,姬蔓荷笑得往地上躺,躺着还笑不够,就爬起来出门躲她。 门外是一片荒烟漫草的破院子,她往门口墙边的石块上坐好,本想望着漆黑的院子思索点心事,但很快发现身旁早就有人怀里抱着剑,靠墙壁斜着身子休憩。 她看清楚是高峻,轻轻唤了声:“高将军怎么睡在这里?” 他没睡着,闭着眼回应道:“屋顶上院子里都有人了,我是长官,就挑个好位置,你呢。” “我,出来透口气。”她弓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托了下巴,懒懒地转着眼珠子往四周打量。 高峻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聊到此处的老人,他笑叹道:“老头定是认不出我了。” 听来他与这个地方还有很多故事,姬蔓荷趁着无聊,正想问清楚,哪知屋里响起乐竹的声音:“高峻人呢?我睡梦里分明听到他的声音了。” 董筠便回道:“可能在外面,你去看看。” 乐竹跑了两步,影子映在姬蔓荷与高峻头顶的窗纸上,由小到大,而后门开了。 她人还没出现,粉柔的裙摆就已经晃荡出来,然后脚步急急一跳,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乐竹你醒了?”姬蔓荷站起身想去迎她,哪知乐竹的心思视线全放在她背后的男人身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1章 错位的爱情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高峻?”乐竹单手扶着墙,慢慢向仍坐在墙边的男人走近,她的步子有些颤,有些不稳,让姬蔓荷看了忍不住想去扶她一把。 但是乐竹的眼里估计全是他,姬蔓荷只好避让一步,往外挪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那么镇定的高峻愣了片刻,而后挺直斜倚的身子,语气淡漠地问她:“你是谁?” 乐竹顿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妻子啊,我是乐竹,高峻!”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无言地摇摇头,回道:“你一定认错了。” “不会的!”乐竹发疯似地冲到他身前,不顾地上的淤泥会染脏她的衣裙,双膝跪到地上与他平视着,甚至还想将双手贴到他两颊,就像过去,他们两个是如此恩爱。 高峻明显偏了头,躲开了。 此时的乐竹已全然僵硬成一尊雕塑,不会动,唯有窗内的烛火将她眼眶染得微闪。 姬蔓荷看着干着急,上前半步想说点什么说不出口,顿顿停停,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那边的高峻显然是不乐意接受突如其来的陌生女人,他不多话,站起身拍拍沾地的裤子,就提着剑往院中深处的黑暗里走去。 黑漆漆的风突然袭来,吹得乐竹的眼泪终于掉到脸颊上。 “高峻!”她回过神,泪水还没擦就急着要去追他,但这会儿姬蔓荷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赶忙前去拦住她并拼命带回屋里。 屋中正要歇下的董筠与陆澈被乐竹的哭喊声惊起,观望一会儿也来安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乐竹。 乐竹瘦弱的身段斜坐在董筠让出的睡铺上,旁边放着一盏陶豆灯,很奇怪,灯盏里没有油,可芯子任然有火,且这火不烫,摸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这会儿他们已无心探讨这个问题,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人正需要安慰。 姬蔓荷看她哭得连衣袖都湿透了,就往自己怀里掏,掏出一块平时舍不得用的手绢给她擦眼泪,乐竹接过去,还不忘回声谢。 “我说你这是哭什么?”董筠看不明白,盘腿坐在陆澈身边,抱着手歪着头好奇问她。 “外边那人是叫高峻对吗?”乐竹抬眼问道,得了肯定回答,强忍着收不住的眼泪,回应:“他是我那苦命的丈夫,十年前赶上我家乡闹灾荒,又碰上城里的军队来抓壮丁,那时高峻上午去田干活,但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我去村里问了好多户人家,他们都说他是被军队拉走了,我去田里找,他耕种用的锄头还扔在地里。” 这事姬蔓荷原先听她讲过,她也没想到今时今日,两夫妻竟会在这样的场合里碰面。 董筠更要质疑了:“那他怎么不与你相认?” “我真的不知道。”乐竹实在憋不住,抱住身边的姬蔓荷,痛痛快快地大哭起来。 陆澈看她那样,以旁观者的态度叹口气,说道:“估计就是现在发达了,不想认你这个原配,前阵子皇上不是下令,要从韶家挑一位小姐嫁给他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2章 错位的爱情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事乐竹是清楚的,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她的高峻会是为了富贵而抛妻弃子的人。 姬蔓荷抚手在她背上,劝道:“不急,你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去问问,如果他真是因为想娶韶家小姐不要你,那这男人不要也罢。” “叫我如何能放下他。”乐竹靠在她肩上,哭得一颤一颤。 各人均是没了办法,姬蔓荷干脆拍板决定:“行,你别哭,我现在就帮你去问他一问。” 说着就跑去门外寻了一趟,院里黑灯瞎火的,她好容易在一棵樟树下找到高峻,还没站稳就气急败坏地问道:“高将军,你到底认不认识乐竹?” 高峻照旧抱着剑靠在那儿,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字:“不。” 他不肯承认,姬蔓荷也没办法逼他承认,于是直言:“乐竹可认得你,若说是她认错了,我不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你的长相与姓名都跟她的夫君一模一样,莫不是高将军故意否认,就想娶韶家小姐进门,以此求富贵吧?” 此话引得他在暗处轻笑起来,一阵短而急促的气息笑过,高峻回答她:“世间能有的奇事多得是比这离奇百倍千倍的,你不必大惊小怪,让那女人也冷静冷静,我不是她想要的人,至少现在的我不是。” 说罢站起来,踏着满地的枯叶与掉落的果子,又想换个让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仰头往树杆望,决定上去前最后与姬蔓荷讲起一件事:“对了,皇帝的赐婚让我退了,你说的那些理由,全都不成立。” 姬蔓荷说不出话,只能任他飞身上树,几阵枝叶摇摆过后,四周又恢复了静谧,这下她更加找不到这个男人。 悻悻地回了屋,进门的时候看到乐竹正拿充满焦急期待的目光望向自己,姬蔓荷硬着头皮往她面前坐下,啧啧几声,只能委婉地与她解释了刚才的对话。 一旁的董筠听了,问起来:“既然退了婚,说明不是为了求富贵,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他另有金屋藏娇?” 乐竹再也抑制不住,打听他休息的地方后亲自出门去了。 姬蔓荷坳不过她,又被董筠拦住,因此只能在屋里等,等到她不知不觉睡下了,又睡醒过来,翻个身伸个懒腰,睁眼不见其他人,唯见韶正仪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你醒了?”她赶忙手脚乱扒地撑起身子,拿手往他脸上捂,掌心接触到他的温度,确认这人还是活着的。 他什么都没说,倾身过来抱住她,抱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从他手臂上传来的力量直达她的腰背肩头,重又成了她的倚靠。 “你说话啊。”她熬不住眼泪,小手捏成拳头砸在他背上。 “谁让你来的?”他终于发声了,闭上眼,温柔的鼻扑到了她鬓边。 姬蔓荷越哭越痛快,哽咽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焦虑,惹得他咧嘴低笑,笑完捧起她的脸往唇上啄几下,正要深吻下去,却被门外的动静给打断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3章 错位的爱情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阵动静来得不是时候,姬蔓荷听到外边又起厮杀,与韶正仪走出去一瞧,只见地上落满了残碎的布团布球,在他俩的脚边也有一些。 韶正仪捡起来一个脑袋,发现是个布偶,嘴巴与眼睛用颜料瞎涂出来,像笑又不是笑,看得人瘆得慌。 此时高峻正与他的手下对付着剩余的整只偶人,就跟前天或是昨天,在荒芜庭院里被操纵的韶正仪一样,这些偶人也是由丝线操控。 姬蔓荷往后退几步,与韶正仪问起:“你和乐竹被人控制的事我还没问你,到底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有人想借我们的手刺杀利俄格王就对了。”他咬咬牙,推她回屋里躲起来,自己架上武器就跑去参与团战。 因为只是些布偶,虽然难缠了些,但也很好对付,不久院里安静下来,姬蔓荷看不到情况以为没事了,但是开门却看见所有人躺倒在地上,还有股十分刺鼻的气味袭来。 这股味道当即冲上脑门,促她不受控制地往屋里踉跄逃窜。 被用力甩上的门吱吱呀呀在晃荡,某刻被一只忽然伸过来的纤手给挡住,顿时没了声响。 蜷缩在角落里手脚均已麻木的姬蔓荷越来越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正慢慢靠近自己。 那只手,带着她渴望温度的手又轻轻触到她的脸颊。 “瓦兹兰纳本身就代表着罪恶,我不能看着你们帮一个骗子家族的继承人度过难关,这座城市还有他们所谓的王,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我的任务。” 这个棕黄卷发披肩的女人轻柔又坚定地与姬蔓荷说起,得姬蔓荷迷迷糊糊的一问:“你到底是谁?” 她一笑,答道:“我原来只有个代号,到了这里遇见你父亲,我才有了自己的姓名,我叫美盈。” “你到底想干什么?”姬蔓荷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已听不清最后说的几个字。 查录美盈没有回答,抓住姬蔓荷的手臂将她扛到背上,一步步往外走。 姬蔓荷的意识快要不受自己控制,但她忽然很清楚了,她是想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不,我不走。”她试着重新掌握主动权,在渐渐远离庭院的路上不断哀求加挣扎。 但这些都没有动摇查录美盈要带她离开的决心,直至这个女人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人的手给抓住了。 她低头察到有只嫩嫩白白的手死死地控着她的脚腕,甩两甩仍旧甩不掉,恼怒之下往这只手上踩下另一只脚,生生碾痛了它的主人。 “啊!” 一声痛苦的呼喊钻入姬蔓荷的耳朵里,熟悉的声音让她更加清醒,那是乐竹! 查录美盈见倒地不起的乐竹还不放手,欲要再使劲踩断她的手骨,这时候从远处飞来一把断剑,促她不得不紧急扭转身子,往外退了几步这才避开暗器,她恼怒地呼喝道:“谁人如此卑鄙!” 还在她背上的姬蔓荷从微睁的眼缝中看去,看到高峻还有一帮刚才还昏迷倒地的士兵正悄无声息地从断剑飞掷方向走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4章 错位的爱情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高峻将刀身反手把住,快两步跑到乐竹跟前拦腰把她抱起,并低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因为刚才那阵呛人的有毒迷烟,乐竹现在浑身都接近瘫痪,能伸手牵制住查录美盈的脚步,已是她爆发出的最大的力气。 “我,没事。”她拼命从喉腔里挤出几个字,羸弱的气息渺渺,却依然能听出她很开心高峻救下自己。 姬蔓荷看到乐竹安全了,终于松口气,一下子又瘫靠到查录美盈肩头,虽然不想走,虽然这个女人刚刚还展露了冷酷无情的一面,但姬蔓荷却仍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温柔,因此怎么都对她恨不起来,幽幽问起:“你是我娘?” 查录美盈一怔,那片刻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境,俄而哼笑回应:“你怎么知道的?” “你养大的儿子跟我讲过。” 查录美盈边往警惕地往四周包围过来的士兵打量,挪着步子以求最合适的逃跑时机,边不忘说起:“巴图也跟我提了跟你的事情,这样更好,你先随我回去,我让我的朋友帮你和秋蕊两个换回来。” 换回来? 姬蔓荷虎躯一震,精神立马抖擞数倍,也有了力气与她问道:“真的可以吗?” “我是你妈,难道还能骗你?” 查录美盈嘀咕完,见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那些晃眼的刀子就要形成个圈将她包围,便立马仰首往空中高喊一声:“行动!” 当即众人就听自己头上起了不一般的动静,抬头一看,竟从空中飞来数十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傀儡师,如黑鸦入境,斗篷化翅在风里舞得劈啪响,随后悉数落到地上,并运用缠绕在掌中极细的丝线捆住士兵的腰身,再如拽拉人偶一样,将他们拽离了查录美盈的周围。 高峻送乐竹到了安全地带返身回来时正好看到她抱着姬蔓荷慢慢升到空中,尽力去追,但是为时已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负伤倒地,看着那女人得意的、不屑的笑容在黑暗中远去。 半空中的风有些大,姬蔓荷受不住,但好在没一会儿查录美盈就带她着陆了。 她们好像进了一片山洞,啪嗒啪嗒又走出去,突然间就有了刺眼的光亮。 姬蔓荷还睡在她的怀抱里,这么一刺激自然要睁开眼瞧瞧什么情况,没成想,一眼瞧过去,自己已经从地下城出来了。 她不敢相信,但是鼻间的新鲜、燥热又带点沙尘的空气促她脑袋与四肢很快恢复了活力,跳下身,自个儿跑到地上,挨到几步路外的悬崖边往外望,满眼见到的尽是奶黄淡黄的、无边的沙漠地带。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吧?”查录美盈走到她身边,含笑往她身上打量,看到自己的女儿就算换了身躯,精气神也照样好,心上难免有道不尽的感动。 姬蔓荷的视线从广袤的沙漠收回来,望向查录美盈,她的长相与装扮竟是与画像里的古典美人一点都不像。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5章 错位的爱情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真是我娘?”她歪着头好奇地又问一次,得眼前这个双手放裤子后兜的女人耐心一点头。 猛烈的阳光照耀在她们之间,姬蔓荷心上暖起来,不知不觉地就张开手拥抱住自己失踪多年的亲娘。 查录美盈抱她抱不够,但是这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便轻轻抚着她的脑袋,说道:“我们先下去,带你去见几个人。” 姬蔓荷随她一起往不远处的地洞走,再次进到一座不大的地下城,却见这里颇为眼熟,摆在两侧的商贸摊位上各色商品依旧琳琅满目,还有那个树根盘绕的村口。 “榆河村?”她终于反应过来,在人声鼎沸的集市里站住脚,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瓦兹兰纳离这里有很长的路,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到了?” “有种隧道叫做次元障碍,合理地利用它就可以减少不必要的路程,把瓦兹兰纳困住的那道机关就是这个原理。”查录美盈领着她往榆河村走去时解释道。 姬蔓荷对此似懂非懂,随她轻快行进时,心中还有好多疑问没出口,但是均不知该从何问起。 她不说话,查录美盈似乎也能看穿她的心思,竟自顾念叨起来:“很多事你不必懂,你只要知道你是我亲生的,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可是。”她犹疑踌躇,结合自己一路上看到听到的,心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未等她想到其他说辞能说服查录美盈给自己讲讲当前情况,便看到原来的医馆门口已有好多人在等待她们。 姬蔓荷先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往前张望,发现真的是韶正仪在那里招手,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了出来。 他快快跑来迎上她们,与查录美盈喊过一声额吉,就要去牵姬蔓荷的手,但是让她给躲开了。 姬蔓荷停在原地,诧异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查录美盈冲他笑着点点头,就丢下他们自个儿走了。 他又试了两回才拉到她,并拖她一起走到离医馆有些距离的荷花池子边,撇撇嘴与她说道:“这事我得给你好好解释。” 韶正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自己如何遇到查录美盈的情况说了明白:“总结来讲,就是我以为在瓦兹兰纳里兰斯是我们的朋友,但我现在才明白,额吉与兰斯是对立的敌人,自然我们与兰斯也成了敌人,所以额吉找到我,我就跟来了。” “跟来要做什么?刺杀兰斯?”姬蔓荷索然无味地问道,她对这些事无感,她只在乎自己娘说过的,能将身躯换回来这一事。 韶正仪轻微笑起来,笑得不是那么痛快,让姬蔓荷看见免不了心头替他泛疼,于是用手摩挲摩挲他的脸,目光哀怨地咕囔:“你怎么了?” “我,”他张嘴又将到舌边的话咽了下去,而后才下定决心说起自己的事,“我与师父他们,决裂了。” 姬蔓荷啊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这回真的与岱钦断绝了师徒关系呢。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6章 错位的爱情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为什么?”她尽量轻声细语地问他。 韶正仪垂眸,咽咽喉头的苦涩,勉强打起笑容,说道:“没有为什么,断了就是断了,以后再见面,就是彻头彻尾的敌人。” 他说罢拉起姬蔓荷的手捂到自己的掌心里,带她回到医馆内整顿一遍,又带她去了村子中央那棵巨大的、发着光的樟树底下,只见隆起的树根之间有一个两人宽的洞口隐蔽着。 姬蔓荷随他进去,还以为会是如何狭小的空间,哪知里边宽敞得很,还有无数盏发着冷光的荧灯嵌在周围的泥壁上。 好多身着白色有扣袍子的男人女人零散地站立在两张**的床榻边,还有她从来没见过的金属器围绕在四周,不时发着骇人的声音。 隐在人群之后的查录美盈看他们来了,也不多话拖沓,调遣两人各一边,将不知所措的姬蔓荷搁到铺了白色床单的床榻上,发着冷光的大灯照过来,刺痛了她的眼睛,连耳边的嘈杂都渐渐陷入了混沌一片里,渐渐的渐渐的,姬蔓荷的意识开始麻痹、淡去。 幽深的黑暗中,不知是谁轻盈的笑声响起。 笑声落去,天也渐渐亮了。 她睁开眼,看清周围都是看不清的大雾。 有个人站在她对面,似乎是她在笑。 “姬蔓荷。”那人开口了,好听的声音略微耳熟,啊,她顿时想起来,好像是诺秋蕊。 那人从迷雾层叠里走过来,姬蔓荷的眸子中果真映出诺秋蕊的样貌。 诺秋蕊穿着合身的软裙,粉嫩的色彩在雾中犹如荷花隐现,仙气十足。 她勾起嘴角,淡定地与姬蔓荷说道:“我还来不及做点什么,你又赢了。” “我赢了什么?”姬蔓荷不解,想从前自己不懂事拿鞭子暴力对待她,也就这唯一一次与她有过交集。 而现在单看她的神情,这女人自信冷漠蔑视嫉妒羡慕,等等,一个人可以拥有的,所有的情绪全都在她脸上了,就冲着这点,姬蔓荷实在想不好,自己一个死脑筋的笨蛋,怎么就赢了她。 诺秋蕊照旧含笑:“岱钦、韶成礼还有兰斯相互勾结,想要依靠瓦兹兰纳的巨大财富举兵攻击中原,还有韶老夫人也是,我知情,很着急他们的阴谋,但是身子太弱,没法像你那样舞刀弄剑,这次老天爷给了我机会,本来想借你的身子好好作为一番,哪里知道半路让你娘拦截下来,看来,我诺秋蕊这辈子都是任人欺侮的命。” 姬蔓荷专心听着,心里头愧疚泛起,急着向她解释:“先前那是个误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韶成礼搞的鬼,是我信错了人,误会了你。” 诺秋蕊回应:“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好的,输了就是输了,就像我最爱的男人到头来爱上你那样,我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也想试着做些改变,瓦兹兰纳的机关室在蓝石下面,具体的解法我已经画在一张羊皮纸上,暂时交给市集里一个说书人保管,接下来是支会你娘,还是要做什么,都由你自己决定。” “那你呢?”姬蔓荷看她要走模样,有些为她心疼。 诺秋蕊注视她片刻,回道:“我追随万因,万因得到你娘的帮助,重新成立了如意盟,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不过你们把兰斯的盟友奎朗带到这里来,势必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阻碍,但也有可能是个很好的契机,你也不用愧疚,我现在过得很好,往后还会更好,从前的那些伤害会让我变得更强大,所以等我们下次再见面,” 她说时便偏转了身子,往回走之前,才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希望我已经是你势均力敌的对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7章 错位的爱情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诺秋蕊的背影随后默然离去,再次隐入浓雾里,很快消失不见。 还愣在原地的姬蔓荷脑袋顿时空了一片,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来去的人又是谁,就好像隔世的记忆,在她逐渐模糊的眼中化成了碧水春风。 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香樟树还是亮的。 还是初来榆河村时躺过的那张窄床,姬蔓荷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半坐起来,覆盖在她胸前的薄毯跟着滑落到了腰间,露出她身上穿得完整的纯白衽衣,还有一枚用皮绳挂在脖子上的狼牙。 她看着狼牙眼熟,捏在指间看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当初在柳风台被灵媒敲诈的那枚,因为嵌住狼牙的银质箍圈上刻有很稀奇的花纹。 “你醒了?” 姬蔓荷专注时忽听到韶正仪的声音,抬头看他正端了铜盆过来,一脸的不淡定。 “我睡了多久?我娘呢?”她掀开毯子正要下地,韶正仪匆忙往床头的小桌子上放好水盆,就转过身重又将她揽回去,让她靠到墙边坐好。 他的目光带着腾腾的热气,笔直照在她脸上,姬蔓荷被他看得脸红一阵,见他依旧不依不挠,自己的手也被他紧紧控在掌中,低低地嗔怪起他:“光天化日的,快放手,要是被人大夫看到了,那多不好意思。” 说罢酡红的小脸撇低下去,但立马让他给掰起来。 韶正仪也不说话,就那样凝视她,似乎怎么都看不够,惹得姬蔓荷再也受不住,拿手胡乱往他眼睛上蒙,终于让他开口了:“别别别,眼睛要被你摁瞎了。” “摁瞎才好,你看什么呀?平时没看够呐?”她佯装不耐烦抱怨他,可是他一松开自己的手,她就感觉失去什么似的,又主动往他身上靠。 韶正仪任她靠在肩膀上,咬着唇在她耳边低低地笑,而后说道:“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 “什么?”姬蔓荷起初挺困惑,还以为自己脸花了,拿手摸一摸,这才感觉到脸型啊手感啊,跟昏迷之前的触觉完全不同了。 似有一顿春雷震醒她,姬蔓荷忙得推开韶正仪,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手脚有力地稳稳落地,让她心上欢喜起来,捏着拳头转转腕骨,开怀说道:“咳,果真换回来了吗?” 韶正仪跟着走过去,贴在她背后忍不住从她腰身那儿环过手臂,两手一拢就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又穿得单薄,这片刻他十足感受到了温香满怀是种什么滋味。 被他全身心拥抱的姬蔓荷一阵舒坦,不似诺秋蕊的柔弱,她的身躯可是经过十几年军营的锤炼,不光身手好,耐力足,各种反应力也要胜过借着别人躯壳生存的自己。 今日好容易换回来,她浑身都是用不光的力气,于是眼珠子转一转,便猛地抓住韶正仪箍在腰上的手臂,当即一个旋身,就将措手不及的他一下子反手扣押在地上,动弹不得。 韶正仪前一刻还怀抱佳人,愣是没想到这个野蛮佳人的力气如此大,自己一个男人都快被她捏疼了哭出来,吃灰的嘴里赶紧讨扰道:“相公饶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8章 错位的爱情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喊自己相公,姬蔓荷这会儿反倒有些不适了 她纠结来纠结去,已经开始想不好当初怎么会提这种要求,明明强悍的姬蔓荷心里渴望的是不曾有过的小女人待遇。 可能是换了躯壳的缘故,她突然想到,那具躯壳确实对她的行为以及思想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咳,你叫我什么?”她想清楚了,有意瞪大眼,拉长声调质问道。 韶正仪停了挣扎,呆呆地安静下来,俄而回答:“媳妇儿?” 她翘起嘴角笑,终于松手,放他掸着衣裳站起来,立他面前,仰着脑袋说道:“你再喊一声。” 他又愣住了,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可真逗,逗得她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赶忙摆摆手,甩苍蝇似的,嘴里还咕囔起什么算了算了的话,接着就小羊驼一样地跑开了。 韶正仪本还在惊奇她怎么突然乖顺起来,看她娇羞的背影又觉得这女人居然也会害羞! 能把他这么个大男人逗得脸红的姬蔓荷,居然也会害羞! 姬蔓荷咬着嘴唇心下满是激动,走出医馆遇上刚从树洞里回来的大夫,那大夫朝她打招呼,问她身体还适不适应。 她便疑惑地问大夫:“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还没等他回答,远远地就有女人的声音呼喊:“蔓荷。” 将她带到附近茶座里,查录美盈坐定后,看着对面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女儿,忍俊不禁道:“身体刚换回来,是不是还有点晕?” 姬蔓荷点点头,问了些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和诺秋蕊换魂的问题,查录美盈只委婉道:“这我不懂,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或者,这本就是命。” “那娘你说,你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兰斯真的是坏人吗?” 查录美盈点头,脸上笑容愈渐消沉下去,似乎戳到了她的心事,得她回复:“很久以前,有个骗子世家来到此处,将堆积如山的财富储藏在他们建起的一座城市里,这座城市就叫细尔罗,后来为了逃避追捕,又改名成了瓦兹兰纳,而我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储藏金币的具体位置,并活擒这个世家的继承人回去接受审判。” 姬蔓荷一听,忽然想到诺秋蕊与她说的一件事,那就是瓦兹兰纳的机关室位置与解除机关的方法。 虽然这段梦境一样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她凝神仔细想想,心里还是映出了说书人这个词。 她不善转弯的脑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诺秋蕊让她自己下决定的意义,她娘要追捕兰斯,然而兰斯急着要破解机关向外求救,那么现在,兰斯以及这座城市的命运就掌握到她姬蔓荷一人的手里! 姬蔓荷心口抽紧,感觉肩上猛地挑了一根沉重的担子,心里明白过来诺秋蕊怎会如此好心,竟是拿这事来为难她。 “你怎么了?”查录美盈看她低下头发呆的模样,干脆利落地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回过神的姬蔓荷眨眨眼,神态自若地应道:“我想跟你一去瓦兹兰纳会会那个兰斯。”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49章 错位的爱情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查录美盈闻言,微皱了眉目问她:“你这是要帮我的意思?” “之前是娘你派了如意盟的人利用薛怀瑢挑拨了兰斯和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关系吧?”姬蔓荷一点不弯曲的脊背挺直在查录美盈面前,让这个现役的女特工心里起了几分戒备。 然而这是自己女儿,她无法设防,于是如实回道:“确实是我做主让万因与秋蕊来困扰你们,不过我的目标是岱钦,你和巴图的安全我都有保证。” 姬蔓荷听她承认了,心里愈加纠结起机关图解的事,要不要告诉查录美盈已然成了她当前最棘手的问题。 不讲,她就算是背叛亲娘,胳膊肘往外拐。 讲,那么她这算投奔她凶狠的娘亲,在未了解兰斯的为人以及瓦兹兰纳的真实情况前,如此草率,很是不妥。 姬蔓荷默言地盯着查录美盈的面孔,她娘美丽带毒的面容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灵魂? “还记得拼命拉住你脚踝的女人吗?那个人是我不能丢下的朋友,她现在还留在那座地下城,我必须回去将她一起带回来。”她说起乐竹,这下又要为她担心,不知道高峻会怎么对她,不知道会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废墟里。 查录美盈双手搁到矮桌上,身子往前倾了些,讪笑道:“做大事的人,不能优柔寡断。” “这不是优柔寡断,娘,她是我朋友。”姬蔓荷直面她冷冽的目光,坚定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气势,才是大将军之女该有的嘛。 姬蔓荷内里充足的力量让她极为有底气,不像是依附于诺秋蕊身躯的那阵子,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无法反抗的无奈。 “朋友?”查录美盈的面色微微变化了,变得不再那么柔善,甚至还有些讽刺,“你年纪还太小,不懂人心。” 姬蔓荷在她长辈的光环下败下阵来,可是想一想自己都嫁人了,便不服道:“乐竹对我确实很好。” 女儿执拗的话语让查录美盈听着很不舒服,她态度强硬起来,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总之,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过两天就有人来接你和巴图回去,彻底离开这里。” “不!”姬蔓荷不想这么离开,她当即跳起来,将身前的桌子撞开一段距离,桌上的茶杯器皿碰得叮当响,还有滚烫的茶水撒泼到两人身上。 查录美盈的脾气也上来,愤怒掌桌道:“你必须给我回去,哪里都别想逃!” 姬蔓荷看她生气了,还是有些怕她,赶紧用起小时候应付姬孤山那招——逃之夭夭,拔腿要跑出茶馆,但是自己娘在后边喊一声:“巴图,抓住她!” 韶正仪果真从花鸟挂屏后边现出身影,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姬蔓荷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控制,火气一大,拳头捏紧朝他脸上狠狠砸去,却没想到他没有躲开的意思,赶紧偏了方向,从他耳边擦过,只留了阵风在他脸上。 她顿时愣住了,再抬头看看韶正仪,这家伙面上的神情有些隐忍与痛苦,眼神微闪几下,就躲开,不再与她四目相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0章 错位的爱情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查录美盈看她停了下来,也不再追上去,站那儿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一顿喘,平静些后就对韶正仪挥挥手,说道:“把她带回去。” 一路上他都无话,姬蔓荷跟在他身后,也不用他拖拉,自个儿迈着匆匆的脚步追他,也不去看他们到哪儿了,总之最后让他领进一间屋子里,门关上,姬蔓荷就看着他的背影等待。 等待良久,韶正仪的肩头明显颤动起来,终于说道:“我不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花了十年的时间找到了额吉,可是为什么生活不能变回从前那样,为什么我最亲近的两个亲人会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姬蔓荷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这时候想起来,他俩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找寻失踪的查录美盈。 可是现在呢,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他不曾转身的背影勉强打起笑容,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韶正仪暗叹口气,似乎将没人能倾诉的话吐出来,又得她一句关切,本来闷堵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重新整理整理情绪,人又快活起来,回头健步就要出门去。 “你去哪儿?”姬蔓荷看他要走,连忙抱住他的腰,让他挪不了步子。 “你一个人好好呆着。”他往她死死箍紧的手臂拽,拽得她愈发不肯放手,且和他低声商量起正事:“等等等等会儿,你先安静听我说。” “说什么?不要求我把你放出去。”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话语里先做好预防,免得她要闹起来。 姬蔓荷听此,身子一软,但是环腰的双手不曾放松,就这么吊着身子与他做起无赖,哭丧脸讲道:“我真求你了,乐竹还有董姐姐现在都还没从那地下城里出来,你让我怎么放心跟娘回去?你放心吗?乐竹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你。” 他事先准备好的话这下全都卡在喉咙里,咽了两声,又避开她的视线兀自往屋里别处看看想想,才回答她:“你留着,我一个人去。” “不行!” 姬蔓荷与他讨价还价不成,猛一下跳起身,仗着自己身手恢复了就要用拳脚说话,但韶正仪有了刚才被擒的经验,对她的动粗早就有所防备,没两下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反手扣押在了地上。 他的力度拿捏很好,姬蔓荷轻轻贴地所以没怎么吃痛,就是自己这身干净的衣裳沾灰,让她分外舍不得,嘴里嚷嚷起来:“大侠饶命!” 韶正仪学她的不依不饶,依旧不放手,她又不想认输,灵光一现,改口了:“相公!” 这一声相公又把他喊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手臂软成两根油条,再也拿捏不住这女人,只好放她站起来,佯装生气,绷着脸给她抚掉衣服上的灰尘。 姬蔓荷站在原地不动,拼命要与他对准了视线,直将他看得内里火焰拔高一丈,从鼻腔里窜出来的气息渐渐开始不稳。 “你看什么!别看了!”韶正仪也拿手蒙她眼睛,但让姬蔓荷捂起来藏到心口,听她义正言辞地恳求道:“不为别的,就是为我为你以后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1章 错位的爱情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放下蒙她眼睛的手,轻轻落到她肩头上,顿一顿,就抱住了她。 姬蔓荷身上多了层暖意,舒服得跟裹棉袄一样,暂时忘却那些不开心与解不开的烦恼,微眯上眼,细语悄悄道:“你说如果一切都和平了,我们俩到时候住哪儿?做什么活儿?生几个娃娃?” “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我养一群牛羊,你在家带孩子,日子过得安稳,你吃饱穿暖,我就放心了。”他想象那幅画面,在高耸的绿山脚下,风吹过低头吃草的牛羊身上,将它们的毛或尾巴抚乱,他们一家就骑在牛背上,在天光云影里共享天伦。 可是这样安详的画面,韶正仪此时觉得,离他离她真是遥远。 姬蔓荷往他胸膛里埋头,嗅到熟悉的气味,顿时就有了继续面对困扰的勇气。 她拼命憋足一口气,吆喝一声就又鼓起精神和气势,挺直腰板与他站开一定距离,说道:“你听我的,先去把乐竹和董姐姐救出来,至于我娘和你师父或者那个什么利俄格王爱怎么样,我暂时还管不着。” 韶正仪目光略带狐疑地瞥她,耸耸眉毛,问道:“就只是去找乐竹和董姐姐对吧?没其他的事了?” “我还能有什么事?”姬蔓荷嘴上虽如此回答,但心里想的却还有诺秋蕊留下的机关图解,那张图,到底找还是不找?找到了,解还是不解? 他咬咬牙,憋出一个“行”,从房里找来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外罩,而后小心翼翼带她出了门。 走出榆河村的路上,姬蔓荷就跟做贼一样,用一块挡风沙的纱巾围住脑袋,挡去一半的面孔,远远地跟在韶正仪后边,村子里走动的人不像外边集市里那般多,偶尔碰上一个两个,都还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像是查录美盈的手下。 出村口,混进集市的热闹人群里,他俩这才敢大大咧咧地迈开步子,韶正仪侧摆了脑袋和她贴耳说道:“瓦兹兰纳离这里有点距离,等会我们赁辆马车。” 他正说得兴高采烈,未曾注意前方迎面而来的女人正好看到他俩,姬蔓荷的余光里瞟到有什么人风风火火地挤开人群好似冲他们来了,正眼一瞧,登时瞪大眼睛,拉上韶正仪往回乱跑。 韶正仪有些懵,随即往四周查看情况,这才发现姬蔓荷要躲开追过来的查录美盈。 “巴图你这混小子!”查录美盈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撩起袖子跑过去要生擒他俩,但是姬蔓荷跑得飞快,往排排的摊位间绕来绕去,愣是把擅长追踪的女人给甩了半条街。 韶正仪让她拉着跑,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看到衣衫翻飞的姬蔓荷那么有斗志,心底也是十分愿意陪她一战到底。 在他们身后,已有一群手拿粗细麻绳的打手追上来,姬蔓荷往回瞟一眼,着实让这阵势吓到,脚步更要加快,就跟鞋底着火似的,噌噌地跑出了榆河村,来到了地上的沙漠戈壁。 她大口喘气,一踏上松软的沙子小腿就开始抽筋,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韶正仪笑着将她横抱起来,专注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奉陪,所以抱紧我别放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2章 失落乐园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金色的灿烂阳光里,成片的沙尘从她身上落下,姬蔓荷愣住了,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沦陷在这个男人的目光里无法自拔。 他的眸子里溢满温柔,足以让她忘记呼吸。 “醒醒,该启程了。”韶正仪笑得眼睛与唇角都抿成一条线,说完就抱着她飞沙步跑出半里路远。 后边还有查录美盈的手下追着,姬蔓荷担心地不时回头望,好在当他们跑到一座短戈壁滩,韶正仪放下她后用食指与大拇哥吹了个嘹亮的口哨,立时石壁后边响起呼噜噜的马鸣,随后就有一匹血红的宝马嘚儿噔嘚儿噔地跑出来。 “上马!”韶正仪在姬蔓荷背后推一把,她得了动力又是自己腿脚功夫强,飞身两步就刚好迎上狂奔的马儿,稳稳坐上了鞍。 韶正仪在后边追了没多远,让她搭手便坐到了她身后,由他拉着缰绳硬生生将马儿扯得前蹄离地、马头朝天,这空档,连人带马就已调转了方向,朝着瓦兹兰纳进发。 后边追来的人万万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耐力再好也跟不上吃饱喝足的汗血宝马,最后越追越不得劲,只能望着两人远去的嚣尘垂头跺脚。 在还算平坦结实的沙地上狂奔出几里路,姬蔓荷再回头看广袤的阳光沙漠,这片天地底下终于只剩他们俩。 她安心地舒口气,稍稍倾靠了身子在他怀里,吹了挺久滚烫狂野的风,大概在日头过午的时候终于到了那个地下洞口。 游过暗河,穿过凿通的地洞,姬蔓荷再次来到了高峻所说的这片傀儡师乐园。 她将韶正仪拉到地面上,站在原地又将废弃的庭院打量一遍,总觉得此处阴气十足。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她拉着还在低头拍衣服的韶正仪要走,但发现怎么都拉不动他,就好像自己拖住的是一尊石碑,牢牢嵌在地上。 这种不好的预感让她脊背凉意突生,禁不住打个寒颤,脖子僵硬地扭过去,见他张着嘴瞪着眼,喉头一直在上下咽动,但就是发不出声也不能动弹一下。 姬蔓荷回想起当时高峻用刀斩断她身上的牵丝,脑中灵光闪现,手比脑快,想到这个法子时她已经从韶正仪腰间抽出短刀,往他周身挥过,果真预想中的细线崩断声出现了! 被斩断的金蚕丝很快退了回去,她的视线追寻这些转瞬即逝的流光,发现丝线的来处一直通往那些土沙堡。 失去了控制的韶正仪浑身剧烈抖动一下,终于自由了,能说话能手舞足蹈,就是对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他来不及解释太多,拉上姬蔓荷赶紧要逃,但是这女人恢复功力后,胆子也肥起来,一把拽脱他,指着废弃沙堡问他:“你就不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韶正仪心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看她亮起的眼睛里充满冒险的光芒,转念又如她所说的,自己还真是好奇起来了。 于是他捏捏拳头,当即下定决心,应和一声:“走,一起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找到了就拖出来揍一顿!”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3章 失落乐园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看他有兴致陪自己一起去,刚才还有的害怕一下子成了探险的乐趣。 她接过韶正仪递来的另一把备用短刀,在手中试了转几圈,刀刃破风咻咻咻响,可真让她觉得悦耳动听。 好久没有碰过兵器了,她在烂泥地里每踩一步都是经过全身各处的感官仔细探寻,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迷惑住她。 但是就算如此,姬蔓荷还是看走了眼,身旁的韶正仪眼尖,先于她发现了迎面飞来的一根极细的丝线,当即往前一跃,就将她扑倒在地,一片落叶正好飘下来,被飞丝划过,落到姬蔓荷眼前的泥里时,已是切口异常平整的两半。 她心脏狂跳不止,后怕有余,赶紧随韶正仪的指令打挺起身子、握好刀把,不待还有第二根丝线飞来,两人拔腿飞步,一前一后交替着曲线路径,倾身往枯树遮掩的沙堡冲刺。 沙堡的大门虽然破烂但是还上着锁,韶正仪打头,一个回旋踢就将两道黑漆漆的木板踹了个粉碎,许久未有人光临过的大厅终于迎来了两位“客人”。 姬蔓荷生怕黑暗的角落里潜伏着什么怪物,就将裹头的纱巾单手扯下,呼呼舞了两圈便甩向门外几步路距离的矮树上挂着的,那盏静默的灯笼。 纱巾卷成条儿,如蛇蜿蜒着收回她手中,而灯笼轻巧地落在她掌心,不等停顿,又被她用纱巾甩向房顶。 灯光照过一片,她寻到有个断裂的灯挂把儿,皓腕转转,及时扯住飞纱这头,那头便又如龙盘旋围绕在把儿上,带着灯笼一起牢牢悬挂在屋顶。 一盏灯笼的亮度虽然不够,但是足以让站在门口的他们看清楚里边是个什么格局。 只见不大的厅室里,四围是洁白整洁的墙壁,壁上还有描金富贵的花纹,地面是平整的地砖铺成,屋内某几处还铺有积了灰的地毯。 房顶与地面也就两个成年男人的高度,看起来有些矮,夹在这之间的是些破败的家具,不多,但看上去好像也能将这里塞满。 姬蔓荷吃力地眨眨眼,本想用自己沾满泥土的手背揉泛疼的眼眶,但让韶正仪及时控住了手腕,他揪出一块干净的手绢,替她摁几下眼角,得她轻轻一声好了,才领着她步步小心地往里行进。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他俩还未走几步就已把屋中的一切看了仔细,大厅似乎没有人。 “不对,一定藏在这里。”韶正仪凭着直觉又往四处仔细观察,忽听姬蔓荷倒吸一口气的动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竟然发现他们左侧那面墙的角落里,偶尔有风将“墙面”吹出了一丝晃动的缝,时不时透进来外边的光亮。 姬蔓荷当即将手中的刀子投掷出去,本应该正中这诡异的“墙面”,哪知它突然旋转收缩成一个人形,往后仰倒避开刀子,两人这才发现,那里本是一道通往走廊的门。 可疑的人他那绕身黑斗篷忽又张开,一个翻身落地,就沿着走廊飞奔往深处逃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4章 失落乐园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率先追去,紧随其后的姬蔓荷重拾回戳到墙上的短刀,在廊外透来的灯火光芒里飞速穿行而过。 这一段走廊不长不短,地面是烧制过的光滑地砖,尽头还有一个拐角,姬蔓荷全速跑动时,两边的景物都模糊变虚,唯有前方那片黑色斗篷清晰地飞扬在她的视线里。 眼见那人就要拐弯了,韶正仪卯足劲,两腿用力一蹬,跳起身子如狮虎一样扑向它,恰好这个黑影脚底打滑,果真被捕获。 姬蔓荷看着他俩在地上滚成一团后,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她便急忙甩出自己手中的刀子,及时挡开了它的攻击。 “小心!”她大呼一声,学着韶正仪的扑法,不顾一切地将这个黑影给推离开,但因为地面太滑,把自己摔成了个狗吃屎。 黑影接连磕了两次,这下磕得有些晕头转向,两腿曲着坐在地上,拿戴黑色绒手套的,匀称纤细的手扶一扶同样裹严实的黑脑袋,而后在他俩爬起来之前就连滚带爬地逃去了拐角。 姬蔓荷原模原样趴在地上,直感自己的手脚都已经麻木了,刚才那跤摔得太狠,让她好长时间都没缓过劲,只能仰着脖子,望着韶正仪追到拐角口,结果看到他一愣,顿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她忍耐着周身的疼痛,咽声问道。 韶正仪咬牙切齿:“人不见了!” 她听此,挣扎几下就爬到他脚边,朝拐角后的世界打量,这才发现是条断头路。 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只有一面孤零零的粉墙挡在他们面前。 韶正仪本还想往土沙堡的其他厅室搜寻,但低头看到跟条死虫一样的女人,硬是忍下脾气,小心横抱起她,快步离开了此处。 逃出这座颇为失落的乐园,两人坐在门口废墟里大口大口喘气,姬蔓荷靠在他腿上,视线透过院墙与大片密集的枯褐树枝,还能看到高耸的房顶。 “看来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韶正仪休息够了,咕囔着又要出发,但是这会儿要去哪里找乐竹他们倒成了个问题。 两人相携着一起走到高峻之前带她与乐竹借宿的小屋子,敲敲门已无人回应,窗户里也没有灯光与咳嗽声。 “看来他们已经走了。”姬蔓荷捏卷手指,想再试试,但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韶正仪挠起头,左看看右看看这边的废墟风景,提议道:“要么乐竹已经让那男人带出去了,要么就是被抓了,我们先到附近有人的地方打听一下。” 找不到乐竹和董姐姐,姬蔓荷怎么都不能安心,甚至动起念头,要去找到诺秋蕊留在说书人那里的机关图解,然后拿着它去皇宫与兰斯进行交易,不管有没有被他抓住,至少在他地盘之上的事这位国王总能有办法知情的。 她心想到之前高峻有说过,此处离皇宫有些距离,大概走一天的时间能到,于是暗里绸缪:“可以先去市集里找找那个说书人。”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5章 错位的爱情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行,我们先去皇宫。”她应和着,就带他挑了个方向行进。 姬蔓荷辨识方位的能力真是出乎韶正仪的意料,就在这样一片昏暗寂静的废墟,她竟也能在丝丝风传来的动静中找出城市喧闹的中心点。 也就半天不到的时间,两人便也准确来走到了人气逐渐旺盛的区域。 韶正仪走到一座集市的入口处,抬头可见远处山顶上照旧矗立的皇宫,那里依旧灯火通明,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看了会儿就收回视线,远远朝一座拱形的土门里望去,那儿人来人往,车马进出频繁,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我们从这里穿过去吧。”姬蔓荷有意拉起他的手,使劲拖着往里走,韶正仪本想说他们完全可以绕开如此吵闹的区域,挑一个僻静,没有巡逻兵来往的小路穿行或许会更安全一点。 但是姬蔓荷看他不想走集市的模样,握他的手愈紧,闷哼着撒起娇:“我想去热闹的地方看看。” 他的大手一只,被她两只小手共同捏着,莹润细腻的肌肤,还有纤细的指骨带来的触感都由他掌心传到肩膀,再传到脊背,似引他喝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果酒,还是加蜂蜜的,当场就醉了脑袋,翘着嘴角摸摸她的头发,爽快道:“行,那就走一趟,不过事先说好,我们见到兰斯,只能问乐竹的去向,至于其他的都不行。” 姬蔓荷笑呵呵地保证道:“没有别的,你放心。” 她这么说,韶正仪没有半分怀疑,拉着她就往集市走,路上姬蔓荷虽然脚步轻快,但是心思却沉重起来,她不时抬眼往身旁的他偷偷望,心底隐隐害怕着,如果被他知晓了自己别有目的,到时候会怎么样。 瓦兹兰纳虽然大,但是贸易往来的市集也就此处一个,姬蔓荷先前听高峻介绍过,所以有意带着韶正仪兜兜转转过不同地方都还未见到所谓的说书人,她不免有些着急。 韶正仪似乎看出她的反常,突然在一处灯火不是那么明亮的角落里把她拦住了。 姬蔓荷被他推到两片石墙的夹角里,左右出不去,都是他健阔的身子挡着,连转个身都有些困难。 他的胸膛都已经紧贴她了,姬蔓荷有些喘不过气,断续说道:“这里不合适。” “谁跟你说要做那事了,我问你。”韶正仪口气散着不愉快地狐疑,空出一只撑着墙壁的手将她收起来的下巴硬是掰高,高到他一低头就能正面吻到她的唇。 他还从来没吻过这女人的本尊,所以看到她有别于诺秋蕊的这张脸,顿时多了陌生的羞怯,脖子也开始泛热泛红。 姬蔓荷仰着下巴,久久听不到他的下文,心里又不断鼓有怕被揭穿的隆隆雷声,一下子慌了。 “我问你,”韶正仪低沉了嗓门,身子与她压得更紧,似要磨碎她以示惩罚一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眼见谎言就要被揭穿了,姬蔓荷笑容僵硬地回道:“怎么会?” 韶正仪捏她下巴的手突然用重了力气,厉声一句:“给我回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6章 错位的爱情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被他吓到,肩头抽了抽,又觉他的力气奇大,应是发现她撒谎生气了,做贼心虚之下猛地往他身上推,硬生生将这个男人推开了一段距离。 她看韶正仪往后退了几步,就愣在那儿瞪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心上的愧疚就像把火,烧得她不敢再面对他。 “我有要紧事,你别跟来。”姬蔓荷胡乱低下头,抛下这句话拔腿往外跑。 前头就是人来人往密集的主街市了,灯火璀璨在相连的货品摊位之间,商人的吆喝声,客人的讨价还价声,还有过路的驼铃马儿铃,随她越往外越是清晰可闻。 “你站住。”韶正仪不甘心的声音响在她身后,却是忽远忽近,像他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希望她某一刻真能停下,但是总也等不到她回头。 姬蔓荷埋头跑进了人群里,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就往回看看,看到他还依依不舍地挤在后方,一次又一次被人潮冲走。 “你别追了,在我做完正事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她心虚害怕地朝他喊,怕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远观他变青的脸色,更是没了底气。 骗了他,让他再一次背信弃义地帮助自己,姬蔓荷想不好,往后自己该怎么再去面对这个男人。 人潮涌动,道上还是这般喧闹,韶正仪加紧了脚步野蛮地推开挡路的人,誓要追上她。 姬蔓荷看他气势汹汹地来了,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也推挤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前逃,也不知道自己逃到了什么地方。 她就这样走一段路,往后看一次,越看他越是接近自己,他铁青的面色照过来,把心虚的她照得心里更加难受,视线往四围扫过,瞥见有幢小楼人气还挺旺,于是不顾三七二十一,转道往里逃了进去。 小楼大门口挂的牌匾上写了她看不懂的文字,所以姬蔓荷也不知道里面干什么的,她随人流顺利挤进了门,左看右看,环顾一圈,只看到装修还是不错的。 楼里上下两层全打通,以至于目所能及的屋顶很高,四围的墙壁粉刷过,墙上还设了当地特色的云纹窗户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扇。 楼上贴边设有包厢,她看到里边已经有不少衣着鲜艳的贵族坐在其中,喝着茶,手中还擎有柔柔的折骨羽扇。 她正扫视水泄不通的四周哪里可以躲藏,迫于身后追来的韶正仪已经连喊了三声她的名字,试图让她停下并回头。 但还未找到个合适的路,全场却蓦然响起一阵掌声与欢呼声。 姬蔓荷顿时又愣了,朝人群欢呼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好像有一个高起的台子,那儿上边站了一个滚圆的小胖哥。 她看着那胖哥穿了中原人的一身灰鸦色直裰,剃了光头,愈显他肥头大耳,滑稽可笑。 胖哥手中掂量着一把折扇,不时拍在掌心里,正自信昂扬地朝台下开口闭口地说些什么,说到精彩处,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顿掌声送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7章 错位的爱情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那小胖哥的声音在姬蔓荷听来有些模糊,但是看样子有些像所谓的说书人,于是想走近仔细听他讲什么。 但韶正仪这时候已经伸过一只手掰住了她的肩,她触电似的,身子猛烈一抽,赶紧抓开他的手,又逃的不知所措。 姬蔓荷没头没脑地往中央台子边挤,希望可以绕着台子把穷追不舍的韶正仪甩掉,但刚接近台子边,就被他追上了。 这次她的肩头被他双手摁住,怎么都逃脱不了,姬蔓荷慌起来,怕他责备质问自己的缺德行径,一想到要受他的斥责,心里倒是先生出了一阵委屈,眼眶立马红了起来。 她不再挣扎,转过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半红泪眼望向韶正仪,他本还怒气冲冲,一见她竟是这幅比受骗的自己还委屈的模样,想怪怨她的心思立马就没了,然而面上的表情还是要装出几分愠怒,正要开口说话,两人却听得台子上那光头胖哥的声音突然绕响在耳边,用正派正腔的嗓音向他们说道:“两位是愿意上台来互动的吗?” 姬蔓荷与韶正仪一起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胖哥那张脸已经探出台子,他弯着腰俯下身,将脸凑近他俩,笑得眼睛只剩两条缝儿。 他眼睛可真小,姬蔓荷第一反应便是如此,莫名觉出喜感,一瞬间忘了自己刚才还被韶正仪追得狼狈不堪。 “不是。”韶正仪干脆地拒绝了他,两手滑落到姬蔓荷臂膀上,想要拉她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姬蔓荷不敢面对他,于是狗急跳墙,反手拽住韶正仪,对小胖哥点头道:“是我俩。” 小胖哥旋即直起身子,高昂地呼出一声“好,有情两位上台!” 说时还往台中央后退几步,让出路以便于他俩上去。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原本蜩螗沸羹的馆子安静过片刻,遂又响起喧闹。 韶正仪被众人的注目拖住了步伐,他的眼神杀向姬蔓荷,但又败在她委屈的目光里,于是暗叹过气,随她拉着走上了台。 姬蔓荷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多的人围观,一时间羞怯起来,空着的手没处放,抓抓裙摆,握握手腕,看起来明显很不安。 她无措时垂下的手忽然被那只熟悉的大爪子抓住了,这回他用的力气不大,很轻柔又不失一个男人该有的力道。 他握着她的手还不够,点在她掌心中的大拇哥还悄悄打圈,触得她手中一阵痒。 姬蔓荷不去看他的神情,这下也能安心了,她憋着笑,原先心里那点自欺欺人的愧疚很快散去,又笼上了一层甜蜜。 这时小胖哥已经讲完了对众的词,扇子一拍,转而向他俩来问话了:“两位可要听好了,今日的互动有些特殊,叫做‘生死劫’,具体玩法是,一人躲在等会搬上来的帷幕后边,那里有一盏灯,能够照出人的影子,另一人就在我这边,根据他的影子来抛掷一枚飞镖,如果抛飞镖的这位眼神不好,那帷幕后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8章 错位的爱情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种危险的玩法刺激了一大批台下的观众,让他们纷纷叫起好来。 韶正仪心里不舒服,想着这什么破节目,这个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的死胖子又是什么心态,若是找到机会非得狠狠揍他一顿才行。 可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面色愈加铁青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姬蔓荷倒是高兴得很,她看看台下的平庸之辈,捏捏拳头,手早就痒了起来。 小胖哥依旧那副闲人说闲事的态度,伸过暗红的扇骨往皱着眉头的韶正仪臂膀上轻轻推了一把,将他拦到正好由两个青衣布鞋的跑堂架到台上来的一座透白屏风后边。 他又从袖中掏出两枚飞镖,递给姬蔓荷,她接过去,摊在手里掂量,食指长的铁镖有一定分量,在掌心里碰撞摩擦着,叮铃叮铃地响。 “好咧,各位客官,才刚我给各位讲过这个规则,接下来就看这两位神仙眷侣的表现了。”胖哥胖墩的身子微微下俯,脚尖稍稍扭过一定角度,摊过手掌向姬蔓荷做了个请的动作。 姬蔓荷自信得很,挪了两步挑好合适的位置,见屏风的油纸上已有韶正仪的影子倒映在那里,心里测了个大概的方向,眼中找准了他肩头往上的一片空白区,单手用力,就将两枚飞镖一前一后飞掷出去。 铁镖如流星,众人来不及眨眼,它们已各一边扎到了影子的肩膀上方,位置精准如姬蔓荷所预料,但令她想不到的是,透白的纸上随后竟然被两滩鲜血给泼染了。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哗然一片,姬蔓荷更是手抖心抖起来,瞪大了眼睛楞上片刻,才想起来要跑去屏风后边看看他的情况。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两滩不断滴落的血,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直到她越过屏风,看到了在后边的灯笼旁完好站着的韶正仪。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那儿,正无味地东张西望,见她神色慌张地过来,不解道:“你怎么了?” 姬蔓荷诧异片刻,又往屏风后边观察,看到的倒是一片完好的纸屏。 她困惑了,跑去韶正仪跟前,摸摸他的手肩膀,他的腰身,围着他绕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他让她的小爪子挠得腰身发痒,不禁笑起来:“什么情况?” “你去前面看看。”她长舒一口气,推着他要绕到台前,适时小胖哥已经让人挪过屏风,将前后两面展示给看客。 姬蔓荷听众人惊奇一声,又听小胖哥扇子拍在大腿上,向她问道:“出现鲜血的时候做何感想?” 她往韶正仪面容上瞟一眼,他对着还在不断流血的纸屏苦笑,于是回答道:“还以为他死定了。” 小胖哥笑着,当即让人将屏风转了一圈,这次请韶正仪来投射飞镖。 有过刚才的经验,韶正仪安下心来,况且这回也不用姬蔓荷站后边投影子,于是耍起飞镖就跟在草原上打猎一样潇洒,咻咻两下,铁镖破开纸屏,直穿到了事先垫在后边的木板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59章 错位的爱情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所有人再次傻眼,姬蔓荷离屏风比较近,因此能够观察到两块纸屏之间的夹层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机关的模样。 小胖哥得了预料之中的场景,笑道:“各位别慌,这只是个小小的障眼法,刚才互动开始前,小胖我也讲了,细尔罗的围障就是个巨大的障眼法,从城里看,这道城墙就是刚才铁镖穿不透的血屏,从城外看,城墙又成了极易破损的一张纸,只不过城墙障眼法的设计者比较恶毒,谁想突破围障都不行,强行穿越只会带来血的代价。” 他说完这段,就转而问一旁的姬蔓荷:“不知这位小姐有何好的见解,能够解开机关?” 姬蔓荷差点脱口,图解应该就是在他那儿吧,但是又不敢贸贸然猜测,只能回道:“定是有机关在起作用,那这样,必然会有最初的设计图,只要找到设计图不就好了?” 胖哥笑道:“就怕这图,你还看不懂。”,随后将手中捏紧的扇子啪一下掷开,晃几晃对台下的看客说起:“要说细尔罗的机关是否有设计图传下,那还要去问执掌全城近千年的利俄格王家族继承人——兰斯,找他去一问究竟,但是大伙儿应该也知道,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利俄格王最近碰上了不幸,国师造反,如意盟死灰复燃,现在他还静休在宫中,就怕那群反贼打个回马枪。” 姬蔓荷听闻兰斯遇袭是万因的杰作,回眸与韶正仪打过照眼,见他面色又变得不好了,应是还对她的意图持着反对意见。 她撅撅嘴,示意自己绝不服从他的指令。 小胖哥讲完,嘿一笑,又请他俩屏风两侧各一边站好了,对着他们说道:“都说了这个是互动,故而还要请两位再来一次,不过这回我们不掷,而是,接。” 话落,跑堂的就送了一支镖给韶正仪,并请他从穿破的洞口递给姬蔓荷,他照着做,哪知姬蔓荷指尖刚碰上,就有一道火花闪电触现,刺激到了她。 姬蔓荷缩回手,又试了几次,仍旧是这种情况。 接下去,铁镖换到姬蔓荷手中,在她面前的就是那块穿不透的血屏,因为从另一面作用的结果,这块屏上穿了两个洞,她迟疑了一下,才两指捏着铁镖的小柄,慢慢伸到洞口,然而铁镖刚触及洞口的那一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姬蔓荷只觉自己脑袋空白了片刻,手脚也全都麻痹,指间的铁镖噌噌噌颤抖起来,就在小胖哥伸过扇子打掉她手的那一刻,“砰”!,铁打的器物竟然爆炸了。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燃爆出一团火花,还有嗞啦嗞啦的嘈杂声非常刺耳,甚至让她感到些许晕眩无力。 腿软、头晕,要不是有人来接住她,姬蔓荷差点就要倒在了台上。 她奋力眨眨眼,甩甩头,混乱中那个诡异的屏风被人抬走后,她的意识终于开始恢复,有力气站直了被人扶着的身体,扭头一看,原来是韶正仪在支撑着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0章 错位的爱情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的神色看起来很不好,对小胖哥问道:“结束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两位请再稍等片刻,容我向这位美丽的小姐问个问题。”小胖哥将拿着扇子的手绕到背后,就转了脸面向看客席,说道:“各位,小胖我来贵地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天天都在这三尺台上给各位讲一段细尔罗的往事,恰逢今日讲到困扰城中居民上千年的难题,大伙儿说,是不是再描述的细一些比较好?” 台下看客均叫好,姬蔓荷觉自己在这片海洋里显得太过瘦小,于是往韶正仪身旁挪了一步,贴往他侧身,还是没能消除那些紧张。 韶正仪知道他们一时还下不来台,但看这个小胖哥倒是没什么恶意,也不做过分的事,因此放宽了几分心,感觉到她靠过来的时候,垂着的手就揽到了她的腰上,修长的五指轻轻拿捏住她的腰线,姬蔓荷盈盈一握的小腰就被他的大手给盖住了一半。 有他的力量撑住腰身,姬蔓荷才有鲜明的力气挺直脊背,挨到小胖哥终于回头来问她:“如果小胖我说有解开机关的方法,这位小姐愿不愿意帮助在座的众多城中居民?帮助他们脱离囚禁了祖祖辈辈千百年的牢笼,去迎接光明和未来?” “光,光明和未来?”姬蔓荷语塞,他的说辞有些另类,让她听着一时间难以适应。 韶正仪不想再拖延下去,抢问道:“你就直说什么办法,能不能做到还是一回事。” 小胖哥再次将手里的扇子拍响,喉腔里拉出悠长的一声“好”,接着讲道:“刚才两位也都看到了,两块纸屏之间是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填充的,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做到让铁器自然爆炸,就说明其中必有某股力量在起作用,这是什么力量呢,就好比如风,风我们摸不到看不到,但是吹起来就有感觉,这股力量就是如风形成看不见的力场,一有能引起它改变原始状态的东西出现,自然会让这股力变得混乱,进而产生恐怖的爆炸。” 他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现场听得鸦雀无声,姬蔓荷被唬得一愣一愣,转转眼珠子朝眉头越皱越紧的韶正仪瞅,瞅见他一脸怀疑此人是个神棍的表情。 顿时小胖哥只能尴尬笑两笑,解嘲道:“当然了,这是原理,你们听不懂没关系,接下来我再来讲讲方法,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跟这位小姐说清楚,这不是逼你想办法去解除细尔罗的围障,而是向你发出的一种求救,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姬蔓荷听此才回想起自己左右为难的处境,是帮助兰斯,因此违逆查录美盈?还是顺从她,对瓦兹兰纳的困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是,兰斯有什么理由让我帮他?”人声又开始喧哗,姬蔓荷虽身在其中,但是思绪却渐渐陷入僵局,好像充分的理由全是对查录美盈有利,按道理,她不应该在此处停留下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1章 错位的爱情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正颔首神思,突然一个响指打在她面前,惊得姬蔓荷猛一抬头,就见小胖哥冲自己笑道:“小姐这是默许了?” “不,不是。”她拼命摇头,壮起胆子当着众人的面反问他:“请给我一个理由,能说服我不顾一切地来拯救与我无关的外乡。” 小胖哥似乎并不吃惊她有这个困惑,在台下看客的质疑声里,娓娓诉道:“如果小姐非要一个理由,那么还请两位随我到台下详谈,台上是给千百人展示公共利好的地方,所以请容小胖我只能先拒绝这个条件。” 不等姬蔓荷决定,韶正仪做主答应他:“行,你先放我们下去,要讲解方法你自己继续。” 到了台下,当即有几个壮汉前来引他们走了后门出茶话馆,姬蔓荷低着头在做思想挣扎,因此走不快,让前边的韶正仪往后拉斜了手臂拖着走。 她慢吞吞行进一段路,也不关心会去哪里,不多时被一阵争吵扰了心绪,抬头一看,发现韶正仪不知什么时候与引路的壮汉有了矛盾。 韶正仪大概心情不是很好,说话口气很冲,要不是这帮汉子还算有礼,估计这会儿都能打起来。 姬蔓荷听了两句就听出了矛盾所在,原是他们要带她和韶正仪前去小胖哥的住所,但韶正仪坚持自己要回家,不方便过去。 眼见他的态度越来越差,壮汉们脸色也变得铁青,双方僵持住,差一点可能就要爆发了。 “你们带路,我们会跟去的。”姬蔓荷看不下去,连忙拉住韶正仪的手臂,把他往身后藏。 他对此很有意见,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点燃他火气的一勺油,此时此刻居然还要向着外人,而不是关心他一点。 “你走开,要去你自己去。”韶正仪憋不住滔天的不快心情,甩开姬蔓荷就回头悻悻地要走。 姬蔓荷知道自己不对,但都这会儿了,似乎已经没办法回头。 她忙追上他,双手张开了抱住他的腰,拖住他的步伐,大声求饶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走开!”他真生气了,跺一跺脚,没能把她呼喝开,就动手掰她的手臂。 姬蔓荷力气没他大,挣扎两下还是不敌他,一个人摔坐到地上,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独自一人来到小胖哥的住所,姬蔓荷用手扶着额头靠在桌边,迷了眼试图打个盹来忘记自己的愚蠢行径。 可是韶正仪怒气冲冲的背影还留在眼前,她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补救,也许他已经离开了瓦兹兰纳,也许从今往后她都没有机会得到他的原谅,甚至连见他一面都变成了奢望。 “姬小姐。” 字正腔圆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姬蔓荷从胡思乱想里睁开眼,却发现视线已经模糊一片,她赶紧用手背揩掉眼泪,看清是小胖哥来了,立马站起来问候道:“先生见笑了。” 他不比台上时候的正身正气,下了台就随意很多,抖一抖直裰的衣摆就开叉着两腿往凳上入座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2章 错位的爱情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小姐也别难过,爱情这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爱你的人始终会回头的。”小胖哥暖心的劝慰让姬蔓荷心里好过了很多。 但她脑筋一转,立马发觉哪里不对劲,于是问道:“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他笑笑,解释道:“我与令堂来自同一故乡,且同属一家公,诶,同一个门派。” “门派?”姬蔓荷听着不可思议,虽然她知道自己娘好像身手不错。 “对,她是我的上司,执掌着底下好几千号人,我就只是个打杂的。不过多年以前我就离开了那个门派,就像你看到的,在这里成了个说书先生。”小胖哥心平气和地讲起过去,惹得姬蔓荷忽然想起要紧事,听她问道:“先生手中可有画着机关图解的羊皮卷?” 小胖哥点头道:“有,不过我说过,给你也未必看得懂。” 姬蔓荷不信,求了半天,总算打发他让人从自己书房里捧来一个紫红色小木盒子,掰起铜制的金色搭扣,小心将四方的盖子翻转到桌子上,露出盒子里盛放的厚厚一卷发黄羊皮纸。 他并不直接用光溜溜的手去触碰,而是先戴好下人一同送来的白色棉质手套,才小心翼翼将那卷纸取出,在桌面放稳后,一点一点慢慢把卷筒滚起来摊开。 姬蔓荷站在一边,俯着身子仔细观察,看到缓缓展开的斑驳羊皮卷里用极细的黑色线条密密麻麻描画出非常复杂的图案。 那里有一个个正圆,大大小小,一环套一环,有时是相扣紧密,有时是距离甚远。 还有许多笔直的线条,线条上通常还标有她看不懂的字符。 小胖哥将不长的纸卷摊平整了,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就指着最中央一处巨大的带齿圆形,和她说道:“就是这儿,这里就是整个机关的核心,那个姑娘把图纸还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她把破解的方法标注在背面了。” 说时,他将羊皮卷翻了个面,且竖起来照在灯下,姬蔓荷就看到了诺秋蕊画下的图案与透光的正面图案十分契合地镶嵌环套在一起。 旁边的空白处还有她用蝇头小楷写的几个字“无惧无伤”。 “无惧无伤。”姬蔓荷心里默念一遍,眼前浮现出她默然转身时的模样,突然想不好,这女人引她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小胖哥让她看够了,重新收起原图时让人送来一份临摹的备份。 他将备份亲自送到姬蔓荷手中,语气肯切地说道:“其实胖哥我知道姬小姐的难处,但是这会儿临头的难关需我刻不容缓地找人求助,先前诺小姐那边,也是我误打误撞遇上的,没想到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看了一个晚上就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听说诺秋蕊还有这一手,姬蔓荷相当感兴趣,她又往临摹图瞄两眼,虽然看不懂,还是颇有兴趣地问起来:“这机关谁设计的?” 没想到小胖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道:“说来惭愧,细尔罗的机关正是出自鄙人之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3章 错位的爱情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诧异道:“瓦兹兰纳千百年前就已存在,何来是你设计一说?” 被问得长气短叹的小胖哥挠挠头,用扇子在图纸上点两点,回答她:“这事说来话长,估计你也不能理解,总之,这座城市的原稿图就是我画的,但某一天有人骗走了它,并且改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幅模样,而细尔罗就是按此修建,这伙骗子在我设计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储藏金币的特制金库,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他们骗来的财富。” 听他的意思,就跟查录美盈讲的一样,姬蔓荷更是困惑:“既然利俄格王家族是骗子出身,为什么你还要我帮他们?” 小胖哥坐端正了,与她认真说道:“我不是让你帮兰斯,而是帮生活在这里的平民,你可知一千年来,外来人到这里定居少之又少,一方面因为大量金币的缘故,莫特利家族历来是能藏得多深就有多深,不会随便让外人知道细尔罗的存在,虽然城市安全了,但是长久的封闭又会带来新的问题。” 他顿了顿,示意姬蔓荷能不能想到有什么问题。 姬蔓荷听得一愣一愣,嘴巴张开合不上,她眼珠子往天上转转,而后摇了摇头,得小胖哥一笑:“一个地区封闭时间久了,会导致在这里的人血缘很相近,所以生出来的孩子经常天生残疾,这不是个好现象。” 接下去他又兴致十足地讲解了很多理由,姬蔓荷一个都听不懂,不过暗里觉得生活在永不见阳光的地底真是一件太可悲的事。 “细尔罗的民风很淳朴,我在这里呆久了于心不忍,所以也一直在想办法,先是从兰斯手里得到了修改后的设计图,后来得了诺小姐的支援,现在就差有人能够替我按着图解把机关解开了。”他说得开怀,一激动额头上就冒汗,促他拿展开的大折扇前后使劲摆起来。 姬蔓荷不说话,垂眸神思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事好像也没这么难解了,于是学他挺直脊背坐得端正,回道:“虽然轮不到我来充当英雄,但我会尽力试一试。” 小胖哥看她答应了,高兴地掌桌站起来,朝她作揖鞠躬,嘴里还要念道:“我陆不换在这里先行谢过姬小姐!” 她这才知道小胖哥的姓名,她看他满身肥膘,眼睛又小,走起路来就跟长腿的不倒翁一样,不免要在他转身之后窃笑一番,笑够了,小胖哥就从书房的竹帘子后边钻出来,本来捧着原图回去的手中,现在又多了一个极小的檀木盒子。 盒子比他手掌小一些,小胖哥把它塞给姬蔓荷,叮嘱她:“这是感谢你为细尔罗做出贡献的谢礼,我怕等围障一解除,到时候我的麻烦就要来了,所以现在就送给你。” 姬蔓荷接过盒子捂在双手间,本还想问他会有什么麻烦,但这时候小胖哥似要送客的模样,也就不好逗留。 有下人被唤来送她去到客房住下,她出门时,小胖哥做最后的嘱咐:“如果方便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行动了,时间越久,对细尔罗的威胁就越大,还有,这盒子等到出了此地再打开。”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4章 错位的爱情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应了两声就随下人的指引走了,一路抬眼朝四处打量,才发现此地是个风物极具特色的私人宅邸。 姬蔓荷仰头就能看到江南水乡似的屋瓦檐台,檐下挂有盏盏的大红长灯笼,在风里静静摇摆,而檐外则是小小的、漂浮着莲花灯的水池,池上波澜微皱。 在她脚边还盛开有铺满石阶的鲜花绿叶,都是些京城不常看到的稀奇玩意,例如与人等高的秤锤树,它那些白色的花骨朵儿就真的跟秤砣一样倒垂在枝条上。 等到挨着那些常开不败的花儿穿行过绿意滔天的庭院,她又转过一处走廊拐角,这才到了十分僻静的客房。 这里的客房就是一个四方的小院子,进门先是三块置在水池里的石板,踏其上往里行进,姬蔓荷还能看到脚下的池里浮着一片圆圆的荷叶与一朵花瓣拢起的睡莲。 走到天井中央,围绕她四周的两层通明小楼在成串的明黄灯笼与雕花木栏的映衬下显得如梦似幻。 有座古旧的露天楼梯从二楼稳稳架下,下人们领她静默地走上去,挑了个空让她住下。 姬蔓荷进到早有灯烛点亮的室内,看到其他摆设之前,就有一张垂纱的大床先入了眼。 她往里踩一脚,登时觉得脚底发软,踩不出力气,低头一看,原是小胖哥贴心地铺了软软的波斯地毯。 这么干净舒适的地毯,姬蔓荷也不舍得踩脏了它,于是脱了鞋才继续往里走,走到最里面的小隔间,发现竟是个有涌动溪流做池台的,茅厕! 她登时看傻了眼,平生第一次看到茅厕居然设在室内,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没有寻常的难闻气味。 这里也就很小一间,能走路的地方最宽不过两个人能并肩走动,相比较起她住过的那些客栈或是谁家的宽敞客房,小胖哥的私人宅邸就显得精致小巧多了。 等她洗漱完,准备妥当吹了灯往床铺里睡下,姬蔓荷的世界一下子沉浸在黑暗中,再次难耐起来。 她躺着睡,想起了韶正仪今日负气远走的背影,翻个身侧了睡,又想起他日常的笑容。 总之往哪里都不对! 气恼间,姬蔓荷干脆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想到明日还要想办法一个人潜入皇宫,去蓝石下找那神秘兮兮的机关室,她便头疼地蜷起身子,两手抱着脑袋一个人静静。 “喂。”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将她抑郁的心情吹起,这是多么耳熟的声音,难道是? 姬蔓荷气若悬丝,大气不敢喘,看着床边有道黑影立在那儿,顿了一会儿才问道:“是你吗?” 他没回答,转个身往床沿坐下了。 偌大的床榻陷下去一点,姬蔓荷也顺势往他背上靠,就算在黑暗里,他的气味依旧容易被她辨别,那熟悉的味道充满了往日的温情。 姬蔓荷伸出双臂揽抱住他的腰身,好久没与他贴亲了,这草原男人健壮的身躯愈发显得结实。 “不要丢下我。”她将冰凉的脸颊往他透热的脊背上贴靠,哽咽地说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5章 错位的爱情2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静谧的黑暗里,韶正仪仍旧纹丝不动,姬蔓荷仔细听还是能听见他不稳的气息,与她一样在乱窜。 这是心绪不平的写照,她有切身体会,因此心中多了触动,抱他更紧,又说道:“我错了。” “错哪了?”他果真当即有了反应。 姬蔓荷哭腔甚浓地嘀咕起来:“是我骗了你。” “还有呢?” “不该向着外人而不帮你。” “还有呢?” 她不解了,仰起头问道:“还有?我真有这么多错?” 此话一出,姬蔓荷就感觉额头被他猛一弹指,清脆一声“嘣”,痛得她捂起脑门嗷嗷大叫起来。 韶正仪气还要伸手过来罚她,但是被姬蔓荷抱住了手臂,挣脱不了,只好气恼恼地说道:“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说!”她不得原因,为着自己受的痛报仇,张嘴就往他大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下换他颤抖起来,轻轻推推她的脑袋,终于软下阵势,求饶道:“败给你了,给我安稳坐好。” 屋里的烛火又被点亮的时候,半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姬蔓荷就看到了他。 韶正仪背对她,站在窗边的条桌前甩了甩火折子,随后慢吞吞步到她面前,朦胧光影里,这个男人高挑的身材还有他略染沧桑的成熟气息,可真让姬蔓荷欲罢不能了。 他抖抖衣摆,重又在床沿坐下,这次干脆脱了鞋子,盘腿坐到被褥上,大有要与她论道的气势。 姬蔓荷只穿了件丝绸的袍子,头发散在肩上,半遮了她酡红的脸颊,透过几束发束望过去,灯影里,这男人严肃又带了点愠怒的神情反倒有些可爱。 “你说,我到底犯了哪些错?”她尽量憋住笑意,学他的气势问道。 韶正仪将两手搭在膝盖上,清清嗓子后,说起:“第一,你不听我话,甚至动用手段让我带你到了你本不该回来的瓦兹兰纳。” 姬蔓荷就知道他要提这事,于是当即反驳道:“这事我已经认错了,跳过,再不跳过就算你婆婆妈妈的错了。” 他顿时憋住了一大堆讨伐她的话,这让姬蔓荷看出来,又是窃喜一番。 “第二,”他不服,只能从头再来,依旧还是那副气度,字正腔圆地讲道:“不跟我商量就私自同意了这个说书人的请求。” “哦豁,原来你知道?”姬蔓荷出奇于他灵通的讯息,这下反过来要质问他怎么晓得的。 韶正仪撇过脸,鼻腔里哼一记十分不屑的气,却让她用小手狠狠掰过下巴,贴着脸再被问了一次。 他照旧不想回答,还想故伎重演,哪知这疯女人另一只空出的手来了一招猴子偷桃,直将他疼得捂了痛处就摔倒在褥上,终于泄露了他神似小媳妇儿的委屈心声:“你不要我就直说,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地追着你到处跑!” 姬蔓荷看他从刚才那股高贵冷艳之风中暴露,心上的欢喜浓重起来,不等他再有抱怨,就推开了堆在胸前的缎被,撑起身子往前趟过去靠近他,一低头便柔柔地吻住了他的唇。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6章 错位的爱情2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经过一夜的折腾,姬蔓荷翌日醒时直觉全身快要散架似的,她捂在被子下的身段稍微动一动,便能听见骨头嘎啦嘎啦的响声,好像昨夜经历一场大战,那个叫韶正仪的男人把她打击得溃不成军。 温热的被褥还留有他的味道,姬蔓荷勉强侧个身,伸过细巧的指尖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却看到身旁空空荡荡。 可是枕上的凹陷痕迹,还有她探手摸得到的被中余温都在提醒她,这人确实来过。 她侧脸埋在柔软的冰丝枕头里,舒叹气,将肺中沉积整夜的倦气闷气全都呼了出来,顿时轻松爽快许多。 房门这时被人推开,有脚步声在她背后响起,姬蔓荷听着像韶正仪的,待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鬓角,她看也不用看,就确定定是这个家伙。 “快点起来,出发了。”韶正仪拢一把她的头发,柔软如云的发丝穿过他的五指间,又顺溜地滑落回她奶白的脖颈上,昨夜那幕幕的激情重新回荡在他眼前。 他忽然脸红,面颊有些烫,手从鬓角顺势抚到她露在被子外的光滑肩头,握了握肩骨,惹得姬蔓荷不停往被子里缩。 “快起来,不起我掀被子了。”他又催促一遍,不得她回应,当真动手扯被角。 姬蔓荷还没什么力气,抵抗没两下就被他扯开了被褥,一股凉风当即拂上她,没了办法,才慢吞吞接过他扔来的衣裳,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在前去皇宫的路上,他看起来有些急,姬蔓荷跟在他身后,望他背影匆匆,似乎比自己还在意这件事。 “你等等”她忍不住将他喊停下,韶正仪别过头,诧异道:“怎么了?” 她张嘴砸吧两下才说道:“你不是反对我做这事的吗?怎么现在比我还急?” 听此,韶正仪挠挠梳不整齐的头发,满是苦恼地垂头沉思一会儿,终于回道:“这你让我怎么说,你想来我就陪你来了,虽然一开始我的确很生气,但我能放下你吗?我能看着你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去趟浑水吗?” 姬蔓荷不说话了,她看着面前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有他脑袋后垂着的小辫子相映成趣,撅起嘴却是满脸的笑意盎然。 两人一路走一路拌嘴,互相数落对方的不是,等走到皇宫坐落的那片山脚下,姬蔓荷就从袖子里掏出备份的临摹图,蹲到隐蔽的树丛下,摊在膝绿茸茸的草地上指点给韶正仪看。 “你瞧这个,就在那天兰斯带我们去过的蓝石底下,只要照着这图里所画的,将机关扣上就能解锁了。” 他也蹲下来,凑过脑袋往她指尖指点的图案观察,立马皱了眉,问道:“你确定这就是?” 姬蔓荷嗯一声,看向他满是诧异的面庞,不解道:“怎么了?” 韶正仪回答之前,从她手中接过薄脆的图纸,仰起头对天又观察了一番,这才反问她:“你就不觉得这图案很眼熟吗?” “眼熟?”她听此,摇摇头。 他叹一声,将图纸还给她,说道:“这是红烟的标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7章 错位的爱情2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直到他说破了这个图案的出处,姬蔓荷才反应过来,这跟她之前在骑楼看到的那面旗帜上所描的确类似。 她恍然大悟,心下想到诺秋蕊会不会早就去过了蓝石底下,并试着解过机关。 韶正仪让她收拾好图纸,就从袖中掏出两块蒙面的脸巾,让她跟自己一样将半张脸遮起来,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 两人准备好,出发前扎紧袖口与裤腿,互相做了几个手势,正要出发,姬蔓荷立马又停下了。 她顿一会就扯下面罩,疑惑道:“不对啊,我们这是帮兰斯,为什么还要打扮成做贼的模样?” 韶正仪抬手往她面门上一拍,说道:“你是真笨还是真笨?做不成这事就算了,做成了被额吉知道,她会怎么想?” 姬蔓荷的额头红了一片,她拿手掌揉一揉,不服气地说:“我逃出来还为了找乐竹和董姐姐,你说如果不让兰斯知道是我们帮了他,那我们还怎么找他要人?” 说起乐竹他们的去向,韶正仪也开始犯愁,这帮人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甚至连岱钦他们都消失了一般,可急坏了他。 他心里一时乱得很,计划着陪她做完这一票并且带乐竹出去,就与姬蔓荷一道回查录美盈那儿低头认错,求她原谅,然后一起去他额吉的故乡,从此再也不想过问中原或者塞外还会有哪些事发生,而他与姬蔓荷就能在遥远的他乡长相厮守。 可是这个女人的倔强破坏了他的计划和美梦,此时韶正仪看她对偷偷行动这计策有异议,狠了心不再惯着她,说道:“走或者不走,你自己挑一个!” 姬蔓荷无言地盯着他,过后才弱弱地吐出一个字:“走。” 她服软了,可把韶正仪乐得心里开花,两人重新启程时,他还装着那副强硬的气场,气势汹汹地走在前边,可是心想的却是这一招真是好用,不免窃喜起来。 被他这么一招吃定了的姬蔓荷虽然乖乖跟着走,但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此情此景貌似在哪儿遇到过,回忆半天才想起来,从前的自己不就是如此愚蠢地掉进韶成礼的坑里了吗? 姬蔓荷跺脚踩碎了落在地上的枝条,愤愤间咬牙切齿,瞪着他的背影不解恨,心上生出个主意,偏偏要忤逆他,让他知道这番态度再也不能训倒重获新生、幡然醒悟的姬蔓荷! 于是在半路上,当他们路过一个树丛更加茂密的林子,她便利用地形顺利脱离了他的领导。 韶正仪没有发现她已经渐渐落后并走失,还自顾自往上行进。 他的强硬气势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姬蔓荷心想。 等他从视野里消失,身影隐去在团团浓重的绿荫中,她也人影一闪,往另一条路去绕,反正皇宫就在最顶上,只要向上行进总能到达。 她在环山的小路上急速奔跑,不时仰头望制高点的宫殿,几颗大牙紧咬,倔强着一定要比他快地到达蓝石之下,向他证明,就算没了他,自己也一样可以成功。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8章 错位的爱情2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跑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姬蔓荷终于停在了宫墙外围,扶着光滑如玉的墙壁不断喘着大口大口的热气。 幸亏她体力好,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恢复得差不多了,转转脚腕,扭扭脖子,直感觉自己还能再跑上几个来回。 她眼睛瞅着两人高的围墙,然后将面罩重新蒙上了脸,拿捏着脚步往后退时全神贯注地计算距离,计算准确了便拔腿助跑一段,随后奋力跳跃,果真攀到了墙头。 因为这片区域处在整座皇宫的角落,所以巡逻士兵不是很多,次数也不频繁。 姬蔓荷翻身跳进墙内,稳稳落在带草坪的泥地上,为了减缓冲撞的力量,还滚了两滚,等她爬起来,满身都是淤泥与碎草。 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她打量了周边的地形,回忆之前在皇宫里攒下的地形路线,很快找准了前往蓝石的方向。 似乎是因为兰斯遇袭,宫中守卫比她离开时多了好几倍,离开僻静的角落逐渐靠近中心区,姬蔓荷越大寸步难行。 她躲在拐角的一片阴影里,脊背僵直地贴在墙上,不敢有所动作,一直到第三批巡逻兵走了,而又等不到下一批的到来,她才试着往外探一探视线,发现刚才还热闹的地方,现在已经没了人影。 虽说有些诡异,但是姬蔓荷为了赶超韶正仪,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她想好了,要是不幸被抓到,她就向兰斯坦诚自己的行动是有利的,就算这件事最后被查录美盈知道。 之后的路很顺利,她没什么阻碍就来到了蓝石悬浮的那个深坑,贴着生在壁上的阶梯,姬蔓荷很快到了底下,蓝石冷光依旧,却也治愈依旧,带给心浮气躁的她一阵心平气和。 冷静了,姬蔓荷也因此突然生出后悔,她想着韶正仪现在不知在哪儿了,应该已经发现她跟丢了吧,发现她跟丢了之后会不会还在山上到处疯狂找她? “谁让他脾气这么臭。”她低下头嘀咕一句,试着狠心把他忘记,可是无论如何她的脑海里都会出现他不知所措地在山间奔跑的身影。 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姬蔓荷走近蓝石前,意识到自己开始后悔了。 到现在,她抬头往那么高与壮观的奇迹蓝石仰望,想自己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不干脆点,等到解开了机关再出来后悔。 打定主意,姬蔓荷迈开步子朝石头底下的一片光影里走进,进到正下方,她环顾四周,发觉再也看不到瓦兹兰纳的黑夜,四周只有发光发亮的白色空间。 这片空间似乎没有尽头,她走了很久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迷路了,因为她回头也看不见出去的路。 “糟糕!” 姬蔓荷低低地惊呼,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起来,可不管跑去哪个方向,她目所能及的依旧是这一片白色空间。 不知道被困在这儿有多久,姬蔓荷累了就坐到冰凉的地上,枕膝消沉着。 她想不好这是不是报应,报应她永远被困在此处。 正浑浑噩噩地要睡过去,姬蔓荷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不是很耐烦的呼唤。 “喂。”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69章 错位的爱情2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听出是谁的声音了。 就在这绝路之上,姬蔓荷的心跳漏了两拍,还没抬头亲眼看到他之前,绝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 过了一会她没反应,韶正仪无奈地叉着腰站跟前,叹气道:“走不动?” 她依旧埋着脸,但是愿意晃晃头,告诉他不是。 “不想走?”他再猜,但又得她否认。 韶正仪撸了两把袖子就蹲下来,与她面对面问道:“是不是生我气了?” 这下姬蔓荷终于将摇头换成了点头,惹得他扑哧笑出来,摸摸她脑袋,温柔说道:“生我气就跳起来揍我,我绝不还手。” 他这么一说,姬蔓荷果真甩开了胳膊,猛地跳起了身子。 韶正仪没有躲,已经做好了让她出气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她跳起来,却是用力抱住了自己。 她就紧紧靠着他,耳朵贴到他心口,听到了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你,不生气了?”他呼吸都有些不稳,手僵在半空,许久才颤颤地放到她背上。 “我气你啊。”她说着就哭了起来,嗷嗷大哭,什么情绪都有。 安抚过她,把她眼泪止住了,韶正仪已经笑得嘴角都咧来一个大角度,不断用手抹着她颊上的泪痕。 “那我问你,刚才你到底气我什么?” 姬蔓荷听他仍旧不懂,颔首吸吸鼻子,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灰暗愚蠢的过去复述一遍,只解释道:“你天生就是小媳妇儿的个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现在你硬是伪装成人家硬汉那样的,我接受不了,恕我不喜欢你了。” “你们女人不都喜欢冷静沉着,最好还带点坏的男人吗?”他略带哀怨的眉目,还有不屑的语气,都在向姬蔓荷传递他自己的委屈。 她听了,嘁笑道:“沉着冷静也不是你刚才那种装法,再说了,你哪头蒜?哪里轮得到你坏?” 韶正仪不服了,仰起脖子回敬她:“你不信?不信我就走了,当我没来过!” 说罢真要转身离开,只是刚一转了脚步,姬蔓荷就从背后熊抱住他,拖着他的腰不让走。 这一招屡试不爽,他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沦陷在这个女人的那点死缠烂打,还有那点“坏”里。 他又去掰她手臂,像剥笋似的掰开了,回身看到她水灵灵的眼睛里,溢满不舍与对他的依赖,韶正仪顿时心软下来,再也闹不起脾气,对她说道:“我们别闹了好不好?” 姬蔓荷仰着脑袋望他脸上的温柔,乖顺地点点头,又听他说起:“既然都来了,先把眼前正事解决了,你跟我来。” 闹过这么一番,她差点将来此处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 随着韶正仪轻车熟路的带领,姬蔓荷很快发现自己走近了一个更亮更白的空间,而且脚底下多了一个不断泛着涟漪的圈圈。 他拉起姬蔓荷的手,牵她一起走到圈里,让人没想到的是,很快,这个圈便慢慢往下沉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0章 错位的爱情2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沉到底,姬蔓荷就见到白色褪去,自己身处在亮如白昼的巨大室内。 韶正仪带她走下降落的圆台,塌在极其平整光滑的地板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也比平日里听到的清脆很多。 她边随他走,边低头瞧瞧,惊奇地发现,甚至还能看到他俩的倒影。 “这里就是机关室吗?”姬蔓荷不敢发出声,只好在心里惊叹,环顾四周,可见这里极高,搞不好能有十层楼的高度,而且整个空间还是个圆形,她和韶正仪刚好走到圆心处。 在他们面前,是个发着光的柱台,柱台很高,高到姬蔓荷的脖颈,她拿手往他身上比划一下,大概在他胸口处,因此她观察台子上有什么,就要比韶正仪费力的多。 “想看吗?”韶正仪察觉到她拼命踮起脚尖的举动,特意用手捂住了台子上的东西,对着她勾起嘴角笑。 她歪塌了眉头,哼唧一声,就试着跳高,跳起来一寸,看个那么一瞬间就落地了,然后再紧接着跳。 韶正仪看她气喘吁吁,脑门上也泌出了汗,忍俊不禁道:“别跳了,求我我就抱你起来。” 姬蔓荷听此斜眼瞥他一下,回道:“怎么求你?你演示一下。” 他清清嗓子,垂眸想了一会儿就开腔道:“比如这样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以后绝不与你闹脾气,绝对不惹你生气,不顶撞你。’,听懂了吗?” 哪知她听了,无言片刻,突然拍掌道:“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以后别反悔。” 韶正仪愣了会,反应好久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她的套路! “不对不对,那些话应该是你对我说的。”他立马反驳。 她脸上起了困惑的表情,问他:“哪些话?你再重复我听听。” 韶正仪真的郑重重复了一次,又得她一声呼和:“许诺了两遍,以后你要反悔,天打雷劈!” 他快要抓狂了,想不明白怎么在她面前自己就没点男人的尊严呢! 姬蔓荷别过头去咬起嘴唇窃笑,待她笑够了,看到完败的韶正仪瘪着嘴低着头似乎在反思才吃的败仗,冲他笑道:“我求你,抱抱我。” 这女人真是够了! 韶正仪又开始想不通,她怎么就能做到一句话便让他缴械投降呢。 他憋着气,双臂环紧她的小腹,臂上肌肉绷紧了就轻松抱她起来,让她能够放了手在发光的台面。 大概五个虎口那么宽的圆台上设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姬蔓荷能够看清楚,屏障之下是精致复杂的金属机关。 这些机关里包含千千万万极为精细的零碎小部件,各种形状,各种大小,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互相咬合交错,不断运动着,配合得相当默契。 她屏住呼吸,还能听到轻微的咔嚓咔嚓,似乎是机关运行时不可避免发出的摩擦声,非常细微清脆,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简洁利落。 “会解吗?”韶正仪看她俯着身子观察了很久,以为她遇到什么难题了。 姬蔓荷漫不经心地嗔怪一句:“别吵,再吵把你舌头咬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1章 错位的爱情3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当即闭嘴,只好默默地看着她在怀中掏两下,就把图纸抽了出来。 照着图中所画,黑色大圈应该就是姬蔓荷能够看到的,正在柱台里运行的部分。 而小胖哥特意用红色朱砂笔描出来的部分,就是诺秋蕊画在原图背面的解法。 虽然解法在了,但是姬蔓荷对着柱台里的零部件与图纸比来比去,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用什么来把它扣住呢?”她手指点一点下巴,歪着头朝转动不停的黑色大齿圈苦恼。 韶正仪听明白,原来是欠缺了工具,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能上哪里找,苦恼间提议道:“我们先出去想办法,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进来了,在扣住机关前,姬蔓荷就没想着要出去,然而现在确实没个办法,只好随他意,按着来时的路返回到了地面之上。 他们又回到了巨大的坑里,望一望安然无恙的蓝石,姬蔓荷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她当即转身揪住了韶正仪的衣领,与他问道:“刚才忘了问你,在蓝石底下,你怎么跟回自己家一样地摸到了下去的位置?” 韶正仪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事,笑两笑,解释道:“只准你瞒着我,不准我藏着掖着?” 她一听,果真有内情,又催促两句,他才说道:“我去找过那个说书人,他告诉我的。” 姬蔓荷不解,松开手站直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小胖哥家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 她这才明白,原是那天他气哄哄甩下她走了,但是没走多远又折返回去,一路跟着她,真是跟他曾经说过的话那样,她去哪儿,韶正仪也只能去哪儿了。 为此,姬蔓荷心里灌了一壶蜜,咬着唇憋着笑,颔首抬眼窃喜地看他往事重提,仍旧余怒未了的神情,趁他不注意,再次发动“偷袭”,踮起脚尖环抱住他,送上情意绵绵的吻。 然而唇还没印上,不远处突得传来一阵骚动,不经意听,似是一群人剧烈的咳嗽声,还有哀怨的哭腔叹着:“哎呦我的天呐,总算出来了。” 这声音,姬蔓荷听着耳熟,顾不得韶正仪的脖子伸过来要主动向她索吻,甩下他就往周边去找,终于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正从地面一个洞穴里爬出来的那批人。 她定睛看到灰头土脸的他们三三两两倒在坑壁角落里,要么躺着,要么靠着,都是精疲力尽,大口喘息的可怜样。 那蜷在角落里的女人本斜身枕在身旁男人的腿上,她面颊被一层灰泥覆盖,要不是姬蔓荷与她太过熟识,这会儿不定还能认出,这不就是董姐姐吗! “董姐姐!”姬蔓荷惊呼一声,从蓝石之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跑出来,冲到她的身边。 周围的人都将疲倦的视线转向她,当即人群也起了喧哗:“这不是姬蔓荷吗?” 董筠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碰见她,忙让陆澈支撑她起来,张开双手把姬蔓荷迎到面前,激动地问道:“你去哪儿了?没事吧?”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2章 错位的爱情3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董姐姐站不起来,姬蔓荷便跪坐到她面前,发觉这个彪悍的女人脸上有泪淌下,骤然心酸,跟着也哭了起来:“姐姐你没事就好。”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一会儿,被打扰了兴致的韶正仪悻悻地走近他们,扫一眼姬蔓荷,又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好久不见的小冤家正拿目光来鞭挞他。 韶正仪冲陆澈勾起嘴角冷笑,便不屑地转过了身。 “少爷?” 他正想不好去哪里,身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回头一瞧,看到个染灰更严重的女人立在那儿,聚神观望片刻,他才发现竟是乐竹。 乐竹还没拍干净自己身上的尘土,急着追上来关切他,韶正仪看她成了这个模样,不免心疼道:“姐姐你受伤没?” 听他难得喊自己一声姐,乐竹周身的疲倦顿时消散不少,她抿嘴笑着摇摇头,眼眶里亮闪闪,看他依旧一副生龙活虎的气势,放心很多,回道:“我没事,一路上跟着高峻他们,再说高峻也很照顾我。” 于她来讲,这本是件欣喜的事,然而乐竹说完却落寞地垂下了头,良久朝不远处对峙的两男一女望去,心思更是写在了脸上。 韶正仪循着方向,看到一高一矮的男女面熟,看久了就发现他们就是韶平光夫妇,吉雅正躲在韶平光的身后,不时怯怯地打量对面的高峻。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解,只好问乐竹。 乐竹眉目如天上的铅云低垂,暗色的落寞尽显,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低沉道:“我也不懂,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巴图!” 韶正仪还没揣摩出什么,这方又有人大咧咧地朝他吼了一声。 这气势无人匹敌,他先反应出是谁人在吆喝他,再去找,果不其然就是岱钦。 岱钦和诺良远站在岩壁边,吃土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韶正仪简单安抚过乐竹,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一到跟前,就受岱钦劈头盖脸一顿骂:“我让你滚,你这臭小子还真他娘地滚了!” 韶正仪跟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不愿意抬头看他,又让岱钦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来,幸亏有诺良远在旁劝解,韶正仪才敢抬眼看看自己师父,而后含糊道:“我,找到额吉了。” 他将查录美盈的事一说,岱钦只剩了叉腰叹息,许久开口:“她既然有这本事,说明当初是故意让我抓住,再用一张地图耍了我这么多年。” “不,额吉说,地图确实是真的,但是上面画的入口不是进皇陵的。” 董姐姐抱着姬蔓荷哭够了,正让她用手帕擦着脸,这时候看到乐竹来了,没心没肺地问道:“诶,你跟高峻怎么样了?” 姬蔓荷想起这事,蓦然停了手,也正想八卦八卦,但发现了乐竹的神情不太对劲,张嘴却语塞,顿时哑言。 两人不敢再问,看着乐竹始终颔首,视线落在地上的灰尘里提不起来,看起来心事相当沉重。 一旁的陆澈用眼神示意她俩,姬蔓荷顺着他的指引望过去,看到此时高峻正与韶平光在纠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3章 错位的爱情3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不懂了,向乐竹问道:“他们是不是要吵架?我们要不要上去把他们劝开?” 潇洒靠在岩壁上的陆澈看着那方的情况,轻声道:“劝不了。” “为什么?”她想一探究竟,但乐竹这时开口了:“小姐的身子换过来了吧?有没有什么不适?” 话题转移很明显,乐竹不想与她们讨论高峻的事,姬蔓荷也只好闭口不提,冲她暖心笑道:“我没事,好得很,之前与你家少爷一起逃了出去,诶,对了,兰斯那边怎么样了?听说是万因造反了?” 董筠想起还有这一茬,长叹一口气,无味地怨道:“还能怎么样?你看我们这一帮人,就是受他委托才合伙过来的,不然谁愿意跟那几个下地的贼一起啊。” 姬蔓荷让她讲讲具体情况,还是陆澈回道:“你也别问了,兰斯不太好过,要不是高峻及时赶过去,恐怕万因手下的如意盟就要得手了。” 他笼统的话里猜不出具体的情景,姬蔓荷忽然觉得兰斯甚是可怜,秉去其他的关于这位继承人的道听途说,兰斯只不过是个拼命向外求救的男人而已。 千百年来都被困着的瓦兹兰纳,是时候出去见一见阳光了。 “所以你们这种模样,是在地下找机关吗?”她又问,得陆澈回答:“还没找呢,中途就遇上不知谁设的陷阱,把我们这批人统统困在了地底下,挖了两天才出来。” 原是他们才逃脱困境,姬蔓荷更要心疼,看看萎蔫的董姐姐,再看看神思恍惚的乐竹,很难想象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脱险过程。 而被问起她怎么在这里,姬蔓荷想了想才回道:“诺秋蕊让我来的,还给我这个。” 说时拿出机关图解给他们看,这份图从董姐姐手里传到陆澈,再从陆澈传过去,一直到岱钦与诺良远也过目了,大伙儿的希望转眼间又重新燃烧起来。 冷眼看着他们的韶正仪问向诺良远:“诺好汉有办法照着这做一个出来吗?” 诺良远甩甩袖子,与自己腕上的图案做了对比,冲岱钦惊喜道:“老狗你看,跟你红烟的标志一模一样。” 在场众人围了过来,连董姐姐也忍不住过去看,当即起了热闹,向被团团围住的岱钦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岱钦面色难堪,哼一声:“这标志就是我从瓦兹兰纳的旗帜上抄来的,别问我知不知道。” 大家商量定了,又将并不甘心的高峻喊过来,想让他领着人回一趟皇宫,找工匠按着图案打一个按图解里所标注 大小的等大金属实体过来。 高峻心思还在吉雅身上,面庞有些阴暗,不等他答应,乐竹就从姬蔓荷那儿跑过来,急切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看了一眼这个满目悲伤的女人,心情更加糟糕,咬了牙与岱钦说道:“我要吉雅跟着,不然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这里一步。” 在众人身后的吉雅当即捏紧了韶平光的手,看到高峻滚烫的视线照过来,害怕地躲开了。 “吉雅!”高峻冲她呼唤,但让韶平光出面阻拦道:“她跟你去可以,不过得由我陪着。”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4章 错位的爱情2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高峻与韶平光再次僵持住,而做父亲的岱钦这时候定要发话,冲高峻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缠着我女儿不放是个什么意思?” 躲起来的吉雅也很好奇,她不时探头出来,觉得此人虽然陌生,但他眼神中某几瞬间闪过的光芒倒是有那么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姬蔓荷目睹这一场凌乱,想到该不会是高峻贪图吉雅的美色,想要将她从韶平光手中抢过来并占为己有吧? “高将军。”她很快下了决定,昂首挺胸站到高峻面前,颇有气度地说道:“吉雅小姐已是人家的妻子,你身为都护府几万大军的头领,实在不好做过多的纠缠。” 高峻微转眼眸,看到这面生的女人,不耐烦地问她:“你又是谁?” 姬蔓荷想起先前自己是以诺秋蕊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立马解释了自己换了模样的原因,他听了本来皱紧的眉头松开些,但是想问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某一瞬间他的兴奋又落了回去,似乎记起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在场又安静死寂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直冷言旁观的韶正仪与岱钦低语一句,岱钦点头应了,冲高峻喊道:“高将军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让我徒弟去,就不劳烦你了。” 高峻像是没听见,看了一眼吉雅就默默转身收起了擎在手中的刀剑,利落地戳回鞘中,高呼一声:“前锋随我,剩下的留在此地待命。” 他残余的几十个精英当即列好阵队,该出发的出发,该留守的留守。 姬蔓荷看到韶平光带上还是有些害怕的吉雅也要走了,再往前看,发现形单影只的乐竹追在高峻身后,无论怎么与他说话,这个奇怪的男人就是当做看不见她,照旧颔首,目光如一头捕猎失败的野兽,脚下带风地踏上了贴壁的螺旋石阶。 狭窄的石阶被一队冰冷的军人占了,乐竹只能无措地停在边上,等他们全都上去了,空出一条道来,才敛着裙摆匆匆跟上。 姬蔓荷看着乐竹无果的追随,更要心疼她,于是不顾韶正仪的阻拦,偏偏要跑去试图劝阻乐竹。 韶正仪拗不过这女人,不等她拒绝第二遍,就自己先放弃了,装着不屑的口气,怨恼道:“你什么时候能够消停一些!” 姬蔓荷没空理他,跑了十几步的台阶,终于伸手拉住了乐竹的袖子。 整颗心都扑在高峻身上的乐竹回头见是她来了,赶忙提起另一只脏脏的袖子要去擦掉脸上的眼泪,但让姬蔓荷及时控住,并得她的干净手绢,这才把脸抹干净。 乐竹满腹的心事不知该向谁倾诉,可是抬头看着高峻,他已经远上而去,便硬是憋住眼泪,带她与追上来的韶正仪一同追向她想得得不到的男人。 一队人前前后后都来到了兰斯的宫殿里,这里依旧长廊安静,鲜花繁盛,只是姬蔓荷进到兰斯的卧室,在人群之外远远地望见这个身受重伤的可怜男人苍白的面容,才感觉到这座封闭的地下城市,早就已经摇摇欲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5章 错位的爱情3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已经拆掉半身纱布的兰斯坐靠在床头,银色长发散落垫在他背后的枕头上,如银溪流淌,耀眼非凡。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很温柔,对高峻说着话,有时还会尽力从伤痛或是心事的苦楚中露出笑容。 高峻往他身边坐下,说了几句安慰话,就问他能不能借个地方,让诺良远照着瓦兹兰纳的徽标造一个金属实体出来。 兰斯默语片刻,郑重问道:“有了那个就可以使蓝石停下?” 众人都如是回应,姬蔓荷朝身侧的韶正仪望一眼,看他抱着手视线紧紧定在兰斯身上,眉目染了一些紧张。 她也不在意,继续去看兰斯那儿的下文,这时候诺良远已经跃跃欲试,就等这位国王找人带他去工坊。 但兰斯思索良久,还是决定道:“我这里有一个。” 说时,就从自己枕下摸出一块大小标准的金属,那形状就是大家需要的,托在兰斯的手掌心里,被他的大手衬托得精巧无比。 姬蔓荷拽着韶正仪的肩膀,不停地踮脚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这个物什的模样,不过离得有些远,所以只看到有根细链从兰斯指间垂下。 她猜测可能是根项链,恰好兰斯提起它,坠子垂下来,晃动的时候会响有轻微的咔嚓声,其上相叠的三层带刺小圆更会绕着圆心旋转。 这么个稀奇物件,姬蔓荷头一次看到,一时好奇,就放开韶正仪往人堆里挤了挤,看到兰斯将它交给了高峻,高峻掂量在手中,又转交给诺良远。 诺良远观察外部构造,又放到耳边细听几回,说道:“行,我心中有数了。” 他是个行家里手,说心中有数大概就是参透了它的大致构造,姬蔓荷心想不知道能不能让他造一个出来,就算没什么大用处,放在身边看着玩也是好的。 高峻看问题很快解决了,与兰斯道别后就要带着人赶紧前去蓝石,姬蔓荷也想走,但是转身却不见了韶正仪。 “韶正仪呢?”她往四周扫视一圈,所有人都看着她屋里屋外地寻过一遍,还是没能发现他的影子。 兰斯便召来门口的守卫,守卫说那男人刚才去找解手的地方了,并嘱咐他们等等他。 高峻本不太想等人,但看到吉雅也在此处,生出主意,趁着这段无事可做的空档,与始终站在她身旁的韶平光说道:“给我一会儿的功夫,我想和吉雅说句话。” 韶平光自然是拒绝的,他回道:“有什么话就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 “就一会儿,问完了我再也不打扰你们夫妻。”他说这话时,姬蔓荷能察出他的痛苦,就好像走到最绝望的悬崖尽头,发现一直追寻的彩虹却仍旧远在遥不可及的天际。 吉雅犹豫了一会儿,就从韶平光身后出来了,她答应到门口的花廊下与高峻谈谈,但前提是不能脱离众人的视线。 高峻也没别的意图,爽快答应后便领着她出到门口不远处的花藤下,正经地说着什么。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6章 错位的爱情3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姬蔓荷只是些许无聊,最难捱的当属乐竹。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丈夫无端追逐在别的女人身后,离别十年又再相聚,这该是种怎样的打击。 “别难过。”姬蔓荷看出她的忧愁,只能尽力安抚她,“可能这人不是你丈夫,他们只不过刚好长得一样,连名字也一样呢?” “不可能,分别再久我都记得他是什么样子。”乐竹眼睛直勾勾地凝视屋外的高峻,嘴里轻声念叨起可能不可能之类的话。 姬蔓荷也没了办法,心下想可能这男人当真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眼看面前有个女人比乐竹美丽上无数倍,便能如此狠心,竟是装作一点都不认识的态度。 众人在屋里等待许久还不见韶正仪回来,姬蔓荷也变得有些不耐烦,嘀咕道:“这人掉进粪坑了吧?” 不过怨叨归怨叨,她始终等不到他回来,难免会有不安,因此与乐竹商议一起去找他,还能让她眼不见为净,不要再盯着那负心男人不放。 乐竹揩掉眼角的泪,吸吸鼻子就点头道:“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可是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 姬蔓荷不管了,拉起她就快步出门,风风火火地走在女仆们指点方向的路上,正劝解乐竹,哪知身后忽然有个黑影落下,再然后,姬蔓荷只觉自己脖颈受到猛烈一击,顷刻间就失去了意识。 待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皇宫里的大床上,不远处的窗户前还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精心编织起来的小辫子静静垂在背上,随他转身时才有了微微的晃动。 姬蔓荷想动一动,但是后脖颈非常疼,疼得她根本撑不起身子。 “你别费力气了,没个一天两天,是恢复不过来的。”他口气淡无味地说着,让她忽然明白过来,因此姬蔓荷问他:“是你打晕我的?” 他踱步到床前,附身往她唇上吻,但被躲开了。 韶正仪面色不太好,狠狠掰正她的脸,阴沉地说道:“这次你别再扰乱我了,好好休息,这事很快就会过去。” 她不解这男人何时变得这么阴冷,连说话口气里也满是不可忤逆的强硬。 “你,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懵,不好的预感腾起心间,促她呼吸都乱了。 韶正仪没有回答她,朝门外喊一声,情绪还十分低落的乐竹便走了进来,在床边站定了就与他说道:“你先走吧,小姐我来守着。” 他走了,偌大的屋里只剩下她们俩人。 姬蔓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问乐竹,但她只说道:“我也不懂,总之少爷让我过来照顾你,我就来了。” “那他做什么去了?” 乐竹照旧摇摇头,俯身过去想替她查看一下受袭的部位,却在扶起她的脖颈时,低低惊叹道:“小姐你这伤,跟兰斯遇袭时候受的打击很像。” 这更加重了姬蔓荷不好的预感,忙将颤抖无力的手攀到她臂上,求道:“快,你快跟我讲讲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7章 错位的爱情3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乐竹支吾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小姐你还记得万因喝醉的那天吗?那天其实我想找少爷商量点事,但是他说跟人有约,我还以为是跟你,所以没在意就走了。” “有约?”姬蔓荷碎碎念着回想当日在房中看到的情景,万因酒气熏天,的确是喝醉了,又恰好是兰斯遇袭的时候。 这不得不让她开始怀疑刺杀兰斯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就是韶正仪。 “乐竹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找他问清楚。”她两手抵在床铺上,拼命撑起身子,而后脖颈传来的极度酸疼像是紧箍着她的带刺项圈,动一动都会有钻心的疼。 姬蔓荷受不住这样的痛,不等乐竹阻止,自己先就摔回枕头里,最后不得不长叹一口气,放弃了。 两人百无聊赖之间,说了会儿话,大致还是姬蔓荷在安慰乐竹,安慰她还是想开一点,但让乐竹一句问给憋成了哑巴。 她问姬蔓荷:“小姐你总是让我想开一点,那你现在对大少爷可有想开一点?” 提起韶成礼,姬蔓荷发觉有那么瞬间,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佯装恼怒,怨怼道,但是立马就转了话锋,紧皱的眉头绽开了荡漾的笑意:“你怎么不问问我跟你三少爷怎么样了?” 乐竹笑了:“那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姬蔓荷脸一红,回道:“谁跟他修正果?”说着就努力翻个身,向里侧卧好,不让乐竹发现自己抑制不住的笑容在想起韶成礼的刹那又凋落成枯萎的花。 两人就此不再说话,各人有各人的心事,房里安静下来,安静到姬蔓荷细微的呼吸声都显得很清晰。 睡过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只是当姬蔓荷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趴在枕上,旁侧有人坐着,正拿什么东西往她发疼的脖颈上扎。 她想试着扭头看看,但得了一句:“别动”。 这声音明显是韶正仪的,姬蔓荷听得出来,不免急着问起:“你跟我说实话,刺杀兰斯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韶正仪两指一用力,就将她穴位上的银针拔起,乐竹立马接上,用沾酒的棉花给她擦拭从皮下溢出的黑色浓稠的血液。 溢血的时候会犯痛,但痛过之后就是一阵舒爽。 姬蔓荷渐渐觉得脖颈上的负担不是那么重了,脑袋也活络很多,声音更加洪量,非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韶正仪默不作声,冷着一张脸,只顾给她扎针、拔针,直到扎完了,接过乐竹递来的湿脸巾,擦擦手,看都不看一眼便扔回了脚边的水盆里。 他用低低的声音边说着什么话,边走向门口,乐竹连连应了几下,送他出门之后回来,向姬蔓荷说道:“小姐你再等一会儿,大概几个时辰之后就会有人来接咱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 乐竹说道:“自然是回你娘那儿。” 对现在的情况仍旧糊里糊涂的姬蔓荷转了转脖子,把错位的骨头嘎啦嘎啦全都转正了位置,在那儿顿默片刻,斜眼瞟了瞟乐竹,突然从床上打挺而起,一指戳到她腹上的穴位,乐竹便当即昏了过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8章 错位的爱情3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把乐竹小心扶到自己睡过的被窝里,并抽出簪发的木钗,让散开的长发遮掩住乐竹的脸,又将被沿往上拉,蒙了大半的面庞,远远看分不清谁是谁。 一切安顿妥当,姬蔓荷就拾掇好自己,准备出发了。 她不知道韶正仪出去做了什么,更不知道现在高峻与诺良远那边情况又如何,但她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就是韶正仪的行为必定与高峻他们是对立的。 行经的路上美景依旧,但是姬蔓荷无心观赏,她照着来时的路很快跑到了兰斯的寝殿,只见长廊门口的守卫还在,不过屋内已经没有人了。 她着急慌忙问过守卫,得知诺良远在去蓝石的路上出了意外,有人抢走了那个项坠,负伤的兰斯已经过去亲自指挥兵力,希望可以及时拦截住贼人。 “蓝石。”姬蔓荷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无法运行的大脑只能在她自我复述一遍具体地点后,才反应过来该去哪里。 然而她匆匆跑向蓝石,却迎面遇上了他。 韶正仪正掂量着手中的项坠,闲庭信步地走来。 姬蔓荷的不好预感顿时成谶,趁他目光还停留在手中抢来的项坠上,没注意来人是谁,她便快步闪躲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她连呼吸都不能,等到他走过去了才松开捂紧嘴巴的手,猛然吸两口气,感觉到心跳得那么厉害。 头一次,姬蔓荷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可怕,而这种可怕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大,在她的印象里,韶正仪一直是个想要显得自己聪明,然而实际却傻得可爱的小媳妇儿。 她磕磕绊绊地走出树丛,往他消失的方向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想不好,会不会连他俩有过的感情都可能是他设下的圈套。 容不得她多停留,从不远处追过来的高峻等人就发现了她,姬蔓荷本想问一下事情的经过,哪知高峻见她如见仇人,当即让手下将她扣押了起来。 姬蔓荷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跪在沙石地,两根冰冷的铁杖交叉在她还未痊愈的脖颈上,死死将她压住,逼得她不得不弯拱了脊背,只能尽力翻着眼珠子,勉强打量前方又有谁过来。 如她意料,诺良远一瘸一拐地来了,他的身上裹有拍不干净的泥沙,面色很不好。 后边还跟着韶平光夫妇与气呼呼的岱钦,甚至连董姐姐和陆澈都在。 姬蔓荷低下头,自嘲道:“好嘛,我倒成了那家伙的替罪羊。” 高峻用筋脉突显、铁打一般的手摁在剑上,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在众人围成的半圈里,就地审问姬蔓荷:“你是不是与韶正仪一伙儿的?” 姬蔓荷吸一口气、呼一口气开始变得用力,她始终不曾试着直起腰背,头发本就散乱的脑袋随着身子的弧度也抬不起来,一双眼只能盯着黄兮兮的沙地,看着看着,视线竟然模糊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情况,会突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79章 错位的爱情3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架在她脖子上的铁杆又压重一层,直让她的脸都快要贴地,她暗里咀嚼着心疼,面对高峻一再地质问,却只能保持沉默。 董筠看不下去了,她向高峻嚷道:“你先放人!她一个女孩子家,就算犯了错也不该受这种对待。” 垂首太久而开始头晕的姬蔓荷耳腔里起了隆鸣,眼前的一片沙地也开始不安分地旋转。 她似乎听到了高峻愤怒的拒绝与指控,指控她和韶正仪毁了兰斯隐忍多年的心血。 “呵”,她闭上眼,无声地苦笑起来,直至与高峻说不拢的董筠动手打退他的手下,长腿用力踹断了铁杆。 姬蔓荷才顺势往前倾倒,幸亏让董筠接住,并护到怀里,这才清醒点神智,双眼仍旧不停流着泪,嗫喏道:“不是我。” 董筠同她一起跪在地上,继续与拔剑相威胁的高峻对峙,吵到陆澈也站到她俩面前,护她们在身后,自己出面与高峻谈判。 现场的一切都很凌乱,姬蔓荷听着很烦躁,拼命往董筠怀里埋头。 董姐姐很懂她,所以她能感受到那只温热的手在抚干净她泪湿的面颊后,又挪到她耳廓边,不轻不重地挡住了各种蜚语。 “行了!”高峻的一声怒吼终于镇住了现场,大伙儿都不再吭声,视线全放在他铁青的面色上,专心听他接下去有什么要讲的。 他紧皱眉头,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还有失魂落魄的姬蔓荷,便又抬起头,说道:“这事要怎么判,得由兰斯做主。” 话落,众人便听高峻的手下已经在窸窸窣窣地让路,放眼望过去,见兰斯恰好来了。 姬蔓荷只在兰斯发话时才发现,这位尊贵的王想与她交流。 她从董筠怀中支起身,望向直立跟前,仍旧十分温和的兰斯。 他看起来并不恼怒,一如往常地注视着她问道:“你先回答我,蓝石之钥的丢失,与你有没有关系?” 姬蔓荷摇头回道:“不是我。” 兰斯默语一会儿,说道:“蓝石之钥是我利俄格家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物,瓦兹兰纳存在多少年,它就有多长寿,所以一旦失去它,便再也找不到替代品。” 他讲完,就在姬蔓荷想要道歉之时,又紧接着问道:“不过,总会有办法能够让蓝石停下,不管是继续寻找蓝石之钥也好,还是去寻找它的替代品也好,所以,接下来姬小姐愿意和我还有这帮勇士们一起努力下去吗?” 姬蔓荷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睁大迷蒙泪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连忙用手背揉揉眼眶,再抬头看他,仍旧是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刚才她听到的感受到的,确实不是幻觉。 兰斯身后的高峻只好随他脾气,叹口气放下了摁剑的手,又往四周蓄势待发的手下挥一挥,指使他们收起对向董筠的武器,退了下去。 一群人商量着要如何找到韶正仪时,岱钦捏紧拳头恨得牙痒痒,顺便骂骂咧咧地将他和查录美盈一同讨伐了千百遍。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0章 错位的爱情3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岱钦正跺脚发脾气,兰斯派出去追捕韶正仪的士兵来了。 他颔首听完士兵的无声报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让他先行一步,随后则面向一众人说道:“看来他拿走蓝石之钥确实另有目的。” 姬蔓荷当即听出,应该与韶正仪有关,当她与众人一起跟随兰斯来到皇宫的正殿门前,透过一扇闪有细光的金纱窗能够看到,殿中宝座里坐着脚踩满地守卫尸体的韶正仪。 他将臂膀搁在宝座把手上,一把染血的短刀不费力气地握在掌中,还有他的黑色牛皮靴子一尘不染,点缀有纯金的搭扣,与流淌在光滑地砖上,蜿蜒成溪的血流交相辉映,残忍又完美。 “等等。”她忽然止住了脚步,正要进去的众人回眸看她怎么回事,只听姬蔓荷解释道:“我不想看见他。” 岱钦鼻子出气,哼一声:“等会儿我就把这小子往死里揍一顿!” 在董筠身旁的陆澈撇过头去,掩藏住他看向姬蔓荷时眼神里会有的落寞,依旧以一副轻巧的态度,嘱咐董筠:“你留着陪她。” 董筠应过,就搂住她想要往别处躲一躲,但是没走几步,姬蔓荷就又收住步伐,转身往窗边的墙上贴,小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兰斯带头的一帮人已经进到殿中,往四周一片狼藉打量过,投向韶正仪的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有。 而稳稳坐在宽敞宝座里的韶正仪却是讪笑满面,高曲起一条腿,将手搭在了膝盖上,挑着嘴角说道:“想要回去吗?” 高峻当即拔刀砍向这个王八蛋,但让兰斯拦下,又听这位国王拧紧眉头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韶正仪先不答,绕手到背后取出还在转动的蓝石之钥,让底下的人看清楚了,才说:“细尔罗的宝库。” “你想要那些金币?”兰斯试探问他。 “还有你。”韶正仪说时,就把蓝石之钥捏在五指间,并朝向他,好让他看清楚,听清楚,这个独一无二的宝贝已经在他越来越大的力气下,被挤压得快要碎开了。 兰斯明显犹豫了,这也让身后的高峻非常生气,气到不顾再三阻拦,甩走剑鞘就腾腾腾地踏着燃火脚步,挥剑杀向韶正仪。 眼看两人就要开战,姬蔓荷觉自己再也不能躲起来,当即冲到殿中,厉声喝止道:“住手!” 高峻的剑立马收住,稳在韶正仪的短刀上方,两边刀刃还来不及触碰,就被人拦截,韶正仪很不爽,再是看清这人竟然是他女人,更加不痛快与匪夷所思,退后两步,远远地与她发起脾气:“我就不该这么早给你自由!” 众人的目光唰一下转向姬蔓荷,都在等她有何反应。 姬蔓荷脸皮本就很薄,又受他苛责,心里酸痛苦辣不说,连眼睛都像吃了几根辣椒,辣得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她张口却不知道该讲什么,因为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姬蔓荷听得出他的目的,就是查录美盈她曾说过的任务。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1章 错位的爱情4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把兰斯,即莫特利家族继承人与满城的赃款追回上交,让这个骗子世家得以受到应有的惩罚。 韶正仪看她哭得伤心,紧一紧下颚,咬碎了后续让她退避的话,转而与兰斯解释道:“这女人和我无关,把她轰出去,我再跟你做这笔交易。” 然而男人都是了解男人的,特别是像高峻这样只专情于一个女人的男人,更听得出韶正仪话里的潜台词:“我很在乎她,不想让她再来扰乱我。” 于是不等兰斯有答复,高峻当即将刀子转了方向,先是出其不意地袭击董筠,待她退后到两步路外做好架势,他再立马转向姬蔓荷,鬼步绕到她身后,伸过鹰爪,猛一下扣住了她的喉咙。 在场的人,包括韶正仪都懵了,那瞬间,没有人做出反应,就算是董筠,也未来得及阻止他。 姬蔓荷眼前突然黑了片刻,冒出闪烁的星星花,她只觉自己呼吸困难,喉管被如铁骨一样的五指掐得极其难受,耳边传来高峻的声音:“你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先放开她!”韶正仪也加大手劲,似乎要与他比试,看看谁先捏碎各人手中的筹码。 局面陷入僵持阶段,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殿外扶墙匆匆跑来了忧心忡忡的乐竹。 她还未进殿就看到了里边的情况,更是发现高峻拿姬蔓荷当人质,当即跑上前劝他放手,他不听不放,乐竹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他跪下了。 姬蔓荷脑袋再不清醒,也能听见乐竹的哭喊声,临近窒息的她尽量用细成一根丝线的声音艰难说道:“乐竹你,快起来。” 乐竹不起来,拉住高峻的衣摆拼命求他。 高峻被她扰得很心烦,他看着韶正仪在不停召唤她过去,又是听这个女人点出了关键:“她是姬大将军的千金,高峻你不能如此冒犯她啊!”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姬孤山的手下。 “你放了她。”兰斯终于发话了,他走过去,先是向跪地不起的乐竹伸出他戴着王者戒指的手,拉她站起来后,再从高峻手中扶住了站也站不稳的姬蔓荷,随后交接给了乐竹。 高峻不服气不甘心,眼睁睁看着最后的筹码飞走,低声与兰斯问了几句。 站在宝座前的韶正仪并不去看姬蔓荷,等她被乐竹搀扶着正要迈上阶梯,他便噔噔噔地走下来,与她擦肩而过,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姬蔓荷冷冷地哼笑一声,垂下头去,无奈地闭上了眼,深深吸吐一回肺中浑浊的气。 最后与兰斯的条件还是没有谈妥,韶正仪丢下个考虑期限,就带着两个女人离开了宫殿,出到室外,随他一声令下,十几个统一着装的黑衣蒙面人纷纷现身在面前。 姬蔓荷跟在韶正仪身后,眼见他负手而行,蓝石之钥就紧紧捏在掌中,于是立马打起主意。 她朝身旁陪同而行的乐竹使个眼色,乐竹明白她要做坏事,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2章 错位的爱情4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但是姬蔓荷已经做好了决定,不顾乐竹的反对,往韶正仪飞身而去,曲起胳膊,猛一肘子重重打在他肩胛骨处。 果真没有任何防备的韶正仪受力跌趴在地上,叮铃叮铃两声,连带他手中的蓝石之钥也丢出去好远。 姬蔓荷看机会来了,赶紧调转方向去捡拾宝物,但还没迈几步却突然走不动,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脚踝被他奋力伸长的手给抓住了。 她不甘心,使劲挣扎几下被控住的小腿,眼见他就要借力起来,姬蔓荷生怕此后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看准蓝石之钥就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前方,于是不顾一切地趴倒在磨人的沙石地,往前扯开胳膊,终于让指尖扒拉到了那根链子。 原本干净的指甲缝因为抠到了沙石而变得灰暗肮脏,但姬蔓荷现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趁着他还没力气起来,他的一帮手下正被岱钦等人纠缠着,一时半会儿还没人与她争抢,她死死憋住一口气,紧闭起眼嗷一声,蓝石之钥就被她勾到了掌心里。 “接好了!”她来不及从地上爬起,干脆撑起半个身子,把宝物抛给了钉在原地走不动路的乐竹。 这犹如是个烫手山芋,捧它在手上的乐竹想丢不敢丢,想给韶正仪但姬蔓荷正用眼神告诉她,敢这么做她就死定了! “小姐你不能这样啊!”乐竹急得哭起来,蓝石之钥随她跺脚抱怨时铃铃铃响。 受到重击的韶正仪除了控住这女人脚踝的力气,此时竟是无力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呼吸很混乱,胸口闷,脊椎酸软,只剩想杀人的眼神钉在姬蔓荷身上。 姬蔓荷回头用余光捕捉到他的愤怒,又是怕又是愧疚,不再去管乐竹会怎么样,爬回他面前,双手掰在他肩头,吃力地抬他起来。 韶正仪撑不住身子,她便用自己的肩膀抵住他,细声问道:“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他无法回答,只能从鼻腔里用力呼两串短气,以示自己的怒意。 两人还未有更深的交流,另一边战场上,高峻已经带领自己的精英把韶正仪的手下杀得丢盔弃甲,就要落败而逃了。 姬蔓荷眼见这个猛将朝韶正仪杀过来,忙拉过伤员的手绕到自己那根也还未痊愈的脖颈后边,调整好了气息就扶着他起来,边向乐竹喊道:“把东西扔给他们,快点跟上!”,边一步一步与残余的黑衣人共同退走了。 进退两难的乐竹更急更慌,往后看看是撇着滴血大刀,红着一双狼眼的高峻正踏火走来,她手很抖,抖得还在她手上的蓝石之钥都快要散架了。 “把它扔给高峻,快点跟上!”姬蔓荷回头见她还楞在原地,似乎已经吓傻了,她的脸上除了水湿的眼泪就是僵硬的表情。 乐竹眼见他们已经被迫逃远,心上急得着火,然而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无论如何都没有气力迈出那一步。 直到那把大刀从她眼前闪过,噌地架到了她的喉咙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3章 错位的爱情4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乐竹被带血色的寒光惊吓住,整个人一抖,捧着蓝石之钥的手不经意松了开,往后一个趔趄就跌坐在地上。 在宝物落地之前,高峻靠着敏捷的好身手,伸出修长的腿,用靴尖接住了它,而后脚掂一下,铃铃响响的玩意儿就往上飞,恰好到了他的掌心中。 这要命的东西回来了,高峻把它交给兰斯,回头再看一眼被手下扣押住的可怜女人,又是气又是恨。 “她没什么过错。”兰斯转手蓝石之钥给诺良远时,与高峻说道。 但是高峻并不打算原谅这个韶正仪的同谋,再次挥刀到她面前,刀尖又对准她的喉咙。 乐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同时还有几把刀分别抵在她的腰还有肋骨,此时此刻,她掉在深深的绝望里,仍旧坐在粗糙的地面,却已经放弃了挣扎。 四周安静了好多,她闭上流泪到血红的眼睛,不再去看这个男人望向自己时候的陌生目光,她知道他的刀再往前刺就能扎破她的喉管,于是把下巴往上抬起一些,任凭他要如何处置自己。 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下文。 她能听见高峻将刀柄攥得嘎嘎响,最后一阵风拂过,那是利刃离开时搅乱的气流,说明他收回了刀子,似乎不打算处决她了。 “把她带走。”高峻朝手下支一声,收刀回鞘之后就撞开一波人的肩膀,气恼恼地离开,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乐竹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曾经那么熟悉但是现在却如此冷漠的背影,视线又被眼泪给模糊了。 抵在她身上的众多刀子退开之后,两边各有士兵的粗糙大手来架她走,乐竹不做抵抗,垂着头看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和沙子混成粒粒泥球,用瘫软的两腿走了几步,便有双女人的脚映进眼帘。 她顿了顿,架她走的士兵也停了下来,还未等乐竹支起脑袋,她便听见董筠的声音响在头顶:“她再不济也是个女儿家,放手,让我来带她走。” 士兵犹豫,后在兰斯的首肯下将乐竹交给了她。 乐竹从来都是背别人,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将背起来,更是哭得眼泪决堤,连连说道:“董姑娘快放我下来,这样不好。” 陪在一旁走的陆澈笑道:“她爱背你,你别计较。” 乐竹被两人陪到宫殿中高峻指定关押她的房里,在软软的床沿安坐好了,手上脚上的尘土也让董筠找来干净的软布擦了干净。 她感激地朝董筠与陆澈的仗义,想要跪下磕个头,让他们及时拦住了,听董筠忧虑道:“现在蔓荷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节省好力气,有机会出去了就去找她。” 等他们出门赶往蓝石那边看诺良远解机关的情况,乐竹孤身一人落寞地坐在床帐边上,出神地盯着脚下的地砖,眼前却全是高峻愤然离去的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重重踹开了。 两片巧夺天工的白漆描金门猛烈撞合在其他门扇上,如雷劈一样骇人的动静立马把乐竹吓得从床沿,再次跌落在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4章 错位的爱情4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手脚扒拉几下就麻利地站了起来,这才看到不同凡响的来者就是高峻。 “你们这帮骗子!”他很生气,出奇的生气,不由分说就将已经擦掉血迹的刀子点在了她的眉头中央,那一道长长的利刃错开了她朝前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这男人此时带着何种表情与眼神在怒视自己。 乐竹已经麻木,这回并不再惧怕,也不问他怎么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杀要剐,都随这个无情的男人,因为她的高峻,真的已经死了。 “你说话呀!”高峻暴突着额上的青筋,张嘴这一吼促他整根脖子都变得热水烫过似的通红。 乐竹仍旧不言不语,在他收回刀子,且伸过来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襟之后,不肯吭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好似在看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她的眼神变得陌生,不知为什么,这让高峻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心慌。 他僵住发着狠力的手,还有紧皱的眉目,愣住片刻,阴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之前缠着我,难不成就是想窃走那东西?” 乐竹看着他摇摇头,说起:“我从中原一路赶过来,就是想趁你迎娶韶家小姐前,再见你一面。” 她说着,略微粗糙与肿胀的手就掰开他的桎梏,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道:“可是现在看起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你不是我的高峻,他已经死了。” 高峻默不作声,握刀的手松开,重新捏紧,却又松开,最后恼了他,就被收回刀鞘里,随他转身啪嗒啪嗒地走了。 晚些时候,董筠端了一盘子美味佳肴来到房中,事不关己地叹口气,挑起眉头说道:“你猜怎么着,蔓荷拼死拼活抢回来的玩意儿,是假的。” 乐竹听闻,却不吱声,她与董筠面对面坐在一张白玉石长桌上,只顾自己动着筷子,往盘子里挑爱吃的,也是平时最舍不得买的肉粒,一个劲儿往嘴里放。 她俩吃饱了,送水送茶的女仆前来侍候,她们肩上的轻纱飞扬起来,抚过守门士兵胸前的盔甲,这番场景若是放在平时,乐竹觉得,那该有多好看。 可是现在她吃饱了,最喜欢的肉吃得差不多了,这里炒肉的味道与家乡的口味不同,更是与高峻会炒给她吃的完全不同。 她放下银制的餐具,站起来,走出到门口,往灯火辉煌的楼下庭院看两眼,看到这里楼层挺高,大概是高峻怕她逃跑特意挑的。 她笑笑,觉得刚好,于是不顾守卫的阻拦,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走出去。 董筠在桌后无聊地问她想去哪儿,她也不回答,直到走廊那头传来高峻的声音:“让她走,我看她能去哪里。” 乐竹看起来完全是平时的模样,衣裳虽然朴素,但是贴身又整洁。 她的头发在脑袋后揪了个发髻,还剩一段长的,就用一条红缎带束成燕尾,安静地伏在脊背正中。 高峻看起来喝过酒,闻起来也是,浑身的酒气随风扑到几步路外的乐竹鼻头,她嗅到了,双手拢到身前,面朝栏杆外的庭院,颔首嘱咐道:“以后少喝点酒,不要熬夜。” 她像是对高峻说的,然而又像对空的喃喃自语,或者是对早就不在这世上的,真正的那个高峻。 不管怎么说,她的关切,对现在这个高峻,都离得太远。 乐竹说完了,垂下眸子,深吸的一口气又无奈地从她齿间泄出来,她抬起头,长呼一声:“高峻,你不要丢下我。”,说罢便踩到栏杆下的花盆,纵身跳跃出去。 眼前的景物在她下坠的时候幻化了,她睁开眼,可以看到探出身子想要拉住她的董姑娘,还有那个男人。 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正看着快要坠地的她不知所措。 乐竹闭上眼前,眼泪又飘出了眼眶。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5章 错位的爱情4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倚在栏杆往下探着身子的高峻瞪大了眼,与董筠一样不敢相信乐竹竟然跳楼轻生。 他的目光火烫,在看到楼下庭院里,本要着地的乐竹被兰斯飞身过来稳稳接住,然而冲击的力道太大,兰斯的躯体再结实也避免不了受伤,两人一起摔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兰斯!”高峻嘶吼着,双手猛拍一下栏杆,就拔腿往楼下跑。 聚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谁都不敢轻易动他们,直到高峻拨开人墙屈膝跪到那儿处理伤者,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开始帮忙。 出身军队的缘故,连同董筠一起,高峻娴熟又利索地把乐竹与兰斯小心抬上了女仆们送来的担架,两人各一边,分别前往不同的医馆救治。 高峻随兰斯,而董筠送乐竹,两方的队伍越走越远,几乎要分道扬镳,人群凌乱之中,高峻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那个女人。 他愣一愣,想不好自己为什么会走不动路。 大夫将诊脉的手放下片刻,就走到桌边,拿起已有人替他蘸好的墨笔,在信笺上边思索边认真地写了药方。 在室内静坐的高峻让女仆们赶紧抓药熬药去,自己走回床榻前,与已经清醒的兰斯试探问道:“你何苦救她?” 兰斯一动不动地躺在下陷的柔软被褥里,勉强能说出话,隔着一层粉水晶球做的帘子,高峻尽量屏住呼吸听他回答:“这座城,如果再见不到阳光,不等蝼蚁来侵蚀,自己就要塌了。更何况,你也体会不到,在我被困孤城的半生里,忽然有一天众神派来了这么多愿意帮助我的人,尽管他们各有目的,我还是愿意把他们当成朋友。你说人的一生多么寂寞,能在短暂的相遇里全心托付的人们,不光带给我希望,还让我头一次知道有人伸出手,愿意将我拉出充满绝望的洞穴,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受伤?” 高峻沉默,目光一如枯枝上的秋叶,飘落到按在床沿的手背,他看着这双不属于自己的手,忽又想起乐竹那一句飘渺的叮嘱。 那个女人,可真让他心烦。 另一头稍显简陋的居室里,简设单层幔帐的床榻边已经围了好多人,董筠坐在离乐竹最近的地方,拿着汗巾给她掉噩梦缠身而泌出的汗。 她还没醒,从蓝石那儿回来的岱钦看着乐竹叹口气,转身向吉雅问道:“那小子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吉雅皱起眉头啧一声,想了会儿回道:“我也,说不清楚,这人很奇怪,说之前就认识我,可能是在我怀春儿之前认识的吧,我只记得怀了春儿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 她说完朝韶平光问道:“你记得吗?” 韶平光摇摇头,说道:“老二出生的时候我脑子受过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正说着,床铺上的伤员就有了动静,声声喊着痛,赶巧这时候,门口有个提刀的壮汉踌躇几下,就迈过门槛进来了。 董筠回眸瞧一眼,赶紧把汗巾扔到女仆手中,轻轻抚到乐竹的额头上,柔声问她:“你快看看谁来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6章 给我一个如果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紧咬牙关的乐竹从全身的疼痛中清醒了意识,她照着董筠说的,透过撑不开的眼缝儿,发觉来人正是高峻。 她转过半边脸看他满面心事地走近,淡淡咸的泪又在眼角攒成豆子那般大,一下子落到鬓边,湿透了鼓散出来的秀发。 房里众人见他到了,顷刻间安静下来,董筠看看她又看看他,不知道该不该退避间让陆澈及时拉走,随后人也都三三两两地出去了。 偌大的室内寂静无声,除了偶尔能听到的,乐竹细微的喘息,她因疼痛不得安睡,此刻连躺着都是种煎熬。 高峻挠挠头,无言地在床边背对她坐下,过一会儿才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乐竹苦涩里带笑,回道:“好像与你无关。” 他垂首,嘴里砸吧几下才把想说的饶成句子:“好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以后别想不开了,好好活下去吧。” 后方的女人没有回答,甚至连个动静也不给,高峻忍不住斜了脑袋与视线偷偷打量一眼,看到她安稳睡着,面上的神情也少了原有的痛苦,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这样看着她,自己也变得很好。 有这样的念头,这是他未曾想到过的。 “你叫乐竹对不对?”他心烦意乱间,想着与她说个明白,也算与自己这个身躯说明。 她轻轻地嗯一声,又听他问道:“高峻是你丈夫?” “是,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他顿默,才说起:“可我不是高峻。” “我知道,你不是他,就像起初我照顾的诺小姐变成了姬大将军的千金。”她淡漠回应。 他暗叹一口气:“我的故乡在西域,不在中原,十年前我死在开鲁河中,不知道什么原因,醒过来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不用跟我解释。”乐竹听后对待他的情绪照旧有些冷,冷到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高峻想解释,急切起来提高了音量:“所以我们是无关的两个人,你是乐竹,而我不是高峻。” 乐竹目光直直地望向床帐顶上,微微抿起嘴角,自嘲道:“乐竹只是个下等仆妇,往后再不敢叨扰将军。” 话音落了,高峻再也说不出话,胸口闷得难受,但又描述不清这样的难受该如何解释。 他起身要走,走之前还是背对她,不敢面对这个女人,还留下一句话:“蓝石之钥是假的这事,我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再有下次妨碍我们计划的时候,我绝不会放过你。” 修养了半个月左右,乐竹差不多已经能走动了,不需要靠董筠的帮助也能自己扶着走廊的栏杆一步一步走动。 她经常会去兰斯特意为诺良远开设的手工坊里转悠,偶尔还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帮他仿制一个蓝石之钥出来。 只是半个月里,诺良远造出的十多个仿制品都没能阻止蓝石停下。 乐竹站在人堆里,随众人对着桌上的一堆废品失望时,不经意抬头,却见对面的高峻一直凝神注视着自己。 她发怔,高峻也一个激灵,立马撇过头不再看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7章 给我一个如果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尴尬的一瞬间,让乐竹心绪起了波澜,她颔首,还是决定离开这里,不见这个男人可能会好一些。 她转身朝大开的门走去,正要过门槛,迎面却与一个从头到脚裹了白纱的人撞个满怀。 两人均低低惊呼一声,往后退开,方抬头见到对方的容貌,众人也循着动静来看,发现被风鼓满的奶白薄纱下,隐隐约约透着一张姬蔓荷的脸。 姬蔓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气都还没喘匀,放眼只见屋里的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里什么感情都有,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她赶忙从拢紧的双袖中抽出一只手,并将手中紧握的蓝石之钥展示给他们看。 “这个,是真的,不是假的。” 离她最近的乐竹张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宝物,在诺良远的促催下,她才从姬蔓荷手中接走,递送了过去。 董筠避开往蓝石之钥聚拢的一堆人,上前将姬蔓荷拉到了门口,倚着栏杆问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姬蔓荷想起自己这半月来的经历,落在别处的眼神就开始乱晃,她将脑袋上的薄纱撩到肩头,轻叹气道:“这事跟你慢慢讲,我怕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 从皇宫撤退后,她搀扶着被自己重伤的韶正仪,随他残余的手下一起出了城,又回到了平静的榆河村。 查录美盈听闻他们回来了,立马带着一帮束身装扮、模样极其干练的精英来到医馆,却看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韶正仪,还有守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愧疚的姬蔓荷。 “东西呢?”查录美盈向那小子问道。 韶正仪无言片刻,理直气壮地回答她:“没带回来。” “你们先出去。”她一顿指令,就将连同姬蔓荷在内的所有人统统赶出了房间,虽然门开着,但是谁也不敢在外边探头探脑,窃听两人的对话。 大致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查录美盈就抱着手面色阴沉的出来了,姬蔓荷躲在人群里,还是被她锐利的目光找到,心口一紧,生怕被她训斥。 然而没有她臆想的情况发生,一大群男女混杂的精英随这位女强人离开后,医馆的四方小庭院就安静了许多。 院里有朝天的芭蕉,还有正开花的樟树,若有似无的香气绕在廊下,而姬蔓荷停在古旧的雕花门板后,踌躇着要不要进去,进去了又该怎么面对他。 “你进来。” 韶正仪的声音在屋里闷闷地响起,真当把她勾到了身边。 “看着我。” 姬蔓荷低着头,照他的意思,灰溜溜地把视线挪到他的眸子里。 “你还是不是我的人了?”他这么一问,倒是自己先泄了怒气。 她坐在那儿,斜身望着他,灯火朦胧里眼波闪闪流转,俄而才回答:“那你先解释,怎一下子你就成了最坏的那个人?” “最坏的人?”他嘁笑一声,不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帮一个罪人后裔逃脱惩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8章 给我一个如果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狡辩道:“不知道,我也不懂,你有什么秘密又不肯告诉我,或者与我商量。” 他不禁要反驳:“等你什么时候学会胳膊肘不往外拐了,我可能会找你商量!”,说完气呼呼地一顿猛吸气。 自是这样休养了几日,姬蔓荷每天都会给他受创的肩背揉一揉,照着医馆里的推拿书籍,像模像样地在他背上胡乱按压。 得亏韶正仪身子骨本就强壮,经她魔爪蹂躏过,竟也顽强地站了起来,并且活动自如,就跟没有受过伤一样。 姬蔓荷坐在窗边,出神地看着他在收拾东西。 桌上放着一个四方的盒子,小小的象牙扣在他两指轻捏下滑出了套环,任他指尖往上一拨,顺带把薄薄的平整盖子也给掀开了。 她看出来这个盒子,是离开客栈时,朝鬼遣人送给他的。 一晃眼,好像也有几个月了吧,看他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它,姬蔓荷不免好奇,赶紧跳下椅子,跑过去一同打量。 出乎她意料,里边竟然是两套并排放置的大红喜服。 一旁的韶正仪往里没过手,小心捧起新郎官要穿的那套,眸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他说道:“朝姐一番好意,当时想着也许我不能给你一个稳定的未来,所以没有接受。不过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两个往后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崭新的世界生活。” 他说得好奇怪,姬蔓荷听后心里头感到些许不对劲,但又不敢明着问,只能陪笑道:“以后还能回来吗?我爹那边怎么办?” “想你爹了自然可以回来,不过这里的事你就不能再插手或者参与进去。”他说时换拿了她的那套,展开来往她身上比划。 姬蔓荷越听越觉可疑,心想怎么回事,明明蓝石之钥已经还回去了,这家伙的态度竟跟兰斯和瓦兹兰纳要陷入绝境一样轻松。 “等等,你先跟我说清楚,不生我气了?”她试探道,并推开了他递过来的喜服。 他勾着嘴角,专心在要为她确认尺寸合不合适这事上,漫不经心地回道:“就算是生气,对你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等会儿我就找额吉,让她准了我们。” “不!”姬蔓荷的预感再次隐现,她分明觉得这人好像又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沉浸在美梦里的韶正仪终于抬起头,霎时他眼眸中闪现诧异:“为什么?” “我只是很困惑,为什么你的态度转变如此快,明明那天在殿中,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脸上残留的笑容卒灭,提起这事还没跟她好好算过账,这下余怒上头,促他甩了手中的衣物到她身上,压弯两道笔直浓烈的剑眉,说道:“我看你是没事找事,生你气不行,不生气了还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姬蔓荷接住厚重的喜服,气恼恼地扔到地上,跺脚欲哭:“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啊,我只想跟你坦坦荡荡地活下去而已。” “坦荡?”他不屑道,“你也不用自己的猪脑子想想,瓦兹兰纳里那帮人,有几个是心存善意,真的想帮兰斯出去的?还不是照样各怀鬼胎,各有目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89章 给我一个如果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本想让她明白她做过的事都不叫好事,哪里知道,姬蔓荷这下更觉得兰斯可怜,听她反驳:“你说兰斯是骗子,他骗过你吗?骗过谁了?” 韶正仪语塞,仔细思索,兰斯确实没有不好的行径,但他很快想到如意盟的事,抓紧这点回击她:“他若是个好人,就不会有万因,也不会有如意盟的报复。” 两人争执不下,他觉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挣开她的拉扯,捡起伏在地面吃了不少灰的大好衣裳,跑着出去了。 姬蔓荷追不上他,心里头又难受得很,在门外的廊下徘徊几回,就打定主意上查录美盈那儿最后问一通,想确定兰斯这人是否真有屠杀如意盟这种恶劣行为。 但走到房外,她正要抬手敲门,却听见里边隐约有韶正仪的声音。 她瞟见几步路外的对庭窗户开着,小手捏捏拳便转而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躲到窗户底下,细听屋里的动静。 这下听清楚了,果然是他,他正与查录美盈说着话,姬蔓荷听着像是来求婚事的。 想到婚事,她就脸红,虽然不是大姑娘头一次上轿,但还是头一回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娶她。 查录美盈回应的声音传来:“你拿什么娶她?” 他自信昂扬地说道:“我就照额吉你说的,去了那边之后做你助手,凭我的身手,应该也不算太差。” 查录美盈笑起来:“有你在我就放心一点,几年不见了,没想到你变得机灵不少,这次蓝石之钥能拿到手,还多亏了你。” 蓝石之钥?! 姬蔓荷的预感果然是对的,她蹲在窗下屏息凝神,听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来,当下还有些困惑,里边的人又说起:“你怎么就能算到蔓荷一定会从你手里抢这玩意?” 韶正仪笑道:“她我还不了解吗?脑子一根筋,稍微给她露点破绽就上钩了。” 原来是这样! 姬蔓荷胸口顿时憋了一股气,气到想即刻跳起来就与这孙子好好打一架。 他们两人还在里边笑着,她心下考虑,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既然自己死皮赖脸地要当个老好人,帮兰斯过这道难关,那倒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打定主意,姬蔓荷压下心底涌起的对查录美盈的愧疚,燃旺要好好打击韶正仪的决心,悄悄从窗底下溜走了。 该是入睡的时候,室内灯火被韶正仪调暗了些,他抱着被她扔下的喜服坐在桌边认真打理,拍掉上面的灰尘,仔细对折好,小心收纳进锦盒中,放上盖子前情不自禁地又笑咧了嘴角。 在梳妆台前漫不经心梳理长发的姬蔓荷不时回头瞧他,瞧他高兴样儿,忽然有些想不好,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傻,帮着外人也不愿帮他,甚至还要处处与他作对。 但是不知为何,姬蔓荷垂下握着梳子的手,有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在促催她,甚至为她预言:此趟逆行必定会有意义,兰斯会是莫特利家族的终结,更会是利俄格家族的新开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0章 给我一个如果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正对着铜镜发愣,忽觉肩头被一只大手温柔地按住了,身子一抽,扭过头才看到是他站在自己身后。 韶正仪没有与她吵架那会儿的气焰,估计是心情好,手捏了捏她肩颈窝,很快就往下滑去。 趁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前,姬蔓荷赶紧丢开梳子往角落里躲。 这反应惹得他空手杵在那儿诧异道:“你躲什么?” 姬蔓荷隔着纱帘子问他:“你别动我,除非你跟我说实话,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跟我娘串通好了?” 韶正仪很不耐烦,安静了片刻就头也不回地,风风火火地摔门而去。 “你等等!”她赶紧追,这回用上脚力,没被他甩掉,一路跟着到了他住的空房间,里边已经摆满了拜堂要用的喜庆物件,有些乱七八糟,让人下不了脚。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定了定气神,就往床榻里睡下,连衣裳都不脱。 “你睡什么!起来!”姬蔓荷甩掉鞋子,纵身跳到床里,拽着他的衣服想把他拽起来,但是这人憋着气,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他。 努力了许久,韶正仪都只是纹丝不动地侧卧在那儿,把姬蔓荷累得跌坐到一旁,盯他睁着眼睛不睡觉的面容直喘气。 喘够了,她沸腾的心情平静好多,倦意也开始上头,慢慢地就往他枕边卧下。 他视线往她倦容上瞟瞟,刚好下巴够到了她的脑袋,于是身子再侧一点,就把她抱住了。 姬蔓荷被他的气味勾得不自觉又往他怀里贴紧,手脚酥起来,酥遍全身,又成了他怀里的小猫。 听她哼哼唧唧地叨怨着听不清的话,韶正仪知道这会儿就好交流多了,于是依旧那副佯装愠怒的口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额吉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过两天就拜堂。” 姬蔓荷感觉到他的气息扑在额头上,温热温柔到不行,软软地回应:“嫁给你?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这。”他再次语塞,想了想,回道:“到了额吉老家那边,我就努力挣钱,攒一座宅子出来,以后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带孩子,孩子跟你姓跟我姓都行,这样算不算好处?” 她小手往他腰上捏一把,捏得他吃痛,才说道:“真的会有那一天吗?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韶正仪的手拢上她的面颊,抬起她的下巴快要吻上她微张的红唇时,语气暧昧地呢喃着:“生孩子这事上,我可从来没骗过你。” 第二日醒时,姬蔓荷见他已经不在了,昨晚被扯得凌乱的衣裳现时也整整齐齐叠在床头,她伸手就能够到。 来送水与茶点的女仆们说外边正在布置喜堂,如果速度快的话,赶明儿就能拜天地。 姬蔓荷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她想到的全是蓝石之钥还在查录美盈手上,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拿到手,兰斯他们真要没救了。 恰好这时候查录美盈派人来找她过去,到了亲娘跟前,姬蔓荷瞒不住自己的心情,与她问起:“真的不能放过瓦兹兰纳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1章 给我一个如果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查录美盈脸上的笑变得不那么温和,甚至还有暗藏的尖锐,她淡下眸光,说道:“你不懂,这事轮不到我做主,上头说要抓人缴脏,我只能照着做。” 姬蔓荷弯下嘴角,问道:“上头?是谁?” “这你就别问了,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你留在这里和巴图安安心心地拜堂成亲,我去瓦兹兰纳把人带回来,然后刚好我们就能一块儿走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姬蔓荷一点没听进去,她低着头,沉默许久后问了一声:“那爹呢?你不去见见他吗?” 查录美盈突然不说话了,俄而才开口:“我和你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信!我是你和他生的,怎么会没关系了?”姬蔓荷激动地站起来问她娘。 “他没有跟你讲过吗?当初是他要离开我的。” 姬孤山基本不在姬蔓荷面前提起她娘的事,不要说他们的过往,就连她娘的姓名从来都是个忌讳。 “为什么?”姬蔓荷不免要问,她不能明白到底是父亲不爱母亲,就像韶成礼不爱她那样,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查录美盈看着她一字一顿,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为什么,总之你爹他堂堂一个将军,应该娶了不少,家中姊妹兄弟多不多?你走了,应该缺你一个不缺。” 姬蔓荷看着她娘,目光里满是忧虑,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与她对视良久,才无奈回道:“爹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别的女人,家里就我一个女儿。” 房里突然沉默死寂了,她能看到查录美盈瞬间的失神,以及后来目光的不安定。 她细巧骨感的手开始往胸口的小袋子里掏,一摸是瘪的,整个人都找不到依靠似的,难受得很。 姬蔓荷有些心疼她,关切几句,让她给轻轻推开了,听她指挥:“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到又一天即将过去,大概榆河村外现在已是夜幕低垂的时分,姬蔓荷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终于等来了可以说话的人。 韶正仪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凳子都不曾坐一下,就东翻翻西翻翻,到处找着什么重要物件。 他找不到,就随口问她:“那个说什么时候装喜服的盒子你见过吗?” 姬蔓荷就往床底下指了指,果真在那儿拖了出来。 “我等会就和额吉出发去瓦兹兰纳一趟,把蓝石之钥找回来,你就给我在这里乖乖待着,不然。”他说着就背对她蹲在地上,不知对着这个盒子在做什么,只见他捣腾完了便捧起它,径直往外走。 看他匆忙样,姬蔓荷猜出他们这是要去抓兰斯了,于是内里急起来,脑筋一直,就跑上去猛地把他扑倒在地上,嘴里还高声嚷着:“别去找了,你们放过他不行吗?” 盒子脱手后在地上摔得扬起一阵灰,韶正仪先不管她怎么纠缠自己,还到在地上的时候,目光就始终放在盒子身上,好似那里有宝贝在。 姬蔓荷自然看不到,不管不顾地在后边讓起来:“我不要你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2章 给我一个如果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抱住盒子,挣扎两下就脱开她的纠缠,立马起身飞快地跑走了。 姬蔓荷想追追不上,但是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去了查录美盈那儿,于是试着追踪过去,果不其然,又能在那扇窗底下听到他俩的对话。 还有蓝石之钥的声音,姬蔓荷听得清楚,发现韶正仪把这宝贝藏在了装喜服的盒子里。 他说道:“盒子就放在额吉的房间,不然我怕被她发现了。” 查录美盈回他:“你放哪里不好?偏是这种破盒子,一个不小心就被当做破烂扔了怎么办?” 他笑笑:“不会,这是我的宝贝。” 靠着墙壁的姬蔓荷心里直怨他,可也怨出了甜蜜:“就两套喜服而已,当什么珍藏。” 只是甜蜜归甜蜜,她要一路与他作对的决心还是高昂的,况且瓦兹兰纳的安危迫在眉睫,促她不得不当场决定,就趁今天,趁他们还没有出发,拿到蓝石之钥,然后逃去瓦兹兰纳! 决心间,姬蔓荷就偷偷溜去准备了,先是安排好启程用的马匹,再带点水粮,还有遮挡阳光的薄纱。 一切准备就绪,她坐在房里,等韶正仪过来。 门外现时已经起了浩浩荡荡的动静,她猜测大概有一百来号的人物在集结,只是没有人说话,训练有素的精英们只一个手势就能代替复杂的语言,在战场上尽显神通。 他终于还是来了,姬蔓荷看他的身影印在窗棂上,来来回回就是做不下决定,自己先跑去开了门。 韶正仪见到她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吞咽了几次喉头,总算憋出一句:“等我回来。” “现在就拜堂!”她追上前,气势汹汹地要求道。 这话让已经转身的他脚步一顿,俄而才反映过来,困惑道:“这么急做什么?” “现在不拜,等你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拗了几回合,韶正仪实在拗不过这个女人的无理取闹,眼看队伍就要出发了,他瞅瞅姬蔓荷紧锁的眉目,觉得实在不好哄,还是硬着头皮答应:“等我一下。” 装喜服的盒子被他取回来,重新放到了她眼前,姬蔓荷便听他絮叨:“就走个过场,具体的等到我回来。”。 他的视线还专注在喜服上,没发现这时候姬蔓荷已经绕到他身后,故伎重演,一个肘子就打在他脖颈上,下手还是那么重,那么痛。 尽管受了重击,韶正仪的意识仍旧是清醒的,只是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姬蔓荷面色阴沉地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与他说道:“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事,我必须得这么做。” 她说完就要离开,但让韶正仪喊住,他趴在地上,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能尽力发声,颤抖地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天生的使命,你的使命就是帮着我娘抓住兰斯,可我刚好是个异类,对不起。”姬蔓荷还是走了,狂奔出榆河村,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连夜赶向瓦兹兰纳。 对董筠复述完整件事的姬蔓荷仰头朝天眨眨眼,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哽咽地自嘲道:“董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人?”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3章 给我一个如果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董筠什么都没说,伸手帮她揩掉眼角的泪,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的体温成了姬蔓荷最好的安慰,让她暂时忘却,为什么自己要往这条不归路上埋头苦走的困惑。 “出发了!” 这时候诺良远朝她俩喊了一声,应当是准备好,可以就此前去蓝石解机关。 兰斯听闻消息,在半路上与他们汇合,就在蓝石底下,他对一众人说道:“这份恩情,我一定记在心里,感谢众神,派你们来此等困境,舍身帮助我,帮助城中几万困苦的百姓,等到解放之日,瓦兹兰纳重获自由,我必会回报各位的恩情。” 岱钦拍着诺良远的肩膀,笑嘻道:“乱七八糟的就不用了,给我这位兄弟送个美女,给我送点金币,就是最好的回报。” “老狗你又不正经了!”诺良远骂骂咧咧地就抬脚踹他。 姬蔓荷隐在人堆里,垂首跟着笑,但是笑意却被苦涩浸透,她开始想不好,往后再见他,被她伤透心的男人又会作何反应。 “姬小姐。” 有人在呼唤她,姬蔓荷抬头,却见前边的人群让开了一条缝儿,兰斯正向她走来。 这位英俊的国王气度真是非凡,他银色的长发如瀑,在蓝石光芒的照耀下愈加神秘美丽,还有他修长的身段,穿着的黑色长衫,一切的一切,让他如同天神降临,而不是臭名昭著的骗子世家继承人。 “姬小姐,我最要感谢的人是你。”兰斯颔首,温和地笑。 姬蔓荷心头暖起来,笑容也终于好看了些。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你什么事,但我能感觉到,你为了瓦兹兰纳,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她的笑容又落了,想起一意孤行伤害的是最爱自己的人,又是悔恨又是无奈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兰斯继续说道:“你的好意,冥冥之中保佑瓦兹兰纳的众神能够感觉到,他们也会感谢你,保佑你今日的勇敢,请不要难过。” 姬蔓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难过,木已成舟,她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谢谢陛下,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该来的人应该要来了。” 突然岩壁上方响起震耳的爆炸,顿时连带蓝石底下的人都感觉到地动山摇,晃得脚跟站不稳。 姬蔓荷也随之慌张,她与上前来护她的董筠说道:“他们来了!” “快!赶快下去!” 混乱间,诺良远指挥大伙一起下到机关室里,但是还没稳住就被赶来的查录美盈手下给围堵上。 这群人手里拿着弓弩,各个都时刻对准了姬蔓荷他们的脑袋。 她被护在人堆的中心,感受到上下起伏的不安气息,又看到查录美盈走过来,以这么多人的性命为要挟,从诺良远手中接过蓝石之钥。 不知道何来的勇气,姬蔓荷心一狠,就冲开人群飞步到查录美盈面前,试图从她手中抢夺下这件宝物。 但是她的身手不及自己的娘,还没碰上,就被查录美盈一脚给绊倒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4章 给我一个如果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把她绑回去!”查录美盈愤怒地指使手下,想用结实的绳子来套姬蔓荷。 但是他们意想不到,此时又有个幻影一样的人物以极快的速度撩倒了上前来的人,并且抱起姬蔓荷,旋了几步就退到有段距离的安全地带。 姬蔓荷见是董筠舍身相救,眼泪又落下来,说道:“董姐姐,她是我娘。” “你说,你是要跟着你娘走,还是回将军那儿?”董筠问她。 这个问题不好答,姬蔓荷哭着问道:“就不能一家团聚吗?” 董筠默语,她勾两下嘴角,尽量安慰她:“也许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俩说话间,拿着弓弩的杀手们发出了一阵惨叫声,姬蔓荷望过去,发现查录美盈的手下与高峻带来的精英起了冲突。 原来高峻早就预料到有情况,特意来了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查录美盈眼见自己的队伍被打得措手不及,这时候连反击都玄得很,握紧了手中的蓝石之钥,又朝姬蔓荷看一眼,不甘心地下令道:“全员撤退!” 这帮人撤退时的阵形也是训练有素的,高峻边追边打,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们尾端的防线,只得眼睁睁让他们逃走了。 消停后的机关室内一片狼藉,到底的尸首里既有查录美盈那方人,还有高峻这方的,兰斯虽然挺失望,但看到最主要的朋友都平安无事,还是挺欣慰的。 高峻遗憾地问他:“这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往后派都护府的兵力轮流来镇守?” 兰斯摇摇头,安慰他:“众神要终结瓦兹兰纳,我也违抗不了这个指令,你派兵镇守,只会增加不必要的损失,一个外来的人若在此处久留,身体势必会受影响,到时候就会被包围城池的次元障碍碾碎。” 姬蔓荷拉着董筠的手,替他难过遗憾,但谁知许久不发声的诺良远突然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韶正仪那小子会玩的招数,以为别人就不会了吗?” 众人忙调转注意力,竟看到诺良远高举的手中还有一个蓝石之钥。 “给那娘们儿抢去的,是我造出来的仿制品。” 这突如其来的柳暗花明,当真扰了姬蔓荷的眼,她兴冲冲地小跑到诺良远跟前,抬头仰望发着锐利光芒的宝物,听它利落的转动声,一波三折的心情现时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描述给人听。 诺良远将蓝石之钥交到兰斯手中,兰斯将它转交给姬蔓荷,说道:“瓦兹兰纳的未来能够得以在阳光之下闪耀,仰仗姬小姐的大义,所以接下来,得由你来亲自让蓝石停下,这一瞬间的意义重大,我也相信只有你能胜任。” 姬蔓荷接过沉甸甸的蓝石之钥,双手捧着它,就如同捧着稀世的易碎宝物,脚步极其小心地走到柱台前,踏上事先放在那儿的三级木台阶,就要按着纹路扣上去那刻,忽然听众人一声尖叫,随后就有只血迹斑斑的手从她手里硬生生夺走了蓝石之钥。 她一惊,脚步没稳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狠狠摔在地上,迷迷糊糊间,只见面前站着个男人,穿了黑色染血的束身衣,往上寻到他的脸打量,姬蔓荷这才发现,是面色阴沉的韶正仪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5章 给我一个如果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无言地注视她片刻,抬头扫一眼惊诧的众人,嘴角勾起讪笑时渐渐往后退走。 姬蔓荷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上前,伸手往他臂上撩了几回,终于拉住了他。 “放开。”他头也没回,声音冷冷地说道。 她捏拢的五指却是更加用力,始终舍不得放开他,但还是在一把把锐利的尖刀逼近他时,被他狠心推开了。 姬蔓荷的身侧闪过几道风,高峻等人已经杀向了他,只见韶正仪从容飞身往后退开一大段距离,打个嘹亮的口哨,就从顶上落下来一根结实的绳子,他将绳子往腕上绕过几圈,不等人接近便飞速上去了。 高峻眼睁睁看着这个小贼逃之夭夭,牙都咬得咯咯响。 这出其不意的一幕戏,让他们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回到殿中,灯火那么闪耀,但气氛却是一冷再冷,姬蔓荷坐靠在董筠身上,睁着眼看角落里摇曳不息的火苗。 上座的兰斯垂眸沉默许久,终于站起来,向他们打起一个微笑:“这段时间多谢各位的鼎力相助,也恕我无以为报,力所能及的就是尽快送各位出城,以免受我牵连。” 高峻不同意出走,与他争论不休,他们低低的嗓音盘旋在姬蔓荷耳边,促她埋脸往董筠的袖子上抹掉溢出来的眼泪。 “董姐姐,我想回家。”她抱紧了她的手臂,俄而让董筠抱进怀里,受她安抚:“回,明天就回。” 重又站到他们来时的那个地洞,姬蔓荷回首与来送行的兰斯告别,他还是如此温和,气度非凡,她想不好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骗子世家的后裔,为什么他要代替祖上来偿还不属于他的余孽。 她不再留恋身后,转而抬头望向几座沙堡的楼顶,颓圮的建筑仍旧阴暗,甚至在那么一瞬间,她能看到某个空荡的窗户里似乎停着个模糊的人影。 那天在此处遇到的袭击者,姬蔓荷还记得清楚,但是既然走都要走了,她也无心恋战,随董筠一起跳下地洞,离开了这座离奇的永夜城。 岱钦带着一家人很快不见了踪影,剩下个诺良远还跟着高峻,随他与一帮千里迢迢从中原赶来的青年浩浩荡荡地进了都护府堡垒。 听闻他们返程消息的绿影已早早等待在门前的吊索桥上,不等他们下马,就飞奔到陆澈的马鞍前,着急问起薛怀瑢的情况。 姬蔓荷低落地看着绿影在得到“安葬”这个消息时面上情绪的转变,她撇开视线,不忍再去听再去看,与自己一样失望失落,哭得满脸泪花的姑娘。 她忽而有些体会,谁都有说不出的无奈,与一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在都护府整顿了几天,姬蔓荷觉得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找到董筠商议道:“明天出发吧。” 董筠正在屋里磨刀,刚要回一个“好”字,整个堡垒却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并且过一会儿,还能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爆裂的隆鸣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6章 给我一个如果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一时没站稳,扶着桌沿都摔在了地上,董筠不顾地动山摇的危险过来搀她一道走出门,来到空旷的练兵场上。 等挨过了这阵动静,就见站守各处的士兵涌过来,与持刀的威武猛将商量,动静可能是从榆河村传来。 站一侧旁听的俩人这才知道原来高峻并没有死心,前几天从姬蔓荷口中打听走查录美盈的所在地址,就连夜带兵出发前去征讨了。 可是听这巨大的响动,众人估计他们的头儿是凶多吉少。 带头的几位将领拍板道:“紧急集合,随我等前去榆河村支援高将军!” 顿时朝天的气势燃起,很快军队整理好队列,等在堡垒门口,就等关上的吊索桥慢慢放下。 姬蔓荷看着这批人要走,心里又念着韶正仪不知道还在不在榆河村,于是也要随军前去救援。 陪着她的董筠叹一口气,把刚磨好的刀子在手中转了两下,转出咻咻的破风声,而后利落地插回腰间的牛皮带子上,拍一把她的肩,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快跟上。” 两匹健壮的马儿蹄子下扬起烟尘,向她们狂奔而来,姬蔓荷看准时机,往它来处助跑几步,恰好遇上马鞍经过,于是一个跳跃翻身,便轻巧精准地安稳坐好了。 只是马鸣萧萧里,她似乎听见背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呼唤着:“小姐,等我一下!” 姬蔓荷赶紧勒住缰绳,往回望到乐竹正提溜着裙摆,拼命想要追上她。 “小姐。”乐竹喘着粗气,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喘出来,她一手抚到马身上,仰头与姬蔓荷恳求道:“我听说高峻去的地方就在刚才爆炸的方向?” 董筠听闻,及时揣摩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赶紧警告道:“出了都护府的地界很危险,你休想跟去。” 但是乐竹偏要,着急间就要给她们下跪,姬蔓荷看着不忍心,下马后扶着她坐到自己的座驾上,冲稍有怨念的董筠说道:“她的安全我来保障。” 这姑娘总是没头没脑地做一些傻事,董筠心想着就忍不住抛给她一个白眼,但看她总是这股劲儿,也就暗暗释怀,勾一下嘴角,扬鞭策马而行。 赶到榆河村的时候,沙漠里的日头已经在地平线上落了一半,四围到处是暗蓝橘黄的霞潮,褪去之后在天际露出一滩碎碎的星星,漫天闪耀。 姬蔓荷一眼瞧到入口出仍在滚滚而起的浓烟,堆在门口的乱石把她的心狠狠揪紧。 “洞口是不是塌了?小姐你说怎么办?高峻会不会被埋在里面?”乐竹在她身前指点着满目疮痍的现场落泪,并挣扎着下马,往那洞口奔去。 士兵已去了一拨,试图清走堵路的大石块,但是奈何那些冒着白烟的石块滚烫不说,还十分沉重,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也没有携带工具的军队束手无策了。 姬蔓荷看这条路走不通,想到之前查录美盈带她从平顶上往下走,当即朝他们呼喊道:“山顶上有路可以下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7章 给我一个如果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在戈壁山的平顶上,果真有一个往下倾斜的洞口,姬蔓荷本想带头,但是让这帮行军的粗汉子拦住,换队里出的几个猛壮的小兵端着长矛往里小心开路。 这一份谨慎是对的,姬蔓荷走不了几步就看到刺过去探查的长矛尖端带出了血与烧焦的不明物体,还有阵阵的焦臭味传来,惹得她胃里翻江倒海,一不小心就把路上嚼的干馒头给呕了出来。 董筠捂起鼻口,顺手给她和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乐竹递去巾帕,提议道:“你们还是在外边等着,我跟他们下去看看就好。” “不行。”乐竹执意,让董筠费解地问道:“我怎么记得前阵子你还死活不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乐竹低眉顺目地颔首回道:“你没有成过亲,自然是体会不到作为一个妻子,再怎么样都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送死去的,哪怕那人的灵魂早就不是了。” 董筠立马闭嘴,往别处翻个白眼,随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走走走,一起走。” 随一队人往下探寻,姬蔓荷前脚跟着董筠,后脚还要顾到身后的乐竹,通道还挺宽敞,就是越往下走,光线越不好,而且还有很浓烈的焦烟阵阵袭来。 待到出了通道,原本灯火明亮的市集现在已经是混乱的废墟一片。 现场乱的姬蔓荷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随地的焦炭与尸首触目惊心,幸是这片区域的灯火已不及先前明亮,但这幕看不真切的惨剧还是足以让她心神不宁。 她腿有点软,往里小心探寻时察觉到乐竹颤抖并冒冷汗的手越捏越紧,她回头安慰:“高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这话很灵验,前边的士兵当真发现了什么,突然起了动静,并开始着急人手。 姬蔓荷与乐竹还有董筠硬着头皮跨过一堆焦尸,从众粗猛汉子互相拥挤的缝里挤进去,与他们一起合力抬开倒在活人身上的石柱,石柱底下果真有个盔甲烧黑一半的男人倒伏在那里。 “高峻?!”乐竹跪到他身旁,颤抖的手想碰碰不得,只能试着撩开被黑色粘稠的血污沾在他脸上的乱发。 高峻气息还在,但是很微弱了,他听到乐竹的声音,试着撑开发黑的眼皮,还带点火星的睫毛微微发颤,用他干枯的嗓音艰难说道:“快,救人。” 第一个伤员被抬出去了,姬蔓荷撩起袖子随剩下的士兵一起掘地,总共挖出十个左右还有气的活人。 月光弥撒在宽敞的平顶,她带着一身难闻的味道还有洗不干净的黑色污渍站在悬崖边上,揣测着到处不见查录美盈那方的人物,估计是他们撤退时顺手炸了这个村子。 “好狠的心啊。” 她听到董筠在背后忽然感叹一句,转过身见她也是顶着一副狼狈样慢慢走近,直到与她站到一起。 姬蔓荷无法评价自己的娘,她喉头动一下,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8章 给我一个如果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都护府的大将被救回来,出发时的三百标兵现时只剩下十余个重伤的残兵,这样的损失对于高峻来说极其不利,所以各方都想竭力隐瞒,力求不要有人暗里上报朝廷。 姬蔓荷收拾好东西要上路了,她在院里看着董筠与陆澈在几匹马儿之间奔波,往马厩的稻草檐下看去,绿影蹲坐在草墩上,托着下巴无味地看着他们打发时间。 她叹气,去房里找乐竹,但是找了一圈,最后在士兵指点下到了高峻的屋里。 隔着张透薄简陋的竹帘子从外屋往里看,她发现到乐竹守在床边,轻轻地说着话。 “乐竹?”姬蔓荷踌躇几回,终于试探地轻唤一句,没想到还真把她招来了。 被问到什么时候启程,乐竹泛起淡淡的笑意,有些苦涩和无奈,她双手拢到身前,低语道:“恕乐竹不能回去侍奉小姐了。” 原来她打算留在军营照顾高峻,姬蔓荷听后,也只能衷心祝福道:“听说你之前为了这事还轻生过,以后可要好好生活下去。” 乐竹点头:“小姐也是,人总应该要有个归宿的,虽然少爷走了,但乐竹还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回头。” 提起现时不知在何方的韶正仪,姬蔓荷苦笑道:“随他吧,也有我不对的地方。” 她说时拍了拍乐竹的肩膀,与她告别后,就转身从半挂竹帘的单门钻了出去。 一路上的风光多么寂寥,骑在马上,经过来时的路,姬蔓荷都快忘了来时,她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而中间又经历了多少曲折。 天边的新月升起落下,与吹拂不停的风沙一起送他们入了关口,姬蔓荷骑在晃晃悠悠的马背上,在人来人往的嘈杂里看着头顶的关楼上那大大的“京城”二字,颓败了有一段时间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一早接到回京消息的两方人早就等在街口,看到人来了,立马敲锣打鼓起来,惊得姬蔓荷咧嘴大笑,并就此与陆澈他们挥手告别,和董筠闲庭信步地回到了家中。 待到梳洗整理,换过一身柔软的丝绸衣裳,再喝了厨娘煮的去晦气的甜汤,姬蔓荷身心舒爽地前去与大堂与姬孤山请安了。 离开几个月,父亲还是那个父亲,只是姬蔓荷在堂下伫立良久,始终不得紧皱眉头的姬孤山回应,便向对着一纸公文发愁的父亲问道:“最近有什么难解决的事吗?” 姬孤山鼻腔里嗯出一声长气,终于从墨笔饱满的信笺里抬起头,说道:“你可是从都护府回来的?” 一听都护府,姬蔓荷立马猜到估计是与高峻的事有关,于是谨慎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上书弹劾高峻滥用兵权,并且烧毁地下村庄一座,损失不小,所以皇上让我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事。” 他说着起身开始在屋里负手踱步,姬蔓荷心里装着万千的事情,正好可以与他讲讲,心下思索几许,便脱口而出:“我见到娘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299章 给我一个如果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孤山闻言终于看向姬蔓荷,他沧桑却又坚韧的目光里透着难掩的惊奇,顿默片刻问道:“你娘?美盈吗?” 这么多年总算从父亲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姬蔓荷有些释怀,不过她还是要撇下嘴角,嗔怨道:“要不是我自己出去找了一圈,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娘亲。” 他听了照旧不说话,避开女儿的抱怨,像是不相信她的话,低低哼着:“你认错人了。” 父女俩争论不休,到底是为了美盈还活着没有这事,姬孤山最后掌桌,大气一出就吓得姬蔓荷不敢再多半句话,只好乖乖地回了自己卧房。 哪知,她凳子还没坐热,却有小厮匆匆来报,说是韶老夫人有请。 姬蔓荷一惊,知她肯定要问韶正仪的事,于是把在西关来回的经历在脑中剪辑一遍,捏了个孝子千里寻母无果,继续远走他乡的感人故事。 外出的衣裳换过,刚好门外接她去韶家的车也到了,她本想拉董筠一起,但是勇猛的董姐姐已经一刻不停地奔赴了军营,继续她教头的工作。 怀揣着忐忑的心,独自到了韶家,这里的门面还是她离去时的模样,大气、厚重,果真是重臣世家才能有的富贵庄严。 重回这座旧梦一般的宅子,姬蔓荷随小厮引领前去生香园面见韶老夫人的路上,想不好未来没有韶正仪,她又该情归何处。 看这满园的葳蕤绿意、繁花如云,她却觉眼前之景甚是灰暗,视线低垂到脚下的石板路上,以至于与迎面而来的男人撞个满怀都毫无防备。 “啊。”她发上的簪子在他胸膛前被顶乱了,深扎到发间,还有些刺到头皮,疼得她忍不住拿手捂起脑袋,嘴里嘶嘶地吸气。 “蔓荷?”这个男人却笑了,笑声浑厚,有着她十分熟悉的嗓音。 她还没见到这人的模样,心口却突然抽紧,异样的恐惧让她恍惚回到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她就是陷在如此富有魅力的声音里不可自拔,并且如飞蛾扑火一般,最后差点陨灭在他设下的陷阱里。 姬蔓荷睁大了眼,瞳孔都因过往的恐惧缩紧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敢见我?”他仍旧笑问,并用他指骨有力的手撩起了她的下巴。 她看到了熟悉的手,青色的皮肤微微泛白,一条突起的经脉静静潜伏在皮下,细听,似乎还能听到血脉涌流的声响。 视线在他不可抗拒的力道之下渐渐往上挪移,掠过他黑色的衣衫,精壮的脖颈,最后果真见到那一张,已成梦魇的脸。 深邃的眼眸与突出得恰到好处的眉骨,眉骨之上还有浓密的两道眉毛,高挺的鼻梁与勾斜的嘴角,勾出天生的,带着邪魅的英气。 是他! 是韶成礼! 姬蔓荷忙推开他的手,踉跄往后退几步,怔怔地望着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颤声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韶成礼负手而立,像铜墙铁壁一般挡在她的去路上,哼笑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死法叫假死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0章 给我一个如果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假死? 姬蔓荷当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眼前这个男人她观察再三,确认就是韶成礼不错,那么当初他、诺秋蕊还有她自己三个人莫非都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你的事,我都知道。”他淡漠的话语透着寒气,并开始步步接近姬蔓荷,逼退她到了花园的青砖围墙之下。 一片带刺的蔷薇花藤匍匐在墙上,粉色饱满的花朵还带着雨后的水珠,格外清冽。 姬蔓荷只觉自己脊背贴在扎人的荆棘上,不能往后再退一点距离,但是面前的韶成礼却是仍旧不肯停下脚步。 他逼近,再逼近,直到两人的衣衫摩挲出了窸窣的声响,她再次让他用食指勾起下巴,紧张地闭上眼,很快迎来了曾经不情不愿吻过她的那对冰凉的唇。 如果是曾经,他的主动或许会引起她的疯狂,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姬蔓荷的心早已不在这个狠心的男人身上。 她垂空的手捏紧拳头,随后一起抵在他厚实的肩膀,就在用力推开他时,韶成礼用齿关紧咬在她饱满的下唇,生生咬去一小块皮。 滴滴鲜血往外,但是疼痛钻心,姬蔓荷喘着气,恶狠狠瞪着韶成礼,这个男人咧开一边的嘴角笑,整齐的牙齿上沾满了她的血。 他的笑里带着嘲讽说道:“和离的事我总有一天会去找那小子算账,在此之前,你姬蔓荷还会是我韶成礼的女人。” 姬蔓荷用手背抹掉流到下巴的血迹,翕动抽疼的嘴唇,咬牙间一字一顿地还击他:“你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哦?”他眸光狡诈,讪讪地留下一句话转身便走,“那就等着瞧。” 韶成礼闲庭信步地离开了,背影一如她从前仰慕的那般淡定、沉稳。 她疲倦地闭上眼,叹出一口长气,恨不得让时间从头来过。 经历过这个小插曲,姬蔓荷整整心情,用手帕拾掇干净脸上的血污后,便随丫鬟站到了花厅前。 夏日的清风和着阳光吹拂动青竹丝织成的帘子,光影明灭在阴凉的厅内,与一旁的水池光斑静谧地晃动。 她还来不及让人通报,厅内就响起韶老夫人刚睡醒的声音,她倦倦地问丫鬟:“最近大少爷有什么动静吗?” 丫鬟回道:“大少爷回来之后就忙着上朝述职,现在城里都传开了,说大少爷原来没死,而是去关外收征高峻将军不曾攻下的领地。” 韶老夫人明显不屑地笑道:“这高峻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联姻的事倒是可以借韶成礼的手好好教训他一顿。” 这话姬蔓荷悉数听进,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平日深居简出的老夫人一副深有谋划的口气。 “咳咳。”她轻咳两声,示意自己来了。 很快挡在面前的竹帘子被两只纤细的小手抬起,有个穿粉白相间夹衫的丫鬟露出脸来,看是客人,忙与里边的老夫人打招呼:“姬小姐到。” 斜身避开低垂的帘子,跨过道槛,姬蔓荷便入了四方的花厅,放眼一瞧,只见老夫人卧躺的贵妃椅旁早就备好了给她的座椅。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1章 给我一个如果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来了啊?”韶老夫人慵懒地招呼一声,那随身的丫头很懂事,已经轻轻接过姬蔓荷的手,将她引到铺了蔺草团的太师椅里安稳坐下。 “不知道老夫人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她拘谨地说着话,看到这位老妇慢慢起身,与她坐齐平了才开口道:“也没什么事,听说你前阵子和我家老三一起出关了是吗?” 姬蔓荷点头应过,并看她纤薄的红唇不费力地开合就能吐出一连串的问题:“怎么样?他找到自己额吉没有?你们在关外碰到了什么事?他现在在哪里?” 这事以她来时准备好的答案就可以完美应对,但是第一句话都还没出口,姬蔓荷的余光便打量到花厅外围某个角落里,侧对竹帘而坐的一个人影。 那人影很眼熟,她猜测不好会不会是韶成礼,干脆改口道:“我中途就和他失散了,在榆河村时找了那里的大夫,想办法把我和秋蕊的身子换过来,之后就回京城,中途没什么大事,就是前脚刚出榆河村,后脚它就爆了。” 老夫人也不知道信没信,点点头示意:“希望老三那孩子能够尽早回来,他大哥都回来了,家事这么重,多他一个不多。” 姬蔓荷顿默,还没从韶正仪的身影里走出来,老天却再一次跟她开玩笑,让她最不想见的男人又站到了面前。 老夫人没从她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看她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也能明白他们年轻人的事,长长地叹口气,被锦缎的袖子遮掩去一半的手轻轻打在膝盖上,说道:“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过很多男人,可是谁都不能驯服我,那时候康婳还是如此不羁,直到遇见了姓韶的家伙,哼,这个家伙可真是坏透了,抓了我不说,还想困住我一辈子。不过现在这种情情爱爱的风流事轮到你们身上,作为一个女人我想说的就是,蔓荷你总会等到一个能够收服你的人。” 姬蔓荷又想起韶正仪,想他似乎也是那么坏的人,不光收服了她,还要困住她一辈子。 一辈子。 姬蔓荷泛红的指尖揪紧了袖口,眼睛眨两眨,长长翘翘的睫毛就沾上了泪珠。 她忍耐不住,只得先行离开,但是还未走出花园,韶成礼从她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她往池边的小屋里走。 “你做什么!”姬蔓荷惊问,试着挣脱他,但是韶成礼不管不顾,力气又奇大,就算与他动手脚,她都是还未出招就被制服,最后任其拖进了小屋里。 这座单层的小屋只有三个隔间,对门的客厅,左边是个卧室,右边是个书房,姬蔓荷磕磕绊绊总算在桌边站稳后,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俄而低头往身前拢去双手,似乎在解腰带。 她开始还以为这男人想做什么苟且的事,哪知他右手臂肌肉绷紧,猛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回身过来,将刀尖指向她,说道:“既然你再次进了韶家的门,那么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2章 给我一个如果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第一,说服你的父亲,将高峻从都护府撤职,第二。”韶成礼顿了顿,目光渐渐锐利成比匕首还要锋利的刀子,“给韶正仪收尸。” 姬蔓荷一个寒颤泼在背上,无力的手这时候得以狠狠捏紧,她学着韶正仪的习惯,压低眉头,不动神色地问道:“你想要回都护府的兵权?” “这事轮不到你管,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不然。” “不然你就再把我杀了对不对?” 还未等韶成礼说完,姬蔓荷抢先呛话,她的目光带火,与他健壮的身躯相比显得无比娇弱的一个女儿家,现时的口气竟能强硬地让他有一丝不知所措。 匕首响起轻微颤抖的吱吱声,他的神情僵凝一会儿,面上的狠戾就收了回去,讪笑走近她,说道:“有点意思,比以前的你可聪明多了。” 他又往她靠近了,这一回姬蔓荷嗅到他暧昧的气息,淡淡的雄性气味正迎面扑来。 “你别碰我!”她抄起脚边的凳子,抬手当做防御的武器。拦在两人之间。 这对身经百战的韶成礼来讲形同虚设的防御,简直就是一个如这女人本身一样,令他不屑的笑话。 “你以为和离了,就能彻底摆脱我,再跟那臭小子去成双成对?”他的怒火不知不觉已经燃起在渐渐阴沉的眉目里,恨不得化成两条火龙盘旋到她身上,将她活活烧死。 姬蔓荷尽量镇定,保持住自己不容他触碰的气势,愤慨回应:“以前我真是瞎了眼会看上你,但是既然死过一次,我姬蔓荷就不怕再死第二次,你若敢侵犯我,我誓死与你拼到底,要是今天再死在你们韶家,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不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南北三十二营空蝉刹上千个精英就会踏平你们韶家!” 听到空蝉刹的名头,韶成礼这才稍微收敛一些。 他思忖董筠这个女魔头手下的暗营可是太棘手,虽然扎根军营,但是直接听命的却只有她一人,来去影无踪。 虽说上千人有些夸张,但是按空蝉刹的实力,就算实际人数削减到百人,那也足以对他这个手上已没有什么兵权的挂职将军构成巨大的威胁。 “空蝉刹?”他不屑地咬牙道,“董筠是吗?你真的以为这个女人就满足于在你爹手下当个小小的教头那么简单?” 姬蔓荷不相信他的挑拨离间,反驳他:“你可真够无耻,挟持我弹劾高将军,还要污蔑董姐姐的忠心!” “忠心?”他却笑得更加猖狂,“空蝉刹忠心不错,但是也得看看他们这帮流氓忠心的是哪个主子才是!” 他此话才讲完,忽地眼眸一转,微微偏了脑袋,恰好躲过破门而来的一支极细短箭。 幸是姬蔓荷反应也足够快,撩起手中的凳子,等到“咚”一声响过,便见光滑打蜡的凳面被这支短箭扎出了飞木花的小洞。 “这是。”她觉暗箭眼熟无比,还未反应过来,但听这小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登时噌噌飞进许多个穿着淡绿束身衣的蒙面剑客,一人一把龙泉宝剑,将韶成礼团团围困起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3章 给我一个如果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点点的锋芒没能震慑住韶成礼,他都不用多看,突然矮下身一记旋风扫堂腿就先牵绊住半圈杀手。 姬蔓荷在外围也不干等着,趁他们开始打得天昏地暗,跟兔子一样小跑着就往门外逃了。 站在池子边等她的果不其然就是董筠,她远远地看到姬蔓荷来了,晃晃手里的剑,就让人带她快快逃出了韶家。 两人跑到姬孤山面前告状,但是哪里知道刚讲完这事,一群太监浩浩荡荡地闯到家里来。 为首的是个红锦绣菊圆袍加身的宦官,两鬓斑白,戴着纯黑的乌纱帽,双手拢在身前,掌中捧圣旨,臂上别拂尘, 他走起路来颇有仙风道骨的气势,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让姬蔓荷看了忍不住少了几分对宦官的怨气,只能随父亲与董姐姐一起,转正了身子后,行大礼给他跪了。 “圣旨到。” 随从小太监嘹亮尖锐的声音回响在屋内屋外,姬孤山禀拳低头,应道:“请坤公公宣旨。” “坤公公?”姬蔓荷暗想这人应该就是皇帝允成身边最大的宦官头子――坤文,于是低头听他一字一顿宣读皇帝旨意的时候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两下,好奇这个老太监外表看上去也不像多么有能耐的样子。 “姬将军。”他结束仪式,让弓腰的小太监递送了圣旨到姬孤山手中,“皇上说的你可明白了?” 诶,说什么了? 姬蔓荷这时才回神,自己根本没听见这老家伙嘴里念叨的是什么意思,转头但见姬孤山努力维持的坚韧神情这时候也有些坚持不住,刚如铁打的眉目里透出丝丝的不悦与苦涩。 “臣,接旨。” 坤文将拂尘甩过天,步履轻佻地打道回府去了,留下一家子还在厅中烦恼,姬蔓荷赶忙给姬孤山沏上一杯好茶,递送到他面前,让他摆手拒绝了。 董筠在一旁问道:“皇上的意思可是让将军你尽快调遣高峻回京?” 姬孤山回道:“没革职已是皇恩浩荡,这次你们到底在西关那边做了什么好事?让高峻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 听起来,父亲很生气,就差再一掌拍裂小桌子,姬蔓荷赶紧整整衣摆,跪到他面前说道:“我说过娘回来了,就是她炸的村子。” “美盈?”姬孤山鼻子里呼呼出气,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堵心,“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姬蔓荷事无巨细地将整个来回讲了一遍,包括高峻当初开出的条件――让董筠写书信请姬孤山允许他出兵藜兹国。 “书信?”姬孤山目光立马瞥向董筠,姬蔓荷也跟着望去,但见董姐姐耸耸眉毛,说道:“小兵送的信到了京城之后就被我空蝉刹的兄弟劫走了。” 父女俩干眼看着她,看得董筠很难受,也跟着跪到一起,说道:“现在高峻要自身难保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等他稳定了再提也不迟,不如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韶成礼,不让他重新拿回都护府的兵权,可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4章 给我一个如果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孤山只道:“韶成礼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他的脾气性格我最清楚,很久之前他提议与西域藜兹国结盟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人的想法绝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这话让姬蔓荷听了,心内又是一阵惭愧,难怪当时父亲怎么说都不肯让她嫁给韶成礼。 “父亲。”她本想跟姬孤山道个歉,想说自己那时候太任性了,但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出口第一个字就已哽咽地快说不出话了。 她整理好心情,一下子就从地上跳起来,昂首挺胸地与姬孤山说道:“高将军的事到底也有我的一点责任在,如果真不能阻止他被调离都护府,而让韶成礼前去镇守,我就向皇上请愿,随军共同出关,监督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不行!”姬孤山也跟着站起身,怒目问道,“都护府你才刚回来,应该知道那里有多危险!” 父女俩又有了分歧,还是董筠从中调解,把姬蔓荷拉离了大厅,往闺房里去冷静一下。 晚间她还坐在庭院的秋千下对着白天的事闷气,家里的灯笼亮起来,来送茶点的老妇人站在廊下与她说道:“小姐,老爷刚才被皇上连夜召进宫里去了,听来接人的太监说,一同去的还有韶家大少爷。” “韶成礼?”姬蔓荷甩开手中的发梢,脑筋一溜,脚底下就打滑了,边扯着裙摆小跑,边与老妇人招呼道:“我要进宫去,快帮我备好马车!” “可是,小姐,小姐!” 家里的下人都招架不住她,董筠听到动静,提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刀走出门来看这气踹吁吁的疯丫头,听她又出鬼主意:“我想进宫,求皇上要么继续让高将军留在都护府,要么就派我跟着韶成礼一起去。” 董筠知道她倔脾气不那么容易被打败,于是放宽心,把刚磨锐利、还带着浑黄泥水的刀刃往掌心里来回抹抹,爽快道:“今儿,姐姐我就陪你这么一回,如果天亮了我们还能回来,你就帮我把这件事说给陆澈听,并且把我描述得威武一点,知道吗?” “这事多简单!走!” 两人说出发就出发,姬蔓荷与董筠一人一匹高头大马,飞奔在京城中心轴最宽敞的街道上,夜里的主街虽然没什么人,但是两旁的楼台之上均挂有成串的长灯笼,有些发红光,有些是明黄的暖光,映着木制的小楼与马蹄哒哒的街道温暖又明亮。 沿着主街一路朝北就能直奔到皇宫的大门。 高墙绿柳的宫闱巍峨如山,姬蔓荷勒马在五孔的丹凤门前,仰头见层叠的楼台竟是朱红耀眼,而石门的洞口前,守卫又是森严如许。 她们的马儿在上前来的一拨士兵面前呼噜噜鸣叫,与门楼前的风声,火炬嗞啦声混在一起,恍惚间有几丝豪情生出。 上来盘查的士兵头子摁剑问道:“董爷这么晚有何贵干?” 姬蔓荷是第一次与父亲以外的人一起进宫,难免有些紧张,只是紧闭嘴,听董筠回答:“我与姬将军千金共同求见圣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5章 给我一个如果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士兵头子阻拦道:“这可不行,董爷你也知道规矩,但凡正二品以下的官员,一律不准在暮鼓后进宫,除非有皇上的特别召见。” 他正说着,姬蔓荷也觉无望的时候,从她们背后传来一声颇为甜蜜的声音:“那我要带她们入宫呢?” 这动听的天籁,姬蔓荷惊觉自己哪里听到过,立马回身,见到从后方慢慢走近的那抹苗条身影,几乎是与董筠同时惊呼道:“万因?!” 亮堂的火光里,款款走来的万因穿着华丽富贵的衣裙,面上脂粉薄施,发髻高梳,完全已是中原贵妇人的模样。 她松开握在身前的手,轻甩长袖,得士兵头子跪地请安:“见过国师!” “国师!?” 姬蔓荷与董筠又是诧异,张着嘴打量这个神秘的女人。 万因抿起亮红的朱唇笑道:“两位不相信?那就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跟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一起过了丹凤门,就近抄到西内苑的含光殿一侧,见月光拂过一片细竹,隐约露出深藏在林子深处的一间平房。 “这里就是我在皇宫的住处,你们中原皇帝很慷慨,本来还想纳我进太液池的小花园里,让我给轻易唬住了。”万因说时已拿着钥匙下了挂在门前的锁,进屋不用额外人手点灯,只需她一个响指,整座小屋立马燃起烛火,瞬时变得通体明亮。 姬蔓荷不敢轻易说话,五指挡在唇上,只管转着眼珠子打量四方,见这不大的屋子里有什么摆设一览无余,除了些惯常要用的家具器皿,就是神棍常用的那套装备特别显眼。 那些花花绿绿、描画图案极其诡异的衣裳面具整齐摆放在墙角的条桌上,让董筠看着不舒服,质问万因的口气也变得很差:“你就是这样装神弄鬼欺骗我们君王的是吗?” 万因抱着手站在桌边,冷笑道:“这叫入乡随俗,我大老远逃到中原来,想找个好一点的东家,就得知道,这个东家需要什么?允成整天疑神疑鬼,特别是你。” 她突然指向姬蔓荷,目光狡黠地说道:“特别是你借尸还魂的事在京城传开,又传到他的耳朵里。十年前,高峻复活的事就已经像根刺扎着皇帝的心,现在倒好,又来一个,你们说,要是换做自己是皇帝,对这样死而复生的事会有多忌讳?毕竟他还是个杀人如麻,踩着无数世家尸首登上皇位的,庶出皇子。” 姬蔓荷脊背发怵,突觉自己今天冒险进宫又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你到底知道多少?”董筠的气息里已经埋伏了一只野兽,她拿刀的手紧紧收紧,指骨开始捏出了想要与她拼命的讯息。 万因并不惧怕这个以彪悍著称的女人,竟还走上前,近距离与董筠对视着咬牙低语道:“你就等着瞧,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我到底知道多少。” 她话音未落,刀光已闪现,姬蔓荷下意思去阻止董筠,但却没有突然从房顶上落下的那人快。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6章 给我一个如果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落下的人影是那么眼熟,单手抓空的姬蔓荷看到董筠刺向万因的刀子被修长的两根手指牢牢夹住,而这人还长着一张酷似韶正仪的脸。 她猛然眨眨眼,再去看他,发现还真是脑袋后边晃荡一根小辫子的韶正仪! “你。”她激动地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哪知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当这个女人不存在,冷冷的目光看向被激怒的董筠,说道:“董姑娘记住,万因现在是你们中原皇帝钦赐的国师大人,她要是有一点事,这个后果你想谁来承担?” “韶正仪。”姬蔓荷实在忍不住,呼唤他一声,却仍旧被他无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万因出去了。 “站住。”董筠手一甩,刀子飞过两人面前,深深扎在粉刷平整的墙壁上。 韶正仪不耐烦地深吸口气,依旧是极其淡漠地说道:“皇帝正在甘露殿里召见姬孤山与韶成礼,还要带万因过去,你们就不想看看自己的父亲或是恩师有多狼狈吗?” “你说什么?韶正仪你等一会儿,给我说清楚。”姬蔓荷从他的话里预感不好此时自己父亲怎么了,追着重又起步往外走的韶正仪连声质问,还是换不来他一个回头。 她脚步有些乱,踩在竹林子的落叶地上一个没稳住,就被悄悄探出头的新笋绊住脚,扑倒在干枯脆响的竹叶上。 这个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模糊在她的泪海里,姬蔓荷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与他相隔在如此遥远的两个世界里。 董筠收了刀子,事不关己地说着:“哭什么哭?你的出息都被狗吃了?”,说时一把拉她从地上起来,用缠着粗布的手掌给她泪湿的小脸抹两抹。 “可我真的放不下他。”她再也忍不住,抱住董筠嗷嗷地哭了起来。 “哭,哭完了我们就去找将军。” 她一提醒,姬蔓荷忽然想起自己父亲还在水深火热里,猛地收住哭腔,调整好状态,鼓起勇气与董筠一同追到甘露殿门口。 在门口晃悠来去的太监看到这俩女人,过来轻声提醒:“刚才国师向陛下参了两位一本,现在陛下正在里面发脾气呢。” “好你个小贱人。”董筠牙根都痒了,扯开姬蔓荷拉住她的手,气势汹汹地大步往里闯,不顾一大群太监宫女上前阻拦,用谁来揍谁的态度愣是毫无障碍地从外殿直奔到内殿门口的珠帘前,自己大声禀告道:“臣董筠,求见陛下!” 跟在后边的姬蔓荷能听到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内殿,现在忽然静了下来,似乎谁都不敢喘气,俄而才听低沉沙哑的一个男人声音响起:“准了。” 董筠就这么进去了,姬蔓荷伸手抓了她几回衣裳没抓住,只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幸是这边没什么人守着,她脑袋一热,就蹑手蹑脚地往珠帘边上贴耳靠去,果然比刚才听到的更加清晰几分。 听声音,这时候应该是韶成礼在气呼呼地说着:“高峻玩忽职守已是昭然若揭,调职处罚太轻,恐在军中引众怨,有损陛下威名,故请陛下革职高峻并按军法处斩!”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7章 给我一个如果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允成当即问向姬孤山:“朕记得给姬将军下过旨,不知道姬将军考虑如何了?” 姬孤山用粗厚的嗓门回道:“臣以为,都护府离都城遥远,如果没有可靠的证据便为高峻失职与否定罪,实在有失圣上威严。” 韶成礼想反驳他的话还在嘴里,外边过道中的姬蔓荷没撑住身子,哗啦一下撞开珠帘摔了进去。 她顿时脑袋懵,身子僵,下巴磕在冰凉的石地上,晕眩不已。 陪护在龙椅旁的坤文当机立断护住允成,厉声喧嚷道:“来人!有刺客!” “陛下且慢!” 殿内同时叠了两个人的求饶,姬蔓荷艰难撑起半个身子,放眼看到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父亲,还有差点就要挺身而出的韶正仪。 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现时应该立马解决起正事,于是手脚硬撑着自己跪倒磕头求饶道:“陛下恕罪!” 允成一抬手,面前的坤文感受到主子的意思,不得已将已经冲到内殿里来的侍卫赶了回去。 “朕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姬孤山的女儿?”他饶有兴趣地冲姬蔓荷问道。 她应一声,在皇帝的示意壮着胆子说道:“当日蔓荷与将士们一起将垂死的高将军从废墟中救出,试问若真是高将军炸毁了榆河村,怎会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算计到?” “这叫报应!”韶成礼恶狠狠地接她话,让姬蔓荷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想与他争辩,允成适时清了清嗓子,等面前安静下来,就向亭亭玉立的万因抿笑道:“国师可有何高见?” 众人均低着头等这位窈窕的女国师开口,只听她先是一阵轻若游丝的笑声,随后娇柔地回应:“坊间皆传高将军无能,不像韶大人征战多年又是忠心耿耿,这一趟远征还收复不少失地,就是冲这一点来讲,都护府的兵权移交何人之手也是高下立见的事。” 姬蔓荷还想替高峻争辩,但是允成已拍板决定:“就照国师所言,坤文,替朕拟旨。” 她静屏呼吸,听着这个皇帝一字字地说着要罢黜高峻将军之职,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陪在万因身边的韶正仪,看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一点没有波动的情绪反而有着值得揣摩的意思。 “他在想什么?”姬蔓荷往后撇着脑袋出神,心里想着这个家伙在想什么,某瞬间就捕捉到了他偏斜过来的视线。 韶正仪没想到这个女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与她四目相对时又见她眸子里的清澈,忽而心里乱动,立马不去看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圣旨拟好了,在姬蔓荷回家之后,军营就连夜接到复职韶成礼,并降职高峻的通知,姬孤山几夜未归,镇守在军中调遣各方,尽量配合韶成礼的归来。 只是他一回到家中,姬蔓荷就发现自己父亲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苍老无力,他坐在高堂的椅子里,铁背终于驼了,鬓角染上点点的霜白,始终垂眸看着地上的尘埃不言不语。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8章 给我一个如果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在西边角落的太阳落下之时,姬孤山终于开口了:“我答应过高峻,终有一天会帮他找回丢失的故乡,可那时候怎会想到,现在的姬孤山也无能为力了。” 在堂前站了一宿的姬蔓荷面容也很憔悴,她垂着的手往父亲肩上揉一揉,声音沙哑道:“皇上只是暂时被那个国师迷惑了,我们想办法拆穿她就是,到时候皇上醒悟过来也许就能听得进我们解释。” 姬孤山无奈地摇头道:“万因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女人,当时她与韶成礼共同带领一支军队回京,还带来十几大车的战利品,围观的老百姓自然以为韶成礼是打胜仗回来了,这恰好能掩盖掉市井里盛传的,边关连年失守的说法,安稳了不少民心。皇上自不会当面点破,听说是单独召见过万因之后就要封她一品贵妃,但让她拒绝,最后才成了所谓的国师,真是红颜祸水。” 姬蔓荷继续提议道:“那就更不能让万因得逞,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兰斯都已经被娘抓走了,理应说没有她仇人了才是,怎么会突然到中原来纠缠皇上?父亲,你说这事我是不是必须得查清楚?” 女儿的胆子向来跟她的头脑是相反的,做爹的姬孤山很了解这一点,这次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轻举妄动。 他掌桌怒斥不走姬蔓荷,就让人来抬她回房,门一关,锁一上,任凭她插上翅膀都难飞出去。 姬蔓荷并不甘心,在屋里踱来踱去,就是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查清楚万因不辞辛苦来到中原又舍身接近允成的目的。 刚好这时董筠在外边,隔着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董姐姐。”她赶紧贴到门上,往雕花的孔隙里轻轻呼唤一声,见董筠的耳廓挪到她能看见的地方,压低声音求道:“你帮我一件事。” 但是董筠很快拒绝:“不行。” “董姐姐!”姬蔓荷一跺脚一咬牙,威胁她:“你不帮我,我就让向陆公子提亲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董筠一激动就与她争辩起来,最后还是败给这个疯丫头,气呼呼地说道:“有屁快放!” “你帮我找机会查一下万因到底想做什么。”她没想到这一问得董筠不屑的答复,只听她在门外闷闷地支吾一句:“这事我已经让手下的人留意了,你就别瞎操心,安安稳稳地呆在家中,不给你爹惹是生非就好。” 话刚说完,姬蔓荷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赶忙提高音量呼喊道:“还有还有,你等会儿!” 宫里的夜风很凉快,拂得竹林子沙沙响,月下似水光影里,一张石桌,三张石凳,清凉简装打扮的万因斜了身子醉熏地倚在桌沿,却仍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对桌黄袍加身之人递来的醇酒。 允成偏邪的目光停在她涨红饱满的脸上,连举杯对饮时视线都未曾挪开过半分,这让同桌的韶正仪就算端着酒杯假装专心抿酒,也满觉尴尬。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09章 给我一个如果2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趁无话之际,轻轻放下酒杯,找个借口就逃出了这片竹林,将越靠越近,并且越来越亲密的两人远远地抛在后边。 “等会。” 就当他闷头走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夹杂树叶翻腾窸窣响动的风声里,突地有个女人声音出现,叫停他的脚步。 韶正仪并不去看她,沉声问道:“戏演得不错。” 前方铺天盖地的树影中,董筠抱着手闲庭信步地走来,月光流过她俊俏无比的脸,流淌过眼眸的那部分却被困住,成了她眸光的一部分。 她轻笑道:“三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捏紧拳头并质问道,“空蝉刹总教头不说说自己潜伏在姬孤山手下这么多年,用意到底何在吗?” “你这么担心姬家,自己怎么不回去看看她?” 这句话把韶正仪堵得心烦,董筠看他撇开视线不敢看自己,便从怀中抽出一枚串皮绳的狼牙,随手抛给了他。 古旧的狼牙正中韶正仪的掌心,被他捏了几把,似乎还有隐隐的女人体香渗出来。 他隐约嗅到,暗里有些把持不住,只能收拢五指,将它攥紧了碰不到能送香味的风。 董筠看他反应就能猜出他的心思,于是又说道:“她让我把宝贝还你。” “然后呢?”韶正仪装着轻巧地问她,却得她一句:“然后?然后我就来了。” 他急得重又盯紧董筠,问道:“就没有说点别的?道歉都没有?” 董筠摇摇头,勾起嘴角笑:“你想要她道歉,自己去姬家找她就是了,不过按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去不了,不然被姬孤山逮住,脑袋就要落地了。” 她说时,目光放远到竹林子底下,正趁酒交欢的那对男女。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直指她知道他与万因要做什么事,韶正仪感觉不好,顿时猜不透眼前这女人到底站在哪一方。 “你,知道多少?还有,你究竟是谁?”他语气谨慎地试探道,开始悄悄地后退一步,又一步。 董筠并不打算多逗留的模样,转身时垂眸说起:“我知道多少不重要,我的身份同样对你没有意义,这一方世界里我来来去去,虽然受人控制,但都是为了我自己,且对你的目的而言,我和我的主子也没有理由来干扰你。”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踏着泠泠月光,背影逐渐隐去在绿影婆娑里。 夜深了,低垂在床沿的绡帐被大窗外送来的习习凉风吹得微微鼓起,灯火全灭的室内悄无声息,只有侧睡在藤席上的姬蔓荷呼呼地在梦呓。 绡帐被一只修长的大手从中拨开,立马钻进来一个脑袋,那根本来伏在背上的小辫子随他入帐时,不下心甩到了身前,发梢轻轻垂摆在她张开呼气的鼻孔前,诱她结实地打了个大喷嚏之后,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姬蔓荷的夜视能力并不是很好,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着凉了,重又闭上眼,两手开始往身旁平整顺滑的席面摸索被她撤掉的毯子。 哪知触碰到一只冰凉的人手,吓得她就要惊声尖叫,可声音还未出,自己的嘴就被那只大手给捂住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0章 给我一个如果2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直感觉自己的口鼻都被他捂得严实,完全是要杀人灭口的力气,于是还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开始反击他。 她双手扣在他腕上,两腿打个螺旋甩起腰身,蹲到了床面上,顺力掰扭折了他的整条臂膀。 这不速之客没有料到她醒的这么快,就快要被她反手扣押在床上,但又不想吱声叫唤出来,于是使了狠劲逃脱出她的控制,大手张开就捏住她半个纤细腰身,要与她拼命。 两人在帐子里摸黑纠斗许久,姬蔓荷本来干爽的纱衣都叫浑身的淋漓香汗浸湿浸透,但最后让他猛一下扑倒在身下时,才记起自己这时候可以向门外的守卫呼喊求救。 “救!” 她才脱口一个字,就有厚重的喘息迎面扑来,相当熟悉的唇舌还有撩拨她的技巧当下就在她齿间游动,姬蔓荷忽然就哭了。 她不再挣扎,双手软软地搭在他肩膀上,并顺着柔滑的锦缎衣面慢慢摩挲到了他的脊背。 “你这人真是。”姬蔓荷享受着他缠绵细致的吻绕到脖颈,冲动间哽咽道,小拳头还使劲砸着他的肩胛骨。 韶正仪还生她气,她打一下,他就沉下身子使劲压她一回,碾得姬蔓荷连连求饶。 温存过后还有余香残存在他的唇边,受他折磨过多的女人已经精疲力竭,两条白白嫩嫩的手臂错开在身边,枕着决明子填充的枕头侧身就要睡了。 “你起来。”他还有话要说,两手搭在她胳肢窝下,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她软踏踏的身子到了自己怀里。 姬蔓荷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问他:“你还生气吗?” 他现在没心思跟她算账,挑着要紧事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里?”她伏到他的腿上,声音已经细如蚊蚁不可听。 韶正仪郑重道:“去哪里你别管,我只要你一个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姬蔓荷没有即刻作答,这让他的心凉了半截,当即就要强行抱了她走。 “你等等,如果我走了,我父亲怎么办?”她拽住他的衣袖,意识渐渐清晰,以至于刚才还飘飘然如登仙境,现时一下子就重入了多愁苦的人世里。 他一把控住她的手腕,咬牙低声道:“允成的皇位迟早要丢的,你们没有几天安稳日子了,说服你的父亲一起逃,到时候我和你,额吉与你父亲,我们四个人开开心心地在他乡团聚,这样难道不好吗?” 姬蔓荷很想替姬孤山答应,但她知道自己父亲绝对不是碰上乱世就会逃离的人,她颤抖的手贴到他的心口,摇着头说道:“他是个英雄,英雄是不会畏惧与逃跑的,所以我也不能。” “既然如此。”韶正仪沉默片刻,便扯开她的手,下地后披好衣裳,走到窗前的月光里,狠心冷言道:“你父亲的性命真就留不得了,姬蔓荷你记住,从今往后我巴图提赞与你再无瓜葛。” 姬蔓荷设想过这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并不甘心,隔着两层帐子,气息凌乱地问他:“我也有个问题想让你回答。”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1章 夏天的风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稍稍偏了头,等待她所谓的问题。 姬蔓荷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吗?” 窗前的月光跟着他沉默,俄而听他一句:“也许。” 她瘪嘴,咬着下唇悻悻地瞪他,很不开心地回应:“那祝你早日找到良伴,不会像我一样不懂事。” 大风呼呼地往里吹,吹得她面前的青绡帐直往脸上扑,扰乱了她的视线。 姬蔓荷因此看不清他在听了这句话有什么反应,等到风停了,帐子安安稳稳地重又垂回原位,窗前的月光里空空荡荡,再没有那挺拔健阔的背影停留。 他的来去就好像一场梦,姬蔓荷浑浑噩噩地睡在白天,醒在夜里,想想也许真是自己太思念他的梦境,但是撸开白纱袖子一瞧,胳膊上真有几个掐紫的指印没消退下去。 她叹一声,本来就心事沉沉,这下子又添一道跨不过去的槛,不,姬蔓荷忽然想到,也许这个叫情债,欠他一辈子的债,可他却再也不会让她还。 “不好了小姐!军营里出事了!” 她正胡思乱想,家里仆妇敛着裙摆,突然慌里慌张地奔到她房前,往里伸着脑袋颤声道:“老爷,老爷让韶成礼给扣起来了!” 扣押姬孤山一事,若非姬蔓荷策马到军营里亲眼见到自己父亲被卸去金甲,又被绑在毒阳猛晒之下的空场上,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毕竟姬孤山是众军之首,不要说千百万的将士都听命于他,就连皇亲国戚见到这位战功赫赫的猛将,都要礼让他三分。 “父亲!”姬蔓荷下马之后想要直奔到空场中央前去解救,但还未等她接近,围在外圈的人墙就已先挡住了她的去路。 午时已到,日头正好挪到她头顶上,刺眼的光芒钻进她的余光里,促她眼角周的泪水与脑门上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渐渐混浊不清。 她嘴里碎碎念着“父亲,父亲”,一边尽量往里挤,众士兵回头见到是她来了,有好心的赶忙一把拉住她藏到身后,小声说道:“小姐不要轻举妄动,等会皇上就要来了,先看看情况,将军一时不会有事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用袖子抹一把脸,薄施的粉妆都花了一半,嫣红的口脂跑到嘴边、人中处,眼睑上的桃红胭脂淡的淡、浓的浓,整体看起来可笑不堪。 士兵一边盯着空场的情况,一边斜了脑袋与她解释:“还不是韶将军,据说他今早突然进宫,在皇上那儿参高将军私自出兵,打了与我们交好的藜兹国不说,还吃了败仗,折损上万兵马,几乎就要把都护府的精锐掏空了。” “这事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她不解。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但他手里有高将军与姬将军互通的书信,皇上看了龙颜大怒,就让他过来先把姬将军扣押住,午时过了皇上亲自来审问。” 正说着,空场上忽地飘起一声悠远回荡的通报:“皇上驾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2章 夏天的风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四马齐驱的座驾碾压到沙场,干爽的阳光里,大黄绣龙的龙辇在左右前后数十人的仪卫兵仗簇拥下,威风凛凛地停到了空场外圈,适时,不等车上的皇帝与作陪的妃子落地,众人均已齐齐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姬蔓荷同跪在人群里,偷偷抬头打量过去,但见韶成礼以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侍奉允成还有盛装的万因下辇。 对姬孤山的审问很快开始了,姬蔓荷见到威武的父亲现时蓬头乱发,本就晒得开裂的皮肤又脱了一层皮,他因为缺水而精疲力竭,但堂堂大将无法示弱于自己手下面前,只能强撑精神,昂首挺胸面对允成的大怒。 一叠书信被甩在遮阳帐子下的桌面,允成情绪激动地敲着桌子质问姬孤山:“没有朕的许可你竟敢私自调遣军队攻打藜兹,你可知这是在陷朕于不义!” 姬孤山反驳道:“陛下明鉴,臣从未写过书信允许高峻出兵!” “你说不是你!这信里的字迹难道还是别人仿造的?”允成捏拳砸得整张桌子颤动一下,杯盏中的茶水都撒泼了出来。 万因事不关己地斜眼旁观着,见他袖子上沾了茶水,更是贴心地为他抹了两抹,这才稍微平息允成的怒意。 书信是铁证,姬蔓荷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但是她看到父亲浏览过信笺内的笔迹,怒目睁圆了为自己申辩:“陛下明鉴!其上字迹确实形似微臣,但绝不是微臣亲笔!” 姬蔓荷知道这下自己父亲是难逃其咎了。 允成一道金牌扔下,吐出一字:“斩。” 全场起了骚动,姬孤山的旧部下求情无果,在韶成礼的胁迫下纷纷拔刀,场面一时混乱得很。 姬蔓荷趁着骚动,顺手从行径身旁的士兵腰间拔出佩刀,毅然决然冲向正要受刑的姬孤山。 临时的法场没有因为混乱而被迫终止,相反,允成在韶成礼的进谏下决心快刀斩乱麻,遣了他亲自对恩师与前老丈人动刑。 韶成礼冷笑着对姬孤山送上最后的道别:“十年前就该送你回乡下的,拖到现在,临死前好好感谢老天爷让你多威风了这么久。” 姬孤山并不惧怕,他的目光还是如临战场时会有的血气与不羁,正气回复他:“我姬孤山一生尽忠尽孝已无任何遗憾,唯一所耻便是曾心软让蔓荷嫁于你为妾!” 听此,韶成礼只剩嘲讽:“你那低贱的女儿背着我与一个做贼的小子好上了,这事我还没与她讨说法,你个老东西倒是先来教训我了!今日我就韶成礼就要送你们父女俩一起下地府团聚!” 杀出一条血路的姬蔓荷思维已经全白一片,现时她的眼中只有父亲,还有那把悬空着、快要落下的大刀。 她满脸是血,握刀的手已经泛紫,眼见自己赶去拦刀已经来不及了,手一快,就把自己的武器甩了出去,恰好逼得韶成礼不得不往后退一步。 也就是这片刻,失去武器防备的姬蔓荷被身后的小兵在背上一刀划开大口子,她顿时眼前一黑,伴着姬孤山劝她快走的嘶吼倒在了血泊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3章 夏天的风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别动。” 董筠俯下身子凑到姬蔓荷背上的透血纱布,用手里的剪子头不断挑着可以下刀的地方。 姬蔓荷不言不语地坐在床榻头,任她给自己换好了止血愈合伤口的墨绿色草药,再一圈一圈地细心缠好。 “中午想吃什么?虽然山上没饭馆,但是野味有的是,你尽管说。” 董筠的贴心嘱咐还在她耳边飘荡,姬蔓荷用淡如水的目光环顾四周一圈,看到的仍旧是阴暗的房子。 床对侧有窗,天光明亮,她下地赤脚踩在边缘微卷的木地板,踏着吱嘎吱嘎响的步子走到窗边,往雾气缭绕的山顶出神眺望。 “又要下雨了呢。”董筠在她身后边忙活,边与她拉扯家常,但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的一句回应。 距那场暴乱,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中午的时候,山上又开始落雨,清泠泠的小雨穿透久绕不散的迷雾渗进肥沃的地里,激起一阵泥土的清香。 正是盛夏时节,此处的温度却似初秋的寒冷。 姬蔓荷坐在茅屋檐下的小小竹椅里,无言地剥着手中的兔毛,鸟毛。 她脚边堆了各种野味,这都是董筠给她猎来的,生怕她一个人待在山顶挨饿,愣是把方圆能飞能动的一箭串了回来。 一个人处理了血水,一个人烧锅煮食,一个人吃完饭,然后一个人坐回竹椅里发呆。 生在将士之家,姬蔓荷从来没想过突然有天,她会失去一切,她的父亲,她的家,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小腹仍旧有些发痛,大夫说重伤的身体不能自愈,滑胎后她可能再也怀不上了。 她探手摸摸冰凉的小腹,当日昏迷前父亲血红的眼睛仍旧清晰地留在她心里,跟针一样扎得她无力活在这世上。 可是她这条命全靠空蝉刹的兄弟们在混乱中冒死打掩护才救下的。 姬蔓荷垂眸,想不好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山道上此时响起了马铃阵阵,还有山野人家的歌声,她忍不住站得更外边一些去看是谁人路过这荒无人烟的山顶。 但见一辆小巧的骡车正沿倾斜的陡坡吃力而来,披蓑戴笠的乡民拉不动,几次就要滑下去了。 “诶诶诶诶,这怎么回事?别别别后退啊!”坐在骡子屁股后头那辆小破拖车里的年轻男人见车子在后退,吓得赶紧伸手拍骡子屁股。 赶车的乡民是个老头,估计再使劲也拖不动,姬蔓荷瞅着心急,生怕他们真要滑下去,到时候一骡三命可就不好了。 她冒雨冲到骡车边上,掰住拖车的边缘,果真起了制动的用处,让小破车得以停下不再滑动。 骡子打了两个喷嚏,后蹄子往泥地上刨两刨,在老乡民的拉扯下终于得劲儿,猛一下拖上去了。 车子到了平地,年轻男人付完钱,推推额前的斗笠,余光看到一旁还在淋雨的姬蔓荷,便摘下来搁到她脑袋上,冲她笑道:“着凉了可不好,姑娘有地方能避雨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4章 夏天的风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不常有人到访的小茅屋终于在这个雨天因此人添了些生气。 姬蔓荷从锅里端来煮熟的飞禽走兽,又加了陶碗盛的粗茶,看着碗底那些光杆的碎末子,她饱含歉意地笑笑,说道:“寒舍鄙陋,见笑了。” 这人坐在那儿,双手放在桌上老实得很,姬蔓荷见他眉目清秀却不失阳刚之气,穿着虽然普通但是十分合身,气质也很好,特别是笑的时候,两颗洁白的虎牙露出来,又给他增了几分可爱。 他咕噜噜地仰头喝光茶水,猛嚼两口野味,噎出眼泪了捶着胸脯与她哭诉:“姑娘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一顿饭了。” 问到原因,他说自从朝廷换了武将,他们家乡那儿的驻军也跟着换了一波,先前是姬将军的部下,因为军纪严明倒也相安无事,可是韶成礼上任的这半月以来,他住的村子就压迫欺凌甚重,家家户户要交税要进贡,有钱的被搜刮成家徒四壁,原本就家徒四壁的就被拆了砖头,抢了人充壮丁,苦不堪言。 “姑娘不知道,我是在被抓壮丁的路上逃出来的,现在正要进京去状告韶成礼。”他说着就从怀中,用油手扒拉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状纸。 姬蔓荷接过去一瞧,其上的字迹如见其人,也是如此隽秀,让人看着一阵舒爽,还有角落里他的署名:慕容小迟。 她大致浏览过,语重心长地劝告他:“韶成礼为人阴狠,不择手段,你就这样一张纸上诉,不要说有没有胜算,就是到时候小命保不保得住,那还是个问题。” 慕容小迟却不肯轻言退缩,收回状纸就要启程了,“今日茶饭之恩,小迟我必定来日以涌泉相报。” 他说完就一头扎进雨幕里,往山的那一头,京城,出发了。 注视着他壮如牛犊的背影远去,姬蔓荷却无端想起那人。 那人现在在皇宫里,伙同万因还有韶成礼把允成迷惑得团团转呢,加官进爵不说,荣华富贵必定是少不了的。 就如同当晚,他离开前说的,姬孤山的命不能留,姬蔓荷相信,她父亲的死必定也有韶正仪的责任。 头顶一个惊雷劈下,震天动地,威力巨大,闪闪的红光映在她眉头紧皱的脸上,促她那瞬间就打定了主意。 慕容小迟还在泥地上冒雨冒雷赶路,唰唰的午后雷雨中,忽听身后似乎有个细弱飘渺的声音在努力喊他:“慕容公子?慕容公子?等等我!” 他扭头一顿,看到刚才还劝他不要冒险的姑娘现时也跟了上来。 姬蔓荷庆幸自己追得及时,在斗笠之下呼呼喘完气后,就与他说道:“慕容公子我陪你进京!” 慕容小迟笑着耸耸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问她:“那要是小命不保了怎么办?” “必须留着命看那些混蛋受他们应有的惩罚!” 她坚定的语气让他一阵发笑,笑露了虎牙,随后学将军说话的方式嚎一声:“众军听令,随我出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5章 夏天的风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座山离京城并不远,姬蔓荷与慕容小迟在薄暮时就抵达了城门口。 她又见京城二字悬于头顶,碎心事如潮水奔涌不休,却也支撑她捏紧拳头,二话不说地勇敢往前走。 但是麻烦的事总会接踵而至,很快她就发现城门口铺天盖地贴了画有她头像的通缉令。 姬蔓荷趁不远处守门的士兵没有看到自己,赶紧人影一闪躲到了慕容小迟的身后,小声与他说道:“韶成礼在抓我,估计进不去。” “对了来的路上我就想问你,你也跟人有仇?”他边掩护她退到路旁的小树林里,边好奇问道。 这问题她觉如实回答有些累赘,便只挑重点的说:“他是想要害死我的前夫,半个月前又害死了我父亲也就是被撤职的姬孤山将军,我跟他势不两立。” “家破人亡?” 正当她颔首诉说悲痛,却被他碎碎念着一个弹指蹦痛了额头,姬蔓荷忙抬起脑袋甩了怨念的目光过去,哪知这人的眼中有着无比温柔的光芒。 这样的光芒堪比初春的太阳,染发不带一点杂质的柔和,然而却让姬蔓荷忽然想起韶正仪带她去坡顶远眺关外的那天,他也是用如此的眼神看着她,他的笑,他的小辫子,还有他一激动就会绷紧的浑身的肌肉。 这个男人还说过,想带她去大草原上看看呢。 她顿时困惑了,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慕容小迟,想不好老天爷为什么又要派一个相似的男人到他身边来。 “喂,你想什么呢?”他突然劈头盖脸冲她念叨一句,头低下来,将脸凑的那么近,害得姬蔓荷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他:“我,我在想,想办法进城去呢。” 说罢就往外斜了身子朝城门口观察情况,发现守卫还是那样的严密,一时间有些失望,正想道个歉,怕自己混不进城里,不能陪他撂倒敌人,又是意想不到,这人居然突然用块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头巾包到了她脑袋上,并且还用地里挖来的湿泥往她两颊乱抹一通。 姬蔓荷嗷嗷叫着抵抗一番,最后还是没胜过他灵活乱窜的手,不一会儿就让他得逞,成功把她打扮成一个乡下来的穷苦妇人。 “你以为那些守卫都瞎?往脸上抹点泥就行了?”她怨叨叨地用手揩掉黏在面颊的烂泥,甩两甩,甩不掉沾手的,便故意往他衣服上抹,想要气气他。 慕容小迟的视线随她脏手往回收,等快到碰到自己了,立马抓住她的小爪子,另一手拎起洁净的衣摆盖上去,给她仔细地擦了个干净清爽。 被一个陌生碰到手,她无论如何都有些不适,更何况这人与藏在她心底的那个影子又那么相似。 “够,够了。”她猛地抽回手,偏了头磕磕巴巴地嘀咕一句,不愿再看他。 但是慕容小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什么情况都改变不了他总是挂在面上的阳光笑容,依旧活力满满地与她说道:“你就放宽心跟我走,包你大大方方地进城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6章 夏天的风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以为他夸海口,想反驳却被他一肘子搂住了脖颈,贴着他人不得不随着磕磕绊绊地往城门口走。 过关卡时她很紧张,特别是那些守卫往她脸上瞟,她都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不过万幸最后他们并未有所动作,慕容小迟果真带着她毫发无伤地踏到城里印染晚霞的石板路上。 映在她面颊的火红夕阳多么醉人,城中大道的人来人往,安宁祥和让她颇感现世安稳得很,哪里发生过半个月前她家破人亡的悲剧。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推开慕容小迟,赶紧用袖子抹掉脏泥。 他往四周打量多遍,便说道:“府衙估计已经关门了,我们先找个住的地方,你以前住这里的,应该认路吧?” 这是在问她哪里可以住人呢,姬蔓荷摸摸身上,两手扑了个空,没有发现半点银子,于是泄口气问他:“钱呢?你有吗?” 慕容小迟登时一笑,虎牙露在夕阳里,可爱又温暖,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掂量在手中笑着说:“你看这不就是吗?” 这么一大袋,估计得有近百两,姬蔓荷斜眼狐疑地瞅瞅他,惹得他突然笑得邪气,神秘兮兮地贴耳与她说道:“其实里面是石头。” “石头!”她惊呼一声,立马被他捂住了嘴,并听他小声叮嘱:“等会儿看我怎么把石头变成银子,诶,告诉我赌坊在哪里?” 姬蔓荷眉头塌下去,觉得这事有风险,出于好心劝告他:“京城的赌坊主人可不是你们乡里那些小打小闹的无赖痞子,你小心被发现了说不定砍手砍脚,还要被丢到缸里泡酒。” “都把你拐来了,我怎么能一个人上路?嗯?”他抱起手,歪了身子凑近她,冲她耸耸眉毛,笑说着。 现时他俩身无分文也是走投无路,姬蔓荷踌躇几回,也只好跺脚答应::“行,我在附近等你,要是月亮到我头顶上了你还不出来,我就一个人逃走了。” 商议定了,姬蔓荷便带着他往附近的柳风台里走。 这熟悉的集市一如往常热闹非凡,行经香源乡,姬蔓荷脚步很快就钉在了门前。 慕容小迟照旧到她耳边喂她一声,她这次没被吓到,反而有些伤感,低头挑着袖子上干净的衣面想要揩脸上的眼泪,但左看右看,整条手臂都是和泥的。 正当她不知所措,身旁这人就主动伸来自己的袖子,不等她反应,往她面颊轻轻抹一遍,而后矮下身特意与她平视着,借小楼门前的灯笼光,仔细检查还有哪里没擦干净的。 “还有,还有。”他明亮的眸子骨碌碌地转,嘴里碎碎念着听不清的话。 姬蔓荷面上一阵火烫,赶紧撇开头避让他的视线,但是被他掰回去,又拿袖口更加仔细地轻点眼周。 “你这几天没睡好哦。”他漫不经心地说着,“眼圈都发青发黑了。” 说罢,手往天上一伸,等袖口退缩到腕边,就用冰凉的指腹浅浅地摁压在她微显的眼袋正中。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7章 夏天的风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已经脸红得一塌糊涂,然而这种脸红却仅是对陌生人无端亲近做出的抗拒。 她浑身设防地往后退几步,拉远了与他的距离,尴尬笑说:“多谢慕容公子好意。”,随后别过头,往鹿儿庄的方向走去。 带路的时候她不知道后边的慕容小迟会是什么表情,也许会觉她不识抬举?毕竟认识不到一天,就要与她一个陌生女人表现亲密的男人,心思可想而知。 但是到了赌庄门口,送他进去,慕容小迟仍旧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满腹。 “你在那棵柳树下藏好,要是我到约定的时间了还没出来,你就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明天一早再出城去。”他说时用食指别在腰带里划了一圈,障眼法一样勾出两颗碎银子。 姬蔓荷愣一下,让他牵起自己的手往掌心里塞这些钱,又听他叮嘱:“就剩这些了,你拿去到附近的店里买些吃的,别饿着。” 掌心里的银子还带有他贴身的温度,她愣头愣脑地举着捏拢的小拳头,看着他往里走,突然有些想不好自己刚才如此揣测他,是不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没敢走远,就照慕容小迟叮嘱的,蹲在柳树下等他,等到月上柳梢头,还不见鹿儿庄里有动静。 直到一群手里擎着狼牙铁棒的壮汉骂骂咧咧地从她身边经过,并在赌场小厮的带领下直奔里边,姬蔓荷一拍掌,当即反应道:“糟了!小迟果真出事了!” 尾随这批打手一起进去,绕过屋内做照壁用的屏风,趁黑悄悄往里走,但见打手们往众多赌坊之中的一间房行进。 姬蔓荷想那里应该就是慕容小迟在的场子了,于是拔腿跟紧到门口。 附近蹲守的小厮发现了她,纷纷过来拦截道:“姑娘来玩啊还是来找人?” 她还来不及回答,屋里就传来了翻天覆地的打砸声与凄惨的哀叫。 “滚开,爷爷我过来救人的!”姬蔓荷抬腿就将弱成渣的小蝼蚁们踹到十步路外,猛一下撞到了木杆子。 剩余的立马傻了眼,纷纷推散开不敢再做阻拦,任凭她风风火火地闯到屋里,高呼一声:“慕容公子,我来救你了!” 本来打得热闹的现场这下子忽然定格住,全场都望向气势汹汹的女人,诧异地看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姬蔓荷硬着头皮往僵住的人堆扫一眼,发现挨打的哪里是慕容小迟,分明就是几个衣衫褴褛的乡野村夫。 完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脑筋一溜,脚底抹油就要转身逃跑,但是刚逃到门口,就有腕口粗的麻绳套过来,一下子把她圈住了。 姬蔓荷挣扎几下脱不开桎梏,又慌又愁时抬眼却见前边一幢赌坊门里走出来笑容满面的慕容小迟,他正专心掂量手中发光发亮又璀璨夺目的金元宝。 “慕容公子救命!” 那一枚金元宝原样奉还到了赌坊主人面前,楼阁之上,夜风掠过葱绿树冠吹进来,拂得闲坐椅中的萨沁一阵舒心。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8章 夏天的风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看到一个发髻高梳,玉带缠腰的贵气男人,他原本刮不净的胡渣现在也没了踪影,光洁的下巴上只泛着微微的青色,看起来像是精心修整过的。 他微俯下身五指捏到她的下巴,硬掰起来冷冷地嘲讽她:“还想与我同归于尽?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狠狠甩开手,怒声招呼外边的守卫:“来人!把她押回去!” 马车载她颠簸地来到了富贵的宅院,姬蔓荷被人拎着下车,一点没停顿地就被关进了僻静角落的小黑屋里,待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她从破洞的窗纸往外偷窥,始觉这里便是她的老家――姬家。 门外来了一群丫头,都低着头只顾放下饭菜,料理完这些事情就要走,姬蔓荷看准其中一个一把揪住,质问道:“这里是不是姬府?快说是不是?” 丫鬟被吓怕了,哭着求饶:“姑娘别这样,我也是刚来的,这里是韶府,是当今监察御史韶三爷的府邸。” 她说先前的姬家上下几百口人被斩杀的斩杀,流放的流放,没有一个好结果。 滚滚惊雷一样的噩耗再次打击了精神崩溃的姬蔓荷,她原以为姬家至多被遣散,哪里想到会牵连这么多条无辜人命。 “姑娘你放我走吧,”丫鬟可怜兮兮地求饶,“我还要去忙三爷的婚事,外边大厅还没布置,被管家抓到了要受罚的。” 姬蔓荷不再去看她,也不再去听她讲的话,只是愣愣地松开手后无力的跪在地上。 阳光淡漠地照在灰尘中,扬起的灰多么嚣张,应该是不认识她这个原来的小主人了。 “小迟,对了,慕容公子。”她脑袋一片空白间突然想起被扣押在鹿儿庄的慕容小迟,很快逼自己打起精神,势必要从这里出去救他。 只是门外守卫众多,她想不好要怎么逃跑,韶正仪设下的囚笼很严密,再也不是从前如他俩斗气时候的儿戏般轻佻。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一招挟持人质以此逼退守卫的戏码。 到了晚上,前来送饭的丫鬟又受她威胁,哭哭啼啼地跑去找韶正仪,说道:“那姑娘好蛮狠,扭着我的手腕让我来找三爷,说是不答应她,下一次见面就要扭折了我的脖子!” 韶正仪怒气冲天地赶到小黑屋里,踹开门进到外屋,只见灯烛明灭,笼起一团暧昧的暖光在他周身。 这样的氛围顿时舒缓了他焦躁的情绪,特别是见到里屋的黑暗朦胧中,那个始终无法真正被他驯服的女人正安安分分、服服帖帖地坐在床沿。 他的视线往她白纱遮身的曼妙躯体上绕一圈,干燥的喉头偷偷咽了好几回。 对她从来都是会有这样的,不顾一切的冲动。 韶正仪想不好自己受了允成的封赏,宅地与金银珠宝,香车美女已经不少,但是梦里想见的却依旧是她的容貌。 还有她的笑。 就像此时,她端庄如新娘坐在那儿,冲他温和地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19章 夏天的风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很紧张,她叠在腿上的手紧紧捏错,捂着掌心里被她想办法磨尖锐的玉片。 她眼见这个男人板着面孔走近了,走近到跟前,低头注视她片刻,就着手解自己腰带,她心想的是在他宽衣之后,就用玉片抵住他毫无遮掩的脖颈,一招制敌。 “你来解。” 他突然松开手,转而撩起她的手腕,把她的小手放在腰带上。 姬蔓荷没想到这一出,捏着玉片的手掌根本不敢打开,很快被他一巴掌拍疼,玉片尖锐的刺生生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你还以为这一招对我有用吗?”韶正仪哼笑着,满是讽刺的语气像无数个巴掌把她的脸拍得啪啪响。 她的视线僵在某处,眼眶里闪出泪花,开始滴血的手掌还是维持着原来握拳的姿势,任由钻心的痛一阵阵袭到她心头。 “我,”她呢喃着闭上眼,眼泪如珠掉落到颊上,很快汇流成河,“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仇人。” 他认真听了,认真地反驳她:“当初你从我手中夺走蓝石之钥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报应。” 姬蔓荷无法诉说心里的痛,她微喘气,张口许久才能讲点心事,“孩子,父亲,你。这一切来得突然又走得突然,我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天爷要给我这些然后很快又收走了他们。” 她睁开泪眼,望向近在面前却遥远如同身处彼岸的韶正仪,流着泪无力地苦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讲给他听:“你曾经说过我们可以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草原上,可是现在办不到了,巴图提赞,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安的神情愈渐显露,但仍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姬蔓荷背对他站好,苍白的双手打开覆在身上的白纱,卸去纱布后的那道刀口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在这一天的动荡里更加肆意地化脓流血。 韶正仪看到它并不惊讶,只是假装平静地回应:“那又如何?” “刀伤导致我滑胎,滑胎之后再也没有怀上的可能,可是这道伤口,又有谁的功劳在?”她打开流血的手掌,硬是将扎进肉里的玉片拔出来,藏到另一个掌心里,悄悄挪到脖颈边上。 他不说话,低低地笑,嘲笑她:“你以为我还在意你吗?” “在不在意都不要紧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姬蔓荷这个可笑的女人存在。”她诀别,手中玉片又扎破了她脖颈上的经脉,立时热腾的血液狂涌不止。 只是还没深扎进皮肉里,韶正仪手刀落下就把她打晕了过去。 她身上的血和污泥都被处理干净,现时静静躺在他的卧榻里,两头放着消暑的冰块,还有丫鬟拿扇子一刻不停地为她轻扇凉风。 韶正仪坐在桌边过目管家报来的账目,低低地问着:“三爷你看,这喜事还缺什么?” 他认真览过两遍,挥挥手回道:“全了。” 管家闻言就要收拾好东西离开,但是韶正仪忽然想起还有件事他没弄明白,便嘱咐起:“你去鹿儿庄打听一下,当天被萨沁扣押住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0章 夏天的风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蔓荷很紧张,她叠在腿上的手紧紧捏错,捂着掌心里被她想办法磨尖锐的玉片。 她眼见这个男人板着面孔走近了,走近到跟前,低头注视她片刻,就着手解自己腰带,她心想的是在他宽衣之后,就用玉片抵住他毫无遮掩的脖颈,一招制敌。 “你来解。” 他突然松开手,转而撩起她的手腕,把她的小手放在腰带上。 姬蔓荷没想到这一出,捏着玉片的手掌根本不敢打开,很快被他一巴掌拍疼,玉片尖锐的刺生生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你还以为这一招对我有用吗?”韶正仪哼笑着,满是讽刺的语气像无数个巴掌把她的脸拍得啪啪响。 她的视线僵在某处,眼眶里闪出泪花,开始滴血的手掌还是维持着原来握拳的姿势,任由钻心的痛一阵阵袭到她心头。 “我,”她呢喃着闭上眼,眼泪如珠掉落到颊上,很快汇流成河,“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仇人。” 他认真听了,认真地反驳她:“当初你从我手中夺走蓝石之钥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报应。” 姬蔓荷无法诉说心里的痛,她微喘气,张口许久才能讲点心事,“孩子,父亲,你。这一切来得突然又走得突然,我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天爷要给我这些然后很快又收走了他们。” 她睁开泪眼,望向近在面前却遥远如同身处彼岸的韶正仪,流着泪无力地苦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讲给他听:“你曾经说过我们可以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草原上,可是现在办不到了,巴图提赞,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安的神情愈渐显露,但仍旧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姬蔓荷背对他站好,苍白的双手打开覆在身上的白纱,卸去纱布后的那道刀口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在这一天的动荡里更加肆意地化脓流血。 韶正仪看到它并不惊讶,只是假装平静地回应:“那又如何?” “刀伤导致我滑胎,滑胎之后再也没有怀上的可能,可是这道伤口,又有谁的功劳在?”她打开流血的手掌,硬是将扎进肉里的玉片拔出来,藏到另一个掌心里,悄悄挪到脖颈边上。 他不说话,低低地笑,嘲笑她:“你以为我还在意你吗?” “在不在意都不要紧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姬蔓荷这个可笑的女人存在。”她诀别,手中玉片又扎破了她脖颈上的经脉,立时热腾的血液狂涌不止。 只是还没深扎进皮肉里,韶正仪手刀落下就把她打晕了过去。 她身上的血和污泥都被处理干净,现时静静躺在他的卧榻里,两头放着消暑的冰块,还有丫鬟拿扇子一刻不停地为她轻扇凉风。 韶正仪坐在桌边过目管家报来的账目,低低地问着:“三爷你看,这喜事还缺什么?” 他认真览过两遍,挥挥手回道:“全了。” 管家闻言就要收拾好东西离开,但是韶正仪忽然想起还有件事他没弄明白,便嘱咐起:“你去鹿儿庄打听一下,当天被萨沁扣押住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1章 夏天的风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管家领命前去调查,过后几日并未得有用的消息,在卧房的桌畔弯腰与气色凝重的主子报备过,就在他示意下匆匆走了。 韶正仪正对着桌上的一纸婚书发愁,握笔的手悬停在“女方”下边的空白处,始终下不了笔。 这时已休养得当的姬蔓荷午睡起来了,内间窗户关着,她便借外屋涌来的一点光亮笼好纱衣,缓步走到他身边,用瘦得发白的手轻轻捏一把他的肩头。 “醒了?”他鼻腔里呼一道长气,也不纠结名字问题,不耐烦地搁了笔就要出门。 姬蔓荷自顾在桌边坐下,看着婚书里男方的手印名字都已备齐,唯独差一个女方,这时候也有些好奇,当即低语一句:“她是谁?” 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的韶正仪顿了顿,抛下句“你管不着”,随后扬长而去。 这天又是她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过了。 与她无关的婚期将近,姬蔓荷数着日子挑了个黄道吉日定下出逃计划,她要出去找慕容小迟,劝他还是放弃状告韶成礼的计划,毕竟上到皇帝允成,下到韶正仪这个半途空降的监察御史都与他有勾结。 是夜,她偷偷打包好了潜逃的小包裹,正要去屏风后边换上夜行衣,平日没有人行经的外走廊却突然热闹起来。 她停下解衣带的手,不情愿地想起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他成亲了。 姬蔓荷颔首理理情绪,深深吸一口气,只能接着卸下外罩,取来夜行衣套上。 房门外的喧闹越来越近,近到一帮醉汉撞门而入,扶着同样酩酊大醉的新郎官就要闯进里屋来。 她生怕被发现,忙往屏风更里边的墙角缩去身子,等到韶正仪让管家赶了那方人走,房门一锁,姬蔓荷便听那男人的粗重呼吸越来越近。 他来了,在床榻边找了一圈,甚至连床底下都搜索过,始终没发现她就在暗影的角落里躲着。 耀眼的红色多么妖娆,映衬得他俊俏的外形更加耐看。 “我在这里。”最后姬蔓荷实在憋不住,主动吱声引他到了角落来。 不知所措的韶正仪顿住脚步,俄而才迈开大步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揪了揪她的黑衣裳,不客气地质问:“你说你又要闹哪出?” 她撇下视线,也动手往他臂上狠狠拧一把,嘀咕着:“你穿的又是什么?” “你还不明白!” 韶正仪简直要疯了,紧紧凝视着她被暗处灯火渲染成迷的脸庞,千言万语都化成了灰烬,最后只出口一句:“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全部。”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抱紧她,抱得姬蔓荷喘不过气,从他臂下穿越而过绕到背部的两只小手跟打鼓的锤子一样,使劲落在他身上,哭着问他:“可你为什么要与他们那些坏人站在一起?我背上的伤有多痛你知道吗?” 她哭了很久,始终不得他的回答,却先得他温柔覆盖上来的吻,吻得那么细致,在她试图避开的时候又用上片刻的霸道。 “今晚洞房!”他松开被她咬痛的唇舌,喘息间如此说道。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2章 夏天的风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被他拉扯着披上一整套的新娘喜服,就要带她出门时,姬蔓荷猛甩开他的手,杵在原地怨念道:“你跟别的女人成亲,跟我洞什么房?” 韶正仪气呼呼地站在那儿,双手叉上腰,等气喘匀了才说道:“你跟我来!” 随他去过一遍喜堂,姬蔓荷这才发现华室内灯烛明亮无比,林立的仆妇低眉顺目,气度和蔼地注视着她,待她走近了齐纷纷地欠身行礼,尊称她一声:“夫人。” 满屋的璀璨光景让她的瞳孔都开始放大,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的喜事是为她一人而办。 韶正仪微笑着向她摊开手,直到那只小爪子放到他的掌心了。 “以后的风雨,我们也一起走。”他牵着她的手,一起拜在红灯喜烛前,拜完了就要赶着入洞房去。 但是这女人偏要跟他闹别扭,他费了大力气才把不肯就范的姬蔓荷扛到没有喜被的榻上,但因为她的伤而不敢在今晚强行撕扯衣物。 这可真难为了他,韶正仪居高临下地盯着总是要起来的女人,先是用颇为威胁的口气说道:“你再不乖乖躺好,我就把你送到大牢里去,到那里再办了你,到时候你求我都没用。” 姬蔓荷不吃这一套,试着动一动被他坐住的双腿,无能为力之下,强硬地回应:“大牢里刺激着,什么老虎凳,铁木马你倒是快送我去!” 这招不行,韶正仪言语上没能胜过她,就动起手来,唰唰两下就抽出她的腰带,往不远处的小桌甩,那一端头就跟活的一样精准地缠在剪刀的把手上,咻一下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用剪子先是往她衣襟下手,但那儿离脖颈太近,又刚好本来就有个伤口在,于是不等她阻挠就先放弃了,转而从她裙摆开始裁。 姬蔓荷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捣乱的手象征性地挥两挥就缴旗投降,咚一下摔在鬓边的象牙席子上,接下去任由他胡作非为。 受他消磨本来就是件快习以为常的事,不过今晚似乎又有那么些不同。 韶正仪适当把控着节奏,让她伤口不犯疼却还能尽情享受到那阵蜂钻蝶采的乐趣,喉间的口水都快吞没了,可是依旧觉得内里火烧得那么热烈。 她神智还不清楚,不断喘息着的韶正仪抱着她翻个身,让她软软地伏到自己胸膛,趁机问她:“这半个月去哪儿了?我动用了那么多人手都没找到你。” 姬蔓荷汗哒哒的脸黏在他坚硬的胸肌,随他呼吸起伏,张着喘气的嘴也开始一开一闭,羸弱地说着:“我在董姐姐的小茅屋里。” “跟谁一起住的?” “我一人。”她迷离的眸光闪闪,直视着床帐外的光影出神地念起,“真的好孤独。” 他心疼,双臂揽到她背上,嗅着她的额发呢喃:“不会了,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她顿默,俄而呢喃:“我好恨。” 她的仇恨他能懂,韶正仪抚着她肩背的手挪到脑袋上,说道:“你父亲没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3章 妈妈是特工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说什么!”她惊坐起,诧异问道。 韶正仪看她反应,笑呵呵地爬起来与她面对面盘腿坐好了,认真解释:“这事说来话长。” 时间返回到年初,就在京城郊外西山深坑底下的洞穴里,岱钦与诺良远打开那道石棺,里边的女尸很快冒出了大量的水汽。 随之就是一阵骇人的地动山摇,吓得这俩闯入者很快就往外逃了去。 大量的碎石灰尘从逐渐开裂的洞壁上落下,沙沙响着落到石棺盖子表面,还有的掉进了团团涌出的水汽里。 “咳咳咳咳,妈的,总算出来了。”有个女人的轻声咒骂伴随着她呛灰的咳嗽响起在不大的石窟里。 一只修长的手猛地从里伸出,并攀在石棺边沿,借此支撑起僵直的身子,慢慢地,扛着满身的灰爬了出来。 查录美盈坐在地上透了会儿气,又拿沾满泥浆的手往脸上摸摸拍拍,确认自己已经自由了,赶紧把散在额前的乱发往后脑勺拨,眨两眨睫毛黏在眼皮周围的大眼睛,兴奋地跳起来猛跺脚,暗忖道:“要不是当初未雨绸缪,设了个套给岱钦,我查录美盈就真要被那死人困在这里一辈子了!” 她出了这道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找姬孤山算账。 掰掰手指头数数,自被他骗了入石棺,已经有好多年了。 当年生下女儿后,为他要娶公主的事一气之下随军去了加布罗草原散心,哪里知道中途遇到查录康乐带领部队在中途埋下的陷阱,全军覆没不说,更是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彼时年岁应该不小,但是样貌仍旧维持当年风采的查录美盈重又站回阳光底下,仰头细嗅清爽空气的芬芳。 还未等她尝够新鲜,腰间别着的定位仪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是时空管理局总指挥部的信号,她不耐烦地往胸口处的兜袋摁一下,通讯很快连上了。 那头机械一般冷冰冰的声音质问她为何消失了如此之久,查录美盈若无其事地回道:“出了点问题,再给我点时间,很快就能把莫特利的骗子给抓回去。” 沉默一阵,那方答应了,但补充道:“莫特利三世设置的蓝石自爆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所以你的任务除了逮捕兰斯,找到蓝石之钥作为呈堂证供,还包括在细尔罗被毁灭之前中断自爆程序。” “遵命!”她对空做个军人敬礼的手势,得了任务后便能先放下姬孤山这死人的仇,先寻往细尔罗。 她往身上的装备检查过,各项性能都还正常,于是紧急调遣了自己手中的备用支队到达西山深坑处,集结完毕,在她训话之后便一起向西出发。 去的路上,查录美盈指挥好手下伪装成西行的商队,骆驼马匹列成的队伍壮观得很,蓦然让她想起十年前在被岱钦押去西域的路上,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榆河村里。 也就是在村子里她发现了地外文明早在远古就拜访过这颗蔚蓝星球的痕迹――村子中央的巨大樟树绝非自然繁衍,那是受过宇宙γ射线照射产生变异的畸形产物。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4章 妈妈是特工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她用随身的仪器测算过这颗樟树底下断枝形成化石的碳十四半衰期,所以才好确认榆河村的发源起始于石器时代之前。 本来这事对她这个特意恶补过地球历史的α星人来说并不算稀奇,只是难得亲身来一趟,查录美盈还是觉得亲眼所见才是震撼有余。 出生于23世纪,从小徜徉在星际之间,在各种枪林弹雨里磕着子弹长大的代号ARF特工某天接到她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任务。 这是她被招安进时空管理局的头一月,长着浓密大胡子的老头特意找她到了云端之上的办公大楼里。 “叮” 电梯门平缓地开了,她看都不看守在门口的一帮安检,手往后利索地掏出两把枪扔给他们,自己只顾踏着笔直的路线往巨大玻璃门后的宽敞办公室里走。 这间视野最棒的办公室四面围墙几乎都是用通透玻璃做的,她一眼看穿楼外云海翻腾的景观,视线偏斜,就打量到月牙形的办公桌后负手立着的中年男人。 “派克您找我?”她坚硬的牛皮靴子咯噔踏好最后一步,便停了下来,一张正从稚嫩转向成熟的青涩面庞自信地对着领导笑。 派克听到她声音便转了身,勾勾嘴角算是礼貌性回以笑意,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尤里当初向我保证过,你会是个可用之才,所以我才决定破例拉你进了执行队。” 往事重提总是很辛酸,查录美盈想想当时差点被驱逐出α星的场景,此时只能尴尬地回道:“我没忘记是您的提拔,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库克鼻子里哼气,听不分明是在说“嗯”还是在说不屑的“哼”,他那张被胡须包围的干燥嘴巴张不大,从而说出的话总有点闷,闷得她听了总是很难受。 “所以这次是你立功的好机会。” 好机会? 她心里暗笑,什么好机会,明明就是管理局没人能搞定的棘手案件而已。 在来的路上,她就听万事灵通的爱尔小姐说了,最近α星最富盛名的商企被人敲诈,庞大的资金一下子就蒸发得无影无踪。 犯罪调查科去过之后这件案子就转移给了时空管理局,理由是罪魁祸首潜逃于各个时空,不属于当局管辖范围。 过去,调动人员进行时空大搜捕不是没有过先例,然而这次有些特殊,罪犯是早就臭名昭著的莫特利家族成员。 库克还在桌子那边唠叨,讲些她听不懂也不屑听懂的伟大道理。 “所以,你这一去,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把莫特利家族成员尽可能地抓捕回来,并且还要有证物,还有,被他们骗走的资金,最好也能找回来。” 领导一句话总是听起来简单,查录美盈蹬着靴子咯噔咯噔地从办公室出来了,她伸手抓一把冒烟的脑袋头发,鼓了腮帮子呼口气,立马给尤里打了个电话。 “库克派我回25世纪的地球抓人,我该怎么办?”她进电梯前哀怨道。 那头的尤里倒是乐观,立马回应:“小妹别慌,我陪你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5章 妈妈是特工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时空管理局门前的升降平台慢悠悠地落到她眼前,顺带送来牛仔开衫、牛仔裤,外加一副茶色太阳镜的复古装扮男人。 “尤里。”查录美盈泄口气歪了头与他打招呼。 一头茂密棕色短发的尤里带着与她如出一辙的,十分自信的笑站到她面前,厚实的大手有力拍在一起,又往她嘟起小嘴的脸上捏捏,说道:“说不定这次会是个契机,毕竟能进管理局不容易,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也是。” 她懒懒地嗯一声,很快挺直了脊背原地跳了几下,恢复以往的活力,与他边走边讲道:“你们特工出任务的时候都要注意什么?” “注意,不是‘你们’,从半年前开始,就已经是‘我们’了。”尤里竖起食指晃在她面前,让她笑嘻嘻地拍了回去。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会儿,查录美盈受他指点也得了些十分有用的技巧。 陀螺塔最顶层的咖啡餐厅,人声喧哗里,一只削尖的铅笔在素白的活页便签上唰唰快速写着。 查录美盈嘴里念念有词,手写又飞快,目光随她记下的那些穿越攻略在一页纸宽的距离内来回滑动着,根本来不及停下休息片刻。 一只灰色的托盘轻轻放到了她余光能瞧见的桌面上,她总算舍得抬头,瞧见是尤里拿来了食物。 他另一只空手把摘下的墨镜挂在胸前的兜边,露出的眸子里有着迷人的栗色,并问她:“有没有兴趣共进午餐?” 她笑笑回应:“这是最后一顿了吧?我晚上整理整理就要出发了。” “这么急?”他笑意变得无奈,拢拢牛仔衫就慢吞吞坐到她对面,无趣地用勺子拨着夹了牛肉的面包。 “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不用陪我,再说你也来不及向库克申请。”查录美盈一句话没说完,就让他递来的面包堵住了嘴。 尤里的神情变得严肃,口气也认真许多,说道:“还记得刚入管理局的第一天你向我保证过什么吗?” 她眼珠子往右上角瞥两瞥,想了三秒终于记起,一口咬断面包之后囫囵说着:“不能和队长太亲密?” 他扶额叹口气,纠正她:“是绝不脱离尤里队长单独行动。” 与她说了半天,这个姑娘还是照旧听不进去,面包吃了半个被她扔回餐盘,从活页上顺手撕下记了攻略的便签,就起身匆匆离开。 这次的任务查录美盈志在必得,就连在公寓里整理行装时满脑子都是到了目的地后,她该怎么做。 “首先找到细尔罗的方位。”她赤脚踏在堆满衣服的地板上,踮起脚尖一跳一跳地往空处落脚,并碎碎念任务流程。 “然后,伪装成城中居民。”她漫不经心地念着,往衣服堆里看中哪件就用脚尖勾起,然后小腿一甩,精准地扔进了行李箱。 “最后,混进皇宫,找到蓝。” 这时通讯机响了。 被打断思绪的查录美盈很不耐烦,听到尤里说自己已经向库克申请到了同去抓捕莫特利家族成员的机会,更是差脾气上头,在他再三叮嘱要等他来了再行动后,连行李都不带了,立马揣上几把枪,紧急出发。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6章 妈妈是特工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搭载她一人的时间胶囊被裹进巨大冰冷的机器里开始旋转加速,查录美盈静静地平躺在倾斜的仓位,很快迎来了短暂的空白期。 穿过虫洞是一场极其危险但又值得体验的冒险,在光速下,她甚觉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好像要散开但又会在极限处突然聚拢挤压在一起。 来来回回,直到强烈的震动伴着她耳边的一声巨响来临,查录美盈知道,自己穿越成功了。 胶囊的弧形门在阵阵白雾水汽里顺利开启,束缚她的气压与安全带也终于松开。 查录美盈双手掰到门边勇敢地跳了出去,在时间胶囊自动消失之后,试图往光线明亮、空气洁净的室外观察,水雾渐渐散去,一束阳光直射而来,照得她眼角微微闭合,却还是能瞥见外边美丽壮观的景致。 头顶的天空是蓝染的透净,脚下则是或松软或结实的沙地,除此之外,要说还有没有暴露在金黄阳光里的物体,顶多只能算上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攫取水源的沙漠植物。 她睁大眼睛,原地转着圈地将方圆极目能见的地方看全,满是除了沙子就没有其他东西的热与荒芜。 那张记有攻略的活页纸还在她口袋里,她赶紧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出来瞧瞧,哪知因为穿越途中水汽太大,纸上本就很淡的铅笔字迹早就模糊了。 她对于书面知识点一向都表现出记性不太好的特性,所以只隐隐约约地记得,地球上有这样的生存环境,可能叫做沙漠。 在她土生土长的α星上,人工开辟出来的绿色生存带是没有‘沙漠’这玩意存在的,她只在博物馆的拟真体验馆里玩过一趟,所以知道身陷这种极端环境,首先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寻找到水源。 “这上哪儿去找水?”她只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开始有些迷糊了,拔腿走两步,却是两条小腿都不知不觉埋在流沙里,整个人已经渐渐往下沉。 “不好!”查录美盈这时才醒悟,自己正在被可怕的沙子“怪兽”吞噬。 沙子从膝盖没到腰只花了一小段功夫,眼看着她这个菜鸟特工还没开工就要亡命于异时空了,查录美盈试着解绑腰间的收缩绳索,但是流沙聚拢的速度实在太快,手一放到腰,立马就被埋了半只进去。 她的呼吸在这时候也变得困难,胸腔处被流沙压迫地无法起伏,断骨的疼痛袭来,只差那么点就要将她整个人捏碎。 这种要命的时候,她才想起有个同伴的好处,可是这时候再后悔可能也来不及了,她仰起脑袋,试图不要让沙子钻进鼻孔,幻想着尤里会突然出现,就像五年前,她在坍塌的废墟里就要绝望的那瞬间。 那瞬间…… “快拉住我的手!” 突然在她耳边有个粗犷的声音疯狂拼命地嘶吼起来,中断她的回忆,拉扯她回到现实里并睁开覆满沙灰的眼皮,看到有个身穿古代盔甲的男人趴在流沙边上,伸着他麦色的粗糙大手,极力往她还未曾被掩埋的那条手臂够着。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7章 妈妈是特工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一个迷路的将军与一个差点丧命的年轻女人,相互搀扶着,狼狈地走在沙漠里。 受益于平日有素的训练,即使受了重沙的压迫,查录美盈的腿脚还是能走动,并且灵活自如,不像被搭在她肩上的这个男人从一场大难里救出来。 他原本体格就很健壮,又是套着铁打的铠甲,查录美盈扶着他时都有些吃不消肩头的重压,几乎走两步就要软一下腿肚子。 “你放开,我自己走。”他感知到她的不易,还没走出多远就嚷嚷着自己来。 查录美盈嘁笑道:“别逞强,我每天都要扛几百斤的沙袋训练,你这点重量小意思。” 他听了不是很相信,反驳道:“几百斤?姑娘你也太能扯了,我们军营里的女将都没谁有个能耐扛几百斤。” “你不信?行,等到了有水有粮的地方,吃饱了喝足了,我们来比试一下?”她气喘吁吁地说着,人也开始摇摇摆摆地晃荡起来,怕是再走不到头,两人都要在这片死亡沙漠里丢了小命。 太阳落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原本燥热的空气渐渐开始变得冰冷阴暗。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查录美盈的眼睛被黏腻的汗液糊得看不清楚前方是个什么地方,最后眨了两下,再也坚持不住,轰隆倒在了沙子里。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是祥和的,耳边隐约回荡整齐有力的操练声,目所能及是她只在史书上见过的房间摆设。 旧式的床帐、印花被褥、床边的暗红色木制脚踏,还有脚踏上放着的一双布鞋、一套叠整齐的衽衣,外加她自己的皮靴子。 她看看身上的T恤还在,只是夹克衫被脱下同是整齐叠放在床头,想了想也许自己被什么人家救了,但是听外边一堆男人铿锵有力的呼喊此起彼伏,又觉自己进了什么训练营。 下床的时候到了,她低头往手里的现代夹克与脚边的古装对比来对比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入乡随俗”。 衽衣她是胡乱套在身上的,哪边盖在哪边之上也没个人与她来讲清楚,所以查录美盈一急,直接把外罩当成浴袍,腰带在身前打了个蝴蝶结就大大咧咧地出门去。 与她迎面擦肩的士兵都忍不住窃笑,看看她的着装,再看看她的头发,也有看见她之后不笑的,那就是高阶的军官来盘问情况。 凶神恶煞的军官拿刀子往她身子两侧垂摆的衣裙拍两拍,确认里边不曾挂着刺客会用的暗器,俄而转了狐疑满满的眸子,对准她的一言一行,问道:“你怎么混进军营来的?” 查录美盈轻描淡写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光冲这态度,军官的眼神里燃起一把火,登时怒吼道:“放肆!都护府重地,岂敢容你一个女人撒野!来人把她绑起来押进地牢候审!” 周围的散兵领命,端着矛枪朝查录美盈冲过来,这种危急情况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经验丰富老道得很,虽然自己身手足以撂倒 他们,但她还是秉持着“能用逃跑避开的麻烦坚决不动手”的行事准则,立马撒丫子往能逃的地方躲。 不过还没跑几步,却咚一下撞上个庞然大物,还听他笑着问道:“不是说能扛几百斤吗?怎么这点麻烦都对付不过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8章 妈妈是特工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听这话讲的意思,后退几步便稳稳站住的查录美盈不仔细看就知道,定是在流沙中冒死救了自己的那个男人来了。 果然是他,而且在场的军人,甭管绕在她身边的,还是远远站岗的,都齐齐地向他单膝跪地行礼,并高呼:“见过姬大将军!” “将军?”查录美盈不解地念叨一声,随后才想起,在这个时代,将军在武将中的地位堪比库克那老头在管理局的那层水平。 面前这个男人浓眉大眼,神采奕奕不说,嗓门还是如低音炮一样浑厚有磁性,他就是用这样饱满的嗓音,调侃她:“怎么?知道我是谁就怕了?百斤姑娘?” “百斤姑娘?”她诧异笑道,以为自己听错了,哪知又得他重申一遍:“就是叫你‘百斤姑娘’。” 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她在来的路上说过的,她能扛起几百斤重物的话。 查录美盈哭笑不得,不客气地质问他:“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计较我说什么?” 他却微扬起头,居高临下地藐视她,嗯一声算作回答。 她抿嘴咬牙,缓缓竖起中指,以此回以自己的鄙视,但他不知道这意思,立马用大手掰住她的中指,稍稍用力往外掰,有要掰折它的趋势。 查录美盈浑身的热血在他近似挑衅的举动里开始沸腾了,不等他再有任何动作,抬脚往他脸上踹,但被他轻易闪躲,并且另一手拢住她腿,把它箍到自己肩上放不下来。 她还踩在地上的脚尖扭旋半圈,立刻带动腰身也转起来,飞起一腿,这下当真甩到了他的脖颈。 他吃痛,暂先放开了对她的所有控制,歪一歪脖子,笑道:“有两下子,再来!” 两人就这样杠上了,一直打到查录美盈吃不消为止,虽然没有吃亏的时候,但最终还是输在体力上。 她连连后退,双手撑在腿上猛喘气,不时往地上呸着嘴里的苦水。 那方若无其事的将军收回拳头,扭扭腕骨,好似兴致刚开还没斗得尽兴,往后如弓弦拉满似的退开一段距离,终于在某个点突然抬拳飞身冲出,大块头直奔她而去。 查录美盈感知到前方又有攻击,面朝沙地的脑袋也不抬起来,就那样喘着气,等汇聚到鼻尖的汗水聚成一滴,再也挂不住,突地掉落下去,撑在腿上的手当即拽开碍事的衣摆,从长靴里抽出一把迷你的女士手枪,高举起来对准了冲到面前就要出拳的男人。 一切都完成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 姬孤山的大拳头没有继续砸下去,缠着白色覆带的指背正好与枪口接触到。 查录美盈不知道他懂不懂这玩意的威力,但是感觉到那阵伴随他而来的呼呼风声没有了,心想应该是起了作用,这才敢抬头看,谁想就在那瞬间,举枪的手腕忽被他绕过枪口的手死死捏住,力道之大致使她连扣动扳机的劲儿都被堵在腕骨处。 等到手枪咔嚓落地,她亲眼看到这男人的铁靴猛一下踏上去,抬脚后,坚硬的枪身已成齑粉,随风散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29章 妈妈是特工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怎么了?怕了?”控着她手腕不放的姬孤山开始朝她发难,把她虚脱的身子拉扯起到半高的空中,另一只手就捏紧她的脖颈试图让这个姑娘向自己求饶。 查录美盈咧嘴直喘气,她明白这样的威胁是有何用意,还是秉持着自己那有些鸡贼有些懦弱的行事原则,连忙恳求道:“将军将军我错了行吗?” 姬孤山不依不挠,仍旧问道:“错哪儿了?” “不该对您说谎话!”她悬着的双脚乱踢,双手使劲掰他捏在脖子边的虎口,模样与可怜求饶的语气都好玩极了,看得周边的士兵一通捧腹大笑。 他们看得欢乐,但是查录美盈却难过得已经要哭了。 不说她才十七岁、还没长结实的自尊心被这样的笑声声声划伤,而是被掐脖颈的场景一如十年前,她在废墟里亲眼目睹的罪恶。 那时候α星的局势还很动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谁来接管上一任留下的烂摊子这一问题,于是无人看管的贫民窟在夜雨里任由罪恶之手烧成了灰烬,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将她藏到倒塌的墙体下,自己却生生被打砸抢烧的恶贼无情掐死了。 夜雨中的这一幕,姐姐锤打恶贼的手终于无力地落到身侧那一刻,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阴暗的回忆像啮齿的老鼠,总是会在磨尖了牙齿后来啃噬她的心,而且耳边这群士卒的笑声听起来多么讽刺,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深埋心底的仇恨就在一瞬间爆发了。 姬孤山大概没想到自己的无心玩闹会招来她如此大的反应,捏住她脖子的虎口被指甲硬是划出四道血淋淋的抓痕,疼得他只能放手。 但是这女人没了束缚却还要追上来与他拳脚相见,明明知道打不过他的。 他不能理解,就想观察她是不是中邪了,可是往她血红的、满是仇恨的漂亮眼睛仔细注视一回他就再也走不动路。 查录美盈抬拳要送他致命一击,刚好这男人傻愣在原地做靶子,直到拳头狠狠砸在他卸了盔甲的腹上,她抬头看他反应,却见这人忍疼还要挤着眉毛冲她笑,顿时轮到她开始想不清楚,开始发愣。 他单手捂到中伤的腹部,轻咬两排品色的门牙,嘶嘶吸气,却还是不忘翘起两边嘴角,与她问道:“我惹恼你了,恨不恨我?” “你说呢?”她往后蹦退开,直到能一眼看全他将近一米九的高大个,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他一弯腰,遮下来的影子就能把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姬孤山往她那儿伸出粗糙起皮的大手,勾一勾布着几道伤痕的食指,似在勾引她去哪儿。 查录美盈狐疑地瞅他好几眼,无言间就被他缠在指头上的,那根无形的线给引去了僻静的几间砖房门前。 “喏,你不是恨我吗?我就给你个机会报仇。”他一手推开门,神秘兮兮地往里藏,停步在外的查录美盈自然是有这个好奇心的,于是在他就要合上最后一点门缝时,抬脚踹开,大喝一声:“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0章 妈妈是特工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等她进到屋里成了瓮中之鳖时,姬孤山毫不留情地用擒拿术把她反手困到地毯上,任她骂骂咧咧地挣扎再挣扎都不曾放手。 查录美盈陷在困境里无望逃脱,这时候才想起尤里的好处,忍不住嗷嗷地哭出来:“尤里快来救我!” “尤里是谁?你还有同伴?”他听了却是好奇满怀,终于放她自由,但也仅仅局限在他们脚下这块圆形的波斯地毯内。 她一屁股坐起,拿小小的,透着月牙白的手揉揉哭红的眼睛,没好气地回复他:“我男朋友不行?” “男朋友?”姬孤山虽然不懂这是什么说法,但是有个“男”字,还有个“朋友”,加在一起估计不会是顺他心的意思。 他口气也不好了,问她:“那他人呢?让我逮到,看我怎么教训他。” “你教训他,你教训他又是干什么?”查录美盈不知道男人也是会嫉妒的,更不会知道这个叫姬孤山的年轻男人很会动歪念头。 盘腿坐在她对面的姬孤山又是神秘兮兮地笑,让她不明所以,伸手就撩到他脸上,扯他嘴角那块儿的皮,扯红了还消不退这股笑意。 最后她没忍住,一下子跳起来冲他骂道:“你有病?” 姬孤山注视着她,嗯一声,随后说道:“你知道该怎么治我的病吗?” 她呆住片刻,不等反应他的话,这男人就站起来,像座山一样的身躯靠拢她,并把她抱到自己怀中,硬是搂着挪到了床帐里边。 从窗外吹来的风拂得帐子鼓起又落下,沾到她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手时,让她五指狠狠揪住。 被他压在身下的查录美盈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做足抵抗却还是败在他强有力又极具技巧的控制之下。 月牙儿在天边升起,暮色降临窗头,房内没有人点灯,黑暗中只听金属咔嚓一声磨响,床边燃起一小团蓝幽幽的明火,伸到火焰里的烟头很快烧成了发光发亮的橘红色。 “呼。”她吸口烟,疲倦地吐出尼古丁颓靡的雾气,一丝不挂地坐在边沿,脚丫子交叠着搁在凉悠悠的实木脚踏上。 那磨得她快要脱皮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伸过来,一下子就抽走了她夹在两指间的香烟。 她现在很讨厌他,讨厌的快要死了,可他又来抢夺自己最后一点慰藉,顿时暴脾气冲脑,狠狠把手里的复古火机砸到地上,爬回帐子里要找他脖颈掐死他。 姬孤山把烟往鼻间扫一遍,被这呛人的味道刺激到,猛咳几下就知道这东西不是个好玩意,于是顺手摁到墙上。 哪知这女人寻着烟头的光亮扑过去,没扑到人不说,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墙壁,黑暗里响亮的一声“咚”过后,她就摔到了枕手平卧的姬孤山怀里。 姬孤山因此笑了一阵,空余的手给她肿起来的脑门一角揉到不再犯疼,便轻轻捏住她圆润的肩骨,慢慢摩挲到肌肤光滑极富弹性的手臂上,就这样来回抚摸着,权当给她的无言的安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1章 妈妈是特工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一撞,可把她撞得老实多了。 查录美盈眼泪还没出来,就先感受到脱皮严重的粗糙大手带着满掌心的温度捂到她脑袋上,捂来捂去,他还不断问她:“是不是这儿?是不是那儿?” “正中!”她趴在他胸膛上,没好气地使唤他,忍不住碎碎念起来,“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昨天我就不应该让你救我,我不跟你来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笑得直喘气,故意问她:“什么‘这种’,你说明白点。” 这分明就是被吃干抹净之后还让擦嘴的调戏,查录美盈张嘴狠狠咬在他肩膀,想要咬疼他,最好是跟她几个时辰前那样,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那种疼法。 说起来可真疼啊,她咬不动他的肌肉,自己小腹倒是先抽搐起来,害她浑身都冰冷冰冷的。 姬孤山摸到她蜷缩起来的身上一股冷汗,立马紧张了,抱着她东揉揉西揉揉,揉到腰窝上才缓解一些情况,可是还是治不好她的痛。 没了办法,他捡来乱丢在床边的衣物,一件一件仔细给她穿好了,自己再披上夏天穿的薄衣,冒着夜里的寒冻亲自去把随军的大夫拉到他房里。 枕过脉,大夫紧皱的眉头松开,转身答复旁侧的大将军:“这,姑娘没事,只是来葵水了。” 查录美盈蜷在那儿,疼兮兮地问道:“什么什么水?” “就是,每个月姑娘家都会有的经潮。” 他这么一解释,查录美盈倒是明白了自己刚好来例假。 大夫退了后,烛光摇曳的屋里又只有他俩,她勉强爬起来将捏紧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可他就是不躲,任凭她闹够了,就抱上她脸挨着脸睡。 “你放开我。”她委屈地哭着,让一个欺负自己的大混蛋占了便宜,这下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尤里了。 姬孤山欣畅地呼长气,仍旧笑呵呵地往她肿胀未消退的脑门亲一口,亲得她肩头泛起麻痒,因而极力想躲开。 他够不到,就换了一种方式,照样把她挑拨得浑身颤颤不已。 “你这是犯罪!我有权逮捕你,把你送进监狱!”避不开逃不了的查录美盈只好如此威胁他,可是在姬孤山听来这话未免太过愚蠢。 他讪笑道:“如果我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困你一辈子,刚才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话毕,还勾起食指往她鼻梁上刮。 她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在这人面前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冷静。 姬孤山察她发怔的面庞,笑道:“你跟着我,我想我也有能力保护得了你这小身板。” “保护?”她不屑地苦笑,“你伤害了我,你知道吗?” 他一点没有羞愧地回应:“可我是认真的。” “你走开!”她受不住这人的自以为是,又想起尤里的好来,打定主意要离开此地,赶紧回去找他一起继续完成这趟任务。 但是姬孤山不肯放她走,硬是用自己的身躯压住她,压得她大声哭出来,哭的嗓子也喑哑。 直至第二天晨明,外边整队操练的脚步声又响起,她穿好自己来时的衣物,往夹克的内层里掏出另一把手枪,愤愤地把子弹掰上膛,就风风火火地闯到姬孤山带兵训练的现场,照着他面门就是一枪。 枪声落了,可是姬孤山却毫发无伤,她颤抖的手没法对准他,因为不远处,被绑在石柱子上的男人她多么眼熟。 “尤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2章 妈妈是特工1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大概是急着追她来了这儿,连身上的牛仔衣服都没换,查录美盈看在眼里,愈加觉得自己真是太任性了。 “尤里!”她收起枪,想要绕过姬孤山的阻挠狂奔到被绑住的尤里身边,但是聚集起来的士兵挡在她面前,一根根尖锐的矛枪与刀子甚是骇人,分分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那头的尤里也发现了她,冲她疯狂喊道:“快走!别管我!” “别傻了,尤里,这次我不能再丢下你!”她扯开嗓子回应,边试着往左走,又往右走,无论她往哪个方向避退,冷兵器的矛头都实时指向她,不曾延迟过一分一秒。 踩在高起石台上的姬孤山威风凌凌,抱着手看她在沙地上与自己手下对峙,良久独自往身后的石柱子走,一直走到尤里面前,打量他满是戒备仇恨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就是她什么朋友?” 尤里竭力保持冷静,注视着姬孤山,试图从他细微的眼神变化里找出他的破绽与弱点,但尝试多次,还是没能捕捉到有用的讯息。 这个穿着盔甲的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内心?尤里不禁暗里紧张,想自己工作多年,对罪犯证人甚至是上司的动态心理都能揣摩个一清二楚,哪想今日却遇到个有力对手,这人看起来不设防,但尤里就是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突破口。 姬孤山倒是率先察觉到他的不安,轻笑道:“别看了,你这招都是我们中原军人玩剩下的。” 尤里心口一紧,捆在身上的铁索跟着他微微颤抖,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他现在力所能及的,也就是努力维持气势,向姬孤山警告道:“我警告你放了那边的女孩,她受时空法保护,伤害她你们可是要被逮捕的!”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姬孤山回首看一眼寸步难行的查录美盈,“从昨晚开始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裸的挑衅像是一把刺锥痛了尤里的心,他愣住片刻便变得如此狂暴,发了疯地要挣脱铁索,嘶吼着:“她才十七岁,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十七?”姬孤山有意重复道,“我十七岁的时候家里就急着给我操办婚事了,对方是个十四岁的姑娘。” “你们这个时代真是太可怕了。”尤里充血的眼睛在低压的眉头之下溢满了厌恶与仇恨,还有他难以平复的心情,都在告诉姬孤山,他和那个十七岁的姑娘有些反常。 “你这个人我不是很懂。”姬孤山说着就朝查录美盈的方向比了个手势,阻拦在她面前的士兵立马收起武器,为她让开一条路。 查录美盈狂奔到石台上,并将尤里挡在身后,昂首挺胸地直面孔武有力的猛将,就算他的影子遮天蔽日,这时候也难以喝退她誓死救出自己同伴的决心。 这一切,姬孤山看在眼里,也能感受得到。 “其他事先不说,我现在很感兴趣的一点就是,你们两个,到底是何方神圣?光从你们的穿着与惯用的武器,我都可以当场判决你们是妄图刺探中原军情的异族奸细,所以最好跟我说实话。”姬孤山放下环在身前的手臂,转而将挂在腰间的佩剑拄到地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3章 妈妈是特工1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我说实话你就能放了我们吗?”查录美盈这一问引了尤里担忧的喝止,也引姬孤山哈哈一笑。 两人反应不尽相同,这让她产生些许困扰,回头看看尤里的脸色,又转而向姬孤山投去困惑的目光。 “这要看情况,如果你们两个真是奸细,今日你们就别想逃出这片石台,懂了吗?”姬孤山特意微耸眉毛,向张嘴说不出话的姑娘颔首示意。 查录美盈心知自己不是来刺探军情的,问心无愧得很,回答他的气势很甚,抑扬顿挫地回道:“你的军情跟我们无关,我们要找的地方叫细尔罗,有批臭名昭著的罪犯还等着被抓去时空法庭接受审判!” 姬孤山听此,不屑地笑道:“你确定是你去抓人,不是人家来抓你?”,说着还用食指点她脑门的肿块往后推,推的她站不住脚,不禁后退一步。 她眼神往左右乱晃一阵才回过神来,颇觉不可思议,眼睛睁圆了委屈地反问:“你看不起我?” 他又是微扬起头,鼻孔一张,呼出一个“嗯”字。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她差脾气又开始作祟,促她猛地拔枪对准了姬孤山的脑袋。 幸是尤里清醒,当即喝止住她:“把枪放下!别忘了时空法,你不能对罪犯以外的人开枪!” 查录美盈气得手在发抖,枪身跟着她嘎啦嘎啦得响,但是枪口之下的姬孤山异常淡定,他微笑着一歪头,冲她说道:“听见了吗?你不是受那个什么法保护吗?也应该遵守它不是吗?” “放下它,别冲动。”尤里忘记自己还身处险境,全身心都投入在诱导她冷静这事上。 就像半年前,夜雨中,他在雨幕包围的小巷子里找到脚踩满地恶徒的她,她小小身躯竟能扛动沉重的机枪,把火烫的枪口对准十年前烧毁她家园、害死她姐姐的仇人。 尤里知道她的仇恨,但当时还是一名刑警的他不能够看着这个姑娘任意妄为,只能像今日一般,想要耐心地把她劝下。 “而且你要清楚子弹不能浪费在额外的事情上。”此时还被绑在石柱子边的他自己也跟着冷静下来,面对姬孤山,面对石台底下一队随时待命的,虎视眈眈的士兵,尤里在加速清醒。 但是查录美盈不能,自从给姐姐报了仇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像眼前这个穿盔甲的男人一样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理智完全下线,并且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姬孤山看她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正要开口,她就奋力嘶喊道:“你别说话!再说话小心我现在就打爆你的嘴!” 全场顿时哑然,一个女人生起气来,程度胜似三架火炮架在耳边,让姬孤山糟心得很。 “你放开他!”查录美盈仍旧把枪高举,用枪口指挥姬孤山为尤里松绑。 “不能,除非。”他的笑容隐去,面容神情恢复了带兵时的阴沉严肃,“你们能证明自己不是奸细,否则三天之后,你们就只能按照律例,处斩。”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4章 妈妈是特工1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要她证明自己与尤里不是奸细,查录美盈觉得这事好办,当即放下握枪的手从夹克衫的内兜里掏出证件,差点贴到他脸上。 姬孤山脑袋往后仰,扫一眼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彩色照片还有英文字母,抖一抖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不懂,所以不算。” “你!”她气的差点把证件给捏折了,一眼瞪到他眼底,气的妄图用自以为凶恶的眼神凌迟他。 “还有吗?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也报以专注的凝视,深邃的眸子里有独特的魅力在若隐若现,恍惚间带走了她的魂魄,叫她突然说不出来,也逃不出去。 她傻傻地楞在原地,还是在尤里的催促下才清醒一点。 三人商议一番,最后拍板定下,由尤里领着姬孤山派去的队伍往疑似细尔罗所在地寻找,若是一个月内没有找到或者分队遭遇什么不测,都算在他与查录美盈头上,到时候留在都护府作为人质的姑娘就要人头落地了。 翌日清晨队伍出发了,查录美盈站在吊索桥口朝尤里挥手,送走他们,一转身却见姬孤山立在身后。 他整套的铁甲在穿透迷雾而来的阳光下漫射着银灰色的金属光芒,与他肩上的大红斗篷互相映衬,查录美盈看在眼里,这才开始懂得史书里描述的英雄人物到底是何等的气度与威风。 可他才不是英雄! 她一跺脚,冲他没好气地发脾气:“走开!” 姬孤山果真给她让开一条路,而后尾随她回到空场,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 查录美盈仰头四望,她突然有些想不好,接下来以自己在堡垒中的身份,她应该待在哪处比较合适。 “怎么了?不知道去哪里是不是?”姬孤山说着便闲庭信步地绕到她面前,低头与她挨近了脸问。 她反射性地要躲开,昨晚的一幕幕还萦绕在她脑海里,现时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 “大牢在哪里?”她撇开头不去看他,极为不甘心地问道。 姬孤山挺起弯下的肩头,大手摊开覆到她的天灵盖上,揉着她头发乱糟糟的脑袋说:“要是所有的囚犯都跟你一样乖那就好了。” “走开!”查录美盈听了却觉他在嘲笑自己,就像昨天他掐自己的脖子那样的讽刺,便气的一脚踹到他膝盖上。 但是他戴了铁打的护膝,震的她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懵了片刻,伤心地大哭起来。 姬孤山的铁靴噌噌地往她方向走两步,而后低了右膝盖蹲到地上,扯过自己的披风给她擦眼泪,笑着问道:“真要去牢里?你确定?干净的砖头房不住?暖床的不要?” “不要不要!你走开!”她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披风后,站起来拍拍屁股,胡乱地到处跑。 姬孤山随她逛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在她靠着砖头房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清清嗓子,问道:“那男人真是你什么朋友吗?你喜欢他?” 她斜倚着墙,脑袋一歪也拄了上去,叹口气回道:“男朋友?他不肯跟我交往,我就随口说说的,喜欢他吗?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喜欢,可是。” 她还没“可是”完,就被姬孤山一句话打断:“那就是不喜欢,以后就由我来当你那什么朋友。”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5章 妈妈是特工1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查录美盈忽地别过头去看他,半张脸红透,眼神也变得不确定起来,问道:“你认真的?” 他这次倒没有仰头张鼻孔,而是端正严肃地站在她面前,跟博物馆里的雕塑一样威武,冲她说起:“我懂这层意思,只要你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欺负你,只有我可以。” 她虽然有些尴尬,但听他所讲还是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来:“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几岁,家庭情况。” “我叫姬孤山,今年二十二了,十七岁的时候从家里逃婚到都护府,在这边守了五年,家在京城,双亲健在,家中有几个姊妹兄弟,还有上下百余口人,主宅有八百八十八亩地,外加西郊庄园三座。”姬孤山实诚地回答她,跟报备军情似的。 “停停停,打住!”她听得烦了,两手往他面前打个暂停的手势,而后叉到腰上,笑道:“你是逃婚出来的?为什么要逃?嫌人家不好看吗?” “自然没你好看,但是又比你好看。” 她顿时困惑,得他解释:“若论长相,她确实比你美得多,你看你头发不长不直,还是黄色发卷,这样就算了,连盘都懒得盘,还讲不讲德行了?” 姬孤山说着,就用五指探进她的柔密卷发底下,慢慢地让她的长发拂过指间。 她一听,本想生气,可光是看着他专注迷人的眼神,顿时就消了大半的气,噘嘴赌气道:“既然我这么难看,又被你沾光了便宜,你倒是不要求交往啊。” “可我就是喜欢你。” 他这么直接的一句话,查录美盈再次怔住了,小嘴撅着,眼睛瞅着,此时此刻不敢相信才没认识几天的男人会说这样的话。 她因此讪笑道:“你看你什么德行,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急着喜欢我,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过?” “才不是,你就是唯一,现在是,以后也是。”姬孤山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力度,几瞬间,当真要往查录美盈的心里去了。 可她摇摇头,立马直起斜倚墙壁的身子,又要到处乱走,还试图甩开他。 跟在后边的姬孤山趁此处没有闲杂人等,双手伸过去控住她的肩头,往回一拉,就带着她往角落里藏。 “啊你干什么!”她被怼在墙角,用膝盖顶他男人要害,姬孤山眉头都不皱一下。 任她胡闹完了,他仍旧笔挺地站跟前,问她:“你叫什么?” 查录美盈的小嫩手撩一把中分的发际,清清嗓子,略带苦涩的眼神往别处飘,嘴里含糊一句:“我没有名字。” 他沉默一会儿,说道:“别闹。” “我真没有名字。”她急了,眼神很快变得怨毒无比,狠狠瞪着他。 姬孤山闭了嘴,稀罕地咬住下唇一角,思索片刻,问她:“那你想要个名字吗?” “不要,你让开,别挡着我路。” “就叫美盈好了,美丽的‘美’,轻盈的‘盈’。”他说罢,冲她温柔地笑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6章 妈妈是特工1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一笑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勾走,查录美盈未发觉自己正抬头痴痴地看着他,沉浸在他温柔满溢的眸子里无法自拔。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姬孤山悠然地抱手在胸前,微微歪了头问她。 “美盈?为什么要给我取个这样的名字?” 对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就正经回答:“你想知道吗?” 她点点仰起的脑袋,视线却总是落在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看着他缓缓矮下肩头,落到她肩上的那双大手也开始滑落,一直捂到她腰间,稍用力抱起来,查录美盈就觉得自己脱离了地心引力,双脚腾空着就升到了能与他对视的高度。 她娇小的身子此刻在他手中像极了一个玩偶,是靠近他贴到他胸口,还是被摁到墙上玩壁咚,全都由他说了算。 因此她有些紧张,空余的两只手撑到他结实的肩上,交替踢着自己的小腿,急急呼喊起来:“你又想做什么!” 他招牌性的笑容亮起,又把她举高了些,而后跟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在了身上。 查录美盈与他挨的太近,几乎就是胸口贴着胸口,她的腰被他的大手揽住了,只有上半身还能动弹几下,可是无论如何,他那张风沙侵蚀严重的粗脸,她是躲不开了。 没了办法,她只好尽可能与他的脸保持开一定距离,结结巴巴地问道:“然后呢?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这个名字了吧?” 姬孤山嗯一声,却又敲诈她:“亲我一下,我就说一个字。” “一个字?!”她愕然,瞪他的眼神里又有火在燃。 他点头:“我的原因里总共有十四个字,所以你得亲我十四下。” 查录美盈本能地要拒绝,并要狠狠骂他异想天开,但是这人的目光有毒,她死死盯着看了好久,终于没出息地吐出个“好吧”。 她往内抿一抿发干的唇瓣,抿湿濡了就小心翼翼地往他脸颊正中挑了个位置,开始靠近时有些犹豫,可是一碰上他的脸,还有他的胡渣,就好像有电流穿过她身体,激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 姬孤山不等她挪开嘴,就先给她计上数。 “二。” 很快又迎来她第二个印在唇角边上的吻,这次她要快了许多,接下去更是一个比一个娴熟又自然。 “十三,还有最后一个。”他顶着满脸的微湿痕迹,悠哉说着就撅起了嘴,“这个必须要往这儿来。” 查录美盈脸更红,撇开头不想理他,但是自己过会儿就自觉地转回脸,生涩地往他唇上轻轻吻下去。 她原以为就这么贴着便可以了,哪知他还吐了舌头过来,不等她退避开,他的灵舌就已狡猾地探到她微张的齿间,继而继续往里,很快就将她挑拨得浑身都疲软无力,糯糯地服帖在他身上,跟喝醉了酒似的。 吻够了,她奋力掰着他脸夺回了被纠缠住的小舌,气呼呼问道:“这下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姬孤山一笑:“‘没有为什么,我就只是想吻你而已’,这便是答案。”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7章 妈妈是特工1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什么!”查录美盈这才发觉自己被骗了,被这个狡猾得如同狐狸一样的男人,骗得脸红不说,连身子都变得又热又烫又奇怪,就好像……就好像那天晚上,熬过了那阵痛之后,很快就有奇怪的感觉把她心肺手脚都挠的麻痒麻痒。 姬孤山看她的反应,更是开怀,于是又打起主意,把她抱紧了就往旁边的房间里走。 这片住宅都是高级军官住的,因此安静得很,就算是大白天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查录美盈让他放倒在床榻上,迎面而来他主动与越来越霸道的热吻,男人粗重的喘息化作湿气一阵阵扑在她脖颈上,又把她撩骚成得很奇怪。 “不行。”她眼睛都睁不开,可是理智告诉她,例假还在,应该不可以做那种事。 姬孤山似乎也想起来了,已经挪到她胸前的唇舌只好收回那架势,叹口气撑着身子翻到她身侧,与她躺一起,共同盯着头顶积灰的床帐子发呆出神。 无言了一会儿,他的手开始往她身上摩挲,摸来摸去不像是吃她豆腐的样子,查录美盈下意识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果然他发现之后就跟找到了宝贝一样,立马攥紧在他自己的大掌心里。 “我真的可以叫美盈吗?”她辗转过去,看着他不苟言笑,始终盯紧床帐子的侧颜问。 姬孤山惯常嗯一声,而后突然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而俯视她,看着她认真又严肃地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还行的话,以后跟着我过日子。” 她有些为难,回答他:“我们才认识几天?我怎么可能完全了解你,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就要跟他结婚,这事我不干。” “可我们这里直到洞房那天,男人女人才能见第一面,之前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查录美盈听了,眼珠子转一转,想到什么,赶紧问他:“这么说,你之所以会逃婚,说明是进过洞房的?” 姬孤山又张开鼻孔,嗯了一声,但他又马上补充:“不过我没碰她,她说她有心上人,如果我碰她,她就立马死在我面前,所以我就和离书写好,然后逃出来了。” 她不信,捏紧拳头狠狠砸在他腹肌上,说着气话:“你个大骗子,到嘴的烤鸭你会让她飞了?一定是跟对待我一样的,把人家姑娘强行拽到床上去了吧!” 他也侧个身,健阔的身躯倾轧到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顺心地呼口气,说道:“别的女人我姬孤山没兴趣,就你一个,以后别想跑。” 这才不过几天的功夫,查录美盈就觉自己似与他谈了几个世纪的恋爱,他的呼吸,身上的味道越来越熟悉,在这样静谧安详的时刻,身上承担着他的负重,竟能够踏踏实实地闭上眼,想要快点入睡做个好梦。 只是麻烦事总能出现在最恰当的时间点。 小兵急匆匆地跑到屋外,高声喊着:“大将军!不好了!今早出发的队伍在半路上遇袭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8章 妈妈是特工1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浑身是伤的尤里被士兵扛回堡垒,受治到夜间才捡回一条小命,他躺在灯烛下的床榻里,断断续续地诉说白天的离奇遭遇:“我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周围一望无际都是沙子,没想到就从沙子下突然杀出埋伏的匪贼,被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一旁的姬孤山问道:“怎样装扮的贼匪?” 尤里眸子往床顶扫去,仔细思考一会儿回道:“马革靴,皮革马褂,黑色有彩线的衣服,袖口裤脚都绑的很紧,手里刀子是弯的,还有个特别高大,跟你差不多的头儿,头上还绑了土色的头巾。” “我知道你们遇上谁了。”姬孤山叉开腿往床沿坐下,看一眼查录美盈,她正歪头望着床榻里伤员出神,“那是附近的沙寇,红烟。他们本是西域藜兹国流亡过来的散匪,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年轻男人,把他们集结起来组了个贼帮,专门在这一带的路上打劫我们中原过去的商队。” 查录美盈的眼神这时候集中起来,转向姬孤山困惑道:“既然你知道他们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动手?” “这帮人很狡猾,我派出去的探子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抓贼是吗?”她抱起手,并不玩笑地问一句。 尤里立马呛鼓了胸腔劝阻她:“你别想单独行动了!” 她没理他,对姬孤山说道:“我帮你抓到那贼首,到时候你就要放我们走,这个交易怎么样?” “不可以!”尤里急得想要起来,但是连抬个头都困难无比。 姬孤山看看他俩,随后站起身说道:“行,不过必须我陪你去。” 在堡垒中准备好了行头,查录美盈换上这个时代里所谓中原妇女的衣裳,又往衣层塞了她仅剩的一把枪,便随伪装成商队的精锐部队出发钓鱼去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红烟最喜欢在沙漠腹地里动手,那里没水没遮阴的地方,普通人进去之后多逗留一点时间都是死,所以也是最吃不消匪贼来袭的关键地带,待会我们就要到了,擒贼先擒王,如果看到其中有个特别厉害和精壮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儿了。”姬孤山在马上念叨。 身后相随的查录美盈仔细听用心记,结果还没等到他们进沙漠腹地,就听得燥热静谧的空间里有了极其轻微的沙沙响动。 她神经瞬间绷紧,牵着缰绳的手试图要往衣层里掏枪,但前边的姬孤山小声招呼她:“别轻举妄动,听我指挥。” 放在衣面上绷直的五指抓一把裙摆,就被她蜷拢进了掌心里。 整个队伍都保持着沉默,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地遥望远方的地平线,真像是急着赶路的商人。 “沙沙沙” 沿路的响动混合着风声弹拨着查录美盈脑中的警戒线,她的手捏不紧缰绳,时刻准备着拔出裙摆下的刀和枪。 天空中盘旋而过的秃鹫叫唤一声,这些“地鼠”终于忍耐不住,突然从四周拔地而起,“呜呜”地呼着他们的语言,便亮出了新月形状的弯刀杀向队伍。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39章 妈妈是特工1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孤山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干脆利落地拔刀策马,首先迎敌而上,后边跟着的一批队伍更是勇猛顽强,把地鼠们杀的措手不及。 与这群贼匪的厮杀并不激烈,查录美盈还没怎么大显身手,就发现他们已经越退越远,大有逃跑之意。 “别让他们跑了,追!”姬孤山举刀呼和,一鼓作气驾马飞奔追去,只是追到后来越追越散,红烟各个都往沙地里钻。 查录美盈看这样下去不行,势必得逮到一个做审问,于是不顾姬孤山的喝止,擅自下马朝前方燕踏而去,飞身到某个移动的突起沙包上,用刀尖往里一挑,没想到挑出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霎时间遮天蔽日地挡在她面前,且手中舞着两把坠在铁链上的弯刀,窸窸窣窣灵活精准地旋饶在他的腰身周围。 风尘还在他附近盘旋,她趁机后退到赶来的姬孤山身边,又被他拉扯着往他身后藏。 “喂。”包着土色头巾的贼匪头子不客气地吱声,声音从薄薄的沙雾里穿来,听着不是很开心,“你们来报仇的是吗?” “打的就是你们这帮做贼的!”查录美盈从姬孤山的胳肢窝里钻出脑袋,用着小太妹的口气冲他叫嚣。 “小妹妹口气不小,待会儿打疼你了可别掉眼泪!”匪贼头子翘起他尖如月勾的嘴角,俊俏无比的面庞在沙尘落下后的干净空气里闪耀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姬孤山另一只手摁到查录美盈的脸上,强硬地把她摁回去之后,与那头子交涉道:“你就是红烟的组织者?” “你是中原军人?”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问题,似乎不用回答,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 红烟头领挤一挤过于完美的硬朗五官,龇牙咧嘴,不怀好意地地笑起来:“我早就想过迟早有一天要和你会一会,看来众神要我在今日与你做个了结。” 姬孤山微微压低眉头,问道:“我和你什么仇怨?” “十年前若不是你们中原军队袭击了我的故乡,让我的乡民流离失所,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聚集在此处打劫你们的商队,这就是报应!”他面目狰狞地举刀咬牙,目光炯炯有神,本应是大好的少年,可是姬孤山却看到他眼神里的血性与阴暗。 “这么说你们是誓死不休了?”姬孤山脸上飘起一个玩味的冷笑,还在滴血的大刀被他挥两下,随之一阵甜腻的血腥气散开在周围。 阳光虽然猛烈,可是两人之间的对阵让此刻已然笼罩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不安氛围。 刀子“咔”一下,随着他勇猛的主人出击了,迎面对上飞舞坠刀铁链的匪贼头子,噌噌噌打得十分激烈。 查录美盈没找到机会参与到战斗中,只能把子弹上膛的手枪枪口实时对准了敌人,然而她的枪走火,在她食指轻轻扣到扳机上时,“砰”,飞出去的子弹结结实实地打了出去。 她懵了,全场也跟着懵了,双方上百来双眼睛聚集到姬孤山身上,看着仍高举大刀的他轰然倒地。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0章 妈妈是特工1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个时候的所有人,不分敌我都齐刷刷望向她,还有她手中的神秘武器。 查录美盈看着肩部中弹的姬孤山倒在沙地里只剩一口气在喘,只能先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且还要试图不让手更抖,趁着这帮人都傻楞的时机,放枪口到嘴边吹掉丝丝缕缕冒出来的烟,拽拽地说道:“放下武器,蹲到地上,把手举到头顶抱起来,不然你们一个个都跟他一样的下场!” 说着还往面前的石头搁上大腿,嚣张地对红烟晃晃点点她修长的食指。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下唬住,在他们头子的示意下纷纷缴械投降,一个个乖乖地抱头蹲下,任由中原军人押送去了都护府堡垒。 姬孤山肩部的子弹在尤里排除万难后,终于被他取出来了,叮铃落在盛了酒的陶碗里,立马氤氲开一片橙黄的血迹。 屋里的烛光明灭,映着姬孤山苍白的面容,让查录美盈不敢抬起头面对他。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尤里拉她到砖房外的墙边训话,语气听起来十分愤怒。 她踌躇着把走火的手枪从背后拿出来并塞到他手中,说道:“对不起。” “你以为一个‘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事?现在是实战,已经不是训练期了!”他从未发过脾气抱怨她的过错,但今天破例了。 她头垂得更低,听他喋喋不休的担忧在耳边刮来刮去,像风暴入境一样令她颇感不安。 “我知道自己还不够格,这一次库克会派我来应该也没对抓到莫特利抱太大的希望,不管怎么样,到最后我都是要背这个锅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下来。”查录美盈试着冲他打起笑容,可是现在要笑出来好困难。 尤里顿时哑然,呆呆地凝视她几秒钟,叹口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责备你,这里面有我的责任,你。” 他正说着,身上未愈的伤突然发作,叫他站也站不稳,裹了纱布的手捂着伤处,咬牙咬出额上的一阵冷汗。 查录美盈担心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亲自送他回去安顿妥当后找了个借口出来看看姬孤山怎么样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却睡不着,偶尔砸吧几下嘴唇干裂的嘴,也不喊人来送水。 “喝水吗?”她坐在床边拿指腹往他嘴唇来回摩挲几下,姬孤山却扭了脖子不领情。 “喝水吗?”她又问一遍,不得他回答后,兀自垂眸沉默一会儿,就往屋里的角落找条长凳,挨在墙壁上对付着睡了。 迷迷糊糊的,打盹正打到要紧处,她让姬孤山的叫唤声吵醒,“起来!快扶我出去看看情况!” 查录美盈登时顶着一双睡眼,艰难地把他搀扶起来,一起往逐渐吵闹的空场出去一探究竟。 她走到月色下的风里时才知道刚才自己错过了场精彩的好戏。 穿过层层的人墙,她看到几个黑色衣服的红烟被士兵用铁棍叉着脖子困倒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不时做着挣扎。 “报告将军,这伙人企图越狱!”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1章 妈妈是特工1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姬孤山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搭在查录美盈肩上,因为疼痛,他连审问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把这个机会交给了她,自己则在一旁有气无力地交待原话。 查录美盈清清嗓子,攒足气势对着被捆住的红烟头子问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胸口紧贴地面因此只能尽力仰起脖子,回道:“奎朗!沙伊·奎朗!” “你是哪里人?” 奎朗骄傲大声地回答:“藜兹国,我可爱的故乡!” 姬孤山暗里不屑地哼笑一声,试着自己说话:“你是西域长大,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难道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你来都护府刺探军情吗?” 奎朗明显愣一下,疑惑道:“什么汉语?难道不是你们在讲我们藜兹国的语言?” 全场又沉默了。 大家互相打照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似乎不赞成他的话。 “对了,是这个!”查录美盈很快想起什么来,连忙撸开袖子,露出戴在腕上的一根手链。 她把手链摘了下来,举到姬孤山面前晃两晃,解释道:“只要在这条链子百米范围内,不管对方讲的是什么语言,大家都能按照自己的母语来听懂对方说的话。” 全场无言,似乎没有人相信她。 姬孤山语气很不好地呵斥她:“收回去!你也给我回去,接下来我亲自来审这帮小贼。” 查录美盈被两个士兵赶回砖房里,各种委屈涌上心头,促她在他睡过的床榻带鞋狠狠踩两脚,在干净的蓝白被褥上留了个清晰的大脚印,而后愤愤地跑去找尤里商量连夜逃出堡垒的事。 尤里看她要哭的模样,安慰几句,立马谈起正事:“这里戒严,很难从门口逃出去,但是如果能登到墙头上,我这里有根伸缩绳索,可以一直放我们到地面上。” 他说着就往腰间一个小口袋拍两拍,促使查录美盈打定主意,拉上他偷偷溜出砖房区域,绕着小路又躲开一帮巡逻兵之后,终于登到了城墙顶上。 一切准备就绪,她扣好绳子就要下去了,但是那一瞬间却又忍不住回头朝堡垒里的地面望两眼,没见到他的影子终是忍不住叹息。 “怎么了?”尤里已经双脚蹬着墙面,往下滑了一段距离,可是抬头却见她迟迟没有动静。 她回过神,摇摇头不再去想姬孤山,赶紧跟着尤里滑了下去。 牢房里的火盆子里静静燃着橘红的火苗,姬孤山坐在刑架对面的椅子里,正与奎朗斗智,一个决心要从他口中扒点有用信息,一个死活只说自己仅仅是个匪贼头子而已。 可是审着审着,姬孤山渐渐觉得与他的交流变得困难起来,这人说的话他越来越听不懂,甚至到了最后,奎朗嘚啵嘚啵的嘴皮子已完全没有了汉语里会有发音。 在旁陪审的将士们也是如此觉得,大伙面面相觑时,沉思中的姬孤山忽然掌桌厉声道:“快去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跑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2章 妈妈是特工2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夜里的大漠冷冽得很,黑色的风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刮过她的脸,让她本就干燥起皮的肌肤又是一阵星星点点的刺痛。 “我们该往哪里去?”她一脚蹬在面前的大石块上,将眼前黑暗无比的旷野打量仔细,清泠泠的月光下这一片寂寞的沙洲安静而无情。 “先往有水的地方走。”尤里往身上摸了摸,叹口气,说道:“来的时候太匆忙,什么装备都没带,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凭感觉定位了。” 他说着往四下里瞭望一圈,定下东南西北的方位之后带着她踏上行程。 两人一前一后徒步走上整夜,天亮之时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还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戈壁,没有人烟,没有尽头。 查录美盈走得气喘心累,逐渐跟不上尤里的步伐,干脆停下来弯腰歇息一阵。 “尤里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用手摁紧小腹,眉头皱起来额上冷汗直冒。 尤里跑回来问了她情况,她迟钝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我例假,痛。” 他无奈地咂咂嘴,双手叉到腰上,在原地焦躁不安地左右张望一会儿,说道:“再忍忍,说不定到前边就有休息的地方。” 查录美盈吃力地抬头看他,橘色的晨曦包围他们周身,可是一点都不温暖。 她忍着痛直起腰,还没走两步便失足跌在了地上,尤里赶紧去扶她,可是这时一支穿云箭从高空射来,沿着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射在他的下一步,把他挡在离查录美盈稍有些距离的地方。 尤里往箭矢来处望去,一群轻骑兵浩浩荡荡地朝他们赶来,带头的自然是姬孤山。 他身上的枪伤没愈合便骑马奔腾,侧倒在沙地里的查录美盈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下马靠近,等他横抱起自己时嗫喏地问道:“你,伤口还疼吗?” 姬孤山没回答她,冷眼瞅着束手无策的尤里,对他说道:“赶紧上马,我带你们去找那个地方。” 尤里将信将疑地打量此人,可仍旧看不出他是否撒谎,但是这会儿查录美盈在他手上,尤里只好颔首,随他的军队一起前往沙漠更深处冒险。 一队人专注行过百里的路程,赶在不知第几个日升月落之后终于到达了姬孤山在地图上标注的区域。 猛烈的阳光底下,他眯起汗涔涔的眼皮,只剩一道缝儿里还有点眸光亮着,现时正往手中的羊皮卷上仔细观察,俄而才说道:“应该就是这儿了,那个小子说的,在他们藜兹流传了很久的神话古国细尔罗,应当是这一片,只不过在地下埋着。” 躲在马肚子底下乘阴凉的查录美盈精神萎蔫地问他:“你说奎朗?他可信吗?” “我不知道,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不然西关这么大,你们上哪儿去掘?” 在旁的尤里看他俩对话已然没有生疏存在,顿时目光变得黯淡又尖锐,扎在姬孤山身上比那天的子弹还要致命。 “接下来不麻烦将军大人,我们两个人足够了。”他说着就往马儿走来,一弯腰就把查录美盈给拽出了马肚子投下的阴影里。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3章 妈妈是特工2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可是尤里……”她让这人拽着手臂站起来,看看他,又扭头看看姬孤山的神情,似乎这俩男人现时的气场都不太淡定。 尤里一心一意要把她从姬孤山的身边带走,走到军队看不见他们的地方,这才停下来,回身气呼呼地冲她问道:“你跟他怎么回事?” 查录美盈一怔,说不出话,只能支支吾吾地尽量回答他:“我,我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意思?”他说着就加大了五指捏紧的力气,把她的胳膊抓得生疼生疼。 她并不避开,满是忧虑的目光紧紧往他的眼神里探寻什么,良久,轻轻说道:“尤里,我有名字了。” “什么名字?”他似乎不解。 “我有名字了,而不是代号,那个男人给我取了个跟‘尤里’一样好听的名字。”她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翘起嘴角,“我叫美盈,在我的母语里面是美丽轻盈的意思。” 尤里说不出话,只能奋力甩开她,他懊恼地挠挠头发,意识到这下子他是彻底失去这个姑娘了。 “尤里,你试试喊我的新名字,美盈,你试试。”她迫不及待地求着他,尤里只好克服下自己的不好情绪,朝她轻轻念道:“美盈。” 她听了兴奋又开心,这让尤里蓦然想起她得到第一把属于自己的手枪时,这个姑娘手舞足蹈欢呼雀跃的场景。 “你听我说。”他试图劝服她姬孤山并不是个好人,但是查录美盈首先道:“叫我的名字!尤里先生!” 他鼻腔里暗暗哼一声,想说的话愣是咽了回去,一个人悻悻地继续前进。 这片地区比他们来时更要艰险,寸草不生,阳光灼热难耐,晒得查录美盈全然不知东西,差一点点就要再次跌倒。 尤里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赶紧背起她往有突起岩壁的阴影处躲,她靠在火烫的石壁上,因为脱水而没了力气支撑住脑袋,身子总要往一边倾斜。 他急着往身上找救急的解暑药,但是翻遍全身口袋,连根毛都没摸到,“都是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他边摸着衣服,嘴里碎碎念有余。 “你们怎么了?” 突然在他头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尤里猛一抬头,惊见不高的岩壁顶上悬崖外探出了小孩的脑袋。 小孩子大概三四岁,娇小得很,看她脑袋上扎了两个扭扭头,尤里猜测应该是个姑娘,于是问道:“小妹妹知道这里附近哪里有水吗?” 她圆圆的小脑袋点一点,就灵活地从壁上跳了下来,让尤里看着极为吃惊。 “叔叔跟我走。”她拍拍红色的新衣裳,就热心地跑到最前面,为他俩引路。 就在他们停靠的这片岩壁上,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的盗洞,尤里摸摸凿痕明显的边沿,问已经钻进去的小孩:“等等,这里面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坟墓?” 她回道:“对啊,就是要从墓道里走进去,我每天都是走这条路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4章 妈妈是特工2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尤里虽然并不惧怕,但是心里总归有些发毛的感觉在作祟,在洞外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跟她进到里边,不太放心于是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个人?” 小孩子天真地歪了脑袋,回答他:“我叫万因,家里只有我和我的奶奶两个人。” “你这么小自己跑出来玩,你奶奶会放心你吗?” 万因笑道:“这附近的小孩子都打不过我,叔叔不信我展示给你看。” 她说着就突然展开藏在身后的手臂,胖乎乎的五指也张成两个小魔爪,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尤里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因不说话,笑露几颗小牙之后,微微动了左手的中指,尤里左脚一麻,立刻屈膝往地上跪了。 他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刚问完,他就看到这个小孩的右手中指轻轻颤动起来,这一下换成他的右脚发麻,与怀里的女人一起乱倒在地上。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厉害!”他大声求饶,这才让万因收回两只小魔爪,顿时缠在他腿上的那股无力感也随之消失。 万因蹦蹦跳跳地往洞穴深处走去,一边还给紧随其后的两人指点水源:“叔叔快去那边,走进去有条暗河,那是天山上融化的雪水,很干净很清凉。” 果真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里,随他走近之时那股汩汩涌流的水声逐渐放大,直到尤里听出它就在眼前了,且鼻间扑来的清新水汽更加让他确定。 查录美盈只觉昏沉间,有甘甜的清水冲破她嘴里的苦涩,一下子滋润了快要着火的喉咙。 “水……” 她意识开始清醒,从他怀里翻个身就自己扑到河边的石头上,不要命地把头扎进了水中。 冰凉的水温让她彻底苏醒,甩一甩水湿的脑袋,呛几口进到鼻腔里的水,霎时间查录美盈的眼泪就在眶里打转。 一旁的万因歪了脑袋看着他们,只是这时候她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个小火把,幽幽的一团火照出狭小的光明,不至于两人眼前仍是无边的黑暗。 “小朋友你家附近有休息的地方吗?”尤里摸一把查录美盈的头发,还有她沾水的领子,想要找个地方先休息足,样够精神再出发。 万因说道:“有,我家在城里,这个地方很大,就是很难进去。” “怎样个难进法?” 当尤里拖着一身的凉水从洞口爬出来时,他才觉自己问得真是好笑,原来这个小孩每天出城进城的唯一道路就是这条暗河。 万因走在前头为他们带路,解释着这两个大人的困惑:“这个洞口不是我挖的,这城里也只有我一个能出来,以前偶尔也会有外边的人到我们这里,只不过都受不了地底下没有阳光的日子,逃出去了。” 三人一路穿过市井街道,这里的人来人往在灯火光明中恬静安详,查录美盈好奇地来回打量,直到走到梨花开满院落的围墙下,才听万因停在门前,小声叮嘱:“这几天我家里时常有客人来,你们要是见到了可一定要向他下跪行礼。”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5章 妈妈是特工2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下跪?”查录美盈不解,她只知道在这个时代,下跪的意思就是见到了比自己身份高贵之人时,向对方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 可是她看万因家的院子并不像街头小老百姓能住得起,因此问她:“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了?” “对。” 说话间,三人就已跨过院落大门,走进宽敞又舒适的庭院当中,放眼只见平整石道的尽头是一座青瓦柱廊的屋子,能够左右推移的格子门,还有檐下挂着的一串风铃,风格与他们在来的路上所见土屋极为不同。 万因站在他们前边,这时候耳朵竖起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忽然领他们朝附近的梨花树林子里躲,并轻声嘱咐道:“他来了,别出声。” 常年盛开的梨花窸窸窣窣地飘落到查录美盈的衣襟上,好闻的香味隐隐约约,让她难得放松下来。 “王子慢走。” 格子门被一个苍老的身影推开,她用如风中残烛的声音为从屋里出来的黑衣男人送行。 查录美盈远远地瞧见那人长着一头银色的秀发,顿时心中惊道:“莫特利家族!” 可能尤里也发现了这个重要的讯息,他的手小心寻到查录美盈的掌心,用永不过时的摩斯密码敲给她信息:“银色头发是莫特利家族的标志。” 谨慎起见,她回复道:“先留下来观察。” “AR特工,我命令你立刻行动!”尤里坚决要她出击,查录美盈只好瞬间切换成战斗模式,接过他递来的手枪与手铐,默数三秒之后拔腿就要往前冲。 但她没想到还未走第一步,自己的左腿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缠住,“啊呀”一声,直接摔倒在林子外围。 “什么人?” 淡定低沉的声音响起,查录美盈撑着身子往前望,站在那儿的莫特利后人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他身边没有保镖,似乎是独自一人前来造访,这让查录美盈轻松很多,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就要往腰间把枪。 只是支起左腿时,她感觉比平时困难,又沉又重,低头一瞧,竟是万因这个小家伙抱住了她的腿。 “你做什么?”查录美盈不解,双手抓住她的胳肢窝奋力想要把她抓走,但是万因抱得死死的,看一眼走近到跟前的男人,笑嘻嘻道:“姐姐我抓住你了!换你来抓我!” 查录美盈很尴尬,眼看目标就在眼前,赶紧冲万因怒目:“现在不是跟你玩的时候,我还要……” “我陪你玩捉迷藏。” 这个男人温柔的声音又来了,查录美盈与万因同时愣住,俄而才抬头看向他。 “我叫兰斯。” 院子里的梨花雨在飘荡,万因胡乱奔跑在绿草茵上,与兰斯玩着捉迷藏。 查录美盈盘腿坐在廊下,眼神不时朝林子里瞅,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尤里怎么样了。 在她身边的是个和蔼的老太,大概六七十岁上下,坐在绒毛垫子里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偶尔与她问道:“看来你们是来者不善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6章 妈妈是特工2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来,来者不善?”查录美盈一紧张,赶紧往后挪屁股,戒备地打量这个老太太,随时做好了拔枪的准备。 但老太只是原样坐着,很和蔼,笑眯眯地说道:“看得出来你们不是这里的人,而且刚才你跑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身上的武器了。” 查录美盈的手赶紧放到腰带上,隔着层皮夹克摸到了枪的形状,心虚地咬紧了下唇,看着她还能说些什么。 “别慌,不管你们到这里是来做什么的,总是会有个目的,如果是求财,很可惜,这里的一分一毫你们都带不出去。” “我来找人的。” 老太的目光飘向她,问道:“能跟我说说是谁吗?” 她不安地往小树林里瞄两眼,便回答她:“暂时还不能跟你讲,因为你们这里有罪恶存在不可原谅,只有接受法律的审判,才能洗清罪孽,所以在我找到他之前,不会跟你透露的。” “罪恶。”老太听后,慢慢地眯起眼睛,视线放远到远处的黑暗里,徐徐念道:“的确,掩藏在这里的罪恶是无法靠时间来洗净的,总得有人来给个了结。” 查录美盈没有听清她讲的话,模模糊糊的沙哑语句听起来像是祈祷又像是忏悔,“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老太莞尔一笑:“没什么,但愿你能找到罪魁祸首。” “奶奶!”草地上的万因这时候跑过来,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我能不能跟兰斯哥哥去宫里玩?” “不行哦,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老太太抚摸着万因仰起来的小脑袋,耐心地劝她。 一旁的查录美盈瞧一眼还站在草地上的兰斯,他似乎在等万因的回答,便暗里有了主意,站起身与老太说道:“我带她去,因为是你孙女救了我的命。” 老太看着她犹豫片刻,最后笑眯眯回道:“那就拜托你了。” 查录美盈拉着欢呼雀跃的万因一起出发了,兰斯在前边引路,三人边走边聊着皇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万因听了很兴奋,紧紧拉住大姐姐的手,笑得跟盛放的梨花一样可爱。 但是这样的气氛之下,查录美盈却揪紧着猎人的心,她钉在兰斯身上的目光很敏锐,从他的头发到靴子,一丝不落地观察清楚,并且心里不断盘算着等走到某处阴影里,就抓紧机会制服他。 然而,万因却及时地脱开她的手,上前跑去抓着兰斯的衣摆不放,并甜糯糯地喊着:“兰斯哥哥,万因想让你抱。” 兰斯果真停步,并且蹲下身,揉揉她的小脑袋,宽大的黑色袖子拢到她周身,轻轻地把她抱到怀里。 “飞咯飞咯!”万因在他站起来时一同升到空中,张着两条小手臂嘴里嘟嘟着可爱的话语,惹得兰斯一阵轻快的笑。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探出围墙的梨花树枝下很和谐,却叫跟在后边的查录美盈这下苦恼起来,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既能抓住兰斯,又可以保护万因不受伤害。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7章 妈妈是特工2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兰斯带她们一路到了山顶的皇宫里,宫门口是一座白色大理石的拱形门,还有大朵的盛放蔷薇曼曼垂下,穿越而来的风中因此带上了淡雅的甜味。 兰斯经过拱门时还顺手摘了一朵下来,簪在万因的妞妞头边。 查录美盈走在一排整齐列队的银甲士兵之间,听前边的一大一小说说笑笑,苦恼着深入皇宫之后,她想要下手便更加困难了。 繁花盛开的走廊尽头有道双开的红色橡木大门,迎在门口的女仆们在行礼过后便擎上金色的把手,缓缓推开了殿门。 格局规划呈高低错落有致的房间在暖色的烛火照耀下很温馨,墙上挂有红色的毡毯做装饰,地面铺着亚麻的毯子,查录美盈赤脚踏其上,顿时有点拘谨,一直紧张到抽紧的手也不隔着夹克摸枪。 她随脚步轻盈,肩纱微扬的女仆绕过等人高的烛台架子,到了房间正中央的巨大沙枕里坐下,再看看兰斯和万因,这一对已经跑到不远处的阳台门口去看楼下小庭院的喷泉去了。 屋里的女仆在她面前的小矮桌放好镀银的弯嘴长柄酒壶,三个银杯,还有一大盆带露水的新鲜水果与点心:绿色的水晶葡萄,切成方块的蜜瓜,鸡蛋大的青枣,还有奶酪冻夹心的酥饼,奶提子果儿,等等。 奶香果香飘进查录美盈空荡荡的胃里,引得一阵饥肠辘辘的叫唤。 她趁周围的女仆都已经退了出去,兰斯还在阳台边陪万因玩耍,本是摸枪的手却贼贼地摸到美食上,抓了几块厚厚的酥饼就往嘴里塞。 “万因饿了没有?”兰斯的声音越飘越近,很快就拉着小朋友回来了。 查录美盈赶紧把油手往自己裤子上抹干净,咽下食糜后照旧做高冷的模样端坐在沙枕里,看着他领了万因过来,亲自拿起酒壶把薄薄的小银杯灌满。 “这位小姐也喝一杯吧。”他推过来满杯的酒到查录美盈面前,淡定自若的笑容让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尴尬地回以笑容,说道:“谢谢兰……” 话没说完,她却毫无预兆地从口中吐出一大泼黑色的浓血,溅在桌子、果盆甚至是万因惊讶的小脸。 万因刚要放进嘴里的奶酥饼咚地掉在了亚麻毯子上。 兰斯的脸当即就黑了,高声传唤道:“快把陆大仙请过来!要快!” 门外的女仆们还在水晶帘子后边就看到这番情景,顿时也都吓得惊声尖叫着跑去找人了。 查录美盈吐完黑血,只觉自己的嗓子燃起大火,本来吃饱喝足因而沉甸甸的胃袋现时变得轻飘飘,好似被割走了一样。 她倒在沙枕里,睁着的眼睛闭不上,但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她听到兰斯与万因焦急的呼唤,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应他们。 “来了来了,王子殿下,中毒的人在哪儿呢?!” 一声嘹亮如同说书开场的高呼传到她的耳朵里,查录美盈觉得甚是耳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直到那人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形入了视线,她仅有的一点意识才惊讶道:“这不就是管理局的死胖子,陆不换吗!”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8章 妈妈是特工2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中毒了,王子殿下,幸亏你没吃那些有毒的食物。” “她还有救吗?” “兰斯哥哥,这个大姐姐怎么样了?” 三个人叽叽喳喳地在查录美盈耳边聒噪,她恼恼地皱紧眉头,想喊几句让他们安静点,但是喉咙麻木疼痛不止,适时也就放弃了,继续听他们说点什么。 陆不换那个字正腔圆的嗓门很好分辨,现时正装成猥琐的叔叔把万因支走:“小朋友乖,先去外面玩一会儿。” 万因沉默片刻,哦了一声就乖乖走了。 兰斯大概是等她出门不见了身影,才轻轻叹口气,说起:“你觉得会是谁?” “你的敌人这么多,天知道是谁。” “无论如何,还是请你把这人救活过来。”兰斯肯切求他。 陆不换听了,啧啧两声:“救活她有一定难度,不过为了王子殿下,不换愿意试一试。” 查录美盈听且在心里暗暗不屑道:“嘁,按这胖子的脾气,必是有事相求于兰斯。” 果真,兰斯回道:“大仙肯尽力,兰斯我也不会亏待你,那块地皮我一定为你争取下来,等到有一天瓦兹兰纳的围障解除,我也登上王位,必下令行经此处的商客只能往你经营的客栈里落脚。” 查录美盈暗笑道:“好你个奸商,说要辞职开旅馆,竟然跑到这个时代来勾搭骗子挣钱。” 陆不换哈哈一笑,嘴里还念着客套话:“王子殿下说笑了,不换不敢当,不敢当,啊哈哈哈!” 笑声落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又黯淡了些,兰斯不语许久,让查录美盈想不好他们俩在干什么,疑惑间她惊觉有只胖手掰开她的嘴,往她口腔里塞了颗药丸,并且继续说起:“这毒看起来不好解,我的万能解毒药能不能起作用就看运气了。” 兰斯低语:“下毒的,会不会是如意盟的人?也许不是他们,另有其人?” 查录美盈明显感觉陆不换还摁在她下巴的手明显抖了抖,然而听他回答却还是那样镇定:“极有可能是如意盟,他们以为是王子你下令让奎朗屠杀,必定怀恨在心,以后势必会报复得更加疯狂。” “如意盟的惨案我有责任。”兰斯的声音渐渐转小,似乎往阳台那方儿走去了。 陆不换趁机俯身往查录美盈的耳边嗡声道:“我知道你醒着,这毒不会死人,如果想把莫特利抓回去讨好库克那老头,醒了之后就要假装不认识我。” 他嘀咕完就急着跑去阳台应和兰斯,谈笑风生地说着:“这怎么会是王子殿下的责任呢?明明是有心人故意作祟,冤有头债有主,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那些不肯罢休的余孽也会意识到今日如此仇恨王子殿下是一个怎样的错误!” 查录美盈吞下解毒药丸,很快体内的燥热退去了一大半,麻木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活力,翻个身,把呕在喉管里的最后一口血块吐掉,整个人就又恢复了精神。 她的视线恶狠狠地瞪着阳台栏杆边陆不换那没有曲线的背影,用袖口擦掉残血,冷笑道:“就让我看一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49章 妈妈是特工2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为了中毒这件事,本就波澜诡谲的皇宫里又起了不小的风波。 查录美盈被转移到豪华客房的大床里,有女仆随时伺候着,吃喝都是经过银针检验,这下叫她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一番。 “你们那个陆大仙呢?”她一把抓住端来水杯与水壶的女仆她们细巧的手臂,目光炯炯地问道。 女仆们显然是被她吓到了,不知所措地互相打过照眼,纷纷慌张地摇摇头就往外逃开,之后任她怎么呼喊都不肯回来。 “嘁。”查录美盈双手噗一下拍到被子上,泄口气,又把垂在眼前的乱发撩到后脑勺,决心自己跑去找那家伙问问情况。 在路遇的女仆指点下,她总算寻到兰斯的寝殿,得允之后进到里边,只见房间内冷冷清清,虽然火烛暖光飘摇,然而当她走到正中央的沙枕旁,看到兰斯落寞的背影像座雕塑一样静静拱在那里。 “王子殿下?”她重又变得拘谨,十指轻轻捏错着,小心绕到他面前。 兰斯从沉思中抬起头,冲她微笑道:“你醒了?身体还好吗?” 查录美盈点头道:“好多了。” 她说着就在兰斯的示意下,往脚下的垫子里稳稳盘腿坐好,冲他问起正事:“那是有人要毒害王子殿下你吗?”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摇摇头:“可能这是上天的旨意,瓦兹兰纳,还有我们利俄格家族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略微有些心虚地问道。 兰斯鼻腔里呼出倦气,拿起面前矮桌上的银杯,抿一口酒,笑意突然有些讪讪:“时空管理局的您,来的真是时候。” 咔嚓,枪口即刻对准了酒杯还未离口的他。 查录美盈的神经再次绷紧,咬牙道:“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兰斯将酒杯轻轻放到桌上,惬意地往后仰倒,魅力十足的眸子直直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说道:“在阳台上的时候,万因就跟我说了,跟她来的大姐姐身上有杀气。” “杀气?”她半信半疑地打量他,空手还拉开夹克一角,低头嗅了嗅。 兰斯噗哧一笑:“骗你的,你从梨花树下冲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腰间的枪,还有你身后的那个男人。” “尤里?”她突然想起尤里,急得提高音量,问他:“你把他怎么了?!” “想见他吗?” 查录美盈的手枪抖一抖,咔咔的乱响,但就是没能吓到他。 “放心。”兰斯说着从沙枕里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敏捷又健硕,看起来很难制服,“我已经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安全的地方?你不会……”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转身要走的兰斯打断,得他后话:“他还活着,不过接下来会怎么样,就看你的表现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兰斯别过头,目光变得锐利,可是很快就满是黯淡,寂寥满布,“我不想让你做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瓦兹兰纳,或者说我祖辈传下来的产业虽然带着肮脏的印记,但是我无法如此轻易地将它交出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0章 妈妈是特工2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的意思软硬皆有,查录美盈听了反驳道:“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应该由法律来判决,所以你作为莫特利家族的继承人必须跟我回去!” “莫特利?”兰斯轻笑一声,“我也希望自己的父辈不曾是以诈骗为营生的恶徒,你瞧这地下城市,它有一万平方公里的面积,这么大,却仅是莫特利家族其中一点财富。” 他说着稍稍转回身,犀利的目光斜睨她,并接着道:“细尔罗与莫特利这两个名号都已经是过去式,我作为家族众多继承人之一,所有的期盼便是从我开始,彻底摒弃过去,安安分分地生活在这个时代。” “彻底摒弃过去?”查录美盈觉得好笑,“你觉得自己可以假装毫不知情上一代犯下的罪恶,然后利用这些肮脏的财富一直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吗?” “在包围这座城市的次元障碍解除前,很抱歉我只能这么做。” 查录美盈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渐渐往里收紧,只要再用点力,恐怕子弹就会击中兰斯的脑袋。 但是兰斯并没有因此惧怕,他的背影在温暖的烛光中显得镇定无比,看起来一颗子弹并不能杀死这个男人。 “每天对准我的枪口不止你一把,你可能不会相信,莫特利家族中出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从小的愿望就是能带着城中如此多的居民到太阳底下看一看,就算如山的金币被洗劫一空,就算从此以后用欺世恶名换来的所谓王座与荣华富贵都湮灭在光明之下。” 他顿了顿,自嘲般说着:“如果我死了,莫特利依旧是莫特利,永远无法脱下历史的外衣或者变成利俄格的姓氏来为曾经的罪行忏悔,所以你在这里遇到的任何危险在我身上都是加倍的,你不朝我开枪,也会有其他人的枪口在暗地里对准我,但还烦请你在我实现自己的愿望前给我点时间。” 查录美盈并不因此放下枪,回应他:“你这个骗子,不要妄想用花言巧语来骗取我的信任。” 兰斯沉默片刻,便无言地迈开步子,他赤足踏在干燥舒适的地毯上,走得稳稳当当,像是背后的威胁已经解除,在查录美盈追上来并高声警告他三回之后依旧不停步。 “我警告你,数到三你还不站住,我就开枪了!一、二、三!” “砰!” 枪声响过之后,查录美盈只觉自己的手被震麻,甚至还有些颤抖。 几步路外的兰斯终于终于停下脚步顿在原地,良久,他安然无恙地转过身来,脸上有些诧异。 两人低头往地毯上扫一眼,这才发现金黄的子弹竟然被迎头切成两半,且切面异常平整。 查录美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瞥一眼兰斯,他的目光往别处漂移,俄而捕捉到半身高陶瓷花瓶背后躲着的那个小不点。 “万因?”他稍稍皱了眉头,看着这孩子把双手藏在背后,踌躇着该不该出来。 “对不起兰斯哥哥,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偷听你们谈话的。”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1章 妈妈是特工29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万因怯怯地站到两人之间,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你别难过。”兰斯心软,蹲身到她面前,揉揉她的小脑袋温情笑着哄她。 但是查录美盈眼尖,隐约发现这个孩子藏在背后的手上像是有极细的细线缠绕,窗外的风涌进来时,还能看到其上的一点流光闪烁。 “等等,万因你把手放到前面来摊开我看看。”她收好枪,尽可能挂上笑容,引导她将一双小手绕到身前。 她用修长食指的指尖轻轻掠过万因肉肉的小掌心,上面并没有刚才看到的金属细线,于是捏住她的小手翻个面,除了鼓鼓的肉肉,真就再也没其他的异物。 “奇怪。”她嘀咕着放开万因,又往她可爱的小脸上瞅两眼,小孩子清澈的眸子与娇嫩的皮肤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兰斯大概是怕万因的情绪受到影响,抱上她后,与查录美盈说道:“我先把孩子送回去,你可以先去找你的同伴。” “同伴?尤里?等,等等。”她想起尤里,不小心慌了神,反应过来时,兰斯已经抱着万因匆匆走出了寝殿。 珠帘后边莺声袅袅地来了群女仆,似乎得了兰斯的命令,快步到她面前,欠身行过礼后说道:“麻烦跟我们一起去蓝石看看吧,你的同伴应该等得心急了。” 查录美盈有些犹豫,兰斯看起来听起来不像个骗子,可是她不能因此确定以及确信他真的。 “蓝石在哪里?做什么的?” 女仆温柔回答:“蓝石是我们瓦兹兰纳的心脏,就在皇宫后边。” 在巨型深坑底下,查录美盈朝悬浮的蓝石仔细观察着,而领她过来的女仆去到蓝石底下,把尤里给带了过来。 “尤里?”她一见到蓝色发白的光芒里走来熟悉的身影,本来不安的心踏实了许多。 尤里看上去情绪还行,推着她远离开停在跟前的女仆们,担忧地问道:“看样子你没有抓住莫特利的后人?” 查录美盈默认,悻悻地垂下头,视线落在脚下的灰尘里。 她突然有些想不好,如果现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姬孤山,他出口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你怎么了?”尤里这才开始担心她,戴着露指皮手套的大手轻轻抚到她缺水严重的脸颊,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我没事。”查录美盈情绪很淡,淡到她自都己想不好,是不是开始思念那个远在都护府的坏男人了。 “尤里,我想……”她话没说完,抬头只见他的眼神里失望与愤恨聚集,便立马改了话题:“我在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他沉沉的呼吸听起来满是不甘,但这会儿还是得用心工作,于是抬起肌肉紧绷的手臂,往蓝石指去:“那人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把次元障碍破解了,不然想抓他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蓝石底下的机关室他俩溜达了一趟,查录美盈看两眼就明白了蓝石的原理,与尤里商量道:“上边发光的会不会就是能量储蓄罐?”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2章 妈妈是特工30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尤里思索几秒,并不确信她的猜测:“如果是的话,直接把储蓄罐暴露在空气里,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安全了?” “确实很不安全,一不小心罐子爆炸了,整座城市都要被毁掉。”查录美盈若有所思地轻声碎念,一时间想不透莫特利家族最初在设计这样的机关时到底是出于别样的目的,还是仅仅只算一个重大的疏漏。 “对了,你知道细尔罗是谁设计的吗?”尤里沉闷地问她,顺便用指关节叩了叩柱台表面的玻璃,哪知这玻璃异常坚固厚实,竟没有一点声响发出。 她听这话里的口气像是在说他有料要爆,便问他:“你知道是谁?” 尤里不屑地勾一勾嘴角,说道:“管理局前总工程师――陆不换,还记得他吗?现在管理局这幢大楼就是他设计的,还有送我们来这个时代的时间胶囊,也出自他的手笔。” “这玩意儿不就一个穿越时空的机器吗?是个工程师都能造出来。” “你不清楚这个时间胶囊的特性,”尤里甩起他的食指,冲她解释道:“穿越时空是简单,但不简单的是,我们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附加在我们身上的条件。” 查录美盈这下懵了,时空旅行她不是没玩过,但是使用时间胶囊还是头一次的事,因此迫不及待地要尤里说个清楚。 尤里叹口气,身子斜倚上柱台,看着里边正顺畅运行的机关说道:“如果这一趟仅仅只是做一次旅行,我们是改变不了任何发生在这个时空里的事,且任凭我们逗留多久,存在我们自身周围的时空就会暂停,当然我们就不能带走兰斯,更不能带走莫特利藏在此处的赃款。但我们用了时间胶囊,而陆不换给它的设定就是,通过时间胶囊强行改变时空之后,我们可以参与到这个时空的任何事件当中,不过代价相对来说也很大。” “代价?”查录美盈的心砰砰跳,她下意识摸摸胸口,首先想到的是就算自己回去了二十三世纪,姬孤山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也不会消失了。 那个男人的影子要留在她身上一生一世。 她不安与紧张的情绪倒影在尤里的眸中,叫他的眼神更加阴暗失落,可仍旧要强装着硬汉形象,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在这里渡过的一分一秒,都算在我们头上,也就是说呆上一年,我们的身体机能实际也老了一岁,而且就算回去之后,也不能再通过时间机器回到这个时空,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要么带上罪人与赃物凯旋,要么两手空空地回去。” “这么说。”查录美盈垂下的眼睑愈加沉重,沉得她不得不闭上眼,叹气道:“一切都是没有希望的?” 尤里用自己宽厚的手轻轻捏住她瘦弱的肩膀,低语道:“所以你跟那小子的事就别想了,你们不可能的。” 不可能…… 她颔首,眼前飘起姬孤山的笑,就好像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摸到他粗糙的脸。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3章 妈妈是特工3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你别想他了!”尤里捏在她肩头的手突然挪上来,掰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一双眼尽是愤怒的火焰在燃烧,竭力瞪大并试图从她的眼底看出她深藏的心思。 查录美盈吃痛,奋力推开他的桎梏后往一旁退了几步,满是幽怨地盯着这个不似平常那样冷静的男人。 “你还小,这是被他骗了知道吗?”他还想尽量劝她回头,可是无论怎么诋毁姬孤山,她都不愿从日渐深陷的感情深潭里浮上来。 两人还僵持在原地,这时候入口处突然响起他俩都熟悉的一个声音,用着戏谑的口气笑叹:“两位啊两位,这出戏叫陆某看得实在不过瘾,当初的金童玉女,怎么现在就为了一个古时候的蛮夫突然不合起来了呢?” 查录美盈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幽暗的蓝光里,很快走来个一手擎折扇,一手提溜直裰衣摆的滚圆男人。 “陆不换?”她与尤里一同诧异道,看他闲庭信步地踱到面前了,肥油脸上的猥琐笑容依旧没变。 陆不换往他俩的神情扫一眼,立马捏拢扇面,往自己秃顶的脑袋上一敲,假装惊讶道:“看我这坏记性,我忘了两位还是管理局的人呢,怎么这趟是来抓陆某不成?” 尤里警觉地伸手探到腰间的配枪,随时做好了制服他的准备,但是陆不换诶一声,笑着解释道:“我没什么恶意,就是过来瞧一瞧旧相识,宇宙这么大,时空这么久远,谁想会在此处碰到你们呢?” “我还没问你跟着莫特利家族的继承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事,最好给我老实交待!”枪口精准地扣到陆不换的太阳穴,在他白嫩的皮肤上磨出了微红的印记。 尤里一贯的暴脾气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肌肉发达的手臂使了点力气,疼得陆不换哎呦呦叫唤起来,不断求饶着:“大哥大哥行行好,我老实交待还不行吗?” 陆不换在他松开威胁后,揉揉太阳穴,颇有委屈地说道:“我就一赋闲的工程师,库克把我从管理局踢掉之后没地方去,就只好自己接设计挣点外快,有一天我接到个大单子,金主让我设计一套自发电的循环城市系统,我花了半年的时间做好了设计图送过去,但是对方收了却不付尾款,还玩失踪,我报案也没什么后话,所以想着自己查点线索,没想到一路追到了这里,一看细尔罗的循环结构,当时就懵逼了,总体都是参照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方案改建的,只有蓝石这部分的核心构造倒不是我的初衷。” 查录美盈听了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的话,与尤里互照过眼,看他微微点头,便心中有数几分,于是换她问道:“你现在就想找出是谁把设计图卖给莫特利家族的人吗?” “不,这倒不是。”陆不换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已经知道了是谁偷走的设计图,现在赖在这里,就是等着拿回我自己的报酬,兰斯许诺过我,等蓝石停下来,次元障碍接触,这里如山的金币任我取用。”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4章 妈妈是特工3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这话说的对面两人皆无语,查录美盈眉头压一压,不可思议地问道:“是谁偷了你设计图?还有你就不生气?” 陆不换嘿嘿一笑:“生气归生气,不过父债子偿,兰斯已经答应给我补偿,相比起来还是目前的做法比较能弥补我的损失。” “父债子偿?你说是兰斯的父亲?” 他答道:“确实是他,被管理局列入白金黑名单的通缉犯。” 尤里不由分说,立马又将枪口抵在他脑门上,恶狠狠责问道:“明知对方与通缉犯有关,你不但不举报还和他同流合污,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送到监狱里去!” “别别别,别冲动,我就只想讨回自己应得的,他们家的私事我不会插手,你们爱抓谁抓谁。” “你也是个骗子,马上跟我走!”尤里一手还持着枪,另一手绕到他脖子后边揪住了衣领,使了大力气要把他从这里拖出去。 查录美盈看他们无趣地纠缠,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恍惚着出神,不小心又想起了姬孤山。 她低头,拿捏不好自己怎么会被他给迷住了。 突然间,本在前边吵吵闹闹的尤里顷刻没了声音,那瞬间的安静极为突兀,引了查录美盈放眼望去,只见尤里趴在地上,似乎昏迷了。 一旁狼狈的陆不换拿着个嗞嗞会响的电击器僵在原地颤抖,俄而害怕惊恐的目光照过来,对着查录美盈说道:“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兰斯让我送你们出去,希望你们能给他一点时间。” “把武器放下!”她警觉地拔枪对准他的脑袋,愤怒地呵斥道。 可是还没等他放下电击器,查录美盈只觉举枪的双手忽然变得麻痹无力,很快连双腿都开始发颤。 手枪噔地掉在地面,她试图往前走一步但是一个踉跄就摔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陆不换见她也失去了武力,这才放心一些,瞅瞅手中圆盘状的迷你电击器,他抿民嘴,赶紧关了它并往自己衣摆上抹两抹,重新给挂回了脖子。 “特工小姐,尤里队长,对不住你们,等会我就派人把你们送回地面去,暗河那儿的通道我也会想办法堵住它,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先在这里好好玩玩,等什么时候我能把兰斯的钱带出去了,你们再来也不迟,来,走你的!” 查录美盈匍匐在那儿,只能干眼看着他招来一群士兵把自己抬上担架,而后把他们从皇宫厨房的一扇大门里推了出去。 “砰!” 大门重重地关上,后边上锁的声音特别明显,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查录美盈滚在坑坑洼洼的墓道里很快恢复了知觉,她双手撑着身子站起来,试着蹦两蹦,确认自己没有大碍了,便奔到倒在不远处的尤里身边,推着已经从昏迷中清醒的他问道:“你没事吧?” “快,那扇门。”他声音很轻很沙哑,大概是没力气说话,所以只能尽力往厨房大门的方向翻着眼珠子,示意她赶快去推开它。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5章 妈妈是特工3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打不开!”查录美盈费尽力气还是没有打开厨房的门,急得她双拳猛地砸在门板上,尖声咒骂道:“陆不换你个死人!我一定要把你一起抓回去!” “行了。”尤里无力叹息,一下子泄了气瘫回身子,望着墓道顶端,喃喃道:“现在就有我们两个人,而且必要的装备都落在家里,所以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向库克报告这个情况,让他给我们增派点人手过来。” 出去之后,她搀扶尤里在盗洞所在的岩壁边靠着坐了下来,自己也挨着他坐好,百无聊赖又疲惫的状态下,顺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她低头从根根细长雪白的女士香烟中叼出一支,在风沙中捂着打火机就给它点着了。 “呼。”她舒舒服服地喷出一道白色雾气,惹得尤里笑起来:“给我也点一根。” 查录美盈把指间的烟咬在唇上就伸了手到他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刚抓到烟盒子,却听头顶又是突然有人喊话:“光天化日你在干什么呢!” 这熟悉的粗嗓门,忽地在她心里吹起了波澜。 “还不把手收回来?成何体统?”他戏谑着,纵身跳到了她面前,一双结实的铁靴触碰到沙地上,在猛烈的太阳光里扬起一阵蒙蒙的沙尘。 查录美盈愣愣地将视线往上扫,扫过他的大长腿,他的兽金腰带,他的胸甲,还有他的脸。 倒是身旁的尤里反应快,当即艰难地站起身挡在他面前,冲姬孤山恶言道:“你又来干什么?我们两个的事已经跟你无关了,你再纠缠她当心我告你骚扰罪!” 姬孤山抱着手,牢牢地站在原地,盯着尤里充满仇恨的眸子,却笑了:“前几****的手下在白龙堆附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想应该是你们从自己家乡带来的,所以才好心找到这里想带你们前去确认,不过从你刚才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所以。” 他往还坐在地上的查录美盈打量,抛她一个媚眼,就转身走了。 “等等!”她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不顾尤里的阻挠,拽住姬孤山的手臂,问道:“你说什么样的东西?” 无边的沙漠腾起扭曲视线的滚滚热浪,越过沙丘就能看到静立在不远处的时间胶囊。 骑在马上随军而来的查录美盈见此,回头与尤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时间胶囊不是该游离在次元缝隙里的吗?怎么会跑出来?” 尤里也没个主意,心情本就很糟糕了,这下子烦躁得更加耐受不住,气冲冲地跳下马,跑到椭圆的银灰色机器旁,抬脚踹了它几下。 这机器响过咔咔两声,释放出一阵蒸汽,而后门就开了。 查录美盈赶紧追随过去,往舱里一检查,发现里边原本的设备都被拆除,只放着一捆卷起来形似席子形状大小的物件,上边还贴着一张字条。 尤里摘下来扫过那几排歪七扭八的字,不高兴地哼一声就甩给了她,查录美盈接过纸条便轻声念起来:“亲爱的尤里,AR特工小姐,我是陆不换。”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6章 妈妈是特工3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鉴于我也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请接受在下这份微不足道的补偿。”她念完第一句就皱眉头,呸一句“恶心”。 可抬头看看这卷“席子”黑不溜秋的模样,她倒好奇得很,还是照着念下去:“这个时间胶囊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所以你们不要担心自己回不去了(笑),如两位所见,里面的装置都已被拆除,进而改装成了我最新设计的时空转换器,方便携带与使用,并且功能限制也少了很多,两位可以自如地往返两个时空间,不必再受时间胶囊的‘一次性’问题困扰(笑)。” 查录美盈读完留言,无奈地叹口气,与尤里说道:“要我是库克,他来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想开除他。” “嘁,别去管这家伙了,现在我们得想办法与库克取得联。”尤里话还没说完,整个胶囊的舱室突然抖了两抖。 姬孤山在外边高声喊道:“有贼来了,还不出来?” “有贼?”查录美盈不知道他搞什么花样,但听到他的声音觉亲切,便急着蹦出去,跳到姬孤山身边,笑道:“有什么贼?在哪里?” 强烈的阳光让他远眺的眼睛睁不开,只好尽量撑开一条缝儿,盯着前方滚滚孤烟里骑行而来的一队兵马,低沉回道:“云晚。” 在风里猎猎作响的旗帜越来越近,扛着它的士兵走在最前头,一手还灵活地牵制住缰绳,控着耀武扬威的马蹄子踏在软软的沙地中,一步一个浅坑地来到姬孤山的兵马面前。 “哼哼哼哼。” 清澈透亮同时又显内敛闷骚的笑声随风沙飘到查录美盈的耳畔,她听着只觉发出笑声的男人应与姬孤山年纪相差不大。 随着扛旗士兵往一边绕走开,军队前排中央,最威武的高头大马上,果真有个年轻面孔展露在湛蓝天空与午后偏斜阳光的照耀之中。 她看到那个男人清秀面庞透着中原的秀雅气质,可是颧骨下颚却又有西域风沙的粗犷豪放,笑起来嘴角弧度利落优美如柳叶,实在叫人难以转移开视线。 “好久不见。”云晚睥睨向站在沙地上的姬孤山,面上仅有一点轻蔑的笑意,他身上的铠甲少有铁打的部件,反倒是金丝织成的软甲为主,轻盈便捷,更加能衬托出行军男人的健壮身段。 查录美盈识相地往后退到尤里身边,并不去打扰这两人的对话,且听姬孤山回道:“今天可没有跟你打架的功夫。” “可惜我也没有。”云晚说着利索地下马,紧攥马鞭的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地踱到距姬孤山的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讪笑道:“姬兄今日到此荒无人烟之处,云某想不好是不是觊觎同一个目标。” 姬孤山对他隐隐的挑衅口气并没有做过大的反应,照样淡定地与他调侃:“是不是同一个有关系吗?你什么时候赢得过我?” 旗帜还在半空中乱舞,两方的气氛在姬孤山的话音落下后暗里变得紧张起来。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7章 妈妈是特工3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云晚的下眼睑抽搐起来,看着他颔首的模样,查录美盈觉他应该是被姬孤山的话给气到了。 但是姬孤山却没有丝毫退让之意,两人气势谁都不输谁地再次交锋几回,最后一言不合就要开战。 幸是两方手下都有提醒自己头儿,今日不宜在路上浪费时间,各自的要紧事都还没完成。 云晚冷眼杀向姬孤山,终于还是决定收起已经拔出的大刀,愤愤地上马,绕开他们继续前行。 本以为有好戏可以看的查录美盈略感失望,双手叉到腰上,盯着云晚远去的方向,难以置信地“啊”一声,念叨:“就这么结束了?不打了?我还想看看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有多厉害呢。” 姬孤山正专心往鞘中收刀,听她这么一抱怨,回头与她说道:“那人不经打,与我动手只会让你失望。” 尤里抛给他一个无味的白眼,肩膀一耸一耸地说道:“大话倒是会讲,敢不敢露点真本事出来?” “真本事?我没什么本事。”姬孤山笑说着就摁剑要走的模样,但转身前望向查录美盈,往她琥珀一样的眸子凝视许久,问道:“之后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她回答不出来,只能咬紧下唇,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一人。 这回尤里也不吭声了,似乎在等她的选择。 “我,还有要紧的事。”她视线垂在脚下的沙子里才能完整讲完这句话,生怕看到姬孤山的淡泊眼神中会生出令人心疼的失望。 但是他没有,查录美盈意外得他轻松的回答:“那就赶紧去工作吧,我先走了。” 她猛一抬头,发现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并没有她想象的变化,顿时心内一阵尴尬,不禁暗里自嘲道:“怕是我自作多情了。” “将军赶紧回去吧,我说过剩下的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不用麻烦你了。”尤里倒是很高兴,环过自己的手臂到她的肩膀上,站在胶囊舱室投下的阴影里惬意地与姬孤山挥手道别。 姬孤山兀自一笑,淡漠地走远了,难看出还有其他的情绪掺杂在他踩着流沙,愈渐远去的身影里。 待军队的旗帜消失在远处沙脊上,尤里哼笑道:“你看怎么样,那个男人根本不把你放心上,可你呢?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还有,作为队长我今天不得不警告你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千万要放下你的儿女私情,你是一个特工,AR小姐。” “我叫美盈!”她气急败坏地跺脚抵触他的严肃,让尤里苦恼地挠起脑袋,说不出剩下的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此闹得很僵,查录美盈一声不吭地抱着那捆从舱室里拖出来的时空转换器走在尤里身后,时不时往他背影瞪一眼,再瞪一眼,足足瞪了他几里路,被训斥的怒气还是没有从心头压下去。 她开始讨厌这个待她如哥哥的男人,是真真实实的厌恶,以至于心里的委屈与愤怒爆发出来,促她将手中的“席子”狠狠砸在地上,朝尤里的背影大喝一声。 “我不干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8章 妈妈是特工36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尤里不懂她这是怎么了,本就因为走不出沙漠而颇感焦头烂额,这时候又遇她闹脾气,于是他的态度也愈加强硬,拿出队长训练队员的气势,凶狠地训斥她:“你这是什么话?任务执行到中途,岂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当初带你入管理局的时候你向我保证过什么?” 查录美盈心里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愤怒,哽咽着喘气,喘得胸膛一抽一抽,话也说不出来,眼眶先红了一整圈。 “将你保证过的话再说一遍,AR特工!”他用上了肺腑的力气,一句话出口,让额上的青筋也突了起来。 她被吓地倒吸一口凉气,肩头颤了颤并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睁大了血红的泪眼,吃惊地看着他,俄而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工作即是新生,我会,我会认真对待管理局交派给我的每一项任务,无论大小,艰难与否,绝不轻言放弃。” “亏你还记得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可是你看看现在!”尤里出口的每个字都是巴掌,生生打疼了查录美盈的脸。 她瘪了嘴不敢再说幼稚的气话,眼泪一直在眶里打转也不敢让它们落下去。 消停一阵,已是薄暮将近而五彩斑斓的空中,有哨音渐渐响起落下,悠远悠长,像是赶短路的驼队要回附近的家。 冷静下来的尤里平息了怒气,不再冲她发那么大的火,无奈地叹口气,疲倦地对她说道:“我来搬转换器,你跟着我就行。” 查录美盈垂着眼睑,沉默地将那卷“席子”拖到他面前,转交后仍旧不言不语,甚至不去看他,不做任何理睬。 尤里懂她,知道她这是被自己吓到又气到,心中肯定憋着不服,但是这会儿他抬头往远处的天际瞭望一圈,暮色如浪泛起在天边,如果不赶去沙丘脊上跟紧归家的驼队,恐怕光凭他们两人还不足以在黑暗的沙漠中找到方向。 “走。”他朝低着头的查录美盈吱唤一声,看她跟个偶人一样地动了,才拖着陆不换送给他们的礼物,吃力地往沙丘上行去。 果真与他预计的一样,登上沙脊之后就能看到一串十峰的驼队慢悠悠行在前方。 驼铃静静地响彻四野,暗橘色的夕照已经开始冰冷,这也使高处的景色别具风情。 除了他们脚下的一线沙山,查录美盈漫不经心所见的两旁是无限的旷野,还带点白日燥热的风拂过她,带着夹在耳后的棕色发丝飘到她的眼前。 她伸手撩了一下乱发,又低下头去想自己的心事,无视了在前边时不时回头来瞧她的尤里。 跟着驼队,两人果真来到了一座藏在绿洲里的小村落。 村落被长了百年千年的胡杨树层层包围,中央有个可爱如月牙的清澈池塘,在夜色与灯火的映衬下波光粼粼。 池边还有幢三层高的木制小楼,门口挂着锦旆,竖写“月牙客栈”四字。 “就这些了。” 尤里多看了一眼躺在他掌心里的银质名牌,悬挂它的链子还在轻轻摇摆,便被他狠狠心,一下拍在客栈老板光洁的柜台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59章 妈妈是特工37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客栈老板是个小胡子的老头,拿着圆圆的放大镜弯下腰身往刻了几串英文字母的名牌上仔细观察一会儿,就与尤里说道:“是银的不错,但是刻成这个样子值不了几个钱,只够开两个房间,伙食是包不了了。” 尤里往后再看一眼倚在门板上,却出神地凝视小楼门口那一湾泉水的查录美盈,眼中泛起不曾让她发现过的心疼。 “就两间,不过你给那个姑娘上点填饱肚子的吃食总可以吧?”他尽量放下态度,与柜台后的精明商人讨价还价。 “行。”没想到老板爽快答应,并立刻招来了小二带上两位客人,穿越过客栈里拥挤的人潮,蹬着掉漆严重并且吱嘎作响的木楼梯来到了明显安静很多的二楼客房区。 这一层楼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查录美盈跟着他们走在昏暗的过道里,往头顶瞅瞅,是乱结的白色蜘蛛网,往脚底下的墙角观察,是沉积了厚厚一层的黄土灰尘。 二楼的木地板踩一脚就发出吱嘎一声,跟那楼梯一样,她想不好下一步踩出去,这楼会不会就塌了。 “来,两位,这一间是给这位小姐的。”肩头挂着白色抹布的小二朝一间门面还算干净的客房做个欢迎的手势,随后替查录美盈推开门,先往屋里点上蜡烛,随后拉着尤里要往外走。 她站在屋里的一团烛光中,看着尤里在他和小二之间踌躇着该不该离开,向他说道:“队长放心,我不会丢下任务逃走的。” 尤里咂咂嘴,出门前留下一句:“你知道就好。” 虽然嘴里说着硬话,但是他看起来多么放心不下她。 查录美盈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来的路上还不能解气,可是刚才看到他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名牌拿出来抵了房钱,之前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软软的春水,叫她心里一阵莫名的哀伤难过。 尤里跟着小二出去了,身影在窗纸上掠过不见,她周遭的世界也跟着安静下来。 很快那客栈老板亲自端着一盘丰盛的酒菜上来,轻轻放到桌上,与她说道:“这是送给你的,那位公子我差小二也送过去了一份,小姐你就放心吃吧。” 她听尤里也有填饱肚子的伙食了,便安心坐到桌边的圆凳上,拿起筷子往一叠叠油光发亮的肉菜扫荡。 吃饱喝足再打个嗝儿,查录美盈只觉前一秒还在作祟的烦恼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不复归来。 再闭上眼往柔软的蚕丝被褥里美美沉沉地睡一觉,第二天醒来时,她都觉得人生又是一场新的开始了。 只是…… 她站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敲遍了所有客房的门都没有人回应,而走到依旧热闹非凡的楼下柜台前,问掌柜:“昨天与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呢?” 小胡子掌柜正埋头理账,算盘打得噼啪响,懒懒地搭理她:“早上太阳刚出来就走了。” “走了?”查录美盈不敢相信,往大厅里的各种人物扫一眼,果真不见尤里的身影。 “对,昨天他付的钱只够一个晚上,所以小姐你今天还想住下去的话,请再交几两银子,不然小店收容不了你。”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0章 妈妈是特工38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孓然一身的查录美盈独自站在月牙泉边,迷茫地对着极目能见的胡杨林出神。 她开始想不好,是不是昨天自己把尤里给气着了,所以今天他才选择丢下了她。 “喂。” 背后有人倦意深深地喊她,她听着耳熟,连忙转过身去,瞧见真的是姬孤山站在那儿。 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极为漫长的跋涉,身上的盔甲有些歪,靴子满是灰色的沙子,还有头盔里都有乱发冒出来,扑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诧着跑到他面前,仰起脑袋接过他及时迎来的目光,略有些惊喜,甚至还有些感激。 姬孤山满是伤痕的大手慢慢探到她脑袋上,而后落在她的肩头,毫不犹豫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一天,绿洲上的哨音总是在她头顶盘旋,驼队来了一峰又一峰,歇息够了,驼夫再拉上不断嚼着嘴的骆驼往外做营生去。 同样的,查录美盈随姬孤山在客栈里休养过平静的几天时间,在他有意无意地劝道之下,终于点头答应了:“我跟你回京城,既然他抛下我在先,这活我就不干了。” 她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跟他去了京城,在姬家的大宅子里换上让姬孤山津津乐道的衽衣、襦裙,次年就生下了女儿,姬蔓荷。 小小圆圆的姬蔓荷睡在襁褓里,而查录美盈抱着她在廊下静坐,雨后初晴的薄暮天气,她时常会望着远处静如油画的火烧云想心事,想着无端抛下她的尤里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替她完成抓捕莫特利后人的任务。 “美盈。”姬孤山适时来到她身旁,略有些为难地与她说道:“父亲母亲还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还有。” 他颔首,沉默良久才接着道:“今日皇上来家中赐婚。” “我知道,公主嘛,你们这个时代的男人,最大的梦想不都是借着婚姻攀上皇亲国戚的枝头,然后借此飞黄腾达吗?虽然我按照你说的认了万将军做义女,但始终是不能给你帮助的吧。这一年我折腾在你和你们家之间,真的已经累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也许真的跟尤里当初说的,我们两个不可能的。”她淡漠地应着,视线飘到廊外的荷花池里,盛夏的荷花开得正好,馨香悠悠然地氤氲在他俩的身边。 “什么叫不可能?”他听这话有些生气,急得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 查录美盈吃痛,用力缩起骨头试图摆脱他,一不小心还将姬蔓荷给扰醒了。 怀里的孩子大哭起来,哭得两人心疼肉疼,只好暂时放下烦心事,一起来哄她入睡。 隔天,赐婚的圣旨又来家中催促,姬孤山的父亲母亲激动地拜天拜地,经过查录美盈的卧房,却是白眼冷眼不断,与伴身的三姑六婆有意高声聊起来:“你看大少爷现在要成驸马了,再也不是什么野花野草能够高攀的了,所以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认个什么军官做父亲就可以配得上我们阿山。” “就是就是,生了女儿还觉得自己有多能耐,厚脸皮留在家里倒是有本事生个小少爷出来。” 叽叽喳喳,一群乌鸦从她本就阴霾的世界里飞过,躲在房里的她再也受不住,丢下嗷嗷大哭的女儿,摔门而去。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2章 小巴图大草原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他的细声悄悄挪移到她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 查录美盈被他唇间送来的阵阵湿热气团苏得肩头发麻,不等他吻到自己的耳廓,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了。 尤里失落地笑起来,视线落在她满是戒备的眸子里,喃喃道:“我还可以挽回你吗?” 她坚定地摇头,回答他:“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你放我走,我回京城想办法把陆不换给的转换器送过来,到时候你就可。” 他根本没听她说了些什么,不等她讲完,尤里强硬地抱起查录美盈,往毡房深处的卧铺里走。 “你放开我!”查录美盈奋力抵抗他的霸道,但是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也没能挣脱开。 她被放倒在羊绒织成的花纹毡毯上,棕色卷发散乱在大枕头里,遮挡住她的视线,叫她手脚抓划都不知道该对准哪里。 尤里压坐在她腿上并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脉搏中的热血鼓动映射在他躁动的眸光里,片刻后,他高大的身躯贴俯下来,被风沙磨砺粗糙的嘴唇吻上了她没有遮掩的脖颈。 “你放开我!尤里!” 她的五指抓过他的后颈,还有他身上的软甲,抓到手都麻了却依旧阻挡不了他的火热与占有欲。 他越吻她,就越是疯狂,似乎要将压抑多年的感情一次释放出来。 激烈又缠绵的前戏已经将她挑拨得渐渐失去了抵抗的意识,她迷糊间只看到他无言地望着自己一丝不挂并微微扭动的躯体,而后才强有力地占走她的所有。 那一瞬间,她闭上眼,还是没能抑制住泪水从眼角滑落。 查录美盈从浑身的酸痛中醒过来,感觉到尤里沉重的臂膀还压在她身上,于是想翻个身摆脱他,却没想到尤里已经醒了。 “你不像以前的尤里了,一点都不。”她望着帐顶的团团黑暗,将痛苦的心情凄声说与他听。 尤里的脸紧挨着她的脸,温存不退,于是环抱她的双臂将她抱的更难以逃脱,在她耳边低声回应道:“尤里已经死了,在失去你的那天就被姬孤山杀死,现在的我叫查录康乐,这个部落把我供奉成英雄。” “我不管你叫什么,都请放我回去。”她试着在他怀里挣扎,能够感受到他的骨骼像是铁打的围牢,无论如何都撬不动。 “你是我的。”他暧昧地咬住她的耳垂,惹得查录美盈又开始浑身发抖不止,手脚俱软之下,还是屈服在他的狂野里。 只是刚进行到一半,门帐外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懵懵懂懂地与守门的姐姐问起来:“阿瓦呢?今晚巴图想和阿瓦一起睡。” 他大概还在换牙,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时漏风很严重,听起来愈加可爱。 血流逆行的查录美盈感受到原本大动的尤里忽然停了下来,下意识地睁开眼望向他,谁知他正朝门帐那儿竖起耳朵仔细听。 她也跟听了会儿,发现有个小男孩在“阿瓦阿瓦”地喊他。 “阿瓦是谁?”她好奇问道。 尤里赶紧从她身上爬起来,抓过散乱的衣服给她给自己穿上,匆匆回道:“阿瓦是父亲的意思,我就是他阿瓦。”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3章 小巴图大草原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阿瓦!巴图今晚想和你一。”小小的韶正仪抱着他出生开始就在用的枕头跑进屋里,本高兴地欢呼着,可一看到自己阿瓦的床铺里还坐了个女人,立马停步在了原地。 他看看把被子挡在胸前的查录美盈,又看看身上衣物一团糟的尤里,疑惑道:“她是谁?” 尤里把双手搁在支起的膝盖上,尴尬地笑说道:“她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额吉,你还记得吗?在南方的美盈额吉。” 当着个孩子的面,查录美盈分外羞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讲话,赶紧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就是你吗?美盈额吉?”韶正仪的小嘴哦成个圆形,见到梦寐以求的温柔额吉,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都要冒出来好多星星。 查录美盈稍稍从被子后边露出半个头,见到这孩子无比的期待,又是尤里冲她爽朗地笑起来,只能回道:“是的,你就是,就是巴图?” “嗯嗯嗯!”韶正仪拼命点起脑袋,又来回幸福地打量着他的阿瓦还有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的额吉。 尤里这时候站起来,到他面前弯下身,大手轻轻拢到他的肩膀,推着他朝门口走,边走边与他说道:“今天晚上阿瓦要和你额吉探讨一下要紧事,可能会影响你,我带你去岱钦叔叔那儿找吉雅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我不要和吉雅姐姐玩,她好凶,今天还把阿瓦你做的‘木马’给折断了。” “就一根棍子,阿瓦明天再给你做俩,还是那种长翅膀的!” 尤里说着就抱起不肯离开的韶正仪,匆匆往外走,查录美盈独自等待了一会儿,就见他满头白霜地回来了。 “外面下雪了吗?”她问时伸手帮重又坐到面前的尤里拍掉头发上渐融的雪,看到他肩上也有,又仔细给他理了干净。 尤里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头,说起来:“这小子据说是刚出生就被扔到部落门口来的,部落的首领看他可怜就让他吃着百家饭长到这么大。去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脏兮兮不说,大白天的还抱着个枕头。我就上前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没有固定的睡觉点,每天晚上能找到一家就睡那一家的羊圈里。” “这孩子……”查录美盈听了相当不忍,也因此想起了自己远在京城的女儿。 尤里接着说道:“我那时候就跟他一样,被好心捡回一条命,睡在羊圈里,吃喝也是问题,所以正好凑成一对父子,他叫巴图,我就叫康乐,为了他我帮这里的首领打下了附近的部落,还打走了都护府那边过来的军队,生活这才好过了些,首领一高兴,就赐了我姓氏查录。” “尤里。”查录美盈的心头被一阵忧郁笼罩,她双手撑在腿上,弯陀了脊背,映衬在绰绰灯影中疲倦又沉重,“对不起。” 尤里笑意中的轻松瞬间落了下去,但仍旧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温柔地抱住她,轻语道:“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4章 小巴图大草原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烛光曼妙,眨眼已是十八年之后,小巴图长成了大人,此刻正在灯下与姬蔓荷聊着往事。 “说了这么多,那我父亲没死这回事你还是没讲清楚。”她柔柔地怨念道,软软的手漫不经心地拍在他坚硬的臂膀,抹了满掌心的汗下来。 韶正仪使坏,抱住她用力吻一记她的额头,说道:“刚才给你讲故事,我嗓子都哑了,你说该怎么犒劳我?” 姬蔓荷抿起嘴,使劲想了会儿,眼珠子机灵地转转,搭在他臂上的手忽然往下揪住那话儿,揪得他嗷嗷哭喊起来:“求求你别每次都来这招行不行?” 她往前贴了贴身子,饱满的红唇若即若离地往他嘴边送,轻轻说道:“那我换一招,你舒服了就跟我讲,好不好?” 两人纠缠到子夜过了才又消停下来,窗外庭院里的蛙鸣蛐唱此起彼伏,只道盛夏夜里的安逸舒适可真大快人心。 韶正仪学着姬孤山当年的撩骚手段,对躲在怀里的姬蔓荷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讲一句话,直到把你爹没事的原因讲完。” 姬蔓荷困的要死,睡神已经上头,怎么都支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喃喃道:“先欠着你的,你倒是快解释。” 看她倦猫似的,他也不好拖下去,只道:“通知高峻发兵攻打藜兹国的书信是我写的,我会模仿字迹,所以皇帝自然以为是你爹的过错,现在你爹被送到瓦兹兰纳养伤,额吉在那里陪着她,你不用担心。” 这一下她倒是忽地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俄而问道:“所以我家被抄,也是你设计的?” “算是吧。”他声音与视线一样,不曾因为任何羞愧而落下去半分,且毫无罪恶感地直视着她,让姬蔓荷脊背一阵发冷。 “为什么!我姬家上下百来条人命,都死在你手上了,你知道吗?!”她揪住韶正仪的衣襟厉声质问他,揪得指节都白了。 他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和我有关吗?” “那是命啊,他们是无辜的!” “别再说什么无辜不无辜,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善意可言,我曾经也用全力去信任一个人,可是结果呢?姬蔓荷你告诉我结果是什么?我从小敬重的师父骗我,还毁了收养我对我有恩的部落,我最爱的女人又几次三番去成全别人!”他的愤怒从未如此发泄,这一回狠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似要将全部的怒气算到她头上。 姬蔓荷自知理亏,强忍着手骨快要被捏碎的痛,沉声道:“我对不起你,反正我人现在逃不了了,你要杀要剐,我都不会反抗。” “姬蔓荷!你还不懂吗!”他的手开始颤抖,本就血红的眼睛里又噙上了些不能轻弹的泪,“我要的是你的心,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 她无力地笑笑:“心?在你做出陷我姬家不义的那时候,你就该想到,我的心早就一起碎了,巴图提赞,我姬蔓荷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和好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5章 小巴图大草原4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韶正仪听后狂热的愤怒转变成冷漠,他扔掉她的手腕,冰冷的目光带毒,似利刀剐在她身上,良久说道:“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往后生不如死的时候可别来求我!” 说罢,他抄上丢在床边的衣裳,浑身裹风地走了,大门重重地甩在门框边上,经不住反弹的力太大,吱吱呀呀地开始来回摇摆。 姬蔓荷落寞的身影坐在榻中,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自嘲几回,便慢吞吞地躺回黯淡烛光笼罩的枕上,睁着眼对一面白墙发呆。 “夫人,该起来用早膳了。” 丫鬟端了崭新的铜盆子到房里,姬蔓荷懒懒地用薄毯盖住脑袋就是不肯动弹。 “夫人,三爷说今天要你出席家宴,家中来了好多世家贵族,还有大小官员,热闹得很。” “夫人赶快起来吧,三爷已经催过好多遍了。”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你快去大堂看看,三爷都已经摔杯子发火了!” …… 无论来了几个丫鬟哀声求她,姬蔓荷侧卧在帐中就是不肯动一下,而后天光明亮的屋子里来了衣摆翻飞的强壮仆妇,个个穿着褐色的暗沉锦衣,头发规矩地盘在后脑勺,用一根款式都相同的桃木钗簪着。 聚在床边不知所措的年轻丫鬟们纷纷给她们让开了一条路,这些妇人二话不说就动手拆帐子,还要抢她蒙在头上的毯子。 姬蔓荷的拳头捏得嘎嘎响,可是扭头看到她们只不过是一群面目并不可憎的中年妇人,动手的念头霎那间就淡了。 “别碰我。”她冷淡地低语一句,随后自己爬起来穿衣服,也不用人再来催个几遍。 崭新的绣花绸裙披上身,轻盈透薄的袖子拂过她的手臂,还有淡淡的馨香萦绕,姬蔓荷懒洋洋地系好腰带,一言不发地随人来到了大堂。 还未曾进门就先听到堂中的欢乐气氛已经快要将屋顶掀开,她忽然很害怕见到熟悉的人,京城的官场就那么点大,保不准门槛还没跨进去,就要先撞上几张熟悉的面孔。 果不其然,丫鬟在门口禀退后,姬蔓荷边往里走,边不安地朝两旁聚首畅谈的老少扫一眼,都是姬孤山从前的熟客,其中还不乏几个交情极深的叔伯。 她顿步在原地,还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让她体会到什么叫人间冷暖。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韶某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人群中忽然响起她熟悉的声音,那人昨晚还在她耳边用这等颇有魅力的低沉嗓音说着缠绵情话。 姬蔓荷望向现时衣冠楚楚,气势强盛的韶正仪,看他与从前还是个冒牌公子时绝不相同的精神外貌,心中除了痛还是痛。 围聚过去的宾客已经拱拳作揖说着:“韶三爷这是说笑了,现在全京城,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头百姓,哪还有人不知道你的。” 韶正仪可能也只是说说客套话,话锋一转,就将全场注意力引到了姬蔓荷身上:“那么接下来这位韶某必是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的,她就是贱内,姬蔓荷。”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6章 小巴图大草原5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众宾客哗然,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姬蔓荷的时候交头接耳的人更多,似在揣测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成了韶正仪的发妻。 姬蔓荷直视正前方负手而立的男人,他的神情骄傲冷漠,必是刻意让她在此刻出糗。 “贱内的身份各位定知晓清楚,所以我也不再提一次,总之往后我与她就是一对结发夫妻,因为各种原因,免去了酒席,跟大家知会一声,免得等她出去抛头露面时,得不到各位理解。”韶正仪说着拉她到自己身边陪着站好,让她更是暴露在浪潮一般的腹诽之中。 姬蔓荷想生气,想当场甩开他愤怒地向所有人指控他的罪行,但到最后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忽然累了,无言地扫着热闹的人群,一动不想动,也懒得去说什么。 韶正仪带她一个人堆一个人堆地问候,她都顺从地点头,欠身行礼,有时还勾一勾嘴角,露点淡无味的笑意。 “这边,是空蝉刹总教头。”他带姬蔓荷到倚在角落里的几个人面前,口气淡无味地介绍道。 她总是低着头走路,听到“空蝉刹”的名号才抬眼看见自己面前站着英姿飒爽的董筠。 此时的董筠比从前更加干练了,头发像男人一样盘在头顶,素色的面上只施薄粉,连胭脂都没有擦一点。 “你没事就好。”董筠轻轻念叨一句,冲她的笑意温暖又贴心。 “董姐姐。”姬蔓荷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卡得她分外难受,但是在一堆认识不认识的人面前只好强颜欢笑道:“我挺好的。” “往后还望董教头多多照顾。”韶正仪伸手揽住了姬蔓荷的肩头,让她跟自己贴得亲密。 顷刻间,所有人陷入不尴不尬的局面里,姬蔓荷不动声色地任他搂着,渐渐垂低了头,不再去看董筠。 “诶原来你们是夫妻?” 沉默的人群中忽然响起她略微觉耳熟的声音,不久前的雨天,骡车,斗笠,还有进城时的夕阳,促她猛然抬头四处张望着找寻它的主人。 果真,董筠身后慢慢地挤出来一个比她稍高的影子,从黑灯瞎火的角落里站到明亮顶灯之下,绰绰的光影把他五官轮廓硬朗的面庞衬托得极为英气。 姬蔓荷懵了片刻,以为自己在做梦,便使劲揉揉眼睛,把站到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一遍,这才敢确信是慕容小迟没错。 “小迟?”她试着问候一声,得他爽朗的回应:“夫人好。” 如今这幅模样让他瞅见了,姬蔓荷又是一阵尴尬,但是不等她寒暄几句,韶正仪倒是按耐不住,戒备地文董筠:“这是你的人?” 董筠转转眼珠子,无趣地打量慕容小迟一眼,回道:“萨沁卖到军营里当苦力来的,听说在鹿儿庄出老千被抓了。” 慕容小迟全无羞耻地笑道:“这是意外,不过幸亏遇上董姐姐,不然真要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现场的气氛一时半会儿又恢复了热闹,但是韶正仪却仍旧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戒,无言地观察他几回,就拉着姬蔓荷往别处去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7章 旧燕新入无双去1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这人看起来很不面善,你之前怎么认识他的?”远离那满是高手的角落,韶正仪在人堆里轻声问姬蔓荷。 她有气无力地回道:“路上碰到的,进城来投奔亲戚而已,是你太敏感了。” “不,我感觉很不对。”他心思渐渐凝沉在对慕容小迟的猜测中,路过诸多人物的招呼也都被他忽略。 姬蔓荷现时闷得透不过气,看他也没兴趣来整自己了,便挣开他的手,说道:“我去廊下站一会儿,屋里吵得我头好痛。” 韶正仪看她一眼,大概是看到她菜色的面容,竟是很爽快地答应,并长长地叹口气,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屋外稍微清静一些的廊下慢慢地踱去。 盛夏的野草疯狂生长,不断冒出的绿芽都要从他们脚下的栏杆底挤进来,而廊中没有什么人,姬蔓荷安静地随他漫不经心散着步,偶尔会回答他不知有心没心问出的问题。 “今年几岁了?” 姬蔓荷嘀咕一声:“认识你一年多,快十九了。” “背上的伤还痛吗?” “痛。” “夜里睡得好吗?” “这个你比我清楚。” 两人默语,各自撇开了视线,往天色逐渐变暗的庭院里望。 良久,姬蔓荷感觉到他似乎停下了脚步,喉间颤颤的气息晃几下,才重又开口:“我们别闹了。” 她听了,扯动一下嘴角,回道:“是谁昨天晚上说的,要让我生不如死?” “你过来。”他招姬蔓荷走到自己身前,而后俯下肩头,往她耳边坏坏地笑说道:“我说的,是在床上……” 姬蔓荷的脸立马跟烈火炙烤过似的,红熟到不行,连耳朵都在冒蒸汽,惹得她抬起膝盖往他胯下顶,咬牙骂道:“你个死人大白天说什么鬼话!” 他灵活躲开,顺手拉她倾倒在自己胸膛里,与她调笑起来,两人正闹得火热,这时却听又是熟人来相扰,浑厚诡谲的声音闷闷地在不远处笑道:“两位真当别来无恙。” 韶正仪与姬蔓荷顿时皆僵凝住,四目相对交流过眼神,各自心里清楚了,缓缓转过身去瞧,还真是韶成礼来了。 韶成礼背着手,身旁携了位面孔生疏的女人,云鬓步摇闪闪,笑颜如花,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显得娇小玲珑可爱,实在太过美好。 “容果,给韶三爷和夫人问好。” 姬蔓荷看着这个叫容果的女人笑露了两颊的酒窝,满是羞怯地走到她与韶正仪面前,端庄地欠身行个礼,笑语嫣嫣道:“果儿见过三爷和夫人。” 韶正仪连勉强的笑容都打不起来,眼角微微抽搐几下,与韶成礼的目光暗暗厮杀起来。 姬蔓荷看见差点害死她父亲的仇人,自然是心头三把火都燃成了炼狱,让她再次浑身痛苦不堪,特别是听这个容果有意笑说道:“听成礼说了,夫人先前可是我的姐姐,却被害死自己父亲的男人给收在金闺中,如今身份还是高贵着,恐怕比将军之女还要来得惬意舒适吧。” “闭嘴!”姬蔓荷心头的痛被这女人尖锐的言辞再次戳醒,怔怔的大眼红了,还噙上半圈泪。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8章 旧燕新入无双去2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容果却是盯着她的狼狈相,敛起粉紫的衣袖到嘴边,恶意地笑弯了眉目。 姬蔓荷心里疼的连气都要喘不匀,不等她再有什么攻击,立马掉头走人。 哪知后边的韶成礼却是替容果补上一刀:“心虚了吗?你们这对可真是让我惊奇又好奇,当初是他,”,韶成礼说着绕过容果走到他俩面前,摆出食指对面色难堪的韶正仪晃两下,继续说道:“先挖了秋蕊的墙角,然后我的第二个女人也被撬走,巴图提赞啊巴图提赞,如果不是你我的目标一致,你们这对狗男女今日就是在乱葬岗成亲,而不是这里!” 韶成礼额上的青筋已经暴突了,他收回手指到掌心,捏成拳头的手跟铁打的锤子般有力,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小子打成残废。 然而韶正仪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说道:“是你经常跟我讲的,女人而已,对男人来说不过时常可换的玩物。” 韶成礼盛怒道:“你休得顶嘴!跟我的女人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还模仿我的字迹写休书,你可真是有够聪明的!” “你说什么?休书?”姬蔓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地望向韶正仪,他听“休书”两字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还不知道吗?”韶成礼观她反应,讪讪笑起来:“我与你和离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控的,如果我存心要为难你,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该是去衙门找出那封伪造的休书来比对字迹。” 姬蔓荷的神思又开始凌乱,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被一个骗子引进了他设计精良的圈套里,可是韶正仪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有,她只能向逐渐占尽上风的韶成礼问道:“那你要杀我这件事呢?你怎么解释?” “对你动刀子的人是他,他若不听我的,你能有这一劫吗?”韶成礼平息下怒气,对姬蔓荷的语气逐渐变得像她从前梦寐以求的轻柔。 “不。”她一时间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目光又深锁在韶正仪脸上,他不愿面对她已是事实,“巴图你说,你为什么要伪造休书?你知不知道这是要陷我于不义的!” 韶正仪咬紧了牙关,低落的视线抬起来却是直视韶成礼那方,忍着愤怒说道:“这世上还有什么道义可言,韶成礼你给我记住,在你逼我杀死姬蔓荷那天,我和你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开始。” 他撂下这句话,就强行拉上姬蔓荷回头匆匆离开,一直到卧房里,啪门一甩,两人就开始私下里的对峙。 窗外刮起了大风大雨,天光刺眼的窗前,姬蔓荷愤怒地质问着韶正仪:“为什么?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 他直视她的视线恍惚了一瞬间,回答道:“因为太爱你了。” “啪。” 姬蔓荷抬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伴着一道惊雷砸下,两人的侧面都被点亮了片刻。 “你这个骗子,骗子!”她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揪住他的衣襟把他用力往后推开,韶正仪没站稳脚跟,脊背狠狠磕在身后的红木柜子,并顺势滑坐到了地上。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69章 旧燕新入无双去3 以下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柜子顶上的铜镜噔愣一下滚落到地面,又顺势咕噜噜地滚到姬蔓荷脚边,她看着坐在那儿极为颓废的韶正仪,生气的话说不出,便捡起铜镜抬高了就要往他脑袋上狠狠地砸。 可是手起手落那瞬间,有支暗箭破开白色透亮的窗纸飞进来,刚好扎到她手上,姬蔓荷很快就感觉到手臂使不上力气,酸麻阵阵袭到她的肩头,然后蔓延到她的脑袋。 “过去的事情已经注定今天会是这种结局,你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好,总之你别忘记,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她逐渐模糊的眼睛能看到韶正仪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还是那般阴沉与冰冷,好似两个人从来没有言和过。 被毒镖射中的手已经垂到了衣摆边,姬蔓荷再也坚持不住,徒然倒在了他伸过来的臂弯里。 她醒过来的时候,马车晃晃悠悠地行在夜雨的山道里,身边没有人,只有一张她常用的薄被,还有一把足够大的油纸伞。 窗外雨声泠泠,马蹄儿嘚哒嘚哒,听得姬蔓荷却甚是寂寥,她从舒适宽大的车厢里跪行到两扇门边,轻轻拉开一个搭扣,开了条小缝儿,立马就有冷风冷雨吹到她脸上。 “这是去哪儿啊?”她忍着糊眼睛的雨点,向赶车的马夫问道。 穿着蓑衣的马夫挥几下细长的马鞭子,回答她:“三爷让我带你去山里休养,京城实在太热了,热得就要炸锅了。” 姬蔓荷悻悻地坐回了车厢,衣裙与小腿在铺整齐的蔺草垫子上摩挲过,沙沙轻响,在寂寥的黑暗中更是寂寞。 “追上前边那辆车!” 她忽地听见这么句飘渺的话,一个激灵就挺直了弯曲的脊背,赶紧往窗外探身后望,如墨山道里,有摇晃厉害的灯笼越来越近。 近到她能借着那丁点的光亮看清策马追来的一批人手持大刀,个个都是挂雨瀑的蓑衣下穿着空蝉刹的训练服。 “空蝉刹?”姬蔓荷想到应该是董姐姐派来带她回去的人手,当即跑回马夫那儿命令他停下。 但是马夫不答应:“这是三爷的意思,夫人别怪我。” 他说罢,突然用力将缰绳扯过头顶,让马儿受惊不小,疾奔中的蹄子不受控制了翘在空中乱舞,整辆车跟着一起剧烈地晃荡起来。 姬蔓荷没坐稳,像瓶子里的蛐蛐一样撞来撞去,直至意识都被撞散了,马车终于倾翻并从山崖上滚落到了山涧中。 雨还在下,摔在山脚乱石与车厢碎片里的姬蔓荷一动不动,可是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着。 她额头的血混着雨水流到眼睑上,又染红了她的瞳孔,视线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之前,她看到有人正站在不远处,像个死神一样静静地观望着她的死亡。 那个瘦弱的身影,姬蔓荷觉得真是分外眼熟。 初秋,长洲城。 “让开让开!” 城中人来人往的大道中扬起阵阵马蹄的飞烟,精壮的马儿与鞍上专注刻苦的士兵一齐将道上的路人吓得立马退到两旁,拄着拐杖的姬蔓荷躲闪不及,差点就要被马蹄子踢到,幸是身后有人眼疾手快,强壮的手臂拢到她腰上,一把将她揽到了自己身旁。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 第370章 旧燕新入无双去4 她那根用枯黄竹竿做的拐杖被马蹄子踩烂在大街上,裂成触目惊心的模样,姬蔓荷心有余悸,赶紧回头与救下自己的恩人道谢:“多谢救命之……” 话卡在喉咙里,姬蔓荷顿时愣住了,她看到慕容小迟的笑晃在她头上,还向她说道:“你又欠了我一次。” “慕容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她甚是诧异,又有点喜出望外,在陌生的城里遇到认识的人,怎么都有种说不出的感激。 慕容小迟想把她放稳在地上,但是姬蔓荷的右腿骨头折了之后还没痊愈,两脚刚着地就差点摔倒,他赶紧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臂,借力勉强站直了身子。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在这里?”他好奇地往她憔悴的面容打量。 姬蔓荷低头瞧见自己现在荆钗布裙,脂粉不施,浑身都是酸苦气息,一时紧张地说不出话,支支吾吾道:“我出来走两天而已,多谢慕容公子,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最后还是他不客气地背上姬蔓荷,把她送到了在长洲的住处。 残存的柳荫里一幢稍显陈旧的小楼背靠清河,在有石拱桥的岸边,门口挂着“听楼”的牌匾。 客人进出不多,因此姬蔓荷让他背到门口,从门后拿出一根备用的竹竿拐杖,便用双手握在杖子上,走一步,撑一下,走得还算利索。 慕容小迟陪她从桌椅三三两两的大堂穿过,走到洞开的窗户旁,沿紧挨边上的红漆楼梯一路爬到二层楼,眼前就只有一条稍显阴暗的过道。 过道两侧都是可以推移的格子门,姬蔓荷走在前头,率先移开其中一扇,将他迎进去后才松开拐杖,慢慢地坐到了铺满房间的草席子上。 “慕容公子见笑了,现在我就是寄宿在这家小酒馆里,早上客人不多,等到入夜了我就要去忙着招待客人,到时候公子还没走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添杯酒。”姬蔓荷对他说着自己现在的落魄处境,怪不好意思的,忙低了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面上的神色。 慕容小迟盘腿坐在她对面,正好也是栏杆边,放眼着城中日渐萧条的景色,沉声问道:“是那个三爷不要你了吗?” 姬蔓荷嘴角抽了抽,急切否认道:“怎么会,只是我不想见他而已。” “真的?”他正眼瞧向面色苍白的姬蔓荷,凝视着她黯淡的眼眸顿默片刻,又接着问道:“那为什么董姐姐要派我来长洲找你,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董姐姐她……”姬蔓荷探手到自己胸口,瘦削的五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裳,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 “一定是韶正仪想害你对吧?我听董姐姐说了你们家的事,凭我的直觉,韶正仪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再栽赃嫁祸给我们空蝉刹,到时候你爹你娘要寻仇人来报仇,他韶正仪自然就摆脱了干系。”慕容小迟搁了手臂到桌上,另一手托着腮帮子,悠悠地与她分析。 姬蔓荷并不相信他,反驳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还不是皇上要给他赐婚吗?” ... ------------ 第371章 听楼1 “又是赐婚?”她惊言,惹得慕容小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并歪了头,笑问她:“为什么是‘又’?” 姬蔓荷忙解释道:“是我父亲的事,慕容公子见谅。” 他看起来有些遗憾,叹口气说起来:“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韶三爷是个衷情之人,没想到原来也是个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抛妻的负心汉。” “赐婚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松开抓在心口的手,想要尽量放松下来,然而落到腿上却紧紧揪住了裙摆。 姬蔓荷注视着对面的慕容小迟,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让她想不好自己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不淡定。 他稍稍往前俯过身子,睁圆了本就亮堂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轻声说道:“就在你被毒镖射中的时候。” 毒镖? “你怎么知道?!”她紧张地不顾腿上伤痛,挣扎着从蔺草垫子中踉跄站起,看着他嘴角边泛起一汪春水似的得意,又听他解释:“毒镖是我射的,董姐姐怕那个韶成礼对韶三爷不利,所以命令我在暗中保护他。” 慕容小迟说时从袖中掏出一个指节粗的竹管,送到嘴边用力一吹,事先置好的毒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咚一下扎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看到了吗?”他抬眼望向情绪复杂凌乱的姬蔓荷,缓缓将掌心里的竹管递给她,“拿去做个纪念。” 她没有接,嘴角抽搐一下,并让他继续讲下去。 慕容小迟收回手,又托到腮帮子,说道:“当天晚上,赐婚的圣旨就来了,说要三爷娶公主呢。” 他笑,看见姬蔓荷煞白的脸色,一点不收敛地继续道:“三爷考虑不多时间,就在子夜的时候把你抱上车,让手下送你连车带人一起侧翻在山涧里,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这样既能跟你父母交待,他自己刚在大家面前宣布过你们是夫妻这事,也不会碍到他娶公主咯。” “是吗。”姬蔓荷听罢,颓圮地坐回去,散碎的发丝随她脑袋一起低垂着,叫任何人都看不清她现时是何种苦涩的表情。 他随后不说话了,一双长得规整,有神如仙人临世的眼睛专注观察着姬蔓荷接下去的一举一动,毫无瑕疵的皮肤在唇角翘起时陷出了两个酒窝,天生的俊美与旁若无事的慵懒恰到好处地结合一起,无时无刻不洋溢在他的脸上。 姬蔓荷沉寂了半柱香的时间,等到楼外已是秋雨绵绵,才猛地惊醒过来,袖子往眼睛上抹抹,吸几下鼻子,尽量压着哭腔与他陪笑道:“慕容公子见笑,刚才有些恍惚了,你先坐着,我去楼下拿点酒菜上来。” 说话间,她就拄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厢房。 安静的屋里只有慕容小迟一人了,他的笑容淡去,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他将手搁在膝盖并懒懒地闭上眼,细听着微雨渺渺的秋声,忽而低语道:“你还是跟来了,董姑娘。” 无声的脚步踏上平整的草席垫子,董筠隔着有些远的距离单膝跪下给他行礼:“王子见怪。” ... ------------ 第372章 听楼2 慕容小迟畅口气,言道:“秋天了,等到下雪的时候,你说我父亲的愿望能实现了吗?” “我觉得有些困难。”董筠如实回答。 “怎么了?”他的目光朝她斜去,眉头微微发皱,。 “属下正是来禀报这件事的。”她稳稳直起身子,说道:“兰斯不见了,还有瓦兹兰纳也被人重新封闭上,从金库里炸出的金银币因此滞留住,暂时取不出来。” 风雨倾斜,打湿了敞开的窗台,姬蔓荷在柜台取好了酒菜,一壶淡酒,一碟花生,放在不大的木头托盘里,单手托着便吃力地上楼去。 “慕容公子,久等了。”她重又坐回桌子边,笑容满面地与他倒酒。 慕容小迟接过小小白瓷杯,抿上一口,视线却停留在她脸上,仍旧是轻巧地问道:“接下去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躲在此地吗?” 她斟酒的手慢慢摆正了倾斜酒壶的角度,收回挂在壶口的最后一滴纯酿,低语道:“按照公子你说的,我怕是回不去了。” “回董姐姐那里呢?有空蝉刹的兄弟保护你,不怕韶三爷来找你麻烦。” 她摇头:“算了吧,回去又能怎么样?我的家也没了,爱也没了,到哪里不算活着?” 慕容小迟的目光未曾从她脸上挪开一寸,总是那样平静无波澜,但暗里藏着诡谲多变,沉默一会儿,便讪讪笑起来,搁腿上的手用指尖轻轻敲点着膝盖,说道:“既然活着就不要怕被欺负,想跟三爷讨说法吗?还是你不忍心?” 姬蔓荷难以回答他的问题,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不敢回去找韶正仪讨说法的原因。 “可能都有吧。”她在原来的蔺草团子上摸索着挪过半圈,转了人面向雨雾蒙蒙的长洲城,暗叹气,说道:“我不怕他‘欺负’我,至于为什么不肯回去……慕容公子,你爱过一个人吗?” 慕容小迟哼一声,无味地回道:“女人有过很多,浅尝辄止罢了。” 她的视线放得更远,想要从如墨的远山那头看穿远在京城的那人,可是怎么努力也只是哀伤,“那你应该试着去爱一个人,这样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回去。” “可能吧。”他说时甩袖站起身,往姬蔓荷臂上拉一把,顿时又欢快起来,轻巧说道:“走,我带你回京城干掉韶成礼,报复负心三爷,所有的仇给你撂干净。” “不走不走,慕容公子我不走!” 姬蔓荷嚷嚷着还是被他拉上了马车,行过两天回京之路,终于进到皇城中。 慕容小迟推推倚在车厢壁上昏睡的姬蔓荷,看推不醒她,放在她肩头的手慢慢沿着手臂挪下,纤长的手指抚过腰带,找到穴位后轻轻发点力,姬蔓荷突然咳出一口气,呛着醒了。 她睡眼迷蒙间抬起手背揉揉酸疼的眼睛,咕囔起听不大清楚的话:“睡得好沉,头好痛。” “待会儿就到董姐姐的住处,有床有枕头再去好好睡一觉,等你精神养足了,我们就去韶三爷那里给你讨说法。” ... ------------ 第373章 听楼3 听到要去找韶正仪,姬蔓荷还是有些怕见到他,立马清醒过来,拒绝道:“我不去。” “真的?”慕容小迟偏斜过来脑袋,打起一个颇有耐人寻味的笑。 她顿时缩回脑袋,沉默不语。 马车顺利地停在了一处秋意甚浓的庭院里,苍松劲柏规矩地立在石道外,偶尔落下一两滴攒在叶子上的雨水到姬蔓荷头顶,她专注地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突然轻吟一声,就拿手往发上盲抹。 比她高的慕容小迟顺手替她擦干净,还猛使劲儿吹一吹,吹得她发丝带着发香一同飘起来,窜进他的鼻腔里,惹他笑道:“美妙的女子,总是连她身上的气味都是诱人的。” 姬蔓荷愣一下便蓦然抬头望向他,这人虽是说笑,可是神情不乱晃,不正经中有点坏坏的味道。 她浑身打个寒颤,意识到竟是遇见比自己还厉害的撩骚高手了,于是立马拄偏拐杖与他站远了一步,最后尴尬地冲他笑两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大堂里,等到丫鬟上过茶水点心,姬蔓荷吃饱喝足顺带换了套上等的丝绸衣裳,还有铁木做成的高级手杖,终于有个高挑身影从庭院里匆匆奔来。 “董姐姐!”她认出那是董筠,等她来到自己面前,立马往她张开的怀抱里扑。 董筠抚着她的脑袋,心疼地问道:“你哪里受伤了?现在还好吗?我来的路上就让人联系了大夫,快跟我回房去。” 大夫来家中看过姬蔓荷的伤势,却是左右不敢断定她折掉的骨头能不能重新接起来,于是苦恼地摇摇头,留了张药方给一旁的董筠,并捋着胡子与她说道:“躺床上不要动,先喝几天药,等我来复诊。” 送走大夫,夜也深了,姬蔓荷倚在大靠枕上,拉着董筠冰凉的手眼眶红红地谈着心。 姬蔓荷声音颤颤,如鲠在咽地向她打听道:“他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董筠听她还要关切韶正仪,面上的神情就很不开心,捏紧她的手回答她:“你这个女人是被他迷了心窍?韶正仪要害死你,而且马上就要跟公主成亲,他就要当驸马了!” “什么时候?董姐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为了升官发财就要害我?”姬蔓荷情绪再度失控,失声痛哭起来,让董筠好一阵安慰才哄她收了眼泪,慢慢睡下。 自是无趣失落,在秋风鼓涨垂纱的榻中睡过三天,期间憋着气喝下几大罐黏黏糊糊的黑草药,等到大夫来复诊的那天,姬蔓荷的精神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老大夫做贼似地抱着药箱子进到房中,这回董筠没有作陪,换成一群精明的仆妇,目光炯炯地站在床边,代为看管他复诊。 姬蔓荷伸出右腿,让他摁摁骨头断掉处,便听他细细念叨起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呐,小姐你要好好养伤,也不要胡思乱想,该好的伤一定会痊愈的。” 这老头子嘴皮子不停,给她换药换纱布也没停过,最后费了点功夫,脑门上的汗用袖子擦一擦,就对她嘱咐道:“小姐自己睡觉的时候注意着点,时常看看纱布会不会松。” ... ------------ 第374章 听楼4 夜深时,怎么都睡不着的姬蔓荷无意间伸手往腿上的纱布抓了几下,本是挠痒,哪知挠着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劲,白天那老大夫说的话才忽地映回脑海,当即反应过来:“纱布?难道沙布里有问题?” 她命守夜的丫鬟来点了盏灯,驱退她们之后小心翼翼地拆纱布,一圈一圈地松开,直到某一段露出用极细墨笔写着的“四楼老地方”五个字。 “四楼老地方?”姬蔓荷嘀咕着往脑海里搜寻,俄而想起香源乡的四楼,那个房间,发生过许多事的艳地。 她拍掌惊醒,心扑通扑通跳起来,立马想到韶正仪的身影,是那家伙吧?是他想尽办法找人来救她的吧? 第二天,董筠抽空来看她时,姬蔓荷仍旧一副歪倒在靠枕上的失落样,抓着她的手一顿伤心流泪,直把董筠急的抱着她哄起来。 “我想见他。” “现在韶正仪的家里为了婚事乱成一团,他哪里有时间见你?再说让皇上的人瞧见你还得了?” “我就是想见他。” 拗了半天,姬蔓荷总算退步道:“那我去外面散散心总可以吧?” 董筠盯着她良久,终于叹口气,也让一步:“行吧,我让小迟带你一起出去。” 马车从京城西门附近的大宅子出发,不快不慢地往城里随意溜达,坐在她身旁的慕容小迟手肘抵在窗框上,老样子托着下巴,无趣地朝京城大街的繁华热闹打量,许久才懒懒地问她:“你想去哪里散心?” 姬蔓荷看马车离柳风台不远了,指了指香源乡门前广场上的那根高杆旗帜,越过几座商户的屋顶就能够看到锦旆在高空里飘扬。 “那里,就是京城里有名的市集,以前我和他在那里遇到过很多事。” “哦?”他无味吱一声,便直起斜倚的身子,整整袖口,打起笑容与酒窝,与她说道:“那接下来就是我和你的故事了。” 姬蔓荷没听懂,愣头愣脑地看着他拉起她的手,随后命令车夫就地停车。 他们在街头下车,慕容小迟背着她招来不少路人的目光,惹得她很尴尬,忙想要落地,可是慕容小迟步履匆匆,只管往柳风台步行而去,一路到了鹿儿庄的门前,这才放下她并递过去别在腰间的铁木手杖。 “上次没玩够,今天就带你开一下眼界。”他仰头看着大晴天里的鹿儿庄,自信笑道。 “开眼界?什,什么眼界?”姬蔓荷不懂,试探问他。 慕容小迟左右顾盼几下,视线在四围扫了一圈,看到她头上的银钗便顺手拔下来,在手里掂量掂量,冲她说道:“跟我进去。” 赌场的生意还是好的不得了,姬蔓荷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旁,一路随到某幢赌坊里,在外守门的一群打手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纷纷冲过来凶恶地阻拦道:“怎么又是你?萨爷不是把你扔到军营去了吗?” 慕容小迟从容地一拍腰间的鱼符,昂扬地说道:“看到了吗?” ... ------------ 第375章 听楼5 赌场的小厮往他腰间晃荡的牌子一瞅,愣了片刻,立马转了态度,恭身迎送殷勤道:“呦,原来爷是兵部的,小的们看走眼,看走眼了。” 姬蔓荷开始没注意,这下子才看到禀明身份的牌子,立马拉住他的手臂,轻声问道:“真的?” “嗯?什么‘真的’?”他不是很理解,反问道。 “那个,那牌子,不会又是你出的‘老千’吧?”她瞧瞧伸直了如葱的食指,朝他腰间点一点。 慕容小迟看着她的紧张不安,突然笑咧了嘴,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对付他们还用得了我出老千吗?等会儿看着,看我怎么教训姓萨的老头。” 他说罢就潇洒甩开衣摆,随前方引路的小厮进了人多热闹的坊子里。 姬蔓荷拄着拐杖,边走边往四周打量,坊里灯火不是特别旺,只有几张赌桌上方悬着照明的灯笼,照出一方罪恶满盈的天地。 她绕过几个输得精光而被打手强行拖出去的赌徒,一阵接一阵的哀嚎让她听着心里发毛,赶紧快了两步来到慕容小迟身边。 他这会儿已经站在赌桌前,细致地卷着袖口,而从她发髻拔下的银钗则安静地躺在他面前的桌上。 “下注了下注了,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咧各位!”桌对面的小厮已经晃起了手中的摇骰,在黄橙橙的灯光里露着一脸凶相。 姬蔓荷看着慕容小迟突然停下卷袖口的手,眸子一抬,瞥向那小厮的目光就变得明亮鸡贼很多,他弯起嘴角,酒窝在侧面深陷,颇有玩味地笑了一会儿,而后修剪干净的指尖轻轻点在银钗上顿一顿,并没有立刻决定接下去要将它挪到哪边。 他筋络骨骼分明的手腕从卷起的袖口露出来,姬蔓荷看到他白净的皮肤微微露着青色,因此想起韶正仪那黑得像烤熟的麦子而且又有些粗砺的人,每次与他厮缠都要被磨掉一层皮,不免心下起了低低的怨念。 “蔓荷?”慕容小迟喊了她第二遍,姬蔓荷才猛地支起低垂的脑袋,愣愣地问道:“怎么了?” 他笑:“你来决定买大买小。” “啊?可万一输了呢?”姬蔓荷不敢随意下赌注,但是在他一再的促催下,胡乱点了个“大”。 他真当将银钗推到了“大”字中央,与一堆碎银子,银票子混在一起。 小厮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俩一眼,就摇骰开局,摇来摇去,花式多样,让姬蔓荷看迷了眼睛,只觉这简直就是场表演。 “咚” 骰桶闷闷地撞在桌子的黑色绒布上,小厮冷冷的目光往一众屏气凝神的赌徒脸上扫过,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才慢慢移开手,只见四个骰子都是六点朝上,十足的“大”。 姬蔓荷喜出望外,不拿拐杖的手一下捂到嘴边,睁大眼望向淡定的慕容小迟,以及赢来的一部分分红。 “别高兴太早,今天还有个大惊喜要送给萨沁。”他坏笑地说着,顺手就将银钗簪回她发间。 ... ------------ 第376章 听楼6 那一堆银子被他重新推去押庄,骰子摇过几遍,开了几遍,慕容小迟有输有赢,在姬蔓荷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是这么来回几趟之后,他手中的银子就差不多跟流水一样淌光了,可是桌对面的小厮催促起来:“没钱了?没钱把你女人押在这里啊!” 姬蔓荷瞪他一眼,这人却“嘁”地一笑,手又摇起骰桶,嘴里嚷嚷着开局开局。 周围的目光都聚在慕容小迟身上,他显得有些窘迫,手足无措了就把挂在腰间的牌子扯下来,拍在桌上,脸红脖子粗地说道:“这个怎么样?” 众人开始往前拥挤,不认识鱼符的大有人在,便有人起哄:“这什么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但是摇骰子的小厮默认他下注有效,把鱼符接过去,并看着慕容小迟问道:“投哪里?” 慕容小迟对投大投小摇摆不定,最后让姬蔓荷选,惹得她慌张起来,看看目光歹毒的小厮,又看看那块闪亮亮的鱼符。 “大!”慌不择口,她只好随意选了一个,可是骰桶落实,打开来是六个一点。 桌边鼓掌叫好起来,纷纷笑着慕容小迟赶紧把女人赌桌上,惹得他再也没勇气待下去,拉走瘸拐的姬蔓荷赶紧逃出了赌场。 “等等等等……慕容公子,你说的要教训一下萨沁这事……”她没说完,已经走到广场中央那根旗杆下的慕容小迟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刚才在赌场的落魄神情现时一扫而光,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清气爽,与她说道:“慕容出手,必是好戏。” 说罢,他又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来,甜得姬蔓荷迷糊一阵,全然想不好把他的鱼符输给鹿儿庄,能给萨沁带去什么麻烦。 “接下来想去哪儿?”慕容小迟伸手撸一把她额上的散发,姬蔓荷眼前登时清爽很多,一眼瞧见对面的香源乡,终于想起自己今日出来的目的,便指着这座人气旺盛的窑子,说道:“去那儿吧。” 窑子里客来客往,她一拄拐杖的女人进来自是十分惹眼,但来去的女人们视线却始终聚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 慕容小迟走到哪里都是个焦点,窑姐们纷纷拥过来,声声娇滴滴地问候着,有拉他袖子的,有拉他发梢的,还有假装晕倒扑在他怀里的。 乱糟糟的场景让他猝不及防,更是生生将姬蔓荷挤出了人群。 “慕容公子…慕……”她在人墙外边试着喊了几声,没得回应,也看不见他的脸,姬蔓荷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机会不是来了吗? “对对对……”她嘀咕着,缩起肩悄悄往楼上溜,从楼梯往下望时,慕容小迟已经被窑姐拥去了别处。 姬蔓荷放心大胆地走上四楼,老地方就是老地方,屋里的陈设没变,还是原来的模样,让她站在桌边时只觉自己又回到之前的时光。 “咳。” 里屋忽然有人轻咳一声,引得她赶紧拖着瘸腿过去瞧是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男人。 “你来了?”然而从暗处传来的声音并不是韶正仪的,姬蔓荷听着耳熟,失望间看到那人走到面前,只能勉强笑起来,问候道:“陆公子,好久不见。” ... ------------ 第377章 盛婚许你,一世情长1 仍旧清爽干练的陆澈负手站在那儿,欣慰地说道:“失踪这么久,也该出来让担心你的人宽慰宽慰了。” 姬蔓荷垂眸自嘲道:“除了你和董姐姐,应该没人会担心的。” “怎么会?你爹你娘,还有韶三爷。”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沉声,嗓子烧得很疼,就快要说不出话。 陆澈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他需要你,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他就真要和公主成亲了。” 夜幕降临在京城之上,笼罩着灯火辉煌的皇宫,今夜的宫道各处都有行色匆匆的宫人端着大红的喜庆物件来去不断,都在为公主的婚事忙碌。 姬蔓荷坐在进宫的马车里,身旁是一言不发的陆澈,黑黑的车厢有些摇晃,直到临近宫门口了才渐渐停下来,她听见车外吵闹声此起彼伏,大概这个时间点来了很多车辆,所以守门的士兵有些应接不暇,扯着嗓子嚷嚷的比比皆是。 “哪户的?有接到公公们送来的邀请函吗?”士兵不耐烦地与马夫问着话。 “有有有,在这里,我们是京城陆家的,里面坐着我们二少爷和三姑娘。” “打开,检查。” 厢门被马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儿,随后又被尖锐的矛枪头给拨开,有戴着头盔的脑袋往里钻进来扫两眼。 姬蔓荷很紧张,生怕被认出身份,但是等到大灯笼来照过她的脸,她害怕的情景都没有发生。 “放行!”士兵吼上一句,马车又颠簸起程时,她总算松了口气。 一旁的陆澈淡淡笑道:“自你父亲撤职,守卫皇宫的士兵都换了,现在没人认识你,大可以放心。” “这本不是陆公子的事,为何今夜要冒险帮我这趟?”她挺好奇陆澈的心思。 他只回道:“前几天去见了那个冤家,自从你走之后他就憔悴不少,听董筠说他时常把自己闷在屋里,一个月跟人说不到几句话,虽然升官发财的仕途一帆风顺,皇上也越来越器重他。” 姬蔓荷顿默,想象得出他萎蔫的模样,可是又不解:“当日问送我上路的车夫,他讲就是韶正仪要我离家,怎么到今天,却是他憔悴了?” “谁晓得什么人在其中玩把戏呢。”陆澈低语,随后补充道:“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商人,你们官家的事我能帮的只有这些,所有你想问的,还是等见到他之后,一块儿问个清楚,好过胡乱猜测打听。” “陆公子说的是……” 宫里的热闹趁夜刚刚开始,空场上已是人山人海,都围着中央大红台子期待高兴着。 姬蔓荷让陆澈搀扶到外围的角落里坐好,她往四周观察一圈,见宾客差不多都已坐齐了,就往他耳边问了句:“等会儿我要怎么救他?” 陆澈笑道:“听我指令,我说什么你就照做什么。” “可是我现在走路都不稳,能行吗?”她揉到自己腿上,不禁疑惑道。 来不及等陆澈回答,姬蔓荷只听中央高台上放置的那一架金色铜锣突然被用力敲响,随后着大红衣裳,头戴乌黑纱帽的宦官整齐列队,双手互叠着高举过额头,行古时礼,一步一屈膝地上来了。 ... ------------ 第378章 盛婚许你,一世情长2 袅袅钟声回荡在皇宫的璀璨夜空,宦官从身后拿出一根光秃秃的桃木枝,伴着他们慢悠悠的祭舞。 “这是在祈福驱邪。”姬蔓荷专注地望着丝弦乐器声里的舞蹈,与身旁的陆澈解释道。 而后琐碎的流程很多,上台下台看花了宾客的眼,姬蔓荷小时候随父亲来观摩过几次,所以现时心里清楚,只是等到着盛装的万因上来了,她才有些意外。 这场婚宴里多了这么一个环节,竟是身为皇帝的允成与万因共舞一场,姬蔓荷心里觉得荒唐,可是不得不随周围的雷动掌声一起,违心地欢呼叫好。 倒是陆澈心直口快,凑过来与她低语道:“皇上被那女人迷住了,我听说你家三爷回京城的时候就是靠着她在皇上面前美言,才一步步走到现在。” “韶正仪为什么突然会与她结盟?还有我父亲没死这事,陆公子你知不知道?” 陆澈回道:“你父亲现在在瓦兹兰纳守着呢,我们离开之后,你娘用蓝石之钥解开了包围瓦兹兰纳的屏障,并且要带里面的金币与兰斯一起走,但是随后立马就有藜兹国的士兵闯进来劫财,你娘逼不得已只能让三爷伪造你爹的笔迹给高峻写书信,让他发兵到瓦兹兰纳救援。” “还有这种事?”姬蔓荷一惊,视线忙转向陆澈,看他硬朗的侧面透着冷静,不像是在说笑。 “这些都是三爷跟我讲的,那日皇帝要处决你爹,就在董筠冒死让空蝉刹救下受重伤的你之后,万因突然站出来,劝住了皇上,你爹这才保住了一命,但代价就是发配边疆往后不得回京,后来你爹在流放的路上被三爷用手段捞了出来,索性送到瓦兹兰纳休养,并且指挥驻守在那里的几万兵力抵抗藜兹国的侵扰。” 陆澈一口气解释完韶正仪不曾透露过的实情,仰天暗暗长叹,疲倦地笑起来:“所以高峻折损几万兵马这事,算是他为了瓦兹兰纳还有兰斯这个朋友背上的黑锅,不过高峻已经逃亡塞北,性命留住了,还有乐竹和诺好汉陪同,应该不用担心他们。” 姬蔓荷听罢却默语,俄而才开口:“可他还是答应娶别的女人了,而且还是公主,我有这个能力让他忤逆圣旨吗?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产生的后果我能承担吗?” 陆澈说道:“那就等着试试,反正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她不解,耳畔传来的鼓声这时提醒她,就像他说的,好戏正要开场了。 极目只见高台之上,缓缓走来两列红花簪鬓的宫人,个个面容饱满,神色肃穆,往两边散开之后,露出队伍中央受拥簇的红妆公主。 公主戴着金色流苏遮面的头冠,端庄地随宫人走到以天为高堂的红毯喜烛之前,这时候众人均凝神屏气,大概与姬蔓荷一样,都在等驸马爷上场。 一声嘹亮的号角吹响,姬蔓荷倏地揪紧了心口的那一根细绳,瞪大的眼睛里溢满流光,分外不安地盯着踽踽行来的那一贵气人物。 “等等。”她眉头皱起来,“那不是韶正仪?” ... ------------ 第379章 盛婚许你,一世情长3 陆澈随之笑得半个人抽搐起来,终于说出了实话:“再等等,三爷不是驸马,但今天也是他大喜的日子。” 姬蔓荷虽然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但刚才还吊着的心现时安稳许多。 一直等到公主这对拜完了天地,在全场的祝福中退下去,主持仪式的老太监终于整一整宽大的衣袖,在肃静之中说道:“今日是公主大婚,普天同庆,但是皇上还特意准许了一对新人借着吉时,也上来接受大家的祝福。” 他说罢,命小太监们赶紧去台下将人领了上来,众人只见华冠丽服的男人如画中美仙,步履稳重地走在两排烛台之间,他俊美的容貌在灯火中断续成走马灯似的片段,叫人看了无不向往。 “韶正仪……”姬蔓荷的气息因他又开始凌乱,且再也坐不住,几次试着站起来,可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瘸子。 陆澈并不阻拦,而是扶她一起慢慢走到高台附近,仰望那一个正向众人倾诉他眷恋的新郎官。 “……皇恩浩荡,今日要与我在这一方神圣高台上拜天地的人,各位应该熟悉不过,她就是已卸职的姬将军姬孤山之女。” 姬蔓荷仰起的小脑袋顿时僵住,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到,他的目光准确地找到了自己。 韶正仪冲姬蔓荷一笑,继续讲道:“我们有过很多矛盾,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仍觉得,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笨蛋。”她颔首咬紧下唇,眼泪很轻易地溢了出来。 “或许京城里有很多流言试图将我们诋毁致死,也有人会问,‘你是差点害死她父亲的人,为什么还会继续与你一起生活?’,姬将军之所以被革职自有原因,而我所能做的,就是代替蔓荷的父母来照顾她的余生。” “你这个大笨蛋。”姬蔓荷的眼泪已经流淌成河,她看到烛光摇曳里的韶正仪,应该说是巴图提赞,这个有着草原牛犊的倔脾气,同时还是柔情满怀的死鬼,真叫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韶正仪走到高台边缘,俯下身向她伸过手,温柔地问道:“嫁给我好吗?” 自然是好的。 今夜的京城夜色忽然变得美妙无比,城中各处都在燃放烟花,淡淡的硝烟气味飘到高塔的顶层,氤氲在慕容小迟的鼻间,他冷冷地哼笑一声,远眺灯火通明的皇宫,说道:“这是你安排的吧?董姑娘。” 在他身后的暗影里,无声地落下一阵风,董筠难为道:“属下有罪,请王子责罚。” “你可知道我父亲这一生的愿望是什么。”他无趣地拍一拍栏杆,便慵懒地抱起手在胸前。 董筠谨慎道:“云将军希望有朝一日,能将中原掌控在自己手里,为帕莎教母报仇。” “你可知道帕莎教母是何人?” “属下不知。” “是我父亲的生母,我父亲云晚,是帕莎教母与一个中原男人生下的,按照此地的说法,就是我爷爷,我爷爷姓云,叫云洛忠。” ... ------------ 第380章 再见慕容1 高塔之上的凉风萧瑟,抚乱了慕容小迟的鬓发,他眸光犀利,回身看向董筠,问道:“中原男人真有这么好吗?” 她明白他提的是她与陆澈的事,只能婉言:“我虽出生藜兹,但是从小寄养在此地,遇见的自然都是中原男人。” “如果未来,他必须死呢?” 董筠颔首顿默片刻,坚定地回答他:“杀。” 大婚后几日,姬蔓荷在家中休养得当,受韶正仪的体贴呵护,精气神好了,面色也红润了,连走路都可以不用拐杖。 “我决定等我腿好了,就回瓦兹兰纳看望父亲。”她坐在床边边与外屋的韶正仪说着话,边叠着手中的新衣,那是她准备好要托人送给姬孤山与查录美盈的。 正在外屋对着一封封秘密书信烦恼的韶正仪直接回绝她:“不行。” “你说不行,我还是要去,你关不住我。”她优哉游哉地嘀咕着,手摸在柔软舒适的衣面,想着自己的父亲现在与母亲也许和好了,把过去十几年的怨气给一扫而空,重新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现在高峻和乐竹还在草原上性命不保,你再去西北添乱,到时候谁来救你?”他说着,门外就来了一群哭天抢地的蓝衣小厮,纷纷高喊道:“三爷救命,救命呐!” 姬蔓荷颇为吃惊,便随韶正仪一起到了会客厅中,与这群鹿儿庄的问个清楚。 带头的跪在堂下,抹着眼泪说道:“今天早上,庄里来了一群士兵,说是有人举报在我们这儿见过一块鱼符,不由分说就在楼里到处乱搜,结果在萨爷的房中找到,我们萨爷解释了,这是前几日由兵部的一位爷押在庄里的,可是士兵说这是韶成礼将军在府中丢失的鱼符,不可能被人赌输了,硬要赖我们萨爷找人偷去的,三爷你说,谁有这本事去韶将军的府里偷这玩意儿啊!” “鱼符?”姬蔓荷脑海中闪过慕容小迟的影子,当即想到了他当时说的要教训一下萨沁的言论,但是这会儿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不敢直言,于是和韶正仪贴耳打了个招呼,就把他拉进偏屋里说起此事。 “慕容小迟还记得吗?”她忧心忡忡地问道。 韶正仪眉头一皱,口气很不好:“自然记得,难道这事与他有关?” “鱼符是他赌给鹿儿庄的,那天我也在场,但我真不知道那是他从韶成礼家中偷来的。”姬蔓荷声音渐渐小了,不敢看他现时是何种表情。 他气得有话说不出,最后食指戳歪她脑门,气话道:“你这女人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姬蔓荷嘟起嘴,满是哀怨地看着他,讲道:“你怪我咯,怪我能帮你摆平这件事了?再说他萨沁做的是什么生意?赌场,害人不浅的玩意儿,趁这件事你给他收拾一下买卖,让他走个正道也好。” “轮不到你来教我。”他大概是真气着了,态度略显蛮横,压低的眉头都能蹿出火苗来。 ... ------------ 第381章 再见慕容2 他一生气,姬蔓荷就不说话,不看他,直到韶正仪自己妥协:“看着我!” 她才满是怨念地抬起眼,瞟瞟他,问道:“我做错了吗?” 韶正仪想骂她,但看她这幅模样就心疼,只能低低地咬牙一句:“等晚上睡觉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姬蔓荷忽地展开阴云满布的眉目,笑起来:“你不生气了?” “走开。” “你快说快说。” “走开走开!” 两人拉拉扯扯地拌起嘴,闹得他心头的烦恼都融化掉,看着她可爱的笑容,似乎任何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们骑着大马快快赶去董筠在西城的那座大宅,韶正仪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敲开大门,对着前来询问的管家铺头盖脸一顿问候:“董筠呢?快把你们主子叫出来!” “三,三爷别急,我这就去!”管家一手摁住帽子,一手提溜着衣摆,赶紧狼狈地逃去寻主人家出来撑场面。 董筠今日不在,姬蔓荷与韶正仪在大堂静坐等候不多时,便见慕容小迟闲庭信步地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坐上主人椅子,仍旧面带说不清是冷是热的笑意,开腔道:“两位倒是起的挺早,董姑娘今日有事出去了,现在家中没什么人,有问题只管跟我讲。” 韶正仪压下冲脑的火气,仔细往他脸上观察许久,才努力维持着平静,问道:“从鹿儿庄里搜出的鱼符是不是你从韶成礼家偷出来的?” “鱼符?是我。”慕容小迟承认很干脆,甚至对着韶正仪耐人寻味地笑起了两个酒窝。 一旁观戏的姬蔓荷内里着急,她开始想不好这个男人会不会没有她想的那么单纯。 慕容小迟轻轻推开管家递来的茶水,先听他贴耳传报消息,听罢他却讪讪笑起来,此刻显露在他身上的气势有意思得很。 韶正仪大概也看出来这种不对劲,直言道:“你不是普通人。” “三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慕容我就只是普罗大众里的一员,芸芸众生,互尝冤孽罢了。”慕容小迟说时懒洋洋地从座中起身,踱步到门口,看天上渐凝的云彩成铅,低语道:“是时候了。” 满城萧瑟骤起,无人的街道刮过一阵阴风,一帮披麻戴孝的男人女人抬着一口棺材,聚集到官衙门前喊冤,县官命衙役出来看过情况,就急着派人到处找韶三爷,终于把他从董姐姐的宅邸请到了衙门。 姬蔓荷看着被人挪开盖子的棺材里躺了身首分离的萨沁,脊背抽紧发凉,怔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韶正仪代县官向萨沁的家属问道:“萨爷怎么出事的?” 有个女人嚎哭厉害,抽泣道:“萨爷被韶成礼将军的人抓去后再抬回来就是这幅模样了,萨爷是无辜的,三爷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整个衙门就跟灵堂一样,到处是男人女人哭丧的声音,县官嫌吵,拉着韶正仪与他商议道:“三爷你看,就一个黑市商人,咱还要不要叨扰韶将军?” 韶正仪一句话没出口,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沉了脸色,说道:“就让他们上韶家去闹吧。” ... ------------ 第382章 再见慕容3 “诶,此案本府不好随意判决,先退下去把人安葬了吧。” 县官惊堂木拍下,就挥手让衙役把萨沁的家属全都赶了出去,外边的天下着凄风冷雨,姬蔓荷透过府衙的围墙看到他们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心下难免有些不忍。 她寻到屋里与韶正仪问道:“人死了,凶手是谁就不查了吗?” “明显有人要栽赃,为什么不趁这次机会给韶成礼找点麻烦?”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果真几日后柳风台的商户集结起来,先是联合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集市一起罢工游行,在衙门口天天击鼓鸣冤,把县官扰得捂耳朵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韶家门前本也闹腾,但是韶成礼嫌烦,派了一队士兵镇守,这才把刁民挡在几条街开外。 在家中静养的姬蔓荷偶尔与董筠闲聊,听她说这事后来闹到皇上那儿去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万因在给允成吹枕边风,本来还算开明的皇帝不光不罚韶成礼,还下旨嘉奖他,夸他为民除害。 “嚯,这都行?”姬蔓荷诧异道。 董筠耸耸眉毛,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挂在脸上,但是眼中却有一丝低落。 为了这事,韶正仪好几天睡不安稳,闭眼就是萨沁的脸,这可怜的老头死的不明不白,时常到他梦里,掐着脖子要让他给自己报仇。 他也恨萨沁的死,恨害死他的凶手,于是在萨沁托梦的第二个月伊始,他就开始着手调查慕容小迟。 只是这人机敏得很,每天除了军营就是家中,跟在董筠身后没有一点破绽,韶正仪与他几次交锋,都没能揪住他的小辫子,反而是被慕容小迟轻易挑拨了与韶成礼的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韶正仪在朝中的官位愈高,他与韶成礼、慕容小迟之间的矛盾就越深。 韶正仪升任了宰相,与韶成礼分庭抗礼,借着允成对万因的极度宠爱,迷惑君王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姬蔓荷眼看朝中局势混乱,原本还算太平的天下却已是狼烟四起。 最后三人的争斗以韶成礼病逝为尾声的开端,允成追赠他太尉、大都督,却在入葬之后被韶正仪揭发谋反之意,韶家当即被抄,家产尽数没收,子孙流放。 姬蔓荷送韶老夫人入山闭关时,听她在路口慢慢说道:“巴图这人心软,还是没能下决心与他师父一刀两断,这才中了他们藜兹的陷阱啊。” 陷阱。 姬蔓荷开始不懂,直到慕容小迟接替韶家兵权之后,突然大规模的起义,董筠也在其中之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慕容小迟系藜兹国云晚君主的二字――云听楼。 万因受他收买,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潜伏中原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与慕容小迟联手撬动了允成前半生英明打下的基础,排挤了朝中的忠臣,留下一个最大的奸臣韶成礼,与韶正仪。 韶正仪又受岱钦的蛊惑,将韶成礼试图造反的证据带到允成面前,这一下就把军权直接转移给了慕容小迟。 ... ------------ 第383章 终章 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因为右腿骨折难愈的姬蔓荷落下了残疾,她没有办法骑马保卫国家,但是眼见京城大乱,韶正仪也逐渐无能为力,只好在众臣与皇帝的催促下亲自前去瓦兹兰纳将姬孤山请出山。 姬孤山来了,却同样因为十年前的重伤落下病根,在战场上被慕容小迟俘获,最后传来姬孤山投叛藜兹的噩耗。 姬蔓荷当场崩溃,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拖着行动不便的身子硬上战场,联合从塞北赶来的永全与陈破两兄弟的军队一起将慕容小迟赶出了京城。 万因被绞死在姬蔓荷眼前,女人对女人,永远是比男人更来得心狠手辣。 这场天灾落幕在某个深秋,允成的龙椅没有事,但他却已经失去了天下。 韶正仪预感到兔死狗烹的风雨降至,连夜与姬蔓荷商议了潜逃的计划,一个“病死”,一个“殉情”,在暗杀军队到来之前两人便已远走他乡。 清晨湿漉漉又厚重的白雾荡漾在他们要走的山路上,姬蔓荷为心爱的马儿梳理完鬃毛之后,向朝着山下京城远眺的韶正仪呼喊道:“走了,媳妇儿。” 他不言不语地上路了,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马儿,听似淡漠,但是心里必定感慨万千地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一票人都被慕容给玩完了,你看韶成礼的死法,如果不是他身边人所为,怎么会轻易输给一场病痛?” 姬蔓荷垂首苦笑道:“容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蕊,当初我娘在榆河村里给我们交换回灵魂的时候她就易容了吧。” “谁知道呢,她现在不知去向,也许跟着天边的大雁一起走了,也许还留在京城的废墟里。”他仰头长叹一句。 “我好想我爹我娘,幸亏他们没事,兰斯后来也回来了吧。”她问道。 韶正仪尽可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回来了,那边人判他无罪,就是城中的金币要被收缴回去,虽然钱是没了,但现在瓦兹兰纳发展挺好的,招待过路商人,也让陆不换开得客栈挣了很多钱,额吉和你爹都让高峻接走,在草原上定居了,还有我师父回了藜兹与女儿女婿两个孙子安度晚年,诺好汉也过去陪他了。” 她歪了脑袋倚在他的臂膀上,轻声问道:“说好的要带我出关见识见识,以前没机会,现在总有了吧?” 太阳出来了,细细的一束抚亮了他们的脸,韶正仪回道:“走,我们去关外找高峻和乐竹,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部落,还有几个孩子,生活自由得很,额吉和你爹也在那边等着我们过去。” “董姐姐呢?”姬蔓荷想起她,明知她的结局却仍旧要忍着眼泪问一遍。 韶正仪将她搂紧,柔声道:“陆澈会带她去一个没有阴谋的地方。” 迷雾渐渐散去,天边掠过一声鸿雁的呼唤,姬蔓荷抬头仰望,却不见飞鸟的痕迹,只有淡淡的几朵云悠然浮在湛蓝的天空之中。 ... ------------ 第384章 番外·尘 1 大公主四月生辰要在宫里摆宴席庆贺,全城上下在忙碌几个月甚至一年之久后,公主府就开始发请帖了。 各国来访的使节也陆续到达京城,那段时间的大街上,一溜的香车宝马就没断过,各种类型各种风情的均有。要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架四围垂了流苏纱帘,宝顶正方的大抬轿。 轿子本放在车上,让马从西域拉着奔到京城门口。其中坐镇的女人只发了声号令,随车而行的壮汉便架杆扛了起来,稳稳地行在众人注目里,她脚边小桌上放着的酒,竟未撒出一滴一点。 这行人让一队兵引着到了城里的蛮夷邸,来访者大多住这里,五湖四海八荒九州,各种语言礼仪交杂,虽说并不混乱,但忙来忙去还是要晕了负责接待的云洛忠与随行的鸿胪寺译官。 他们正学了蝇虫在人堆里来回飞飞停停,安顿好不少人,半天不到已是疲累不堪,院里驻足待引的人渐渐少了下去,云洛忠舒口气,本想回偏房里休息休息,哪知外边又传来某某国将军之女某某某来访的呼喊。 云洛忠没听清,旁边的译官解释了他也没听懂到底哪里来的,名字也奇奇怪怪,译官又提醒了一遍:“来者叫帕莎曼,云副慰待会还是不要开口了。” 不开口嘛最好,他跟在译官后边去到门口站桩,恭迎辞欢迎礼全不用他费点心思,就光光看着,看那女人从轿上落地后摇摇地走过来。 等等……云洛忠揉了揉眼睛,待她来到面前了,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女人长了怎样一副面孔。 帕莎曼视线伶俐地扫过一众样貌平平的男人,来来去去终于锁定在了躲在人群背后朝自己痴痴望着的那位俊俏官爷。 她被这人异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适,便用极流利的汉语问道:“他在看什么?” 众译官本还愁着翻译,一听她开口,那恼人的语言转换工作自动消的没影,顿时轻松不少,纷纷向云洛忠望去,又拉了他到前边来伺候这位小姐。 洛忠一时出了神,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呆楞样让帕莎曼忍不住当众笑了起来,又问道:“你叫什么?” 众人看他见着了仙女似的帕莎曼大概是迷晕了头,连叫什么都回答不上来,赶紧边替他答了,边迎她进去。 这也太像了!洛忠尾随在后不断质疑着会不会是他藏在心里的那位娘子――董嘉言扮的来戏弄自己,瞧那一笑就深陷的酒窝,娇小的身材,甚至连头发的光泽都如出一辙。 初到京城的帕莎曼随后让洛忠领着进宫去面圣,不光有她,后边还跟着一大批,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波了,让他甚是受累。 他骑着马在前边开道,她坐在轿子里反反复复打量背影,马儿走的悠闲,屁股上的尾巴也是三晃一甩,跟他主人是同一种风度。 为什么他会拿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帕莎曼越是回想越觉得他眼神带火,都有些让她发烫了。 ... ------------ 第385章 番外·尘 2 一众车行至宫门口,来访的人员均纷纷落地步行进去。 帕莎曼让随从接应着正欲跳下,余光瞟到那骑马的男人回身来迎领,犹豫片刻就松开了随从,蹲在车沿,向他喊问道:“这位官爷,能帮帮我吗?” 洛忠看她笑嘻嘻的,就好像是嘉言在如此俏皮可爱地求助,没忍心不管她,过去搭把手却让她搂了脖子从车沿荡来,挂在他身上又扑腾着悬空的腿。 他好容易把人慢慢地放到地上,又受她阻挠道:“官爷如何称呼?将来阿曼好报答你。” “报答?”洛忠笑道,“我要你报答什么?” 她笑得更有味道,像在打他主意,朱唇往上翘着露出几小颗上排的白牙。此种笑法嘉言不会,这一下终于让洛忠觉得陌生了。 帕莎曼往后背去手,明明已经转了脚步要走,一双眼却不舍地继续流连他的容貌。都迈出步子才扭了头,带上随从渐行渐远。 洛忠被她玩味地生了兴趣,随背影望去,这叫什么帕莎的女人慢慢地开始有些甜。 这天帕莎曼刚拜完皇帝,有人带着她又要去见大公主,本来这皇家的礼仪就有够烦人,再要她一趟一趟跑,再有活力也是要被消磨光了。 一行宫人给她打着伞挡那渐猛的日光,帕莎曼垂头蔫着,走路都有气无力。 迎面遇上巡逻的禁军,她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感觉又回到沙场列阵点兵,抬头去望,那还是由一位高大壮实的军爷领着,军爷也看到自己了,眼神似乎有些变化,听他开口道:“董嘉言?” 帕莎曼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停住脚步打声招呼:“见过军爷。” 云长天从她声音中辨识出来这人绝不是嘉言,难免要诧异了,上下来回打量,惯例盘问她的身份。 帕莎曼回道:“吾乃西域藜兹国大将军帕莎迪拉之女,帕莎曼,军爷可以唤我阿曼。”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怎会这么像?问向领头的宫人,她们均说刚从皇上那儿来,错不了。 帕莎曼看看宫人又看看这位军爷,撅拢嘴皮子露出来几颗白牙,歪头疑问重重地苦笑着。 云长天让了道出来,说道:“没事,你快走吧。”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帕莎曼边走边回头去瞟他,送自己来宫里的那男人眼神也是如此,难不成自己身上贴了什么? 答案出现在她进去公主院那会,一群穿着彩衣的女人正于大公主面前预演,见有人来觐见,纷纷退到一旁。 众人见了她,包括大公主也是,一片哗然,帕莎曼诧异中顺着大公主视线看去,竟在角落里见到一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女人不等召唤便快快踏了小碎步飘来,往她身上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去检查,不论五官还是身高体型,她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帕莎曼这时恍然大悟,可能官爷与军爷也是因为她才会有那种眼神。 女人柔声细语地问道:“你叫什么?” ... ------------ 第386章 番外·尘 3 帕莎曼向大公主行礼,自我介绍一番,让大公主不禁拍起手来赞叹:“世上竟还有如此相像却又没有血缘关系之人。” 问年纪,嘉言二十二,帕莎曼十六。两人差了六岁,顿时让嘉言有些自卑起来,原来自己都这么老了。 虽然外貌上不可辩,但举止神态却不尽相像,原是嘉言细柔温和,举止里一颦一簇都有风在帮扶,帕莎曼底气足,无她的柔弱,竟是自立自强又能自娱自乐的俏皮鬼。 大公主一开心,就让人在花园的水台上摆了长长的矮桌,一众人分散在两边屈腿坐着,佳肴美酒错落满桌,四围虽遮了晶莹的纱帘,风还是涌进来,拂过对酒当歌的女人,吹起她们脸上朵朵的红晕。 水台里一时间嘈杂的很,嘉言不善饮酒,便选了一块很嫩的肉仔细盛到对坐人的碗里,帕莎曼豪饮数杯,大概微有醉意冒泡,闪着一双水汪大眼直看着她,随后问道:“姐姐你认不认识一个……这么高,总是乐呵呵的男人?” 董嘉言自然要说不认识,如此模糊的形容天底下的男人里一抓一大把,然而帕莎曼又比划起来,说道:“大概眼睛长这样,鼻子长那样,笑起来怎样怎样。。” 洛忠?这番描述让嘉言缓过神来,难不成她说是云洛忠? 被问起哪里见的,帕莎曼有意夸张道:“就在我住的地方,那位官爷见了我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一股想入非非的色劲儿,还跟着我进了卧室,若不是有人在,怕还要对我动手动脚。” “怎么会呢?”嘉言尴尬笑道,“他很规矩,不会乱来的。” 帕莎曼一听,两人果真相识,旁敲侧击起来:“姐姐熟识这人吗?他叫什么?住哪里?我下次去城里逛好避开他。” 嘉言把洛忠的情况大致一说,帕莎曼便暗暗地全部记在心里:桃闻街云家,云洛忠,年二十。 出了宫返蛮夷邸那会,帕莎曼等不及便让车夫改道去桃闻街的云家。 她装模作样放轻手脚,摇摇地低头步上台阶,守门的当董家娘子回来了,也不阻拦,帕莎曼直入云家大院毫无阻力。 这庭院太大,她不知道云洛忠住哪边,便随手拦了个丫鬟轻声问道:“洛忠回来了没有?” 丫鬟回道:“少爷刚回来,娘子有什么事要找少爷吗?” 帕莎曼微点头,说道:“你快带我去找他,我有些急事。” 洛忠本来还在屋里休息,这几天嘉言不在都没人可以绊嘴,怪无聊。 丫鬟领着一个女人进来时他还以为说曹操曹操到,刚要欣喜若狂地迎上去,却见她这身衣裳略眼熟,走到两步之外便停下了。 洛忠脸色不好起来,帕莎曼察觉到自己露馅了,扬起招牌式的笑意,说道:“洛忠少爷?你不跟我说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他气势汹汹想把她逼退,谁知她一点没怕一步不让,自己反而与她更贴近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搂上他的身体挨紧了迸出一片柔情,暧昧道:“我听得见你心里在说什么,你想要我,所以我就寻过来了。” ... ------------ 第387章 番外·尘 4 贴紧洛忠的女人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凑过鼻头去嗅,俄而才铁了心推开她,心虚道:“你跟我的女人有些像……所以我才……” 帕莎曼很享受与他的亲密瞬间,又是看着这人说话时将近结巴的紧张,竟是青稚气未脱的可爱,愈加要成她心头爱了。 “不急,我会留在中原,我们可以慢慢来。”她笑着就大踏步地跑走了,留洛忠独在房中心猿意马。 帕莎曼脚步轻快地在云家晃,路过的丫鬟至多看她一眼,还真没人起疑,只有个小丫头一直跟着她,趁周遭没什么人才敢上来阻拦:“娘子留步,有位郎君让我来请娘子过去。” 她初来乍到不知云家情况如何,听是有人相邀便欣然应往,随丫鬟步入一处无人的花园,来到假山脚的池边等候,不见什么郎君狐君却感觉背后有人偷偷靠近。 帕莎曼警觉起来,果然不多时一双手要推她,那人怎会想到“董家娘子”会功夫,就电光火石的瞬间,自己已被擒住,扣到地上。 家丁大声喊道:“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帕莎曼力道用的很大,单膝顶住他的背让他十分吃痛,基本就是她问一句他就老实回一句。 得知这人要作弄的是董家娘子,帕莎曼想到了应该是与自己长一模一样的女人,当即松开手,说道:“你很恨她吗?” “恨,当然恨!我因为她差点被打断腿,这个仇必定要报!”家丁跪在地上磕完头如此直言。 “她与云洛忠什么关系?”帕莎曼趁机打听道。 家丁便言董嘉言从前在家中勾引云洛忠,还一并说道:“她之前与来路不明的男人乱搞堕过几次胎,等了这么多年那始终不肯露面的男人大概是不要她了,于是那小贱人就盯上洛忠少爷,这不前两天她还不要脸地脱光了伺候少爷,还故意开着门让人瞧见。” 自己喜爱的男人居然会看上这种货色,帕莎曼跟着家丁一起气愤起来,问道:“那洛忠少爷喜不喜欢她?对她怎么样?” 家丁如实道:“这还用说吗?少爷被她迷惑的神魂颠倒,吃口饭喝口水前都要先想想她饿不饿渴不渴,之后才顾到自己。”帕莎曼听闻那女人如此不检点,顿时替洛忠觉得十分的不值。凭什么这么下贱的女人可以霸着自己喜爱的男人? 家丁见她脸上起了同仇敌忾的意思,再次求饶道,望她大人大量不要记着,自己以后再也不动歪脑筋了。 “不,你给我听着,今天这事我就当没有,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帕莎曼俯身把了他的脸说道,“下次行动记得派人通知我,我来替你出口恶气。” 到了十四那天,宫里的宴席就陆续开始了,云洛忠本在席位中喝酒看表演,但是回头却发现坐在后边的董嘉言与云长天一起不见了。 他心上自然恼起来,这两人以前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今日看这趋势,该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 他一摔酒杯,当即起身逃去各处宫道里寻找董嘉言。 ... ------------ 第388章 番外·尘5 但是无人的宫道里,洛忠却看到嘉言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他吓得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了她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惊吓过度的嘉言一见到可信的依靠,气喘心累地颤着眼皮子与他对望会,有再多的话想说却愣是发不出声,终于再也经不住渐渐涌上身的虚脱疲累,昏倒在了他怀里。 洛忠横抱了她到附近有人的路口拦了个宫人,让她领着寻到一处空房,这才安顿下来。 他守在榻边,心疼地抚着她紧皱的眉头,这种惊吓程度应是让她遇到不得了的大事才能刺激出来的。 但她睡时的模样又是毫无戒备,屈了手到枕上,稍稍偏了头,整张秀丽的面庞便让洛忠尽收眼底。 嘉言长得真是美,洛忠的视线就沉在她的唇瓣上,太专注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伸了脖子,轻吻住她的朱唇。 她虽然沉睡着,身体却还能感应几分。 洛忠尝遍每一寸肌肤,愈发贪婪,他爬上榻小心翼翼地用她湿暖的身体慰藉自己的灵魂。 殊不知,嘉言早已恢复了意识,当她睁开眼看到趁机侵犯自己的竟是云洛忠,极尽羞辱与厌恶的潮水快要将她淹死在这男人胯下。 她跨不过心里的障碍,自然也没有勇气立刻睁眼起身去斥责他的不轨行径,只能尽力忍着。 直至他用够了,泄过几阵,一头栽在枕边呼呼睡过去,嘉言再也藏不住泪水,任它们湿了鬓发。 洛忠睡了一会,但是真的只是一小会便立刻醒了,他说不好这种刺激过后无尽的空虚是怎么回事,翻了身去看嘉言,她的泪水湿透鬓角,那是对他无声的控诉。 洛忠慌了,爬起来抓着她的肩膀唤道:“嘉言?嘉言你醒醒。” 她睁开一双泪眼,与他对视的目光里满是绝望,被他尝到褪去色彩的双唇里轻轻咬出:“你怎么可以……” 她还没说完整,洛忠把她抱起来紧揣到怀里不断忏悔道:“对不起!” 洛忠再后悔也没了用,就算嘉言原谅了他还帮他穿好衣裳,烙在她心头上的伤却是要时时刻刻跟随他俩,一生都要难以愈合。 “我们走吧……”站在门外的洛忠朝门内的她伸过手,但她只顾颔首,双手共同拈着一块手绢贴在胸前,有些犹豫,咬咬下唇,还是决定跨一步,自个儿无牵无挂地出这道门。 洛忠没勇气再去碰她一下,连站到她身边都不敢,只得行到前头,领她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麟德殿走,却在公主院门口迎面遇上他最不想见的人,云长天。 公主院的大门快被他敲烂了就是没人开,云长天一怒之下踹了进去,让后边干着急的两人一阵惊恐。 洛忠学不来他的无所畏惧,只能低着声音冲他喊道:“云长天你快出来,私闯公主院是要被砍头的!” 嘉言比他更急,试图冲进去拉云长天出来,让洛忠给拦住,捂着嘴拖离了那片区域。 ... ------------ 第389章 番外·尘6 到了沾不上嫌疑的地方,洛忠才敢放手,试着安抚她的情绪,但她难免要责怪道:“你就这么看着他进去了?刚刚没人看见我们还有机会把他拉出来不是?” “我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拖不动他,你还跟进去万一让人看见,就成共犯了!”洛忠尽量压着声音,双手还摁在她肩上试图使她镇定些。 “你别急,他万一被抓住搞不好要被诛九族,你我也要跟着掉脑袋,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这里,我要做的就是去找人想办法把他带出来。” 等洛忠安顿好嘉言,独自返回到公主院门前,原本被踹开的大门像没事一样又被关上了。 完了,这下云长天闯大祸了!洛忠还从来没这么替他急过,这是性命忧关的大事,他是把云家这么多人的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云长天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 他对着两道铁铸似的屏障正绞尽脑汁想法子,附近突然就有人喊他:“洛忠?” 往声音来处去寻,他眼睛又花了,看那人是嘉言……不,她应该是帕莎曼,她和嘉言穿的衣服不太一样。 “你是那个帕什么来着?”他问道。 她露出招牌式笑容,仰着张小脸,一字一顿地回道:“帕~莎~曼!” “对对,帕莎曼。”他应和着,随后闭了只眼睛,又贴到门板上往门隙处去窥里面的情况,但是缝隙太窄,只有亮光里模糊的影子时而闪动。 帕莎曼看他样子以为还在等董嘉言,有些起了醋意,说道:“别等了,她不在里面,我刚刚看到她在路上躲雨。”她说还没说够,另外嘟囔道:“就这点雨毛丝,不知道有什么好躲的。” 洛忠一时疑惑,扭头望向她问道:“不会吧,我明明看到云长天进去了,难道他飞出来了?” 原来他在等云长天,帕莎曼对自己的失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甚是尴尬,但听他说那句飞出来了,愈觉他可爱好亲近,便也渐渐地放下负担,跑上台阶和他一起跟那条缝隙作战。 洛忠让她挤的不得不直起了身,这小娘子夹到他和门之间,只要一踮脚,她的天灵盖就要顶到他下巴。 她的发髻上还有明晃晃的簪子,洛忠低眼瞧瞧,都不敢垂下头去,被撞疼下巴还是轻的,就怕那簪子自己不长眼睛,一不小心还要把他戳了瞎。 “你小心点。”他盯着那根银簪念叨一句。 帕莎曼以为他这是在关切自己,立马扭头望着他,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看她无缘无故地红了脸,又露着副痴相,洛忠不免让她逗笑了,问道:“你看什么这么好看?我脸上长东西了吗?”说着还往自己胡渣下巴摩挲起来。 她赶紧低回头,摇了摇脑袋,一双手还贴着门板,心花怒放时阵阵悸动挠的她十指不断划拉下几块黑漆,让原本好干净的指甲盖都沾了点。 洛忠看的有些不舒服,拉过她的手帮她理干净后催道:“我正有急事,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 ------------ 第390章 番外·尘7 帕莎曼觉得他用的力气不轻不重,竟是如此温柔,何谓肌肤之亲,恐怕不用宽衣解带,仅是今日在这异乡的屋檐下,绵绵细雨中,她就如实真切地感受到了。 她的脸愈加绯红,跟一口气灌了半壶清酒似的,还很烫。更令她受宠若惊的是,洛忠抬眼看她,还将手背贴到她脸上,笑道:“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脸皮都烫熟了。” “看见你啊。”她将他的手捂了起来,眼神里有些钩子想往他身上甩。 洛忠多少有些失神,因为她跟嘉言实在太像,一瞬间还以为真是嘉言在跟自己告白。 他意识到自己就快将两人搞混了,立刻抽回手,尴尬地抱歉道:“我失礼了。” 帕莎曼只觉可惜,亲近的功夫这么短,哪里会嫌他失礼,巴不得现时他能抱了自己往没人的角落里深情地拥吻一回,或者。。 她不知不觉想入非非,天性的冲动慢慢在情窦初开的身上漾起涟漪,一阵一阵,浓淡有间。 洛忠知道自己不能再跟她纠缠下去,又心虚地催促道:“你赶紧走别妨碍我,云长天还在里边我得去救他。” 听说他要去救那个身高八尺有余,可以一拳打趴壮汉,顶天立地的云猛男,帕莎曼忍不住退了两步,把洛忠浑身都打量一把,微皱了眉头质疑道:“云长天……会要你救?” “去去去去去!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洛忠急了,推着她往宫道上送,指着她来的方向驱赶道。 “不!”帕莎曼做起无赖,不肯离去,拽了他的袖子亦不肯松开。“你救不了,但我可以。所以我要一直跟着你。” 他作为本朝的武官都想不出办法,就凭她一个外来的小不点,还能怎么办?洛忠试图劝服她,但奈何帕莎曼就是坚称自己可以救人。 “那行吧,你说说看要怎么做?”洛忠拗不过她那一双灵透的大眼委屈传神,终于软下阵来,将她拉回了屋檐下避雨。 帕莎曼额发上沾了小小的雨珠,她自己没发觉,倒是讲着讲着,洛忠看不下去撩了袖子又替她抚干净。 受了他两次关照,她的心里真的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一辈子的爱在那时就已打包好,随时要送了这叫云洛忠的男人。 按着她自己说的,帕莎曼让洛忠先躲到了一旁,才去敲公主院的门,这回很快就有人开了条缝儿,探出脑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帕莎曼气势足,光站在那儿就看得出身份不一般,宫人让她唬到,又客气地问了一遍:“这位娘子是要找大公主吗?有通传过吗?没有大公主召见,任何人不得私闯进来。” 躲在一边的洛忠只听她咕哩哗啦地讲起了听不懂的语言,他估摸着这人西域来的,应该是她的母语。 宫人听不懂,也不敢怠慢,赶紧跑去禀报,不多一会果真有通传放她进去了。 帕莎曼跟着那宫人饶了好多条道才来到一座停楼前,接她的宦官让她跪着,她假装听不懂,用着母语戏弄这个小太监,饶舌到最后竟把他急哭了。 ... ------------ 第391章 番外·尘8 周边的几个宫人看着均举了袖子掩嘴窃笑,还是头一次有人能把趾高气昂的太监耍的团团转。 闹了半天,总算又有通传来唤她进去,哭得直跺脚的宦官哼一声,立马掩面跑走了。 加上帕莎曼,一群女人终于放声哄笑出来,笑到弯了腰。 从远处过来的另一个宦官看见这儿乱的不像话,瞪了眼尖了嗓训斥道:“成何体统?!一个个都要造反是吗?” 于是这片仙境又安静了下来,帕莎曼左手轻握了右手手腕放在身前,垂着头安安分分地跟着他进到楼阁里,见了大公主,和顺地跪下,道声万福。 大公主喝着茶,皮笑肉不笑道:“突然来我这儿,打什么主意就直说吧。” 帕莎曼觉她城府很深,也不掩饰,问道:“我听说云长天来了这边,就来问问大公主这人现在在哪里。” “你听谁说的?”大公主抬眼瞥向她,连假笑都没了。 “从宫人那边打听过来的。”她说谎不眨眼,一点也不慌张。 大公主知她撒谎,也不去深究,给她赐了座,慢悠悠问道:“你找云长天做什么?” 帕莎曼觉得自己不能坐了,赶紧又跪在前边,求道:“云长天私闯公主院犯了死罪,阿曼只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还有现在怎么样了?” “他让我的女侍卫慕亦给逮住,我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她放了茶杯,让宦官扶了起身漫步到门前,望着小雨,还有空旷无人的院子。 帕莎曼跟到一旁,还想求问,让她一句话堵了嘴:“你们年轻人的恩怨我没什么兴趣掺和进来,最多不过看看解闷。” 大公主看她低头咬起嘴唇甚是为难的模样,便为她指了条路:“你是客人,我这个东道主不好让你失望,这样吧,我允许你在这公主院里随意走动,你觉得慕亦会把云长天藏在哪里你就往哪里去找,找多久都没关系,饿了渴了累了,只管让人给你安排。” 意外的,大公主居然允诺了,帕莎曼谢过之后,赶紧退了走,四处去找宫人打听情况。 等到帕莎曼在公主院的小屋里找到云长天时,这男人已经被慕亦折磨得浑身是血,脸上身上伤痕累累。 “你来的正好。”慕亦握紧鱼肠,脚底下旋起风,飞步到来不及反应的帕莎曼面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这女人的剑已经划过她的脖颈与周身,身法比今日的舞蹈还美还流畅。 夜幕渐渐深沉,宫道里已是漆黑一片,又伴着空旷寂寥的落雨声散逸,怪阴冷。间或传来撑伞的宫人噗嗒噗嗒的脚步声,还有她们手里提的灯笼在轻摆摇晃,惹得提杆上的铁钩摩挲笼灯的挂圈,偶尔入了丝丝缕缕的噪音到她们的耳朵里。 宫人急着前行,这没断过的雨可真是糟心,衣裙都要蘸饱了石板路上的积水,今晚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搓洗才能清干净一同附着上的细沙石。 灯笼的幽光开出前路,慢慢的,宫人低头时踩到的雨水竟变了颜色。 ... ------------ 第392章 番外·尘9 她们开始以为是让灯光渲染出来,哪里晓得再行进几步,队首的宫人手中的伞都吓得扔了开,直往后边人躲来。 几个宫人散开来走到前边,只见灯影里照出正宗的血水,还有一个伏在地上的女人。 胆子大的传了灯与伞,空出手来将那可怜人翻过身,探她气息还在,赶紧组织了人一队去寻皇帝禀报,一队围上来手忙脚乱地替她止伤口的血。血水还有些温热,大概是刚被遗弃不久。 一群禁军此时正好在附近搜寻失踪的帕莎曼,她的随从告到皇帝那边,说主子自筵席中断后就不见了踪影。 皇帝派人传唤云长天,但是他也学帕莎曼失踪了,又传统领南衙禁军的郑四郎郑将军,只等来他的未婚妻盛阳公主,原是他今日喝得酩酊,倒在家中醒不过来。 这挑担的左右手都不在,守宫门的侍卫确认今日云副将还未出宫,皇帝只得让禁军去宫里搜一遍看看,帕莎家的下属跪在殿中不肯离去,一定要等女主人的消息。 皇帝有些头疼,但现时情况也只能五指紧紧抓着膝盖沉思着等待。 之后传来不好的消息,有人遇袭了! 帕莎家的下属们跟随皇帝一道过去确认,确是失踪的帕莎曼。 他们看女主人奄奄一息的可怜样,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威胁皇帝若是不给一个说法,今后藜兹国便不再进贡,更不会保守停战的约定,若是又让狼烟四起,那也是这个所谓泱泱大国的责任。 皇帝安抚他们必定会抓出凶手任他们处置,只是在这之前请他们务必稍安勿躁。 他回了甘露殿,踱两步,龙颜大怒道:“快将郑四给朕带过来!” 值守的南衙军官飙了快马去他们头儿家中,泼了一桶凉水总算将他唤醒了。 听闻宫中出了大事,四郎边更衣便问详细情况。属下人回禀道:“藜兹国来的那小妞身上被划了几刀差点死在路上,现在人家要陛下给说法,不给个明白像是要开战的气势。” 郑四郎匆匆披外衣扎腰带,趁这空档回问道:“云长天人呢?他怎么说?” “到现在还找不到云副将,所以陛下现在是龙颜大怒,这才让属下连夜出宫来请将军。”这人头上急出冷汗,出了这种事不分南北,他们这些看门狗统统都是要被问罪的。 郑四郎受了皇帝训诫,一夜不敢睡,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瞪在宫门口来往的人里,仔细甄别着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渐露晨曦之中,迎面走来一个窈窕的娘子,穿着简单但不朴素,满面笑容且身姿丰腴得很。 他认识这女人,上前拦道:“梁家娘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梁又梦笑笑:“是大公主传唤,将军不信可以去公主院问一问。” 郑四郎盯着她一小会才冲着手下把这堵门的任务交待过去,自己仍是负手,边领着她朝云长天住的那间屋子走,边说起了自己看到听到的那些事情。 ... ------------ 第393章 番外·尘10 藜兹国的使臣们还聚在“帕莎曼”躺着的屋子门口义愤填膺地互相商榷着,热闹的人群里不知何时窜来一个本地的男人,他们认识,是当初负责接待的一个小官。 人群里有懂汉语的出来拦道:“你不可以进去,阿曼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 洛忠多想脱口而出这里面的不是他们主子,可是在证据确凿前他还说不出口,只能激愤地恳求道:“我很担心她,求你们让我一见面!见一面就好!” 洛忠有多担心屋内的“帕莎曼”,从他紧紧拽着对方那管袖子的双手,燃着光的眼眸子还有波动的语气腔调里,就连听不懂汉语的那些人们也能感受的出来,更不用说跟他对话的人了。 大伙儿退到后边围了几个商议一阵,终于有人带头敲了决定,他们允许洛忠进去瞧瞧,不过也就是瞧瞧,不能靠太近,更不能去碰他们的阿曼。 洛忠嘴里道着谢,不等人带他进去,自己就甩了袖匆忙奔进屋子,里边站岗的宫人们本垂首而立,让他在屋外这么一阵闹腾也早都微微斜了头,目光均随着他由外飘到里屋去。 这里面有些黑,大白天的不开门都当太阳落山似地立着落地烛台,把躺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人照得好不凄凉。 他希望不要是嘉言,可这女人睡着的模样,以及梦中痛苦映在脸上的表现他是再熟悉不过。两个人就算再像,洛忠熟悉的那个,在他眼中总归还是有非常特别,非常细节的地方来让他轻易就能分辨的。 她就是如假包换的董嘉言,现时柔弱的女人受了这种罪,让洛忠像是自己受了雷劈一样的酷刑折磨,顿时痛上心头,坐到榻沿,满心满口轻唤起来:“嘉言?我是洛忠,你醒醒……” 但是她无动于衷,始终不肯睁开眼睛。 跟过来的几个人把他拉离了床榻,只远远守在内外屋的交界处,一道薄薄的纱幕落下,如烟笼在他噙泪的眼前,只叫他再也看不清楚她脸上是痛是悲。 此时郑四郎领着梁又梦到自己辖地里的休息处,院子前把守森严,大门也紧紧关着,不能随意出行。 她跟在四郎后边一脚跨进去,见荒草蔓延的地上偶尔扔着几片碎酒坛,里边满盛着雨水并浮了水华,绿幽幽的倒是有些耐看。 两层高的楼折在两边围了三面,她仰着脖子左右顾望会,古旧的红漆发了黑,把连通的走廊衬得很阴暗,目所能及的那些个房间有的装单扇的门,糊着透白的纸,有些可以双开,似上了窗纱,在愈渐热的天里尽量放些闷气出去。 底楼对眼那一排的屋子也是此种情况,房门前的规整石阶连在院子的黄土地,角落里生了杂草野花,稍微修饰了些,让这没点阴柔气的破旧住所总算有处地能让女孩子家生出喜欢来。 郑四郎行至单扇门的房前,左边的楼梯上总算跳下来两个攥着扇子的看守,与头儿打着报告。 ... ------------ 第394章 番外·尘11 这天也热得快,四月还没见底,就已经是三伏天似的闷人,此时阳光晒到梁又梦头上,让她更加不好受,只觉对着太阳的额头一阵火烫。 吃不消这阵毒辣,梁又梦赶紧往阴影里跑,因着那三人还在上下间说着话,便也不好靠太近,独自退到了不远处一个小单间前立好。 她与门并肩挨着,偶尔会听到里边传来一些动静,开始她也没在意,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哪知门一点声响都没有地悄悄开了道缝,把她轻轻挤了一点,又一点,直到她终于意识到让了开去,却见“董嘉言”露了半张脸出来。 梁又梦刚想喊嘉言,但看这人神情表现都不太对,一点端庄的味道没有,反而俏皮着,便压了声音问道:“你是?” 她没空回答,躲在门后急着问自己的:“那几个男人在说什么呢?是不是要来抓我走的?” 梁又梦没应她,看这个“嘉言”着急中还不忘脸上带些笑,她更加确信此人定是另有身份。 四郎似听到了她们的动静,暂停了对话扭过头来瞧瞧,继而转身走向两人,不苟言笑的表情就这么一直挂在脸上没摘下来过。 他看着帕莎曼却朝了脸向梁又梦说起:“这就是被你猜中的一部分。” 三人进了屋,帕莎曼小跑到榻边占了个位置坐下,翘了二郎腿却又把双手叠放在腿上,挺腰坐直了,看着男人女人各自寻到座椅落安稳后,先发制人道:“如果你们是来抓我的,我无话可说,这就跟你们走。” 梁又梦也不傻问,口气有些冷地“逼供”起来:“走之前,把你自己做的那些好事统统讲一遍,我好看看哪里可以给你求求情的,也不至于到了牢里连断头饭都没得吃。” 她这幅冷酷模样当真就是一个女狱吏会有的神色状态,四郎忍不住瞥向这看起来很喜庆的女人,愈发觉得她有意思。 帕莎曼有些被她的气势威慑到,甚至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异样知觉在背上蠕动,令她耸起背拢拢肩胛骨才稍微好一点。 等一会,也不费多少力气,帕莎曼就慢慢地道起了昨天那个后怕长存的险境。 原是她为着洛忠到公主院里几方打听终于找到德慕亦囚禁云长天的私牢,气势汹汹踹了两下门,哪知里面的女人个个凶神恶煞,堪比阴司的阎罗王在审判,又是那个猛壮的男人被折磨成那样,她自然有些怕了。 德慕亦挥刀袭来那一瞬间,她帕莎曼哭都来不及,还没想好遗言呢,自己脖子上就被抹了一刀。 仔细听她讲的梁又梦歪了头朝帕莎曼脖子上眯眼远观,问道:“你脖子上干干净净,哪来的伤口?” 帕莎曼提起这段,情绪激动起来,讲道:“确实有,你过来仔细瞧瞧,那女人好厉害的刀法,就给我划破了点皮,只流了不多的血就没了。” 慕亦只是吓吓她,并未真的动手,帕莎曼抹了脖子上不多的血后,发现自己没死,安然无恙,当时就蹲坐到地上放声哭起娘来,却让慕亦一把拎到旁边的小屋里,商量起了一件事。 ... ------------ 第395章 番外·尘12 这事听起来好坏都与帕莎曼无关,因为于自己来讲,不过就是一条无足轻重的人命罢了。她从小被父亲惯着,帕莎家立下赫赫战功,基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连国王都倚重着他们,自然除了自己还有族人,谁的性命都不会放在眼里。 慕亦手里还攥着血淋淋的武器,帕莎曼怕自己不赶快回应小命恐怕难保,便问道:“你要我杀谁?” “跟你长得一样的那女人。” 帕莎曼说到这里,望着梁又梦认真讲道:“因为我们两个长得很像,所以她想让大家以为是阿曼被杀掉了,然后把责任推到云长天身上,以此为借口,洗脱她对朝廷大将动私刑的罪责。” 这事听起来简单,但梁又梦仔细考虑之中,又觉其中有诸多漏洞,不好填补,德爷这么大费周章,真的只是想推卸责任吗? “所以,我答应了她,条件就是把云长天带走,因为洛忠就在门口等着,我说过要帮他救人,一定不会食言。”帕莎曼继续着她的冒险。 大概是慕亦不放心吧,云长天被带走后她就派了自己手下出去盯梢,那群女杀手见有闲杂人等在外,按着命令就起了追杀,把他们逼到了道观里躲着。 按道理出了慕亦的地盘帕莎曼哪怕不遵守这个杀人约定,她都可以安然无恙,然而对方是洛忠迷恋的女人,是她的情敌,是她早就动过手却让其逃脱的羔羊,所以这回真是她董嘉言倒霉了。 云长天身上的伤太重,洛忠火急火燎给他简单包扎完心想着一定要找个办法去联系上皇帝的人才好,他看帕莎曼蹲在一边盯着云长天发呆,便拿了手在她眼前晃晃,等她眼睛一溜,眨巴几下眼皮终于望了过来,向她嘱咐道:“我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在,你现在这边守着他。” 帕莎曼恩了一声,目送他出了大殿,等人走没影了,随后自己也开始行动起来。 她往另一个方向找上慕亦的手下,问起董嘉言的踪迹,有守在公主院附近的人来禀报过,有个男人把她带走了。 至于带哪里去了,她们也只能说个大致方向,帕莎曼就拔腿往宫道上跑,因着这雨,本就冷清的地方愈加消了人气,她打着从大殿里带出的伞,边走边往四处望,哪里可能有那女人的踪迹呢? 她行过一处不带院子的房前,正巧碰到有个男人开了门,他衣冠楚楚,满面春风,只是天渐渐暗了,有点看不清那屋里的情景。 大雨还在空荡荡地落下来,击在油纸伞面上团了三两颗珠子,门口没有伸出的屋檐,那男人被堵在门后,见到撑伞的娘子,目光一下就直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洛忠、云长天第一次见到她是一模一样的,帕莎曼多了个心眼问道:“公子一个人吗?有人陪吗?” 贾英愣头愣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赶紧回身去看还坐在一片暗色里系胸带的女人。 ... ------------ 第396章 番外·尘13 嘉言听到门外有女人的声音,顾不及衣裳还没穿好,胡乱抱起剩下的一些外罩匆匆往里躲去,却让桌椅磕绊下摔倒在地上,惹出一阵大的动静。 帕莎曼直觉到那片黑暗里有她想找的人,不顾贾英阻拦收了伞笑盈盈地往他身上挤去,他让这小娘子撞的一阵心花怒放,虽然两人长得那么像,但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这不,刚玩够了成熟妖娆的小荡妇,又来一个轻飘飘的俏皮小娘子自己送上门,别提他本来泄光的火再次噌噌地窜上来,张开手就搂上帕莎曼的肩,歪头往她嫩白的脖颈凑上唇舌。 嘉言撑手在地上,支身回头往门口的惨淡暗光里仔细分辨,缓缓站起身时还不忘揽几件薄衣到胸前遮掩,只是片片不明的光影里,她看到了什么? 贾英的身影贴了那女人瘦弱的身体,画面顿了一会,除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嘉言听不到任何声响,那两个人好像被冻结在原地,她用力眨一下眼睛,那男人竟颤抖起来,往后小退半步,倒在了地上。 嘉言捂着衣裳的手跟着颤了一下,是女人明晃晃的刀子借着屋外仅有的一点光,把这一瞬间映的如此清冷。 血滴吻石板上,啪嗒一声多么清晰,雨再大也冲不走映进嘉言身体里的恐惧。 帕莎曼察觉到了屋里女人的呼吸,一步一步朝她迈去,还有她身上的花香在弥散,这味她闻过,几乎是烙上董嘉言三字的气息。 此时帕莎曼有些意识过来,为什么洛忠能很快分辨出她与这女人谁是谁。 嘉言胡乱喘着气,退到无路可退的绝境里,连掩身的衣服都飘离了手,只剩半条襦裙还系在身上。 那女人长什么样在她逼近后嘉言就看清了,反而有些镇定下来,这下死也能死得明白些。 帕莎曼伸过一条腿,看都不看就将她匍在地上的衣裳勾上脚尖,吊了过去。 嘉言犹豫片刻探手刚触碰到衣面,帕莎曼便踢了脚,那些丝绸带着风扑甩她一脸。 她眼睁睁看着外罩重又脱手,低下头眼泪就搁在了脸颊边,呼吸起伏愈加剧烈。 “你背叛云洛忠”听到那人这么问自己,嘉言怎敢对背叛二字做反驳,怎敢冲她解释自己是被贾英给。。 嘉言见不得被扒下的衣裳,看到它们就好像又重历一遍才刚熬过来的耻辱。 帕莎曼当她默认了,恨不得把这小赶紧原样拎到洛忠面前,让她好好看看这偷情的肮脏德行。 对此嘉言无力反抗,紧紧抱上她的腿恳求不如一刀了结自己,把这事带入乱葬岗里也不要让洛忠知晓。 不知真相的帕莎曼只当这女人做戏,毫不留情地举起刀先吓她两下,哪知嘉言果真要赴死,自己往刀刃上凑来。 被扎了一刀的贾英伏在地上略微有了挣扎,只听他哼哼唧唧地蠕了几阵,嘴里不清地含糊着救命之词。 帕莎曼手下留情避开了要害,而且伤口也浅,她眼睑抽搐几下,更见不得这屋里的狗男女。 ... ------------ 第397章 番外·尘14 她偏生出计谋来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她把刀扔到地上,冷言道:“反正你也是要死的,我不动手,你自己上去了结他。” 想她董嘉言多恨这龌龊的男人,竟一时间恨意笼上心头,握了沉重冰冷的短刀朝他一步一颤地靠近。 可是真正翘了刀尖去对易断的人命,换她居高临下地对待血泊里的男人,嘉言阴沉的脸上又冒出了极端的恐惧,冷汗随着她不安的喘息跟残泪混了一路,落到半张脸贴地的贾英眼前。 他因剧痛而轻微抽搐的身体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最多只将那双哀求的眼睛努力瞥了这女人,死或不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嘉言双手握紧了刀柄,多沉呐,杀人的武器真是太沉重,她泪水再次奔涌的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渐渐降下高举的手,捂了嘴失声痛哭出来。 短刀滑落她的另一只无力再承受任何重量的手,刀尖点地的一刻,像是所有的大仇已报,她不想做任何对今日遭遇之事的驳斥,冲出门的时候,大雨落在身上,只将满心的创伤冷却下来,如果有人能听到她的痛她的呼喊,那也是无力到颓废的哭泣,湮灭在雨幕里,随风消退而去。 贾英瘫在地上,死死盯了会染血的利刃,没见它再朝向自己,这才紧紧闭上眼松开一口气。 可是帕莎曼并不想放过他,她从屋里翻出一段麻绳将他捆牢了嘴里塞上布团又在外边系上一条,让他吐也吐不出来,狠狠揍过两拳后任他自生自灭了去。 嘉言跑不远,帕莎曼低了伞挡在面前,疾步跟上她,已经完全漆黑的宫道里漫着两阵不太一样的脚步声,一点一点,越靠越近。 她完全不反抗,帕莎曼的短刀划落在胸前时便已没了一半的知觉,倒地刹那,腰背又挨上一记,嘉言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就这样解脱了,真的轻松好多了。 雨水还在描了繁花的纸伞上落成晶莹剔透的珠子,帕莎曼把着伞柄在手心里转两转,撒泼开去一阵水花,冲到了她伸在外边的刃上,淡了血迹。 洛忠从道观出来后就受了慕亦手下追踪,很奇怪她们守在门外就是不进来,像是对着一块禁地望而却步,追逃许久他发现自己根本冲破不了防线,绕了半天最终还是躲回大殿里不复出来。 他回来时,帕莎曼还蹲在云长天身旁发呆,见了他却是兀自微笑起来。 她没想到不久就来了云长天的女人,说德慕亦被皇帝控制了,想着自己做的坏事大概也快要被揭发出来,为了洛忠心虚不已,一声不响地逃了走。 这么大的皇宫何处能走到个头,帕莎曼甩着自己的辫子望望天看看地,眼前又浮现出董嘉言绝望的神情,她赴死的难堪相浸没在雨里,有那么一瞬,帕莎曼好像看到了自己。 这像是她从来就有的先知先觉,亦或是两人多么像,还因着同一个男人,醉生梦死在这世上,在这雨中,无法自拔。 ... ------------ 第398章 番外·尘15 因为“帕莎曼”受伤的事,藜兹国的众人闹到了紫宸殿中,势必要让皇帝当众给个说法并严惩凶手。 大殿之中慢慢聚集起留滞在宫里的一些大臣家眷。 男男女女仍穿着昨日喜庆的衣裳,互相聚首结伴间私聊着不知哪里听来的一些传闻,有什么死人了呀,还有什么刺客之类,风言风语汇成绕梁的靡靡之音,让步向龙椅的皇帝听了好不堵心。 宦官清嗓,众人均端正了身子在号令中齐齐跪下行礼。 洛忠也夹在其中,他只等皇帝能给嘉言正名,好带她回家里休养。 该向众人说明的情况,宦官替皇帝一一讲清楚,谁人受伤了,谁人失踪了,藜兹国的使臣听后十分不满,他们的阿曼怎么就不是阿曼了,明明还躺在那里度生死劫呢! 殿上起了躁动,这群人欲要据理力争,可刚站起来,有声熟悉的呼喊从殿旁的偏门处传来,那是藜兹国的语言。 众人往来处去寻,帕莎曼步履生风地走到皇帝座下,跪安完毕就解释起自己的行踪:“昨日我在宫里游走,见有男人要非礼女儿家,就上去救人,哪知他拔刀来威胁我,却误伤到了那位与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娘子,我为了自保与他拼命,刀子没长眼睛就戳到了他,刚好宫里的禁军来巡逻,我就被当做歹徒行凶给押扣了。” 藜兹国使臣这才相信他们的阿曼不是那位受伤的娘子,皇帝实则早已知道真相,却故作气愤,一掌拍在腿上,问道:“那不守规矩的男人是谁?竟敢在宫里做出如此荒淫之事?” 郑四郎随即将贾英带上殿来,他的父亲贾思德在人群里瞥到自己儿子的身影,未免慌起来,急急忙忙拨着挤在身前的人堆,想上前求饶,可再一抬头看皇帝投过来的视线,立马察觉到圣上目光中透着的意思,心里虽还有几分忐忑,但果真还是冷静下来,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贾英捧着腹上的伤,皇帝问罪一句,他认一句,最后罚不算罚,只拖下去打了四十大板,赔了那位受伤娘子一点钱财,并关上几天禁闭就完了事。 而帕莎曼因救人有功,除去误伤不算,被御赐螓首长鸣的封号,嘉赏金银百两,撰文成卷特派人前去藜兹国宣扬。 这事也算盖了过去,众人不清楚的自然要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帕莎曼是一朵怎样的铿锵玫瑰,见她秀美的容貌,话语间秉持的正气,因此相信了螓首蛾眉也能道义长鸣的英勇气概。 而那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贾英好像也没损失什么,他好美色是到了臭名昭著的程度,能因此让他吃了皮肉开花的苦头,还是挺让人喜闻乐见的。 紫宸殿中,皇帝起身,为有罪人做完最后的宣判,宦官便高扬拂尘,道一声嘹亮的起驾,众人跪身相送。 洛忠在人群里挤挤攘攘,好容易随了大流出到殿外,可是两只脚却生出各自的犹疑,左边是前往嘉言休憩处的绿荫道,右边是前去通知受伤的云长天今天的结果,到底先去哪里? ... ------------ 第399章 番外·尘16 背后适时地响起阵朝气蓬勃的女声,他听出来这开始熟识的语调声腔属于哪个麻烦的人物。 刚才她陈述嘉言遇险经过的时候,洛忠就有些怀疑,现在正好有机会细问一遍,于是不等帕莎曼再靠近些,他就急急转过身,不带一点空档让她喘息地问道: “嘉言到底怎么受伤的?” 帕莎曼愣住脚步,嘴角带着未出口的问候抽搐一下,俄而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贾英误伤的。” 洛忠看她的眼神里略微生出些锐利,像极为不相信这人所说的话,但他再问她还是如此回答,两人顿时有点陷入了僵局。 紫宸殿前的阳光晒得帕莎曼眼里荡起闪闪波光,她本来还挺开心,自己算是脱罪了,这下他云洛忠应该想不到事情真相吧,哪知现在他还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挺不服气,皱着眉目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似乎洛忠的多心有些冒犯了她,他看着这女人的模样,始终无法把她与“恶毒”两字挂起钩来,也因此说服自己,心中不再对她设防。 “抱歉,我现在心里挺乱的。”他回身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敷衍地道句歉,立刻调转脚步往右边赶去。 帕莎曼能得句他的抱歉,心里也能乐开了花,不管他有心无心,总是男人的服软最显柔情。 她追着洛忠,一步三蹦地超到他跟前,有意陪跑道:“你去哪里?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 “走开!不要你多事。”洛忠看都没看她一眼,尽是厌弃嫌恶的口气。 帕莎曼没有退缩,知他有急事便不再拦路,默默尾随着就到了云长天在的院里。 早已有人来知会审判结果的事情,等洛忠赶到,云长天正试着解纱布,妄图顶着一身伤前去为自己被冤枉的小妾求情。 众将士劝着他们头儿保重身体,现在还只是重审,等定罪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云长天太担心,他知衷瑢脑筋不好转弯,总是愣头愣脑地要被人戏弄利用,因此说什么都要挣扎着下榻。 洛忠在竹帘外看了会,对准他的眼神里虽有些恨意难免,但最多的还是出自血脉相连的关切。 他知云长天心里有数,便不打算进去浪费时间,他要赶着去接嘉言回家去,帕莎曼还是一路随他走,终于半途上,洛忠有些被跟烦了。 他忽地停下脚步,帕莎曼也跟着站住,两人沉默一会,可是某一时刻,洛忠又突然拔腿往前跑,试图甩开她明目张胆的跟踪。 帕莎曼一惊,这家伙居然来这招,眼见他越跑越远,但是她心里可越来越甜,稍稍激动着就拼命追赶他,终于追到了一偏房前,听他窜进屋子就是高声大喊起来:“你们的阿曼来了!” “嗯?”帕莎曼还没反应过来,屋里冲出一大帮未去殿上旁听的熟人,见她无恙归来,都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使臣啊仆人啊纷纷绕着她,把她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帕莎曼心思全踮在脚尖上,奋力往外圈望,却见洛忠已经抱着董嘉言越走越远。 ... ------------ 第400章 番外·尘17 董嘉言让云洛忠抱回了家,她还是昏睡着,大夫跟着来看过,说脉象平稳了,生命已大无忧。 倒是城里开始不平静,皇帝的审判结果下来之后,衷瑢就被关在牢中听候审判,哪知一审还没过,就传来了大牢被血洗的消息, 还在董家院子陪嘉言晒太阳的洛忠一下子就从躺椅上跳起来问向他八卦的云嫂:“谁干的?全死了吗?” 云嫂说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安抚着怀中不安分的孩子,一边朝他讲道:“听说云长天大少爷从城外把衷瑢给抓回来了。” 衷瑢没死,洛忠一下就反应过来,能做出这等血腥事的,估计也就是慕亦了。 本来躺在檐下遮光处的嘉言听闻衷瑢的消息,眼睛慢慢地开了一条缝,外边阳光耀眼,让她又渗了些泪水出来。 “人…是她杀的。”嘉言微启的皓齿间轻轻吐出这一句。 洛忠与云嫂均扭过头去瞧她,两人不解,嘉言便说得再大声,再明确了些:“人是衷瑢杀的,我看见了。” 云嫂半个人从凳子上起来,探了身子凑近她,低了声音问道:“真的假的?这事可要跟官府去讲啊。” 洛忠心里暗知董嘉言这是开始报复衷瑢了。 “就是她…”嘉言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房檐上随风飘荡的红纸灯笼。 为了衷瑢而血洗监牢的慕亦被全城通缉了,郑四郎与云长天作为军长,带头在城门口坚守调度。 搜捕未果,将士们头顶一片天又近暮色,只是自午时开始,乌云便又开始旋集,在整座城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极远处的苍穹有久违的隆隆雷声响起,细雨乱飘在云长天的眼前,丝丝缕缕点上他的面颊。 他带人到处巡逻搜查,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就连某棵大树后稍有些动静都能引起他的警觉。 然而,夜幕压下,他们连慕亦的头发都没搜到。 仿佛这女人真的,就从世上消失了。 云长天不甘心,夜里又下起大雨,将士们戴笠披蓑地随着他到城南门口与四郎接头。 两人一交对情况,发现该问的地方都已问过,真的算是翻遍了全城,就差掘地三尺。 “等等,我们再把搜过的地方列一遍,看看还漏了哪里。”四郎目光冷峻无比,横手在欲再次前去巡逻的云长天身前。 夜雨倾盆,城门洞里点起几支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着,各人脸上映烫热的光,心里同是烧着一把火。 东南西北均让云长天和四郎再报了一遍,旁边几位记性好的又在脑中仔细搜寻对比,果然灵感闪在电光火石间,纷纷喊道:“蛮夷邸?” 蛮夷邸地处繁华,但也因此让这不大的地方被很好地隐蔽起来。 将士们重振旗鼓,冒雨列队,由两位将军领着赶去捕那漏网之鱼。 四郎手一扬,军队正要启程,打前方雨幕里策马而来一人,浑身水湿,气喘不匀,向着云长天喊道:“衷瑢出事了!” 衷瑢?云长天一听这两字心口收紧,甩一甩缰绳遣了马迎上前,这才看清原来是洛忠。 ... ------------ 第401章 番外·尘18 洛忠不等他开问便说起来:“嘉言今天上官衙指证衷瑢确有杀人之罪,衷瑢为证清白一头撞墙上昏过去了!” 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这事让云长天又恨又急,现在正是要紧关头自己脱不开身,思索一会便狠心回道:“刑部会审,她若当真有罪,我云某人也帮不了她。” 话毕调转马头重新与四郎汇合,队伍浩浩荡荡,迅速赶去灯火辉煌的蛮夷邸。 洛忠还让雨淋着,之所以前来寻他并不是纯粹为了通知这人,他只想让嘉言看看云长天的心已经全在衷瑢身上,想劝她早日回头。 他的目光追随雨幕里高大的身影,看着它逐渐模糊,嘈杂落雨声里阵阵马蹄疾驰之音靡靡,缠绕起洛忠的心渐渐沉到底。 自己向董嘉言贴了这么久的真心,到头来竟是抵不过云长天的负心。 他不知道此时该怪怨嘉言,还是该怪怨云长天。也许该怨他自己呢? 洛忠不想再纠结,难受的情绪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涌上他的身体。 想他最初几年,还学不会自欺欺人那时,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董嘉言望向云长天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混着很多东西,有爱慕有心碎有绝望也偶有希望。 想到她心里没有自己,洛忠整夜都是难以入睡。 他最怕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夜里什么轻微的动静将自己吵醒,一醒过来,他又要开始痛苦不堪。 此刻大牢里,董嘉言看着衷瑢寻死的模样到底是有些暗怕了。 这是她头一次做这种泯灭良心的坏事,她也知道如果衷瑢翻不了案,她杀人的罪名一落实,只有砍头这条死路。 满面血痕的衷瑢沉睡着,她看起来无害又无助,嘉言本就柔软的心一时间也有些懊悔,可是既然她都已经站出来了,又因着贾英对她说的,便以为自己让那龌龊男人奸污根本就是云长天授意。 她在心里开始恨这薄情寡义的男人,恨着他不爱自己偏要爱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衷瑢,更恨自己遭受的屈辱竟也是与他有关。 “云长天啊云长天,如今你可怪我董嘉言也对你绝情了。”她痴痴地望着衷瑢,心里念起听似冷酷的话,可是她绝不是冷酷的人,一下子眼泪就凉了脸颊。 来接她的马车一路颠簸地行在无人的街上,现时坊门关着,洛忠只能让车夫遣车去同一坊门里的小客栈逗留一晚。 夜里还有客人过来让掌柜有些吃惊,但看到是对年轻男女,女人面色不好,失魂落魄,男人也是愁容满面,也就不再多话,赶紧让跑堂送他们到楼上的厢房,还送了刚烧熟的热水上去。 洛忠看着整缸干净的洗澡水,顾不得自己浑身半干半湿,把嘉言推到面前后急着出去,临走不忘嘱咐:“我就在外面,你先洗。” 哪知嘉言像个偶人一样呆立在木桶前,完全不会动了。 “嘉言?”他上前抓紧她的肩膀,使劲晃了晃,试图唤醒她。 ... ------------ 第402章 番外·尘19 可多试了几遍还是没用,洛忠急了,一下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哽咽道:“我们不想了好不好?不管你喜欢谁恨谁都别想了,你太累了,我们暂时把那些人忘掉好不好?” 嘉言任他抱着,眼泪徒然落下,跟晨曦里的露珠滑下嫩叶。“洛忠…我撒谎了…衷瑢没有杀人…可是我恨她,我恨云长天…” “我们别去想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南方,以后不回京城了好不好?”洛忠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他太心疼这女人,看不得她受一点伤。 “来不及了,我做了坏事,老天肯定会惩罚我的…洛忠我好怕…”说时,嘉言把头埋进他胸膛,缩靠地更紧了些。 “你别怕,有我在你别怕。”洛忠低下头,脸挨上脸地轻轻摩挲起来。 等把她情绪安抚下来,亦或说把他自己的情绪安抚好,洛忠便催着她赶紧泡完澡早点休息。 嘉言情绪仍然低落着,不等他回避,就兀自脱下了薄衣,慢慢地踩着凳子进了热水里。 “洛忠,水好凉…”她无精打采着,连说的话都是有气无力,让人听来恨不得帮扶着她咬那一字一句。 他本已转身,这下又回过来,往热气腾腾的水里探手,说道:“不凉呀?是不是你发烧了?” 嘉言听闻,微微摇摇头,抬起眼睑说道:“你进来陪我一起…” 木缸也就那点地方,当洛忠也踏入其中,大半的热水散着雾汽涌到了地上。 嘉言整个人让他环抱在身前,水的温度,她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洛忠心中那份爱意激长。 他使的力气不大,轻轻柔柔让她很受用,又是他低头渐浓的一吻,慢慢地让她来了一些感觉。 嘉言本环着他脖颈的双手空出一只来探到水里,让洛忠脸上愈加绯红。他俩的脸凑很近,嘉言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气息上,交缠在一起,暧昧舒适。 到最后,洛忠抱紧了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痛快非凡。 嘉言这才有些忘忧开怀起来,吻上他咯咯地笑起来。 热水撩拨着两人的,特别是对于洛忠来说,嘉言她的主动深吻,愣是把他一颗破碎飘零的心补救了回来。 嘉言搂着他的脖颈,用湿软糯甜的唇舌情意绵绵地抵缠在他的嘴,洛忠有些分不清,今夜她怎么突然对自己这般缠绵。 她调整淹在热水里的坐姿,坐跪到他腿上,再次探了只手往水底下鼓捣,洛忠受扰不及,猛地也往水里抄下手,打断她道:“别了,再下去我又要控制不住自己…” 这话嘉言仿佛没听见,他见已经如痴如醉的女人迷离一双媚眼,升起半个身子后轻轻落回了水里,连带着什么也被她一并吞入。 洛忠一个激灵,蓦然挺直腰背,喉间颤起一声闷响。 “嘉言…你别…”他让这女人伺候地差点说不出话,她似水蛇扭动腰肢,媚态极显,鼻间嗯声连绵。 他试图保持理智,可是却越来越膨胀,待他反应过来,嘉言已让他推到缸壁上,阵阵拄撞厮磨着。 ... ------------ 第403章 番外·尘20 激情伴随着溅开的水花似般欢愉雀跃,嘉言趴上边沿,闭着眼用心享受,莺吟燕啼间模模糊糊地娇喘起什么话。 洛忠边动作边抵上她水湿的光滑脊背,与她贴了脸说着淫词艳语,迷失在里的嘉言耳边却只能听到朦朦胧胧的声音,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当年那个无情的人啊,贴上她的鬓发,轻声细语地用着动情的话语来安慰初绽之痛的女人。 燃在水中的大火烧的嘉言脑子一片混乱,登上极乐的那片刻,她扳着边沿的十指指甲狠狠地抠进了松软的木头里,脖颈挺仰时欢叫出令洛忠彻底心碎的名字:“云…长…天!” 正如在满缸的水里点一把持久的大火,他对董嘉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徒劳。 嘉言从极高处落下,身子软的只能瘫挂在边沿,剧烈地起伏胸膛。洛忠仍然抵着她,但下身还没释放就已开始冰冷。 他慢慢退出来,楞楞地盯着她的如玉脊背在雾汽朦胧里如梦如幻。尽管他俩只不过隔着一掌宽的距离,可是洛忠突然觉得,他与董嘉言隔的,实在太远太远。 也许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许过愿,不管她心里放了云长天还是云短天,他云洛忠都要默默地,毫无怨言地守护下去。 但是,这也仅仅不过许愿罢了,现时亲耳听到,亲身感受到,他才能像被针扎一样的痛。 痛,心痛,痛得洛忠眼眶又被该死的水雾催出了泪。 “云长天…”嘉言陷在自我编织的幻境里痴痴笑起,她的手臂搁在边沿,头侧枕着小臂,仿佛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呓语着春梦。 可惜她春梦里的主角,永远不会是洛忠。 就在几天之后,对衷瑢的二审就要开始了。 衷瑢便一直佯装着镇定,对堂上作证的董嘉言也态度坚决地做着反击。 本来就没有的事,只要衷瑢细问就能问出破绽,但嘉言也是狡猾,仅用一句:“那天我吓得有些头晕,具体细节不记得了,但要害我的,我可看清楚了,就是你。” 衷瑢心中的那种气愤如何言说,平时两人之间有些小矛盾也就算了,可如今人命关天,她董嘉言怎么还能睁眼说瞎话? 赶回来的云长天在堂下静静观摩两个女人唇枪舌剑的纠斗,郑四郎干脆上到主审官一旁立着。 这两大人物让主审官暗暗感觉到头疼,堂下的犯人与他们都有关系,倘若用刑时一个不小心弄出点什么事,今后自己在这官场也是不用混了。 但毕竟这里是自己的主场,主审官又不好威严尽失,只得拿捏着分寸,一拍惊堂木,说道:“你们一个口口声声喊冤,一个坚称亲眼目睹凶手真容,本官这边倒是还有一个人证,看她上来怎么说,来人,带慕亦!” 两个衙役立刻架着满身血迹的慕亦扔到衷瑢身边跪着。 她这触目惊心的鬼模样,让平时并不待见她的嘉言看了也要心疼起来,更不用说衷瑢了。 ... ------------ 第404章 番外·尘21 “德爷?!德爷你怎么了?”衷瑢欲图去搀扶她,让衙役手中突然横过来的木杖给挡了开。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衷瑢抑制不住肺里的情绪,连带着自己被硬扣上杀人罪名的委屈,终于伪装不下去,眼泪鼻涕统统哭喊了出来。 她倾过身子能靠近一点是一点,一想到这女人是为了让自己出城特意被捕,以至于落难到现在这地步,心就抽搐,不断地泛疼。 主审官没心思看她们互相取暖,正声问道:“堂下可是慕亦?” 慕亦回话时,喉间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而被问到案情部分,慕亦愣是强打起精神,昂首说道:“杀人的是我慕亦,并非衷瑢。” “混账,休要抵罪!”主审的官爷自然不信,呵斥时不忘让衙役给她上刑以示惩戒。 哪知不远处的郑四郎突然清咳一声,主审官话虽说了,惊堂木却还举在高处来不及落下,但就是在这么片刻的功夫内,他竟也能猛地止住手,并当即领会到四郎的意思,慢慢地把落不了桌面的烂木头收到了另一只掌心里,身子往椅背靠去。 “等会,”主审官看衙役已经下去拿刑具,立刻喊住他们,并吐出一口闷气,接着说道:“慕亦你说凶手是你,可有证据?” 慕亦冷笑:“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要什么证据?” 主审官听得不耐烦,挺直了腰背呵斥道:“本官想听想看的是证据!你若拿不出证据,身上便又是一条罪名要背,这你可清楚?” 慕亦却像没听见,自顾自说道:“董嘉言在外的名声有多响亮大家可知道?” 一旁的嘉言明显感到慕亦的矛头指向自己了,本来还渐渐倦怠的精神一下就被激起来,映着慕亦身影的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她怕这女人拿自己那些不堪的往事到这威严的堂中,让更多的人听了笑话。 但幸好,慕亦接着说时并未提及,只道:“她常年深居简出却如此有名,就是因为这个年纪还未嫁人,听说是身子不好,常常要喝药所以没人敢娶对不对?” 嘉言睁圆了眼瞪着她,犹豫间还是点了点头。 慕亦看她承认了,又向主审官说道:“董嘉言平时身体就不好,一遇到那种危急情况,怎么能看得清楚行凶者是谁?” “不,我看的很清楚…”嘉言想狡辩,但没说完就让慕亦恶狠狠打断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当时你离凶手站的有多远?!” 多远…多远?“这…大概…大概一步路左右…”嘉言气息有些颤抖,视线从她眼神里脱离开,瞥向别处。 “一步路?你若真离我只有一步路,今天我还能让你跪在这里说瞎话?!”慕亦暴动起来,尽管手还被铁链锁在身后,身子已经伸向嘉言尽可能近距离地斥责她。 果然,她挨不住慕亦凶神恶煞的态势,本还直身跪着,冷不丁跌坐到了地上。 衷瑢看得有些傻了,她从来没见过德爷发火,还是头一次领略到这女人脾气原来也是跟云长天一样一样的。 ... ------------ 第405章 番外·尘22 惊堂木再次“啪”的一记打在桌上,慕亦也被衙役的木杖架回了原位,主审官怒道:“慕亦你这是在威胁证人!而且本官要你拿出证据不是让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慕亦喘口气,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总之,杀人的是我,慕亦死不足惜,但若是因此连累了云家,让云家人背上黑锅,慕亦和辛苦培养我的大公主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主审官一听,她这分明就是在变相威胁自己,云家,大公主都被她搬出来,而且一个郑四郎,一个云长天都在,叫他如何作答? 幸而这时,小厮跑过来到他耳边悄悄言语几句,主审官立刻宣道:“传证人,帕莎曼上堂!” “帕莎曼…”这名字在董嘉言心里简直就是与那天黑色的雨水双生的存在,休息了几天好不容易平息那股痛,今日又要见那与自己长一模一样的魔鬼了。 果真,见到帕莎曼精神昂扬的那张脸,嘉言直感到噩梦复现,眼前之景都变得灰黑无比。 帕莎曼谁也不看,跪下就作证道:“阿曼可以作证,因为当天就是阿曼把慕亦打跑的。” 主审官照例要问道:“你可有证据?” 哪知她笑言:“董嘉言她能作证。” 嘉言心头一紧,眼睛睁得愈加大,蓦然瞥向她说不出话。 主审官催了好几声,嘉言与帕莎曼对视着,精神都开始渐渐崩溃,只能点头道:“是…” 慕亦与帕莎曼各自抽了嘴角暗笑起来。 董嘉言最终让主审官口头教育两句,她也就平安无事,未被落实假证之罪。 本来今天要审衷瑢,但是整场戏下来,好像已经没她什么事了。 嘉言惧怕帕莎曼,怕她一时恼怒了就会把自己与贾英那天的事说出来,现时在堂上也只能任她摆布。 所有的证词都串在一起,几个审判聚在一起商议半天,最终得出结论,这事其实说大不大。 无奈之下,也只能暂时圆满上二审,三审时再最后给个说法。 踏着慢步子往外走的嘉言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连到了门槛前都没注意,差点绊倒,还好一个踉跄挺住了身子。 她就此停立在大理寺的门前,外道上还有自家的马车停着,车里歇了昨儿累了一晚的洛忠。 一想到这男人…嘉言的心里愧疚感真是翻腾起来,怎么都掩盖不住。 虽说自己身子让他摸了个遍,吻了个透,但从头到尾,她的心里却还是没能让他如此顺利地进去几寸。 她太愧疚,就跟今日在堂上做伪证一样,想要把衷瑢置于死地,其实就是想报复云长天。 一切的一切的,都再也逃不开云长天三个字。 嘉言回身仰头往有着“大理寺”三字的烫金门匾望去,她昧着良心做出坏事,现时却还能平平安安地走出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她想不好是否该庆幸帕莎曼的出现,及时阻止了自己本要亲手做下的孽。 想曹操,结果曹操就到了。 帕莎曼比她慢几步路出来,手里捋着燕尾本还乐无忧地玩着,远远望见自己的情敌傻愣在门口仰头不知在看什么,脑袋里便生出想法来。 ... ------------ 第406章 番外·尘23 放轻快脚步,一蹦一跳地与她擦肩而过后突然止步转身,说道:“没指认我是凶手,谢了啊!” 嘉言听到了,慢慢垂下头沉默。她在这女人面前怕是永远都挺不起腰杆,一见她,就如同贾英留给她的阴影又复活成千万只嗜血的蠕虫,钻在皮肤底下拼命撕咬。 但是帕莎曼不明白她的伤痛,她只道这女人是以沉默来反抗和无视自己,怒气上头,顿时就将捋燕尾的小手嘎啦嘎啦地捏成拳头。 董嘉言还是沉默着不来瞧她理她,高傲的帕莎曼何时受过这等无视,松开拳头将嘉言掰过身来,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 车内坐了闭目凝神的洛忠,他还在反复想着昨晚嘉言喊出那个男人名字时,自己的心碎已经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痛苦。 昨夜在热水浴里激情澎湃过后,两人又滚到榻上缠绵了半宿,他努力再努力,试图唤醒嘉言此刻与她共度巫山的不是云长天而是云洛忠,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就是不肯清醒。 嘉言沉醉在自己编织出的幻境里,亲手将洛忠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开始想不好,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等待是否真的只是不曾打动她的徒劳。 不得芳心的苦痛还在一下接一下地打击他,逼的洛忠妄图叹口气来舒缓一下糟糕的情绪,只是肺里还在酝酿时,蓦然听见车外响起女人的尖叫。 他掀开车帘看到大理寺门前赫然有两个“董嘉言”,一个倒在地上捂着半边脸,一个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立在那里。 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帕莎曼打了他的嘉言。 董嘉言无助的模样揪着洛忠的心更加疼,眼见帕莎曼上前抬起脚要踹人,他忍无可忍,一下蹦到车外疾步飞奔向嘉言,厉声呵止帕莎曼:“你干什么!” 帕莎曼没料到洛忠也在,赶紧收回腿退到一边,重新捋起胸前的燕尾撅起嘴不说话了。 嘉言让洛忠扶好并靠在他怀里紧闭起眼痛苦哭着,她哭的模样不像是受了委屈,应是在怪怨老天爷为何如此安排自己的命运。 现时三人都没了话可讲,这样一来洛忠脑子里原本还在想的那些爱不爱他之类的纠结,全都被抛到了风里。 他实在看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伤。 帕莎曼倒像是受委屈的那人,洛忠见她躲在角落低着头扭着身,手里还择着发梢,他的气都憋在了肺里,要发也发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打人?”他实在忍不住便向她质问道。 帕莎曼黑着脸,瞧瞧董嘉言,又瞧瞧他,回道:“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来蛮夷邸找我。” 洛忠只道她无故打人不说,还要为不正的行为找借口,但因着她身份,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轻呢一句:“有毛病”便横抱起嘉言匆匆上车走了。 这让帕莎曼听见,她眼睛忽的睁大睁圆,抬头去看这男人妄图反驳两句,但他走得那么快,她要再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 ------------ 第407章 番外·尘24 让族人抬回蛮夷邸的帕莎曼一下轿就黑了脸,看着附近来来去去的一对对,心情格外的糟糕。 她盘算着如果自己伪装成董嘉言就能接近云洛忠,说不定云洛忠和她相处着就能发觉她的好,因此不再迷恋那女人,转而投向自己怀抱。 “我们去云家!”帕莎曼打好主意,转而又上轿,让人抬着往桃闻街进发。 洛忠坐在院子里对着一炉正的草药发呆,枯黄的蒲扇被他捏在手中一时忘记摇摆,就随他楞楞地朝着炉火思虑说不出口的心事。 他安抚好嘉言并让她睡下了,她嫩白的脸上还有帕莎曼打人的证据残留。想起这一点,洛忠自然有些不痛快。 也不知她跟嘉言结下什么仇什么怨,竟会如此凶悍地对待一个柔弱的女人。 老天似乎又听到他的召唤,这时候院里竟走进来一娇小的身影,洛忠余光瞟到,有瞬间以为是嘉言,但立马就反应过来,那是帕莎曼。 见这丫头来的刚好,洛忠气恼恼地扔下扇子冲到她面前质问道:“你打嘉言做什么?她招你惹你了?” 帕莎曼此趟就是想当着他的面来揪起那女人与贾英的好事,于是对他的动怒也不在意,照旧捋着辫子脚步轻快地绕过他,独自在院里游荡起来。 洛忠见这人脸皮挺厚,又是嘉言还睡着,便向在厨灶房忙碌的云嫂嘱托一声后,拉起帕莎曼匆匆往自己住的小院走。 这美轮美奂的房子帕莎曼不是第一次来,到了院门口不用他再拖拉,竟像主人归家一般,蹦跳着自己冲进去,一脚踹开房门,跃过门槛,躲在门后朝他做起了鬼脸。 “你给我出来!”洛忠急了,一跺脚也飞奔向屋子,帕莎曼自恃眼疾手快,赶紧合门想把他拦在外边,然而洛忠那条大长腿抬起来就可以够到门板,一下就抵住了门关合的趋势,身子弯起来就换了两只手推。 里边的帕莎曼拼命推门推不上,干脆不做抵抗,一点没预警地卸了力气,门外的洛忠来不及收手,跟着门一道往里边倒去,正好,整个人都扑倒在她的身上。 洛忠虽然摔着了,却因身下还垫了个帕莎曼,不但不觉得痛,反而感觉自己身子像贴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舒服得很。 帕莎曼之前还从没跟男人如此贴亲过,但今时今日刚好有机会,对方又是自己喜欢到不得了的人,便一点不害羞地环过双臂到他背上,紧紧抱住了洛忠。 抱他的感觉可真舒服啊,她顺势把头埋到他的肩颈窝,拼命嗅着这男人蕴热脉搏散发的雄性气味,每一次呼吸都成绝世的享受。 这跟立在平地上抱他的感觉不一样,洛忠的分量全都压在帕莎曼身上,让她感觉非常踏实。 但美好的片刻比白驹过隙还迅速百倍,洛忠急着从地上爬起来,而帕莎曼不愿放开手,愣是半挂在他身上,翘着双脚不落地。 他试着扯开这块牛皮糖,却惹得这女人故意晃荡扭捏,还好她身量小,洛忠一只手抱起她都绰绰有余,不管她怎么闹腾都不至于再让他跌倒一次。 ... ------------ 第408章 番外·尘25 “你怎么回事?想讹我?”洛忠低头盯着紧抱自己的帕莎曼,特意用了吓唬人的口气来对付她。 帕莎曼半张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提着嗓门儿回道:“我要和你一起睡觉!” “不跟你睡!”他着实有些被她烦到了心,就因为那张与董嘉言一模一样的动人脸蛋口口声声说着稚嫩的情话。 只可惜对他说情话的不是他想要的嘉言。 帕莎曼还在坚持,不舍得放手的她能缠一会是一会,不顾他怎么威胁甚至恐吓。 再闹下去就是个没完没了的闹剧,院里还有丫鬟仆妇众人看着,如此没羞没臊的,让她们瞧见又传出去不大好,于是洛忠猛吸一口气,鼓起胸膛两手各自一边地叉住她的腰,终让她跟个狗崽样地被举到了空中。 帕莎曼离地高悬,一下子没了重心,手开始在他头上乱扒,边笑边叫喊起来:“飞啦!飞啦!” “住手!住…住手…”洛忠脑袋让她抓的一团凌乱,真想当场把她抛出去。 丫鬟仆妇们纷纷聚到了门口,互相低语揣测着这娘子怎么跟平时那位温柔娴静的嘉言不像。 终于,待到云少爷气沉丹田地怒喊了一声:“帕莎曼!”震慑住她,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跟董家娘子长相极为相似之人。 两人的好戏还在上演,洛忠不客气地“扔”掉她,回身驱赶走围观窃笑的女人后重重甩上了门。 帕莎曼面对真动了气的洛忠还是有些怕的,不是怕他动粗,就怕这人一冷,往后都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令她就此失去接近他的机会。 他们站在外屋,尽管面对着面,但互相地打量脸色神态,不再出一点声响。 洛忠对她使劲抗拒,她安静下来,站在面前的端庄模样太像嘉言了,如果不是闻不到熟悉的花香气,说不定他真会欺骗自己干脆…要不然… “不!”洛忠突然拼命晃两下脑袋,俄而推搡帕莎曼往外而去,恐吓道:“别让我再见到你!你再来烦我,我可要打人了!” “你打你打!”帕莎曼猛地转回身,扫开他支在身后的手,本来还开心的状态现在已阴云委屈满布心中,怕是刚才让他吼掉了魂。 洛忠一向看不得嘉言伤心,尽管他脑袋很清楚这人是谁,但偏偏眼睛不断欺骗着他的心,告诉他嘉言在哭了。 “你别…”洛忠下意识地迈出一步试图上前安慰,但及时收住了趋势,并垂下伸过去的手臂。 这么好的氛围这么好的契机,如果错失了,帕莎曼想着她必要后悔一辈子,便不等他再有动作,主动贴上去,抱得更紧更死。 有几瞬间,仿佛就是嘉言跳着脚朝自己拥过来。 他愣神间不再抗拒,竟真的鬼使神差地轻轻抱上了她。 但是没过多久,这丫头愣是让他扔到了院子里,摔到屁股的帕莎曼哎呦两声,背过手不停揉着,一边又听他怒气冲冲地说道:“爷我都让你抱了,你居然还想扒爷的衣裳?” ... ------------ 第409章 番外·尘26 帕莎曼不服气道:“扒就扒了,怎么了?我都不怕吃亏,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来人!来人啊!”洛忠当即喊来几个丫鬟,指着跌在地上的女人说道:“把这人扔出去,以后别放她进来!” “云洛忠!”帕莎曼让人拉着拽着就离开了院子,一路又往大门口小跑出去,都不给半刻的流连时光,最后几个丫鬟把她人一甩,两扇厚重的大门一关,只留她眼眶里噙着泪在原地委屈。 自此后几天,太阳还没升起帕莎曼就已经乘着那辆豪华飘逸的大马车赶到云家门口,风雨无阻地驻车等待洛忠出现。 家里也都传开,藜兹国来的美女看来是吃定他们二当家的了。 这话自然也让嘉言听见,心里起了说不清楚的味道。 她从大理寺回来后就一直抱恙在身,全靠云嫂的照顾现时才稍微把身子调理得好了些。 嘉言虽与衷瑢不合,但是她却跟衷瑢的姊妹——梁又梦惺惺相惜。 在她看来,这个梁又梦可真是明事理又有能耐的人。 梁又梦与衷瑢一起从西北边关来的,然而不像衷瑢能活得那么安逸,全都是靠嫁了个好夫君,也就是云长天,梁又梦在京城能自立自足,可是完完全全凭借她自己经营的本事。 城西花街上有家歌楼,那是她与她暗恋的男人——何音,合资办。 但是前段时间,何音让云长天设计摆了一道,差点丢了性命,甚至失去了他爱妻慕亦,连歌楼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这几天又赶上衷瑢被冤枉,梁又梦真是两头忙,忙到她双脚都没有着地的时候,因此暂时借住在了云家,与董嘉言一个院子。 昨天得空,嘉言想着梁又梦这几日总是在外奔波,也没怎么回来和她们吃饭,必定是为着衷瑢的事在那儿周旋,心里便有些放不下她,趁着自己能走路了,赶紧去云家的大厨灶房揉面团做了点红糖馒头。 正好那时云长天房里的丫鬟拿着食盒过来装饭菜,看着刚出笼的馒头热气腾腾,便向嘉言讨了点,一并装回去让云长天带到牢中,并最终吃到了衷瑢肚里。 嘉言自己留了两块放在董家院子的厨灶房里,本打算隔天热一热当早饭吃,剩下的就遣小厮全部送去了净姨家。 哪知今早却传来衷瑢的死讯。 云嫂回院子跟嘉言问道:“衷瑢死了,听说是吃了大少爷昨天送去的饭菜后半夜里中毒” 她正坐在榻上咳嗽,还未咳平息,听此消息眼睛突然地一亮,忙抬头勉强问道:“你说谁死了?” 云嫂脸上微起担忧情绪,紧挨着她坐下,低声说道:“衷瑢,就是经常跟你吵架的那个。你说她是吃什么死的,我们昭昭昨天跑去大厨房里玩,去的时候手里还有一株夹竹桃呢,回来就没有了,我昨晚就在担心,会不会昭昭她把那毒花扔到食材里去了。” 嘉言回忆了一下,自己揉面团的时候水盆里确实浸了一株只有一小截杆子的花,平时她就有在和面的水里浸些鲜花,给水添添香味的习惯,这下也没多想就继续用里边的水…… ... ------------ 第410章 番外·尘27 “夹竹桃谁给昭昭的?”嘉言有些心虚起来,试探着。 云嫂的心是越来越不安,愁道:“我也不知道谁给的,问昭昭,她就只会笑,也不说。” “衷瑢可真的是中毒死了?”嘉言又确认一遍,她想起梁又梦那边,会不会“嫂子我得赶紧去又梦那里瞧一瞧!” 她想赶紧动身前去探望梁又梦怎么样了,但是让云嫂拦住,多问了几遍总算问出了原因。 这下可麻烦了,难不成这死人的事原来还是跟她们有关? 两人现在担惊受怕,一个怕自己小女儿闯大祸,一个怕梁又梦也中毒死了。 好在嘉言去找管家七叔借小厮跑腿时,七叔告诉她梁又梦刚才还在街上跟家里的壮妇打架。 老头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没”她赶紧摇头否认,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笑意,她往回走时心里就在想,也不知道梁又梦她们吃没吃那馒头,如果吃了,那就说明衷瑢的死跟她无关,如果没吃,现时还证明不了自己的馒头是否有毒。 回去董家院子,她一时找不到猫猫狗狗来试验,但是看着碗里的东西,看久了突然有些心寒起来。 嘉言端起碗的手有些颤抖,她现在不想去思考是不是那盆花水的原因,能做的,便是把剩下的馒头丢进灶膛内,铁杆子拨两拨,就把它们掩在了堆积如山的炭灰里。 她在灶台后的小板凳上坐了会,稍微有些冷静下来,头脑清楚后赶紧回房披上遮阳挡风的斗篷,问家里借了马车独自往梁又梦留给她的住址赶去。 可是这一去,直等到衷瑢让西域来的巫师就活过来,董嘉言还是没有回来。 已是三天之后,衷瑢让云嫂喊到卧房门口,听她与七叔恳求:“云大少爷有没有回来?我们想让家里的小厮们都出去找找她。” 衷瑢摇头,为难道:“现在城里戒严,他又是北衙的头儿,我也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 三人正愁苦,忽听外边传来消息,小厮冒雨跑进来,喊道:“董家娘子回来了!” 不一会,果见从廊外走来一个家人撑伞陪同的女人,檐灯烛光映出她的身影,愈靠近,她遮掩在伞下的脸愈是清晰,看着是董嘉言没错。 云嫂不顾大雨将她迎了进来,不住地问她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这个嘉言却只是微笑着不出声,什么问题都只是点头,摇头,或者干脆沉默以对。 七叔只当她是累了倦了不说话,好言着将她们劝走,云嫂也让七叔说服,并不多心,但后边跟着的衷瑢却觉十分诡异,她俩对视时,这个嘉言眼里闪烁的,绝不是真正的董嘉言面对自己应有的那种恨意。 然而自是安静地过了几天,家中也再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一天大雨,衷瑢对屋里的正房夫人请过安,多说了几句保重的话,便不再叨扰,让丫鬟打着伞送出了门。 路上快要经过洛忠的院门,一整天未停的大雨把两旁的花草击落了不少,粘附在石板上踩起来偏滑。 她挽着丫鬟的手正小心地低头走,忽听前方传来一声哎呦,加快脚步前去探看,竟是撑着花伞的嘉言滑倒了。 ... ------------ 第411章 番外·尘28 花伞落在后边的地上还绕着打旋,积水浸湿了她的一大片衣角,娇小的身材在道边参天古树和从天而落的长长雨线里显得格外可怜可爱。 身边的丫鬟把伞交给衷瑢后,俯身捡起嘉言的那把,快步过去为她撑上,又试着将她扶起,这个嘉言向她笑得倒是温婉,但仍不出声不说话,眼睛扫过衷瑢,就没有下文地走了。 丫鬟回到衷瑢身边,接伞时向她说道:“董家娘子好奇怪,以前连手绢落到地上都要嫌脏,现在衣裳全是泥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衷瑢这下找到共鸣的人,一路上开始探讨起对于这个女人的疑惑。 然而无知无觉的帕莎曼到了洛忠房里,逛过两圈,翻过两遍,最后实在无趣便坐在榻沿等他等到晚间丫鬟来上灯。 可这人偏偏就是不出现,灯火明明灭灭映照在墙壁上投下她巨大的影子,外边已经两天没有放晴,见不到洛忠的她心情比庭院里被水泡烂根芽的树苗还要低落伤心。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倒在他的枕上睡了过去,软软的枕头有这男人的味道,帕莎曼特意侧躺着睡,好一晚上的梦里都有他的影子。 梦里果真有他呢,她听见洛忠抱上自己轻轻地呼喊着嘉言的名字,虽然是别个女人,但能听到他的声音,帕莎曼还是很开心的。 喜欢他喜欢到这份上,那也是没谁了。 “嘉言?”晚归的洛忠又朝她轻唤了一声,试着把她推醒,夜里因为大雨所以比往常要凉一些,他怕嘉言和衣睡着再要感冒可就不好了。 帕莎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昏暗中见真是他,一激动,还没醒彻底时就换过手臂箍到他脖上紧紧抱住不松手。 洛忠见她不似往常,尽像个小孩般有情绪,一时来不及分辨,就让满心的欢喜冲昏了脑袋,也将她拥入怀中。 与他相拥着可真是痛快,帕莎曼忍耐不住心里的爱意,仰起头去寻他嘴好吻上几下,她这么主动都让洛忠有些受宠若惊,不敢动作了。 但是他退一步,帕莎曼就进一步,不,应该是董嘉言。洛忠虽然有怀疑过这人怎么有些与帕莎曼想象,但是她身上熟悉的芬芳骗着他的眼睛,那就是嘉言没错。 洛忠往外退了一步,离她远了些,帕莎曼双手一拉,就将他一起拽倒在榻上,两人嬉笑起来,滚热气息纠缠在一块,就开始上演往常的缠绵。 她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还有她的声音,娇吟颤颤,嫩啼婉转,钻到洛忠的耳朵里竟比往些时候更加诱他心扉敞开,筋脉抽紧。 他从她口舌一路往下吻到雷池界限,惯常地玩起舌功来,帕莎曼未经人道,让这种从未感受过的刺激猛然间抛上了天。 她一手抚着他的头,另一手的五指狠狠地抓起锦被,去的那一瞬弓起身子哀鸣过,香汗满布的又轻轻落下,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反应与往常有些不同,应该是很不同,洛忠停下动作,虽然开始犹疑,但让这女人一顿忘情的娇吟和夸赞又冲昏了脑袋,做足的戏码,便要开始真的动作。 ... ------------ 第412章 番外·尘29 帕莎曼让他抱起来贴靠在自己胸膛,本还娇柔无力的女人就在他进入的那片刻,突然使了力气攀上他肩头狠狠地咬住,喉间有想发但是不敢发的声响。 洛忠也感觉到了今天的异样,退出来后低头一看,榻上的被褥已经让鲜血染红了一片还有些湿哒哒地滴落在他腿上。 他此时已经不敢呼吸了,整个人僵住任由她伏在自己肩上喘息流泪。 “云洛忠…”帕莎曼缓过气,忍着痛无力又欣慰地说道:“就把我当做董嘉言吧,不管你喜不喜欢,阿曼只想做你的女人。” 夜雨突然也从狂暴变得悱恻,就跟他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说不清楚滋味,有风又有雷,有些凉,有些燥热。 洛忠抱着她迷乱间倒在枕上,听她声音低迷地不断喊着自己名字,他已经傻傻分不清今夜自己攻下的到底是谁。 第二天雨仍在继续,衷瑢想了一整夜仍然想不大好这事,为着董嘉言并不是特别猖狂之人,从前没翻脸前总有些优待过自己,便不顾云长天的反对,贸贸然往洛忠的院里去寻他商量。 只是刚一踏进院门,屋里摔东西的噼里啪啦声清晰地映在庭院中,她见丫鬟们聚在门前均不敢进去,便拉了一个来问道:“洛忠少爷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回道:“洛忠少爷正跟董家娘子在里边吵呢。” 衷瑢更觉诧异了,自己来了云家一年有余,从来只见洛忠对嘉言唯唯诺诺,哪有如此发脾气的时候,赶紧地跑上去叩敲门扉唤道:“洛忠少爷?” 里边的男女还在争吵,衷瑢贴上门仔细听了一会,听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更用力地砸几手,果真引了门开。 洛忠气哄哄地甩开手又往回走,紧接着把“嘉言”推了出来说道:“这女人爱上哪儿上哪,反正别来我这里!我不想看见她!” “等等,洛忠少爷,我有点事想问…”衷瑢被这“嘉言”撞个满怀,忙乱中看到他要关门,赶紧扯开嗓子喊停。 帕莎曼现时已是满脸泪水,顾不得这么多人看着,捂了脸蹲身下去痛哭出来。 她可怜的模样此时倒与嘉言有几分相似,让已经合手关上门的洛忠忍不住又开了道缝儿,从缝里瞅着她。 一想到昨晚让这颗青涩樱桃熟透了,洛忠的下身还是有些火热不退,他曾经想过这人要是嘉言该有多好,那么头一晚的激情可就真当要比飞升成仙还要快乐。 只可惜她不是嘉言,只不过是想借着与嘉言相似的外表浑水摸鱼的女人。 衷瑢现时也有些分不清了,到底这人是谁,她到门边朝着缝里露出的半边脸小心问道:“少爷,我就问一下,这人…是不是嘉言姐…” 那只怨念的眼睛滑溜着对准她,洛忠口气很不好地反问:“你还看不出来?” 果然不是嘉言吗?衷瑢这下开始担心,又说道:“可是嘉言姐前天开始就没回过家…” “我知道!还不是她干的好事!”洛忠被触到点,一下子就怒了,但是外边还有丫鬟看着,他不方便多说,就重开了门将衷瑢和帕莎曼让进了屋里来。 ... ------------ 第413章 番外·尘30 说起嘉言的事,洛忠仍是用着此人不可饶恕的眼神瞪坐到桌边的帕莎曼,她还低头哭着,一边哭一边不时偷偷抬眼往他瞅。 原是那天帕莎曼在街上遇到行过的董嘉言,就让人三言两语地骗到了蛮夷邸内,现在还被绑着。 “我要去找嘉言她还不让我去!非得我把满屋子的东西摔烂了,骂她两声才肯放手。”洛忠看来是真的动怒了,一掌劈在桌上,让帕莎曼听了哭得更加伤心。 衷瑢看她可怜样,也不再去纠结董嘉言的事,权当起了和事老,把两人劝服了下来,至少两边一不再动怒,二不再痛哭。 可是她正说好话时,让洛忠派去的家人匆匆回来禀报,说是没有在蛮夷邸里找到董家娘子。 这下洛忠猛然杀向帕莎曼的眼神里噌噌噌能生出百千把刀剑来,凌迟她的心都有了。 “不可能!我明明把她关在自己的房里。”帕莎曼这回也没主意了,怎么可能呢?外边又侍卫把守,在里边是绝对的安全。 洛忠不想再相信她,说什么都要把她带去官府告她个拐带妇女的罪名。 但是衷瑢觉得事出蹊跷,看帕莎曼的表现也不像撒谎戏弄他,因此上前拦住洛忠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嘉言姐,我们先去蛮夷邸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万一家人找漏了呢?” 三人一同乘车到了蛮夷邸内,进门却见此时庭院里立了许多披蓑戴笠的禁军。 衷瑢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便跟在洛忠后面四处打量,透过人群缝隙,能够看到对面的堂屋里点了几盏暖黄的灯,远远地看着就跟豆子一般大,又闪着极亮的光芒。 光影里因为雨幕而看不真切大开的窗前有什么人在晃动,她揉揉眼睛,又左右寻着宽一点的缝隙,这才在几瞬间发现里边不断徘徊的就是自己的那位,云长天。 今天他来这里做什么?衷瑢确认是云长天了就挤着脑袋往外钻。 洛忠让她挤到一边,跟帕莎曼贴到,略有些不爽起来,但是帕莎曼却顺势张了手搂住他的腰,以至于洛忠一低头就能看清她眼眶里还残留着泪。 怪只怪这张脸太像嘉言,他一没忍心,就不再推搡,任她抱着,抱着时她的小手还不安分,偷偷摸摸往他臀上乱摸。 洛忠一抬手就赏了她颗栗子尝尝,帕莎曼觉得挺甜,仍旧不肯收敛,他朝她瞪一眼,这女人还还手,扭到他腰上敏感带的肉,让他浑身打了个颤。 昨晚这男人还是败给自己,帕莎曼回想起来,洛忠做了会思想挣扎便放弃抵抗,两人有如鱼水交欢,徜徉得意。 洛忠真的输给这女人,软肉让她暗搓搓地一阵乱挠,脸已经红了一半,再下去路都要走不了了,他便笼了只手到她腰上,狠狠夹了紧,让她不能再乱动。 帕莎曼目的达到了,眼泪也干得差不多,这会贴了他人甜甜地笑着。 庭院里的雨并没有减弱的趋势,再这样下去,整座城就要让积水给冲垮了。 衷瑢随走在前面的帕莎曼和洛忠一道去了房中找嘉言,但真的如家人讲的,确实不见有任何人在里边。 ... ------------ 第414章 番外·尘31 洛忠回身直直瞪着也是一头雾水的帕莎曼,估计想骂她的话已经在肚里转了一圈还多。 要是嘉言有事,他也不想活了!对!她帕莎曼也不用活了! 衷瑢找来侍卫问一通,他们也不知道里边的人何时不见的,这两天自己是无时无刻不守在门前,连个侍女进去都是全程受着监督。 对于这种诡异的事,帕莎曼不相信,冲到侍卫面前质问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放跑了人。 “够了!”洛忠受不了,扯起她的手臂一路往外拖,扬言要将她带去官府关起来。 帕莎曼边挣扎边哽咽地叫喊,引来藜兹国的一众族人上前与他对峙,他们刚才也看着,此时坚称他们的阿曼绝不应该受罚,有责任的应是守门的几个侍卫。 一群人堵在廊下,蛮夷邸内操着各种口音语言的人物均过来围观,场面顿时混乱又尴尬。 帕莎曼好歹身份高贵,为了这么个男人今日在这异国他乡丢尽脸面,心里便换了一种痛,促她哇的一声蹲到地上埋头大哭起来,怎么拽都拽不动。 蛮夷邸那边,因为董嘉言的事情,洛忠与帕莎曼差点闹到皇帝那边去,云长天去了趟宫里又回来发现两人还在堂屋里瞪着眼争执。 专门处理这事的官爷带着衙役来查看过也没能处理出结果,这一桩事就真的成了无头的悬案。 “不可能!难不成嘉言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定是你在撒谎,把她藏到了哪里!”洛忠指着帕莎曼脸都涨红了,蛮夷邸上上下下都让禁军在搜查德慕亦时翻找过,确实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藏着什么可疑之人。 帕莎曼自然要争辩:“我都说了董嘉言是我堂堂正正请到这地方,好吃好喝供着,这里的侍应也能作证,还有那几个侍卫,他们也都讲了根本没人进去过!你还要我怎么证明?我如果有这通天的本事,就不用费这么大劲伪装成董嘉言去云家找你!” 她越说越激动,扯破了嗓子歇斯底里地把心头的怨怒顺带着发泄出来。 认识也有一些日子了,洛忠从来只见这女人笑嘻嘻或者委屈噘嘴的可爱模样,哪里遇过她如此抓狂的时刻,除开因嘉言而起的那些不满,他对帕莎曼多少都生出一些不舍来。 这种不舍的情绪说不清楚是否萌芽于早些时候她蹲在人群面前无助地放声大哭那片刻,也有可能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对自己的投入真的,有那么点感动了洛忠。 她虽然长着嘉言的容貌,可是性格却完全不同,他想着如果嘉言也是这种性格…不…本身就长得一样,也只有靠个性区分开来,所以就算换了性格换了灵魂,董嘉言还是那个冷清惆怅的女人,帕莎曼还是那个开朗爱粘人的调皮鬼。 立在亮堂灯下的洛忠想着好多岔开去的心事,全然忘却了他刚才还在纠结的问题。 如果董嘉言就这么消失了,那么他是不是就能接受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帕莎曼? ... ------------ 第415章 番外·尘32 “云洛忠!”与他争执不下的帕莎曼见这男人面对自己的辩解像是没有认真在听的样子,肺火一下旺起来,哪管之前是不是爱他爱的要死,现时全都成了泡沫散在心碎无痕里。 洛忠这才一下子回过神,他朝屋里迷茫地扫过一眼,才发觉这这两个女人的神思比较,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漫长纠结。 他到底在纠结什么,洛忠清醒过来后又陷入了不可理清的纠结中,他对帕莎曼端起来放不下,也许就是想着她能成为嘉言的替代,好让他的眷恋不可得由帕莎曼来填满? 如此想来真是无耻! 洛忠恨透了自己有这种坏念头,对嘉言也好对帕莎曼也好,这都是一种亵渎和侮辱。 “你走开!”他推走面前哭泣不止的女人,疯狂地独自跑入雨幕里,他想静一静,他想回自家的床上好好躺一觉,最好醒来还是跟原来一样,没有帕莎曼的出现,他还是痴心不改地追着董嘉言绝不回头。 外边的雨下得很大,帕莎曼不知道洛忠他会跑到哪里去,真真是出于对他的全然的爱,也让她不顾家人的阻拦,冒着如此大的雨,也一并拔腿跑了出去。 “洛忠!云洛忠!你给我回来,”她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也亏她跑得快,竟然真的在半道上堵住了他。 “你给我走开!我现在不想见你,”洛忠如此说着便一把将她推了开。 两人淋在雨里全身湿答答的,头发也粘在了脸上,除了相互对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边也有人来了,云长天带领的一队将士还有帕莎曼的家人,各方打着伞,披着斗笠,来领回各自的人。 可是帕莎曼并不甘心,她想要问清楚,洛忠对于自己能不能用上感情,特别是昨天那一夜,两人有了真实的肌肤之亲,各种画面还在她脑海里激情四溢。 有仆妇来到她身旁将一把伞撑过头顶,几个小丫鬟抽了手绢出来想给阿曼擦干净还从发上滴落的雨水,可是还没点几下,视线始终套在洛忠身上的帕莎曼径直走向那个男人。 她的眼神此时很坚定,让洛忠忍不住也望着她,但是云长天却催促起来:“你们两个闹够没有!” 帕莎曼被这一声吓住而没有再进一步,只得停在雨中,由被她甩下的家人追过来替自己撑伞擦脸。 云长天看天色不早,自己也要回家歇会以养足精神面对明后几天欲起的风波,因此顾不了董嘉言到底去了哪里,仅象征性地派了几个手下把守门的将士带走调查,其余的算是完成了任务均打道回府。 可洛忠放不下嘉言,他想回头再去蛮夷邸里找找,还没跑几步一把利剑飞旋开雨幕直直刺到了他跟前,所有人吓了一跳,顺着方向看去,见那位大将眼神冷峻,眉头微皱,而他的腰间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剑鞘还在手里握着。 “给我回去,不准在这里逗留。”他下的命令一向冷酷无情,不可违逆,洛忠也知道这点,就算两人相处的还算和平,现时也不敢再多走半步。 ... ------------ 第416章 番外·尘33 他愣愣地转向云长天,雨水裹身让他又冷又热,以至于说的话都在颤抖:“那嘉言该怎么办?她回不来了家怎么办?” “会找到的,你先回去。”云长天还是不到任何私情地回答他。 洛忠捏着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更加用力,骨头都开始嘎嘎响,但是心里那份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该如何发泄? 他不知道能朝谁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本来嘉言就已是他在云家的唯一寄托,现在没了她,孤独的云洛忠再也寻求不到那点可怜的安慰。 帕莎曼发尖的雨水已被擦干了,她一直忘情地看他,看到他迈不出步子的失落,好像那种痛能隔着距离传到她心里。 “云副将,让洛忠留在这里可行不可行?”她实在没忍住,快了两步到云长天面前,略有哀求地问道。 “不行。”云长天是个冷言冷语习惯了的将军,丝毫不给别人商量回旋的余地。 洛忠在前边听到他俩简短的对话,回头就快步越过队伍,自己往家走。 一两个将士在头儿的示意下驱马追上他,边劝边陪着一道儿回去。 帕莎曼不想独自熬过这个冷寂的夜,一心要与他作伴,又因为上回帮过云长天,所以虽被拒绝,但她还是不依不挠地求道:“那阿曼就去云家过夜,这样可行吗?” 骑在马上的云长天居高临下,处于低处的帕莎曼抬头望他时,雨水从暗蓝的天幕落下迷糊在视线里,这男人漆黑的剪影就映在雨幕和天幕之间,静默如画。 “行。”他沉思一会,终于答应了。 身旁的家人如何劝她都不听,只能陪着帕莎曼同来到洛忠的小院门前,看几多丫鬟低着头搬着热水来回忙碌。 洛忠在里屋的屏风后边泡着热水,腾腾白雾将因为雨水侵蚀而酸疼的眼睛蒸的很舒服,他双臂张开往后搭在木缸的边沿,歪着脖子凝视起头顶暗处那根房梁。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他时不时觉得木头在颤抖,有些响动微微震着。 也许是太心累了,洛忠疲倦地闭上眼,浑身乏力。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还没注意,以为丫鬟来添水,哪知细巧的身影从屏风上流过,绕到他身后,又伸了一双手往水里搅搅,暖了些就往他肩头上揉捏起来。 恰好的力道让洛忠不禁脊背发怵,抖缩一下忙地转回身去看看是谁,缸里的水让他的身子搅得哗啦一声响,荡起阵水浪,溢出木缸不少。 他见着浑身还湿透的帕莎曼,这女人映在灯下的一张煞白笑脸不知为何让洛忠微微地心疼起来。 这回心疼与嘉言无关,仅仅只是心疼帕莎曼而已。 “你还跟来?”他有意瞪圆了眼睛,半装半真地吐出句厌弃她的话。 帕莎曼照旧没有因此打退堂鼓,小手继续翻搅热水往他肩上洒,她低头认真的模样让几束湿发垂下来挡住,洛忠出神地看了会,鬼使神差地帮她敛到了耳后。 她笑意更真更舒缓了些,没了原先的紧张,与他放柔了声音说道:“我没有说谎,嘉言真的在我屋里,她去哪里了,只有老天爷知道。” ... ------------ 第417章 番外·尘34 提到嘉言,洛忠便又要不痛快起来,他口气颇恶劣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她语塞:“以后不准你提她!” 她咬咬下唇,脸上消去笑意,终于还是点点头,顺他意思答应了,“只要你肯让我陪着你,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真的什么都照做?”他冷着脸随口问,学着云长天的口吻想以此逼退她。 帕莎曼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咬着唇瓣深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你转身,然后走出那道门,回蛮夷邸去好吗?”洛忠往外屋伸出只湿漉漉的手举在空中,这明显是送客的手势。 她晃晃头,哽咽道:“不要。” “容不得你要不要!快走!”他加重了语气,有意训斥她。 “我不走!”帕莎曼狠下心,身子往前倾紧接着一头扎进了缸里,她还来不及呛水,就让洛忠眼疾手快把头提出了水面。 热热的水很舒服,她冰凉的身子逐渐暖意包围,把她的眼睛也给暖出泪。 “我好冷…”帕莎曼缩起肩头让下巴也触到水面,只是她畅快间无意吐出的这句生生地将洛忠带回了与嘉言在客栈激情缠绵的那夜。 那夜嘉言浸在热水里,也是如此低沉地叹着冷字。 水雾缭绕里,洛忠又快分不清她到底是谁了。 “你把湿衣服脱了。”他靠在壁上向她下令道。 帕莎曼注视着他,起初踌躇两下,但很快不再犹豫,麻利地甩了碍事的衣服,在水中徜徉开一具年轻有活力的身体。 “然后转过身去。”他接着命令她,帕莎曼丝毫不违抗,仿佛现时就在沙场上点兵,他是将军她是士兵。 她淌开一片水,慢慢地回旋过身子,在转瞬的各种猜测中乱了心跳拍子。 他会干什么呢?难道说会从背后…帕莎曼顿时红了脸,越要幻想脑袋越是混乱地不能受自己控制。 然而在她胡乱揣测洛忠的意图许久之后,都没等到他的下一步,这让帕莎曼忍耐不住想要回头去看他,却让洛忠些许颤抖的声音吼了一句:“别回头!” 帕莎曼果真被镇住了,停在原先的位置问道:“洛忠你在做什么?” 他没回答,埋在水里的手抖得更快了,最后关头终于泻出体内的火热,洛忠才舒出一口气,无力地往后仰倒在缸沿上。 听到阵异样的声响,她才猛地回身去看这男人的颓靡样,他半闭半睁的眼睛里含着光,微张的嘴有雾水凝成的露滴欲坠未坠,听他喉间怅然一声:“爷爷我累了,这下你脱得再光也没用。” 原来!是!这!样! 帕莎曼的脑袋里忽然就轰隆一下子更乱了,她想不好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云洛忠!你给我起来!”她凑近洛忠,掰着他的双肩试图把他扶正,可是洛忠不想顺她,依旧软着骨头东倒西歪。 “爷爷我没力气,不想看你,识相点快走,不然我就喊人来把你扔到乱坟岗去。”他单手推开帕莎曼,终于站起身,懒懒地跨出木缸,又湿哒哒地落在地上。 ... ------------ 第418章 番外·尘35 赤条条的洛忠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干净的亵衣,正要披上,却让随着他出浴的女人抢先钻到衣服底下,随着她赤足在地上打旋,身子也跟着转圈,把他手里的亵衣溜溜地卷到了自己身上。 帕莎曼丰腴的身材裹在白色的布料里,嫩白的腿紧紧闭着,还有冒着热气的水泠泠落下,这风光太美妙,洛忠往上望到她的眸子里,昨夜刚熟透的蜜桃在此刻散发出的香气难以言喻。 她知道这男人被自己镇住了,话间起了青涩的挑逗:“我今夜就住这儿了,反正也没衣服穿,待会躺榻上爷你看着办。” 话毕,浑身还冒着热气的帕莎曼拢着他的衣服,摇摇地走到榻边轻躺下,她尽量收着手脚,以求现时的自己看起来不会比董嘉言要差几分。 然而洛忠是很讨厌她模仿嘉言的,就像让她闭嘴,别从一张樱桃小嘴里吐出他心爱女人的名字一样。 他穿好备用的衣裳,急急走到榻前,试着拽拖她离开,但一碰她,这女人就喊疼道:“你轻点!” “闹够了没有!”洛忠实在受不了这人,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一丛小火,渐渐烧到他已经空虚的身体里。 “你过来!”帕莎曼坐起身子,洛忠宽大的亵衣松松垮垮地绕着她,漏了一半的春光。 里屋只在木缸边摆了一盏烛灯,因此两人互相对眼时周身都有些暗,唯有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光染到了墙壁一角。 洛忠还真的过去了,不过再没说什么,也没了耐心,扯起她坐着的一床薄被,抱着就往外边大步离开。 没成想,帕莎曼眼疾手快抓紧了被子猛用力,还真把他拉回来,扑倒在榻上。 “这是你屋子,你怎么走了?”她撅起嘴皮子,露出招牌式的微笑,顺势扑到他的背上将他牢牢压住。 洛忠挣扎几下发现这女人力气大的可以,不动点真格根本动弹不了,于是也不客气,当真拼尽全力将她撞开。 结果差点将她的门牙撞下,帕莎曼嘴里吃痛,嗷一声双手捂紧了嘴,缩起肩膀闭紧眼睛。 见自己用力太过,洛忠瞬时就有点愧疚,特别看她松开手后流在掌心里的一口血水,更是歉意满怀地撩起她下巴,抠着嘴往里边看,还问道:“你没事吧?” 她自己探手摸摸门牙没事,倒是再往后边的虎牙上轻轻一掰,沾了血的可爱小牙就脱出了肉里。 帕莎曼让满嘴的血熏得忍不住身子往外倾去吐在了地上,呸干净了这才回头,朝他晃着指间的虎牙笑道:“还好不是门牙,虎牙我早就想拔了。” 洛忠看她好像没什么事的模样,心里愈加难受,他没再去看她,微低下头只剩了刚才大动作过后的喘息。 暗室内两人皆无言以对,闹过这么一场,谁知谁心里还生出了什么别样的情绪。帕莎曼捏着虎牙的那只手慢慢垂了下来,她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强颜欢笑,终是代替不了董嘉言在他心里的特殊地位。 ... ------------ 第419章 番外·尘36 也许这样也行吧,反正自己是给了他,真心爱着这男人她倒也无怨无悔。帕莎曼慢慢想通了点,将凝了血的虎牙攥进了掌心里,再次笑道:“你借我件衣服。” 洛忠仍然低着头不言语,听到她的请求,自个儿慢慢走到脸盆架子边,取了沾水的脸巾给她仔细抹掉了嘴边的血迹。 “疼吗?”他问起。 帕莎曼强撑起的笑意很快退散,还有些难得的疲倦。她的视线开始模模糊糊,大概是让眼泪给迷蒙住了。 “以后别总是粘着我了。”说时,他捏着她的小下巴朝各处仔细检查一遍,只可惜灯光太暗,实在检查不清哪儿还有没顾到的。 她点点头,豆大的眼泪跟着掉下来,往前涌上身子抱住了他。 洛忠试着推开,又训道:“刚才我说什么了?” “你说让我多粘你,最好一直不分离!”她赌气似地嚎出来,脑袋往他胸膛里拼命地钻。 他被这女人扰得都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尽是些让他哭笑不得的孩子气表现,因而悬在半空的两只手渐渐收拢到一起,环到了她瘦弱的脊背上。 拥抱她的那瞬间,洛忠的心里好像有哪道防线忽的就崩溃了,对她的感情也在慢慢滋长,这感情与董嘉言无关,与过去无关,只与现在,以及自己怀中笑着流泪的女人有关。 洛忠主动吻的帕莎曼,很轻柔很温和,就像在抚慰一朵还未开全的花,他们配合的那么好,以至于那么漫长的夜好像在烂漫里缩短了一大截,晃眼就到了天明。 天亮了,窗外晨曦褪去,久违的阳光从屋檐上透过来,晕染一半的窗纱,黄橙橙的让人看着特别暖。 夏天的早晨都是忙碌喧闹的,外边丫鬟连敲几下门扰了洛忠睡眠,他松开怀里还贪睡着的帕莎曼,迷糊地应了几声,就起身坐到榻边两只脚乱揣着往地上套鞋。 送来热水、早点还有换洗衣裳的丫鬟鱼贯入内,个个埋头忙着手中的活,橘色阳光洒在门槛上,映在屋内的平整石板,有些还漫散到丫鬟背影上的衣角裙边。 叠好的衣裳一捧捧地由外屋传递进来,轻手轻脚的丫鬟一打开衣柜门,顿时失声惊嚷:“人!里面有人!”,吓得退到了同伴身后。 床榻边的少爷猛然清醒,顾不得两只脚还没找到鞋子,赤足跑到衣柜前查看,竟是手脚被困的董嘉言蜷缩在里边,嘴里还堵着布团。 他心慌又着急,想不好她怎么会在这里,连着唤了几声见她醒不过来,便不顾自己只穿了件亵衣,将她抱出往董家院子送去。 这件诡异的事似乎成了个谜,至少除了慕亦之外,谁都不知道董嘉言就是她送回云家,但是误打误撞送进了云洛忠的衣柜里。 也就是在这事发现十天之后,潜逃的慕亦再一次行动了。 全城都在通缉她,为了出城,她在一个黎明偷袭了守在城门口的云长天,用手里的短刀在他背上划下一个致命的大口子。 城中的风云就此变得更加诡谲。 ... ------------ 第420章 番外·尘37 这日阴霾,天空灰沉,如水中墨色淡去的云垛累满苍穹,可能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便要落下一两滴。 云长天因伤休息在家,外出到歌楼弹琴玩乐的衷瑢还没来看过他,洛忠倒是先来了。 云洛忠坐在榻边兀自想着心事,连身后的病员求他倒杯水都没听进去。 迫不得已,云长天曲起腿用膝盖顶了一记他的背,洛忠身子往前晃一晃,立马回过神,恶狠狠地问他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从刚才进门到现在就一声不吭地坐着。”他趴在枕上,撇了埋在手臂里的脸朝他笑。 “想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别烦我。”洛忠说时起身往窗边站,雕花的大窗上都染有若有似无的香气,天光照耀进来,顺带将那盆高脚桌上长叶伸出窗棂的兰花涂抹一层静雅淡定。 “你说,我帮你一起想。”云长天无聊中抓住这个梗,偏要玩到底。 天边的层云翻腾不息,洛忠心里越来越乱,不说嘉言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衣柜里,就是这段时间自己跟帕莎曼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足以把他一颗只爱嘉言的心给活活勒出了血。 有过第一次、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所以每当帕莎曼如入无人之境地直闯云家,然后爬上他的卧榻,洛忠就感觉自己一下子担上了两层罪恶。 嘉言一直休养在榻,起初会去洛忠院里找他,可自从五月某天她不小心撞上洛忠和那女人抵在日光底下的花园里缠绵,她便再也没出过董家院子。 说不好是什么在扎痛她的心,让董嘉言直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只剩哥哥嫂嫂还有梁又梦可以依靠了。 “你给我醒醒。”云长天见他又开始心不在焉,顺手将一旁的软枕投了过去,噗一声砸在洛忠腰上,扑起一阵风,让他的衣衫与兰叶一起荡漾。 “够了!”思绪被打断,洛忠终于恼怒起来,捡起软枕急急跑过去,照病号的头使劲摁,想把他闷死的心都有了。 云长天一边笑一边挡,但是自己趴着致使手使不上劲,还真被闷住了口鼻,窒息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云长天心内突然一阵莫名的恐惧,他也知道这只是玩闹,但恐惧来的太突然,此时的洛忠犹如鬼魅一般随时能夺了他性命。 要不是他及时收手,下一瞬间或许云长天真要捏了拳头跳起来打他了。 “没见过你这么烦的。”洛忠喘气碎念,一双明眸在压皱的眉头下用视线狠剜这人,他双手还捏着软枕在身前,等剜够了,一屁股在榻边重又坐下。 云长天暗里平复下心情,打起淡笑,说道:“听说帕莎曼经常来家里,能陪你睡觉的你就不觉得烦对吗?” “烦烦烦!就属你最烦!”洛忠受不了,砸了软枕到他脸上,却又惹得这人低笑一番。 “我在想要不要趁着你生辰,赶紧帮你把喜事办了。”云长天眼眸溜向他的表情,看洛忠听闻“亲事”两字,脸上又是一层愁云。 ... ------------ 第421章 番外·尘38 于是云长天趁热打铁道:“我知道你对董嘉言的感情,对于以前的事我只能求你原谅,总之一切都已经过去,人要往前看,不管从前乱成什么样,总得收拾收拾重新上路才对。” “可是嘉言不会这么想,她心里装的可有半个我?”洛忠差点要哭,但让他忍住了。 此时居高临下看着云长天一脸轻松,毫无歉疚的神情,他恨不得把嘉言拉过来听听他说的话,看看他脸上的淡然笑意。 “让她哥嘉贞做主,还等她自己开口?” 屋内两人的对话对让窗棂外立着的衷瑢听了清楚,她刚从三歌楼回来,怀中还捧着古琴,云长天这一番言论让她有些开始同情洛忠。 原来自己的夫君还是个如此冷漠的人,当初要死要活让他与董嘉言断了关系,愣是想将他占为己有,然而她那时喜欢他喜欢到已然忘却,这么个大男人有几个妻妾情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少现世是如此认为。 所以,他或者是其他男人,对待她们女人,从心底里都是这么冷漠的吗? 衷瑢想不好,就是从现在回看去年,他追自己那会所说的什么山盟海誓,大概也不过是阵风,爱来就来,要散也不用追着它。 他们还在为董嘉言何去何从而争论不休,她听明白,云长天的意思是让嘉言早点嫁人,然后不要住云家就好。 他说的很明白,但是洛忠不想听懂,与他说话声音也低了些,让衷瑢不觉自己凑近了窗棂,以致古琴的边角擦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还夹杂着丝丝颤抖弦音。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立马断了交谈,更听洛忠呼喊道:“谁在外边?” 衷瑢心里尴尬着,不想搅进男人的世界,赶紧低下头抱紧古琴碎步往回跑,哪知在拐角处撞上心不在焉走来的梁又梦,两人一对眼,就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各自的情绪,均停下脚步,竟然同时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间,她们笑起来,对这种心有灵犀感觉很畅快,倒是后边追来的洛忠远远观望一眼,便又回房去,向云长天说道:“刚才是你那位。” 提起衷瑢,云长天胸间还有些怅然在,今天早上愣是撇下自己往歌楼弹琴助兴去了,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这么无情,云长天也能渐渐容忍,但总归是抓不稳这女人的不安还在隐隐作祟。 “别去管她,想起来就烦。”云长天露出的脸又埋进臂膀里,这次换他不顺心。 洛忠伺机报复道:“你也会说烦,那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梁又梦不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吗?你收了她,权当刺激一下衷瑢,这样往后她也能意识到你的好,再也不会出去与何音那厮混一道了。” 这话说的云长天心里紧巴巴的,他对梁又梦的感觉不像对衷瑢,也不像对其他女人,可能觉得她利用价值太大因此有些敬畏感和些许依赖感在滋长。 洛忠见他没反应,又讲道:“又梦有什么不好,我看看比衷瑢强多了,你会娶哪个完全是先遇着谁的问题,要是先见着梁又梦,怕衷瑢现在连你衣角都扯不到。” ... ------------ 第422章 番外·尘39 “照你意思我遇着董嘉言比她俩都早,还要娶她了?”云长天终于出声,却杀得洛忠无言以对,又差点恼羞成怒。 “我这是替你着急,你也不想想衷瑢嫁过来半年多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撒不下种的体质,你看你又不去碰其他女人,再过几年,等我儿子女儿成群了你还是孑然一人。”洛忠忍下情绪,恶意为他洗脑道,“想想都替你不值,嘉言不嫁我,至少还有个帕莎曼在,你呢?” 云长天再次沉默,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仅放在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掏出来苦恼苦恼。 家中的花园一般都很安静,这刚好给衷瑢和梁又梦腾出说话散步的空间,特别是一排参天古树下,又是这么阴凉凉的天,在叶瓣间周旋过几圈的风从枝头滑落到衷瑢衣襟上,柔软的面料微微飘摇,让她呼吸都顺畅很多。 说起今早在歌楼里见到的景象,衷瑢心间还是替何音失落,便轻叹道:“现在花街上的歌馆跟新笋似的冒出来,隔壁也开了一家,叫什么红妆楼,名字俗气不说,我到里边去打探过,哪是什么歌馆,整一个窑子。” “所以生意还是不好了?都开张一个月了,再这样下去,连本都收不回来。”梁又梦呢喃着,她视线随风飘摇到天空,脑筋却还在极速转着,俄而想不到好法子,便停下脚步,说道:“趁天还亮着,我先去那楼里打探打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话毕,与衷瑢挥挥手,脚下缠风地飞步走了。 繁荣锦盛的花园里还剩衷瑢一人独自抱琴漫步,她一个甚是无聊,手脚都酸,看到前边是自己经常去的那片假山池塘,便想着往那里坐会,歇歇。 只是刚走近假山,一声女人的尖叫和“噗通”落水响动便如触及她神经的闪电,将衷瑢惊醒不说,更是有预感的警觉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池边绕过半圈,便能见着池里赫然浸着个女人,细看似乎是董嘉言,她的手脚还在挣扎,显然刚才的落水声就是由她传来的。 衷瑢一惊,放下手中的琴刚要弯腰跳下去救人,却听头顶假山上边有人喊道:“来人呐!杀人了!” 附近围过来的家人速度也是快,快到衷瑢还站在池边时就有大批的家丁丫鬟来了,均对她指指点点,没谁要去救人的模样。 衷瑢管不得这么多,赶紧跳将下去把嘉言带上了池边,压出她呛进的水,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问询赶来的洛忠与云长天拨开人群见到两个水湿的女人,向家人愤愤问道怎么回事。 在场的家人慢慢地抬起手,指着衷瑢说道:“我们刚好经过,就看见她站在岸上,董家娘子落在水里。” 衷瑢还跪坐在呛水的嘉言身边,面对一群人的围指连连摇头道:“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落水了!” 洛忠听不进辩解,抱起嘉言往自己屋里送,一边还吆喝着家人去请大夫。 ... ------------ 第423章 番外·尘40 落水后的嘉言昏迷一个时辰就醒了,醒了后还哭泣不止,抱着洛忠就没停过抽泣。 周边能安慰的人都对她劝慰过,直至最后洛忠抓着她的肩膀许诺一句:“你就大胆说是谁要害你,不论是何人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嘉言泪眼迷蒙地回道:“怎么讨?我又有什么能力问她讨个什么公道?“ “你就说是谁,剩下的交给我。“洛忠将她抱进怀里安抚,时不时往她额头亲一下。 正当嘉言思考要不要将帕莎曼揭发出来,门外一前一后进来那对碍眼的夫妻,让她心里徒然不快,因此抬了手臂直指衷瑢,一字一顿,咬住银牙说道:“就是她。“ 众人睁大眼睛朝错愕停步的衷瑢望过去,片刻沉寂后,屋内哗然一片,均道:“果真是她。“ 云长天把她拦到身后,自己快步走到嘉言面前,愤然说道:“说话要证据,你怎么证明是衷瑢推你下水的?“ “她想报复我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嘉言从洛忠怀里直起身,仰视这位自己爱慕了多年的郎君,此刻他为衷瑢而不惜在众人面前与一个女人争辩,嘉言怎么想都有些替他心酸。 衷瑢自然不服,纵然无人会信也要为自己申明清白,但世事来得偏不凑巧,帕莎曼到了。 见这凶悍又握有自己把柄的女人喜滋滋地从人群堆里望来,嘉言的视线不敢再注视衷瑢,瞬间就飘忽弥散到地上的尘埃里,头也低了下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云长天见状质问,”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原以为这场戏他出头了,衷瑢不卑不亢地立在各种质疑里也不再怯懦,总算有所胜利。 哪知此时帕莎曼高举起手,嗷过一声:“我能证明。“,就看她钻到里屋来,周身带风地围着衷瑢走一圈,而后指着她说道:”就是这人,我亲眼看见她把董家娘子推到水里。“ 屋内喧哗声更甚,对原本名声就似枝头秋叶飘飘欲坠的月娘指点起来,加重了对她的揣测。 衷瑢向帕莎曼怒目道:“你说谎!“ “阿曼我用得着说谎吗?我站出来指认坏人对我有好处吗?“她捋起发梢,朝衷瑢笑道。 “我没有推她!“但是人证来了,衷瑢这下奈何不得,她不断重申的”清白“两字在帕莎曼的证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嘉言虽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女人会帮她,考虑着也许是帕莎曼出于歉疚… 四周投来的目光让衷瑢很尴尬,像极了脚下踩着旺火,头顶浇着滚水,一时间失了言语,又开始手足无措。 嘉言看向她背后的云长天,这男人目光全然只落在衷瑢身上,其中深藏的爱意甚至是点滴愧疚让她瞧见,心碎之声又是一重重地响起。 嫉妒之火越燃越旺,嘉言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一怒之下推开洛忠,冲到衷瑢跟前扯上她的衣褂,流泪尖声嘶喊道:“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一切!我董嘉言有今日全是你的错!你的错!“ ... ------------ 第424章 番外·尘41 她使尽了全身力气,让衷瑢心间起了恐惧,因而慌忙中一把推开嘉言,没意料到她竟然退了两步,砰咚一声撞上了榻边的脚踏。 这一下摔得不轻,众人只见董家娘子落地后不曾站起来,光是用手捂起小腹,蜷在地上开始痛呼,不久就有一大注猩红从她腿间慢慢流出。 那一刻,衷瑢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洛忠也吓坏了,跳到地上扶起她半身倚靠到自己怀里,不断问她怎么回事,嘉言虚弱痛苦间断续回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众人已是凉气倒吸了好几口,纷纷捂上张大的嘴,睁大眼看着这场悲剧。 倒是帕莎曼面对这事不觉有什么触动,反而薄情地暗自思忖这孩子指不定是那个贾英的种,现在倒好让洛忠接盘背锅,也不怕以后自己的分头草长出来都是黑的。 然而现时,洛忠想杀人的冲动都有了,他的眼睛血丝满布,眼眶含泪,咬紧牙关咯咯响动,放下嘉言冲向衷瑢,抬手给她狠狠一巴掌。 衷瑢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上,半边脸很快火辣地痛起来。 她身后的云长天跟着一起懵了片刻,反应过来时杀心已浓重,跨过她人直逼到洛忠面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臂上的肌肉因他用尽气力而筋脉凸显。 “你有本事来打我啊!”他的眼睛染上一层血红,上战场杀敌时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洛忠吃不消,整张脸很快变得紫红,他痛苦地闭起眼睛双手攀上他的手指试图掰开虎口,可越是挣扎却越让云长天箍紧喉头,再憋一会,恐怕真要一命呜呼了。 众家人见他们动起真格,一下子如潮涌般围上来劝解,帕莎曼急了,甚至都要往靴子里拔刀子,地上的衷瑢这时赶忙爬起来捶着云长天的手臂哭道:“你再不放手要出人命了!放手啊!” 云长天仍旧将一双怒目瞪在洛忠脸上,额头青筋揪紧,在衷瑢的一再劝阻下这才罢休,揽过她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事似乎无解了,最后再众人的商议下,决定召集族中年事与名望均很高的长辈,主持一场审讯会。 华灯初上的云家大堂内,衷瑢经过一轮长辈的审讯,现时已筋疲力尽,洛忠代表嘉言出面,在一旁坐定看着,始终沉默不言。 大概是白天的巴掌还让他的手泛疼,不说云长天要杀人的眼神令他恐惧,就是嘉言动手在先,衷瑢推她也并非朝着肚中的孩子而去,在她小产前,任谁都想不到嘉言有身孕了! 面对斥责和惩罚,衷瑢立定在原地,一点不求情地全权接受,只是对于嘉言落水一事,她否认很干脆。 洛忠便忍不住插话道:“当时这么多家人看着你站在池边,连嘉言都指认你!” “上回在大理寺也是她亲口说凶手是我,但结果呢?”衷瑢毫不客气地反驳,刚到时那些胆怯此刻都已化得没影,胸中只剩被三番四次污蔑的气愤。 这个理由就像风,吹到身上能让人感觉到,但想要抓紧,却又是无形的,因而总能隐隐约约地“证明”,而又明明确确地“不可信”。 ... ------------ 第425章 番外·尘42 众人莫衷一是,有支持她的也有反对她的。 坐高堂上那位最年长的叔公,问过洛忠的意见后又请人去了房里得了嘉言口述,丫鬟拿回来的纸上由云嫂代写了几行字: “今与大少爷侍妾,闻月娘不合,若她肯搬出云家独住,嘉言愿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不再计较。” 叔公用颤巍巍的声音念完,众人已默然地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洛忠憋着一口气,要怨她却总是让不理智的巴掌给揪住耳朵骂道:“你怎么能够打女人呢!” 衷瑢咬紧下唇,没有思考太久,对嘉言的要求吐了一个“好”字,沉默片刻又说道:“我不留就是,等会回去我便即刻收拾行礼,天一亮就走。” 叔公点头示意会替她转达,又转向洛忠问道:“这样的结果少爷还满意吗?” 洛忠看老头的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空洞洞的一片黑暗,不想再多说话,权当默认了。 这场家族戏得以在饭点时散场,七叔等在外边见德高望重的叔公们出来,赶紧迎了他们今晚留下来吃顿饭,休息一晚再走。 喧哗声渐渐退去,偌大的堂屋里衷瑢还留在人群最后,在等一直盯着自己的洛忠开口。 “今天打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他双手捏着拳头垂立在两旁,有些无处安放的凌乱。 衷瑢还以为他要斥责自己,于是听罢,沉沉底气,严肃地回道:“我向她肚中的孩儿谢罪,但是这也不代表我能原谅她。” “孩子都没了,更何况是不是你害她还说不准,何求你来原谅?”洛忠憋着气将脸憋得通红。 “衷瑢我对天发誓,绝没有过害人之心,倒是你回去问问她,两次都来陷我于不义之境,到底出自何居心?”她越说胆子越大,气势较之前也旺了许多,还将玲珑玉指直点嘉言所在的西边院子,目光迥然。 洛忠与她争执不下,言语上也没能帮嘉言讨回一点,更是气的甩袖就走,匆匆忙忙里撞开了从门外吹来的风。 衷瑢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行囊,落寞地敲开了歌楼的门。 她在梁又梦的安排下住进了歌楼,可是面对门可罗雀的场子,每天能做的也唯有坐在大堂里发呆。 这天,将她与梁又梦养大的净姨来了。 净姨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自回京之后,就被老情人,而且还是京城最大商帮的老板冯悰收在闺中。 她拉着衷瑢的手,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臭小子不要你了?” 伤心事重提,衷瑢本想回避不谈,奈何这时候门口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明明长着一张董嘉言的脸,走起路来却是脚下缠风,一点没有安静气质。 净姨记得以前碰见过她,虽然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懂这娘子应该与衷瑢争过同一个男人。 帕莎曼循着梁又梦留下来的地址找到这片,见到偌大的场子里就一老一少站着闲聊,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三斟曲吗?” “是是是!”跑堂在二楼听到动静,立刻冲了下来,随行的风把他帽子撩歪,等端正立到她面前时,早已不像样子,勉强扶正了,等不及她再发声,就急着问起来:“娘子来听曲吗?我们这儿有弹琴极好的月娘,还有唱歌动听的汀娘,实在不行,我就去把咱何老板找过来,他是宫廷乐师,实力是棒棒的!” 但是难得的客人却摆摆手,说道:“梁又梦在这里吗?她是做什么的?” ... ------------ 第426章 番外·尘43 “老板娘她就是汀娘啊!”跑堂惊呼一声,“娘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外边将汀娘喊回来。” 三人齐刷刷看他出了大门往外跑,也不知会去哪里寻人。 净姨收回视线,打量到帕莎曼身上时带了点敌意,有意问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还追着欺负我们衷瑢来了?” “净姨…”衷瑢悄悄拉了拉她,在身后轻语道:“她不是云家那个…” 也是帕莎曼今天态度奇好,面对净姨错位的质问居然没有发脾气,而是仍旧挂着一张可爱的笑脸,说道:“我不是董嘉言,你们可以叫我阿曼。” 跑堂外出寻过几片地方均未找到梁又梦,丧气之下回来,却在半途上遇到男装打扮的她,忙急的顾不上东西南北,跑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说道:“老板娘啊你怎么又去红妆楼了?今天有位娘子来楼里店名要找你。” 梁又梦东拐西拐的就是为了不暴露分身,这下倒好,这人直接喊自己老板娘,万一后边有人跟着,岂不是漏了马脚? 她的娟手拍在他头上,低声斥责前往后张望,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才睁圆眼睛发怨道:“你这么急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在街上碰到我这副装扮要假装不认识?” “是是是,小的忘了,不过老板娘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大堂里帕莎曼已经坐下来与净姨和衷瑢聊起了家长里短,谈到最近云家的大事,她假装唏嘘道:“衷瑢你别怪我先前做假证指认你,你不知道董嘉言拿洛忠逼我帮她污蔑你,还想送你去坐牢,要不是云大少爷帮忙说服,那恶毒女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不过你放心,现在大少爷已经在想办法将你重新带回家去,以后就没有这个女人会来害你了。” “没有这个女人…什么意思…”衷瑢预感不好,似乎听起来不太平的云家要发生什么血雨腥风的事了。 还没轮到帕莎曼回答,楼梯上一步步慢慢下来的梁又梦打断道:“你来了?” 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这半月来云家发生什么事她最清楚,还不是云长天与帕莎曼联合起来要置董嘉言于死地吗? 那好,她梁又梦就帮嘉言顺手反打一耙,搞得云长天自己面子挂不住,洛忠又疏远了帕莎曼。 今日这女人突然来了,必定是为了洛忠的事。 果然,听帕莎曼坐在那儿,垂首丧气地说道:“我很喜欢云洛忠,就连身子都给了他,但是他怎么对我说的,不过是因为我长得与董嘉言一模一样他才…” 梁又梦搁了一条小臂在桌上,再次打断道:“行了你不用讲了,想要争回男人其实不难,你来找我就是想着要我出主意帮你挽回男人的心,对不对?” 帕莎曼上下抖着脑袋,一双媚眼里亮起了希望。 后来这几人怎么商量的,梁又梦本来还烦恼着楼里人气不旺,比不过红妆楼,借着这次机会忽悠她,说道:“董嘉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她舞跳的绝好,连歌喉都是一等一的绝美,你要比得过她,那是难上加难,不过你要是肯信我,按我说的做,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 ------------ 第427章 番外·尘44 待嘱咐完所有的任务,帕莎曼千恩万谢地走了,净姨不再沉默,拉过衷瑢的手,劝道:“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尽想着害来害去,云长天让你搬出来我看他是觉悟了,你也不要再留恋他,赶紧跟我走,我再给你找户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舒服日子。” 衷瑢默默地挣脱开她的手,低语道:“净姨,我离不开他,我也不想离开他,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相信现在所有的事都会平静下去的。” 过了大概五六天左右,到七月上旬,本来还没什么人气的歌楼在那天太阳刚到京城正上空的午时,突然火爆起来。 跑堂在抹桌子时,首先听闻街上起了嘈杂的动静,还以为是别家的热闹,哪知不一会儿从自家门口进来一批赤膊壮汉,呼哧呼哧夹着吆喝,扛了盖红布的大物件,到了大堂内一放,站最前头的一手叉上腰,另一手扬起来,用着并不纯正的汉语喊道:“你们老板呢?快把他叫出来。” 何音早已准备就绪,天亮时坐在一楼的厢房里等着,这时很快现身到众人面前,拱手作揖道:“在下何音便是这里的老板。” 壮汉气势很足,声如洪钟,说出的话句句有力有劲,就连在街上的路人或是隔壁那群花客花姐,靠的近点的,都能听到些许。 “我们是西域来的,我家阿曼喜欢跳舞,你们歌楼还招不招人了?” 何音略装犹豫,往后探探脑袋,问道:“请问阿曼娘子在哪里?让何某过过眼才能知道合不合我们这的要求。” 他说罢,壮汉往后边一挥手,等候在街道中央的大花轿子摇晃着四角上新挂的几个大铃铛,铃铃叮叮地摆着响着,在早已围聚成几道水泄不通的人墙里穿梭而过直往歌楼。 今日的花街较往常热闹些,基本上都被这粉柔的轿子还有后边一群异域风情的壮汉美妇人吸引出来,一条街上的歌楼阳台栏杆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大呼小叫,甚至相邻街市里做生意的,溜逛的也都朝这边涌来。 一时间,难得的盛况把曾经红极一时的歌楼又再次推上了京城千百万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舆论顶峰。 众人还是忘不掉当时歌楼从天上落进地里的凄惨戏剧,一提起来,那是纷纷感叹老板何音这人命相生的奇特,能比一般人爬的高,也摔得惨但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华丽艳服装扮,身上缀满金子与七彩宝石相互辉映的饰物,极具西域风采的一袭透薄紫纱遮面,赤足出了轿帘后,踩着仆妇铺下的红毯,一步步接近何音。 没等老板发话,后边的随从已掏出自备的乐器,清一色是中原不常见的,顿时更加热闹。 人潮都已往场子里涌来,跑堂招待不过来,发动了原本弹琴的一些丫头,还加上衷瑢与梁又梦,一道把昔日场面重又恢复了。 只见台上帕莎曼轻纱披肩,每一次旋转的舞步都会带动脚踝上绑着的金链子飞旋,曼妙舞姿热情洋溢,完全与中原的含蓄唯美不同,更是一下子抓住了客观的心。 ... ------------ 第428章 番外·尘45 台下的掌声基本没断过,每到一处精彩地方,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鲜花朵儿,材质上乘的手绢丝巾,甚至铜板,戒指,都有人往上抛。 帕莎曼在台上以旖旎之舞闪耀夺目,随后就有同样光彩的美妇人聚拢到她周身,花瓣飞扬间嘹亮甜美的歌声响起,撩动场子里的一众看客,更加为之,终于至歌舞落幕,壮汉上场抱拳向看客问道:“我家阿曼跳得好不好?” 一阵哄闹的“好!”差点将屋顶掀起。 壮汉笑道:“各位说老板应不应该收我家阿曼?” “自然要!”“不收我可来收了啊!”… 场子里人头攒动,众人都想仔细察舞娘风采,纷纷向台子挤拥,但让帕莎曼的一众手下拦住不得前进半步。 这平静的一天,因为帕莎曼的到来变得难抑,盛筵持续到晚间,隔了许多日子,歌楼总算重新披上了华灯璀璨的朦胧雾纱。 暮鼓过了没多久,日头点在山头的尖儿上,歌楼就开始闭门送客,众多看官意犹未尽,但是一众壮汉守着也作祟不得,只能不尽兴地退了出去。 大门才合上,帕莎曼已经换好了常服蹦跳着到大伙围坐的桌边,看到堆在中央小山似的铜板,还有各种首饰,甚至还有小金锭小银锭,琳琅满目,心内不禁一阵欢喜,叹道:“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喜欢阿曼。” 正专心清点的梁又梦头也不抬,翘着嘴角回道:“接下去,就等云洛忠上场了,二哥,接下来还要你帮个忙,其他男人我不放心。” 两天后,洛忠房里的丫鬟小翠匆匆跑进来,急着说道:“少爷不好了!五里庄老板跑了!” 这个五里庄说起来又是一番故事。 原是云洛忠并非嫡子,因收养他的二夫人掌握家中财政大权,因此得以在今日与云长天平起平坐。 然而因为身份,云家人对洛忠始终存有隔阂,他手中的财产调度都受云长天的监督,因此,洛忠憋屈了好多年,终于在梁又梦的建议下,决定私自挪用家产放贷。 于是在梁又梦的引导下,洛忠派小翠来到了东泊街角落里一家极其不起眼的铺子――五里庄,将云家好多地皮与现银都通过这家中介放给了想要东山再起的何音。 然而谁知何音的歌楼经营不良,过了还款期限依旧没有多余的银子,洛忠本就很着急了,今天又一听五里庄不知什么时候关门大吉,心都沉底。 他立马带上人赶到东泊街,果然小店门前的牌匾裂成一半一半,还有许多小户在门前抱怨,甚至砸石头。 这么一来,他挪用云家的五百贯钱几乎打了水漂。 他跺两下脚,又气又慌,一时间不敢回家,干脆直奔何音的歌楼。 熙攘人群里,见得台上的舞娘艳丽多姿,面纱下半透了一张熟悉的脸。 帕莎曼?! 自从嘉言小产后,他已经两个月没来过花街,更加不关心这女人去了哪里。 跑堂的眼尖,见是新客人,热情迎上来招呼他要不要开个厢房请几个弹琴唱曲的娘子消遣消遣。 ... ------------ 第429章 番外·尘46 洛忠的视线一时半会脱不开台上的炫目,因此随意应了两声,就被跑堂半拉半请去了二楼僻静的房内。 他的脑袋里现在全是她的身影,一种不曾有过的新鲜感让他把重要事抛在了脑后。 帕莎曼在台上就已发现自己心爱的男人到了,苦等两月,终得云开见月明。 换下她,场子里的热情依旧不减,原是梁又梦想办法让何音把隔壁红妆楼老鸨――翡姐手上几个异域来的舞娘挖到了这里,风情万种不减,魅惑更添,专业的舞娘开始比帕莎曼更受欢迎。 两人在无其他甲乙丙丁的房中碰面,帕莎曼摘下面纱,笑笑说道:“怎么?看见我不高兴了?” 洛忠有些脸红,便偏过头不再看她。 “你看我,你看着我。”她凑近这男人,欲图掰他的脸,让洛忠打掉了手。 但帕莎曼手快,一下子就握紧了他的手掌,两人均使上力气,一个挣扎一个强硬着不肯放,各自喘了粗气,红潮上脸。 “你闹够没有?放开!”洛忠呵斥她,哪想这女人突然就从一张如花似玉的笑脸融化成一张哭脸。 “你…你哭什么?我打你还是骂你了?”他没了主意,又气又急。 “阿曼就是想你才过来这边跳了两个月的舞,现在好不容易与你遇上,你还不高兴见我,我做错什么了?”帕莎曼用空出的手抹起眼泪,委屈的情绪全映在莹莹泪花里。 “别…你别哭了,我就是心很乱。”洛忠让她捏着的那只手也用了力气,等帕莎曼主动送上怀,干脆抱紧了她。 她想吻自己的心上人,此刻正是良宵,可不能浪费,于是贴了脸到他鬓边,一张鲜红的小嘴吹着气呢喃道:“洛忠…我想…” “要”字还没出口,他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心头大患就跟巨石一样将他砸醒,促他猛地推开帕莎曼,问道:“何音呢?” 何老板去了外地,一时间赶不回来,听她说最短也得半月,就将洛忠急的更像只火锅边的蚂蚁,不停在房中踱来踱去。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帕莎曼很关切他,此时顾不得那点微燃的,陪他一块走动。 但是洛忠实在不好意思朝一个女人开口借钱,再说她有没有五百贯还是个问题。 “这样,阿曼你帮我个忙,我把自己手里的几处宅院田地转到你名下,你再帮我卖掉它们可好?”他走投无路,想到了变卖地产。 然而这个转法有讲究,当天帕莎曼就上云家玩闹,却不知怎么摔了伤,洛忠就代表云家向她赔了一笔钱,另外应她要求,加了几座荒山野地里的废弃宅院。 毕竟是皇上的贵客,还被封过“螓首长鸣”的称号,云家人这次倒也赔的心甘情愿。 一摞票据整齐叠好,拍打在手里“啪啪啪”作响,听得梁又梦甚是舒心,外加二十来贯堆在桌上,使得她笑意更浓。 帕莎曼站一旁,看见钱财满桌倒是不怎么动心,她只在意按照梁又梦说的来做,是不是就真的能让洛忠彻底离开董嘉言,转而投向自己。 ... ------------ 第437章 番外·北风1 半块碎掉的馅饼噗通一声,掉进了盛满奶茶的碗里,溅得小毛孩的小脸上都是。 在他身后弯腰忙活的乐竹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拉开他快要伸进奶茶里的小胖手。 “元儿快来帮忙。”她朝蹲在毡房门前的大女儿招呼,高元立马甩掉手里的泥巴,蹦蹦跳跳地过来抱弟弟。 乐竹想起今天的晚饭还没准备,但是牛羊肉不够了,得现杀一头才行。 她拿兜在身前的围裙擦擦手,决定跑去找高峻商量。 他们休息的毡房离厨房比较远,乐竹踩着满地湿漉漉的草泥,从乱跑的羊群里穿过,才走到卧房门口。 掀开帐子,见到高峻又是一个人对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发呆。 她放轻脚步走近,冷不丁问他:“你答应过我什么?” 高峻还是那模样不动,笑笑:“你放心。” “我不放心。”乐竹哽咽,手心里攥紧了围裙一角。 他鼻腔里呼出长长的气,有些闷。 两人沉默一段时间,明明十年过去了,乐竹不能理解,为什么还会有这样沉默。 高峻适时站了起来,但也并不看她,只是低着头与她擦肩之后掀开门帐子走了。 乐竹垂眸,晃晃眼里的泪光,只能垂头叹口气。 夜幕低落,草原的星空很璀璨。 高元坐在篝火旁边的横倒树干上,抱着弟弟烤手,火苗嗞啦嗞啦的不时燃爆,才两岁的高黎总是要伸手去接窜出来的火星,都被高元给拉回来。 “我说了没有!” “可是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安静的夜色里,忽然响起了男女的争吵声。 高元听出是自己父亲与母亲,赶紧抱着弟弟一起跑过去。 部落里的男女老少也都出来,纷纷劝着两人。 只是突然间,篝火旁有小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高黎滚在地上,小嫩手被火焰烤出了一块焦黑。 高元跪坐在毡毯旁揉着眼睛哭,怪自己没照顾好弟弟,忧心忡忡的乐竹抚抚她的小脑袋,安慰了好一会儿,就让她回自己的毡房睡觉。 大女儿走了,小儿子敷了药膏也安然睡去。 乐竹的余光能看到高峻坐在离她几步路远的幽暗中,目光留在儿子的小脸上,照旧发呆。 她收拾收拾床铺,擦擦眼角,与他说道:“睡吧。” 高峻没接话,等她起身回去了才跟着出毡房。 夜里很冷,乐竹在原有的被子上加了条毛毯,希望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能够暖一些。 她和高峻分床睡有段时间了,每年都会这样,时不时的,两人之间跨不过去的鸿沟就要发作一次。 高峻的床铺她给铺在旁边,中间隔着架子,架子上挂了帘子。 虽然离得近,但是谁也看不见谁。 这夜,风有点大,自然是愈发的冷。 风大了,风声也大,她都听不见他有没有在打呼噜。 乐竹侧过身背对帘子,把肩头的毛毯收紧一些。 身后忽然有簌簌的响动,他温热的大手随后抚到她鬓角,乐竹心头颤动,终于忍不住轻轻抽泣。 ... ------------ 第438章 番外·北风2 “你哭什么?”高峻笑她,粗糙的手抹掉她鼻翼上的眼泪。 乐竹把毯子往上拉,盖住了脑袋,不肯听他讲话。 “别闹了,看你冻得跟外面的羊羔一样。” 她在底下摇头。 高峻的视线往整个床铺绕一圈,发现自己面前的被缝儿没捂紧,就往里伸了手,轻轻捏到她身上。 乐竹怕痒,扭扭身子,往另一边缩。 这刚好给他机会,她一没留意,高峻就扯开缝儿钻了进来。 他身上带暖气,跟块烧红的炭一样。 乐竹本来冰凉的后背就让他发烫的胸口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她舍不得挣开,松开遮住嘴的被沿,转过去,面对面问他:“想干什么?” 高峻满是胡渣的嘴往她耳边钻,轻轻说了句:“干你。” 乐竹羞得连忙锤他,捶得他身子发痒,冷不丁就扑上来,压住她不安分又乱动的手脚,拼命吻她。 被窝热气腾腾,好多天不曾亲热过,几趟下来,乐竹快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高峻从背后抱着她,一条手臂垫在她脖子下,另一只手在她柔软弹性的身上无心游走。 本来安安静静的,但是乐竹没在迷糊时睡着,清醒之后,又要跟他闹起脾气。 “今天的事还没解决,你说怎么办?” 他不语。 乐竹开始挣扎,但是被他死死抱住。 他游走的手摁到她腰,轻轻揉起来,揉得乐竹肩头又开始酥麻,眼睛也红了。 “你别闹了,我现在就只有你。”他不耐烦,很不开心。 乐竹反驳:“如果有一天她来找你呢?” 他又不说话了。 “走开!” 两人后来又分床睡,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部落发现圈里的牛羊在夜里被狼咬死很多,满地都是带血的残缺尸体。 高峻气冲冲踹了一脚栅栏门,回房里扛上矛枪就要出去追杀那匹游荡在附近的野狼群。 乐竹站在人群外,也不去阻止,就抱着高黎,拉着高元,默默看他带人上马,策马走了。 夜里没回来,乐竹一个人铺了两张床,怎么都不能安下心,叠衣服的手也有些发抖。 “不行……”她有不好的预感,捂着发慌的心口跑去韶正仪的毡房,进去只发现腿脚不便的姬蔓荷。 “少爷人呢?”乐竹拉着她的手坐到她身边,眼神很忧虑。 姬蔓荷也担心,沉口气,说道:“跟高峻出去了。” “去了一整天还不回来?”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姬蔓荷安慰她的话刚讲完,部落外就起了一阵吵闹声。 马鸣,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到处都是。 乐竹赶紧跑到外边的草地上,抬眼却看到其他部落的男人打进来了。 “糟了!有人偷袭!”她回头提醒完姬蔓荷就直冲儿子女儿的毡房。 高元和高黎互相抱在一起,坐在草地上吓得大哭。 乐竹顾不得危险,在乱窜的人群里好容易挤到他们身边,谁知还没抱到,一把长长的骇人马刀如闪电一样,挡在她面前。 原来暗处有匹马,还有个偷袭的男人专门等着她。 ... ------------ 第439章 番外·北风3 “你就是高峻的妻子?”拿着马刀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卷卷的头发扎成辫子,用五彩的绳子缠紧。 乐竹从刀子底下钻过去,把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他笑一笑,就用刀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然后慢慢挪到脖子,胸口,腰带。 “以后跟着我,我是查克尔部落的图江。” 她大概能听懂一点他说的话,惊恐地摇摇头。 刀子呼得一下,就从她垂在背上的发束截下一段,又被挑到他手中。 这男人捻着一把柔柔的黑发,放到鼻子前,颇为享受地嗅了嗅。 他看起来很满意,就让手下过来抓走她。 乐竹埋脸在孩子的头发里,一直拼命地摇头。 两个挂马刀的男人就要抓到她,两把尖刀咻一下飞过来,笔直地穿透他们的背甲,直扎心脏。 “别动她!”姬蔓荷拖着并不好使的腿匆匆赶来搭救。 图江转动手里的大刀,驱马迎上敌人,却被她狡猾地赶下马,只能站到软软的草地。 “你又是什么人?”他对姬蔓荷啐出一口,重新晃了晃刀子。 姬蔓荷不会讲他们的语言,因此也就懒得回答,只打起一个手势。 图江被激怒,呀呀地朝她挥刀。 姬蔓荷咬紧牙关,尽力与他打成平手,但是拖延不了多久。 她往后跳了一步,趁机向乐竹大喊:“你快带孩子走!” 恍惚的乐竹这才反应过来,心痛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孩子,还是选择抱起他们踉跄地逃走了。 出了部落就是一片安宁祥和的草原,月光撒在风里,风拂动青草。 她回头望一眼火光冲天的部落,想哭,但是只能捂住自己的嘴,还有孩子的嘴。 他们在草地里躲到天亮,黎明时分,天边起了温暖的鹅黄。 抱着孩子沉睡的乐竹被刀尖给拍醒。 她恍惚了一下,很快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浑身是伤的图江已经站在他们跟前。 “带她们上马。”他注视着乐竹,朝身后的兄弟比了个手势。 被带到一个陌生部落时,乐竹看到的景象很萧条。 大概是粮食不够,圈里也没多少牛羊,小孩子有的都瘦成了皮包骨。 乐竹低头看看怀中的孩子,心疼。 她用蹩脚的语言问图江:“你们缺粮食,所以才偷袭我们部落是吗?” 图江大咧咧笑道:“不缺也要打你们。” 下马之后,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他们的英雄。 载着战利品的马儿被拉到人群里,众人朝拜天神一般,向图江致敬。 乐竹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弯腰的人。 她被图江拉到身边,连着小孩一起被抱起来,作为另一种战利品向族人炫耀:“以后她就是我的妻子。” 受了不小惊吓的乐竹感到莫名的羞辱,但是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忍着。 一直忍到有人来来分开他们。 “你们干什么!”乐竹死死抱住孩子往后退。 图江看她不肯放,示意手下先退走,自己走过去劝道:“你的孩子需要喝水。” 乐竹惊恐地看着他,看到他镇定的眼神并没有轻浮与恶意,颔首颤抖地问高元高黎:“你们渴吗?” ... ------------ 第440章 番外·北风4 孩子点点头,小脸已经写满了疲倦与饥饿。 乐竹抬眼戒备地瞅瞅图江,思索一会儿,只好把孩子放开了。 有部落的妇女过来带他们走,顺便招呼对峙的两人:“一起去喝点奶茶,吃点酥饼吧,早上都做好,就等着你回来。” 乐竹往垫子里落座时,往四周打量,露天的空场里阳光很耀眼,飘舞的彩旗也是,风呼呼响,送来很暖的味道。 部落这是要举办庆功宴。 图江晚一步过来时,已经换上祭祀用的盛装,周边男女老少簇拥欢声笑语,唯他一个特别高大特别突出,更是特别严肃。 盛典开始在太阳越过毡房顶端的那一刻,牦牛角制成的号角吹响了。 乐竹从没参加过此类祭典,因此有些小心翼翼,她往四周观察,就照着他们起身恭拜致敬。 图江则在猎猎的风里举杯祭天。 抢夺来的,健壮的牦牛羊用来生祭,当场盛出几大缸冒热气的鲜血。 “乌拉,我们的草原女神!” 忽然雷动的祈辞把乐竹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在用古老的语言诉说古老的咒语,她听不懂,赶紧把两个吓得大哭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仪式慢悠悠地过了,接下来空场前堆起篝火,用木杆穿起宰杀的牛羊,一圈一圈在火上炙烤。 浇上蜜汁,撒上香料,嗞嗞的香气,乐竹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肚子咕咕叫起来。 图江刚好从前头,举着一整只羊腿走到她面前。 他用小刀削下几片熟透的羊肉分给高元与高黎,再把羊腿递到乐竹面前。 乐竹一懵,赶紧摇头:“这我咬不动。” 图江粗犷大笑,张嘴就用两排牙撕咬下一条带酥皮的羊肉。 乐竹往后缩缩脖子,看看他,又盯着他手里的好东西。 “怕什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图江的野性在他眸子里闪闪大光。 “别,我相公还没回来,回来之后肯定要来救我。”她拽过羊肉,瞪着他狼吞虎咽。 夜幕降临,毡房外狂欢过后的人们已是三三两两。 高元和高黎被部落里的女人带去别的毡房睡觉,乐竹则被推到最大的房子里。 她坐在羊毛的毡毯,恍惚间有种等高峻回来的熟悉。 但是门帘被人掀开,进来的却是身形比高峻壮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图江。 这男人跟头牛一样。 他豪迈的步子在向乐竹靠近,胸前挂着的兽牙项链一颤一颤。 乐竹本能地往后退,退到角落里,无路可逃。 “你别过来!”她颤巍巍地举起地上的牙刀自卫。 图江自顾一笑,在床铺边坐了下来,然后解靴子上的牛皮绳子。 乐竹气息不匀,直到手举酸了才放下,就那样坐在角落里,时刻戒备他的下一步。 图江开始脱层叠在身上的褐色软甲。 他胸肌与手臂太厚实了,脱起来很吃力。 “喂,过来帮我一把。”他头也不回,跟使唤奴隶一样。 乐竹回绝他:“不,你还是杀了我吧。” 图江停下手,搁到膝盖上,笑笑:“那你两个孩子呢?” ... ------------ 第441章 番外·北风5 提及高元和高黎,乐竹一下子心又沉底。 这个图江可真是可恶啊。 “你先让我见一眼孩子,之后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乐竹与他对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想的确实最最最无奈与痛苦的一条路。 她要亲手取了孩子的性命,再终结自己。 图江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才吭声:“不行,你在想什么,全都写在你的脸上了,你真是个残忍的女人。” 乐竹嘴角抽搐,失语了。 两人互视许久,终于,图江开始有所动作。 但是不等他贴近,外边的夜色就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偷袭了!” 几个女人踉跄慌张地跑进毡房,敛着衣裙跪在图江跟前。 乐竹心头一动,猜到应该是高峻,便问她们是不是这样那样的男人们。 她们连连点头。 乐竹更加确信,与图江说道:“是我丈夫来了,今天你怎么都逃不过,准备好被俘虏吧。” 图江嘴角扯起,就命人绑了她一并带到星空下的草地里。 果然,放眼就能看到栅栏门外有一片火把,还有一群骑马的汉子。 他们手中的马刀是经过改良的,在草原里独一无二。 乐竹看到最前头的高峻虽然衣衫褴褛,发髻散乱,但眼神还是炯炯,顿时安心不少。 图江提刀迎敌,顿时打得天昏地暗,女人小孩的惨叫声一片。 高峻与他打平手,但好在有韶正仪的帮助,很快就把图江制服了。 整个部落轻易落到高峻手中。 他在一堆抱头聚在角落里哭泣的女人中,找到被绑的乐竹,又气又恨地割断绳子,眼白里满布血丝。 “你怎么逃的?还是被人抓住了?” 乐竹心里委屈:“抱着你儿子女儿,跑得快才见鬼了!” 高峻不说话,鼻腔里哼气。 高元和高黎被救出来,所幸没有受影响,在毡房里睡得很安稳。 头顶的星空没有月亮,高峻命人升篝火,当场要处决图江。 乐竹站在另一边,隔着熊熊的火焰环视到这个部落的女人孩子,还有她们的饥荒与恐惧。 图江头发散乱,像头被困的野兽在喘气。 马刀不由分说就要落在他的脖颈。 “等等!”乐竹心一横,厉声喝止高峻。 所有人唰一下看向她。 “今夜我们两个部落已经扯平了,就不能在未来和平相处吗?” 高峻不屑道:“和平相处?你是不是傻?和主动攻击我们的敌人和平相处?” 图江也哼笑起来。 乐竹脸上一阵火烫,可是周围还有低低的哭声。 被外族掠夺,生死堪忧,怀里的孩子嘤嘤啼哭,这样的痛苦乐竹实在难以承受。 她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他的族人都要饿死了,我相信图江不会冒险来偷袭我们。” “别废话了!”图江首先愤恨,大吼一声:“要杀就杀!” “不行!”乐竹一下子扑到高峻的刀子前,拦住了他挥刀的路径。 高峻看着她的眼神在冒火,大手捏住她的肩膀使劲把她拉扯开。 乐竹一下子跌在草地上,后脑勺碰到坚硬的石头,昏迷了。 ... ------------ 第442章 番外·北风6 乐竹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姬蔓荷忧心忡忡的脸。 她感觉好笑,呓语着:“十几年前,是我看着小姐你睁开眼的,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了。” 姬蔓荷摁着她肩头,让她躺好别动:“你伤得不重,但是高峻要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担心我?”乐竹嘁笑,苦涩道:“他何尝会担心我?在他心里,我不过就是个可以伺候他吃喝拉撒的奴隶罢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男人气愤的声音:“你再说一次!” 门帐被掀开飞起,乐竹努力撑起身子,看到高峻来了。 他怒气冲冲,用眼神支走姬蔓荷,就岔开腿往床铺旁坐下。 乐竹苦笑着重新躺了回去,还侧个身,不再看他。 “你回头,看着我眼睛。”他厉声呵斥。 她不动,肩头轻轻抽动。 十多年了,乐竹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再把他当成真正的高峻。 “孩子你留着,我想回中原了。”她吸吸塞住的鼻子,哽咽。 高峻问她:“你回中原哪里?哪里有地方给你睡觉?” “我再找一个,或者去大户人家里做个丫鬟,就跟以前一样,没什么烦恼。” “闭嘴!”他不高兴了,“在这里有吃有穿,还有人伺候你,跑回去做丫鬟,你是不是吓傻了?” 她埋脸在枕头里哭起来:“你不是高峻。” 他沉默了。 屋里只有乐竹低低的哭声。 外头起风,呼呼响。 听得两人心里愈发冷。 孩子的笑声在外头奔跑过,乐竹忍不住向门口张望一眼,高元正带着高黎在追逐雨后的阳光。 她一想到自己要离开他们,难过得更要哭出来。 “好了别闹了。”高峻叹口气,温热的手抚到她额头。 乐竹冰凉的脑门上有了温度,眼泪更是汹涌。 “你别碰我,走开,我等会收拾东西就走,你去找她吧。” 高峻变得野蛮起来,死死捏住她的下巴,说道:“你敢走,我砍了你的腿,再把你丢到外边喂狼。” 她大哭,哭得额头青筋都浮起:“你就是不喜欢我,那么多年了,我也不想缠着你了,你也放了我。” “谁说不喜欢你啊?”他一嗓子吼得门外追逐打闹的孩子都愣在原地,纷纷停下来,无措地往屋里望。 高峻有点尴尬,连忙起身去把门帐子放下,走回床铺后喘了一会儿气,就抱起她一顿生猛的亲吻。 乐竹浑身还没什么力气,像个人偶一样随他摆弄。 最后衣服都褪到小腿边,小巧丰腴的身子在他面前摇摇摆摆。 他从上到下吻够了,吻得她很快进入了状态,呼呼喘息着,是一只发情的小母羊。 乐竹跪坐在羊毡上的腿被他抬起一条,意识迷乱间,底下涌进凉风,随后迎来猛烈的撞击。 虽然和他一起过了很多年,但是这种越来越野性的饱满感,仍旧幸福如初。 高峻想要压倒她,但是乐竹环过双臂到他脖颈,就是不肯成他身下的小绵羊。 “躺下。”他命令。 乐竹沉醉其中,轻呢:“只有高峻才能制服我。” “你再说一次试试!”他突然推开了乐竹,让她狠狠摔在了床褥上。 ... ------------ 第443章 番外·北风7 乐竹从极乐里清醒,猛地睁开双眼,朝他望去,这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瞪她。 “我说过,我只认高峻,可你不是。”她噙泪,扯过毯子盖到自己胸前,发憷的双腿间还有温热的黏腻,很舒服。 高峻冷冷地把敛一把凌乱的衣服,胡乱绑好腰带,匆匆走了。 夜里风更大,吹得毡房顶都在颤抖。 乐竹在灯下缝补,心不在焉地,几次都把手指戳出了血。 她心思不在,就想去看看孩子,但是他们俩平时睡得毡房漆黑一片,没有人在。 “高元?!高黎?!” 她顿时慌了,扔掉手里的衣服,疯狂地在部落各处寻找。 可是一户一户问过去,都没有。 只是月光下,某个角落,有小孩子的鞋子掉在草丛里。 她捡起鞋子,认出这是高黎的,脑袋空白了一片。 “高黎?!孩子!” 她追着散落的衣物,一路追到部落外。 直到部落的灯火都已经飘渺。 会不会是野狼钻进来咬走了孩子! 乐竹把小小的衣服鞋子捂在怀里,一下子跪倒在月光里。 风儿沙沙的响,她身后有男人声音响起:“就你这样,还要撇下孩子回中原?” 是高峻。 她没回头,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眶里掉下,“你骗我?” 高峻一把拎起她,控着她肩膀,目光锐利无比:“我就试你一试而已,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乐竹心里的怨怒爆发了,她偏过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臂,生生咬出一道血红的牙印。 但是他没有反应,反而是眼神里的痛苦在滋长。 望着她的眸子里,有已经生长很多年的,并不被发现的情绪。 “别闹了,跟我回去。”他放柔声音。 乐竹哭得站不住,被他摁到怀里,紧紧抱着他手臂。 风逐渐小了,月光更加温柔。 她哭得没了力气,只剩一抽一抽的时候,高峻轻轻吻到她湿濡的脸颊,然后狡猾地挪到脖颈。 “别碰我!”她锤打着他,拼命颤动身子。 但是很快就被他摁倒在草地里,毫不费力地占有。 乐竹感觉到他的灵魂都在与自己发生碰撞,痛苦与欢愉的浪潮让她疯狂尖叫。 无人的草原上,她可以不必像在毡房里憋着嗓子,憋到满脸涨红。 月光如此安静,她终于得到一次完全的释放。 夜半,乐竹趴上他宽厚的背,随他把自己晃晃悠悠地背回部落。 她想睡了,打了个哈欠。 他笑笑:“还想不想走了?想走的时候我们再找块清净的地,你想喊得多大声都行。” 乐竹羞怯,闷哼起来:“你个死人天天想夜夜想,苦的是我,懂吗?” 高峻故意抖一抖肩膀:“离开我,你哪里去找人让你这么苦?” “死鬼。” 风从北方的冻原卷来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在加布罗草原上。 乐竹铺好床褥,给他卸下身上的后衣服,从身后拥住他:“我要抱着你睡。” 高峻抬手敲敲自己肌肉鼓起的胸膛:“到这儿来,快。” 两人笑起来,轻轻拥吻在一起。 图江被关了几天,他部落的族人陆续来看过他。 所有人都在劝他与高峻言和,并将两个部落联合起来。 但是图江不肯。 ... ------------ 第444章 番外·北风8 图江是一个视死如归的男人。 乐竹知道他与高峻是一样的。 不,不是高峻,是奎朗。 私下里,床笫间,她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唤高峻一声:“朗哥哥。” 缘是被他的硬气折服。 所以她能体会得到现在图江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 他坐在有人看守的毡房里几天没吃了。 偶尔喝一口水,但就那么一口。 他脚边的一碗水,断断续续喝了三天。 乐竹跑去与高峻求情,但是高峻并不看她一眼。 “朗哥哥。” 她一急,脱口而出。 高峻本在用步抹刀,这一下就愣住了。 他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她:“以后都这么叫我,我也许能考虑考虑。” 乐竹咬牙,应了声:“行吧!” 暗暗的毡房内随着门帐被掀起,进来几束光线。 图江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睛,试图打量从刺眼天光里走来的那个男人。 高峻把马刀扔到他面前:“你死了就死了,可你的部落族人都要跟着你一起遭殃,还是不是个男人?” “哼。”图江不屑地轻哼,扯起嘴角笑道:“你不是草原养出来的好汉,怎么能知道宁死不屈的意义?” 高峻没反驳,瞪着他,并且渐渐回过身,挥挥手,示意随从打开门帘。 毡房门口高低不齐地站了好多图江的族人。 图江瞳孔瞬时缩小了。 他愣了很久,与一个个认识他的人对视过去。 “他们吃饱了吗?”最后他问高峻。 高峻无言地点点头,踢了他的水碗,骂道:“是个男人就站起来吃饭!” 两个部落握手结盟了。 高峻负责提供粮食,图江提供有力的保护,不仅抵抗其他部落的打击,还能把饥饿的狼群挡在几里之外。 一年一度的祭祀又要开始了。 乐竹在毡房里忙活,高元追着高黎绕房柱子跑。 “快帮我穿这身玩意儿。”高峻手忙脚乱,对一身盛装没有任何办法。 乐竹笑着跑过去帮他卸下,重新一件件穿上。 她双手围过他的腰身,要系腰带。 那双粗糙的大手及时地控住她,不让她松开。 乐竹窃笑:“孩子们都在,你正经点。” 高峻立马朝高元与高黎说道:“去外面玩儿。” 孩子们很听话,蹦蹦跳跳地走了,还把门帐给带上。 乐竹更要笑:“你看看你,都教他们什么了?” “大人做事的时候,小孩子别看,就是这样啊?”他拉着她的手,转过身来面对她。 乐竹仰着脑袋,微笑地注视他的眸子,良久说道:“朗哥哥?” 高峻佯装不屑:“假惺惺。” “那要怎样才是真的?” 他往门口瞧一眼,看到没人来打扰,粗壮的手臂抱起她走到毡房深处的角落里。 这下乐竹为他穿戴的功夫都规整为零了。 小小怡情过一番,乐竹拍着他的肩,嗔怪他太粗蛮。 高峻很乐意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评价,把她乱糟糟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往她鬓角吻一吻,低声问道:“说,乐竹以后都跟着谁?” 她有意咬住下唇,喉咙里闷声发几个模糊的音。 高峻抬手往她腰身拧一拧,惹得乐竹再也憋不出,欢声笑出来:“朗哥哥。” ... ------------ 第445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 旧时天宫中尚住有一众仙子,因助了灾星坠凡而被罚同入人间经历劫难,百年才得以后归位。 仙子住所门前有株新树,长了百年不到,自从她们回来后,树便时常听见树下有人在弹唱它从未听过的歌律。 树问仙子,此为何曲? 仙子笑而不语,扣树干三记而已。 它不能明白这意思,又问,从何而来? 凡间,你不曾去过的地方。仙子眼中尽是留恋。 凡曲已抚过几循,树突然说它想去那里看看。 仙子往四周仔细视察了一遍,答应助它下凡,但只给人间的二十年光阴,时候一过就需召回天宫。 树的魂魄被抽离枝干,临走时又问一遍凡曲的名字,仙子终于答它,三斟曲。 树没有人型,它只有魂魄,道行尚浅只得依附于眼前已断了气的三岁女孩身上。 黑白无常抱着孩子的魂魄问它想干嘛,树照仙子嘱咐拿出自己结的仙果送了过去,恳求道:“两位大哥帮个忙,只要二十几年便够。” 看着金光闪闪的果子,黑白无常勉强答应了它,但与它说好了这个小孩今后做任何事都不会被人记得,她死后所有三岁后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送走了他们,树看着似沉睡的小女孩,心里忐忑起来。 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起床摸黑去倒了杯水喝。 如今已是她离家的第十二个年头,刚入春,天略凉,不懂得披件衣服自然打起了喷嚏。 有人在门外敲门,都这么三更半夜了是什么人? “谁?”她紧张地问。 “是我。” 声音她不熟,拒绝道:“不,我不认识你。” 门外继续道:“你还记得三斟曲吗?” “不就是这歌楼的名字?” “不,是我写的曲子。范玉,你的时间不多了,我随时都会带你回去。” “带我去哪里?你到底是谁?”她踌躇着该不该去开门,可是门外没了动静。 三斟曲有人写过吗?第二天她问何音。 何音想了想,否认了。 又问起这名字的含义,他也摇了摇头:算命先生给的。 那年她十五岁,决心伏在案头认真写一首名为三斟曲的曲子。 结果先有了行行赋。 无知无畏烫如烈火。 结尾处,一束烟火投入风浪,白日里下起了雨,歌声骤停。 三斟曲,在范玉印象里,就只是这座歌楼的名字。 她在这里长大,亲眼见过数不清的悲欢,自己却仍是白纸一张,只等有人提笔。 真正的老板是皇帝身边的琴师何音,那个年代正好乱世开端,什么逆天的事都敢有。 因为何夫人的照顾,她免了沦为歌女的尴尬。夫人是何音的青梅竹马,也是范玉外婆自小收养的孤儿,没有姓氏,唯叫慕亦。将近四十的年纪,慕亦却一点都没有变老,仍是二十岁时清丽无比的容貌。 对于她往后的人生来说,最重要的人恰好出现在那年行行赋红遍整个长安的晚秋。 她那天牙疼,头也疼。 真是要命的风寒,一下就将她击垮了。 ... ------------ 第446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 范玉匍在案上,心里还在思忖三斟曲的大致旋律,她觉得只要这曲子一出来,绝对要比行行赋完美。 屋内因为拉下的竹帘变得昏暗一些,她刚伸手探笔慕亦就带着一个男人进来了。 她没见过这人,且第一眼就被他眉宇间的英气镇住了。 慕亦对他讲了几句,就拉着范玉伸手过去让他诊脉。 等他走了,慕亦才告诉她,这男人是不久就要进宫里的。他父亲是先皇钦点的太医,从来只给皇家看病。这次何音带她去府上庆贺的时候跟他稍微提了一句关于范玉的病况,人家二话不说就答应隔天来亲自给她看看。 范玉脸略红起来,觉得自己今天可真是失了礼数。 过了两三天,有人送了封信来,她一打开就看到遒劲有力的书法在纸上舒展。是他写的,简短地问了身体情况,叮嘱了几句,然后就是他的署名,荀启。 他就是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荀启吗! 范玉心动几许,仔细又将书信看了几遍,舍不得收起来。 窗外落叶纷飞,一片枯叶正好落进窗台,覆住了她的名字。 过几天又来一封信,她小心翼翼地摊开书信,却发现不是给自己的,开头就注着别人的名字。 她托人找来送信的下人问了情况,那人一拍脑袋,来了句送错了!立马要走了信跑了。 等属于她的那封来时,却是另一个男人亲自登门。 错送的信就是荀启写给眼前这人的。 他说他叫郑晏原,是荀启的好友。 因为无意见到本是她的信里关于行行赋的说辞便得知原来主人便是有名的锁香本人,因此不顾冒犯前来打扰。 范玉仔细端详了他几遍。想起上个月,她特意蒙起了面纱白鸢缀发,细心打扮了几分,化名锁香就上台奏了行行赋的场景,脸颊愈加绯红。 她讲不出话,偏低头去。 她不知,这温柔渗进了他的心里,从此没有一点一滴的散失。 他懂得很多,双眸里是谁都比不过的温柔。范玉拿出三斟曲的初稿给他看,他也能大致指导几番。 行行赋有了更好的新词,也是他的杰作。 郑晏原是才华的代名词,范玉如此想。在朝夕相伴作词谱曲时渐渐忘了那关于谁的一面之缘和一见倾心。 过了一个冬天,当春阳融化大地的时节,她终于完成了三斟曲。 她说等他金榜题名之时就再次亲自登台唱出来,这次不带面纱,跟大家说是大状元作词,到时候这歌就会比行行赋红百倍!郑晏原从她手中轻轻按下谱曲,握起她温润的双手,郑重又温柔满溢地问她,到那时也是他迎娶她之时可好? 范玉不记得自己点没点头,只觉得心脏都跳了出来,差点窒息过去。 她不知,此时门外正有一人准备敲门时听到了这令人艳羡的幸福时刻。 他放下敲门的手,拂袖而去。 入夏的时候,她心里的郑公子来看她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要为科举准备吧。 ... ------------ 第447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 阳光在窗外活泼起来,已经不是春天里那么温和的模样,就像她躁动不安的心一点一点起了波澜。 她依旧撑着半个身子匍在案前,支着脑袋打量窗外的蓝天还有偶尔飞过的麻雀留下的,看不见的痕迹。 楼下院子里吵吵闹闹,都是新来的歌姬在被师傅训导。这里唱的不对,那里怎么调子跑了。姑娘们声音都细细柔柔的,凭谁听了都像尝了一口蜜,甜到心里去了。 也许就她一人可以整天整夜地待在屋子里不用出门。这里没有她的朋友,女孩子们年纪比她大的只拿她当妹妹哄,同龄的嫉妒来嫉妒去,无非眼红她不用卖唱也能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有少有外人知晓的那点才华。 于是,当郑公子出现,与她聊了一个下午的那天,她才发现原来还是有人能懂的。 那是否世上只有他一人是知音? 兜着这个问题,她又将视线挪向案上的谱子。就算是新改的行行赋,她总也是想不好哪里还缺一段。 一阵微风涌入,暖暖的都是夏天的味道,她微仰头嗅嗅空气里的阳光,却看见一封书信贴着屋檐飘进了窗里。 信封没有署名,掏出来一看只有一张仔细折好的谱子,名曰停停赋。 她立刻找来琵琶试着奏了一遍,只是一遍,就彻底惊艳了她往后剩余不多的人生。 这是谁写的呀!她赶紧跑下楼到院子里到处望,可是就算问遍了在那里的每一个人也还是得不到答案。 唯有在她回去后又仔细检查一遍书信,才发现谱子后面用淡淡的墨写的白鸢两字。 白鸢是谁?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就这么将信扔进了她的窗里却不留下一点踪迹?难道只是某人无意丢失的刚好被风带到她的面前? 她研究了一晚上纸上的字迹,如此清秀更像是出自一个大家闺秀。这让她排除了是郑公子所写的想法。 这件事的转机在她拿到谱子后的第十天出现了。 白鸢没来,代之则是以快被她忘却的那个人约了她到南山寺会上一面。 那时,荀启在歌楼大堂里闲坐听曲喝茶,见到她在一旁入座便顺口提起白鸢的事。这让她大为惊讶,难道是他不成? 荀启似乎知道她此时想些什么,就撂下一句某日某时城外南山寺见,便扬长而去。 她很少到楼下的场子里露面,刚好那天与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姐姐唱完最后一场就要回家乡了,她就来捧捧场,算作道别。怎知全场唯一一个空位旁边就是这人。 台上美丽的歌姬们发上也缀起了鸢尾花,她揉揉眼睛,再看一遍,那些花却不过是几束缎带罢了。 过了几天,正要按照约定时间赶赴约会的她被慕亦拦了下来。说是按照她娘的意思今日十六岁生辰带她去见一见媒婆,合一下生辰八字早日寻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一提醒,她才想起,今日正好十六了。 “那么快就要嫁人了吗?可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她天真地问。 ... ------------ 第448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4 慕亦笑笑,又叹口气道:“这是身不由己的事,况且现在局势这么乱,怕你迟早会被我们连累,所以还是早点与这里脱了关系吧。” 她其实知道这座歌楼藏了很多秘密,曾经也无意间亲眼目睹在这块招牌下进行的黑色交易,何音是老大,慕亦是帮他铲除一切障碍的利器,长安城的杀手圈里无人不知的嗜血铁雀。 一个女人能变得如此冷血,这令她每次见到慕亦都经不住脊背阵阵的发凉。 而慕亦只是淡定再淡定地告诉她,有些人一出生便是缺少感情的,他们不会喜欢也不会爱任何人,最多只有怜悯与同情,比如她自己。不多的怜悯用在了范玉身上,对于慕亦这种高傲到有点目中无人的冷血动物来说,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尽力付出过的爱。 范玉其实不敢苟同这种想法,慕亦的思维她有时很难跟上,但这么个让大家都怕的女人能对自己温柔上十几年,她心里大多时还是充满感激的。 所以那天她没有赴约,而是乖乖地跟着慕亦去了媒婆那里。 回来时已是暮鼓时分,她有点担忧那个白鸢会不会在庙里等她等不来,从此再也不会露面了。 她们已经定好再过两天就去和今天挑出来的那户人家的孩子见见面,对方是个经商的生意人,专门倒卖茶叶,每年都要在长安与八闽两地来回跑,他们家的公子年二十了掌起了一大半生意,正好今年得空,才抽身出来寻自己满意的女子。 天黑后下起了大雨,闪了雷,瘫卧在床榻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桌上压着白鸢写来的第二封信,不知道是怎么送进来的,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 她看之前预感不妙,但展开来一读还是松了口气,信里并无埋怨,只是遗憾没能有机会促膝而谈,共赏琴音。那日在台下眼见她娟丽秀美又如此才华横溢,白鸢当时就心生合鸣之曲,赋词且是他人功劳,然后亲自送来她的窗前,怕她受惊,暂时以当日她缀发之物替了真名,淡描在纸后。 十日后竟不期而遇,试探提起白鸢两字果见她有回应,便仓促约了时间想有更好的环境能让两人好好共谈一回云云。 竟然真是他吗。。。她这回不想去看第二遍,潦草压好了纸张躺倒在榻上沉思。 夜雨渐停,万籁皆已俱寂,她抱着一团思绪和两个声音迷糊不安地坠入梦境。 自打知道白鸢实是荀启后,她整个人都失了神。就连郑公子难得来探望她一趟都招待得心不在焉。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将之前的事如实讲了出来。“荀兄是我十数年的同窗,我怎不知他有学过音律?”郑公子这一句话把范玉惊醒了。“对了,谱子在这里,你看这字迹。” 他好像一看就明白了什么,便问她要了带回去。但自后一个月都没再见他。 她找了个理由让慕亦带她到荀太医府上,只说是为了上次伤寒能被及时治愈而登门道谢。 ... ------------ 第449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5 荀府离歌楼不远,乘马车过去很快就到了。趁着这段不长的时间,慕亦抓紧机会问她对上次见了面的那个做茶叶生意的五公子印象如何。 她就点点头,但说还未到愿意托付他终生的程度。 慕亦又问什么样的男人她才看得上眼? 她扭回头,道不出口的名字憋红了嫩白的脸颊。 荀老爷留了这两个客人在家里吃晚饭,因为一天不见自己儿子踪迹让他略有些恼火,嘱咐了好多遍下人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结果说完后的空档,荀启自己过来了,还带着一个漂亮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心情大好,行动也不拘束,入了厅就简单行了礼自己往里面跑了。 荀老爷让她俩莫见怪,这是某某丞相的女儿天雪,因为两家有几代结了亲家,所以往来很密切。 慕亦一听就笑道:“大人可想过将他们两人撮合在一起?” 荀老爷也跟着笑道:“我跟你想法一样,两孩子正好是从小的玩伴,现在长大了收了玩心,又恰好是能成家的时候。” 范玉一旁听着,眼睛却瞟着荀启,似有冲动想冲上去问个究竟。 慕亦看她这样打趣道:“玉儿这么盯紧令公子,难道也想嫁于他不成?” 荀老爷又是笑笑,但没说话。 晚饭入了座,她发现郑公子出现了,就坐在天雪旁边。 荀启装作不知情地介绍起郑晏原,说他是可以一起赴汤蹈火,两肋插刀,重情重义的好兄弟。这话说得荀老爷忍不住发话:“你和晏原都是读书人,怎么被你一说就像两个武林中人一般?” “若没有这点豪情,怎敢自称大丈夫?我们当初一起读书的时候就结拜为兄弟,若哪一天金榜题名,定不忘对方所托之愿。可惜现在我荀启弃文从医没了这机会,待有一日郑兄摘得状元头筹,可一定不要忘了当时你我的约定呀!”说完还端起酒杯敬了郑公子。 这场景在每个人看来都不一样,范玉隐隐觉得不安,而对面的天雪对着郑公子却是盈盈的笑意。 她们上车前,范玉将荀启单独叫到一旁,问起了郑公子的事。他蔑笑道:“郑晏原是前上柱国郑广公的玄孙,他爹又是辅国大将军,以你的身份到处打听他的事情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瞬间跌入了谁也发现不了的深渊里。 他问还有什么事,她也就摇摇头,行过礼,脚上绑了沙袋似地走了。 大门关紧后,等在院里的天雪迎了上来,窃笑道:“该说的可都说了?那女人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我未来的状元郎,怎凭她一个歌妓就敢痴心妄想?” 荀启冷笑道:“上次没来南山寺是她命大躲过一劫,如果她再不识相,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总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搞定她。” “那就多谢二哥了。”天雪媚笑道。 要说荀启的计策还真是起了作用,把范玉唬得觉得郑晏原这人应该不像之前认为的这么简单。 ... ------------ 第450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6 范玉心里难免对他上了一层隔阂。也亏郑公子憋了半天吐出的一个“难言之隐”,更是加重了她的绝望。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不可言?尽是些亏欠人的罢了。郑公子还劳烦你收回先前的话,不管你今后是否功成名就,都不要与我有任何牵连,我身份卑微,承受不起。”她如此坦言,心上像被抓出几道伤痕。 “怕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知音难觅才是最痛。我郑晏原活到如今,才能寻到你,要我因为世俗放手,堪比闷煞了这一世的希望。”他声音低沉,似忍着更难言的苦痛。 “娶一个卑贱的歌妓让四方耻笑,郑公子,这于你才叫失望。”她转过身,颤抖道。 郑晏原胸中胀着一股气,愤然甩手而去,他刚出了门,慕亦便慢悠悠进来了。 “刚才你讲的那些话谁教你的?”她问。 范玉卧倒在榻上呢喃一声荀启,便侧身拥被抽泣起来。 “那些公子你惹不起,不管哪一个以后都不要接触了知道吗?快些收拾东西搬到何府来跟我住一起。这地方乌烟瘴气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混进来。”慕亦安抚她道。 八月正中的燕归园,蝉鸣声起伏恣意,她刚来这里十几天,便瘦了一大圈。 天太热,她有点中暑的迹象,整天都没精打采,琴也懒得碰,饭也不吃一口。看她这模样,慕亦请了大夫过来,喝了几帖药但也不见好转。心急之下就自己到郑家去找人了。 慕亦呷了一口茶,正襟危坐地看着对面的郑晏原问道:“之前你跟玉儿说过什么?” 这个小伙子一听这话似乎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扇着扇子喝着茶就是不讲话。 “玉儿现在病得很厉害,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之前你们两个吵架我都听见了,我现在来只想问问你原因而已。”她退让一步说。 他仍无动于衷,只是摇着扇子的手开始有点迟疑。 “说实话,我不想玉儿高攀郑公子你,但也不能看着她这么难受下去,不然仅凭我这微不足道的身份也不敢直冲这么大的将军府来盘问。”她又退了一步。 “高攀又如何?如果我不是生在这种家族也不过就是个书生。玉儿才华横溢,又如此知书达理,怕只怕我这辈子都遇不到另一个知音。”他说得很轻,但很有力。 “公子你阅历太浅才会说这番胡话,玉儿学识浅薄如何与官家的小姐比,况且音律这东西也并非人人都懂,无非就是玉儿运气好,恰巧就碰上了很少接触这方面的公子你,那一点说多不多的能力也就被夸大了而已。慕亦在宫中待了二十多年,自诩见过无数女子,平心而论,适合你的绝不是玉儿这么单薄的小孩子。”她以一贯的淡定说道。 郑晏原被她这么一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仔细一想也是,自己接触过的女子除了天雪又有几个? ... ------------ 第451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7 他眼中的不确定立刻被慕亦察觉到了,于是她趁热打铁道:“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与我,我保证你们以后谁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慕亦很坚定,他道行尚浅,觉她可靠,便把所有明里暗里的经过说了出来。 “看来这件事是我这个长辈没看管好小辈,还烦请郑公子谅恕我家玉儿,她也绝不会再来打扰你。”慕亦最后叹口气,就辞别离开了。 回去后,慕亦将他们的对话说于范玉听了一遍,范玉喝完药,躺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地从枕下掏出几张谱子,呆呆地看了会,就毫不留念地撕掉了。 第二天,她挣扎着起了床硬灌了一碗粥,用心洗漱好就让慕亦带着去重见了五公子。 后来婚期确定了下来,就在十月初六。 家里布置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明显精神了许多,看着满墙的红色一直都是微微笑,歌楼的姐姐妹妹来道贺,人多之中也极少讲话,只是那样笑着。 五公子那边也是忙成一团,他是个宽厚的人,也会让她有那么几分动心,但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一把手,范玉总觉他们之间有距离不可丈量。 慕亦带她散步时,时常审视这燕归园,偶尔跟她讲讲自己年轻时候是如何进了何家的门,这特意建造等她归来的园子里又来过什么样的人。 她总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然后抬头瞭望无际的天空沉默不语。如果她也是一只燕子,他郑公子能筑好了巢穴等她来年春天归来,那该有多好。 原本等着十月初六就拜天地的,连郑晏原都只能托了下人送来了贺礼,但五公子的母亲却在初五那天突然撒手人寰。 这么个噩耗,让范玉莫名背上了种种不好听的名号。 入殓后,五公子终于抽出空与她见上了一面。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踱步到了河边,那天阴雨时有时无,四处的风景也都隐在了雨雾里。 五公子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她无心梳起的长发,眼眸里是爱意,是深情。她只觉他沉稳得像一座山,竟然有一刹那会想在日升月落里依他入眠。 “不要因为这件事胡思乱想,别人爱说什么你也随他们去。看你,比上次见你的时候憔悴了很多。”他笑意氤氲在嘴角,但范玉看得出有一种疼痛蔓延在他血液里流淌过全身。 “他们可能说的对,我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她低下头咬起薄薄的嘴唇。 五公子将她轻揽入怀,低低哼唱起行行赋,将视线放远到了灰白一片的天幕。“这曲子平日里听倒是觉得还算欢快,为何现在竟成这般忧郁?”她呢喃。 “玉儿,”他的歌声戛然而止,沉默几许问道:“过两天娘的灵位要迁回老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范玉的目光闪烁不定地迎上他,却最终躲闪开去不愿正视。 “那来送送我就好。”他垂下眼睑。 她点点头,迎面朝向宽阔的大河,一阵风吹来,乱发缱绻在她脸上,掩映一抹红唇,同时也乱了五公子的心。 ... ------------ 第452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8 几天后她照约定到了码头来为他送行,等了很久却不见人。问了附近的船工才知两天前那一家子就已经走了。她略感尴尬,又去了他家门前转了几圈。门口的白灯笼摘了,大门紧锁,敲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回应,后有个守屋的老头过来说这宅子已经搬空了里面没人,一大家子陆续搬了两天全都回老家去了。 之后的冬天,范玉害了不轻的病,脑袋烧得糊里糊涂,快到了不认人的地步。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见好转,何音拗不过慕亦的哀求,从宫里请了太医回来,但却是匆匆诊过脉,给了几帖药方就走了,再请,人家也只推说太忙抽不出空来。 怕她扛不过这个冬天,慕亦打听到几百里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有退隐的大夫专门治这种医不好的病,就亲自前去请了。 她刚走后的第二天是何音另一个夫人的生辰,宴请了好多达官贵人,全府上下顿时热闹非凡。 范玉昏睡中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她浑浑噩噩地以为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便起床梳了几下乱发披了架子上大红的衣服出去了。 她呆立在门外,望着刺眼的天光出神。此时,有个人本在院外散步,因贪着这院里的静谧便踱步进来一探究竟,却没曾想那一束大红会散落在那里。病怏的女子缓缓一回眸,见的是眉宇间英气十足的男人和他深邃的眼眸。 荀启闯入燕归园,见到的是范玉庭中,一想到之前自己的计策之成功,这小女子不过是他手下败将便脸上掩不住笑意,开口便是:“范姑娘近来几天可好?我好像听人说起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哦,对了还有你跟那家人的公子怎么样了?暂时拜不了堂了是吧?” 范玉注视着他,那样麻木的神情却在突然间融化随之绽放出花儿似的笑容。她只是那样笑着,不发一语。 他也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好,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她终于别过了脸,往屋里走回去了。 偌大的庭院,此时才算真正安静下来,他一贯用之的手段被她那种轻柔的笑全部挡了下来,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突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用尽了手段拆散他们只是一种可笑又低劣的行为。 不不不,他拼命唤醒自己,现在郑晏原已经跟天雪定了婚约,再过不久成了亲即是铁打的事实,如果不是自己说不定现在开心的就是屋里这个女人了。 他晃了两步,在门口往里面瞧了瞧,范玉褪下了大红的外衣扔在地上,人已经看不见了。此时有侍女端了药过来,他截住后问这是什么药,侍女便把这几日范玉的情况告诉了他。 荀启这么一听还真想不出是什么疾症,看她刚才精神饱满的笑也不觉是有病之人。 随了侍女一起进屋,见内寝设置其简无比,倒是窗前瓶中的鲜花点缀不少。 她被侍女扶到榻上,捧着药慢慢灌了下去,刚喝完,范玉即是一阵呕吐把药全都吐了出来。 ... ------------ 第453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9 侍女也见怪不怪,理了干净就跑去厨房再倒一碗来。 屋里只剩他俩,他问了一声:“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她没听见,继续看着地上发呆。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是没有任何反应,便坐到她一旁掰过手诊起了脉。 侍女回来的时候,荀启已经写好了药方等着给她,并且嘱托过不要让慕亦知道,就说是原来的方子。但侍女怕担不起责任,等他走了就把药方塞在了范玉枕下,也没跟任何人说起,也只当没人来过。 慕亦出去找了一圈发现那个大夫早就入了土,心里已是一阵不快,加之新帝登基这几年对何音势力的削弱打击越来越重,那天刚进门就遇上宣完圣旨的人耀武扬威的阵势,便知又是不好的消息。果然见何音愁苦的神情通通挂在脸上。 为了家里的事,慕亦有段时间也只能晚上入睡前来关照关照范玉,请能请的最好的大夫已是她竭尽所能的事了。 楼中有个姐姐很早听说她病得不轻,得空一日就来府上带她去了南山寺拜一拜,顺便替她求了个姻缘。 范玉仰头凝视着菩萨,就像她平时凝视天空一样。只是突然间,她好像看见了高大肃穆的观音像望向了她微微一笑,她浑身一激灵,貌似终于从漫长的休眠中醒了过来,眨眨眼仔细看,佛像仍是平常姿态。 范玉的病自此好了起来,各方皆以为是自己功劳,荀启有心打听了后把这件事跟他爹一讲,他爹倒是没有多大惊喜,反而教训道:“不务正业!心思全放在一个歌妓身上,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跟低三下四的人牵扯在一起!你倒是好,惹得那个歌妓对你起了意思,要不是这病,前段日子准是要来纠缠你。” 荀启哭笑不得,他倒没有将郑晏原的事说出来,结果让他爹误以为范玉是对他生了情愫。“爹教训的是,以后我便一心研究医术。” 出了书房,他松了口气,想着既然救了她一命,也算还了拆人姻缘的债,这辈子就互不相欠,各自心安理得。 天上的月亮圆满异常,在他看来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皆大欢喜,殊不知缘起就流长,不论好坏不该断时就一定不会简单了断。 从枕下摸出一张药方时,她觉得诧异,单看字迹怀疑是荀启所写,问遍了照看自己的丫头得知果真是他,但就是想不起他何时来过。 丫头把她知道的一说,范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多看几遍才收了起来,同时自己写了一张道谢的信一同放进了信封让人送了回去。 恰好那时荀家人出了门,家中只有天雪守着,那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手里。 本应该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就算被荀父荀母看到了也不能说什么,但因为是自己情敌写的,天雪倒觉得可以好好用来作为一番。 这信天雪让人退了回去,但并非何府,而是歌楼里。并收买了人口风,说是荀府不肯收,一来情债恩怨已了往事毋需多提,二来再不久荀家也有喜事不便赴面而谈,故退还给范姑娘来的。 ... ------------ 454第454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0 这么一张扬,信都不用拆,就已经几乎人人都“似乎”知道了范玉原来倾心荀少爷不成,反被拒。街头巷尾微起议论,更加重了对这个“不详”的女人的非议。 那天范玉正坐在庭中仍旧仰头发着呆,对于何音前两天找她谈过的关于那些蜚语流言,她都只是无动于衷。 倒是郑公子按耐不住直冲何府让她略感意外。 慕亦拦在大堂,说范玉不在,招待了会就急着请走人家。 郑晏原不肯罢休,非要找她出来问个清楚,但慕亦很淡定地告诉他这些只是有人有心作祟,不要乱听信谗言。 他稍微镇静下来,瞪着门外消停了会,正打算作罢,却见范玉急着跑到了门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你来的正好,我问你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他急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用力握起他的手,正欲解释,慕亦上前一把扯走了她,并拖着往她来处离去。 范玉自打出生起,头一次哭得如此声嘶力竭,泪流满面地朝他喊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带她回房后,慕亦气得翻出许久不用的短剑甩到桌上,扬言今晚就去了结了荀启。吓得范玉脸立刻白了几层,跪在她脚边哭着求她不能冲动。 “那个贱人这么毁你名声你还能替他求情” 她握起慕亦的手,发着哭腔未退的声音诉道:“我怕的不是别人说什么,只是现在要是荀启出了什么事,郑公子一定会更加误解,怕到时他会恨我一辈子啊。。” 说完,止不住的泪更加崩溃如洪。慕亦听她的哭声像是断了肠般难受,蹲下身去抱着她不停安抚起来。 “我看长安待不下去了,晚上收拾好东西,明天带你回老家。” “不,我不想走。”她拒绝道。 “你留在这里还想受欺负吗那个男人背景太复杂不是你惹得起,果断点放手以后就不痛苦了。” 范玉还是不肯答应,没了法子,慕亦指着短剑威胁道:“你要我去处理了他们还是自己离得远点” 她紧闭上眼猛地摇头。 慕亦一怒之下一掌劈折了手边的圆凳,吓得她紧缩起肩来哭得更厉害。 晚上起了大风大雨,屋内的蜡烛摇摇欲灭,她坐在窗边撩拨着琵琶,一汪心思全付诸琴声里。 这么大的风,竟吹得屋瓦翻腾,院内草木都有连根拔起之势。 屋檐上突然窜下一抹黑影,推了门进来浑身湿透的男人。 她吓得失手砸了琵琶,往里屋躲去。来人在烛光掩映中露出了眉目,疾步逼近并一把拉住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她惊声质问。 “是不是你指使那个女人去伤害晏原的” “谁”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白天的事。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催促道:“郑公子现在在哪里” 荀启带她跑到门口,单手搂紧她的腰就借着廊柱飞身踏上了屋顶。在大雨里狂奔向郊外的大河边。 她身体状况本就差,冬夜里的大雨一淋,浑身冷得就快失去了知觉。 ------------ 455第455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1 到了河边,没有半个人影,没有关于郑公子的血腥事发生,她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荀大人,我已经知道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不用你动手我现在这样淋着雨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只求你可否帮我向郑公子澄清,不是奢求他能念我一辈子,只是知己难觅,能留给他好的印象就已知足。” 荀启冷语道:“临死前还能满口废话,怪不得郑晏原被你迷得七荤八素。” 她抽出袖间的剪刀,抵到了心口处。怨怒道:“你拆人姻缘,这一生都别想好过。郑公子若是知道你这恶毒本性,一定会后悔认识你。荀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跟你誓不两立” 怨声凄惨凌厉,因她竭尽体力所言,又听起来无力羸弱。 利器一下扎进心口,鲜血冲破雨幕喷涌而出。 她不甘,恨自己太软弱,只有死了才敢让恨沸腾起来。 荀启想了想,将准备好的白绫扔到了一边,抱起倒在地上的范玉往南山寺赶去。他算好了时间,以现在的速度到那里,这女人差不多要断气了。到时候再推说是她约自己到城外纠缠不成便一气之下自行了断。 庙里的和尚赶忙去请十里外村子里的大夫,被荀启拦下,毕竟他就是。 众人退了出去,荀启小心拔出了剪刀,简单处理起来,小和尚端来热水纱布和止血的草药又跑出去和老和尚一起诵经祈福。 雨水从她苍白的脸上落了个干净,但泪水一直没断过。他探了探脉,心跳差不多已经停了,便放心给她止了血。 油灯明明灭灭,一只蛾子扑腾着往火焰飞去,被烫得痛不欲生也只退后几寸继续扑火。 荀启入神地看着它,看着它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重重坠落。 天亮以后,总算露出了太阳,城外被一团寒气笼罩,晨曦弥漫在空气里朦胧至美。荀启派了人往何府和荀府送了口信,让人分别来接走范玉和自己。 昨夜因为歌楼的事一晚没回园子的慕亦接到信才知范玉不在府里,差点真上手了鱼肠剑要找他算账。 下人们纷纷议论起来这范姑娘看来是跟定荀少爷了。 一夜未归的荀少爷有了消息府上马上动员了起来去接他,谁知惊动了刚来的郑晏原,他也跟着一同去看他兄弟发生了什么事。 入了寺里,和尚指引着带郑公子一行人到了客房门前,荀启听见动静开门出来,见到郑晏原时他疲倦的面容上略生几丝尴尬。 正好此时,慕亦带着人到了。 两边的伙计看到对方的队伍都开始交头接耳,丫鬟们说说笑笑似有一股八卦的气味开始传播。 慕亦一声训斥,瞬时安静了下来。郑晏原看到她脑袋一空,再看荀启慢腾腾地开了门,立刻冲了进去。 范玉静静躺在榻上,呼吸很微弱,叫了两声也没见她醒。 “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郑晏原起身拽住靠近一旁的荀启质问。 “因为得不到你所以寻死觅活,我昨天一晚上没睡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说我对她做了什么”荀启无奈地笑问。 ------------ 456第456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2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他仍不甘心。 “等她醒了你自己问。不过我怕她等你成亲了也还是这样。” 慕亦抱着范玉出来的时候另一方的伙计们又开始私下喧哗起来,各种猜测丛生。 荀启回了家,下人将看到的情况报了一遍,就又免不了受一顿训。 最后向朝中告了假,被罚了三天禁闭才得原谅。 歌楼里早已谣传起范玉和荀少爷的风流韵事,认识或不认识她的姐姐妹妹们传说着不知哪里听来的故事,在枯燥的艺妓人生里以此为乐。 范玉昏迷了几天才醒,一睁眼看到慕亦忧心忡忡的神情喉咙还没发声,眼泪先已涌出。“我好怕。。”她沙哑的声音声声刺激着慕亦,待她喝了药又睡去,那把鱼肠剑已在腰后颤鸣。 趁着今晚月黑风高,慕亦夜行衣裹身蒙面,纵身登上屋顶朝荀府进发,前几天她已前来探查过多次确认了荀启的房间位置。 今夜绝对要取了他的性命。慕亦身手极其敏捷,悄无声息潜入他的房内没有一点动静。 黑灯瞎火的屋内有个人坐在桌边饮茶,正要下手,慕亦却觉气场不对,随即打算逃出去,黑影茶杯一磕桌,开口道:“荀少爷说了,你放荀家一条生路,他饶范玉一命。如果你敢轻举妄动,荀太医和我爹可更不会放过你们何家” 慕亦自觉中了荀启的圈套,也不多废话,急忙往回赶,果真到房中已不见范玉。榻上一张字条很显眼,写着:“榻上之人经由荀大夫领走医治,心足诚,人当还”。 一个月后郑少爷娶了天雪,两个大家族的联姻热闹了整个长安城。慕亦陪同何音前往将军府赶赴喜宴,却碰上范玉独自一人向大门走来。 她看起来除了心情低落,整个人恢复得倒是比失踪前要好很多。 慕亦问她被带去哪里了,怎么回来的,荀启有没有对她不利。她都只是略微答了一遍,就回府里了。 大致就是荀启把她带到哪里的别院还算悉心地替她治了伤,见她痊愈了就放了她回来。 大概是听说又看到郑公子的喜事伤心了吧。何音这么劝慕亦,催着她赶紧走。 宴上不免碰见荀启,慕亦尽量忍住了情绪,努力平静地问他关于范玉的事。 他不屑地一笑,道:“总之这一个月我费尽口舌,她多少都对郑晏原断了念想,不说救回她一条命的成本,这个总能算个人情吧。” “你放心,只要你不与玉儿再有瓜葛,我也不会怎么样。”慕亦转身就去恭贺新人的长辈亲友,心里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荀启想方设法收买了范玉身边的丫头,所以才知后来慕亦的行动。那几晚他都安排好了手下守在何府附近,以防万一。 慕亦动身后不久,迅速潜入的荀启就以同样的方式带走了范玉,送到在街上等待的马车里运至离城门最近的客栈,等到天明城门开了,立刻带到荀家在山里的别院。 ------------ 457第457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3 一路上范玉就算醒了也没有吭一声,荀启开始问了几句,见她并不打算与自己有过多交流也就没有多话。 别院很小一间,因建在山腰整座房子和院子狭长而幽静,从围墙的镂空花窗看去可以望到整片长安城。 把她带上来也花了他不小的力气,怕扯到伤口不能扛,走山路又不能抱,只能扶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的厚披风解下来给她盖上了,上山的时候不管她有没有听解释道:“你现在还不能有事,等那个疯女人冷静下来我再放你走。” 她终于有了回应:“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救活我” 他略感好笑:“你的心脏长在右边,那一剪刀捅下去也没戳到要害,这几天不过就是淋了雨害了伤寒,你以为死这么容易” 范玉苦笑起来,摸了摸伤口渐渐转成苦痛流涕,无力跪倒在路上。 荀启很不耐烦,责怨道:“郑晏原已经答应了婚事,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她听如此,努力收住了眼泪,同是怨毒的口气怒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凭你一个卑贱的歌妓也想飞上枝头,这种梦也太可笑,如果你安分守己不与他来往何苦落到现在这个结局。”他以一种嘲讽者的姿态仰视她。 “任凭哪一个女人知道你这恶毒心肠都不会愿意托付于你。”她站了起来,一把推开荀启自己往山上走。 一想到慕亦,她就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管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都必须坚强活着。 荀启略感扫兴,也就无意与她争辩下去了。 别院事先安排好了一个丫头和一个老嬷在那里,他隔一天就会过来替她诊脉,有时病况不好还要守着这女人。一整月下来把他的精神气都熬没了。 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求生念头后,他开始转换了策略。 她住下的几天后,大雨把他堵在别院里下不去。丫头收了碗筷,烧好了热水替范玉擦洗了身子就去堂屋问她主人要不要留宿下来。 天那么黑冷,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他寻思了一会,觉得明天不用进宫在这里正好可以躲开郑晏原就让她去铺了床。 他和范玉的卧室正好在对面,中间只有一人宽的通道,晚上她准备入睡时突然闻到一股茶香,便寻着到了堂屋,见原来是他没走,坐在门口炉上烫着茶。 他特意多备了一个杯子,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扣了扣小桌。 雨还是磅礴,她想此人虽然奸诈,但现在自己已是瓮中之鳖,如果他再有意图何苦这般费周折,于是顺了意思过去一起坐下了。 她身上还是那件披风,荀启瞟了一眼,喝着茶说道:“上次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料到你反应这么大真想死。对了,你知道这件披风的来历吗” 然后就是一大串他烫茶前编好的,关于他自己的故事,大致是个跟她遭遇差不多的悲剧。 说了很久,范玉手中的杯子被捂得温热,茶早已凉了,她最后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 458第458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4 “信不信由你,喏,她也是有一天染了伤寒住在现在你那间房里死了的。对了,当时也是这件披风。。。” 他还没吓唬完,她迅速扔掉了披风想跑回卧室,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对面。 她不知道那间是荀启今晚要留宿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屋子有人,最后只能换到对面被他编故事的房里。 别院也就三间卧室,凌晨时因为在家里的阿定飞鸽传书催他赶早回去,老爷急着找他,荀启便黑灯瞎火下了山没吵醒谁。 早上丫头到范玉房中,却见被褥整齐没有人睡过一般还以为她已早起,哪知到了自家少爷那边发现范姑娘拥被鼾眠立马退了出来,找来老嬷说了此事。老嬷让她心里明白就好,万不可在他们两人面前露难堪。 过了两天荀启才又出现,带了个心腹,也就是阿定过来。 他们等会还要赶去郑家在南山脚下的别院和老爷夫人汇合所以待不了多久,荀启大步走去卧室,留了三个下人在堂屋里,阿定要陪去,丫头赶忙拉住他小声道:“你去什么呀” “我就跟去看看人家范姑娘怎么样了,少爷这几天配点药方不容易。”他觉得莫名其妙。 “我说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少爷把范姑娘藏在这里当然有别的用意,你进去不是扫了人家的兴吗”丫头脸有点红。 看她模样,阿定又仔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难不成少爷真的只是想金屋藏娇” 荀启诊脉时总会有意无意提起郑晏原的消息,今天是他们送了聘礼,明天又是两人共赴外地游山玩水什么的。还有,现在这对神仙眷侣已是歌楼的常客,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感情深厚,若是她范玉还有什么念想,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被诊脉的手立刻抽了回去,冷笑道:“我早已声名狼藉,还怕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郑公子,他背后是整个将军府,过段时间科举万一及第,又要关乎到朝廷的脸面,你叫他如何舍身护你。再说他若真有这颗心,怎么不来问我关于你的事,还会像现在与青梅竹马乐不思蜀吗”荀启压根没抬头过,写起了药方子。 她又无言以对,盯着被面出了神。 日复一日的洗脑竟也慢慢磨圆了她固执的心,一个月后伤势恢复不错了,他问要不要见见郑晏原,她说好,结果清晨一下山,到了郑家门口,却见满眼的喜庆,已有人进出忙碌。 她没说什么,就问道能放她回去了吗。 自己走回何府后,丫头们以为她出外游玩回来了,有几个年纪小的忍不住问她去了哪里长了什么见识。 范玉不知该怎么答就随便搪塞过去随后关上了门拒不理人。 丫头送饭来时会顺带一杯热茶,她见了仍不免想起那晚荀启给她讲的故事。 嘬了一口,整个人清醒不少,思绪混乱中记得与郑公子一起写三斟曲时琴谱上不小心洒了茶,她又只能抄了一遍。 ------------ 459第459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5 对了那张沾水的谱子去哪里了她赶紧去箱子里搜,果真找到,只不过上面只有一半,后续写在了新纸上被她早些时候撕掉了。 她认真回味着下半段,却如何都记不起来,下意识想去问郑公子但立刻有声音响在耳畔似在警告她不可以。 也许这辈子再也写不出了吧。她仰头,一口吞了整杯苦茶。 科举如约而至,自己家的好儿郎去了考场几天不能回,新婚未多久的天雪整日倍感无趣。 阿定某日慌慌张张地过来找她急得快哭了出来,要她去府上帮少爷求求情。 一时不明出了什么事,赶到荀家大堂,见荀老爷坐在堂上,荀启跪在下面一脸不悦。 老爷看她来了稍微收了点怒气,招呼了起来,天雪问明情况才知原是家中下人起了流言,说少爷在山中别院金屋藏娇,与那歌楼的女子共度不少良宵。 荀启不知如何反驳,那个丫头和老嬷都做了证还供出那女子就是范玉,荀老爷一怒之下拎出戒棍来教训他,被夫人拦了下来,说是毕竟儿子大了到了年纪,有点玩心也是正常,这件事要真传出去了街坊邻居也只会议论女人的不是,何苦痛了自己儿子。 这么一说也对,但他怕荀启沾上什么不好的风气,与那些纨绔公子一个样,仍是装出蕴怒的模样来。 天雪其实也不知真相,站到荀启一旁问了起来:“我早先听说二哥与那女子有往来可是” 他不屑道:“是又如何” “二哥可是真心想与她为伴” 这话问得荀启不知所措,连忙否认。 “我听婶子常说二哥你到了年纪还未婚配,不是嫌这家姑娘粗鲁,就是不够美艳。如今这三斟曲的范姑娘,我倒是有见过,小家碧玉,生得玲珑不说,用惊为天人形容也不为怪,她对二哥暗许芳心之事大家早有耳闻,有如此称心的姑娘以身相许,若我是个挑挑捡捡的男人也躲不开这的诱惑不是”她笑言。 荀母一旁应和,说都是那个女人不知检点,对儿子死不了心。 荀启也只能不吭声,当是默认了。 于是这件事又被传成了歌楼的范姑娘勾引荀少爷被荀家一刀断之的桃色流言。 慕亦听到了,但又能如何,那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俩清楚。吩咐了下人千万不能在范玉面前提起这事,就再次寻思起将她带回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隐姓埋名嫁个普通人家。 科举结果出来后,郑晏原果真摘得状元头筹,这令长安又热闹欢腾了很久。 而那段时间,荀家也在筹备着荀启的婚事,对方定下了,是天雪牵线的一个表妹,如她所讲,温雅大方,得体懂事,家父是清廉的某官,才从外地调来长安任职。 各人似乎都有了平稳的结局,无人起波澜,日子看起来美好如初。范玉算是彻底死了心,当她在街上与游街的状元郎触碰到视线时,她怎么都忘不了他猜忌和陌生的眼神。 ------------ 460第460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6 也罢,她收好最后一件衣物,望向庭院的天空叹口气,终是有缘无分,再也不想强求什么。 出发那天清晨,有几个外地口音的男女等在何府门前,直言要找范姑娘。 管家出来问何事,得了回应赶紧跑去找慕亦一说。 隔了几日,天晴风暖,荀少爷和天雪的表妹出外踏青,再过不久便是婚期,两人在家庭的默许下见了面说说话,权当了解彼此。 大河边风景壮阔,河对岸的码头船只往来繁忙,一片生机勃勃之像。 微风熏人中,传来一阵琵琶私语,琴声贯畅,平静婉丽的调子中听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 是河边乱石上闲坐的女子趁着春日晴好,也一同出来赏这风光。 “公子你说,这弹琴的女子可有心事”她问。 荀启盯着好久,反倒是他似怀了什么心事重重。 他们特意走近路过那女子,却让他瞧见是那不该见的女人,她今天一身白纱,连发髻都簪着白花,喜欢闲言碎语之人便又可嚼舌一番不祥不吉之论。 “听说大人妙手神医,治好了皇上不少顽疾。最近受赏受封不说更是双喜临门”她站起身来看向那姑娘,冲她友善地点点头,算是一个招呼。 荀启把姑娘拦在身后,匆匆寒暄几句便想离开,哪知范玉放下了琵琶,轻敛乱发,挪了碎步站到一个合适的距离不愠不火地说道:“荀大人医术如此高明,不知这世上有没有大人看不了的病” “什么症状”他还真的回问道。 她自顾一笑,不知前事的人如何能察觉到其中苦涩。“时候不早了,若大人和夫人还想再听曲子可到歌楼来找我,范玉随时恭候。” “哪个歌楼你刚才弹的可有名字”那个姑娘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让荀启摁了回去。 “三斟曲。夫人应不是本地人吧,怕是如此有名的地方都未曾听闻。”她仍是那般笑意,看起来无邪又情深。 接送的马车刚好到了,她让丫头收好琵琶,利索地上了车,留下一个心情复杂的男人和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姐。 范玉没想到只隔了一日,那姑娘独自一人真来歌楼找她了。 她们坐在院子里,范玉轻轻拨着琴弦,唱起自己赋词的三斟曲,看着庭中满树繁花。 “范姑娘为何能如此情深”她问。 范玉愣了一下,问:“何出此言”怕是有人跟她说了她的过往。但出乎意料,她只是回说这琴声里藏不住重重心事,听来悲欢无惧,暗里早已心沉似海,有段不可诉说的往事。 范玉笑道:“你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大人的事倒是知的很多。” 敌不过她的央求,范玉给她讲起了自己的事,当然郑公子荀少爷什么的都换成了别的名字。 “那姐姐你可后悔”她问。 “后悔为何要后悔” “那个男人不值得你爱啊。” “你怎知不值得” “因为五公子更爱你,只是他运气不好,来长安找你的半路上就病死了,不然你跟着他肯定会幸福。” ------------ 第461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7 “不值得又能如何?终是自己选的路,每晚睡梦里都是这几年经历过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回演,再痛苦也该麻木了,我没这么好的福气能够嫁给五公子,想来终是自己刻薄了真正深情之人,才会遭此报应,偿了更加薄情之人的孽债。”范玉倦容稍显,那姑娘也就不再打扰回去了。 五公子的后事全都处理好后过了半月,范玉才真正要踏上回乡之路。 她只身一人上船,慕亦先派了人到老家通报了音信船一靠岸就有本家人来接她。 长安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她登上船时头也不想回,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站住都觉得像是幻听。 但真有人一把拉住她,是荀启。 “荀大人你还想做什么?”她淡定地问。 他看起来焦躁又恼火,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谁?” “你不要跟我装傻,我知道她上次去歌楼找过你。”荀启抓她臂腕的手一点都不忌讳用力,范玉只是强忍着疼痛笑应:“我就是把自己那些声名不堪的事翻出来给小姑娘看看,好让她长点心眼不要跟错了人。” 荀启一甩手,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船夫在催她赶紧上去不然就开走落了她。 “你今天别想走!”他拽着范玉回了荀府,直接拎着到了大堂里。荀家长辈族人亲眷都在那里,个个看她像煞星似的。 荀老爷一拍桌子,整个屋子安静下来,接着问罪,吓唬,恐吓都有,想让她认罪而使尽了手段。 范玉心里的怒气哪里那么容易让人发现,众人只看她慢慢站了起来,让人端来一个火盆,一碗松油,取了随身带着的琵琶出来,猛地往地上一砸,松油一浇,踢了火盆覆在残骸上瞬时爆了一团火。 “我范玉不过一个歌妓,再有心机也斗不过你们有权有势之人,若问了局外之人谁挑拨离间之多,哪个人的心里不是你们荀家。还有你,你这恶毒心肠的人,为何不一刀了结我非要蔑我清白!你可有一日安睡过!可有一日能安心面对你口口声声的兄弟!”范玉声嘶力竭,控诉起荀启。 众人不明真相,“这又与晏原有何干系?”荀母问。 正想开口,荀启上前手刀落在她的后颈,范玉晕倒在地上,满面泪痕。 他辩解道:“这女人怕是哭晕了脑袋,开始胡言乱语。” 有人通知了慕亦,但她为了何音的事实在脱不开身,就写了封信让人私下给荀启。 天雪表妹毁了婚约,与她真正心上人私定终生,说是听了某个歌女的故事幡然觉醒,不想让自己遗憾一生。 荀启接到信,心里怒气还未消去,在客房里对着冷冷淡淡的范玉不知怎么办。 有人疾步而来,哐的一下踹了门,身后追着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 “二哥原来在这里,我和晏原到处找你找不到。”天雪笑言。 “找我做什么。”荀启没好气地敷衍道。 郑公子不说话,嘴边明显鼓动着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吞了下去,将视线转向他兄弟。“外面传言可是真的?” ... ------------ 第462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8 到如今连荀启自己都不知道外面在传些什么了,索性嗯了一声就背过身去。 天雪知他是一时任性胡乱应的,上前打圆场道:“二哥大概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吧,快解释清楚。。”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荀启甩手大步出了门,天雪看看范玉看看自己丈夫,还是决定追了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范玉心思收了回来,面对郑公子也只能挤出剩余不多的,最诚心的笑。 “你要我相信你,为什么你们。。”他一时说不出口,目光中有火在烧。 范玉明白大致是他听了谣言误解了自己,但早已没了想跟他解释的心情,就重新坐了回去不看他也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等我?”他问。 “现在我能自己做主,要娶谁都行了,你回头,跟我走。”见她没反应,郑晏原一下子心软,恳求道。 范玉轻叹气,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请他出去。 “你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郑大人的好我一个歌妓能体会到,纵使只有那么短的时间,也是满足了。只是我向来不知感激而遭了天谴,如今被人诟病污蔑,全是自己所犯之错,我不想大人要替我分担,还请忘了我吧。” 几句话怎能道出她的心情,郑晏原短暂沉默后又问了句:“你会后悔吗?” “也许会。” “如果你后悔,记得来找我。”说完,夺门而出,拽着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门外的天雪离开了。 荀启听到了他们对话,进屋一下就把慕亦的信拍在了桌上。 “那女人能开口求人说明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把你送走避难?休想!” 他的话说完,屋子里就一片寂静。范玉看看信,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纸,展开后,竟是那停停赋的原稿。 “正好有机会可以问你,这曲子是不是你写的?”她盯着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当日,我在河边弹的根本就是这曲子,你知只有我会,所以才带了她过来,带她到歌楼来找我的是你,唆使她逃婚的也是你!现在却拿这事栽赃在我头上!荀启,你真是枉为人啊!”范玉气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收走原稿三下两下就撕了个干净,冷笑道:“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谁还相信你能替你作证?如果不是我这么一步一步下来,他能对你死心?” 范玉冷静了一下,继续道:“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我都已经跟郑晏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在你头上可有个油锅,一不小心这烫油就浇到你头上了,包括那个女人。何音最近在宫中吃不大开,如果这里又闹上了拐带良家妇女的戏码,后果我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呢?” 最后荀启要了五公子留给她的那片在八闽的茶园。 “原来你还是个贪财之人。”她摁好手印后,冷冷嘲讽他。 “财是谁都要贪的,如今这世道,说不定哪天我在长安失了根基,还能有点防备。”他检查完契约,仔细收了起来。 ... ------------ 第463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19 “你这人迟早该遭报应。”范玉手拍在桌上,立刻起身走了。 那天是约在酒楼厢房里,她一离开,天雪就从里间出来了,接过地契很无奈地望向他,“对不起二哥,等我哥安全了晏原立刻就去上书陈情,到时候把地收回来我会还给她帮你解释清楚的。” 荀启摆摆手让她不要在意。 有朝廷的人在八闽到处收地想要垄断那片茶叶生产,天雪父亲辞官告老后,她的大哥便被派去了那里管制茶叶经营,奈何那幕后势力有点大,再加上奸臣做乱,自然皇帝就听不到一丁点消息。 一月前有人威胁她,因为大哥太正直,誓死不肯同流合污,天雪出面达成协议,用那边一块最大的私人茶庄换家人平安。 但是一查,那片地已经转给了长安的一个叫范玉的女人。 世事总是那么巧,巧到都不肯捏出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来理清已经纠结的关系。天雪说出这个名字时,荀启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老天是不会轻易让他脱身的。 慕亦没有料到五公子竟然留了个茶庄给范玉,当她听说了荀启用计夺了走后立刻又提议赶紧送她回老家。 范玉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紧张,也不得不上了船,但到了目的地,发现并非老家而是另一陌生地,来接她的人是慕亦的心腹,跟她讲了个清楚,原来何音和几个大官联手想要垄断茶叶生产,稳固自己的势力,全是最后一搏,慕亦怕事情败露以后央及到她身上所以三番五次催她离开长安。 她心一凉,想到荀启要了地契,怕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思前想后了一整年,便搭了船回了长安。 荀府门口已经戒备森严,离开的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清楚,何家大门紧闭,像是没了人住里边。歌楼也已停业,歌妓们被遣散回乡,大概长安城里没人会记得她。 听客栈里的人说何家树倒猢狲散,抓的抓,逃的逃,何音和两个夫人没了踪影,朝廷就派人去抄了何家。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长安待下去了,沿着大河边走的时候想来想去,这几年太不平静,如果当初自己果断,不留恋本就不可能的感情,现在也许就在某地过起了普通女人要过的柴米油盐生活。 船只还在来来往往,她到码头正准备上船,有人又是一下把她拽了回来。 天雪瞪着眼,沉声道:“你还敢回长安来,想不到是你们何家做乱,当初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真是我蠢了!” 她听不明白,问发生了什么事。 天雪身后跟着一队下人把她绑了回去。 先只是押到了郑晏原自己的府邸,她指着跪在地上被绑成粽子的范玉让他拿主意。“是杀是留你决定,你要留下她我搬回娘家不打扰你们,你要杀她我立刻带她去官府。” 郑晏原不知道该怎么办,范玉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纵然自己要被株连也不用如此麻烦。 僵持中荀启听闻消息过来了,他让天雪先回房冷静冷静,自己就在大堂看着这女人。 ... ------------ 第464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0 郑晏原没呆多久,手一挥让荀启处理了这事,自己找天雪去了。 范玉倍感莫名,问他怎么了。 他松了绑,一句没解释,让她跟着回了荀家再说。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离开的一年内峰回路转。长安城里的流言蜚语早已换了主角,歌楼被朝廷收了后无人记得什么锁香什么行行赋,该罚的人已罚,所有的事情跟她断了关系,她从哪里来什么身份,完全任凭捏造。 荀父荀母见到她还是有点不悦,淡淡问道回来是不是想和他们儿子一续前缘。 范玉说不是,自己是罪臣家眷,虽然皇帝已经停止缉拿何家人,但毕竟自己和那庄垄断案扯上了关系,如果有人有心告发,自己还是得被问罪。 事到如今她也没想法要去撇清她跟荀启的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跟她说清楚所有的事情,他当面撕掉了契约,并把地契还给了她。 范玉没接,说在她看来,他永远是个歹毒的人,没必要让他做好事洗白形象。 他也没说什么,只让阿定送她到码头坐船回去了。 但过了一些时候,天雪却把他们截了回荀府来,当着他们的面,这向来多计策的女人又来了让人出其不意的一招。 她拽着范玉到荀启跟前说道:“二哥你也知道我为了晏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就不信他还不死心。” “你要我做什么?”他问。 天雪瞪着她,说不管这女人以后去了哪里晏原都可能把她找出来,但是如果是他二十多年的兄弟娶了她,那就不一样了,就算近在咫尺,也只能自己断了念想。 范玉首先甩开了她,说道:“不可能。” 天雪看向她二哥,他也是拒绝的神情。 “我不管你娶了她之后怎么做,总之我只要你们之间有个名分。”天雪抓紧了他的衣袖。 “夫人你要我当着郑大人的面说点绝情的话还有可能,但你这个要求代价太大。”范玉此言一出,即刻被天雪驳返。“我与晏原青梅竹马,相守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我又何苦做到这个地步。” “知你在后,如果一早就清楚你的存在,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么难堪。夫人你大可用你惯用的手段在郑大人面前抹黑我,我早已没把他放心上。”她说得风轻云淡,在她心里,这似乎已演变成了一场闹剧。流转太快,让人哭笑不得。 “你们的闹剧我看够了,不想再见到你们。”她甩下一句自己都觉得冷酷的话转身要走。 天雪让人抓住了她,往自己娘家带,关在了柴房里让她想清楚再决定。 关了几天,她还是不答应,饭不吃一口,只有几个老嬷强行灌了几口水才勉强没死。 当然这一切郑晏原是看不到,他以为范玉早就回去了也没关心什么。 荀父荀母一直开导自己儿子不要想着那个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荀启不想多做解释,事情起因太难说清楚,不如保持沉默或者随便应付过去。 ... ------------ 第465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1 二老看他每次提起此事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以为他用情实在很深,无论如何都劝解不开,眼看自己年纪大了起来,再不为他办了婚事怕是熬不到抱孙子那天,于是某天,先是找来天雪商量要不要随了儿子心愿让那女人进了门算了。 天雪一听他们所讲,知二老一直都是听外面传言误会了他们两个,便顺水推舟说范玉一直住在她娘家等着,只等着二哥说服他们。 如此一来,那就没了问题,但天雪还嘱咐道,现在外面风头还是有点紧,现在拜堂时请太多人让人知道了新娘子跟何家有关系万一以后再出问题被人利用就倒霉了。 二老一听,也对,毕竟她这背景不干净。 “我们先私底下找他俩拜了堂,等有了孩子再让她住到乡下去,或者那时候风头过了二哥若还有情谊就这么过下去也行,若没了感情,他自然会听你们的话娶该娶的人。” 准备拜堂的事只有媒婆,天雪和荀父荀母知道,天雪想方设法瞒过了荀启并让二老相信儿子知道这事,那边厢,范玉实在熬不住一身病痛又上来,大夫来看过说是旧病复发,如果不知以前症疾很难开方子。但她又闭紧了嘴不肯说。没了法子,把她顺势送到了荀家。 到了黄道吉日,荀家宴请了一些家人说是给早已出嫁的妹妹庆生,但她人还没赶回来,大家先吃上再说。 荀启被有意无意地灌醉是肯定的事,众人散了后,母亲来给酩酊大醉的他换上衣服拉到了后屋里,媒婆已在,新娘子由两个健壮的老嬷架着过来。 “二嫂身体弱走不了路,婶子叔父你们别见怪。”天雪一旁解围。 荀启喝醉了没反应过来,娘说什么照做什么。等拜完了堂,把他们往房里一扔,天雪顿时像吃了定心丸,放心回家了。郑晏原问她去了哪里,说荀湘难得回娘家跑去找她了,但等了一晚没见人就回来了。 其实荀母也有点反悔,想私底下找媒婆说这拜堂不算数,但媒婆收了天雪的好处,帮着说这么反悔要遭天谴,也就不敢提了。 第二天荀启醒来时发现自己穿着喜庆的衣服,身边躺着同是身着嫁衣的范玉脑袋一空,不久才反应过来昨晚以为在做梦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看她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屋梁,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还有谁出的主意?也多亏你没跟你爹娘解释清楚,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咬咬牙齿,还是很平静。 “你为什么答应了他们?”他揉揉两侧太阳穴,身上酒味还没褪去。 她爬将起来,把袖子撩起来露出一截手臂,淤青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那两个老嬷架着我拜堂,”她一振袖子,又说道:“你放我走,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反正还没报到官府里也没人知道。你跟郑晏原大可说我俩拜了堂入了洞房,以后各走各路。” ... ------------ 第466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2 “你这是真不想他了?”他又是那种不屑的笑,夹杂嘲讽。 “我好累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范玉转身去换了衣服,出门即见天雪一大早等在门口朝她笑着。 她无视她往大门走去,却见门口等着郑晏原。 这是她最怕的事,忙转身回去,路被荀启和天雪拦住了。 四人坐了下来,但没人首先说话。天雪知道不能拖太久,赶紧过去握了范玉的手甜甜地喊了声二嫂。 她尴尬一应,立刻抽回手低下了头。 “没想到以前的传言都是真的。原来你们真要成亲。”郑晏原淡淡地说道。 谁曾想传言如此蹊跷和疯狂,会演化出此版本。 “如果没事了我先去给公婆敬茶去了。”她扫了一眼三个人,借口离开了屋子。 荀启大概跟她差不多尴尬,也跟着走了。 关上房门后,她迅速拿上自己的东西写好了和离书拍在桌上让他按手印。 但荀启反倒在她面前很淡定,撕掉了纸说不用了她想走随时可以。 回到慕亦给她安排的住处后,她心里渐渐空了一片。也许该忘掉不该惦记的人,重新开始生活,这里谁都不知道她的过去,重新嫁个人就好,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原以为这样想着生活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奔去,或许,她私心还期许某一天有那点奇迹出现能带她重新遇到某人。 就算在她后来病况越来越严重,喝着药也只能等死睁眼望着窗外的天空时,那年的三斟曲还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弹唱。 谁唱的这么清晰,让她听不见其他声音。歌声太动听,凡间的人怎么唱的出来? 她突然想起十五岁时,某夜奇怪的敲门声,那个说要带她回去的人,对了,就是她的声音,就是敲门的人现在在她耳边唱歌弹琴。她说过三斟曲是她写的,对了,是她没错。 范玉张口,却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歌声越听越耳熟,渐渐有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时候到了,我来带你回去。”仙子伸手摸摸范玉的头。 “求你让我再多待一会。”她发自心声地恳求。 “这里还有什么让你留恋?” “没有了。我早已失去了可恋的人。只是我不甘心。” “你在世上的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没有甘心不甘心一说。” 范玉痛哭起来,仙子轻点她眉间,她便浑然睡去。一觉醒来全身的病竟已痊愈,而刚才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范玉走了有半年,荀家人自荀启答应了另寻一门亲事也早将之前的荒唐事压在了箱底,没人愿意提起。 那天清晨,他醒得格外的早,门口正好有人来敲门,他无精打采地问是谁,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开了门果真是范玉。 她看起来精神十足,笑意盈盈地问自己回来的是不是太迟了。 荀启说自己正打算提亲去,但话没说完,她就进了大门,自个儿往里跑了。 荀家对她回来感无奈不已,但是他们自己一手做的孽,且儿子并不反对,就随了他取消了新的亲事。 ... ------------ 467第467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3 女儿两岁的时候,朝中有人旧事重提,拼命打压异党,何家的事被翻出来,范玉差点被问罪。幸亏因为证据不足一家人平安无事,但在郑晏原力保的情况下,荀氏父子还是不免被革职。荀老爷在家中当场吐血身亡,荀母将一切罪责怪到了范玉头上,家中闹得鸡犬不宁。但面对这些,范玉还是如往常一般温和,没有因他人的怒气有一点波动。 父亲丧事理完后,荀启相当疲惫。他坐在床沿不能躺下去,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不好的事情来。 范玉把女儿暂时托付给了天雪,等到安宁了再把她接回来。 她端了热水进去见他蜷着身子看着地上发呆,想到他几天几夜不能安睡突然有点心疼。 “你还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一揉”她轻轻走过去挨到他身后。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好。”他声音很沙哑,脑袋轰隆间感到她温柔地抱住了自己。 他转过身,笑着摸摸她的头,让她早点睡吧。 当长安已无一家人的立锥之地,荀启决定南下迁去八闽安家,那里还有片茶庄可以打理。 不多的家眷在后面坐着马车,范玉执意要骑了马匹跟着他在最前面开路。 一路上他俩没有几句话,就这么安心行进。 有人骑马追了上来,见他们回过头就在距马车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范玉看看荀启,他拽拽缰绳让她去吧,自己不过去了只要替他道个别就好。 她跳下鞍,牵着马慢慢走了过去。 “郑大人何事这么急地追上来”她笑问。 郑晏原看着她,眼神里仍然存着遮掩不住的深情。 “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他还没说完,范玉打断道:“都多少年的事了,”她笑,“大人你也该醒了。” “如果那时候我坚持要娶你,不管谁反对,你会不会跟我走”他像没听到。 她仍旧微笑着,却摇了摇头。 “那你爱他吗”他问。 “不。”她答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 “恨吗” “恨。”她的笑容不变,像是对谁都已没了那般真诚。“到现在,我谁都不爱,谁都不喜欢,当年有人跟我说世上有种人生来没有感情,最多只有同情和怜悯,我当时不能理解,但我现在就是这种人。”她清澈似湖的眼眸里看不见任何波动。 “你恨我吗”他反复爱恨的问题,让她略生烦躁。 “大人,时候不早了,”她往后看了看,“郑夫人看来不放心你,也一起来了。” 他没回头,不自觉抬起手想理她掩在脸上的乱发,她退了一步,任由他的手僵在那里。 “玉儿,我知道我只配错过你,但是你若有一天回心转意,我还是等在这里,记得来找我。”他无奈地放下手。 “多谢大人厚爱,范玉福薄,怕是承受不起。”她跳上鞍,牵了几下马头,对不远处的天雪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快马加鞭回到了荀启身边。 他懒懒地向身后挥了挥手,便问她身体状况怎么样了,晚上投了宿正好有空可以给她把把脉。 ------------ 第468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4 她笑了两声,说:“比以前健壮不少,还能多活两年。” “是吗?”他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们在八闽开始了新的生活,一开始当然会有困难,几乎整个家的怨气都压在范玉身上,可她却像听不见,感受不到,依旧照顾着应该照顾的人。 雅儿渐渐长大,会喊爹娘会唱童谣,看到奶奶总是为难母亲有时也会问范玉为什么。 范玉不是不痛,而是还未痛到她心里而已。时常夜里几番温存过后,荀启理好她脸颊边几束细柔的乱发,轻轻哼起停停赋的调子,因为总是跑调,惹她笑得本已潮红的脸愈加娇嫩。 几年过后,他们的境遇好了许多,一家人开始渐渐淡忘当初背井离乡的阵痛时,范玉的心却突然没了知觉,她扶着开裂的木门望着外面厚重阴沉的云翳里漏出的几束光线,一阵莫名的风涌进房里,将桌上铺满的琵琶谱卷到了院子里,往高处打旋着消失了。 它们飞得这么高,她抬头都望不到了。 雅儿记得她在院子里玩耍,看到母亲那样望着天空,然后缓缓走出门,与她道了别,随着飞舞的纸张一起飘到了天光里。雅儿在院子里叫唤,几个大人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听她说范玉飘到天空里去了以为她说笑话就到屋里找她娘,结果看到的是上吊身亡的她。 这件事对雅儿的影响很大,当她逐渐长大,回想起当时与她道别的母亲,常常有种说不出的心疼,甚至夜深人静之时无法控制自己泪流满面,她也想像奶奶一样将这种痛归罪到旁人身上,但是母亲教她琵琶时那种温柔的笑容又瞬间融化了她的仇恨。母亲那么善良,她也不希望雅儿成为那样的人吧。 后来荀启又娶了一个岭南的歌妓,很少有人再提他前一个妻子,雅儿的记忆之中关于母亲的面目随着年龄增长也渐渐模糊。 她就像白日里的冷烟火,歌声戛然而止处被抛进风浪里,短暂无比。 树的魂魄回到原位,仙子问它人间如何,它摇摇头,不说话。 “你看,”仙子指着荀启新入门的妻子道:“这个后来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范玉。雅儿本应是她所生,因为你的闯入,乱了顺序,现在你走了,一切又归为原位了。” “他可还记得我?”树说。 “可能记得,也可能不记得。以后慢慢地,他会把关于你的记忆和这个女人重合,直至你在他心中消失为止。” “人间的悲欢实在无常,我还是做一棵树好了。”它说。 仙子笑了,轻轻揉下它的新芽,往凡间抛去,“他会知你在天上的心情。” “对了,慕亦怎么样了?”树往别处瞧了瞧。 “在那里。”她指着人间一处戈壁沙漠。“有几对冤家前世闹得厉害,他们这一世果真还不能罢休,全让她给碰上了。对了,慕亦本就是仙人你可知?” “我只知她不会老。” 仙子抚抚它的叶片,说道:“你可是她下凡前亲手种下的。当时她为了那个女人不惜打破了结界,引了妖魔出来,最后被拔去仙骨打入凡间遭罪。” ... ------------ 469第469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5 “那个女人是谁”树总是经不起好奇。 “喏,她来了。”仙子示意它。 那女人笑眯眯地,看起来很美,找了块石头便一同坐到了树下。 树问她叫什么名字。女人告诉它,江渔笙。 “我听到你们好像在讨论我,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她望向大漠中慕亦的身影,轻叹道。 范玉走了半年,突然间又回来令全家人措手不及。拜完了公婆外加三叔六公七姑八婶就自己找路熟悉去了。 将近中午,荀启随了她回了卧室,一路跟在身后,看着松松垮垮绑在她背后的包袱并没有多少东西,顺手捏了一把,问道:“你就这些东西吗” 她扭头拽紧了带子,反问道:“嗯你要嫁妆吗” “不是。。”他尴尬地松开手之后没了声响。 他的卧室不大不小的一间,因为采光不是很好,总是有点阴暗。范玉把几件衣服叠了好放进箱子里,一点也没有认生的情绪。 他停在桌边等她捧了一包糖饼过来才一起坐下。 “我问你,你真的不要嫁妆吗”她一边往嘴里放点心,一边盯着他。 “你是在那边过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吗”他目光略微锐利起来。 “是这样,所以我才问你,”她自己动手倒了杯水,喝个精光后才接着道,“嫁妆,嫁妆你懂吗媒婆没告诉你吗” “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一笔,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在这里受罪。”他讽刺道。 她元气满满,微笑道:“我只想住在你这儿,至于你要娶几个姑娘进门,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 “你何不去找郑晏原”他冷笑。 “那我去了。”二话没说,范玉把吃剩的碎渣和纸利索地揉在一起起身欲走。荀启手顿时砸在桌面上,吓了她一跳。 “你坐好,我还有几件事要问你。”他知自己反应太大,收了收语气。“你到底怎么想回长安来的” “就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嘛。”她眼睑垂了下来。 “就没想过再找户人家”他皱眉。 她沉默了一会,伸出手腕到他面前,无奈说道:“你替我把把脉,看我这半年病有没有好点。” 他仔细给她诊了脉,回道:“一点异常都没有,谁给你调理的这么好” “没有人,去了那边,这半年我基本就是在家里等死,终于有一天我以为自己快解脱了,但是一觉醒来发现身体一点病痛都没有了,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多活几年,所以回长安来好好感受感受成家后的生活。”她苦笑。 “你倒是会讲。”他叹口气,起身往门口走去,“既然你决定留下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不会为难你。” 她得了允诺,脚步轻快地抢先他出了门,拦在前面看起来愉悦极了,“以后该叫你什么荀大夫神医荀大人” 荀启瞪着她不出声,眼里有丝怨恼。 “好了好了,我不惹你了。”她赶紧疾步往外去,却在转了弯,让他看不到了才缓了步伐,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 470第470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6 对啊,她为什么要回来就连范玉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抬头看看阴沉阴沉的天,风也这么大,该是要落大雨的模样。 仲夏夜里,窗外此起彼伏的尽是虫鸣声。第一个年头过去了,她在这个家里还没引起波澜,只是婆婆有时会念着她的肚子什么时候能鼓起来。 榻前一柱落地灯,荀启半坐在床头执卷研读。她还不想睡,扑着个团扇有意无意掠过他的眼前,这样几次过后,果真引起了注意。 他放下书瞪着她不说话,惹得范玉遮了团扇在嘴边,呵呵笑个不停。 第二次,仍旧是这恶作剧,他轻轻警告了一声,但不起作用,于是第三次时,他抽走了扇子用扇面点了点她的头。 院子里仍很热闹,没了玩物的范玉索性伏在他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静谧得只剩没睡的虫儿颤鸣和规律的翻书声。 她想起与他的缘分,真是诡谲无比。是该说命中注定还是因果报应,她想不好。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她醒来后就已笼上了恍如隔世的重重云雾,爱恨早已散去,唯独剩下这么个人,在极黑暗的夜里陪着自己。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隐约记得夜雨里冰冷的男人生出的杀意,她痛恨,害怕,恐惧无比,逼到尽头时唯有自我了断才能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现时,她却像头小猫盘蜷在他腿上,集中精神仔细听,透过他的体温似乎还能听到血脉流畅的声响。 是什么让他与她一样改变了主意,决定就算不爱也要共枕同眠到老 这个问题很想问他,就算只是得个些许敷衍又或些许残酷的回答都好过心里的疑问。更是只有这样,用他的答案来代替解决自己的疑问,才能摆平她时时不安的困惑和怀疑。 他终于看倦了,伸个懒腰发现她已经睡得呼呼响。小心挽起她的手腕又仔细诊了一回,仍是不敢相信她带来的这份惊喜。 该怎么告诉她才好他不停设想,前几天给她诊脉的时候发现有了身孕的脉象这件事要怎么让她知道,并且还要小心翼翼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窃喜的心情。 他吹了灯,黑暗中听着她的呼吸,开始给孩子起名字。 雅儿的乳名就叫雅儿,是荀启在许多个夜晚深思熟虑,千挑万选之后决定的。但因为是个女孩子,婆婆一直没能满意。当然了,所有的不满意都是针对范玉的,疼爱关怀还是给了雅儿。 这一点对于范玉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很多时候都在考虑自己回来的意义,回来干什么就是为了受尽婆家的气她不爱荀启,更不爱这个家中的任何一个人,为何还要回来尽心竭力地迎合他们。 是复仇吗不,对范玉来说,仇恨什么的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难道只是想为了更靠近郑公子而寄人篱下更不可能,郑公子已经是她不想去想,更不愿提及的往事。 也许就是那天醒来,仿佛如重生般崭新的身体,崭新的心情,她看到的天空比之前更明亮,听闻到人声鸟鸣便忍不住去窥探这个世界。 ------------ 471第471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7 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名字还未记起,可音容笑貌先浮现于脑海的,就是荀启。他住哪里,那条巷,哪户人家具体记不得了,但一到长安却能自己摸着路走到门前,扣门呼出屋主,果然是他。 这是怎么了她范玉应该不会再愿意见到他的呀。 更意外的是,荀启也无言中任她靠近。 他第一次怀抱住这块,沉默了好久好久,不知是在窃喜还是在忏悔。 范玉也服服帖帖地吻上了他的脸,这男人一低头,眼神里尽是落寞。 她笑问:“我把自己都给你了,不好吗” 他闭上眼,吻到她额上,轻叹:“你本不属于我。” “那又如何,你无意也好,有意也罢,都让你夺来了。”她仍只是笑,不轻不重,没有喜悦也没有哀伤。 荀启憋到喉间的那句对不起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深夜里该睡去的都已经睡去了,枕边的美人儿连呼吸都心甜心甜,与她共赴巫山云雨对于荀启来讲,并不是一件纯粹快乐的事,太多过往要被搅沸,过去的种种现如今都已是他的惭愧。 这夜过后,天光微微亮的时候,一宿未睡的荀启看着范玉慢慢醒来,一睁眼,一见他,她的脸上便是说不清欢喜忧愁的笑容。那时,她的声音,她的态度,她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根针,深深地反复地扎着他。 因为这种温柔如真似幻,真的部分,她绝不会给予自己,假的,伪装出来的,怎么能安然接受。 太阳还未升起,窗外房内氤氲起一种不曾察觉的尴尬氛围。 范玉翻个身,喘了声酥酥的懒腰。枕边乌云也被她伸到耳边的手拨散了。 “你怎么醒了天还没亮。”他问。 她哼唧一声,又侧身睡了过去,并未理会他。 时间迈出清晨,院子里基本亮了,天却阴白阴白,白的发亮,还在下雨,毛毛雨,冷嗖嗖。 卧房本就采光不良,窗口进来的光惨淡惨淡,照得荀启眼睛痛,痛得红了眼眶。 他半坐在榻上,看着床尾层叠柔曲的被面,这一床暖被他盖了这么多年,被面上都有了补丁,何时闻到过其他人的香味。 正当他兀自出神时,一旁的人儿悄悄伸过手来,一把揽过他,重新伏回了被里。他惊道:“怎么了” 范玉笑嘻嘻:“我看你光坐着不睡觉。” “睡不着。。”他低下声音去。 她贴身俯到他耳边,轻轻嘬咬起他的耳朵边角,害得他浑身一激灵,瞬时体内又腾起一股门劲儿开始撮掇。 她嬉笑着,喉咙里呼出的热气卷袭到他的脖颈,说不出的暧昧舒适。两人随即又是一番亲热,虽不至昨晚灯暖炉热,一点便着的地步,但依旧攒足了甜蜜,真好似一对眷恋多年终成正果的恋人。 歇息片刻,两人整理收拾好自己,给家中父母敬茶去了。 荀母见到她,不悦的表情明显敷在脸上,说了点客气不算客气的话。 例如:“要不是你,我家儿子早就跟天雪成双入对了。” ------------ 472第472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8 范玉谁的脸色都没看,直接答道:“天雪若是有情,也就轮不到今日的我了。” 荀启悄悄拽住了她的手,让她别这么讲。 荀母听了怎肯罢休,怒道:“好你个小妖孽,勾引我儿子不够,还要诽谤污蔑丞相千金,小心我立刻送你去官府” 她回应道:“为何不找郑氏夫妇来对质好让你看看谁才是在作孽” 这么一说,荀启急了,由先前的不解释演变成了瞒骗。 “你们都听我说一句”他夹在中间道:“总之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陈年旧事好翻出来说的这么平平稳稳过下去难道不好吗” “好什么好我说儿子你怎么会想着让这女人回来的”荀母心如刀绞。 范玉冷笑道:“到现在还不好好想想当初到底是被谁说昏了头脑让你儿子娶了我。” “够了”荀启没遇到过比婆媳还心烦的事,只得唱了黑脸,把这两人劝了回去。 婆媳会面不欢而散,又到了一日之昏,从荀母那里回来,他还在想着怎么跟范玉谈谈,没想到她像个没事人,哼着小曲儿梳着头发,见他回来了赶忙举着木梳,小跑到面前让他看看自己新编的发髻。 小夸了两句,他问起来:“以后跟我娘吵起来的时候能不能让着她点” 范玉点点头,爽快答应了,还主动赔了不是。这简直顺利地难以相信,荀启没了话,直直盯着她。 “怎么了”她放下梳子问道。 他摇摇头,整了整她头上的银钗,苦笑一阵。 女人这么乖顺,他心里头倒是一阵凉,范玉心里什么都没有,宁愿空着也不愿放他到里边。 往后,范玉倒是不再顶嘴了,而且家里大小事务都开始接手帮忙,喜乐哀悲的变化在她身上没有体现,就好似她单单只是外来寄住而已。 没有人再能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有范玉独自一人立于大河边,回想起过往,轻叹一句:“缘,分也。” 荀启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弟单名远,妹单名湘。荀湘远嫁扬州日后自成商贾巨擘,按下不表。 荀远本是读书人,不惯学医,又历年考取功名不中,这几岁便待于家中不出远门。 弟媳兰嘉惠早于范玉几年进门,因家道中落同是受尽婆婆冷眼,故对范玉颇为同情。 朝中打压异党,想用范玉身及的“何音案”再做文章,差点连累荀家。虽最终躲过一劫,但荀老爷吐血身亡家中成不争事实。荀母更是愤慨至讨范玉抵命的境地。 这老人家把荀远,兰嘉惠还有范玉都叫到了堂屋里,除了外出四处求人帮忙的荀启,这已是这个家中仅剩的所有人。 族人走的走散的散,无人愿意与他们有一丝瓜葛。 荀母在兰嘉惠的劝解下忍了怒气下来,把戒棒放到了脚边,对着跪在堂下的范玉正坐骂道:“这三年来我是越看你越不顺眼,果然你这个扫把星害我家老爷白白失了性命今日若让你有魂走出这道门,枉我把持荀家的这几十年” ------------ 473第473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29 说着就又要拎起棍子,兰嘉惠苦着脸,有气无力地拦着,她已几夜未合眼,当持着败落家庭的种种难堪。 范玉身累气喘,跪了一会便脸色苍白,自生了雅儿后,很久就没有这般不舒服过了。荀母一顿棒喝,把嘉惠逼了开,一棍子落到范玉身上,可怜她喊痛的力气全无,更别说反抗,这一下子人便扑喇喇似秋天的落叶般伏到了地上。 兰嘉惠身子一抽,赶紧护到了嫂子身上,挨下了另一记痛打。荀远此时坐不住了,忙得弹跳出来扑过母亲,夺着棍子喊道:“娘娘你老听我讲一句” 荀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儿子,火气上来了,哪管是谁劝。她嘴里呀呀着难听的话,眼里噙着眼泪,手臂挥动起来一点不含糊。 范玉知了一向护着自己的弟媳这次正拼了命保她,不忍心又无奈还不及她平时的恩惠,也不知哪里有了力气,昏头昏脑中反过来扑住了嘉惠,自己背上,腰上又挨了几棍,顿时憋足了气呼号一声,似痛从腹来,捂着小腹微微抽搐起来。 嘉惠看她脸色铁青,紧咬住下唇不放硬是生生用牙磕出了血,一头冷汗看着都像泼了层凉水,便惊呼起来:“大嫂你这是怎了” 荀母火气稍微平了点,见她这样,供着背,喘吁吁地挥手让他们带她回房去。 夫妇俩把她平放到榻上,嘉惠绞来热水浸过的脸巾,替她擦了身。 谁想,等在门外的荀远却听得嘉惠一声尖叫,哭喊着让他赶快去外面寻回大哥。 荀启只道是范玉挨了棍,并不知事态严重,心事重重地回了家,看到兰嘉惠守在床前哭成个泪人,便问道:“她还醒着吗” 嘉惠也知大哥四处求人帮忙不容易,也不敢把自己和大嫂在婆家受的气往他身上撒,只揉着眼,哽咽着掀开了盖住范玉下身的被子,他一看,大片的血染红了被褥,荀启慌了神,给她把脉诊断了一回。 触到她较弱的呼吸顿时眼泪裹挟了这段日子所有的屈辱痛苦矛盾疲惫,煞红了眼。 此时范玉昏迷中醒过来,看到果真是他,竟然笑了起来,讲道:“孩子没了。” 她为什么还能笑出来成亲后从来都不曾见她哭过恼过。 他血红的眼睛里洒出难得一次的清泪,问道:“你难道都不想哭一次吗” 范玉摇摇头,回道:“没什么好伤心的,”凝视着无语的他许久又道:“看见你就开心了。” 正好此时,荀启被闯进来的,怒气冲冲的郑晏原扯到房外质问起来。 范玉听着看着门外的动静,缓缓偏回头,望向房梁痴痴地笑了起来。她的笑看起来好疼,比哭还难受。 天雪忧心忡忡,顾不得那两个男人,进来看她,见面第一句话堵在喉间,慢慢地化成一句:“对不起。” 范玉摇摇头,攥住她的手依旧笑说道:“雅儿暂时拜托你了。” 堂屋里,荀母还坐在椅上闷气,只见荀远一脸尴尬地回来,缩手缩脚,不知该怎么跟她讲。 ------------ 474第474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0 “那小娘婢怎么样了”荀母没好气地问起来,那戒棍还在脚边躺着。 荀远苦着脸,指了指戒棍,又像触了雷电似的缩回来,偏过身讲道:“娘,你这次是作了孽了。” “她死了”荀母站起来又慢慢坐了回去,嘴里哼笑着不经打之类的话,略有不安。 “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口,怕他娘接受不了。“娘,是。。。是。。。” 他还没说完,荀启就被郑晏原拉扯着来了。 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更不知道是荀母亲手犯下的罪孽,只是听荀远说范玉出了事奄奄一息,到了门口又听哭得奄奄一息的兰嘉惠说嫂子在家里遭欺负流产了。还以为是他的玉儿受荀启怎的虐待了。 失了神的荀启一点不想反抗,任由他拽拉牵扯到了堂屋,郑在荀母面前控诉起她儿子对待孕妻如此无情,这下孩子都没了 荀母犹如晴天霹雳,颤颤巍巍站起来让他再说一遍。 荀启抬起眼,看了看他娘,看了看地上的戒棍,看着郑晏原冷笑着返身回房去了。 从早到晚,荀启都陪在范玉榻前,暂且放了放徒劳的奔波,他捂着她的手,出着神,由她怎么唤也唤不回来。 七天之后,她的身体稍微恢复了点,入睡前可以依偎着荀启胸膛坐上一会。 她哈欠着,下巴颔着被子,突然开始研究起来。“你这被子盖了很久了吧。” 荀启翻着书,嗯了一声。 “有没有其他女人睡过” “你是第一个。” 她窃喜不成,笑了起来。 他书本轻点她的头说道:“你又莫名其妙笑着什么” 她往怀里钻了钻,躲到了臂膀下,情不自禁仰起脸蹭到他的胡渣下巴,轻轻哼唱起停停赋:“韶华逝,空逝,岁已悠悠;终日思,相思,堪何解愁。只道烟冷水洲,花冷扬州,为君一梦,千年也罢休。” 她唱得真好听,荀启不经放下书赞道。 她说道:“你来唱一遍。” 于是荀启学着哼起来,跑调特别严重,她笑说:“肯定不是你写的。” 他果然招了,也笑道:“是天雪写的,她很喜欢弹琴,不过也只有我们听听。” “你知道三斟曲吗”她突然问道:“这是我写的,不过撕掉后我就彻底忘了,真想唱给你听。” 荀启拒绝道:“我不要听。” 她笑道:“还在吃醋” 他不讲话,又翻起了书。 间或,范玉又唱起了行行赋,歌曰: 玩乐兮,乐兮,嬉戏何夕。 离骚赋,律赋,行行辜负。 苦心人端生得好一颗彻红莲心,生死离愁间被谁人掰去了几块,只叫闻者食者均尝尽世间最绵愁最忧虑的相思情债。到头来,莲人倒是看了这初生的一遭儿戏文,采莲的究竟咽了自己亲手摘下的莲子,轻易讲出极苦来到底是没有人能会意的。 那采莲南塘的秋时,日暮纷飞的伯劳,都还在咿咿呀呀诉唱旧日里,人走后坠在纸上笔下的西洲曲。 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天下间的人儿自初生时,莫不如此。 ------------ 475第475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1 岭南的蛮荒、炎热不断骚扰着一家人,荀家上下苦不堪言。已成一家之主的荀启忙于茶庄的接手管理,难免少顾及了家中矛盾。 范玉抱着雅儿,哄她入睡了就交了奶娘抱到别房睡了。自己用凉水抹了身,重又换了一身薄纱衣。 蝉鸣还是嘹亮,空房里黑暗潮湿又寂寥。她想等收入稳定了一定要把这旧房子翻新修葺一回。 一想到收入问题,她心里难得多了一块石头。之前因为公公和丈夫都是吃官粮的,虽然不多,但至少够温饱,所以也没考虑过生计都会成问题。 “也不知道他行不行”她呢喃道。 院里一阵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屋里清凉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轻柔的脚步声。 有人踏着缓慢的步子走了进来,那声音仿佛天外而来,又仿佛传音入密般清晰神奇。 范玉见是一个彩衣女人背着手朝她微笑着言语道:“范玉,给你的时辰快到了,准备准备跟我回去吧。” “去哪里你是谁”她退了两步。 “我只问你一句,如今的你对他爱还是不爱” “我不知道,”她停住了后挪的步子,“这问题有意义吗” “你当初来人间,无非就是想流连这里的百味烟火,你怎知朝夕转瞬即逝,苦也乐,难也乐,日子跟个前进车轮似的,但你别看只有二十来年,能感受到尘世,这可是天上人苦苦求不得的。” 范玉沉默了,偏低眼睑去思考这几多年来的遭遇。“他可愧疚” 彩衣女人摇摇头道:“愧疚只是一时,长生的却是真心真意。” “他哪里会真心真意”范玉长叹,步到门口仰望着明月。 此时,院中一声唤,将她注意力引到那边,但见是当家的夜归来,看她站在门口问道:“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她淡然一笑,携过他的手引进屋里来,将备好的另一盆凉水端出来给他擦汗。“刚在念你几时回来,去了三四天都没个人回来报信。” 荀启喝着茶笑道:“又不是三四个把月,况且现在生意还没熟练,等全部上道儿了就能抽出时间陪你们娘俩儿了。” “亏你记得还有个女儿在家里,把我这怨妇抛一边也就算了,雅儿哭着闹着要爹,我又不能凭空给她变一个出来,这不好容易哄她睡了,一个人到门口站会,心事恼事就只能对着月亮讲。”她的语气里稍带点怨诉,但话里的一点笑意同时显得了可爱无比。 他笑嗝起来,拉住她的手捏搓一番叹道:“把你们安顿好了我才能轻松些。” 范玉默语。 荀启洗漱完了干脆脱了上半截的睡衣垂荡在腰边他浑身精壮的肌肉让他一点都不像个文静的大夫。 她倒是没问过他哪里学来的一身功夫,此时在灯下看着他,拼命想避开脑袋里不断沸腾的疑问,于是笑着问了起来:“你以前练过” 荀启楞得望向她,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 476第476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2 说的时候,眼光难免落到她身上,炎热的天气里,女人就笼了一层牙白的薄纱,透净玉白的肌肤从底下透出来隐隐约约。成亲这么多年都没好好端详她一次,说来太感惭愧。 他偏过头去,心里愈加不好受。 范玉本拿着烛台想引了他的步伐,千万别磕碰到了,看他的表现竟比当年新婚燕尔时羞涩。两人上了榻,烛台暂时搁了一边,并未吹灭。 她面对着荀启,凝视着他,眼神里闪闪烁烁千言万语此时都融入了空气里,不说也明了。 “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要问你,但是又不情愿自己就这么讲出来,要不你看着我,你来猜。”她笑说。 荀启没理她,俯身过去把她轻轻困在身下,一番啄吻过后才言语道:“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以后肯定是我的。” 范玉笑了出来,双手拢紧了他的脖颈与他贴得更近些说道:“你这人太霸道,什么都要是你的。” “你的人你的心你都交给我收着,纵使霸道些又怎样”他说这些时非常认真,甚至还有点严肃。 “所以说你不管喜不喜欢都要这么做了” “这和喜不喜欢又是两回事了。” 听到这句,范玉的笑惨淡起来,本来紧箍的手也松了开去。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顺手解开了她的腰带,显得比往常更粗鲁些。 她厌倦地推开了他,起身敛好衣服,徒生一股怒气出来。 “怎么了”他诧异了,心情也如这鬼天气烦躁起来。 “说起来我也不过是你发泄的工具不是”她第一次生气,恼怒的样子让她的眉目更紧凑,在烛光里模模糊糊,泛着微红。 这模样,可比她伪装起来的笑惹人爱多了。 荀启突然笑起来,低低的笑声里有种开怀的笑意,躁动一扫而光。 范玉用手轻轻打在他臂膀上,再不言语只是红了眼。 那一两点星光似的泪花闪烁起来,却能把他的心照亮。 “你想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偏过头没有否认。 “别闹了。” “你不回答便是,我也没有问你什么欢喜喜欢。”说着便转身到一边去,刚想睡下,被荀启抱了回来缠在怀里。 他看起来并不大欢喜,但白天就在脸上的愁容现在是不见踪影了。 “你不问,那我也不说。”他把脸埋在她劲肩窝上,嗅到一丝鸢尾的香气,不禁问道:“你用什么熏的香” “不曾熏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身上有味道。” 他再仔细闻闻,果真香味没有复现。 “你别想绕开我的问题,快点答来。”她伸过手抚着荀启的脸。 “下辈子你还是我的。”他低语道。 “你这泼皮无赖,手段总是这般强硬,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什么”范玉故作余怨未了的情绪。 “你能这么怪我,就一直怪下去吧。”他弯起嘴角,抱得更紧了。 范玉忍不住绽出心里的笑意。人间的喜怒太无常,刚要心灰,却因他立刻燃起了心火,一冷一热,似从山崖上跌落,却在最后关头被扯住直又冲上云霄。 ------------ 477第477章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3 夜已深了,激燃的二人世界也熄了火。 “诶,你说我又没有变老过呀”她问。 “你今天够闹腾的,乖啊,我天亮前就要去理账。”他入睡前呢喃道。 又是一个盛夏里的阴天,难得的凉爽,范玉放了雅儿独自在院里的地上挖泥巴玩,天风一阵阵,把房屋的门都吹得吱嘎响。 院中的雅儿往屋里望去,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她娘在不在那里。 “娘,你快来看,我挖到好大的虫子”雅儿手里攥着一条蚯蚓,小跑到门口,正要进去,却被范玉堵了出来。 “娘”她看到娘脸上苍白无比,头发都散了开去,浮在空气里飘悠悠荡悠悠。“娘你去哪里” 范玉俯视着那么弱小的女儿好一会儿,蹲下身来整整她的发髻、衣衫,把她手中的蚯蚓放回了泥里,又拍掉了她手上的土,蹭蹭她的小脸笑说道:“娘要回去了。” “哪里带我一起去。”雅儿平静地说。 范玉叹口气,抱住了雅儿又不能太使劲,只能再次亲亲她闻闻她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掌心包住她一只小手轻揉着舍不得放开。 “以后要听爹的话,也不要惹奶奶生气了,要是有弟弟妹妹了也不能欺负他们。”范玉叮嘱道。 “那娘你还会回来吗” “你听话我就回来。” 雅儿从怀里扒拉出一朵压得不成形的花,很小很小,蓝蓝白白的一朵,放到了她娘衣襟上,很神奇,花儿像被吸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黏在了上面。 风中邪似的狂妄起来,在院子里打着旋儿,又卷进屋里,掠走了桌上的琴谱,直飘到了云翳里。 “娘一直看着你。。”范玉松开雅儿,也跟那些琴谱一样,晃晃悠悠升到了天上去。 垛垛的阴云就在人和纸消失的瞬间,如烟般消散了,阳光倾泻到人间,一下子化开了某种悲凉。 雅儿跳着喊着娘飞到天上去了,引来了管家的叔叔。他知道这几天女主人身体不太好,管不住女儿,怕是这个小孩子无聊了,想要吸引人来玩,便上前安抚道:“飞了飞到哪里了” “天上,那里。”她的身体使劲舒展开,拼命戳着头顶的一片天。叔叔笑笑,领着她回屋里,好让她安静点,“你娘现在自睡觉呢,咱声响小一点,啊” 话还没凉,他抬头就看到了里屋的房梁上自缢的女主人。“娘”雅儿一声唤,还没看到出了什么事,就被叔叔抱到了门外,一路往院外跑。 “人呢来人啊,出大事了” 荀启奔到家里,最先到了堂屋,只见白布盖在人身上,屋里气氛凄惨难捱,零零散散站着坐着几个人,全都等他来出主意。 荀母在椅子上,侧了身坐,不想去看这惨白的怨歌。她呼吸很用力,可能胸中太闷,一时缓不过来。 欲入棺时,范玉的遗体已敛好最后的妆和她生前最爱穿的牙白纱衣。荀启抱着她,低声地说着最后的悄悄话,这一世的感情随后也就要一并与她长眠地下了。 ------------ 第470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0 “那小娘婢怎么样了?”荀母没好气地问起来,那戒棍还在脚边躺着。 荀远苦着脸,指了指戒棍,又像触了雷电似的缩回来,偏过身讲道:“娘,你这次是作了孽了。” “她死了?!”荀母站起来又慢慢坐了回去,嘴里哼笑着不经打之类的话,略有不安。 “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口,怕他娘接受不了。“娘,是。。。是。。。” 他还没说完,荀启就被郑晏原拉扯着来了。 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更不知道是荀母亲手犯下的罪孽,只是听荀远说范玉出了事奄奄一息,到了门口又听哭得奄奄一息的兰嘉惠说嫂子在家里遭欺负流产了。还以为是他的玉儿受荀启怎的虐待了。 失了神的荀启一点不想反抗,任由他拽拉牵扯到了堂屋,郑在荀母面前控诉起她儿子对待孕妻如此无情,这下孩子都没了! 荀母犹如晴天霹雳,颤颤巍巍站起来让他再说一遍。 荀启抬起眼,看了看他娘,看了看地上的戒棍,看着郑晏原冷笑着返身回房去了。 从早到晚,荀启都陪在范玉榻前,暂且放了放徒劳的奔波,他捂着她的手,出着神,由她怎么唤也唤不回来。 七天之后,她的身体稍微恢复了点,入睡前可以依偎着荀启胸膛坐上一会。 她哈欠着,下巴颔着被子,突然开始研究起来。“你这被子盖了很久了吧。” 荀启翻着书,嗯了一声。 “有没有其他女人睡过?” “你是第一个。” 她窃喜不成,笑了起来。 他书本轻点她的头说道:“你又莫名其妙笑着什么?” 她往怀里钻了钻,躲到了臂膀下,情不自禁仰起脸蹭到他的胡渣下巴,轻轻哼唱起停停赋:“韶华逝,空逝,岁已悠悠;终日思,相思,堪何解愁。只道烟冷水洲,花冷扬州,为君一梦,千年也罢休。” 她唱得真好听,荀启不经放下书赞道。 她说道:“你来唱一遍。” 于是荀启学着哼起来,跑调特别严重,她笑说:“肯定不是你写的。” 他果然招了,也笑道:“是天雪写的,她很喜欢弹琴,不过也只有我们听听。” “你知道三斟曲吗?”她突然问道:“这是我写的,不过撕掉后我就彻底忘了,真想唱给你听。” 荀启拒绝道:“我不要听。” 她笑道:“还在吃醋?” 他不讲话,又翻起了书。 间或,范玉又唱起了行行赋,歌曰: 玩乐兮,乐兮,嬉戏何夕。 离骚赋,律赋,行行辜负。 苦心人端生得好一颗彻红莲心,生死离愁间被谁人掰去了几块,只叫闻者食者均尝尽世间最绵愁最忧虑的相思情债。到头来,莲人倒是看了这初生的一遭儿戏文,采莲的究竟咽了自己亲手摘下的莲子,轻易讲出极苦来到底是没有人能会意的。 那采莲南塘的秋时,日暮纷飞的伯劳,都还在咿咿呀呀诉唱旧日里,人走后坠在纸上笔下的西洲曲。 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天下间的人儿自初生时,莫不如此。 ------------ 第471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1 岭南的蛮荒、炎热不断骚扰着一家人,荀家上下苦不堪言。已成一家之主的荀启忙于茶庄的接手管理,难免少顾及了家中矛盾。 范玉抱着雅儿,哄她入睡了就交了奶娘抱到别房睡了。自己用凉水抹了身,重又换了一身薄纱衣。 蝉鸣还是嘹亮,空房里黑暗潮湿又寂寥。她想等收入稳定了一定要把这旧房子翻新修葺一回。 一想到收入问题,她心里难得多了一块石头。之前因为公公和丈夫都是吃官粮的,虽然不多,但至少够温饱,所以也没考虑过生计都会成问题。 “也不知道他行不行?”她呢喃道。 院里一阵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屋里清凉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轻柔的脚步声。 有人踏着缓慢的步子走了进来,那声音仿佛天外而来,又仿佛传音入密般清晰神奇。 范玉见是一个彩衣女人背着手朝她微笑着言语道:“范玉,给你的时辰快到了,准备准备跟我回去吧。” “去哪里?你是谁?”她退了两步。 “我只问你一句,如今的你对他爱还是不爱?” “我不知道,”她停住了后挪的步子,“这问题有意义吗?” “你当初来人间,无非就是想流连这里的百味烟火,你怎知朝夕转瞬即逝,苦也乐,难也乐,日子跟个前进车轮似的,但你别看只有二十来年,能感受到尘世****,这可是天上人苦苦求不得的。” 范玉沉默了,偏低眼睑去思考这几多年来的遭遇。“他可愧疚?” 彩衣女人摇摇头道:“愧疚只是一时,长生的却是真心真意。” “他哪里会真心真意?”范玉长叹,步到门口仰望着明月。 此时,院中一声唤,将她注意力引到那边,但见是当家的夜归来,看她站在门口问道:“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她淡然一笑,携过他的手引进屋里来,将备好的另一盆凉水端出来给他擦汗。“刚在念你几时回来,去了三四天都没个人回来报信。” 荀启喝着茶笑道:“又不是三四个把月,况且现在生意还没熟练,等全部上道儿了就能抽出时间陪你们娘俩儿了。” “亏你记得还有个女儿在家里,把我这怨妇抛一边也就算了,雅儿哭着闹着要爹,我又不能凭空给她变一个出来,这不好容易哄她睡了,一个人到门口站会,心事恼事就只能对着月亮讲。”她的语气里稍带点怨诉,但话里的一点笑意同时显得了可爱无比。 他笑嗝起来,拉住她的手捏搓一番叹道:“把你们安顿好了我才能轻松些。” 范玉默语。 荀启洗漱完了干脆脱了上半截的睡衣垂荡在腰边他浑身精壮的肌肉让他一点都不像个文静的大夫。 她倒是没问过他哪里学来的一身功夫,此时在灯下看着他,拼命想避开脑袋里不断沸腾的疑问,于是笑着问了起来:“你以前练过?” 荀启楞得望向她,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 第472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2 说的时候,眼光难免落到她身上,炎热的天气里,女人就笼了一层牙白的薄纱,透净玉白的肌肤从底下透出来隐隐约约。成亲这么多年都没好好端详她一次,说来太感惭愧。 他偏过头去,心里愈加不好受。 范玉本拿着烛台想引了他的步伐,千万别磕碰到了,看他的表现竟比当年新婚燕尔时羞涩。两人上了榻,烛台暂时搁了一边,并未吹灭。 她面对着荀启,凝视着他,眼神里闪闪烁烁千言万语此时都融入了空气里,不说也明了。 “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要问你,但是又不情愿自己就这么讲出来,要不你看着我,你来猜。”她笑说。 荀启没理她,俯身过去把她轻轻困在身下,一番啄吻过后才言语道:“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以后肯定是我的。” 范玉笑了出来,双手拢紧了他的脖颈与他贴得更近些说道:“你这人太霸道,什么都要是你的。” “你的人你的心你都交给我收着,纵使霸道些又怎样?”他说这些时非常认真,甚至还有点严肃。 “所以说你不管喜不喜欢都要这么做了?” “这和喜不喜欢又是两回事了。” 听到这句,范玉的笑惨淡起来,本来紧箍的手也松了开去。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顺手解开了她的腰带,显得比往常更粗鲁些。 她厌倦地推开了他,起身敛好衣服,徒生一股怒气出来。 “怎么了?”他诧异了,心情也如这鬼天气烦躁起来。 “说起来我也不过是你发泄的工具不是?”她第一次生气,恼怒的样子让她的眉目更紧凑,在烛光里模模糊糊,泛着微红。 这模样,可比她伪装起来的笑惹人爱多了。 荀启突然笑起来,低低的笑声里有种开怀的笑意,躁动一扫而光。 范玉用手轻轻打在他臂膀上,再不言语只是红了眼。 那一两点星光似的泪花闪烁起来,却能把他的心照亮。 “你想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偏过头没有否认。 “别闹了。” “你不回答便是,我也没有问你什么欢喜喜欢。”说着便转身到一边去,刚想睡下,被荀启抱了回来缠在怀里。 他看起来并不大欢喜,但白天就在脸上的愁容现在是不见踪影了。 “你不问,那我也不说。”他把脸埋在她劲肩窝上,嗅到一丝鸢尾的香气,不禁问道:“你用什么熏的香?” “不曾熏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身上有味道。” 他再仔细闻闻,果真香味没有复现。 “你别想绕开我的问题,快点答来。”她伸过手抚着荀启的脸。 “下辈子你还是我的。”他低语道。 “你这泼皮无赖,手段总是这般强硬,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什么?”范玉故作余怨未了的情绪。 “你能这么怪我,就一直怪下去吧。”他弯起嘴角,抱得更紧了。 范玉忍不住绽出心里的笑意。人间的喜怒太无常,刚要心灰,却因他立刻燃起了心火,一冷一热,似从山崖上跌落,却在最后关头被扯住直又冲上云霄。 ------------ 第473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3 夜已深了,激燃的二人世界也熄了火。 “诶,你说我又没有变老过呀?”她问。 “你今天够闹腾的,乖啊,我天亮前就要去理账。”他入睡前呢喃道。 又是一个盛夏里的阴天,难得的凉爽,范玉放了雅儿独自在院里的地上挖泥巴玩,天风一阵阵,把房屋的门都吹得吱嘎响。 院中的雅儿往屋里望去,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她娘在不在那里。 “娘,你快来看,我挖到好大的虫子!”雅儿手里攥着一条蚯蚓,小跑到门口,正要进去,却被范玉堵了出来。 “娘?”她看到娘脸上苍白无比,头发都散了开去,浮在空气里飘悠悠荡悠悠。“娘你去哪里?” 范玉俯视着那么弱小的女儿好一会儿,蹲下身来整整她的发髻、衣衫,把她手中的蚯蚓放回了泥里,又拍掉了她手上的土,蹭蹭她的小脸笑说道:“娘要回去了。” “哪里?带我一起去。”雅儿平静地说。 范玉叹口气,抱住了雅儿又不能太使劲,只能再次亲亲她闻闻她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掌心包住她一只小手轻揉着舍不得放开。 “以后要听爹的话,也不要惹奶奶生气了,要是有弟弟妹妹了也不能欺负他们。”范玉叮嘱道。 “那娘你还会回来吗?” “你听话我就回来。” 雅儿从怀里扒拉出一朵压得不成形的花,很小很小,蓝蓝白白的一朵,放到了她娘衣襟上,很神奇,花儿像被吸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黏在了上面。 风中邪似的狂妄起来,在院子里打着旋儿,又卷进屋里,掠走了桌上的琴谱,直飘到了云翳里。 “娘一直看着你。。”范玉松开雅儿,也跟那些琴谱一样,晃晃悠悠升到了天上去。 垛垛的阴云就在人和纸消失的瞬间,如烟般消散了,阳光倾泻到人间,一下子化开了某种悲凉。 雅儿跳着喊着娘飞到天上去了,引来了管家的叔叔。他知道这几天女主人身体不太好,管不住女儿,怕是这个小孩子无聊了,想要吸引人来玩,便上前安抚道:“飞了?飞到哪里了?” “天上,那里。”她的身体使劲舒展开,拼命戳着头顶的一片天。叔叔笑笑,领着她回屋里,好让她安静点,“你娘现在自睡觉呢,咱声响小一点,啊?” 话还没凉,他抬头就看到了里屋的房梁上自缢的女主人。“娘?”雅儿一声唤,还没看到出了什么事,就被叔叔抱到了门外,一路往院外跑。 “人呢?来人啊,出大事了!!” 荀启奔到家里,最先到了堂屋,只见白布盖在人身上,屋里气氛凄惨难捱,零零散散站着坐着几个人,全都等他来出主意。 荀母在椅子上,侧了身坐,不想去看这惨白的怨歌。她呼吸很用力,可能胸中太闷,一时缓不过来。 欲入棺时,范玉的遗体已敛好最后的妆和她生前最爱穿的牙白纱衣。荀启抱着她,低声地说着最后的悄悄话,这一世的感情随后也就要一并与她长眠地下了。 ------------ 第474章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34 出殡那天,荀启抚着棺椁唱着停停赋,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唱了吧,以后还能对谁诉起与她的往事? 不想提,不要提,随她一起入土,长成一株开花的树就好。她在天上,应该也能听到他的心声。 有人问起,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他望向天上说道:“可能是时辰到了,她来人间一趟不容易,还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听的人不知所以,也不好再问下去。 范玉入土那年,荀启在院子里种了好多的花和树的种子,那些树后来长出来,长到十多年的高度,人一伸手就能抓到它的叶子。嫩绿的,柔软的叶子,气息清新就如当年白鸢缀发时的她。 如今,雅儿也长大了,他们一家人还是住在岭南。荀启娶了当地命苦的歌女,生了一个儿子。自从范玉过世后,远在长安的郑家每年都要到这边来过冬,岭南荀家则会到长安避暑,一来一去,路途遥远,但就像生来就要完成的事一般,没人过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荀雅儿心倾郑家大公子呈凡,但从未说出口,只是在长安的别院里,坐在塘边独自弹着琵琶,梭织心事。 郑呈凡与她骂过驾,还差点动手打起来,那时年轻,怎知这般赌气惹得两人从此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 命途也是崎岖,雅儿终嫁了穷书生若铭,虽清贫倒也平静安稳。只是乱世纷繁,狼烟四起,再见曾经那花一般的公子少年时,眼前人已是饱受苦难,未老先衰的流落难民。他带着同样苦难的发妻,讨了点干粮和水就背着孩子慢慢走了,好像没有认出衣着朴素,体态早已丰腴的当年小姐。 如果时光倒流回去而没有抹掉人的记忆,重来一遍的人们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安静自在。 雅儿未嫁,荀启不惑还未到,岭南的盛夏从不迟到,又要来临。 院中的小树多了一圈年轮,发出嫩绿嫩黄的新芽。有人抬手折下一小枝放到眼前,入神看着,眼神里闪着微微的光,可是面目却不曾流露一丝情绪,还是石头都磨不坏,雷都打不动的,无趣、刻板的严肃。 雅儿好好地坐在大石块上,擦着从岭南带到长安的琵琶,十二岁的小男孩脸上憋着笑,背着手悄悄绕到她身后,突然手一伸就抽走了她头上的银簪子。 雅儿一摸头,一回身,见是弟弟恶作剧,呵斥道:“快点还回来!要是给弄坏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弟弟做着鬼脸笑道:“郑公子给你的宝贝你就这么心疼?” 她听到“郑公子”三字,脸上一阵烫红,简直像泼了滚水似的难受,便顾不得琵琶,起身边追边骂道:“谁要那个衰人给的东西,我只是稀罕这簪子很贵,把你卖了都不够抵半根的!你倒是还给我!” 姐弟俩绕着大石块追追逃逃,院门里走来一个女人,簪着开得正盛的鲜花,缀着小小圆圆的珍珠串在鬓边,着新衣新鞋,挽着荀母到了院中。 雅儿看娘来了,停了下来,指着弟弟控诉起他的调皮:“奶奶,阿娘,你们看他!” 两人笑了起来,妇人向荀启远远地唤了一声:“老爷,快些走吧,马车已在门口了。” 他没应,她便让雅儿过来掺着奶奶,自己走过去看他。见他两指捏挫着新芽,低着头只管着沉默,妇人态度温和地叹气:“又在看这叶子了,究竟里面长了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痴迷?” 荀启终于回过神,张口却始终无法说出想说的话,终于也笑着摇摇头,回道:“没。” 两人无言,相伴着出发。弟弟抱起了琵琶一路还在跟姐姐吵闹,雅儿搀着奶奶嘴上忙个不停,心里头却全是要面对暗恋的激动不安。 年月就这么流淌成河,冲走三世,不忍说出口的道别,最后也只能化成思念。 春风吹又绿,故人不回眸。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