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法网恢恢 作者:琳达·拉瑟 内容简介 助理检察官珍娜.詹姆斯曾立誓要维护法制,主持正义,防止犯罪,保卫社区。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但无论案情多么复杂,罪犯和受害人总是有着清晰的界限。可是当珍娜变成了受害者后,她一直捍卫的体系突然间分崩离析,是非善恶变得模糊不清,她的生活也天翻地覆地乱了套。她意识到有一股势力强大到能凭借一通电话就让人凭空消失。受害者越来越多,除非珍娜找出前联邦法官和辩护律师只手遮天的确凿证据,否则死亡人数还将上升。 序 卡梅拉站在盥洗镜前看了看自己。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很快就藏不住了,她想要乔丹在这之前出狱。她撩了撩长长的金发,擦上了乔丹最喜欢的粉色唇彩。之所以选择在乡间俱乐部见奥莉维亚,不仅因为那里在工作日比较安静,而且她也是在这里与乔丹见面的。她瞥了一眼自己光秃秃的手指,上面没有戒指。他们本来是准备在一座俯瞰湖泊的小山上结婚的,结果他们却在监狱的教堂里结成了夫妇,见证人还是两个狱警。 她抬起目光,正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开手摸了摸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她是乔丹·埃尔金斯太太,她怀着乔丹的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不需要乡间俱乐部,也不需要豪华轿车,虽然她在库帕斯克里斯蒂市长大,从未想过要离开,但为了乔丹,她也可以舍弃这些。 她拿起提包,长吸一口气,朝餐厅走去。奥莉维亚和她一样,深爱着乔丹,肯定舍不得把他和自己的孩子分开。 卡梅拉在餐厅扫视了一圈,快步走到后面的桌子前:“奥莉维亚,谢谢你能来见我。” 上了些年纪的奥莉维亚站起来抱住了她:“你看上去真漂亮,卡梅拉。你见过乔丹了吗?” 卡梅拉摇了摇头:“我想周五再去看他。” 她等奥莉维亚坐下后才落座,对她笑了笑。她的脸早已风华不再,上了一层厚厚的妆粉,才勉强遮掩住脸上的青紫伤痕——一般人估计看不出来。法官要么是不小心打了她的脸,要么就是觉得没人能动他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卡梅拉继续端详着奥莉维亚,留意到她在如此酷热的天气还穿着范思哲的丝质长袖衫,脖子上还围了条精致的围巾。奥莉维亚·埃尔金斯本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她眼中已没了神采,生命的火花也在慢慢熄灭。 “卡梅拉,怎么了?” 她答应过乔丹,会尽力保护好他妈妈,但现在情况变了。卡梅拉把餐巾放到桌上,紧紧握住对方那双无助而颤抖的手,跟她自己的手抖到了一块儿。奥莉维亚正期待着自己的答复,但自己要说的话大概会令她很意外。 “我怀孕了,奥莉维亚,是乔丹的孩子。” 奥莉维亚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她睁大淡褐色的双眼,迷茫地眨了眨,看着卡梅拉的眼睛,抽出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乔丹还在牢里。” 卡梅拉笑了,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引得几个客人纷纷侧目。她放低声音:“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奥莉维亚。你付钱给狱警保护他;我付钱给狱警让我跟我丈夫有点私人时间。” “你丈夫?” “我们去年结婚了。我们本想告诉你,但乔丹觉得我们应该等等。他担心这样会让他爸爸对我下手。” 奥莉维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地说:“他知道吗?” “不,我想先跟你说,再告诉他。要是他知道我怀孕了,而他又不能在孩子身边陪伴他长大,他会伤心的。” 奥莉维亚慢慢点点头,她的双手握着一只水晶杯,轻柔地抚去杯子上的水雾,像是在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 卡梅拉等了一会儿,直到那双淡褐色的眼睛透出清醒而坚决的目光。 “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犹疑了一会儿,沉重地叹了口气。乔丹不让她爸爸帮他,奥莉维亚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我们得救他出来,我希望孩子能有个父亲。” “威廉绝对不会允许的。” 卡梅拉感觉到怒火上窜,脸憋得通红。“只要你告诉威廉真相,他就别无选择了。我爸爸会帮助你的,我知道他肯定会的。” 卡梅拉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泪水在那双淡褐色的眼睛里打转,几乎要漫溢而出。 “一开始我也想说出真相。” “我知道你试过了,奥莉维亚,但咱们得再试一次。乔丹偷那把枪就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他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除了他父亲。 “奥莉维亚,请跟迈克尔谈谈。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他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没人的时候都对你做了什么。” 一滴眼泪划过她皱纹遍布的脸颊。“迈克尔知道。”奥莉维亚慢慢站起身,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后叠好,轻轻放回桌上。她笑了笑,嘴唇有点发抖,但她的手已经不抖了。“我们今晚就要动身去肯塔基州,参加秋季基尼兰德赛马会。威廉在那儿总是心情很好,到了那儿我再跟他说。” “奥莉维亚,你不能去,他会……”卡梅拉的声音颤抖起来,看着奥莉维亚昂头挺胸,一步步远去,她不禁感到恐惧,“杀了你。”卡梅拉终于说完这句话,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此时,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包围着她。   第一章 詹娜扫了一眼法庭,迫不及待地想了结这个案子。结案陈词是工作中她最喜欢的部分,也是最擅长的部分。证据已经向陪审团全解释完了。接下来,辩护律师就会开始编故事,从另一个角度解释证据,歪曲证词,力图引发质疑。对方只需要争取到一个陪审员就够了,而她的工作就是阻止这种情况发生——不容任何漏洞,让陪审团别无选择,只能做出如下判断:特拉维罗有罪,毋庸置疑。她已经练习过自己的结案陈词,万事俱备了。 她的目光落到亚伦·特拉维罗身上。他冲她笑了笑,让她的心底产生了一阵深深的不安。她不为所动,毕竟证据都对她有利,清醒的陪审团是不会判他无罪的。 格兰特·本森溜进她身边的椅子,递给她一个文件夹:“给你,量刑前调查报告1。” 詹娜检视着手里的报告,眉头越皱越紧。特拉维罗之前的罪行花样繁多,但就是没有谋杀,而且很多罪行都是非暴力的。“可恶,肯定还有别的,大家都没发现的东西。” 格兰特笑了,甚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佩兴斯2,你的本性露出来咯。” 詹娜笑了,合上文件夹。她爸爸想给她起名“不耐心”,但她妈妈改了主意。她出生的时候早产两个月,只有两磅重,詹娜·佩兴斯·詹姆士怀着满腔热情来到的这个世界上,开始了她不断奋战的人生——直到今天。 法庭内安静了下来,詹娜回过头,看着康拉德·默塞德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她听到格兰特短促地抽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右眼后方开始剧痛。 “他到底来这儿干什么?”她小声问,“特拉维罗不可能请得起他。” 詹娜揉了揉自己的右太阳穴,一边舒缓疼痛,一边继续看着康拉德晃过走廊。每次看到他,她总是想到一个小丑。他身穿深蓝色的阿玛尼西装,鲜红色的领结跟那一头红发交相辉映。当然,还有他招牌式的白鞋子。特拉维罗都买不起他用的鞋油。 格兰特耸了耸肩,站了起来:“不用担心,我觉得你这次三个手指捉田螺——十拿九稳了,就算默塞德在他那边也没用。” 詹娜挑起一边的眉毛。格兰特是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新书记员,这是他第一次上法庭。他还不明白,法庭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特别是当默塞德掺乎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对自己的信心并没有让她觉得安心。 詹娜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换上了七厘米的高跟鞋,把自己的身高变成一米六五,气势顿时倍涨。不过要跟默塞德打对台,这个身高还是不够。迈克尔怎么没告诉她默塞德会来?她朝旁听席后面瞄了一眼,对方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深表同情的微笑。 默塞德在公诉人桌前站定,往她面前扔了个意向书。“特拉维罗先生的辩护人换了,我来做结案陈词,你不会反对吧?我可不想看着这次审判因为一些细则问题被判无效噢。” 詹娜瞄了一眼意向书,默塞德当然清楚她想反对。换作其他案子,她已经反对了,康拉德·默塞德在法庭上可谓战无不胜。不过,今天他可不会这么走运。詹娜脸上挂着最迷人的微笑,对上那双冷酷的黑色眼睛:“我不反对,律师。” 看着他浓密的眉毛拧成一团,她有些愉悦,这时法警走了进来。 “起立,雷蒙德·卡特法官到了。” 詹娜站起身来,脸上还挂着笑容。默塞德最出名的就是在法庭上撒泼打诨,但他只要有胆这么做,卡特就会给他好看。 “律师们,请到法官席前来。” 詹娜面带笑容站在法官面前,对上法官同情的目光。可恶,他已经打败她了。 “詹姆士小姐,我收到了默塞德先生发来的意向书副本,你不反对吗?” “不反对,法官大人。” 卡特隔着眼镜审视了他们一番:“好吧,律师们,你们可以开始结案陈词了。默塞德先生,把你平时的鬼把戏都收起来。” “绝对不出格,法官大人。如果詹姆士小姐不反对的话,就从辩方开始,以减少律师反驳的需要。” 詹娜担心地看了看他,他很明显还有后招。“我不反对,法官大人。” 詹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默塞德开始长篇大论。听着他解释那些证据,制造漏洞,尽可能在陪审员心里种下疑惑,她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心底的不安感几乎变成了生理的痛感。所幸的是,漏洞都不大,不过默塞德不玩鬼把戏了,语气也低沉单调,这让她又产生了新的担心。难道他要以律师不称职来做上诉辩护? “詹姆士小姐?” 詹娜站了起来,绕到桌子前面。 “法官大人,辩方律师,各位陪审员,你们已经听过了证词,证据确凿。特拉维罗先生不仅残忍地杀害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外来移民,还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仅仅为了一瓶便宜红酒。”她知道她的蓝眼睛在她作出谴责的时候闪闪发亮。她没有情绪激动,也没有冲着证物挥舞双手,相反,她紧紧握住它们,像是握住武器一样。她慢慢走到每个陪审员面前,跟每个人对视,放低声音,使之听起来轻柔悦耳。“或许特拉维罗先生觉得没人会在意。女士们,先生们,我在意。他也有子女,也有父母,也有挚友亲朋。” ~ ~ ~ 迈克尔·埃尔金斯把目光从陪审团身上暂时移开,转到正在疾言厉色地进行结案陈词的年轻女人身上。跟他平时约会的女人相比,她在姿色上略逊一筹,但够可爱,而且最终他也能把她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他审视着那张心形圆脸周围的红棕色头发,笑了起来。就从它开始改造。他的目光沿着她苗条的身段往下游走,胸部有点太小,不过丰个胸就行了。他叹了口气,她的腿差点就让他没了兴趣。他喜欢纤长匀称的腿型,可惜他没法改变她的身高。 看到她拿出一张血淋淋的照片,陪审员们纷纷扭过头去避开目光,他摇了摇头。她是德克萨斯州最好的公诉人之一,再过一两年,她就是新一任的地区检察官。这对他的事业大有裨益,而这则是男女关系最关键的问题。 他耸了耸肩,跟自己的合伙人斯科特·哈曼对视了一眼。詹娜出任此案的公诉人的时候,他就接替了自己担任辩护人了。他跟詹娜的关系虽然并未广为人知,但他可不会为了特拉维罗这么个小人物搭上自己的大好前程。第一次跟特拉维罗谈话,他就知道这家伙有罪。他都不用等陪审团的判决出来,她一放低声音,轻轻说出那些字眼,特拉维罗就已经输了。“他也有子女……也有父母……也有挚友亲朋。” 他把注意力又转回到詹娜身上。他没告诉她默塞德的事,肯定把她气坏了。当然,他可以装傻充愣。斯科特昨晚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默塞德会做结案陈词。他没问原因,说实在的,他也不在乎。如果詹娜赢了,他就带她出去庆祝;如果她输了,他可以安慰她。 他站起身,正好她走回公诉人的桌前,跟他对上了眼。她要在那儿等着卡特法官给陪审团指示,然后继续等陪审团花更长的时间作出判决,如果他们判断特拉维罗有罪,还要等待量刑。他看到她轻轻抛了个媚眼,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迈克尔抬起手,理了理自己那头浓密的金发,顺带着向她施了一礼,接着走向法庭门口。他的手机已经震了五分钟了,他得接个电话。 他过了保安,准备去外面透透气,抽根烟,然后再回电话。高贵的威廉·杰斐逊·埃尔金斯法官召唤他了——六次。迈克尔不接他的电话,他可不会高兴,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正在出庭。他点好烟,深深吸了一口,满脸不悦。他的爸爸已经六个多月没联络他了,现在却在半个小时里给他打了六个电话。他按下重拨键,把没抽完的烟扔到了街上。 “喂。” “玛丽亚,我是迈克尔,我爸爸打了电话给我。” 电话那头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迈克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请稍等。”对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怜悯和痛楚。 “你死到哪儿去了?我都找了你半天了!”埃尔金斯法官的咆哮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我出庭了,爸。”迈克尔没有纠正他并不是半天,只是半个小时。没人纠正过埃尔金斯法官——敢纠正他的人都被剥夺律师资格了。 “出事了。”老头的声音里仍残留着愤怒,“你妈死了。”  
1 量刑前调查报告,在主管当局做出判决前,对被控人的生活背景环境或犯罪的条件进行适当的调查所得出的报告,主管当局根据此报告,对案件做出适当的量刑。 2 也有“耐心”的意思。 第二章 时光飞逝。陪审员们从迈克尔身边鱼贯而过,看到他靠在法庭的墙上,好像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一样。 他慌乱地吸了口气,感到胸口一阵苦闷的痛楚。“你妈死了。”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跟坐在法庭上宣判一样,不带丝毫感情。冷酷无情的老混蛋。只有隐约的愤怒才显示出他还有感情,比起妻子的死,错过基尼兰德马赛大概令他更为光火,这让迈克尔伤心透顶。 “迈克尔?”詹娜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他手里还紧抓着手机,指节都发白了。“怎么啦?”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眸。几小时前这双眼睛还兴奋得发光,现在,它们已经暗淡了下来,充满着关切。他从眼角看到记者们已经聚了过来,他得离开这里。俗话说“真相让人得以解脱”,那是个彻底的谎言。如果说出真相,他的事业,还有跟詹娜的关系就都完了。 他推开人群,要离开大楼,同时甩开了她的手,无视那双蓝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楚:“我得走了。” “迈克尔,等等,去那里?”詹娜向记者们举起手,想多挡住他们一会儿。 他转过身,惆怅地笑了笑,对聚集过来的记者们摇摇头:“享受你的胜利吧,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詹姆士小姐!你对没能让对方判死刑会不会觉得失望呢?” “对方会上诉吗?” 问题从四面八方扑来。詹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知道这笑容连她自己都欺骗不了。陪审团刚走出法庭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全体一致判定有罪。本来判刑要等到几个星期以后,而她也会有时间来准备如何应对他们提出的问题,但卡特法官就要退休了,想要在那之前结束这个案子,所以在陪审图判定有罪之后,他立刻就做出了判决。 “对,没能获得死刑判决我确实有些失望,不,我不觉得对方会上诉。亚伦·特拉维罗能获判终身监禁不予假释已经够幸运的了。”她的视线跟着迈克尔走过大街,他很快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她得赶紧把这些人打发掉,好去追他。 “你在公诉这个案子的时候有没有手软呢,詹姆士小姐?” 詹娜扫了一眼面前的人群,找到问话的人。他比其他记者更年长,也更不修边幅。细小的黑眼睛里闪着敌意。他冷笑了一声,抽了抽嘴角,压低声音:“还是说你很享受这个过程?” “抱歉,我不懂你在问什么。” 他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黑色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他靠近时,脸上充满了嘲弄:“公诉一个杀害无家可归的海外移民的凶手,肯定很矛盾吧。” 詹娜感到脸上没有了血色,手也开始微微发抖:“抱歉,我没时间回答其他问题了。”她从人群里挤了出去,眼睛盯着红绿灯,希望它能快点从绿变红。 他跟了上来,得意洋洋地问:“但是,詹姆士小姐,你的父母在二十年前也是被一个移民来的工人杀害的,对吧?这是不是你没有争取死刑的原因?” 其他的记者——甚至是平时熟悉她、喜欢她的那几个——都围到了他身边,喧闹声盖过了马路上嘈杂的车流。 “这是真的吗,詹姆士小姐?” “你对亚伦·特拉维罗手下留情了吗?” 詹娜昂首挺胸地站住了,紧紧抓住手里的手提箱。红绿灯变成了红色,人行横道的指示灯显示可以过街了。她想冲他们大嚷,但她只是站在那儿,直到指示灯开始闪烁,快要没时间了。她对着街角的巡警点头示意,默默求他帮忙,然后迅速跑过大街,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第三章 迈克尔回到公寓时,怒火已经膨胀开来。婊子养的!他只想到他自己。他明明知道迈克尔要在三个月之后宣布参加选举,现在又得去给他爸爸擦屁股,还不知道要花多久呢。 他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下去。不知道妈妈这次又做了什么事,招惹了那个老头。他用手握紧杯子,她肯定又是多管闲事了,之前每次都是这样。他警告过她很多遍了,要她闭上嘴,管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他又倒了一杯,迅速喝完。他得把原有的工作日程都推掉,飞到肯塔基州,想办法把他妈妈的尸体弄回来。 “可恶!”他把玻璃杯扔到墙上,正好这时公寓的门开了。 “迈克尔!”碎玻璃片飞到詹娜身上,她赶紧捂住脸。 “老天,詹娜,真抱歉,你没事吧?”他把她的手从她脸上移开,检查着她的头发、手臂和脖子,“受伤了吗?” “应该没有。”詹娜把他推开,留意到他嘴角和眼角透露出的紧张。 “迈克尔,怎么了?” 他放下手,摇了摇头:“是我妈,她死了。” 詹娜伸出手去,把他拉入怀中:“怎么回事?” 他把她推开,又拿起一个杯子和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我爸只说是个事故,我还不清楚,他要我立刻飞到肯塔基州去。” “我能做什么?”她问,“我怎么才能帮你?” 迈克尔背对着她,酒劲开始上头了,缓和着他紧张的情绪和内心的怒火。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公众会对他深表同情——他也会获得遗产,这样就不用担心竞选费用了。他得快点理清思路,詹娜很快就会开始问问题了,而他还没准备好答案。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母亲的死应该是个悲剧,不过这么一想,这或许还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他转过身,把她拉到怀里,享受着在她怀里的安逸,闻着她身上浓浓的的香水味,感受着她温柔的抚摸。他只需要让她靠近自己多呆一会儿:“我爸今晚在肯塔基州准备了一个小仪式,我们明天就把尸体带回来。” “但是……”詹娜推开他,“但是迈克尔,他不能这么干。我是说,这不可能。就算是个事故,也要先经过验尸。你们不能就这样带着尸体飞回来,就算是埃尔金斯法官也没有那种权力,还有,你弟弟怎么办?” 迈克尔倒在了沙发上。谎言一旦开始,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不幸的是,他撒错了谎。不过,进攻仍是最好的防守。他只要转移话题,别让她起疑心就行了,他选择了乔丹:“乔丹怎么了?他那是自作自受。而且我也没时间打电话给他,我爸把仪式安排在今晚六点,我们明天回来,晚上九点下葬。我得把办公室的工作日程全都推掉,如果能赶上飞机的话,我刚好能赶得上参加仪式。得等我回来再打电话给乔丹了。” 詹娜走到衣柜前,拿出他的旅行箱,开始为他打包衣物。迈克尔的话在她的内心回荡,但她还不想仔细追究。她无法相信一个父亲会如此麻木不仁,居然不让自己的儿子去跟他母亲告别。她只见过埃尔金斯法官一次,那次见面他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在迈克尔身上,她也发现了相似的地方,最近这种麻木不仁的倾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这就是她想要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原因之一,不过她会等他妈妈去世这件事过去之后再跟他摊牌。詹娜合上旅行箱,拿起电话打给机场。她记下了有关信息,挂掉电话,又叫了一辆出租车。如果他现在就走,他正好能赶上飞机。 迈克尔一动不动。 她跪在他面前,把手放在他膝上,让他看着自己:“你去参加你妈妈的葬礼吧,至于办公室和乔丹那边,我会料理好的。” 他的脸上显出一瞬间的冷酷,眼中闪过了些什么,虽然她没能理解,但还是从他身边躲开了。 他伸出手把她拉回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抱歉,甜心。整件事让我有点心神不宁。我说过我爱你吗?” 詹娜退缩了,有点害怕。他碰她的方式和说“我爱你”的口气让她觉得既肮脏又下贱。她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露出了一丝微笑,站起来说:“没有,不过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去谈那些的。” 他站起身:“我得打电话给办公室。” “我来帮你打。出租车应该已经到楼下了,你还得赶飞机。” 迈克尔点点头,抓起旅行箱,轻轻吻了她一下:“关于乔丹……” 她把他推向门口:“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第四章 詹娜站在原地,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很久,早上接二连三的事让她脑子有点发木。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只是她的想象,但迈克尔真的变了。当然,他一开始邀请她约会的时候,她还心花怒放。他是库帕斯克里斯蒂市最成功的钻石王老五,而且,如果传言属实的话,他还是法律界的下一颗希望之星。那么,他的笑话是从何时起开始不再好笑,两人的亲热是从何时起变得不再激情四射、柔情似水了呢?他又是从何时起不再关心那些她想要尽力获胜的案子了呢?虽然他是个辨方律师,但之前他还是挺关心她的受害人的困境的。她叹了口气,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她上个月就该结束跟他的关系,那时她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而迈克尔也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那次对话在她脑海里浮现,他们刚刚云雨了一番,而她正在讲述自己最新接手的强奸案。 “他殴打并强奸了她,这种男人到底是怎么了?” 迈克尔翻过身,背对着她评论道:“她就是个婊子,詹娜,这大概就是她自作自受。” 詹娜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她明白了,她决不可能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他居然相信,一个女人遭到殴打和强奸是自作自受。从那天起,她呆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把工作当成不跟他约会的借口。 “可恶,詹娜·佩兴斯·詹姆士,你当时就应该跳下床离开他,那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可能她只是对审判太敏感了,把她的忧虑带到了私人关系里。那个记者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了。她有没有对特拉维罗手下留情?他的犯罪记录有二十页那么长,但所有的前科都是非暴力罪行。她考虑了这一点,卡特法官也一样。只是因为这次罪行的恶劣程度,她才请求判处他死刑。特拉维罗用一把小刀慢慢折磨死了一个人,又把尸体大卸八块,弄得面目全非。在她看来,死刑才是罪有应得,但根据德克萨斯州的法律,他的罪行尚未达到被判死刑的程度。看到量刑前调查报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没法判他死刑了。 她的手机又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脸都扭曲了:“可恶。”大卫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她也不能一直不理他。现在他肯定听说传言了,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卫·加西亚才不理会她在过去五年里领着低廉的薪水,日以继夜地辛苦工作;也不理会在史上所有助理地区检察官中她的定罪率最高;更不理会她过去把个人生活完全暂停,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直到六个月前与迈克尔约会。“去他的。”她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莎拉,我是詹娜,给我接大卫。” “他正在火头上呢,詹娜,出什么事了?” 詹娜叹了口气。希望自己的过去永远不为人知,那是妄想。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不应该接这个案子。 “帮我接过去。” “喂。” “大卫……” “你脑子进水了啊,詹娜?我跟卡特法官打了半小时电话,刚刚谈完。他威胁我说要宣布整个案子无效。” “这不合理,大卫,我对庭审和量刑的处理都很妥当。你看看量刑前调查报告,特拉维罗没有暴力前科,我不管如何据理力争,都不可能争取到死刑啊。” “你父母是被一个移民流浪汉杀死的?” “是,但是……” 她几乎能看到他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的样子,把她没有事先告诉他有关自己父母的情况并拒绝接手这个案子当成了对他的侮蔑。 “你跟我一样清楚,詹娜,事实上妥不妥当并不重要,只要看上去有不当之处就行了,那样特拉维罗这样的垃圾就会逃出生天。我今天下午要见卡特法官,有传闻说特拉维罗的量刑前调查报告被篡改了,他还有一次谋杀和暴力犯罪的前科。记者们都在严厉抨击你和卡特法官,他已经同意明早向媒体发个声明。无论如何,我觉得你最好用以前积累下来的假期去度个假。” 詹娜把手机抓得更紧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直到开庭那天早上才看到那份量刑前调查报告。但你知道报告有鬼。一个有那么多非暴力前科的人不会为了一瓶酒就突然开始残杀别人。“你是说让我停职?”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让你休息一两个星期,避避风头。” “大卫,这不公平,我没做错什么,我父母二十年前就被杀了,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而且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很多其他案子,不能就这么走了。” “在你回来之前,格兰特可以处理那些小案子,我会处理大案子。” “大卫,别这样。我不在乎报纸新闻里怎么说,我马上要接一个强奸案,格兰特可处理不了,而且你生病了,不应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拜托了,让我工作吧。” 电话那头静寂无声,她的肚子紧张得开始痉挛了。他叹了口气,又长又深。“别逼我停你的职,詹娜。休假去吧,我们会搞定的。” 电话挂断的声音让詹娜突然有了感觉,内心汹涌的情绪几乎要打破她表面的平静。 还不行。她答应了迈克尔要打电话给他的办公室和乔丹,而且迈克尔的办公室负责特拉维罗的辩护,如果那份量刑前调查报告被篡改过,很有可能是默塞德或者办公室的其他什么人干的。问题是为什么要这么干,特拉维罗只是个小人物,她需要答案,而要获得答案,她需要进入迈克尔的办公室。如果她跟迈克尔分手,可能永远都无法发现真相。 她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线,她已经五年没有休过假了。等她解决了迈克尔的问题之后,她也要找个记者问些关键的问题了。   第五章 詹娜用了一点时间平复自己的呼吸,又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她看了看钟,幸亏结案陈词、判决和量刑都结束得很早,现在才一点钟。即便如此,时间还是过得太快了,推掉迈克尔的日程用了太久时间,都怪他的秘书是个好打听的八婆。她连一句节哀都没说,反而更关心詹娜对案子的看法。传言还真是够快的。 她答应了迈克尔替他告诉乔丹,但没法拿起电话打给监狱。要怎么在电话里告诉某人他母亲去世了? 她穿过房间,打开迈克尔的电脑。如果运气好,她就可以看到乔丹的档案。她登陆自己的法庭网络账户,查找乔丹·埃尔金斯。几秒钟之后,她就看到了完整的档案。她把文件打印出来后,抓起文件走出了门。坐巴士去监狱要至少一个小时,她有足够的时间在车上慢慢看。 詹娜盯着围墙上面的电线。最高戒备监狱。埃尔金斯法官可不会让他那个任性的儿子逃走。她看到量刑的时候就已经吓了一跳,而在公诉人一栏看到大卫·加西亚的名字更是让她震惊。大卫知道她在跟迈克尔约会,却从来没有提过他认识这家人。 乔丹·埃尔金斯只有十九岁,刚进大学学习海洋生物学,前途一片光明。迈克尔作证说他精神不稳定,但怎么会没有精神诊断报告?他没有前科,怎么会被判在最高戒备监狱服役二十五年,难道就因为他拿了把手枪威胁他爸爸?他最多应该判十年,两年之后可以获得假释。整件事应该按照家庭暴力案件处理,但大卫却以威胁美国联邦法官来起诉,乔丹没有被判终身监禁不予假释,这可能已经算他运气好了。 詹娜站定,一位女狱警对她进行搜身,检查了她的手提包,并拆了她的手机。如果离开时手机还能用,那她就算走运了。 “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詹娜说。 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关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来这儿,她都不认识乔丹,而且他已经在高墙内呆了五年,就算刚进来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清楚,现在也说不准了。 跟着狱警的指示,她走进一间小小的探视室,坐到一张木桌前,双手握紧,闭上眼睛开始祷告:“赐予我力量吧,上帝。” “我想在这儿他可能听不到。” 詹娜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男子走进房间。一个狱警跟着他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抱歉,我没听见你进来。” 她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看到他身上的镣铐,她有些脸红。 乔丹·埃尔金斯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以为他会像迈克尔,但他们俩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黑一个白。乔丹至少有两米高,迈克尔才一米八;乔丹满头卷曲的黑发,迈克尔则是一头扎眼的金发。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乔丹还是有些不同,更偏铜色而不是棕色……而且更沧桑、更暗淡,似乎看过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确信你不是来这里仰慕我的身材的,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乔丹冲她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和两个无比可爱的酒窝。 清醒点,詹娜。这跟法庭上没两样,她只要掌握主控权就可以了。“我是詹娜·詹姆士,迈克尔的朋友。” 他深沉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握紧双手,想止住颤抖。 “朋友?” 詹娜看着那双闪烁的棕色眸子,表情坚定地说:“对,朋友。” 乔丹坐到她对面,耸了耸肩:“真想不到乔丹还有女性朋友,你说是就是吧。” 詹娜盯着桌子。她不想看他的脸,也不想为那双经历多年痛楚的眸子再添一抹阴影。“出事了。”她开口道,声音低沉。 乔丹把身子从桌对面探了过来。 “不是迈克尔。”詹娜抬起头,迎着他关切的目光——那双眼睛仿若两潭深琥珀色的池水。她知道她必须说完,而且得尽快,“是你妈妈,乔丹。发生了一起事故。她去世了。” 詹娜看着那张英俊的脸上百感交集。他把身子退回桌那头,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可能是昨晚或者今天早上。” 乔丹大步走了过来,怒气冲天,双手用力拍在桌上,整个房间都震了起来。 狱警朝他们迈了一步,詹娜冲他挥挥手:“没关系。” “迈克尔死哪儿去了?他怎么没来?” 詹娜看了一眼手表,刚刚四点钟。“他正在去肯塔基州的路上,去见你爸爸。”詹娜努力想找一些安慰他的话语,“他想自己来,但时间不够。你爸爸在肯塔基州安排了一个仪式,今晚举行,他得赶过去。我想在那之后,他们明天会回来,明晚九点下葬。” 乔丹开始踱来踱去,手铐和脚镣叮当作响。“你不太了解我哥哥,对吧?” 詹娜皱了皱眉,事实上她真的不太了解,但她不准备在乔丹面前承认这一点:“才不是,他确实很想来,乔丹,只是……你爸爸需要他,而且,时间不够,我很抱歉。” 乔丹站定,转过身审视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以及桌上那双紧握着的颤抖双手。“你还以为他是什么白马王子,他还没开始那个有关‘女人的位置’的长篇大论,对吧?” 一语中的,她一整天都在纠结这一点。“我只是来告诉你你母亲去世的消息,不要总揪着迈克尔不放。” “让我离开这儿。” 詹娜摇了摇头:“就算我能做到,时间也不够。或许等他们从肯塔基州回来,迈克尔有办法让你去参加下葬仪式。” “这不可能,詹姆士小姐。尸体一旦离开肯塔基州抵达这里,就会立刻被我父亲的一个朋友销毁。如果我能给你找个帮手呢?” 詹娜犹豫了,不想挑起他的希望:“或许可以,但这个帮手得权利够大才行。” 乔丹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打电话给卡梅拉·博蒙特,她能帮你。” 詹娜努力保持平静,但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只要在德克萨斯州工作,早晚都能感受到克利福德·博蒙特的政治影响力。“你是说那个克利福德·博蒙特的女儿?” 乔丹点点头。 她把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抛开杂念,组织着自己的开场陈述。“他们在州长和总统那里都有门路,或许能行得通。”她皱起眉头,摊开双手,“如果她现在能帮你,为什么之前没能让总统特赦你?” “因为我叫她不要帮忙。” 詹娜迎着他的目光,想寻找到答案,却一无所获。狱警又走了过来,她明白时间到了。就算她能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订到去肯塔基州的机票,也赶不上仪式了。如果他们早上到得够早,乔丹或许能在盖棺之前见他母亲最后一面。她对人性的判断通常很准确。她喜欢乔丹·埃尔金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想杀了自己的父亲,但仅从她对埃尔金斯法官的些许了解来看,乔丹大概有着充分的理由。她把双手伸过桌子,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许下没把握兑现的承诺,我只能说我会全力以赴。” 乔丹站起身,俯视着她:“我爸是个混蛋,他会尽其所能来阻止你,请别让他把我妈妈埋了,连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詹娜看着狱警带他走远,他的最后一句恳求深深感动了她。她看到了他怒气冲天的样子,但他没有因为愤怒而无法自控。迈克尔看错他了——她突然想到迈克尔愤怒的样子——她也看错迈克尔了。   第六章 给卡梅拉·博蒙特的那一通电话,引发了惊呼,引起了尖叫,引出了泪水,也引来了一辆私人豪华轿车,护送詹娜去博蒙特大宅。她看了看表,真的才七点钟吗?坐靠在舒适的皮质坐椅里,她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休假应该是很轻松惬意的事情,现在她觉得自己像个乒乓球,被人从一个极端重击到另一个极端,一刻也不得休息。如果博蒙特能找人释放乔丹,她还得在机场逗留至少三个小时,并根据航班情况,在天上飞大约五个小时。 豪华轿车减速了,詹娜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条长长的车道,两边都是树,通往一片小树林里那个两层高的大宅。她知道,在搬到德克萨斯州之前,博蒙特家族在纽约做进出口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他们跟当地工会的联系也很紧密。有传闻说他曾是地下码头黑社会的一员,但一直没法证明。她只知道一件事——他手中权力很大,如果她还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得谨慎行事。 豪华轿车停了下来,司机绕过来帮她打开门。 “谢谢。”詹娜说着,花了片刻功夫抚平裙子,调整上装。她觉得自己很邋遢,后悔没有在来之前冲个澡换身衣服。她的自尊心跌到了历史最低点。 大宅的门相当大,詹娜找了找门铃,却没找到。她抓起门中央的门环敲了敲门,门立刻开了,好像女仆一直在门那边等着,看她是会敲门还是会走开一样。 “女士,有事吗?” “我是詹娜·詹姆士,博蒙特先生应该在等我。” “请跟我来。” 詹娜跟着她走过一个金碧辉煌的起居室,穿过一条走廊。她听到一扇开着的门里传来喧闹的说话声。她究竟卷到什么情况里了啊? “你是要我相信威廉·埃尔金斯杀了他老婆吗?卡梅拉,那不可能。” “你不明白,爸爸,这就是为什么乔丹会身陷囹圄。他撞见他爸殴打他妈,于是发狂了,所以才偷了那支枪。后来奥莉维亚告诉他,那已经持续好多年了,越来越严重。乔丹求她离开他,但她太害怕了——怕他会伤害乔丹或者迈克尔。他杀了她,我知道是他干的。” 女仆看了詹娜一眼,敲了敲门框,探头进去:“詹姆士小姐到了,老爷。” 克利福德·博蒙特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那头细细的银发,挥挥手让她离开:“请她进来。” 看着他那双冷酷的灰眼睛从头到脚打量自己,詹娜又一次后悔没换衣服。她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她早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抻直自己那头自然卷毛,现在又卷起来了,她的妆在几个小时前就花了,身上的套装也皱皱巴巴,像是穿着这一身睡了一觉一样。这第一印象真好啊,詹娜。 “请坐,詹姆士小姐,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詹娜坐到一张真皮椅子边上,又开始觉得自己渺小至极,毫不起眼。他一句“我一会儿再跟你说”让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脊柱滑了下来,她感到口干舌燥:“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谈完吧。” 博蒙特没理她,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面前这对父女的交流。克利福德·博蒙特个头高大,詹娜有理由相信那些传闻,财富并没有完全磨平他当码头工人时磨砺出的棱角。只有当他的视线落到自己女儿身上时,那个刀削般的面容才变得柔和起来。而这个小个子金发女郎还没有他的肩膀高。 “他因为我才杀了她,爹地,她死了,都是我的错。” 博蒙特把他的女儿拥入怀中,轻抚着她长长的金发。“嘘,宝贝,不是你的错。” 卡梅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抽泣起来:“就是的……我不应该……告诉……她。他会恨死我的。” 博蒙特面无表情地把她再次拉入怀中,轻轻地前后摇晃起来:“嘘……会没事的,我们会摆平这件事的,宝贝。” 詹娜确信,克利福德·博蒙特只要下了决定,就能摆平任何事。作为法律工作者,她只希望自己不会目击犯罪。 博蒙特继续摇晃着卡梅拉,哄着她,直到她停止抽泣,偶尔发出一两声呃逆。 “我怀孕了,爹地,我告诉了奥莉维亚,我想让她去告诉当局,告诉迈克尔,帮我释放乔丹。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说她会跟威廉说。他杀了她,爹地,因为我,他把她杀了。” 博蒙特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但詹娜无法判断那是因为他女儿的痛苦还是因为听说她怀有身孕。 “好了,我会让乔丹先出狱一阵,让他有足够时间跟他母亲告别,但其他的事……” 卡梅拉一把搂住她爸爸的脖子:“谢谢你,爹地。” 博蒙特转向詹娜:“我准备让他释放后由你监管,詹姆士小姐,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 詹娜咽了咽口水——她还以为事情不会更糟了呢。 “好的,先生。”她回答道,“我会确保一切顺利的。”   第七章 迈克尔俯视着他母亲的尸体,她躺在一个简陋的木箱里,冰袋乱七八糟地堆在身边,袋子上的水珠把她的衣服都浸湿了。她的脸和脖子上都是深紫色的瘀青。这次你可玩砸了,混蛋。他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回过头去:“多少人知道这个?” “只有女仆,她知道不能乱嚼舌根。我们先把尸体运回德克萨斯州,等到解冻,然后打电话给咱们在警察局的朋友,还有殡仪馆的伯恩斯。只要把她火化,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迈克尔叹了口气:“我告诉詹娜我们今晚会在这里举行一个仪式,明天晚上再带她回去下葬。” 埃尔金斯法官的脸立刻涨红了:“你这个傻逼,干嘛要那么做?” 迈克尔转身背对着他:“这得怪你自己,爸,如果你昨天早点记得提醒我一句,而不是先去基尼兰德马场看了一天赛马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的话,我就能有所准备。她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还说到了乔丹,我觉得还是敷衍她一下比较好。” 迈克尔转过身,重新面对他父亲,脸上露出抚慰的微笑。这次他不用担心法官的怒火,没有他的话,老头就得自食其果了。“我会搞定的。” 埃尔金斯举起拳头朝他挥了挥:“你最好搞得定,你得赶紧拿个戒指把那个婊子套牢才行。” 迈克尔听着父亲沉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他瞥了一眼她母亲的左手,伸出手去扭动着她的手指,直到听到咔啪一声,把求婚戒指和结婚戒指都捋了下来,再重新盖上棺盖。他父亲说得没错,他得尽快把詹娜娶到手,要是她开始胡思乱、想问东问西,事情就不好办了。他把戒指放进口袋里,吹起口哨,走进起居室,喝了一杯烈酒。现在有了戒指,他可以一回到德克萨斯州就向她求婚。 ~~~ 詹娜揉了揉手腕上的手铐,侧眼瞄了一下乔丹:“不是很舒服,对吧?” “没错。”乔丹说。 她又将注意力转到窗外的流云上。就算有博蒙特帮忙,等他们搞定所有繁文缛节,也已经过半夜了,那时她才把乔丹带出监狱,还得用手铐把他跟自己铐在一起。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会到达肯塔基州。她之前总想去那里,看看那些养马的农场,参观一下城堡——只是没想到会跟她男朋友的弟弟铐在一起。 乔丹拉了拉手铐:“你看上去很累,不如睡一觉吧?我保证哪儿都不去。” “我们到达之前得聊聊。”詹娜冲着窗外的头转了过来,又一次审视起乔丹·埃尔金斯俊朗的外形。 乔丹又拽了拽手铐,把她的手臂拉过了座椅:“我说了,我哪儿都不去。” 詹娜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两人铐在一起的手臂上,环顾四周,担心是否有人在看。还好在监狱的人把他们铐在一起之前,她明智地脱掉了外套,而且空姐也让他们坐到了后排人少的地方。“别再拽我的胳膊了,为了这个我可是把命和前途都赌上了,你得跟我保证你不会做什么傻事。” 乔丹扬起一条眉毛:“什么傻事?” “比如,袭击你父亲,大吵大闹,试图逃跑。” 他轻轻笑了:“你当公诉人当得太久了。” “克利福德·博蒙特把你放出来让我监管,乔丹。我可是被警告了的,要是出了问题,他要唯我是问。” 乔丹疑惑地看着她:“你同意了?” “为了让你及时出狱,我只能同意了。”她笑了,“况且,我觉得如果我拒绝的话,卡梅拉会让他打我的。” 乔丹往后坐了坐,一伸懒腰,又把她的胳膊拉过了扶手,然后背靠在座椅上。 “迈克尔很走运。” 詹娜拽过手铐,把胳膊拉回自己的座位上:“你也是。就这样放着。” 说到迈克尔,詹娜才想到,他们赶过去的事情还没跟他说。 “可恶。”她嘀咕了一句,在手提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乔丹睁开一只眼睛,冲她一笑,又立刻闭上了眼睛。 她拨完号码,立刻就听到语音信箱的声音,又咒骂了一句。迈克尔关机了,当然了,他可能还在睡觉呢。她决定给他留个言,尽人事听天命吧。 “迈克,我是詹娜,我,呃……我把乔丹带出来了。我们要在亚特兰大转机,大概明天早上八点能到列克星敦。你能到机场来接我们吗?听到留言之后尽快打给我。” 关上电话,她靠上椅背,闭上眼睛,感到疲惫不堪。24小时之前,她还是个前途光明的公诉人,没人能看轻她。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在几个星期前就发觉自己不爱迈克尔了,她只是一直都在工作,又累又孤独。迈克尔是个高富帅,他能看上自己,她也觉得很开心。他的生活方式也让她大开眼界,两人的性生活也很棒……至少一开始是这样。但最近,连这方面也开始乏味了。那她怎么还没跟他分手?到底为什么坐在飞机上,手还跟他弟弟铐在一起? 詹娜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自己承认了事实之后,她不仅觉得肮脏卑贱,更觉得自己很浅薄。 “你忘了跟他说你爱他了。”乔丹靠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 “什么?” 乔丹轻声笑道:“迈克尔。你忘了跟他说你爱他了,如果你还爱他的话。” 詹娜无视他的嘲讽。“你还没保证不做傻事呢。”她提醒道。 乔丹又笑了:“要是我哥哥没那么混,我倒觉得找你当个嫂子也不错。” “乔丹?” “如果我保证,你能让我睡觉了么?”乔丹问。 他真让人无法忍受,但她可以理解为什么卡梅拉会爱上他:“或许吧。” “好吧,我保证在肯塔基州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 詹娜一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一边细细思量着这个保证。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但她觉得最多也只能得到这样的保证了。她往后一靠,再次闭上眼睛,任由飞机轻轻把自己摇进梦乡。 ~ ~ ~ 迈克尔查看了自己的手机,按下语音信箱的快捷键。接到父亲的电话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有火,詹娜的留言把这股怒火再次激了起来:“见鬼去吧。” 威廉·埃尔金斯倒了一杯咖啡,跟儿子一起坐在落地窗前,俯视着下面巨大的草坪。 “这一大早的,你让谁去见鬼呢?” “詹娜。她不知怎么地,居然把乔丹放出来了,他们正往肯塔基州赶。她还想我八点去机场接她。” 威廉哼了一声:“她要是这么有本事,我倒明白你为什么看上她了。当然了,不能让他们来这里,那你要怎么办呢?” 迈克尔瞄了一眼手表。他们要在亚特兰大转机,如果他走运的话,应该正好够时间找人过去。他走到橱柜那儿,倒了一杯咖啡。“我会搞定的,但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残局了。”   第八章 飞机颠簸了一下,把詹娜从浅眠中震醒。她感到乔丹正看着她,于是转过头,做了个鬼脸,正好飞机又颠了一下:“我讨厌坐飞机。” 乔丹没有搭话,只是漫无目的地盯着正前方说:“你见过我父亲吗?” 詹娜从座椅上费劲地坐起来。她想要冲个澡,在温暖的床上睡上八个小时。 “就见过一面,他是我公诉的一个案子的法官。他让那个混蛋保释了,结果还没等开庭,那家伙就被人杀了。”她掩住一个哈欠,“迈克尔跟我说过他的很多事。” 乔丹的笑声有点刺耳,让人很不舒服。“是啊,他肯定说了。” 那个满嘴刻薄、喜欢嘲讽的人消失了。她此刻所面对的这个男人,脸色阴沉,满面怒气,语含恶意,目露仇恨。她确信如果出了任何问题,博蒙特都会怪她。所以,如果她还想事业有成的话,她需要在落地之前尽快控制住他的愤怒:“就当迈克尔没有告诉我真相好了。你跟我说说他吧。” 乔丹转过头,看着她的目光。他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她好长一会儿,然后才坐回座位上:“不如跟你聊聊我母亲吧。” 詹娜放松了,这或许是个更安全的话题:“好吧,那就说说你母亲。” 詹娜看着他的动作柔和了下来,有那么一瞬,他眼中的阴郁消散了:“我妈很伟大,是那种典型的南方甜姐儿。她家境富裕,从小就有保姆,她父母也十分宠爱她,有求必应。我记得父亲第一次打她就是因为保姆的事,她想要自己抚养我们长大,但他长篇大论了一番,说女人的位置就应该跟在她丈夫身边,而且他要维持形象,这就意味着她要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尽全力扮演好自己的两个角色:一个是母亲,另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威廉·埃尔金斯法官的妻子。有时一切顺利,有时她要在房间里躲上几天,瘀青才能消退。” 乔丹停了下来,沉浸在回忆中,眼神有点呆滞。詹娜看着他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她得让他继续说,以此冷却他的怒火。 “他们怎么认识的?”詹娜问。 他稍微放松了一点,重复起他母亲跟他说过的事,语气很古怪:“她18岁时,刚从学校毕业就认识了我父亲。他十分英俊潇洒,但直到他们结婚,她才了解他的本性。许多人以为是我爸家里有钱,但其实,我妈才是富有的那个。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她家继承来的。”乔丹说着,怒气又回来了。 “听着,乔丹,我不管你对你父亲有什么意见,而且我也觉得他就是个铁石心肠卑鄙无耻的混蛋。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跟你母亲道别。克利福德·博蒙特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跟你母亲道别,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然后我们会坐上飞机返回,你要回监狱去继续服刑,明白么?” 乔丹瞄了她一眼,深棕色的眼中透出一丝敬佩:“我敢打赌,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公诉人,从来没输过一个案子,对吧?” 詹娜靠在座椅里,有些震惊。这是他第二次说她是公诉人了。她还没告诉他自己的职业,而且她很肯定迈克尔也没提过,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什么时候知道的?有什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机内广播响了,头顶上传来机长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请回到你们的座位上,扣紧安全带,我们将准时降落到亚特兰大机场。” 乔丹冲她笑了:“好了,至少我们不用跑着去赶飞机。” 詹娜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遭遇一个不知名的证人,或是一个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杀了她,你知道吗?”乔丹的声音柔和纤细,几乎到了脆弱的地步。 “这不可能。”詹娜小声说,不敢提高音量刺激到他,“我还没跟迈克尔详谈,但我相信那只是个意外。” 乔丹拍了拍那只抓紧扶手的手:“你很聪明,詹娜。如果是个意外的话,为什么他要这么快就把她下葬?证明这是个意外的尸检呢?为什么他仅仅为了把尸体带回德克萨斯州,就要迈克尔过去?”他住了口。她慢慢咀嚼他的话,越来越恐惧。“你觉得金钱和权力能买来什么呢,詹娜?” 詹娜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可恶,这些问题都一针见血,她也曾一直在问自己这些问题。接下来几分钟对她很重要,能否说服他不要惹事就看这几分钟了。 “这些东西无法掩盖谋杀。”她坚定地说,确信自己的立场,也确信当初的判决。 “但可以买来很长一段刑期,让知晓你罪行的小儿子呆在监狱里——虽然犯下的至多只算轻罪,却判了那么久。”乔丹说。 “你偷了把枪,乔丹,还企图杀人。” 乔丹又对她笑了:“我没有偷那把手枪,而且里面连子弹都没装。那么,如果是你是我案子的公诉人,詹娜,我犯的罪会被判入狱25年吗?” 詹娜眨了眨眼,脑海中回想起他的案件事实。枪里没有子弹?25年。他才19岁,心烦意乱,没有前科;出身名门,在校成绩优异,是个前途大好的杰出青年——入狱两年,震慑性缓刑。 “我不知道这些,很抱歉。”她捏了捏他的手。 “你撒谎的本事可不怎么样。那么,如果我能让你相信是他杀了她,你会起诉他吗?” 詹娜咽了咽口水,她想到了自己事业的终结,在公众面前丢尽脸面,受尽耻辱。她看到他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脸。 他在观察她,分析并研究着他看到的每个神情。 证据不重要,不管她作为公诉人有多优秀,她都必输无疑。金钱和权力两者在手,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她又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她当公诉人的目的,是阻止罪犯横行,保护无辜民众。她曾许下誓言,无论谁是罪犯,无论何种罪行,她都要坚守自己的誓言。 “对,我会起诉他。” 第九章 詹娜查看了自己的手机,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迈克尔的消息。而且,如果乔丹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用过她的手机,也已谨慎地删除了所有证据。 亚特兰大机场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拖着行李箱奔向各自的班机。不知为什么,这让她很紧张。他们身边的人越多,乔丹的时间就越多,出事的机会就越大。 “我们还有20分钟才登机,要不要喝杯咖啡?”詹娜把外套盖在手铐上,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牵着手的情侣。 她感到乔丹紧张起来,听到他快速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他一把抓住她,把她推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别起来。”他咕哝道,扭过身去,看着周围的人群。他们尖叫着奔向各个出口、敞开的大门,或是任何可以用来躲避的地方。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更近了,乔丹哼了一声,呻吟起来。 “老天,”詹娜大叫起来,“你中枪了。” “皮肉伤而已。”乔丹咬着牙说,“但如果我们不赶紧离开这儿,我就没命了。” 她努力地观察着他的周围:“你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 又是一枪,正好打在詹娜脑袋刚刚所在的位置附近。 “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你就是我。” 警铃大作,扩音器也发出刺耳的尖鸣,保安们冲下廊道,厚重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放下枪!”那个声音中带着权威,说话人肯定是习惯了发号施令,更重要的是,习惯了别人服从自己的命令。 詹娜从乔丹肩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好了,至少武装警察赶到了。” 乔丹正盯着六米开外的枪手:“来得可能太迟了。” 詹娜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枪手掏出第二支枪:“我操。” “我说了,放下枪,先生。”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去死吧。” 詹娜盯着枪手的脸,她敢肯定,当子弹穿过他身体的时候,他笑了。血珠飞溅在机场廊道光洁的地板上。 乔丹从她身上滚了下来,挣扎着站起来,把詹娜也拽了起来。 “举起手来,不许动!” “我们最好照他说的做。”乔丹说着,举起他们铐在一起的手,另一只手无力地在他身侧晃着。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皮肉伤。”詹娜正要动,就被子弹上膛的声音止住了。 乔丹颤抖起来,眼神慢慢变得呆滞。 “是人都会说谎,詹娜,习惯一下吧。”他喃喃道,接着就晕了过去。   詹娜啜了一口温咖啡,过去半小时所积攒的怒火终于全面爆发,她的双手也颤抖起来:“我说过了,我之前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们。你是什么脑子,这么简单的事都理解不了么?” 门开了,乔丹被人领了进来,吊着胳膊,面色苍白。“我也想来插一脚。”他歪歪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一屁股坐在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听说这里热闹极了。” “我一会儿回来。”联邦探员德里克·西姆斯看了看他们俩,拿起文件走出了房间。 “你还好吧?”詹娜问道,从桌上探过身子,仔细审视着他的脸,目光中充满了关心。 “医生说,我过一两个月就能痊愈了。子弹直接穿过去了,伤了一两块肌肉。” “老天,这些人快把我逼疯了。”詹娜把椅子推到身后,开始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们甚至都没让我们打电话。” “这是联邦案子,跟平时那些小打小闹可不一样。有人在机场开枪,他们可是严阵以待了。”乔丹说。 “我对联邦案子也很熟悉,乔丹,而且我也没拿它当小事。”她一拳打在那张满是划痕的旧桌子上,“有人想杀我们,但他们不但不去努力查明原因,反而觉得像是我们的责任一样。” 另一个探员走了进来,打量了他们俩一遍,在桌子的主位坐下说:“请坐,詹姆士小姐。” 詹娜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我是特别探员乔·崔德默。我们已经查清你的身份,也查证了你所言属实,詹姆士小姐,你可以在前台拿走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以离开了?还不知道是谁要杀他们,也不知道原因? “就这样?”她站起身问道,“有人想杀我们,崔德默先生,我们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更不知道是否还有别人埋伏在外面。我觉得我离开之前应该得到一些答案才行。” “我明白你的感受,詹姆士小姐。我们已经查明枪手在到达你们所在的位置之前,已经开枪打伤了四个人,所以我们认为你们不是他的目标,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碰上了而已。我们已经跟埃尔金斯法官谈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会为你安排保镖,但我向你保证,你没有危险,所以,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你可以走了。” 得知埃尔金斯法官给她安排保镖,她丝毫没有觉得安心,如果乔丹所言属实,埃尔金斯法官就是派人来杀他们的幕后黑手。 “走吧,乔丹,咱们离开这儿。”詹娜拿起上衣往门口走去。 “埃尔金斯先生得留下,我们要送他回监狱。” 詹娜停住了,她的手正放在门把上,她的自由、人生、事业触手可及。她转过身,看到房间对面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思路渐渐清晰。 乔丹摇了摇头,他的眼睛暗淡下来,使了一个警示的眼色:“没关系,詹娜,你走吧,离开这儿。” 詹娜走回桌边坐了下来,她的腿直发软。据她所知,埃尔金斯法官是个睚眦必报的恶棍。他肯定会怨恨她把乔丹弄出狱。要是枪手真的是他安排的,那肯定是不想让他俩继续活下去。她之后会怨恨自己,但现在,她说出了会终结她的事业——甚至有可能是生命的话:“这个人出狱后是由我监管的,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第十章 詹娜坐到乔丹旁边的椅子上。她又累又烦,开始怀疑西姆斯和崔德默探员的用心——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联邦探员。她查看过他们的徽章,而且他们一到,机场保安就把詹娜和乔丹交给他们了,保安肯定查过他们的证件吧。 “你之前应该趁机离开。”乔丹小声说。 “明天就在报纸上看到你的讣告?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 乔丹冲着门点点头:“你觉得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带我回监狱?” 乔丹的故事开始变得可信,或者他的疑神疑鬼也开始影响她了。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尽快找机会救他和自己,否则就太迟了。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卷发,捋了这么长时间,她肯定自己已经满头都是卷儿了。 “或许你父亲是想杀你,但他肯定不敢对我下手,我死了会引起很多问题的。” 乔丹耸耸肩:“不管是我还是我们俩,詹娜,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我抢到枪把你打死了,他们把我打死了,这种故事司空见惯了。” “可恶。”她小声说。她拼命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门开了,西姆斯和崔德默探员走了进来:“走吧。” 詹娜扶着乔丹站了起来:“我觉得你们应该带他去医院,而我想打个电话。” 崔德默往门口走去。“监狱医务室能照顾他。”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如果之前我让你走的时候你就走了,估计你早把想打的电话打完了。走吧。” 走廊很暗,有一会儿,詹娜动了想要逃跑的念头,她看了一眼乔丹。 他摇了摇头:“你相信我吗,詹娜?” “相信。”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此时此地,乔丹·埃尔金斯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他们走过双开门,进入地下区域。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等等。”崔德默说。 詹娜断断续续的吸了口气。可恶。她并不想在肮脏的地下室结束自己的生命,更何况还不知道因为什么。 “相信我,詹娜。” 他的声音低沉得让她差点没听到,但她看到阴影处有个人影,听到衣料相互摩擦的沙沙声,感到他的手掐紧了自己的脖子。她的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 ~ ~ 迈克尔·埃尔金斯看了看表,叹了口气,走向咖啡小屋。他知道飞机会晚点,但他得按时到。不在场证明对于想要自由的人来说至关重要,所有事情都要看上去自然和谐才行。他过去36个小时里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只靠着咖啡因来保持清醒。如果一切进行顺利,詹娜会来告诉他乔丹被联邦探员带回监狱的消息。她会很生气,会因为让他失望而伤心。而他会安慰她,他母亲去世后,他的哀伤摧枯拉朽,然后他会为她戴上戒指。光是这么一想,他就兴奋起来了。等他们结婚之后,他就会教会她女人的位置,并让她恪守妇德。女人都一样,詹娜虽然有决心也有信心,但她会屈服的,她们最终都会屈服的。 “请来一杯大杯黑咖啡。”迈克尔等着咖啡,他的思绪乱七八糟的。他父亲是个混球,但仍然是他父亲。这个老头永远都不会变,而他竞选法官的时候还需要他的支持。 “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不用找了。”迈克尔接过咖啡,递给她一张五美元的纸币——这个小费可不小,这样她肯定会记得他,并对他充满好感,一个完美的目击证人。 “谢谢,您今天是要搭飞机离开吗?” 迈克尔轻柔地吹了吹热咖啡,轻啜了一口。 “不,我来接机,飞机晚点了。” “哦,希望他们不是搭乘亚特兰大的穿梭班机。”她说道,语气中充满担心。 迈克尔转过身,眼里反映出的恐惧恰如其分。做戏做全套,他得继续获得她的注意,让她记住自己:“亚特兰大穿梭班机出什么事了?” “新闻上都播了,有人在机场开枪,目标是一个女人和她的男朋友。现在正忙着抓人呢,机场保安把枪手打死了,但有两个联邦探员被杀了,那个女人和她男朋友也不见了。” 迈克尔听着她的话,感到那些字句在自己脑海中沉淀,化为一把老虎钳,夹住了自己的心,紧紧拧着,疼得无法呼吸:“他们俩都不见了?” “先生,你还好吧?” 咖啡杯从他手中滑落,老虎钳又夹紧了一些,疼得都麻木了,脑子的氧气也供不上了。 他的感觉似乎更灵敏了,他听到收银员匆忙绕过柜台跑来的脚步声,在他跌倒之前扶住了他:“快来人啊,帮帮忙!” 他觉得地面升了起来,感到冷冷的地面贴上了自己灼热而疼痛的身体。 “让开,我是医生,大家都让开。” 他感到自己的领带松开了,衬衫的钮扣也解开了,有什么冷冷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胸膛。 “赶紧叫救护车,他犯心脏病了。”   第十一章 詹娜被细语声吵醒,头疼欲裂。她没有睁开眼睛,仔细听了听周围。身体微微摇晃的感觉和时不时地颠簸让她明白自己在某种汽车里。 “这个女人怎么办?” 詹娜没听过这个声音,但她不喜欢这个口气。她等待着,呼吸缓慢而平稳。 “我们到地方就放她走,而且我们也不用小声说话了,她醒了。” 詹娜睁开眼睛,看了看她身边坐在厢式车地板上的两个男人。她挣扎着坐起来:“我们在哪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乔丹指了指他身边的男人和前面开车的司机:“多亏了几个老朋友,我们还活着,至于我们在哪里嘛,你最好还是别知道了。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詹娜揉着肩膀上之前被乔丹捏到的部位:“什么叫最好别知道?两个联邦探员——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装成的联邦探员——想杀了我,在我看来我已经身陷其中了。” “她说的没错,况且她还可以帮我们。” 詹娜转向另一个男人,打量着他的脸。一道深深的疤痕从他的左眼一路向下,划过整个脸颊,一直到他的下巴:“抱歉,我没听清你的名字。” 他冲她笑了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是我没说,你可以叫我汤姆,这可是个好名字。” “好吧,汤姆,那两个真的是联邦探员吗?” 他点点头:“应该是吧。” “那他们怎么了?你把他们杀了?” “不算是。” 詹娜转向乔丹:“他是什么意思,不算是?” 乔丹耸了耸肩:“我们没杀他们,但雇佣他们的人没打算留活口,他们正要追我们的时候,他们的车子爆炸了。” 詹娜靠在了厢式车的车壁上:“这太疯狂了,我正准备带你回监狱,为什么他们要杀我们?” “不是你,他们想杀的是我。” “为什么?”詹娜问。 “因为我父亲知道我会揭发他的罪行。” 詹娜摇了摇头:“就算你是对的,就算他真的杀了你母亲,但如果是在家里且没有目击证人的话,根本就没法证明啊。” “这不是我所说的罪行,我会自己为我妈讨回公道。你没见过有罪犯因为程序问题而无罪释放吗——你明明知道他们有罪,但法官就是放他们走了?” 詹娜点点头:“时有发生。” “我父亲当了二十多年联邦法官,在那二十年里,他跟马库斯·戴德狼狈为奸,对有些犯罪分子放任如流。证据消失、证人失踪,只要他能宣判审判无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詹娜用力咽了咽口水。她也听说过马库斯·戴德,是上层犯罪阶级的御用律师。他很少失败,几乎可以说无往不利。她只见过他一次,还时常从那个噩梦中惊醒。他会和埃尔金斯狼狈为奸一点都不难相信。“你是说你有证据?” 乔丹跟汤姆交换了一下眼色,汤姆点了点头:“你面前就有个证人,我记得我母亲也留着一些文件,我们只要找到它们就行了。” 詹娜把注意力转回到汤姆身上:“说说你知道什么。” “十年前,戴德雇我做件事,他让我去杀一个女人和她一岁的小孩——说是要给她的丈夫一个教训。我拒绝了,他给我留了这个。”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那个混蛋就把我扔在那儿等死。” 詹娜皱起眉头,想把这话理出个头绪来:“这可以算是戴德的罪行,但这跟埃尔金斯法官有什么关系?” 乔丹回答了她:“那个丈夫是个医生,一次我母亲被打断了胳膊,就是他诊治的。她求他不要报警,但他还是报警了。我妈不愿起诉,但他就是不依不饶,经常打电话给她,甚至来我家探望过她一次。戴德是在帮我爸的忙。” 詹娜来回审视着乔丹和汤姆。她觉得故事很可信,但能否说服陪审团呢?“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她问。 乔丹拍了拍汤姆的背:“我拿去威胁我父亲的枪就是汤姆卖给我的。” 汤姆面色阴沉起来,在幽暗的厢式车里,脸上的疤痕愈加显眼,成了一条白线:“你应该照我说的,杀了那个混蛋。我最看不起打老婆和虐待孩子的人,我或许是个人渣,但也没那么下贱。” 詹娜继续在脑海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现在的证据足以展开调查,却无法给埃尔金斯或戴德定罪,除非…… “那个医生愿意出庭作证吗?”詹娜问道。 “他死了。汤姆拒绝戴德的两个星期之后,他的车爆炸了,一家人都死于非命。”乔丹说。 詹娜叹了口气:“抱歉,乔丹,这样还不够——或许可以开始展开调查,但不够定罪。而且你父亲要是知道了我们的企图,肯定会来阻挠。”詹娜绷紧了嘴,“或者他会找人继续进行在机场没能完成的事。” 车子减速了,乔丹掏出一个黑色头罩:“我得蒙住你的眼睛,詹娜,就像我说过的,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詹娜深吸一口气,让他把头罩盖到自己头上。车里已经很黑了,此刻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更令人不寒而栗。   第十二章 “乔丹!” 詹娜认出卡梅拉·博蒙特的声音,转过头去。这样就说得通了,卡梅卡肯定在她离开之后立刻打电话给乔丹,他们俩商量出了这个逃亡计划。所以他才知道她是个公诉人,只是没想到他父亲会派人来刺杀他们,或许,他已经想到了。 詹娜看不见,但听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嗒嗒声。一阵风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乔丹松开她的胳膊,这时,卡梅拉大叫了一声:“哦,天哪!你受伤了。” “卡梅,你来干什么?” 在其他情况下,这种浓重的亲吻声会让詹娜觉得好笑。她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还有观众在场。 “你们俩能不能等会儿再亲热,我想把头罩拿下来,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乔丹,她是谁?” “詹娜·詹姆士。” “她为什么蒙着眼睛?”卡梅拉问。 “我一会儿再解释,你留在这里,卡梅,我很快就回来。” 乔丹又拉过她的胳膊,领着她走过一片空地,穿过一个小门。门一关上,他就拿掉了头罩。 詹娜环顾四周,只见四堵金属墙,一片水泥地,房间中央还有一架双层床。乔丹或许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在哪里,但她很肯定这里是个机场燃料舱。他们把她从车里转移到飞机上的时候她睡着了,现在她明白,要么是汤姆人脉很广,要么连博蒙特都参与到乔丹的逃亡中来了。 她举起手捋了捋自己那团乱糟糟的头发,做了个鬼脸:“我能不能洗个澡,换身衣服?” 乔丹冲着左边墙上的门点了点头:“那里是浴室,不过你应该等等,被绑架的受害人不会又洗澡又换衣服的。我陪陪卡梅,把她打发走就回来。” “祝你好运了。”詹娜一边走向浴室,一边讽刺地说。她真的需要冲个澡,但乔丹说的没错,如果他放她离开,她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被绑架了,她不能看上去……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罩把她头顶的头发压得塌在了头皮上,而其他头发都带上了静电,根根立得笔直,好像她把手伸进了电源插座里一样。“我的手提包呢?” 乔丹把脑袋伸进浴室里,一脸怯懦:“抱歉,詹娜,我把你打晕的时候,手提包掉了。” 詹娜回头面对镜子。休个假吧,詹娜,去别的地方,认识新的朋友,好好放松一下。而且,如果她能摆脱这件事,她要回去狠狠地踢大卫·加西亚几脚。 ~ ~ ~ 迈克尔被监护仪的哔哔声吵醒。有事发生了,但现在他累得不愿回想。他看到他父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怎么了?” “你也该醒了,你犯心脏病了。” 他立刻回想起一句话。有人在机场开枪,目标是一个女人和她男朋友。 “你干了什么,爸?” 威廉·埃尔金斯严厉地笑了笑:“我必须做的事,我就知道你太软弱了,没法正确处理这件事。” 迈克尔咳嗽了几声,引得胸口阵阵抽痛。“我能处理好,探员们应该把他带回监狱。”他挣扎着坐起来,“而且,据我所知,你的计划也不顺利。找到他们了么?” 埃尔金斯哼了一声:“还没有,但会找到的。” “詹娜很聪明,爸,而且乔丹很有说服力。只要他有证据证明你不对,她现在就已经被他说服了。” 他父亲站起身,伸手拿过靠在墙上的拐杖:“我们必须杀了他们俩。” 迈克尔在床上坐得更直了。这老家伙终于疯了:“我们才不会杀人,乔丹要回监狱,而我能搞定詹娜。” 老头笑了起来,刺耳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愤不平。他掏出一叠文件在迈克尔面前挥了挥:“我在你母亲手提包里找到了这个,她肯定是在我们飞到肯塔基州之前做好的。我们破产了,迈克尔,我破产了,你也破产了,那个贱人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她那个私生子。” 迈克尔低头看着父亲扔到自己胸口的文件,有人重点标出了其中两部分内容: 我的丈夫,威廉·埃尔金斯,我留给他一美元,他过去40年都在挥霍我的家族遗产,而他自己赚的钱都花到女人和赌博上了。 我的儿子,迈克尔,我留给他五美元以及这句金玉良言:“一个女人的位置是跟她所爱的男人在一起,不是作为占有物,而是作为伴侣。” 迈克尔将文件扔到房间另一头:“我们能推翻这个,找两个精神病医生来证明她当时精神不稳定,那应该不是难事。” 威廉捡起文件递回给他:“你最好看看最后一段。” 我已经把某些文件存放在银行的保管箱,也已经指示银行,如果我的丈夫或者我儿子,迈克尔,要反驳这份遗嘱,他们将把这些文件交给FBI、所有主要报社以及地方司法机构。 迈克尔躺回到枕头上,他为父亲处理烂摊子的时候都很小心,不想留下蛛丝马迹牵连自己。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妈妈肯定找到证据了——他所忽略的一些证据。 “我会让医生早上放我出院,咱们得把乔丹解决了。杀詹娜的话会引来各种不必要的问题。”他翘起嘴角一脸得意,明白他父亲会喜欢自己如此。“现在还不行。” 老头点点头:“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就打电话给马库斯。他会知道要怎么处理遗嘱,飞机还等着呢,你的出院文件也都签好了,要把你转到圣玛丽医院去。我们越早回去越好,傍晚应该就能到了。还有个问题,卡梅拉·博蒙特肚子里有了乔丹的私生子,咱们也得把她解决了。” 迈克尔点点头,眼色阴沉:“这应该更容易,咱们可以同时解决他们俩,让他们出个事故什么的。”   第十三章 詹娜突然惊醒了,猛地从窄小的双层床上坐了起来。她睡了多久了?大家都哪儿去了?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她需要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还得跟乔丹谈谈。 她握住门把转了转,想不到门居然锁了。为什么要把她锁在房里?她又不会跑掉。她捶着门叫了起来:“喂,放我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乔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和一碟三明治:“我估摸着你可能饿了。” “前胸贴后背了。”詹娜说着,一把抓起一块三明治,“能给我找来纸笔么?” 他把盘子和咖啡递给她:“我去找找。” 乔丹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一碟三明治,把笔和纸递给她,看着面前快见底的盘子,他笑了:“我猜你真是饿坏了。” “我说了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看到他面色苍白,“手臂如何了?” “疼死人了,不过也提醒着我还活着。” 詹娜打开笔记本开始做笔记,一上来就一针见血。“我已经说了,没有医生的证词,我们没法立案,即使汤姆出庭作证,他们也会质疑他证言的可信度。他是个罪犯,而他指证的是一位前联邦法官和一位备受尊敬的律师。陪审团不会相信的,我们所需要的是毋庸置疑的证据。” “等我回到办公室,我会把法官驳回的案子罗列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失踪的证人。你得记住,法官对自己任职期间的大多数所做所为都可免责,因为基本上都是民事诉讼。因此,除非我们找到刑事证据,否则可能无法起诉他。我们得先把精力集中到你母亲的案子上,希望能找到一些你所说的证据。” 詹娜翻过一页,把本子递给乔丹:“你把你所记得的每次你母亲去医院的时间都写下来,肯定会有医生、护士或是其他什么人愿意作证的。” 乔丹低头看着空白的纸页:“你不用这么做,詹娜。” 詹娜俯身敲了敲本子:“我已经过了有生以来最糟心的一天了——应该说是两天。一个记者给我名字抹黑、老板让我休假、我还被人用枪打、遭绑架。所以,没错,我就要这么做。他们想杀你,也想杀我,这摆明了是针对我啊。好了,赶紧开始写,再把汤姆叫来,我要跟他谈谈。” 乔丹在手机上拨了个号码:“你能过来一下吗?”他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没错,带壶咖啡,再拿一碟三明治进来。” 他挂掉电话时,詹娜扬起了一条眉毛:“有什么好玩的事?” 乔丹大笑起来,笑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汤姆说如果你要审问他,他得带壶咖啡来。” 门开了,汤姆端着一壶刚煮的咖啡和一碟三明治走了进来,把它们放到床头柜上,拉开一把椅子:“问吧,女士,不过你可能不会喜欢我的答案。” “我可没想审问你,汤姆……先生。我暂时会当做你已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但如果我要取证,还需要你帮忙。从你们俩告诉我的,还有我自己亲眼所见的,可以看出埃尔金斯法官和马库斯·戴德在执法机关中的影响力很广泛。我需要找一个正直的警察。” 汤姆窃笑着说:“你在问我?” 詹娜用看被告的严厉眼神瞪了他一眼:“罪犯能知道一些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我敢说如果有正直的警察,你会知道他是谁。” 汤姆看了看她,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尊重:“萨维尔,第23辖区。有传闻说他不收贿赂,他或者他的搭档,一个印地安人,叫怀特费瑟还是雷德费瑟的。” “哈利·雷德蒙?”詹娜问道。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年轻警官,皮肤黝黑,一双棕色眼睛鲜活伶俐。 “对,就是他,杰克·萨维尔和哈利·雷德蒙。那片辖区里的人管他们叫夏洛克和华生,如果你行事正派,他们能给你如虎添翼。但如果你作奸犯科,他们俩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我之前跟雷德蒙合作过,他很细心,我也喜欢他。” 乔丹把笔记本还给她:“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詹娜看着两页纸的清单。他母亲被打了这么多次,迈克尔居然不知情,这怎么可能呢? 乔丹站起身来,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迈克尔知道,詹娜,他一直都知道。”   第十四章 詹娜研究着笔记。她没有完全跟乔丹说实话,关于亚特兰大那件事,他们俩多半会被抓,所以他们很可能无法起诉任何人。探员死了总得找人背黑锅,而且他们这一跑,更显得有罪了,当然,乔丹肯定明白这一点。此时,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吧。” 门开了,汤姆探头进来:“天色晚了,我们很快要上路了。” “上路?”詹娜问。 乔丹走到汤姆身边。“汤姆会把你送到另一个县里,再把你放了。你可以跟他们说我绑架了你,你趁我睡着的时候跑了。”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他们应该都知道我中枪了,所以不难相信你。” 詹娜疑惑地看着乔丹:“那你要怎么办?我知道你想见你母亲,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你父亲在找你,联邦调查局在找我们俩,如果有人看到你,你就没命了。” 乔丹耸了耸肩:“我这一两个星期会避避风头,先把伤养好,等风声过去。然后,我和汤姆会去找我母亲提起过的证据。” “答应我给我一个星期,我看看能做些什么。求你了,卡梅拉和孩子需要你活下去。”看到乔丹皱起眉头,詹娜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卡梅怀孕了?” “我以为她告诉你了,对不起。” “她爸爸知道么?” 詹娜点点头:“他是因此才帮你出狱的。” “那你可以把克利福德·博蒙特也加到想杀我的名单里面。你真的得走了。” “乔丹?”詹娜平视着他,“答应我?” 他冲她笑了笑:“你对承诺还真较真,詹娜·詹姆士。但我喜欢你,也相信你,我给你一个星期,再往后我可就不保证了。”   詹娜看着浴室的镜子,绑架计划确实很好,但她见过绑架受害人,她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嗯,头发倒是够乱,但其他地方就不像了。 她脱掉鞋子,轻抚了一会儿——她第一双,也是唯一一双莫罗·伯尼拉克高跟鞋。虽然她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薪水才买到这双鞋,但穿上就觉得自己特有气势。她叹了口气,拿起鞋在洗脸池上敲打,把一根鞋跟敲断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有人得给她再买一双。 她脱掉上衣和衬衫,蘸上水,在地上蹭起来,直到上面沾满污迹。“真恶心。”她又把衣服穿上,再把上衣扯烂,重新站到镜子跟前,看上去像多了,但她的脸还是很干净,乔丹得打她……用力打她。 有人敲门。她趿拉着断掉跟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去开门。乔丹看了看她身上破破烂烂的上衣和脏兮兮的衬衫,摇了摇头:“或许我根本不用担心你。” “我还需要你帮个忙。”詹娜说。 “什么?”乔丹问。 “你得打我一下,要留下瘀青才行。” 他摇了摇头:“这辈子都别想。” “那就让汤姆来,我觉得他肯定乐意打公诉人。” “詹娜,我不能打你。而且,迈克尔和我父亲肯定不会相信的,他们都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打女人。” 詹娜皱起眉头,她没想到这一点,以乔丹的个性来说,他确实不可能打她:“好吧,那我手腕上得有点伤。” 乔丹举起头罩戴到她头上:“我会让汤姆把你的手绑起来。抱歉你得戴着头罩,只要你不知道就没法告密。”   车子似乎开了很久,其实可能也就一两个小时,但身处漆黑之中,时间的流逝感觉特别缓慢。最终,车子停在了路边,汤姆把她的手绑得很紧,搞得她手腕生疼。 “到了。” 她认出了汤姆的声音,等着他给自己开门。他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喂,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你能不能把头罩拿掉,我看看到哪儿了?还有,给我松绑啊。” 她听到驾驶室门开了,几秒钟之后,她身边的车门也开了,头罩被人一把扯掉。他帮她松了绑,猛地一扯绳子,又增加了几道新的伤痕。“这里离最近的小镇大概有一两英里,如果你走快点,早上就能到。” “我们到底在哪儿?”詹娜问。 “就在拉雷多1郊外。” 詹娜原本就怀疑他们在德克萨斯,只是不敢肯定。 “谢了。”詹娜爬出车子。 汤姆看上去有些犹疑不决,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他收紧下巴,挥出了拳头,一拳打在她的左脸上。詹娜一个趔趄,汤姆赶紧伸出手扶住了她。她嘴里有一股血腥味,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你告诉那个老头,这是德拉格干的。这样你或许能多点时间——可能还能救你的命。” 她看着他开车绝尘而去,用外套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和下巴上的血。现在,她看上去彻底像个受害者了,但问题是,连她自己也觉得她是受害者了。 她开始朝汤姆之前指给她的方向走,突然开始后悔,不应该把鞋跟敲断了。地上都是尘土和小石子,这么一瘸一拐地走路,自己的后腰很快就开始疼了。她可以把鞋脱了,但石子很可能会把脚割破。或许我应该在路边坐着等下一辆车。 这个主意看似不错,但很快,她身后森林的声音——还有各种可恶的蚊虫叮咬——就让她受不了了。她拿起鞋子,开始在草地上走。 你真是好样的,詹娜·佩兴斯·詹姆士。你会丢掉工作,要是没有蹲监狱就算你走运了。你跟一个疯子约会了六个月,他很可能会打女人,还计划把你杀了,现在你又准备在美国扳倒一个前联邦法官和一个恶名昭著的罪犯律师。你还不如一头扎进树林里找个坑躲起来算了。 远方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轿车?卡车?《生死狂澜》里的那些家伙?连环强奸犯? 一颗尖锐的石头扎进了右脚跟,帮她做了决定,她迅速冲到路中央,冲着拐弯而来的车子挥起双手:“请停车!停车!”  
1 美国德克萨斯州南部城市。 第十五章 受害者对来说詹娜还是个新角色,她又坐在审问室里啜起了温咖啡。她恰如其分地抽了抽鼻子,又开始说那个故事。“整件事都太可怕了,子弹到处乱飞,人们惊声尖叫。联邦探员也不准我打电话,他们带我们走出机场的时候,他就把我打晕了,你看?”詹娜把衬衫往后拉了拉,露出脖子和肩膀上的瘀痕。“我不知道他把我带到哪里去了,他们有三个人,给我戴上了头套,直到把我扔在那条公路旁边。感觉有好几个小时,但我也不知道确切是多久。求你了,我就想回家。” 约翰·泰勒警长同情地看了看她:“詹姆士小姐,很明显您刚刚经历了一些……呃,心理创伤。我觉得您最好让我们的医护人员给您检查一下。您有没有什么家人希望我帮忙通知一声?” “什么?”詹娜问。 “亲爱的,你不在亚特兰大,第一次听完你的故事,我就打电话过去问了。确实有人在那里开枪,但那对年轻男女是证人保护计划的对象,所以整件事就被迅速掩盖了。也没有联邦探员被杀。那个案子已经结了。你老板解释了你那次庭审所发生的事。你当时不开心,而且肯定听说了枪击事件,所以就不知怎的,把那件事跟你自己的故事纠缠到一起了。”他从桌上把手伸过去,拍了拍她的手,“所以你应该让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等你感觉好些了,我们再写报告,看看能不能查清楚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詹娜垂下眼,盯着自己手里的咖啡,心揪了起来。埃尔金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戴德和博蒙特也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还有另一个人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全都不知道的另一个人——权倾天下而且十分危险。 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泰勒走出门外,顺手关上了门。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脸上笑得都是褶子。 “外面有辆豪华轿车在等你,你的家人已经找了你好久了,你没事了。” 詹娜有千千万万的问题。他为什么没有就她的绑架案件写报告?就算亚特兰大的故事是假的,他自己也说过,她显然是出了什么事的。不过想到冲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她就懒得问问题了:“谢谢。” 她以为克利福德·博蒙特或者卡梅拉会在豪华轿车的后座。 门一开,里面一双冷酷的灰眼睛让她感到毛骨悚然,他说话时的一脸假笑更是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我是威廉·埃尔金斯法官,詹姆士小姐,请上车,我们得好好谈谈。”   詹娜知道如果她想活下去,并帮助乔丹活命,让他们能够找出证据,那么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至关紧要:“埃尔金斯法官,我还以为你在肯塔基州呢?” 埃尔金斯继续审视着她的脸,她尽量装得柔弱,一副小女子弱不禁风的样子:“迈克尔在哪里?我以为他会来呢。” “迈克尔犯心脏病了,我们昨天下午回来的,他现在在圣玛丽医院里。” “老天,什么时候?在哪里?我得去看他。” 法官挥挥手,不让她担心:“迈克尔没事,他很健壮,应该能够痊愈。我已经让联邦机构暂时不管这件事,詹姆士小姐,但他们早晚会想跟你谈谈的。在那之前,有些事情我想要知道……有些事情你也需要知道。” 其他女人都是怎么装出卑躬屈膝的样子的?他高高在上的口气让她想吐。而且就像她怀疑的那样,封锁亚特兰大枪击事件的消息并不是他安排的。他显然对那件事一无所知。她已经等不及让这个混蛋站到证人席上,把他大卸八块。詹娜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知道的不多,但肯定知无不言,我只想见迈克尔。” “我儿子怎么说我的?” 詹娜知道他指的是乔丹,但选择装傻:“迈克尔不怎么谈论家人,但我知道他以你为荣。” 法官抓过她的手,拗着她的手腕:“别跟我耍把戏,詹姆士小姐,我什么把戏都看过听过。你很聪明,但跟我耍心机还不够格。” “求你了,你把我弄疼了。” 他放开她的手。“我们再来一次,我儿子怎么说我的?” 詹娜揉着自己的右手腕,眼泪真的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他说了你和迈克尔的很多坏话。”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他说你打老婆,迈克尔也跟你一样,喜欢打女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你杀了他母亲。” 埃尔金斯法官笑了:“很好,你相信他吗?” 詹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我当然相信了,你这个混账的施虐狂。 她摇了摇头:“迈克尔跟我说过,乔丹的精神不稳定。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 法官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支雪茄,冲她吐出一口烟:“说说亚特兰大吧。” “我们下了飞机,突然大家都开始尖叫,还有枪响,我把乔丹拉倒在地。我们是铐在一起的,我得对他负责。我尽力去保护他,但他还是中枪了,机场保安把枪手打死了。” “然后我们就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有警官——我猜他们是联邦探员——他们问了我们一些问题,说他们会把乔丹带回监狱。我们走出房间,来到他们的车边,乔丹冲着我的脖子来了一下,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戴着黑色头套坐在厢式车里了。” “给我看看你的脖子?” 詹娜拉开上衣,给他看自己肩胛骨上的瘀痕。 “好吧,詹姆士小姐。”他摸了摸她肿起的嘴唇,“这也是我儿子干的?” 詹娜往后缩了缩,不让他碰她:“不,是个叫德拉格的人干的,如果乔丹没阻止他的话,我可能就被他杀了。” 詹娜等着其他的问题,但法官沉默得有些可疑。她提到德拉格的时候,法官的脸色有点发白,她觉得挺满足。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开到了她所住的街上,自己的两层小楼看上去真亲切,豪华轿车停在了小楼门口。“谢谢你送我回来,埃尔金斯法官,我梳洗一下就去看迈克尔。” “谁帮你把我儿子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什么?” 法官又伸出手抓住她的右手腕:“谁帮你把我儿子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詹娜知道,凭借他所拥有的权利,很快他就能查个水落石出。她得赶在他知道亚特兰大的事情之前脱身。 “克利福德·博蒙特。” “今天早上,我的妻子很不幸地在家里摔下了楼梯,詹姆士小姐,她立刻就死了。她的死讯,还有你被绑架的消息,让迈克尔犯了心脏病。你明白吗,詹姆士小姐?” “我明白。” 他又抓住她的手,掰着她的小手指,啪的一声响,她尖叫起来。 “你去医院看迈克尔的时候可以顺便治治手指。我觉得需要给你提个醒,让你知道激怒我是什么下场。” 詹娜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豪华轿车绝尘而去,泪如泉涌。她咬着嘴唇,回头走上几级台阶,来到自己家门口,却想起没有钥匙。这一天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回放,她坐到台阶上——缩起肩膀,捂着脸——哭泣起来。   第十六章 “有人报警,在蒙桑图路45号发生入室盗窃案,附近车辆请回答。” 杰克拿起对讲机:“我们离那儿大约一英里,我们接了。”放下对讲机,他咬了一大口已经半冷的汉堡,喝了口咖啡把汉堡冲下去,“那不是你女朋友的房子么?”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哦,等一下,我都忘了——她有男朋友了。” “闭嘴,夏洛克。” 杰克大笑起来:“喂,哈利,已经五年了,你也差不多该忘了她吧?我可以让卡拉给你介绍两个她的朋友,她朋友多着呢。如果我不是已经名草有主了,我可就要挑花眼了。” 哈利看了他一眼,他们转过街角,到了蒙桑图路上。“如果卡拉没有把你看得这么紧,你早就挑花眼了。” 杰克转头看向窗外:“这不可能,卡拉是我的唯一。” 哈利慢慢开过那个位于牧场中间的两层小楼:“或许我有一天也能像你这么幸运,找到我的唯一。” 杰克看到房子后面的灌木丛里有动静:“停车,哈利,我觉得看到什么了。” 哈利把巡逻车停到街边:“哪儿?” “在后面。”杰克开门下车,轻轻关上车门,掏出手枪:“你去左边,我去右边。” 杰克刚走到后面的篱笆就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小偷居然完全不在乎声响,那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个业余的蠢蛋,要么就有武器,很危险。他迅速绕过转角,举起枪:“警察!把手放到脑袋后面!” “操!”詹娜叫了一声,转过头来,正好哈利也从另外一边转了过来。 “没事了,杰克。”哈利说着,把枪放回枪套里,“詹姆士小姐,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没事吗?不,他妈的,我有事,我又累、又脏、还被锁在自己家外面、还有个蠢货用枪指着我。” 杰克笑了起来,把枪放回枪套里:“好了好了,女士,你怎么被锁在家外面了?”他走近了些,看清楚她的脸,“还有,你那个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我猜你是萨维尔先生吧?”詹娜问。 杰克点点头:“为您效劳。” “长话短说,绑架我的人拿走了我的手提包、我的电话和我的钥匙。”詹娜回头看着打破的窗户,“我还真需要你效劳一下。” 哈利走到后门前察看了一番:“没装锁紧垫圈吧?” 詹娜摇了摇头。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撬开门锁,打开了门:“我在小学时学的本事。” 他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又掏出枪:“看来你家里有人,杰克和我应该先进去。” 杰克和哈里掏出枪,从后门进去,在门口停下,屏息倾听了一会儿。杰克挥了挥枪,让哈利往右走,他们走过厨房地板上遍布的碎盘子,慢慢在整个房子里巡视了一圈。 “全部安全。”杰克在起居室叫了一声。“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事儿,看来有人开推土机把这儿翻了个遍。” 詹娜走了过去,顿时花容失色。她的沙发和配套的椅子都被拆得七零八落,里面的填充料都被掏了出来。破损的落地灯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像是被人随随便便扔到了一边。“知道他们要找什么吗?”杰克问。 詹娜拿起摔坏的相框,里面镶着她父母的照片,她擦了擦眼泪。“他们不是在找东西。他只是想保证他的信息全方位传达到了——从身体上到精神上。”她举起右手,摆弄着那根断指,“就像这个一样。” 杰克皱起眉头,绷紧了下巴:“我得汇报上去,然后我们做个笔录,肯定能抓住这个混蛋。” 詹娜叹了口气:“你不能汇报。” 哈利也进了起居室:“楼上也差不多,他们给你留了几件完整衣服。”他看了看杰克愤怒的脸,又看看詹娜,“你汇报上去了么?” 詹娜又擦掉脸颊上的一滴眼泪,碰到嘴唇上的伤口,引起一阵刺痛。“如果你汇报上去,报告还没进系统,我就已经死了。” 她趟着碎片走到厨房,哈利和杰克跟在她身后。“如果你们真想帮我,我们还有一个咖啡壶,有谁愿意煮个咖啡么?我需要去冲个热水澡,真的立刻就需要。”她转过头面对他们耸了耸肩,“你们可以帮我这个忙,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前因后果,我也会告诉你们,但这可说来话长。” 哈利拿起咖啡壶,在一地的垃圾里搜来寻去,终于找到了咖啡。“去吧,我们五分钟之前就下班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吗,杰克?” 杰克笑了,俯身捡起一包咖啡滤纸:“我有娇妻会暖床,不过她大概已经睡着了。你去冲澡吧。”   30分钟之后,詹娜回来了,拿着一卷绷带,脖子上披着一条毛巾。“你们谁能治断指?” 杰克检查了一下严重扭曲的小指:“我觉得手指没断,但肯定很疼。” 詹娜把绷带递给他:“已经很疼了。”她咬住毛巾的一头,伸出了手。 “闭上眼睛,据说如果你看不到的话,就没有那么疼。”杰克说。 他抓过手指,迅速把它掰回原位,用绷带固定到旁边两根手指上。 詹娜从嘴里拽出毛巾,擦掉眼里的泪水:“不管是谁告诉你的,他都是个大骗子。” 她从哈利手里接过一杯咖啡,坐到桌前,这才留意到他们俩在她冲澡的时候尝试过清理厨房。她示意哈利坐到她对面,啜了一口咖啡,审视着他们:“有人跟我说过,如果我想找正直的警察,就应该找你们,你们是吗?” 杰克大声笑了起来:“如果我们不是,你这个问题可就问错了。谁告诉你的?” “了解内幕的人说的。”詹娜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继续审视他们。“你们也看到了——”詹娜朝着起居室的那边挥了挥手,“我现在不会轻信他人,但我确实需要帮助。”她来回看着他们俩,“而你们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所以,如果你们确实是好警察,你们可以帮我,如果不是——”她举起右手,“威廉·埃尔金斯做了初一,你们就做完十五吧。” 屋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低了20度,詹娜发现杰克迅速抽了一口气。 他的口气里带着严厉和紧张:“如果你要对付前法官威廉·埃尔金斯,我会全力帮忙。” 哈利·雷德蒙点点头:“你已经知道我不喜欢他了,你知道什么,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詹娜对他们说了乔丹告诉她的事情,包括他怀疑威廉·埃尔金斯杀害他母亲的事。回忆起一整天所发生的事,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关于亚特兰大枪击案被抹杀的事,我也只知道泰勒警官告诉我的情况。有个位高权重的人让整个案子草草了结了。”她站起身,“我得赶去医院了,这一屋子狼藉或许为我争得了一点时间,但如果我不赶紧过去,他们会起疑心的。” “哈利,你先捎我回家,然后把詹娜送去医院吧。我们明天得一起订个计划,埃尔金斯很滑头,如果他听到一点风声,那么没等反应过来,我们就都要一命呜呼了。关于入室盗窃案,我们就汇报已经处理完毕,这样我们暂时就不会有事——除非有人盯着你。” 詹娜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埃尔金斯说过,他让联邦机构暂时不来审问我,或许他觉得他的权利足够遮掩亚特兰大的案子。又或者,他不知道有探员死了,但我知道,我觉得FBI不会善罢甘休。” “或许他们不是真的探员。”杰克说。 她看到哈利和杰克互相看了一眼,不太明白他们眼神的含义:“我就是纠结这件事,我很确信他们是真的。”她看着自己冲完澡之后换上的短裤和T恤衫,“给我五分钟换个衣服,很快就好了。”   第十七章 等哈利送完杰克,把车开回高速公路上,詹娜才开始发问。显然,在她面前,哈利是较弱的那一环。她已忘记了哈利有多可爱,在哈利深邃的眼中,有某种东西令她颤抖,却又感觉舒服。“跟我聊聊你的搭档吧。他比我更恨埃尔金斯。” 哈利把车转入主干道,朝医院开去。“杰克的父亲是个警察。一个好警察。杰克八岁那年,他和他的母亲遭人绑架,被挟持了好多天。绑匪慢慢折磨杰克的母亲,将其殴打致死。当时,他母亲一定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因为有一天晚上,她袭击了那个男的,让杰克逃走求救。虽然杰克获救,但对他母亲来说,一切都太迟了。第二天,她的尸体被人发现。” “几天后,杰克的父亲收到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只是稍微提醒你一下,激怒我是什么下场。’他便开枪自杀了。” 詹娜举起右手。“埃尔金斯对我这么做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 哈利接着说:“他们抓住了那个家伙,杰克也做了肯定的指认。由于现场的DNA与这个凶手不符,埃尔金斯便把他放了,还说杰克年纪太小,不能作证,肯定是搞错了。为了找机会扳倒埃尔金斯,杰克已经等了28年。相信我,詹娜,如果你拿到了有关埃尔金斯的证据,我们很乐意把他送进监狱。” 哈利在医院前面停下车。“你在这里不会有事吧?如果乔丹·埃尔金斯跟你说的一切属实,那么你男朋友并不是完全清白的。另外,如果埃尔金斯不是那个抹杀亚特兰大枪击案的人,那你可能真的有危险了。” “在我和迈克尔·埃尔金斯的交往过程中,曾经有那么一刻,我认为自己爱上了他。现在才意识到,当初不过是迷恋而已。与德克萨斯州的钻石王老五共享美酒佳肴,这种诱惑让我无法自拔。挺可笑的,对吧?” 哈利摇摇头说:“我不觉得。” 与哈利对视之际,一股暖流遍布詹娜全身。为什么我当初爱上的不能是一个好人呢?“小时候,我常跟母亲一起看电影,梦想着成为演员的那一天。我想要盛装打扮,每天演绎不同的角色。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一边说着台词,一边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好把角色的情绪把握得恰到好处。” “父母遇害后,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我只想把坏人关起来。”詹娜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又探身回来。“现在,我就要两者兼得了,既当主角,又抓坏人。相信我,哈利,我不会有事的。” 詹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进入房间。几周以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对迈克尔的感情正在慢慢消逝。日前在迈克尔身上看到的那些变化,其实就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只不过之前未曾留心,而今日益明显罢了。她知道迈克尔所代理的一些委托人是有罪的。起初,她对此表示尊重,因为即使是罪犯,也理应尽可能得到最佳的辩护。但如果证据指向有罪的裁决,那她的职责就是推翻那些无罪辩护。自从迈克尔决定竞选法官,他就一直怂恿詹娜想办法当上地方检察官1,几乎都要疯魔了。为什么呢?如果迈尔克要做法官的话,在他主审时,作为地方检察官的詹娜就不能执业了。詹娜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累得无法去想这些。她得去探望一下,表现得毫无异样,然后回家睡觉。 因为担心迈克尔正在睡觉,她开房门时动作很轻。事实上,她倒希望他在睡着。 詹娜走进房间,靠近病床,目光盯着迈克尔的脸。他的眼睛闭着,呼吸缓慢而平稳。暗处传来一声咳嗽,引起了她的注意。惊恐之中,她迅速转身,发现了一个人。 “詹姆士小姐,对吧?” “我是。你是谁?” 那个男人站起来,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枚警徽。“FBI探员,卡尔·斯塔克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詹娜看了一眼那个仍在睡觉的人。“我觉得在这里谈不太方便。” 斯塔克斯探员冲她一笑。“我请你喝咖啡吧。” 詹娜跟着他穿过走廊,来到护士站。斯塔克斯要到了一壶咖啡和一间私室。 詹娜环顾这个小小的房间,不禁发起抖来,里面仅有一张长沙发,一把椅子和一张咖啡桌。这一切让她回想起她父母被杀的那一晚,当时,医生也是把她带到了这样一个房间。 “请坐吧,詹姆士小姐。” 詹娜从对父母的回忆中恍过神来,趁着斯塔克斯摆杯子、倒咖啡的机会,细细端详起这个高大的黑人。他的手有博蒙特的那么大,但指甲修过,很干净。一身崭新的淡灰色的西装,就像是在来医院之前刚穿上的。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泰然自若,这让詹娜紧张。此前,她曾在一些案件中与探员共事过——那些年轻的探员都急于抓到坏人。斯塔克斯看上去有五十五六岁,大概快退休了。“老练”——詹娜的头脑中蹦出这么一个词。 斯塔克斯给詹娜倒上咖啡,递了过去。“你看上去很疲惫。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以后再聊。” 詹娜知道自己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我是很疲惫,斯塔克斯探员。疲于应付那些对我发号施令、满口谎话、有权有势的人。过去,我一直期待着你,或者像你一样的人会来,直到一位警察局长告诉我,亚特兰大的案子已经结了——结了,就那么结了。所以,不如你来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又为什么会坐在迈克尔的房间里等我呢?” 斯塔克斯又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小口喝着,坐到詹娜对面。“你对迈克尔·埃尔金斯真正了解多少?” “迈克尔?我以为你来这儿是要谈……”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有一种危机将至的感觉。亚特兰大枪击案的一切都偏离常规。她需要留心自己每一步路,每一句话。 “谈亚特兰大?”斯塔克斯随口问道。 “谈乔丹·埃尔金斯和亚特兰大。” “我对乔丹·埃尔金斯不感兴趣——至少现在如此。至于亚特兰大嘛,有人要求我们把一些事暂且缓缓。我们选择照办,并且出于自身考虑,决定把麻烦事掩盖起来。就在西姆斯和崔德默探员前往亚特兰大之前,他们接到了迈克尔·埃尔金斯的电话。他们本不应去那儿的,而且绝对不是出公差。”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你掩盖了一起枪击案和两名联邦探员的死,还指望我相信你?”詹娜把咖啡放在桌上,起身说道:“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执法人员。” “请坐,詹姆士小姐。也许听完我的话,你会改变主意。至少,我希望如此。” 詹娜坐下,端起咖啡。“我可不抱希望。你大可说下去,然后杀了我,因为那会是埃尔金斯法官的下一个要求。” 斯塔克斯探员点头道:“你很可能是对的。只不过埃尔金斯碰巧挑错了探员,信错了人。” 詹娜盯着他的眼睛。“你?” 他点点头。“威廉·埃尔金斯只是一个巨大鱼塘中的一条小鱼,这个鱼塘中还有更大的鱼。如果他不被吃掉,那么到最后,他会把我需要的信息给我,以便清理门户,抽干鱼塘。” 詹娜抿了口咖啡。这些信息听上去倒不假。联邦探员经常纵容小罪犯自由横行,为的就是找机会抓到上层头目。大多数时候,结局都很惨。“我认为威廉·埃尔金斯杀了他的妻子。你是让我退出吗?” “如果我要求你退出,你会吗?” 詹娜挺起腰板,注视着他深邃的目光。如此的凝视让她发抖。斯塔克斯是一条眼镜蛇,神色紧张,蓄势进攻。“不,我不会。” 斯塔克斯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那样的话,我就不要求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吗?” “开枪的人呢?我的意思是,他肯定是知道逃不出去的——结局肯定是被机场安保打死。为什么有人会去做呢?” “开枪的人叫丹佛·麦迪逊,确实是个恶棍。你肯定记得他。大约五年前,马库斯·戴德做过他的代理律师。他因杀害四名年轻女子而受审。你当时是公诉人,威廉·埃尔金斯是法官。” 詹娜瞪大了眼睛。“那是麦迪逊?可是他刚放出来就死了。他的车爆炸了。” 斯塔克斯点点头。“你记得吗,当时尸体烧得无法辨认了。看起来,他欠了某人很大一个人情啊。” 詹娜的目光落到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指上。“只是稍微提醒你一下,激怒我是什么下场。” 过去的五分钟内,詹娜所知道到的比过去三天里的还要多。斯塔克斯探员有让她喜欢的一面,但也有让她害怕的一面。内心深处的痛楚让她备受煎熬,提醒着她:保持警惕。“关于那些,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斯塔克斯探员把身子探过小咖啡桌,为詹娜添满咖啡。“我觉得你也不知道。那么,告诉我你跟西姆斯和崔德默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 詹娜耸耸肩。“他们问了我一些关于枪手的问题,问我们是否真的觉得他想要杀我们,以及我们是不是认识他。” “你觉得他想要杀你吗?” “那时候,我完全不清楚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杀我们。乔丹觉得是——起码是要杀我们其中的一个。既然现在知道他是谁了,那他很可能是要杀我们俩。后来,他们告诉我们,他还射中了其他几个人,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目标,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斯塔克斯点点头。“他确实还射中了四个人。都是皮肉伤。还有吗?” “他们告诉我,我可以走,不过,乔丹出狱后是由我看管的,所以我不能那么做。” 斯塔克斯似乎感到惊讶,身子后靠,撅起嘴唇,做出尖塔式手势2,慢慢地对碰着指尖。“他们护送你们出去时,发生了什么?” “乔丹把我打晕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斯塔克斯淡淡地笑了。“我不相信你,还请见谅。”他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看了一眼詹娜的右手。“不过,我很理解你的不信任以及你的处境。”他把名片交给她。“詹姆士小姐,在我看来,你不会轻易被人愚弄,也不会因为受人恐吓,就放弃一个你明知嫌疑人有罪的案子。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果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斯塔克斯探员,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你就是在玩火。你我都清楚,你的组织里有内鬼。你就不怕他们之中会有人发现你?” “当然,危险总是有的,不过如果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那么我们也会找到他们。” 詹娜站起来。“这样可会没完没了了,有人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情。那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斯塔克斯的眼神黯淡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跟你起诉那些坏人的原因一样。你是个非常棒的律师。你本可以赚更多的钱,不过那样的话,你也许不得不为他们其中的某人进行辩护。你做不到,就像我无法对这种事视而不见一样。我做这些,是为了像你一样的人们。要是没有那些黑警,像威廉·埃尔金斯那样的人早就被抓了。保重,詹姆士小姐,不要相信任何人。”他的下巴绷紧,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即使是我。” 詹娜望着他关门离去,然后重重地坐回长沙发上。FBI正在寻找着什么——比埃尔金斯更大的鱼。斯塔克斯是对的——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他。他不仅老练,而且是个两面派,她有一种感觉,为了完成任务,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埃尔金斯并不是大池塘里唯一的一条小鱼。她也是其中之一。 詹娜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指。她要去一趟急诊室,然后打一辆车回家。她真的很想蜷着身子睡去,忘掉精于世故的埃尔金斯父子。思索着斯塔克斯探员提供的信息,所了解到的这一切令她头晕目眩。她本以为埃尔金斯法官指使了这次袭击。看来她错了。她还有哪些地方错了呢?
1 地方检察官:District Attorney或简称D.A.,在美国的许多州内,代表政府提出刑事诉讼。 2 尖塔式手势:指双手张开,做出合掌之势,但只有双手的指尖轻碰,手型如同教堂的尖塔。此手势通常被视为自信的表现。 第十八章 砰砰的敲门声和刺耳的电话声把詹娜吵醒。“这是怎么了?”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电话,发现是大卫打来的,于是没理会。以她目前的运势,他很可能是想告诉她,她的状态已从“休假”变为“解雇”了。她抓起一件睡袍,晃晃悠悠地下了楼,猛地打开门,大吼道:“怎么了?” 杰克·萨维尔冲着她咧嘴笑了笑,径自挤进屋里。“我原以为公诉人都起得早呢。又一个传说泡汤了。” 詹娜一只手梳理着头发,看了一眼跟着杰克进来的哈利——他的脚步稍微慢些。“很抱歉吵醒你,不过现在差不多下午四点了,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得报到上班了。” 杰克朝厨房走去,冲起咖啡来。“早餐吃什么?我饿死了。” 哈利朝詹娜撇嘴一笑。“他这个人哪,大多数时候,只是无可救药,其他时间呢,完全让人受不了。” “你们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我去换衣服。” 詹娜迅速穿好衣服,脑海中回忆起清晨遇见斯塔克斯探员的情景。他告诉过她,不要相信任何人,但哈利和杰克肯定不在其中。她叹了口气,拿起乔丹所做的关于他母亲挨打的记录。她不得不相信某些人,让杰克和哈利去追查某个可能愿意开口的医生或护士,那样会更容易些。乔丹告诉过她,他会偶尔来电话。而在接到电话之前,她希望至少能报告说案件的调查开始了。 煎培根的气味让她的肚子咕咕作响,提醒她已经至少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走进厨房,面带微笑。哈利正往烤面包机里放面包,杰克一边吹着时髦的小曲,一边煎着培根。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也许我该雇你们俩。” 哈利把烤好的面包取出来,抹上黄油,扔在盘子上。“杰克煎个培根,我烤个面包。我们的厨艺也就到这个份上了。” 詹娜把笔记页递给哈利,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些鸡蛋、火腿、奶酪和什锦蔬菜。“我的煎蛋饼做得很不错。我们可以一边做吃的,一边讨论这份单子。” 杰克把培根翻了个面,挪出地方,让詹娜做煎蛋饼。“我们来之前刚查过,迈克尔·埃尔金斯今天早上出院了。” 詹娜皱起眉头。“那不是很反常吗?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早上并没有跟他说话,因为他正在睡觉,但即便是轻微的心脏病发作,一般不也要留院三四天吗?” “如果这份单子没错,那么这个女人能活那么久,简直是奇迹了。”坐在桌前的哈利评论道:“她报过案吗?” 詹娜犹豫了一会儿,把蛋糊倒进煎锅里,加入切碎的蔬菜。该死,她不得不相信某些人。“据那个跟乔丹·埃尔金斯一伙的男子所说,有一个医生曾试图帮她。后来那个医生和他全家都被杀了。她大概是吓坏了,不仅仅因为她自己,也因为牵涉进来的人。” 杰克把培根放到盘子里,把煎锅扔进水槽。“这个医生叫什么?他似乎是个不错的入手点?” 詹娜摇摇头。“他们没告诉我名字,不过估计那已无关紧要了。即使死得可疑,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即使有证人,法庭也不会认为可靠。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埃尔金斯殴打妻子的证据。那能让我们开展全面调查,并且有希望进一步证明是他杀了她。此外,我们还会了解到他的那些案件和他的法官生涯——他很可能与马库斯·戴德狼狈为奸。乔丹非常确信他母亲留下了某种证据,证明他父亲和戴德的罪行。他会尽力找到的。” 哈利扬起一条眉毛,吹了声又长又低的口哨。“你也要追查马库斯·戴德?” “没错,如果他有罪的话。”詹娜把煎蛋饼翻了个面。“没有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尤其是律师和法官。”詹娜用锅铲铲起煎蛋饼的一角,准备入盘。“完美。” 她把吃的端到餐桌上,哈利已经摆好了三个盘子,倒上了咖啡。“我们都想抓埃尔金斯,但你们俩知道,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让他坐一辈子牢,那么即使逮捕了他,他也会被放出来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直到掌握充分证据。”她的眼神黯淡下去。“足以让他在牢狱中悲惨地度完余生。” 杰克点点头,咬了一口煎蛋饼。“这饼真不错。殡葬员是一个不错的入手点。” 话题的突转让詹娜猝不及防,她咳了几声,伸手去拿纸巾。“殡葬员?” 杰克点点头。“埃尔金斯夫人送来时,除了法医之外,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其外貌的人。况且,那个法医很可能是埃尔金斯的朋友。尸体被火化了,不是吗?” 詹娜努力思索着,尽力去回想她对他们说过什么,没说过什么。如果她要同他们合作,她必须告诉他们一切。火化是说得通的。在她脑子里,时间和日子已经混乱了。“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三。” “确定?” 杰克咬了一口煎蛋饼,咧嘴笑道:“对。” “埃尔金斯弄断了我的手指,提醒我那些激怒他的人是什么下场。他告诉我,他的妻子当天早上——也就是昨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她的死和我的遭遇让迈克尔犯了心脏病。我应该这么去跟别人说这件事。但真相是,她死在肯塔基州,不是星期日就是星期一早上。迈克尔离开之前告诉我,那天晚上,他们正在肯塔基州举行追悼仪式,后来,他们把尸体带了回来,准备葬礼。全都是谎话。” “报纸上说,她是星期二早上在这里的家中摔死的。看来他有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杰克说。 “在这里或许是,但在肯塔基州没有。正因为如此,迈克尔才急匆匆地赶到那边,并且不让乔丹去。我敢打赌,他们用飞机把她运回这里,而肯塔基州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杰克起身去拿咖啡壶,发现壶差不多空了。“还有人要喝吗?” 詹娜和哈利都摇摇头。 “肯塔基州有人知道,而且你也知道,所以很明显,他们也计划把你除掉。”杰克说。 “昨晚医院来了一个联邦探员。他说迈克尔派了探员去亚特兰大,但他们并不是去执行公务。”她转向哈利。“还记得丹佛·麦迪逊吗?” 哈利点点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那个坏蛋。” “他就是开枪的人。” “什么!”哈利碰翻了自己的咖啡,詹娜从座位上跳起来,闪到一旁。她抓起一块洗碗布,把洒出的咖啡吸干。 “斯塔克斯探员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想他们正在调查迈克尔和埃尔金斯法官。” 杰克扔给她一卷厨房纸巾。“你们想告诉我你们在说些什么吗?” 哈利拿起厨房纸巾,清理了剩下的咖啡渍。“事情就发生在你在酒吧劝架,被人捅刀子之后。你休了病假,跟卡拉去度了第二次蜜月。当时,有一个女孩跌跌撞撞地从树林里走出来,遭受过虐待和强奸。除了詹娜,她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在她的帮助下,我们逮捕了丹佛·麦迪逊。马库斯·戴德是他的代理律师,埃尔金斯法官判他保释。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一辆烧毁的汽车,里面有一具尸体。经法医认定,死者是丹佛·麦迪逊。案子就结了。” 杰克看了一眼钟。“我们得走了。你今天打算去其他地方吗?” “本打算去医院看望迈克尔,看来不必了。确实需要叫个锁匠来,把锁换了。还需要买一部新手机。我还没从亚特兰大收到我的手提包。”她看了一眼客厅地板上的满目狼藉。“另外,我需要把这些清理干净。” 哈利把手伸进夹克,拿出一把大口径短口手枪。“我估计你没有这个,也许用得着。近距离时使最管用。” 詹娜接过枪,放进装银餐具的抽屉里。“我真的不喜欢枪,但需要的时候,我知道枪在哪儿。”   第十九章 詹娜帮忙把最后一件破损的家具拖到路沿,由安东尼奥和马里奥·阿尔维拉兹抛进卡车后斗里。她一只手轻轻揉着后腰,一只手擦去眉间的汗水。“谢谢啦,伙计们。” “没事儿,詹姆士小姐。要是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打电话,好吗?” 詹娜挥手目送他们离开。这对孪生兄弟是她的少数几个成功案例之一。他们十三岁时曾闯入一家便利店行窃。在与他们的母亲长时间交谈,调查其家庭情况之后,詹娜转而决定采取司法分流1,为两兄弟找到了兼职。如果一切顺利,到明年五月,他们都将以最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 詹娜正准备回屋,一辆豪华轿车停了过来。她止步等候,见司机下车,走到她跟前。“女士,博蒙特先生想跟您谈谈。” 詹娜看了一眼轿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网球鞋、短裤加背心。“现在?” 司机咧嘴笑道:“是的,女士。” “现在就现在。”詹娜一把甩掉手套,慢悠悠地走到轿车前,等司机为她开了车门,然后才钻进后座。 “沿着郊外开,伯特。我告诉你停的时候再停。”博蒙特把注意力转向詹娜,冲她一笑。“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便,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把一些事情给了结了。” 詹娜一言不发。这一周里,她几乎见识够了有钱有势的人。 “你大概听到过关于我的流言,其中大部分都是真的。年少的时候,我就懂得,如果想要某样东西,就必须抢到手。” 詹娜摩挲着右手腕,希望缓解小拇指的阵痛。“可以直入主题吗,博蒙特先生?过去的这三天真是太熬人了。” “詹姆士小姐,我拥有任何人在一生中可能想要拥有的一切。如今我老了,但愿也更加睿智了。我最不看重的就是钱和权,而我真正在乎的,是我的女儿。”他从座椅上转过脸,让她能够凝视他的目光。“我愿意为她去死,愿意为她杀人。” 詹娜用劲咽了咽口水。“如果你是想知道乔丹在哪里,那只是在浪费时间。我并不知道。” “我听说过你很多了不起的事,詹姆士小姐。我听说你在罪案面前铁面无私。我听说没人能收买你。”他顿了一会儿。“我还听说,你不会被愚弄,即使是最厉害的骗子也不行。” “我知道乔丹·埃尔金斯在哪里。我不知道的是,乔丹·埃尔金斯这个人怎么样。我的女儿爱他,怀了他的孩子,所以詹姆士小姐,我需要你告诉我,乔丹·埃尔金斯是怎样一个人,我是要帮他,还是要杀他?” 换在48小时之前,他的这番话早吓住她了。可现在,她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把她吓住。“完全从假设的角度而言,先生,如果我有一个女儿,而她想要和乔丹·埃尔金斯在一起,我会送上祝福的。” 博蒙特按下一个按钮,司机便掉转车头,朝着詹娜的房子往回开。他拿出一张卡,递给她。“我的女儿把你扯进了这个乱局之中。”他看了一眼她的右手。“而你也因此遭受了一些损失。我今早替你办了这个。请你重新装修房子,换掉毁坏的东西。如果还需要什么,请立即告诉我。” 詹娜低头看着那张印着她大名的金卡。要说接受,再容易不过。那其实是她应得的。“你是怎么知道我房子的事的?” 博蒙特凝视着她的目光。“这么说吧,我的一些知名合作伙伴跟埃尔金斯的知名合作伙伴是混同一个圈子的。” “谢谢您,但是我不能要,博蒙特先生。我们发过誓的,即使不在法庭上,我依然受誓言的约束。”当轿车开入她家门口的车道上时,她把卡交还给他。 司机停好车,为她打开车门。她从车上下来,趁自己还没动心要把手伸回去拿回那张卡。“谢谢您,博蒙特先生。替我向卡梅拉问好。”  
1 在刑法中,司法分流是裁决的一种形式,旨在使犯罪者有机会通过完成一系列要求(如接受犯罪防范教育、参加社区服务等),得以免受刑事指控和留下犯罪记录。 第二十章 哈利绕着缅因街转了一个大圈,眼睛警惕着一切异常情况。“我一直在想,杰克,或许你应该把卡拉送回娘家住一阵子。” 杰克点了根烟,摇下车窗。“你觉得他们在监视我们?” “如果马库斯·戴德牵涉此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正在监视詹娜,而现在,还有我们。” “对啊,我也在想着同一件事。或许你应该搬去跟JJ1住,凡事多留意。我觉得她并没意识到她的处境有多危险。” “JJ?” 杰克笑道:“得了吧,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她那么娇小可人,看上去跟JJ一样。” “你知道她的中间名叫‘耐心’吗?”哈利转了个弯,沿着第二大街开去,缓慢经过殡葬馆。 “你开玩笑吧。老天,她还没我有耐心呢。她父母一定幽默感十足。” 哈利把车停在路沿,熄了火。“好啦,夏洛克,你是怎么想的?关于这个殡葬员,有什么计划吗?” 杰克仔细看了看那栋楼,把香烟弹出窗外。“计划倒是想了不少,不过你都不会喜欢的。” 哈利耸耸肩。“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了?” “如你所说,这场游戏中,有一些相当厉害的角色:马库斯·戴德,威廉·埃尔金斯和克利福德·博蒙特,如今又多了这个斯塔克斯探员。如果我们进到里面,开始查问,那可能在明早之前,我们其中之一——或者所有人——都会死掉。” “如果不进去呢?”哈利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凝望着远处。“不管怎样,詹娜·詹姆士可能最后都会死。她知道的太多了。” 杰克又点了一根烟。“我想她意识到了。还有一个方法,但不太正派。” 哈利转过头,注视着他的搭档。“我愿意一试。” “埃尔金斯和戴德之所以能够这么久都不被揭露,原因是他们不留证人。如果你是一个殡葬员,被人雇去办一件事,而你知道,一旦事件真相败露,就可能带来杀生之祸,你会怎么做?” 哈利咧嘴笑了,明白了些什么,接着发动汽车。“我会给尸体拍X光片,记录下每一处瘀伤、断骨和抵抗伤2。” “那么你会把这些文件放哪儿呢,哈利?” 哈利把车开回大街上,思索起这个问题。“不会放在这里,也不会放在家。我会交给一个稳妥的人,以便作为筹码。” “你的侄女,洛基,她还在做私家侦探的活儿吗?” 哈利点点头。“大部分都是些出轨的已婚男女。要是有机会接到稍微刺激点的活儿,她求之不得呢。要我给她打电话吗?” “不完全是。咱俩不能花上好几天时间跟踪他,不过她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哈利。鉴于戴德参与其中,她可能会被杀。” 哈利的手用力攥紧方向盘,指关节逐渐泛白。“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她知道怎么防范。” ~ ~ ~ “进来。” 玛利亚从图书室的门外探进头来。“先生,戴德先生来了,要见您。” “让他进来吧。” 威廉·埃尔金斯点燃一支雪茄,靠回到厚厚的皮椅上。马库斯会知道怎么做的——不仅是遗嘱,还有乔丹,以及剩下的烂摊子。 “你好,威廉。” 埃尔金斯起身,伸出手。“见到你太好了,马库斯,你还是一点没变。抽支雪茄吧。要不要来杯酒?” “雪茄和酒就不必了。”戴德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你说过想见我。” 埃尔金斯拿起遗嘱,递给他。“我该怎么解决掉这个?” 戴德读完遗嘱,嘴唇微微弯起。“威廉,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得以保持无罪之身的吗?” “因为你聪明,跟我一样。” “说对了一部分。威廉,我从来不留痕迹——不管是通话痕迹、资金痕迹还是文件痕迹。我不会出错……我也不容许出错。” 埃尔金斯留意到戴德冷酷的蓝眼睛,坚实的下巴。戴德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句话就悬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而且,我不留证人。 戴德继续说道:“别去想遗嘱了。那是毫无破绽的,我给你的建议是接受遗嘱,继续你的生活。” “你觉得我怎么才能继续我的生活?一旦遗嘱通过验证,我就破产了。” 戴德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探。“威廉,你不会破产的。你有一大笔丰厚的退休金。不嫖不赌的话,你应该能生活的很不错。”他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扫了一番,然后笑着说:“当然,到不了现在这个水平,但与破产相比,还有更糟糕的事。” 埃尔金斯咬牙切齿,一股热流涌上他的脖子和脸颊,他的手掌开始出汗。“你是在威胁我吗,戴德?你似乎忘了我是谁了。” 戴德淡淡一笑,翘起二郎腿。“不,威廉,是你忘了我是谁了。没有我,你早就被人弄死了。我要是不保你,有人正等着找你讨债呢。” 埃尔金斯用劲咽了咽口水,头晕目眩,心跳过速。 “眼下,你的麻烦比你欠的债还要大,”戴德继续说,“你儿子惹了麻烦,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派人去外面了。很快就会找到他的。那个公诉人也被我搞定了,不会再惹麻烦。要不是克利福德·博蒙特插手,她本来就不会惹麻烦的。” 戴德把二郎腿放下,身子前倾。“我说的不是乔丹。我说的是迈克尔。” “迈克尔?迈克尔什么也没做。” 戴德站起身。“瞧,这就是你的问题,威廉。你不注意周边发生的事。你犯错了。迈克尔派那两个联邦探员去亚特兰大的时候,他是用自己的手机给他们打的电话。昨天晚上,有两个警察去了那个公诉人家里。你觉得他们会聊什么?” 埃尔金斯感到自己脸上没了血色。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我会处理的。” 戴德冲他一笑。“务必哦。”他朝门口走去,右手触到门把手时停下了脚步。“还有,威廉,离克利福德·博蒙特远点儿。你可斗不过他。” 埃尔金斯盯着关上的房门许久,手上一紧一松地握着玻璃杯。他把杯子扔向关着的门,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我斗不过他?他究竟以为他是谁?要不是我,他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律师,勉强度日而已。” “你好。” “过来一趟。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1 JJ:全名詹妮弗·让热(Jennifer Jareau),美剧《犯罪心理》(Criminal Minds)中的特别探员。 2 抵抗伤(defense wound):指受害者在被袭击的过程中本能地用手阻挡凶器或抢夺凶器时造成的伤害。 第二十一章 詹娜刚从前门进屋,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大卫的名字,于是拿起了听筒。 “你好。” “詹娜,你去哪儿了?我已经给你的手机和家里打了两天电话了。” 詹娜看了一眼现已空荡荡的客厅。“我在进行房屋改造呢,手机丢了。怎么了吗?” “你看了卡特的新闻发布会吗?” 詹娜把电话攥得更紧了。发生过的一切已经让她完全忘记了特拉维罗的审判。“没有,他说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詹娜。庭审是严格按程序走的。量刑前调查报告是系统内的一个小错误。特拉维罗有两个不同的社保号。你是不可能知道那些的。” “大卫,你不觉得有点太巧了吗?” “特拉维罗运气好。那种情况有时是会发生的。” “那不应该发生。如果我们尽职了,就不应该。” 大卫叹了口气。“算了吧,詹娜。我还要告诉你,我追查了那个冒牌记者。他是杀害你父母的那个移民的弟弟,名叫卡洛斯·马基特。” 詹娜记下这些信息,连同目前必须处理的所有其他事情一起,印在脑子里。 “你是准备回来上班,还是要继续休假?” 回去工作的话,拿到埃尔金斯的法院案卷便不成问题,但如此一来,她与杰克和哈利两人合作的时间也会受到限制。乔丹只给了她一周。“你还好吗?” “肿瘤医生准备两周后再次给我做化疗。在那之前,我都好,不过我很想你。有你在,我们才没变弯啊。” 詹娜笑了。“我也想念你们大家,但我想至少再休上一个礼拜。我下下周一回去怎么样?那样的话,你开始治疗时我也就位了。” “那你就享受假期吧。” “谢谢,大卫,我会的。再见。” 詹娜挂掉电话,一屁股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她也变得像乔丹那样疑神疑鬼。在大卫本应给她支持,替她辩护的时候,他却让她休假了。如今,忽然之间,当她正一步步逼近埃尔金斯和戴德时,他又突然想让她回去上班。为什么呢?他说的是真的吗?或是有人觉得在上班的地方监视她会更为容易?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向卧室。由于博蒙特的造访,她错过了晚饭,杰克和哈利准备在午夜时分顺路造访。抓紧时间的话,刚好够在他们来之前冲个澡。   如往常一样,杰克和哈利在午夜准点到达。詹娜请他们进屋,手朝厨房一指。“如果你们饿了,跟那天的早餐一样。” 哈利盯着空荡荡的客厅。“看来你今天挺忙。” “要是有钱把这里归置一新,我就没事了。” 詹娜等他们就座,在餐盘里盛上了培根以及她的特制煎蛋饼。她终于不得不去购物了。“你们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杰克咬了一口培根,就了一口咖啡。“我给我一个在肯塔基州列克星敦的朋友打了电话。他正在那边查,不过可能是条死线索。埃尔金斯一家人住在埃尔金斯夫人所有的一个私人农场。她终年都会留人在那里,赛马季期间,她和埃尔金斯先生会住在那里。他们一直都参加德比和基尼兰德赛马会,通常在那里住几个星期。不过,即使农场的工人看到了什么,他们可能也会因为害怕而不敢说出来。埃尔金斯家里不是有一个跟了他们好多年的女仆吗?” 詹娜点点头。“我记得迈克尔叫她玛丽亚。她从迈克尔小的时候就在他们家了。” “你见过她了?”哈利问。 “没有。迈尔克不想声张我们的关系,说要等到他宣布参加法官竞选以后。” 杰克皱起眉头,向哈利使了一个古怪的眼神,“你跟这家伙约会多久了?” 詹娜感觉自己的脸颊红了。“大约六个月。你不必明说,萨维尔,连暗示也不必。我是个傻瓜……至少,曾经是个傻瓜。” 哈利把话题引回案件上。“我感觉我们正在稻草堆里找一根针,找的方法就是跳上跳下,用屁股坐来坐去。最终,我们之中总会有人被扎到,痛得叫出来。迈克尔出院以来,你跟他聊过吗?” 詹娜摇头说:“埃尔金斯把我的家具弄得一团糟,我花了一整个晚上才清理完。后来,博蒙特来了。余下的时间刚好够在你们敲门之前冲个澡,准备这顿美餐。你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知道他的母亲死在肯塔基州。即使他父亲试图恐吓你,迈克尔也必然会采取一些手段来解决。要么他劝服你不要说,要么他确保你不能说。在我们想清楚接下来怎么进行之前,最好还是搬去汽车旅馆住吧。”哈利说道。 “不。应该说,绝不。我几乎丢了工作;被人开枪射击,被人扔在荒野,被虫咬、被折磨;我还弄坏我唯一一双七百美元的鞋。我不会离开家的。” 哈利撇嘴笑了,望着她的眼睛。“好吧,那就让我们做我们的本行。通常,我们先得到线索,搜集证据,然后逮捕那些混蛋。你汇总得到的证据,进行立案。告诉我们,我们需要什么,我们会拿到的。” “我们需要可以向陪审团出示的证据——这份证据要让像戴德那样精明的人也无法挑出毛病或自圆其说。有些地方肯定有记录的——飞机的驾驶员,农场的工人,那个女仆,或者像杰克说的,那个殡葬员。有人是知情的,而我们需要让那个人开口。” “我在联邦法院有一个朋友。我明天联系他,看看他能否替我们调查一下埃尔金斯法官曾经驳回的案件。我们需要证实存在贪污腐败。我会规划出一系列在埃尔金斯出庭作证时我想问他的问题。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搜集那些支持这些问题的证明,让他无法靠说谎脱身。我们有乔丹给的关于殴打的单子。” 杰克喝光了杯里的咖啡,起身去添。“我们必须像他们一样思考,我们需要尽快。如果有人知情,那就是种威胁,那个人很快就会消失的。” 詹娜把端着杯子的手伸过去,让杰克添咖啡。“那个殡葬员怎么样了?是条死线索?” 哈利撇嘴笑了,扬起一边眉毛。 “抱歉,”詹娜说,“没打算一语双关。” “我们已经让人盯着他了,”杰克说,“料想他不会开口的,不过只要他不傻,他就会留下些东西,某种用于自保的证明。” 詹娜皱起眉头。“越多人知道我们的行动,埃尔金斯或者戴德就越有可能听到风声。你确定这个人可信吗?” “那是我的表妹,洛基,她经营着一家小型私家调查机构。对她,我愿意以性命担保。”哈利说。 詹娜把杯子放进水槽。“我希望如此,因为你确实这么做了。” 杰克走进客厅,朝前窗外看了一眼,轻声骂了一句。“你被人监视了。” 哈利和詹娜一同来到窗前。“在林木线最右边。如果注意看,会看到镜头的闪光。” 哈利拔出枪。“要我看,我们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面,把他拿下。” 詹娜用手按住他的胳膊,摇头说:“那样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会派其他人的。最好还是让他们监视,让他们跟踪我们,直到搜集到证据为止。” “她说得对,哈利。当然,他们知道我们是警察,所以可能不会让我们有时间去搜集证据。”杰克说。 “我们只需要确保我们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现就行了,”詹娜说,“目前来说,这不难,因为我们确实没发现什么。”她冲着哈利撇嘴一笑,“而且我们需要另一个你们来这里的原因。”她打开门,按亮门廊的灯,走了出去,并示意哈利和杰克跟着她。等三人都到了屋外,她放声大笑,转过身去,手向上一伸,把哈利的脸拉向自己的脸,给了他一个性感绵长的吻。她后退了一点儿,轻声说:“别一脸惊恐的表情,配合着做。” 哈利撇嘴一笑,把她拉近。“谢谢,女士。”   詹娜站在台阶上,挥手目送他们离开。她忍住不去看先前杰克指给她看的那个地方。她暗中有了新男友的消息可能最终会传回迈克尔那儿,但她希望她能为他们争取些时间。她笑着关上身后的门。此外,她已经注视了那动人的双唇整整两天了,很想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她又笑了起来。那感觉不错。真的不错。   第二十二章 迈克尔走到闷热的游廊上,点了一支烟。医生警告过他不要抽烟,也不要提早出院。但是快要让他没命的并不是这些。听着法官父亲埋怨,哀诉他俩的艰难处境,由此而来的压力才真要让他没命了。 显然,回头想想,是他选错了边。如果他一直支持母亲,就不会落到如此窘境。他会分享到兄弟的财富,而不是沦落到父亲的穷困之中。 他深吸一口烟,仔细观望起宅子周围的田野。那么多年来,他都把这一切看作是理所应当的,想当然地以为总有一天,金钱、房子、名望都会是他的。他必须找到摆脱这个困局的方法。他聪明,比其他人都聪明,但即使他背叛法官,也仍需处理那该死的证据。他母亲掌握了他们的什么证据呢?是否仅仅关于他父亲而已,或者,她知道了那个女孩? 甚至那也是他父亲的错。对于像她那样的女孩,当年的他太年轻,太没经验了。她曾经笑话他,但他并非有意要杀死她,只是给她个教训罢了。谋杀罪没有法定诉讼时效,因此,即使他当时只有十五岁,那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要完了。 他扔掉烟,拿出电话,开始拨詹娜的号码。还未拨完,他就关掉了手机。他不能给她打电话。他需要见她,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爱她。他会让她相信他是站在乔丹这边的。之后,乔丹会做该做的事。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 ~ ~ 杰克打开车门,钻进巡逻车,咧嘴笑着说:“你来早了,搭档。等不及去见JJ了?” 哈利迅速倒车出去,开往镇上。“洛基来电话了。她要见我们。” 杰克等着哈利详细说下去,但等来的却是冷冷的沉默。“你觉得她已经发现什么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哈利摇头,在梅森路拐了个弯,把车停在一栋小办公楼前。“更可能是出事了,她听上去心情不好。” 杰克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形娇小的黑发美人。“心情不好”可以有很多意思。他伸手去够车门把手。“是害怕?还是伤心?” 哈利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下了车。“是愤怒。” “啊,完了。”杰克跟着他下了车,走上台阶。他只见过一次洛基愤怒的样子。那次,她去做笔录,有个男的打了她,把她嘴唇弄破了。他们到达时,洛基已经把他按倒在地,用一把刀死死抵着他的喉咙。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劝服她不要把那个家伙大卸八块。 哈利刚敲完门,门就立刻被一团汹涌的怒火冲开了。她揪起他的衬衫,把他拉进屋。“你!” 杰克上前劝阻,努力从背后抓住她。一记头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来,他立刻松了手,捂住鼻子。“该死,洛基,快住手。” 她猛地转向他。“住手?你要我住手?”她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他立刻猫低身子,躲过接下来的几掌。她拿起文件柜上的一个盒子,取出里面装着的可怕东西,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看看这个。看看今晚我在前门台阶上发现了什么?” 洛基把那块头皮扔给哈利,重重地坐在一把办公椅上。“你们有人泄密。我要是找到了泄密口,会把它永远堵上。那个公诉人在哪里?我要剥了她的头皮,送给某个人,看看他们喜不喜欢。” 杰克拿起手帕,紧紧捏住自己的鼻子止血。“告诉我那该死的东西不是真的。” 哈利把头皮翻过来,上面露出一点一点的肉和干掉的血迹。“这是真的。问题是……尸体的其他部分在哪里?”他拿起盒子,把头皮放回里面,问洛基:“你是什么时间发现的?” “九点,我进来检查办公室,准备去和朱尔斯换班。我们轮流监视殡仪馆,每人四小时,达德龙在监视他家。我刚打开盒子就给你打电话了。” “叫他们回来,停止任务。”哈利说,“你不用参与这个案子了。” 洛基盯着他,双唇在嘴角处微微上翘。“你觉得我害怕了?” 哈利把盒子递给杰克,在洛基身旁坐下。“我觉得你不会害怕任何事情。但问题是,洛基,我害怕。下一个盒子可能就是给我的,里面装的也许会是你的头皮,或者朱尔斯的、达德龙的。我不愿意冒那个险。” “据达德龙说,那个男的回家吃午饭的时候,把一些行李箱放进车子的后备箱里。让我们做完今晚,我会点起火,召唤小人。”她站起来走到门前。“你该走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有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哈利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多加小心,洛基。” 她点点头,把他推出门外。“你要小心啊,表哥。你的狼群中有一只离群的恶狼。” “那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小人,火,离群的恶狼?”杰克问。他对着镜子检查着自己的鼻子。至少血止住了。“还有,我们要怎么应付这些?”他托出那个装有黑色长发头皮的盒子。 哈利接过盒子,放到后座上。“我希望如果我们查看当地死亡人口信息,会发现一个大概死于昨天的黑色长发女人。我们对付的是一个殡仪员。他接触尸体可谓轻而易举。”他发动汽车,开回公路上。“至于小人和火,洛基结合了契卡索人1的风俗和几个新时期的概念。她非常像一个小法师。离群的恶狼指的是我们一伙人之中的泄密者。唯一知道洛基的就是她的弟兄们,你,我,还有詹娜。” “那样的话,我没告诉任何人,你也没告诉任何人,而她的弟兄宁死也不会说,所以就剩下JJ了。” 哈利转了个弯,把车开向镇郊詹娜的家。“你把卡拉送回娘家了吗?” 杰克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盒子。“是的。她很不开心,不过现在我很高兴她走了。哈利,你把这里最明显的人忽视了。JJ很聪明。按照埃尔金斯的标准,她也许不漂亮,但是很可爱。她可以得到任何她想要的男人,怎么会跟迈克尔·埃尔金斯纠缠在一起?” 哈利攥紧方向盘。“她说她陷入了诱惑。” “是啊,显而易见,她仍然深陷其中。要我说,我们就直接进屋,把那东西亮给她看。”他指着盒子说:“当着她的面,问些紧要的问题。” 无线电响了,哈利拿起话筒。“22号车。” “需要你和夏洛克去查一起位于锡科莫路3300号的家暴投诉。” 哈利掉转车头,往镇上返。“我们这就去。”挂断话筒,他看着杰克。“看来那些问题只能等明天再问了。” ~ ~ ~ 詹娜给烤肉做了最后一番加工,又迅速放回烤箱中。如果通过一个男人的胃就能抵达他的心,那么杰克和哈利都应该爱上她了。她感觉自从遇见他们之后,她所做的就是睡觉、烹饪和吃饭。至少她今天有机会出去,买了几件新衣服、一个手提包和一部新手机。 后门传来响亮的敲门声。詹娜皱了下眉,看了看钟。他们来早了,可为什么要走后门呢?她咧嘴一笑,朝后门走去。如果在前门外面的那个家伙仍然监视着,走后门其实是一个聪明的办法。她猛地拉开门。“你们变聪明……”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双眼睁大。“汤姆?在来这儿干什么?” 他从她身边挤进屋里,环视了一下厨房。“你在等人?不然的话,那样猛然开门,真是蠢到家了。” 詹娜脸红起来。当然,他说的没错。“是萨维尔和雷德蒙。他们一般十点左右会过来看看。开门的事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再犯了。” “有咖啡吗?” 詹娜给他倒了一杯。“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正被人监视,如果他们看见你,他们会跟着你回去,找到乔丹的。” 汤姆两大口喝完了咖啡,把杯子放在桌上。他把手伸进衬衣口袋,拿出一张单子,交给她。“乔丹病了,病得很重。我需要一个医生,如果找不到医生,我们需要这张单子上的药。我觉得你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医生的。我会午夜回来。” 他朝后门走去,詹娜伸手阻止。“等等。想必你是认识医生的吧?你究竟为何来这里?” 汤姆看了一眼她抓着他手臂的手,然后望向她的脸,目光在她左眼下方的淤青那儿停了一会儿。“我已经不受医生欢迎了。乔丹让我保证我会确保你没事。”他朝着前门点头示意。“有传言说,有一个猥琐的家伙在监视你。现在他不会再监视了。”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让她后脊背一凉,她举起一只手。“别说其他的了。萨维尔和雷德蒙通常十一点离开。我午夜会叫一个医生来这里。” 汤姆点点头,打开后门,消失在黑暗中。   詹娜看了眼钟,关掉烤箱,朝电话走去。哈利和杰克迟到了,她不能等他们。她只知道一个人可以在那么晚找来医生。她拿起电话,拨了那个号码。 “你好。” “博蒙特先生,我是詹娜·詹姆士。我需要一个医生——一个嘴严的医生——午夜的时候需要。” “还有别的吗?” 詹娜看了一眼便条。“用于枪伤感染的抗生素,还有止痛药。” “我会处理的。” 电话没了声音,詹娜放回听筒,用一只手梳理起自己的一头卷发。你在做什么,詹娜·佩兴斯·詹姆士? 她一直都知道那种世界是存在的——在那里,权力可以大到仅凭一个电话就能让人消失,或是让政府办公室的职位空出来,在那里,医生可以随叫随到。她未曾是那种世界的一部分——也从来都不想是。她的目光游移在空荡荡的房间,然后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指上。外面的某个阴暗角落有一具尸体。不管是对是错,汤姆已经做了他认为他该做的来保护她。除非她找到埃尔金斯的证据,不然尸体的数量会越来越多。 “该死。”她又看了一眼钟——11点15分。哈利和杰克不会来了。她走向厨房,从烤箱里拿出烤肉。汤姆正在外面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她打开后门,凝望着屋后环绕着房子的一排树木。她的祖父母买下了附近唯一一处四周全是田野的房子。在那一刻之前,她一直很喜欢这座房子所带来的隐居之感。说到底,邻居们也许并不会那么糟。“汤姆,他们不来了。你不妨进来吧。”她留着门,走回厨房,盛了两盘吃的,接着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放在他的盘子旁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坐下来。 她听见后门关上了,几秒钟后,汤姆走进厨房。她朝着盘子点头示意了一下。“不如吃点吧。医生午夜会来这儿。” 汤姆坐下,打开啤酒盖,嚼着一口烤肉,说了声:“好”。 詹娜不确定他指的是烤肉还是医生会在午夜过来。他们默不作声地吃着,厨房里的钟嘀嗒嘀嗒地走着,直到午夜十二点钟响,前门传来敲门声。 汤姆从腰带上拔出枪,指着门。“最好你来应门。” 詹娜擦了擦嘴,把纸巾扔在桌上,喊道:“谁啊?” 隔着门,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说:“博蒙特先生派我来的。” 詹娜看了一眼枪。“你不觉得应该把那东西收起来?” 汤姆站起来,把枪别回腰带上。“詹姆士小姐,越小心越好。”他朝前门走去。“你不见这个医生也许是件好事。有朝一日,可能影响你的判断。” 詹娜一直坐在桌前,直到听见汽车开走的声音。她拿起盘子,扔进水槽,关掉灯。她的判断已经受影响了。她刚跟一个杀手共进宵夜。  
1 契卡索人(Chickasaw):美国印第安人的一个部族,曾居住于密西西比河上游。 第二十三章 杰克避开冲着他脑袋而来的拳头,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用力地高高反扭在那人背后,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另一侧肩膀,及时把他转过来,躲过飞来的啤酒瓶。 “你放开我的丈夫!” “哈利,来搭把手。”杰克看准那人的腿窝,用膝盖一顶,把他放倒在地,而哈利正在一边与他的妻子扭打。他之所以讨厌家暴报警,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可以互相打得头破血流,但只要警察一到,他们就突然成了最佳拍档,警察倒成了坏人。 “趴着不要动!”他警告那个男的,然后用一只膝盖压着他的背中间,掏出手铐拷上。“你准备老实呆着了吗,还是我们要再来一轮?” 那个男人放松下来,杰克将他拉起来,推到长沙发上。 哈利最终制服了那个妻子,半走半抬地把她弄到长沙发那儿。“坐下,闭嘴。” “我要告你们。我要告整个警署。”她朝他吐了口口水,然后转向自己的丈夫。“宝贝,你没事吧?他们伤着你了吗?” 丈夫看着杰克,但摇摇头。“像他那样的瘦麻秆,伤不了我,宝贝。” 杰克拿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你们俩想跟我们说说这都是这么一回事吗,还是需要带你们去局里。” 丈夫冲着妻子咧嘴笑道:“没什么事,是因为布丁甜点吗?不过是爱人间的小打小闹而已。” 妻子点点头。“也不关别人的事。那些该死的邻居,爱管闲事。” 杰克朝哈利看了一眼。“你怎么看,搭档?你想汇报这件事吗?” 哈利走到沙发前,解开他给妻子戴上的手铐,然后拿过杰克的钥匙,把丈夫的手铐也解了。“这次我们放你们一马。你们需要控制点。如果逼得我们再回来,那你们都要被关一阵子了。” 两人立刻开始拥抱亲吻,无视警员的存在。杰克朝着门点头示意。“我们离开这儿吧。” 回到巡逻车里,杰克看着后座。“也许应该把他们带上车,但那个可不太好解释。” 哈利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点点头。“是时候去查一查这东西从哪里来,属于谁了。” 杰克系上安全带。“殡葬馆?” 哈利点点头,拿起话筒,呼叫警局,报告说这次家暴报警的危险解除。“你愿意拿什么做赌注,赌我们明早之前不会再回来了?” 杰克揉揉肩膀。“那个小个子比看上去要强壮多了。下次,我抓妻子。” 哈利撸起袖子,露出一溜抓痕。“请便。” 哈利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詹娜。”他按下免提键。“喂。” “嗨,我想问你们俩今天还来吗?如果不来,我要睡觉了。” 哈利看了一眼杰克,杰克摇摇头。“睡吧。我们明晚再去。” “好吧。我明天要去法院见一个朋友。但愿他能帮助我们。”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我们明晚见。” 哈利按下结束通话键,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杰克,但我要亲眼所见才相信。”他发动巡逻车,开往镇中心的殡葬馆。 杰克暗自思忖。他喜欢詹娜·詹姆士,但她见过太多奸猾的律师、法官和政客了,已然无法盲目相信任何人。哈利把车开到殡葬馆后面停住。“咱们去找具尸体吧。”   第二十四章 杰克弄开了殡葬馆后门的锁。“这些东西总是很容易打开。他们决不会料到有人会想闯入这里。” “容易理解。”哈利说,“我讨厌这种地方。” 杰克咧嘴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同时拿出手电筒打开。“这就是你现在轻声说话的原因?怕鬼魂?” 哈利拿出自己的手电筒打开,此时正好有一只猫头鹰在附近的树上发出刺耳的叫声。“我们要担心的不是阴魂。”他指着猫头鹰。“而是逗留下来的野鬼1。” 他们进入房间,杰克用手电筒在里面四处照。他鼻子里闻到的都是防腐化学品的气味。“阴魂和野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利照向楼梯。“阴魂是内在的暗影,也就是你们文化中所称的鬼魂。人死后,它就到阴间去了。”他走向楼梯。“野鬼是外在的暗影,到处跟着你。它留在人间游走,通常留在死者生前的家里,但他们可以移动到其他地方。他们经常模仿动物,比如猫头鹰或狐狸。晚上猫头鹰的叫声是坏事将至的征兆。” 杰克知道哈利对待家族传承的态度很认真。“坏事已经来了,你们有一些风俗够奇怪的。我们赶快找到那具尸体,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他们迅速行动,悄悄上楼,每上一级台阶,鲜花的香味就浓一分。“我们的风俗跟你们的风俗一样,没什么奇怪的。你们把花放在死者周围,作为爱、同情和尊敬的象征,但这个风俗一开始不过是用来抑制尸体分解所产生的气味而已。”哈利说。 他打开门,步入一条走廊,用手电筒四处照着。“这地方晚上阴森得要死。看起来我们有三个选择。我负责一号门,你可以去二号门。” 杰克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往左移步。被洛基的头撞过之后,他的鼻子依然疼着,花香越来越让他觉得犯恶心。从门上的标牌来看,这个房间里是一个叫桃乐茜·钱伯斯的。性别是对的,但他交叉着手指2,希望走错了房间。他慢慢走过一排排椅子,到了前面。棺材是合上的。“该死。”他把手电筒放在一把椅子上,推动闩子,准备打开棺材。“抱歉,桃乐茜。”他把棺材盖拉开,朝里面看去,松了一口气。桃乐茜的头发都在。他合上棺材,拿起手电筒,回到走廊,这时哈利恰好从右边的房间里出来。“运气如何?” “不是。你呢?”哈利问。 “桃乐茜有满头的头发,都还连着呢。”他们一同转身望向剩下的那个房间。“看起来是三号门了。”杰克说。 他们一起靠近房间,停下来看标牌。“乔西·弗里曼。”杰克说着,照向房间前面和盖着的棺材。“他们晚上都盖上棺材吗?” “我想是的吧。”哈利说,“来吧,让我们把事情做完。” 哈利拿着两个手电筒,杰克拨开闩子,打开了棺材。一顶黑色长假发缠绕在那人头上,一半戴着,一半掉了。“看来我们找到要找的尸体了。现在做什么?”哈利问。 杰克伸手要过一只手电筒。“去取盒子。” 哈利扬起一条眉毛。“你的想法跟我想的一样?” “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不能上报,弗里曼女士理应带着她自己的头发入土。”杰克咧嘴笑着说,“此外,想想殡葬员早上打开这具棺材,发现她的头发回归原位时的脸色。”   哈利从后门溜出去,这时猫头鹰正好又叫了起来。他搜索周边,感觉脊背上一阵发毛。他取出盒子,返回房间。此时杰克正抬起尸体,扯掉那顶黑色假发。“把它戴上。” 哈利把盒子放在第一排,接着向后退去。“你来吧。” “该死,哈利。拿起头皮,把它戴上。”杰克又开口骂道。 哈利摇摇头,退得更远了。猫头鹰再次鸣叫。“把它扔进棺材,我们就走吧。死者今晚很不安宁。” 杰克放下尸体。“好吧,我们在楼下会合。”他把自己的手电筒放好,以便能够看见盒子,拿起它。他拿出头皮,再次抬起尸体,把头皮用力拉回原位。他放下尸体,理顺她脸颊周围的头发,直至看上去尽可能自然。“你看起来很可爱,弗里曼女士。” 他把假发扔进盒子里,伸手拿手电筒。他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吹口哨。为什么人们独自在墓地或暗处的时候总是吹口哨呢?他抑制住了冲动,拿起盒子,往回走下楼梯,出了后门。他不知道哈利撞了什么邪,但一阵寒意正慢慢侵入他的骨髓。猫头鹰又一次叫了,寒意更深了。杰克加快步子。他很确信坏事要来了……而且来得很快。  
1 乔克托族是生活在美国东南部的原住民,在其民族神话中,shilup(阴魂)和shilombish(野鬼)是两种不同的暗影,其中,shilup在人死后去到阴间,而shilombish会留在人间,游荡在死者生前的住所,吓跑居住着的活人。此外,shilombish可以化成狐狸或猫头鹰的形态,在晚上发出叫声,让人备加惊恐,因为狐狸或猫头鹰的叫声被认为是不祥之兆。乔克托族人会分辨shilombish变化的动物和真正的动物,方式是:当真正的狐狸或猫头鹰叫时,会有其他的狐狸或猫头鹰应和;而当shilombish变成的动物发出叫声时,没有回应。 2 交叉手指,呈十字架状,用来祈求好运。 第二十五章 詹娜翻找了一下她的衣橱底层,掏出的鞋子要么断了跟,要么戳了洞,要么划了刀印。杀千刀的埃尔金斯。她把手伸到最里面,拿出一双黑色坡跟鞋。把埃尔金斯所毁坏的东西都更换一新得花上好几年。她的半天时间已经花在办新执照上。她回去工作之前,必须去买些衣服。 她穿上坡跟鞋,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这身套装已经买了五年多,不过幸好依然合身。她拿起手提包,快速跑下楼。或许她本应接受博蒙特的要约。一旦埃尔金斯父子都进了监狱,她就跟大卫谈这件事。 詹娜打开车库,钻进她祖父的老式雪佛兰皮卡车。她也许应该卖掉这辆车,买辆新的,但开这辆车总是让她感觉祖父就在她身边。 她把车停在员工停车场时,联邦法院正好开始关门。她冲着警卫一笑,两步并作一步地冲上台阶。她的计划是在法院关门之前几分钟抵达即可,但她似乎把时间卡得太短了。周五这天,所有人总是急着下班的。在门口,警卫拦住了她。 “嗨,阿尔弗雷德,我能进去吗?我只需要见见本·安德鲁斯,马上就离开。我保证。” 在詹娜的记忆中,阿尔弗雷德·瓦格纳一直都是门卫。他扫了一眼出勤薄,她在一旁看着。“他还在二楼。不过你得快点。” 詹娜给了他一个拥抱,奔向楼梯,她不想浪费时间等电梯了,因为电梯的运转从来都没正常过。“谢谢你,阿尔弗雷德。我保证,就一会儿。” 她在楼梯顶上站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应该在克林顿法官的办公室。她顺着大厅望去,正好赶上本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本,等等!” “詹娜?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停下来等她。 “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 本疑惑地看着她。“你知道的,我不能跟你讨论目前的这些案子,詹娜。” 詹娜俯下身,把手扶在身体右侧,喘了口气。先是飞奔到法院,然后爬楼梯,这一趟下来,看得出她的身体绝对是缺乏锻炼了。 “跟现在的案子无关。能请你喝咖啡吗?” “牛排、沙拉和红酒如何?除了在法庭里的几面之缘,我好多年没见你了。我想好好聊聊。”本说。 她用手臂挽起他的手臂,仰起脸笑着对他说:“那就改吃晚餐吧。”   詹娜等本吃完牛排,喝了两杯红酒之后,这才步入她此次前来的正题。她要速战速决,趁着她内心的愧疚还没让她改变主意。她和本已经多年没联系了,就像她与那些法学院的其他朋友一样。如果她这次能成功活下来,她要改变这一现状。 “本,威廉·埃尔金斯担任法官时,你在法院工作,对吧?” 他点点头。“算我倒霉。他真是个混蛋。” 很好。如果本不喜欢他,那就更容易说服他帮忙了。“要怎样才能整理出一份过去五年内他所驳回案件的清单?” 本的目光越过眼镜框,仔细注视着她。“詹娜,你要做什么?” 她耸耸肩。“我有一个证人告诉了我一点事。我只想复审一些案子。如果要你整理那么一份清单,要很长时间吗?” “那会花上一阵子,除非你可以把范围缩小一些。出于很多原因,埃尔金斯曾驳回过很多案子。” 詹娜拨弄着沙拉,感觉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脸。她本想不要透露过多。他知道的越多,他的处境就会越危险。“如果只是那些涉及由马库斯·戴德的公司所代理的高调罪犯的案子呢?” 本轻声低语道:“该死,詹娜。你以为你在做什么?那些案子之所以被驳回,大部分都是因为证人消失了。你想做下一个吗?” “我知道危险,本,但如果要证实我线人的信息,我就需要那些文件。你能做吗?”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她的胃里滋生,向上蔓延。“你能在不惹上麻烦、不被抓住的前提下做到吗?如果你不能,那我不想你去做。” 本喝完杯里的红酒,站起来。“在其他人都不帮我的时候,你帮了我。没有你的不断督促,我不可能从法学院毕业。我今晚就着手,明天会给你信儿。” 詹娜看着他走开,那种不祥之感在她的胸口扩散着。 ~ ~ ~ 埃尔金斯凝视着他的大儿子。“关于那个保险箱,你有什么进展?” 迈克尔倒了一杯威士忌。“我几乎搜遍了镇上的每一家银行,并没有在她名下的保险箱。我甚至查了乔丹名下的。” “可恶的贱人。你该知道,如果我们找不到,我就破产了。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没了,就那样没了。你觉得我们能从马库斯·戴德那里得到多少帮助?杂种是不会忠心的。”他走到房间另一头,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给我倒杯酒。” 迈克尔倒了第二杯威士忌,把自己的那杯喝完。“我们会找到的,爸爸。我们也会找到乔丹。我不想下半辈子过穷日子。” 电话响了,埃尔金斯接起。“喂?” “埃尔金斯法官吗?” 他招手示意迈克尔走近些,伸手去拿酒。“对,我是威廉·埃尔金斯。” “我是克雷·马斯特斯,先生。就想告诉您一声,有人在查阅您的旧文件,正在从数据库中调取记录。” “你知道是谁吗?” “一个名叫本·安德鲁斯的职员,先生。” 埃尔金斯喝了一口威士忌。“谢谢你,小伙子。我保证你在年终会拿到一张可观的奖金支票。” 他挂掉电话,喝完剩下的威士忌,然后起身。“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说过你来搞定詹姆士。可她已经让她朋友本·安德鲁斯去翻我的旧文件了。”他抓起拐杖,朝着迈克尔的头挥了过去,差一点打中。“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吗?” “我不能搞定所有事情,爸爸。你已经让我去查银行,找乔丹,收拾你的烂摊子。我会找到机会搞定詹娜的。” 随着埃尔金斯的怒吼,拐杖重重地打在迈克尔肩上,“不要跟我顶嘴,小子。你现在就去搞定她,不然的话,我就搞定你。”   迈克尔转过身,从父亲那里抓过拐杖,举了起来。看着老头满眼惊恐地朝后退去,一种满足感传遍迈克尔全身。“你敢再动手试试。我会搞定安德鲁斯的,然后搞定詹娜。如果你再动手,我就搞定你。”   第二十六章 迈克尔把车开进通往法院的巷子。从那里,他可以看到后门,并且远离那一排摄像头。当然,安德鲁斯可能会从前门出来,但他不太相信。他一边淡淡笑着,一边把消音器装在手枪上。偷偷摸摸的人做偷偷摸摸的事,他们总是走后门。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钟。那晚他明白了一些事——对他的未来至关重要的事。他再也不必活在恐惧之中了。当他举起拐杖时,老头眼中的神色就是证明。尊敬的威廉·埃尔金斯法官害怕他。天哪,太爽了。单是想想这些,就让他下身硬了。一旦那边完事了,他知道在哪儿还能派上用场。天亮之前,詹娜·詹姆士将会变得既满足又顺从,否则就让她去死。不管怎样,他都是赢家。他最近读了一些关于支配的文章。有一个点子他很喜欢,那就是用鞭子把她打到屈服,让她爬到自己脚下,求他继续鞭打。他之所以一开始会被她吸引,就是因为这一点。她太强势、太独立。她需要一个强势的男人把她击溃。如果他幸运的话,这种做法会花费不了太多时间。他想要她反抗,而她会的。一开始她们都会,只是害怕承认一个事实:她们都喜欢粗暴,她们都喜欢被支配。想到詹娜,他轻声笑出来。有时候,她们只需要明白自己乐衷于此而已。 法院的后门开了,他坐直身子。今晚一定是他的幸运之夜。他轻轻打开车门,爬下了车,确保躲在阴暗之中。“本·安德鲁斯?” 安德鲁斯的目光掠过停车场,望向巷子。“谁在那儿?” “嘿,本,是我,迈克尔·埃尔金斯。我的脚崴了,可我的车停在前门附近。你能帮我一把吗?” 安德鲁斯朝他走来。“没问题,埃尔金斯先生。你怎么会在巷子里?” 迈克尔把枪贴近身体一侧,不让人看到。再近一点,只需要再近一点。“信不信由你,我掉了一份文件,纸张飞得这里到处都是。” 安德鲁斯笑了。“我自己也做过那种事。我扶你去你车那里吧,然后我再回来,确保没有纸张落下。” 迈克尔感觉自己期盼得都流出了口水。再有五英尺就好。安德鲁斯的脸出现在巷子里,这时迈克尔举起了枪。“你本该管好你自己的事,本。”他开了枪,子弹打中了左肩下方。“正中靶心。”为保险起见,当本转过身时,他又开了一枪。毕竟靶场上的那些时间不全是白费的。 迈克尔仔细望了望停车场,然后从巷子里走出来,取回了安德鲁斯拿着的信封。他跪在尸体旁边,感觉是否还有脉搏。发现没有之后,他迅速回到自己的车那儿,钻进车里,把车倒出巷子。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老头权势的阴影之中。如今再也不会了。人的权势都是被给予的。他又轻声笑了,朝着詹娜的家开去。他不再是给予者。现在他是操控者。他知道他想要什么,并且准备去拿。 ~ ~ ~ 詹娜听到有人在砸门,拿起她的便条,蹦着下了台阶。她发现自己其实期待着这些会面。当杰克和哈利前一晚没有出现时,她感到了失望。她回去工作时会想念他们的。她打开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迈克尔,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冲着她慢慢露出性感的微笑,那种微笑曾经融化了她的心。此时,她的心跳加快,但并非因为欲望。 “我可以进来吗?” 詹娜很快回过神来。她可以让他进来,假装一切正常,或者她可以把他拒之门外。她知道哈利和杰克随时都会来,这令她更有勇气。她把门敞的更开些,让他进屋,在客厅里四处挥了挥手。“拜你父亲所赐,这儿真还没有能坐的地方了,除非你想去厨房。” 迈克尔握起她的右手,温柔地碰了碰那缠着绷带的手指。“我父亲把他做的事都告诉我了,詹娜。如果你愿意,我会补偿你的。我们会把所有这些都重置一新。”他又靠近了些。“或者,也许你可以干脆搬去跟我住。” 詹娜抽出她的手。“你父亲毁了我的家,伤了我的手指,还威胁我。但比那更可恶的,是你欺骗我,迈克尔。乔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父亲殴打你母亲多年……而且你一直都知道。”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我知道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我确实是关心你的。我的确说了谎,詹娜。可我那么做是迫不得已,如果我的话对你还有影响力的话,我父亲没有杀我母亲。那是场意外。”当她再次避开时,他把手放下了。 “那你在肯塔基州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一切顺其自然呢?那些欺骗是为什么?” 迈克尔把手插进口袋里。“因为他神经错乱了,詹娜。当他听说你把乔丹从监狱里弄了出来,他就疯了。我以为我能控制他,但我做不到。” “为什么他那么讨厌乔丹呢?我看了他的卷宗。他绝不应该得到那样的判决。” 迈克尔背过身去,走到一扇窗户边。“乔丹不是爸爸的孩子。我母亲有过外遇。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他把脸转向她,眼神黯然而冷酷。“乔丹甚至都不知道这些。我是那个不得不背负着这个秘密度过每一天的人。法官父亲从不让我忘记,她也从不让我忘记她最喜欢的是谁。” 他朝着她,上前一步。“你是我所遇到过的最好的事。你让我意识到世界上还有真善美——意识到我的父亲到底有多错,多腐败。我们可以阻止他,重新开始。我想让乔丹出狱。他不属于那里面。我想做一个真正的家里人。” 他又朝她走了一步。她咬了咬嘴唇,不为所动。乔丹说过,他母亲有他父亲犯罪的证据。如果她能够进入他们家,也许可以找到证据,在任何其他人受伤之前,结束这个乱局。“我一直都想看看你家。我听说非常漂亮。” 迈克尔走完最后那几步,来到她面前,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她。“不如你明晚来吃晚饭吧?我保证我父亲不在。整个家里只有我们。重归于好的性爱总是最棒的。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 她身子一颤,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擦擦嘴,给他一耳光。她看了一眼钟。哈利和杰克迟到了,但他们随时都可能来。“我仍然感觉有点累,你也应该休息了。不如你早上给我打电话,我们再聊?” 他脸色大变,嘴唇收紧,下巴紧绷,令她不由得后退一步,但他抓住了她,强行将她揽入怀中。他又吻了她,这一次,他的双唇更具占有欲,更强硬,更野蛮。他把她的臀部拉近,用自己的腹股沟在她身上蹭,她稍作挣扎,但那似乎只令他更加兴奋。“你是我的,詹娜。我试过好声好气,想给你些时间习惯的接下来这种方式。现在是你该搞清楚自己位置的时候了。”他离开她的身体,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管怎样,你都将会是我的。” 她用手顶着他的胸。“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他笑了,拽着她穿过房间,关上了灯。“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詹娜意识到他的企图时已经太晚了,她越来越猛烈地挣扎着。他把她推到地板上,撕掉她的衣服,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一边把她的手按在她的身下,一边解下皮带和裤子。“反抗吧,宝贝。我就喜欢这样。” 那一巴掌的力量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但她停止了挣扎,放松下来,她脑子里回想起那些她曾为其担任法律顾问的强奸受害者,她曾缠着她们,让她们出庭作证。“对不起。”她轻声说道。他正蹂躏着她的身体,她知道,他发出的低沉哼声会在她心头萦绕多年不散。遭受侵犯。她们都是那么告诉她的。她们觉得自己在身体、精神和情感上都遭受了侵犯。她往更深处想,关注起那些数据。每分钟有1.3个十八岁以上的女性遭强奸。每小时有78人。每年有683人。那都是她之前看到的:数据。甚至那些数据都是错误的。大部分女性因为过于害怕或恐惧,不敢报警。 她听到了呜咽声,当他从她身上翻下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是自己在呜咽——那样轻微细小的声音。她曾经纠缠不放的那些受害人当初也是这么呜咽的吗?她们也像她那样紧闭着眼睛吗?害怕。无助。麻木。 他穿衣服时,她依然躺着,纹丝不动。 “你的朋友本失手了,詹娜。如果你不想跟他一个下场,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他从前门走了出去。直到听到他的汽车从停车道上倒出去和加速的声音,她才开始动弹。 她翻过身,不停呕吐,直至吐不出来,只能干呕为止。 她爬到楼梯边上,站了起来,一步一台阶地走到了顶层楼梯平台,接着进入浴室。 她爬进浴缸,打开热水,不停洗刷自己,直至皮肤发红发痛。   临近詹娜家时,哈利放慢了车速。一辆红色法拉利正从停车道上倒车出来,屋子里的灯都关着。他认出了那辆车,因为以前的那些夜晚,他曾见过那辆车在那儿。迈克尔·埃尔金斯。他用脚使劲踩下油门,飞驰而过。 杰克点了根烟,摇下车窗。“很遗憾,搭档。看来我们知道谁是我们之中的泄密者了。”   第二十七章 马库斯·戴德轻松地坐在椅子上,剪去雪茄帽,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他略有兴致地聆听了强奸的过程,微微有些失望。詹娜·詹姆士在法庭上勇敢非凡,可面对迈克尔·埃尔金斯这样一个禽兽,她所做的却只是跟其他每一个受害者一样——哭得像个孩子。让人失望,令人惋惜。如果她把那混蛋开枪打死了,那至少会帮他解决掉一个麻烦。萨维尔是个急性子。也许他还能完成这件事。 他拿起电话,拨了格雷戈里的号码。“你快到了吗?” “五分钟就到。” “带了防追踪手机吗?” 格雷戈里笑道:“我不是一直都带吗?” “你自己进来吧。我在办公室。” 他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他要格雷戈里读的话,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的熟知的号码。 “警察局。” “我要查一个号码。” 那头的声音明显变了,语调降低:“谁?” “哈利·雷德蒙的手机号。” “稍等一分钟,我给你打过去。” 不到一分钟,电话响了,马库斯写下了手机号码,这时格雷戈里走了进来。“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挂掉电话,把那个号码和要说的话交给格雷戈里,慢慢吸了一口雪茄。“给那个号码打电话,然后照着我写的念。” 格雷戈里读了一遍台词,扬起一条眉毛,轻声说:“你确定不想让我直接干掉那个混蛋?” 马库斯笑了。“有一天,我可能需要雷德蒙先生或者詹姆士小姐的帮忙。” 格雷戈里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一切听你的。”   哈利减缓车速,把车靠边停下,伸手从遮阳板取下响起的手机。“喂。” “哈利·雷德蒙吗?” “对,你是哪位?” “一个朋友。真是可惜啊,你今晚去你女朋友家时晚了一步。” 哈利感觉一阵寒意从自己脊梁骨根部往上蔓延。“你是谁?” “刚才告诉你了——只是一个朋友。如果我是你,我就调转车头回去。我常听说强奸受害者在遭受侵害后不久就会自杀,尤其是被她们所信任的人侵害以后。看起来埃尔金斯父子都厌恶女人啊。对了,雷蒙德,你欠我一个人情。” 电话断了,哈利放下手机,把车挂上档,在路中央掉转车头。 杰克死死抓住车门。“发生什么事了?” 哈利踩足油门,开启警灯,让其他车让道。“我们之中没有泄密者。詹娜家里被人窃听了,埃尔金斯刚刚强奸了她。” 杰克从仪表板上的置物箱里翻出一个窃听器探测仪。“你照顾JJ;我搞定窃听器。” 哈利点点头,当靠近詹娜家的那条路时,他关掉了警灯和警笛。他把车开入停车道,踩下刹车,将车熄火,然后迅速下了车。杰克紧跟而上。哈利砰砰砸门。“詹娜!” 房子一片死寂,他拧动门把手,惊讶地发现门没锁。他拔出枪,示意杰克负责右边。他们慢慢进屋,哈利再次喊道:“詹娜!” “在楼上。” 她的声音很疲惫,哈利把枪插进枪套,走向楼梯。杰克打开灯,打开窃听器探测仪,开始搜寻。 哈利在楼梯顶层站住,打开走廊的灯。他看见了她,光着身子,蜷缩在浴室地板上,她的膝盖抵着她的胸部,身子慢慢地前后摇晃。他慢慢走近她,从门后拿起浴袍。“来,让我帮你。” 詹娜停止摇晃,让他扶她站起来,为她裹上浴袍。他很小心,避免触碰到她。“我可以给谁打电话吗?”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摇摇头。“我没有人了。”她的声音伴着啜泣。“除了你。” 哈利把她揽入怀中。她在他的怀里哭泣,他用手摸着她那仍在滴水的卷发。他要杀了埃尔金斯……慢慢地把他千刀万剐。 杰克爬上楼,看了一眼浴室,沿着走廊继续走下去。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客厅灯里面有一个,咖啡机里面有一个。他们一直都听着我们说的每一句话。要我汇报吗?” 詹娜抽泣一声,缓过气来,把哈利的手推开。“不用。” 哈利从她身边慢慢挪开。“杰克,不如给我们冲一壶咖啡,做一些你拿手的培根吧。” 杰克领会了暗示,走下楼。 “詹娜,你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你必须报警。” “不行,哈利。如果报警了,我们就会有数天、数周,可能数月都脱不开身。此外,我跟他已经约会了好几个月。有人会相信我吗?” 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是洛基。“好吧,不报警。詹娜,你要愤怒起来。用愤怒与他对抗。让我们找到证据,扳倒所有这些混蛋。”电话再次响起。“我得接一下这个电话。” 詹娜点点头。“我去穿衣服。我们楼下见吧。” 他接起电话。“喂。” “那个殡葬员看来受到了什么惊吓,忽然要逃跑。我们跟着他去了一个位于狭长地带的房子。看来他还有一个女人。需要我们继续跟着吗?” “不用了,撤吧。我明天下午去你办公室一趟,把账结清。” “保持冷静,表哥。如果你需要我们,我们就在身边。” “你多加小心,洛基。” 哈利关了手机,看了一眼卧室门,然后下楼去厨房。她或许需要独处一些时间。杰克正忙着烤面包和煎培根。“洛基说我们的那位老兄突然要逃。他在潘汉德尔有一个情妇。” 杰克倒了三杯咖啡,朝着楼梯点点头。“她没事吧?” 哈利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恰好詹娜从楼上下来,回答了杰克的提问。“严重扭伤,但还没断。我需要你为我查一件事。我的朋友,本·安德鲁斯。迈克尔说他失手了。我想他杀了他。” 杰克关掉炉子。“我会查清楚的。” 詹娜的目光落在案台上的电线。“那是什么?” 杰克拿起那些电线。“窃听器。有人一直在窃听我们所说的一切,我们计划的一切。我们也是由此知道你出事了。他们给哈利打了电话。坐下喝咖啡吧。我去查你的朋友,然后回来,给你准备一盘吃的。” 詹娜在哈利身边坐下。“有人全都听到了?” 哈利点点头,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我们早先路过这儿,但看见埃尔金斯正离开,你的灯关着。我们就没停车。” 詹娜的脸色变了,眼神黯淡下去。“有人听到我被强奸了,而且等到一切结束了才给你打电话?”她站起来,抓起电线,扔在地板上,用她的光脚重重踩下去。“什么样的变态会做那种事情?” 杰克捡起电线,走向前门,去查安德鲁斯。“那种认为你现在欠他一个人情的变态。我打赌,是马库斯·戴德。” 詹娜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大变。“是吗,那我们一定要让他悉数偿还。我要抓他们,他们所有人。”   第二十八章 几分钟后,杰克回来了。“他们几分钟前在法院的停车场边上发现了他。他被射中了两枪。第一颗子弹直穿心脏。他很可能当场死亡了。” 詹娜感觉每一个字都在击打着她的身体。发现。射中。当场死亡。“是我害死了他。”她轻声说。 哈利示意杰克把咖啡杯添满,快速把自己的椅子挪得离她更近。“你没有害死他,詹娜。是迈克尔·埃尔金斯——或者他雇了人替他做这些脏活儿。帮帮我俩吧,我们会找到证据,确保他们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詹娜摇摇头。“没用的。看看我们。我们已经查了一个星期了,仍然一无所获。我们没有丝毫证据可以用来指控他们任何一个人。” 杰克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埃尔金斯多年来藏匿证据,除掉证人,对任何可能知情的人加以恐吓威胁。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不会是件易事。一切都没变。” “一切都变了。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了。”詹娜看了一眼哈利。“我不想你们俩出事。” 杰克喝了一小口咖啡,叹了口气,说:“一场血战即将来临,詹娜,不管你是否参与其中。如果你想要阻止它,或者至少控制它,那么就让我们重回工作吧。你先前说过,你需要对庭审进行规划,先找到问题,然后找到支持那些问题的证据。” “杰克说的没错。”哈利说,“乔丹·埃尔金斯呢?你说他正在寻找他母亲留下的证据。会不会是他已经找到了?” “没有。汤姆——不管他的真名叫什么吧——昨晚来了。乔丹病了。据我所知,他可能要死了。克利福德·博蒙特派了一个医生去,但我没有他们俩的音信。” 杰克把餐盘里盛上培根和烤面包,递给他们俩,然后坐到餐桌尽头。“要我说,我们先吃东西,再重新开始。A计划不管用,那就让我们试试B计划吧。” 詹娜喝了咖啡,但推辞没吃培根和烤面包。“我可能周一就要回去工作了,去做本为我做的事,拿到埃尔金斯所驳回案件的资料。你们俩去追踪那个殡葬员。假如那里有所发现,我们也许能拼凑出足够证据进行起诉。那至少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乔丹没那么大压力,使他有机会康复。或许到那时候他能找到他认为他母亲留下的证据。” 哈利摇摇头。“利用职务之便搜集那些卷宗不是个好主意。戴德和埃尔金斯都会监视你的。此外,你自己说过,你老板基本上停了你的职——即使他把那叫作休假。现在,他要你回去。很可能那里有他们雇的人。” 詹娜走到水槽边,把杯子扔进去。“我已经在那里八年了。我绝不相信跟我共事八年的人会参与此事。即使不去那里,我也够疑神疑鬼的了。” “哈利说得对,詹娜。即使办公室里没人参与,如果你开始调查戴德和埃尔金斯联手的案子,你还不如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一个靶心呢。” 哈利把椅子往后一推。“如果你愿意试试,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杰克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了回去。“我们听听看。” “詹娜?”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些人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那就行了。我和杰克休一个星期的假。我们找一个安全的房子,搬到那儿。那样我们就可以彼此照应了。把你搬到那个安全之所后,我们就开始踩雷。” 詹娜坐下来。“怎么做?” “你规划好庭审——那些你知道答案却没有证据的问题。然后我们开始向报社泄露消息。首先是关于埃尔金斯夫人死在肯塔基州的。这起事件的热度应该足以让埃尔金斯父子在一段时间内不会缠着我们,让我们有时间调查安德鲁斯的谋杀案。” “如果没有一定的证据,没有记者会报道那件事的。”詹娜说。 杰克拿出单子。“我们还打了这个,印刷好,然后散发出去。这些足以激起一些兴趣了。我知道一些非常出色的记者,他们会热切地抓住这种故事的。我们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一直在畏惧对手,害怕黑暗。是时候打开灯让事情真正热闹起来了。” 詹娜点点头。“迈克尔绝对想不到。” 她没说完,但她明白他们知道她在想什么。迈克尔·埃尔金斯会期望她按照他所要求的方式做出反应:害怕、恐惧、顺从。 詹娜依然有所疑虑,但她越来越喜欢这个主意。“那么我们就从奥莉维亚·埃尔金斯曾接受治疗的医院名单开始。我们将那些医院泄露给报社,散出谣言说她周日晚上或周一早上死在肯塔基州。对任何能够证实此事的记者来说,都会是一个巨大的亮眼业绩。我们知道他们不会刊登的,除非他们能够找到一些起码的证据。我敢打赌,有了这张单子,加上外面那些几乎跟我们一样恨威廉·埃尔金斯的人,他们会找到足够证据的。” 哈利朝她撇嘴一笑。“现在你在动脑子了。我们不是逃避那些混蛋,相反,我们朝他们直冲而去,给他们迎头一击。杰克?” “从一定程度上讲,都是好主意。首先,我认为我们需要看看那个殡葬员掌握了什么。开始这场战争之前,我们需要一些可靠的东西。一旦战争开始,尸体可能会开始堆积起来,一切都会开始迅速消失。此外,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安全之所。我们的人头是会首先被悬赏的。” 詹娜看了一眼钟——凌晨一点了。“你们俩不是要回去午夜巡逻吗?我可不想害你们被开除。” 哈利和杰克同时起身。“你确定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我们可以有一个人请病假的。”哈利说。 詹娜摇摇头,从银餐具抽屉里拿出那只大口径短口手枪。“我不是一个人。” “由于预算问题,加上政府拒绝给我们支付加班费,我们三点就下班了。给哈利一把钥匙吧,我们会自己进来。我们可以拿两个睡袋,今晚暂时睡地板,早上一起来就能重新开始。”杰克说着,从她手里拿过枪。“我想我的计划更好。”   詹娜慢慢走遍屋子,检查门窗。她曾想睡一觉,但每当她闭上眼睛,被强奸的一分一秒就历历在目。她并不是一个此前从未有过性经历的处女。她和迈克尔曾经做过爱。如果她起诉,辩护人就会那么说。而且他没有真正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对于这一点抗辩,她也毫无证据反驳。那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使得那一次性爱与她和迈克尔有过的所有其他性爱如此不同呢? 她苦思冥想,回顾着数百个她曾经公诉的案子,直至想到她所思寻的那一件。桑德拉·丹尼逊。她那时十八岁,是一个刚入大学的少女,既漂亮又聪明,前途光明远大,直到蒂莫西·卡尔在一次聚会上勾搭了她,给她下药,然后强奸。桑德拉并非完全无辜。在遇到蒂莫西之前,她曾与人厮混。辩护律师利用这一点反驳她,詹娜担心桑德拉会崩溃。 但她并没有。她直视着辩护律师的眼睛说:“性爱是一件个人的、脆弱的、亲密的事,跟你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你所爱的,或者有感觉的,是让你自己感到舒服的,那个人所带来的感觉会让你感到安全。”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精神,我的情绪。我有权把它们交给我想给的任何人。没有人有权把它们从我这里拿走。” 她赢了那场官司,蒂莫西·卡尔进了他该去的监狱。桑德拉继续完成了学业,拿到了学位。詹娜最后听说,她目前嫁了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她捍卫了自己,拒绝让强奸定义她自己或是她的余生。 詹娜煮上了一壶咖啡。显然,目前她不会有任何睡意。洗衣房外面的橱柜里藏了一些工具,她不停搜寻,直至找到一根撬棍和锤子。她回到客厅,盯着被她的呕吐物弄脏的地毯。在哈利照顾她时,杰克已经清理干净了。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那是哈利温柔的面庞。他虽然没钱没势,但他是个好人,是她生命中想要的那种男人,那种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会不离不弃的男人。 她选了一个角落,把护壁板撬松并拆下。她把撬棍插到地毯裸露的边角之下,拉扯地毯直至松动。首先,她要扔掉地毯,然后想办法起诉迈克尔·埃尔金斯。她不会自欺欺人了。她的生活再也不会跟过去一样。当杰克问她如何时,她说的是实话。她没有崩溃,但今后的几年,还会继续做恶梦。她很忿怒。她确实感受到了许多她以前的受害人的感受。她想要阉了迈克尔·埃尔金斯,看着他慢慢流血而死。把他送进监狱,跟罪犯关在一起,他可能每天被人侵犯——想到这些,她脸上露出了微笑。她也不会让强奸定义她自己。或许她无法以强奸罪起诉他,但她会抓到他——不管用什么方式,然后送他进他该去的监狱。 她用撬棍弄开了剩下的护壁板,把地毯扯离墙壁。她跪在地上,开始卷地毯。她准备扔掉地毯,然后坐下来,规划她对埃尔金斯父子俩的庭审。   第二十九章 马库斯从证词稿上抬起头来,因被打扰而生气,他按下内部电话的按钮。“什么事,汉娜?” “先生,迈克尔·埃尔金斯先生来了,想要见您。” 他看了一眼钟,整张脸愤怒得扭曲起来。这个蠢货胆子够大的,敢来这儿。他这么晚前来,唯一原因就是为周一的庭审做准备。马库斯已有了周末计划——与一位长腿红发美女共度周末的计划。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门开了,马库斯背靠在他那厚厚的皮椅上,打量着这个“明日之星”。他不得不憋住笑。迈克尔·埃尔金斯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马库斯本指望着在强奸之后,他会多一点傲气。 “戴德先生,谢谢你能见我。” “你也太晚了,迈克尔。请坐。你父亲怎么样了?” 他知道这个问题会让他猝不及防,他看着那张曾经英俊迷人、此刻却憔悴万分的脸上闪过各种表情,再次憋住了笑。 “这就是我想要跟您谈的事,先生。他发疯了,一步错步步错——那些错误可能把我们俩都搭进去。我计划着三个月后宣布竞选巡回法官。在那之后,我将调职到最高法院。一个最高法院的法官会对你很有价值,马库斯。但你得搞定我的父亲。” 马库斯身子前倾,从盒里取出一只雪茄,让自己有片刻时间思考,控制住即将决堤的怒火。这个小混蛋以为他能指挥他该做什么。他剪去雪茄帽,点燃雪茄,抽了一口。“我看了遗嘱。你准备付给我什么报酬?”他很享受挫挫这个傲慢杂种的锐气。“我可不免费做事,我的人也不会。” “我会得到我母亲的遗产,或者至少一半遗产,假如我兄弟活着的话。我们两人会有很多钱。” “你凭什么认为乔丹会跟你分享遗产?毕竟,你让他在牢里受了五年苦。” 迈克尔笑了。“乔丹的本性就是宽恕。一旦我让他自由了,他会乐于分享的。如果他不分享,那么,意外总会发生。” 马库斯把身子靠回去,笑了。“你把一切都想好了,对吗?我敢打赌,你连一只苍蝇都没伤过。” 迈克尔身子前倾,撇嘴笑道:“你要赌输了。今晚有一个人在打探那些由你起诉、被我那法官父亲驳回的案子,我不得不把他杀了。我可以对你大有用处,马库斯。对我们俩而言,这是双赢的局面。唯一挡在我们中间的,就是那个老头。” 马库斯思考着他的选择。对于迈克尔·埃尔金斯这么一个没骨气又站错边的小混蛋,他只不过是蔑视罢了。埃尔金斯两父子都将成为他必须应付的负担。“给我一两天时间考虑。我需要做一些计划。” 迈克尔站起来。“你不会对此后悔的。无论你从法官那里需要什么,你都会得到。” 马库斯低下头,开始继续看证词,他希望这个白痴能理解自己送客的意思。门关上时,他淡淡一笑,按下内部电话的按钮。 “什么事,戴德先生?” “锁上门,回家吧,汉娜。” “好的,戴德先生。” “汉娜?” “是,戴德先生。” “不要再上班迟到了。” 她的紧张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不会了,戴德先生。我保证。” 马库斯知道她关门肯定很利索。她是个新手,但她得到了教训。上班迟到一次,下班就晚一次。上班迟到两次,就完全不必工作了。 他把注意力转移回证词上,做了些笔记。他真的不必担心。大卫是公诉人,而且他们已经达成协议。不过,最好还是有所准备,以防有人提问。   马库斯看了一眼钟。凌晨两点。他喜欢清早时分,黑暗得彻底,东方还未出现鱼肚白。他的日子过得很好。他打算就这样过下去。 有人轻敲他的房门。“进来,格雷戈里。” 他一边等待,一边用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橡木书桌。格雷戈里·阿图萨是夜之黑暗的绝佳例子,一个天生的杀手,他的本能就是先杀后问。戴德用过他多次,他从未让人失望。格雷戈里很忠诚,这种性格缺陷在当今世界难能可贵。 “我希望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格雷戈里摇摇头。“我们还没有找到。你想让我诈一诈那个律师?” 戴德摇摇头。“不,他是一个名声不错的老实人。那样会引起太多的怨愤,可能会有不良后果。” “那正是我所想的,先生。我仍在想办法找到她大学里的最好朋友。那个人似乎消失了,不过我找到了几封信,看来他们保持着联系。” 马库斯拿出雪茄盒,打开后,递给格雷戈里。“我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棘手,格雷戈里——这种处境下,得做些计划。不过,首先,我们需要找到埃尔金斯夫人藏起来的那些文件。我不确定她是否有我的把柄,但我不喜欢冒险。” 格雷戈里点点头,拿了一根雪茄。“我一直等着你厌烦埃尔金斯。” 戴德放声大笑。“你听起来很高兴。” “从来都不喜欢那个杂种,先生。他很大意。” 戴德一边继续笑着,一边打量着他最爱的心腹。没错,格雷戈里对他有用。“我想埃尔金斯两父子都已经没用处了。” ~ ~ ~ ~ 克利福德·博蒙特啜了一口酒,从黑暗中感到抚慰。他一直都喜欢如此,尤其是在海上,当海风吹来,海浪击打在船上的时候。黑暗中隐藏着危险——让你血流加速、心跳愈狂的危险,让你感觉活着的危险。有时候他怀念那种危险,怀念战胜恶劣天气的狂喜。 他把酒杯放在书桌上,身子后靠,闭上眼睛。他就要做外公了。这个念头让他恐惧的程度,几乎如同拿着一块木板面对一个手持利刃的海盗。他在黑暗中微微笑了。他会赢得战斗的。 外面的一阵刮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睁开眼睛,身子保持不动。只有傻瓜才会试图闯入这座房子……然而,这世界充满了傻瓜。 他轻轻打开书桌的门,取出他的枪,并按下一个按钮。在二十年前,他是不会按那个按钮的,不过卡梅拉正在楼上睡觉。如果他有不测,必须要保护好她。 他慢慢起身,走到房间另一头,通过帘子的小缝隙窥视。只见一个人影正在爬墙,朝二楼而去。他迅速脱下鞋,跑向楼梯,一步两阶地奔上了楼。危险是一种巨大的动力,尤其是他女儿所面临的危险。 他越过顶层台阶,看见特拉维斯在走廊另一头的阴影之中,于是示意他往前。他们静静地等待,一人守在窗户的一侧,此时,那个人影切开了玻璃,把玻璃移走,开始从开口处往里钻。 克利福德的枪划了一道弧线,击中那个毫无防备的头颅时,他哼叫了一声。那个人倒在门廊内,而他则扭伤了手腕, 克利福德揉揉手腕。“确保他没死,带他去地下室。我看一眼卡梅拉就过去。叫凯文上来,让他修好这扇窗户,以防这家伙有同伙在下面。” 特拉维斯点点头,拎起那个人,走下楼梯。“他已经在路上了。他想要先在周边走一圈。如果还有人在外面,他会发现的。” 克利福德打开女儿房间的门。 她在睡梦中叹息一声,然后翻了个身。 他关上门,朝楼下走去。长久以来,他的双手一直干干净净。但是在今夜结束之前,会有人流血。   克利福德回到书房,大口喝完一杯酒,把枪放回抽屉,拿出他的弹簧刀。他打开书柜后面的一块门板,走了进去,随手关上,然后按下电灯开关,下了楼梯。下面的房间是按照他的指示建造的,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当他说想要房间完全隔音时,承包商认为他疯了。这一晚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房间。他的双手在身体两侧握紧。这是否会是他的最后一次,取决于这个混蛋所告诉他的。 特拉维斯已经把那个人制服,将他的手脚都绑在椅子上,并把黑色脸罩取掉了。“他醒了,先生,但不是非常健谈。” 克利福德微笑说:“让我们看看能对此做点什么。特拉维斯,铺上些塑料布,我看他像是个容易流血的家伙。” 克利福德慢悠悠地解开衬衫的扣子,把衬衫脱下叠好,放在墙边的一张桌子上。接着,他脱下了鞋和袜子,放在桌子上。他又解开皮带,脱下裤子,将其整齐叠好,跟衬衫放在一起。好戏还在后头。他用手指钩住内裤,迅速脱下,扔在鞋上。他双肩一沉,脑袋左右摇晃着,直到脖子咔咔作响,随后,他拿起了弹簧刀。只有一样东西比一个身材高大、体毛浓密的男人拿刀逼近还要吓人,那就是一个身材高大、体毛浓密、全身赤裸的男人拿刀逼近。 闯入者说:“我不会说的。”克利福德把刀伸进他黑色T恤衫的领口,从上到下慢慢地划开。“为什么不告我你的名字呢?”他在他的锁骨正下方划出一道小口,让刀滑过他的胸膛,沿着划痕,血慢慢渗出来。“或者告诉我谁派你来的,那样更好。” “告诉你了,我不会说的。” 克利福德伸出手,抓住他的脸,紧紧扯住,直视着他的眼睛。“他们都那么说,小子。但每一个人都开口了。你所需要决定的,只是在你开口之前你想要流多少血。”克利福德笑了,压低声音说:“眼睛,舌头,手指,还是脚趾?” “什……什么?” “我要开始切了。我是个客气的人,我会让你选择从哪里开始。” “你疯了。” 那个男子淡蓝色的眼睛中透着恐惧,引出了克利福德原始的一面,人性的那一面让一个人更像是一只动物,而非人类。他把那一面埋藏了很久。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卡梅拉躺在床上,金发散在枕头上。他让刀再次滑过闯入者那赤裸的胸膛,这一次划得更深。“你试图伤害我的女儿。如果我疯了,我都不会让你选。让我们从手指开始吧。特拉维斯,帮我拿块板子来。” 特拉维斯拿起一块板子,走近椅子。“右边还是左边,先生?” “右边。” 特拉维斯抓起右手,绑在板子上。“需要我堵住他的嘴吗?” 克利福德摇摇头,利落的一挥,砍下了小指。伴随着椅子的摇晃,一声尖叫响彻房间。“谁派你来这儿的?” “我不会说的!” 克利福德挥臂猛击那喷在他胸前的血迹,咧嘴笑了。他举起刀。“随你便。”   克利福德洗掉手上的血,把弹簧刀放入一盆漂白剂中。他的心变软了。要是三十年前,他根本不会多想,直接把那个家伙解决了。 “您想让我怎么处置他,先生?”特拉维斯问。 “叫医生来,把他清理干净。我想明天一大早会有一艘开往非洲的船。确保他上了那艘船。” 特拉维斯咧嘴笑了。“是,先生。” 克利福德走进淋浴间,冲洗掉身上残留的血迹。“特拉维斯,你把他处理完之后,组织一队人。我需要这里全天有四个人,再派两个人去詹娜·詹姆士家。” “先生,那埃尔金斯呢?你要我们搞定他吗?” 他咬紧牙关,把水调冷。“我来搞定埃尔金斯。首先,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的女儿。”   第三十章 杰克把他的睡袋扔进汽车后座,钻进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他大声打了个哈欠。“哥们,我累死了。我希望JJ会睡个懒觉。” 哈利把车挂上档,朝镇外开去。“你变老了,夏洛克。这才早上五点。” 杰克点了根烟,长吸一口,慢慢吐出。“她是对的,你知道吗。我们没有一丁点证据进行下去。要是我们开始泄漏这件事,最终我们都会进棺材。” “我们可以去一个印第安人的居留地露营几天。很多地方有高地。”哈利说。 杰克哼了一声,摇下车窗。“里奥格兰德1是最近的,距离两个半小时车程。她绝不会感兴趣的。” 哈利刚转入蒙桑图路就注意到一辆车停在街对面。“我们有伴了。” “慢慢开过去。”杰克说。 哈利照做了。“你怎么想?” 杰克悄悄把枪掏出枪套。“难说。他们可能在等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去问他们呢?” 哈利突然掉转车头,朝着停车道开回去。他停下车,关闭发动机。杰克打开车门。“你跟在我后面。至少那样的话,如果他们开始射击,我们之中有一个还不会倒下。” 哈利拔出枪,打开车门,下了车。“你应该跟着我。你是有老婆的人。” 杰克在车尾与他回合。“咱们直接上吧。” 他们慢慢靠近汽车,持枪预备。“警察。从车里出来,双手举在空中。”杰克喊道。 车门打开,两个男子从里面出来,高举双手。 “该死,哈利,看这些家伙的体格。”杰克低语。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哈利问,在离车不远处停住脚步。 “博蒙特先生叫我们留意詹姆士小姐。” “他为什么那么做?”杰克问。 那个大个子耸耸肩。“我们拿人钱不是去问问题的。我们拿人钱是替人办事的。他雇我们留意詹姆士小姐,确保她不会出事。” 哈利看了一眼房子,他的目光落在卷起的地毯上。楼上走廊的一盏灯仍然亮着。“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我们四点来的。詹姆士小姐大约四点半把地毯拖了出来。在那之后,一直静悄悄的。” 杰克忍住了一个哈欠,示意哈利跟着他回到屋里,他在哈利的后面喊道:“继续好好工作。如果你们确保在中午之前没人打搅我们,我们表示感激。” 那两个打手没回答,但杰克并不在意。他只想着把他的睡袋扔在地板上,钻进去,然后睡上十二个小时。“我们需要轮流监视吗?” 当那两个人回到他们的车里,哈利转过身来看了看。“我觉得不必。如果有什么连那些家伙都挡不下来,那我们也无法阻止。”   流水声和轻轻的抽泣声把哈利吵醒。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来,他望向楼梯。楼上的走廊上满是蒸汽——又一次滚烫的淋浴。深夜时分总是让受害者不安——这个时候,她们孤零零的,再次经历着一切被剥夺的恐惧。他把铺盖扔到一旁,穿上裤子,走上楼去,此时水正好关掉了。他知道门的另一侧是什么,这令他心碎。他轻轻敲门。“詹娜,我进来了。” “等等。我一分钟就出来。” 他听见水花飞溅的声音,知道她正在洗脸,重新打理好自己。一分钟过去,门开了。“什么事?” “我们得谈谈。” 她点点头,带他穿过走廊,来到她的卧室。她坐在床上,低着头,双手紧握,放在大腿上。即使那样,颤抖依然无法止住。 他坐在她旁边。“还在为安德鲁斯自责吗?” 她摇摇头。“不。” “恶梦?” 她点点头。 “你起诉过多少起强奸案件,詹娜?” 她抽了抽鼻子,用睡袍袖子擦擦鼻子。“上百起。我纠缠过上百个女性,让她们重复她们的恐惧,一遍又一遍又——”她失声哭泣起来。 哈利轻轻搂着她。“你为什么那么做呢,詹娜?” “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只是……我不知道。” 哈利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那不是真的。你那么做是因为你知道。你知道她们每一个人失去的那一样东西,是她们无法拿回来的唯一东西——除非她们直面侵害她们的人,让他为其罪行付出代价。你让那些女性中的每一个人都重新拥有了力量,詹娜。当她们离开法庭的时候,她们不再是软弱无助的了。她们不再是受害者。她们能够昂首挺胸,捍卫自己的尊严。” 他弯下身,亲吻了她的脸颊。“我去冲一壶咖啡,准备早餐。想想我刚才说的,当你准备好重拾力量了,就下来加入我们。我们休息一天,把埃尔金斯和戴德那些人抛到脑后。有一部电影上映了,我一直都想去看。”  
1 巴西南部南里奥格兰德州的港市。 第三十一章 门铃声和随之而来的重重砸门声把马库斯吵醒。他看了一眼床边的钟。该死。早上九点。 他穿上一件丝质睡袍,贪婪地看着那个长腿红发美女。她很不错,但他那天早上很累,期待着探索她能带来什么其他乐子。事实上,他原计划这一整天都在床上度过。 门铃又响了,他轻轻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等一会儿,该死。我来了。” 他猛地打开门,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博蒙特先生?” “我们需要谈谈。” 马库斯把门敞开。“进来吧。我去冲一壶咖啡。”他引着他走进厨房,脑子急速翻腾。这个世上没几个人能让他害怕,但克利福德·博蒙特排在首位。“普通还是低卡?” “不用喝咖啡了,马库斯。坐下。” 马库斯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你心情不太好。” 克利福德逼近他,一双大手紧握成拳。“今天早上,有人试图闯入我家,企图伤害我女儿。我知道是谁干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 马库斯无法把视线从那双拳头上移开。他见识过这双拳头的厉害。即使不握紧,也是致命的武器,那双大手可以环扣住一个人的脖子,稍微一扭,即可拧断。他的声音结巴起来。“你是了解我的。我绝对不会动你的家人。” 博蒙特身子压得更近,气息灼热。“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手一直干干净净,马库斯。不过它们准备做脏事了。真正的脏事。” 马库斯的话语开始含糊不清。“是埃尔金斯。他妻子剥夺了他的财产继承权,把她的一切都留给了小儿子。他想要他死,而且他知道卡梅拉怀了乔丹的孩子。埃尔金斯两父子都疯了。该死,他儿子刚刚强奸了詹娜·詹姆士。我会搞定的。我只需要几天时间。我会搞定的,博蒙特先生。我保证。” “什么时候?” 当那双手攥住他的睡袍前襟时,马库斯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他感到一股温热的细流从膀胱里流了出来。“一周。不超过一周。” 博蒙特摇晃着他。“詹娜·詹姆士是什么时候被强奸的?” “昨晚。” 博蒙特放开了他,在自己牛仔裤上擦了擦手。“你有一周时间。如果埃尔金斯还活着,那你就活不了了。” 他大步走向客厅,但在厨房门口停下了。“要是詹娜·詹姆士出了任何事情,我会回来亲手宰了你。” 马库斯擦去额前的汗水,眼睛跟随着那个硬朗的背影,看着他重重踏过客厅,从前门出去。他低头看了一眼他椅子下的那一小滩。“去你的,埃尔金斯。都是你的错。” 他站起来,腿间流下的温热液体提醒他有事要做,并且如果他想活命,他要赶快去做。他可以找人杀了博蒙特,但那救不了他。博蒙特的手下誓死效忠。他们中会有人找到并杀了他。他倒不如给自己的脑袋来一颗子弹,那样痛苦还少些。   第三十二章 詹娜不慌不忙地做着准备,翻箱倒柜,直到找出一条干净的牛仔裤和一件旧的Young Guns牌T恤。她端详着镜中自己的脸。化妆还是有作用的。虽然她的眼下依然有黑眼圈,但只有最眼尖的人才能发现她曾经到过地狱,并仍在试图爬出来。当然,哈利会注意到的。他就是那种人。 她梳了头发,虽然讨厌卷发,但又不想花时间拉直。在法庭里的最后一战开打之前,她可能倒下,但她要在战斗中倒下。她将在法庭上直面那个袭击她的人——或许不是因为他所犯下的强奸罪,而是会让他入狱更长时间的罪行。哈利是对的;休息一天会让他们恢复精神,清醒头脑,在晚上重新开始。她拿起网球鞋,随手关上身后的卧室门,朝厨房走去。 哈利和杰克正在小声交谈,当她进入厨房时便突然终止了。她挨个看了他们一眼,注意到哈利前额皱起的愁纹。“出什么事了?” 杰克把他手里拿着的平底锅移开灶台。“你的培根吃完了。” “别骗我。哈利?”她用眼睛死盯着他的脸。 “我们接到了洛基的电话。那个殡葬员和他的女朋友今早被人发现。两人死前都受过折磨,他们的住所也被毁了。如果他手里有什么,很可能交出去了。” 詹娜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来杯咖啡。” 哈利给她倒了一杯,递了过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现在需要开始推进了,趁他们还没杀光剩下的人。有飞行员、女仆,以及肯塔基州那儿不管多少数量的农场的工人。” 哈利添满自己的杯子,坐在她对面。“我们需要一天时间来加强这里周围的安保。如果你可以把你想要放出的消息写下来,我们可以计划周一放消息。周末做不了太多。” “我想我们应该出去吃早餐。”杰克拉出一张椅子,一屁股在桌前坐下。“我快饿死了。” 一阵敲门声让他们都慌乱起来。 杰克伸手去拿枪。“我来应门。”他走到门口。 他们需要做的首要事情之一,就是在两个门上装猫眼。 他咔哒一声开了门锁,把门打开,枪端在胸前。他认出了克利福德·博蒙特,于是放下枪,却依然堵在门口。“抱歉了,博蒙特先生。有什么事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詹姆士小姐谈谈。” 詹娜走出厨房。“请进吧。”她朝空荡荡的客厅挥挥手。“我还没时间重整一新,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厨房,我们刚泡了一壶咖啡。” “那就来一杯吧。” 詹娜注意到博蒙特先生快速扫了一眼她的脸和身体。有人告诉他了。她等他坐下,然后坐到他对面。杰克和哈利守在房间两侧。“谢谢您派了外面那些人。有他们在那儿,我感觉安全多了。” “要是我更早些派他们来就好了。” 她凝视着他的目光。“谁告诉您的?” “马库斯·戴德。” 詹娜低下头,设法镇静下来。他刚刚确认了戴德就是那个在她屋里安装窃听器的人,如果给哈利打电话的人不是他,那么他是让别人打的。“我过一段时间会没事的,博蒙特先生。我担心乔丹。你有他的消息吗?” “我早上跟医生聊过。他的烧退了。只要他康复到可以出行,我就马上让他搬去我家。”克利福德看了一眼哈利。“小子,麻烦你给我来杯咖啡。” 哈利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上,然后立即走回房间另一头。 克利福德喝了一小口咖啡,看了看杰克和哈利。“如果你们俩小子跟我们一起坐在桌前,谈起话来会方便得多。”他一直等着,直到杰克和哈利添满他们的杯子并坐下。 克利福德喝了一大口咖啡,把杯子放在桌上。“那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能帮什么忙?” 杰克身子前倾,探到桌子上。“你刚说是戴德告诉你詹娜的事。我不太确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克利福德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目光越过眼睛框,盯着杰克。“你还年轻,我原谅你的无礼。但如果你想要长大些,你或许需要我的帮助。戴德不会再骚扰詹娜了。事实上,他会尽一切所能确保她没事。”他微微一笑,耸了耸肩。“但这不适用于你们俩。” 杰克把手放在桌上,撑着站起来。“博蒙特先生,这算是威胁吗?” 克利福德大笑。“小子,我很早以前就不威胁人了。”他看了一眼詹娜。“我来这儿是要帮你——尽我所能。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哈利,你觉得呢?”詹娜问。 “我觉得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博蒙特先生或许能让我们去我们在其他情况下无法进入的地方。”哈利看了一眼杰克,示意他坐回去。“也许他能让我们活得稍微久些。” 詹娜点点头,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博蒙特,包括殡葬员和他女友之死。“我们周一要去联系主要报社,提供埃尔金斯夫人真正死在肯塔基州的消息。但在殡葬员的事情发生后,我们真的需要找到那个飞行员和他的家人——如果他有家人的话——趁埃尔金斯还没派人杀人灭口。” 博蒙特用他的大手抱住咖啡杯,凝视着里面黑色的液体。“除非你们想给一大批人收尸,否则,那不是一个好计划。” “我猜你有更好的主意?”杰克问。 克利福德微微笑道:“我还真有。我们申请针对埃尔金斯父子的逮捕证:一人因为谋杀罪,一人因为是共犯并且篡改证据。”他抬起头,看着杰克的眼睛。“詹娜可以凭借一份合理根据1的宣誓证词获得逮捕证,而你们把他们俩逮捕起来。” “胡扯。”杰克说,起身去泡另一壶咖啡。“我们既没有尸体,也没有证据。法院只会一笑置之,不予受理的。” 克利福德转身对詹娜说:“你有一名线人和足够的间接证据启动这一计划。定罪并不一定非要有尸体,你可以根据乔丹告诉你的和你自己所知道的,为他们打一份合理根据的宣誓证词,不是吗?” “我可以,但绝对不会有法官会在针对埃尔金斯的逮捕证上签字的,即使我们找到了签字的法官,没等他们把板凳坐热,戴德就会把他们弄出来。”詹娜说。 “当然,他会的。你们正在做的一切都是在争取时间,让那些人冷静下来,不然他们就要开始大开杀戒了。一旦起诉成为新闻,那么只要埃尔金斯敢碰你们任何人,他就会增加嫌疑。提审期间,你提供一份你觉得处境危险的人员名单。一旦名单记录在案,埃尔金斯要是碰了任何一个人,就会成为头号嫌犯。即使是事故,即使他是完全无辜的,也依然会看起来有罪。至于签发逮捕证的法官,我想克林顿法官欠我一个人情。”克利福德说。他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拿起一张纸巾,写下了一个号码。“这是他的私人电话。我走的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确保他等着你们的电话。” 哈利站起来,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如果他能签发逮捕证,那就太棒了。我喜欢。此外,还有遗产。如果我们可以证明家暴的话,那遗产本身就足以引起嫌疑。” “那可帮不了你们。”克利福德说,“奥莉维亚把她的一切都留给了乔丹和卡梅拉以及他们的孩子。埃尔金斯就是这样发现有小孩的。” “我们还有一个问题。”詹娜说,“我们的线人是乔丹。他并非直接知晓在肯塔基州发生的事。迈克尔告诉的人是我。” 博蒙特对她笑道:“所以你有两个线人。一个是你愿意说出名字的,一个是你不愿意的。到了有人需要作证的时候,就已经万事俱备了。”他站起来。“不如你们三个明晚来我家吃晚餐吧?我保证,卡梅拉很愿意再次见到你,詹姆士小姐。我在联邦航空管理局有一些影响力。我会看看是否能查出那个飞行员的什么情况,顺利的话明天就能给你一些相关信息。我们需要赶快开始追查这些人。” 哈利站起来。“今天不行。我们都需要休息——在地狱之门开启之前,度过正常的一天。我准备带詹娜去看电影。”他看了一眼杰克。“我想你需要去看看你太太。” 博蒙特点点头。“很好。那我正好有时间让我女儿做好准备,把乔丹搬进来。”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如果你们都搬到我那里,我真的会更舒心的。” 詹娜摇摇头,送他到门口。“我们会没事的。谢谢您,博蒙特先生。请多加小心。现在很难知道谁才可信。”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这一次,我不接受拒绝。” 詹娜注视着信封。这不是封口费,也不是贿赂金。 “我拥有任何人可能想要得到的所有金钱,詹姆士小姐。钱弥补不了你失去的。”他的眉毛拧在一起,咬紧牙关。“事实上,这些钱并非真是给你的,而是为了让我今晚能睡得好一些。” 詹娜接受了信封。“好吧。” “如果你还需要什么,你就告诉我手下的人。我会马上给克林顿法官打电话。一旦你准备好了逮捕证,直接拿去给他就行。”   他走后,詹娜关上门,打开信封。一沓百元钞票正盯着她。她抬起目光,发现哈利和杰克正在厨房门口往这边看。“你们俩还想吃早餐吗?我请客。”  
1 合理根据(probable cause),又称可能的原因,指根据执法人员所了解的事实和情况或者所得到的可以合理信赖的信息,足以使一个正常而谨慎的人相信犯罪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 第三十三章 克利福德站在那里,看着壁炉架上边的油画。有时候,这幅画显得那么栩栩如生,不禁让克利福德期待画中女子会从画布上走出来,径直投入他的怀抱。两人仅仅共度了几分钟的宝贵时光,随后她就香消玉殒了。那段时光是如此短暂,短到她只能把一个小包袱放进克利福德的怀里,让他保证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保证让他们的女儿在一个充满爱和笑声的家里长大。虽然克利福德已经尽力了,可是他无法向女儿隐瞒这个世界的丑陋。“她已经长大成人了,宝贝。她漂亮,固执,善良,就像当初的你。” “爸爸?” 克利福德清了清嗓子,眨了眨眼睛,把满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早上好,开心果。” 卡梅拉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怎么了?” 克利福德可以像以前一样不说实话,装作一切如常,他也可以接受事实——卡梅拉现已成年,是一个快要做妈妈的女人了。“你妈妈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我转过身,看看谁站在我身后。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么柔弱、漂亮的女人,看着我这样一个大块头,还能那样微笑。” 卡梅拉轻声笑起来,把克利福德揽得更紧了。“小时候,等你以为我睡了,我就会偷偷地溜进来,听你跟她说话。” 克利福德低下头,朝卡梅拉咧嘴一笑。“就是那时,我总是告诉你妈妈你是如何快要把我逼疯了,告诉她我要把你送到寄宿学校去。” “你当时知道?” “屡试不爽。第二天你总会变得又可爱,又听话。” 卡梅拉轻声地说:“有时候,我也和妈妈说说话。我跟她说起过乔丹,我觉得妈妈会喜欢乔丹的。” 克利福德叹了口气。“真难以相信你已经长大成人了。” “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我让你像宠小孩一样宠着我,还管你叫爹地,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十八岁时,我抽了第一根烟,刚满二十一岁,我喝了第一次酒。”卡梅拉把克利福德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去年,当意识到乔丹不会被释放时,我就和他结婚了。请不要生气。我爱他。” 克利福德紧紧地抱着她。“我们到游廊上吃吧。有些事,我们得谈谈。” 卡梅拉跟着他,走到游廊,看见院子里多了一些人。“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有人想闯进来。”克利福德抿了一口茶,观察着卡梅拉的脸上闪现的表情。“此外,詹娜·詹姆士被人强奸了。我在这里还有詹姆士小姐家多安排了几个守卫,以防万一。” 卡梅拉的脸色有些苍白。“我的天哪!詹娜还好吧?” “今天早晨我去看她了。詹娜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是因为我们,她才惹上麻烦,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为她提供一些保护。你有乔丹的消息了吗?” “大约一小时前,他打电话过来了。他好多了,更有体力了。医生还在那里。” “很好。今晚我会安排他搬到这里来。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俩了。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你,那就是他了。” 卡梅拉的脸上露出了喜悦,这让克利福德的心里暖暖的,体内最后一点残存的愤怒和怨恨也烟消云散了。“还有,要想成为我的女婿,也是时候让我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啦。” 卡梅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扑进他怀里。“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像我爱他一样喜欢他的。” ~ ~ ~ 詹娜偷偷斜眼瞥了哈利一下。他长得真的很帅,是那种粗犷的、牛仔般的帅气。虽然眼角开始出现皱纹,但脸上其他地方却依然光滑,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詹娜知道他的真实年龄。虽然哈利的眼睛紧盯着银幕,但他时而咬紧牙关,时而嘴唇紧绷,由此,詹娜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正在考虑这个案子。詹娜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基诺和马克坐在三排之外,于是放下心来。 哈利低声说:“看电影。” 詹娜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银幕上来。“你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看电影了吗?” 哈利抬起一只胳膊,搭在詹娜的椅背上,虽然没有完全贴着,但詹娜还是感到一股暖意在后背发散。“很长时间了吧,和我一样。” 电影里的爆炸声吓得詹娜缩了缩身子。“你为什么要挑这部电影?” 哈利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看这部,就要看那部催泪片。我想让你高兴起来。” 电影里的日本武士尖叫着砍下了对手的脑袋,詹娜的身子缩得更深了。“我觉得不管用。” “想走吗?” “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但基诺和马克可说不定。“ 詹娜扭头看了一下他们,轻轻地笑了。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正在享用一大桶爆米花,似乎完全沉浸在电影里。“或许我们可以偷偷地溜出去,不让他们知道。” 哈利摇了摇头。“绝对不行。博蒙特会让他们脑袋搬家的。” 詹娜皱了皱眉。“我不知道该把克利福德·博蒙特算作怎样一个人。他似乎是个好人,可是……”   哈利站了起来。“来吧,我们到海滩上散散步,吃点东西,天黑前回去。” 詹娜跟着哈利走出电影院,基诺和马克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现在是星期六下午,海滩上也许挤满了人。还是到公园走走吧,你看怎样?” “帕德雷岛?” “你不要笑我啊,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好玩吗?” 哈利发动汽车,开上公路。“见仁见智吧。比如,在沙滩上,偶尔会有大量的垃圾堆着,海草腐烂时的味道也真的难闻,但我就喜欢那里。你总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在那里冥想。” 詹娜盯着车窗外,知道自己的某些言语和做法让哈利不开心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你为什么要拿博蒙特的钱?” 詹娜耸了耸肩。“看起来他需要给我钱,我就拿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需要给你钱呢?” “我不知道。自从我将乔丹弄出监狱以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让博蒙特感到内疚,我想是这个原因吧。”詹娜转身看着窗外。“你觉得他为什么给我钱呢?” “因为博蒙特不喜欢欠人情。” 哈利驶进海滩,把车停好,打开车门,然后迅速绕到车的另一侧,给詹娜开门。詹娜朝后瞥了一眼,看见基诺和马克把车远远地停在路边。“那么,你认为博蒙特是个坏人啦?” 哈利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沿海边走。“世界并不总是非黑即白。好人有时会做坏事,坏人有时也会做好事,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詹娜想起了汤姆,想起了汤姆怎样对付那个监视自己的家伙。在詹娜的世界里,汤姆无疑是个坏人,但是他为乔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错。“哈利,我喜欢博蒙特,我不想让他变成一个坏人。” 哈利弯下腰,卷起牛仔裤裤腿,踢掉鞋子。与此同时,他松开詹娜的手,踏着海浪,走进海湾。詹娜也踢掉凉鞋,走到他身旁。海水很温暖。哈利把詹娜拉近,轻柔地吻了她。“今天,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只有海风、海水、沙滩和我俩。” 第三十四章 詹娜打完了针对埃尔金斯父子的合理根据的宣誓书,其中涵盖了她所能回忆起乔丹告诉过她的以及她自己所知的一切。哈利和杰克会很快带着逮捕证回来的,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詹娜打开另一个文档,把乔丹给她列举的家暴一一输进去。把两份文件打印完之后,詹娜拿起电话。她必须告诉大卫她现在做的一切,要不然,她所负责的工作是无法延续到提讯阶段的。快要拨完电话号码的时候,詹娜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通过电话告诉大卫,那么在她挂断电话之后,大卫可以打电话通知他们。如果亲自去大卫家,当面告诉他,那么与此同时,哈利和杰克就可以去送达逮捕证了。“见鬼,乔丹,遇到你之前,我从没这么疑神疑鬼的。” 詹娜挂掉电话,走到衣橱那儿,翻出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她拿了一条蓝色的正装长裤,又选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麻利地换上。 詹娜拿起文件,准备下楼,这时,哈利和杰克打开前门,走了进来。“你们拿到了吗?” 杰克把文件举起来。“搜查证和逮捕证。我们只需把资料填上,找法官签署就可以了。” 詹娜举起宣誓书和家暴清单。“其它的,我都准备好了。”她扫了一眼挂钟。“如果幸运的话,今晚,我们就可以把他俩送进监狱。今天是周日,明天早晨之前,戴德不会有机会提讯,这样,他俩至少要在监狱里呆一个晚上。喝咖啡吗?” 哈利和杰克摇了摇头,坐到桌前,填写搜查证。“搜查证必须非常明确,我们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吗?”杰克问道。 “机票、电话记录、照片、录音带、录像带,任何能证明他俩在肯塔基的证据,还有任何能证明埃尔金斯殴打自己的妻子的证据。” 杰克把那些物品快速记在搜查证上。“如果我们先送逮捕证,然后回来,再送去搜查证,那样或许更好一些。” 詹娜点点头。“假如戴德不插手,那也许会更好。如果戴德插手,那么我们就只有等了。” 哈利把他看过的文件递给杰克。“詹娜,这些宣誓书你写的真不错。我希望我们能让足够多的人开口,证明这些事。” “我要去见大卫。明天早晨,戴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提讯埃尔金斯父子,并保释他们。我想要负责这件事。要不然,法官也许会直接驳回指控。如果那样,我们都得寻找藏身之处了。” 哈利说:“我觉得你不应该一个人去,我或者哈利开车送你去吧。” 詹娜摇摇头。“我有两个大块头保镖在外面。我敢保证,他们肯定乐意送我。我需要你俩赶到克林顿法官家,让他把搜查证和逮捕证签了。我一打电话,你们就可以去送了。我想让这两个混蛋今晚就进监狱。” 杰克说:“给法官打电话,我们出发。“ 詹娜拨打了克利福德·博蒙特给自己的电话号码。铃响第二声时,法官接了电话。 “你好。” “克林顿法官,我是詹娜·詹姆士。我想派两个警官到您那里,让您签署几张逮捕证。现在您有时间吗?” “让他们从花园旁边的侧门进来。我等着他们。” 詹娜按下挂机键。“他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你们。他说从花园旁边的侧门进去。” 杰克拿起文件,看了一眼詹娜。“你知道我等着逮捕这个混蛋等了多久了吗?” 詹娜看着杰克的眼睛,点点头。“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哈利绕过桌子,把詹娜拥在怀里。“詹娜,我们就要抓到他们了,一个也跑不了。” 詹娜喜欢哈利拥抱自己的感觉。她感到既踏实,又温暖,但自己还有事要做。詹娜从哈利的怀中挣脱出来,拿起手提包,从桌子上抓起钥匙,朝他俩竖起大拇指。“你们两个去抓他们;我会保证在审判前有足够的证据,让他们呆在监狱里。”   詹娜坐进车的后座,告诉基诺和马克去往大卫家的路线。当他们第一次向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詹娜觉得他们的名字很奇怪,但她意识到,名字并不重要。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能活过这一劫,她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詹娜将自己的思绪转向大卫。大卫可能跟戴德和埃尔金斯混在一起吗?詹娜只去过大卫的房子一次,那次是去参加圣诞派对。那时,詹娜就怀疑过,一个地区检察官怎么能买得起如此奢华的房子。她甚至问过大卫这个问题。大卫笑了笑,说是要归功于良好的计划和侥幸的投资。   詹娜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大卫房子的样子。那天晚上,大卫炫耀自己房子的神态是多么地得意呀!如果自己记得没错,那是一所托斯卡纳式的大房子,有四个卧室,五个洗澡间。“见鬼!”詹娜嘟囔着,还有一个能放五辆车的车库、高档书房和一个面积很大的影厅。这样的房子不仅一个地区检察官买不起,而且房子内部的陈设简直就是精英魅力杂志的翻版。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质疑呢,真该死! 詹娜睁开眼睛,在手提包里摸索了一会,找到了那把哈利送给自己的大口径手枪。哈利还告诉自己里面装满了子弹,并且没有保险装置。自己只需瞄准、开枪就可以了。 汽车开进环形车道,停了下来。停好以后,基诺走下车,给詹娜打开车门。“你想要我们一起跟你进去吗,詹姆士小姐?” 詹娜爬出来。“暂时不用。但你们就呆在这里,我也许需要你俩的帮助。” 基诺点点头。“你只要喊一声,我俩就冲进去。” 詹娜向前门走去,仔细观察着这个地方。她看见窗帘后面有点动静;大卫知道她已经来了。詹娜刚要举起手敲门,门就开了。 “你好,詹娜。快进来,我一直在等你。”大卫把门敞开,领詹娜进了客厅。“请坐,要喝点什么?” 詹娜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很多年来,她一直把他当做偶像,觉得他不可能出错。他看上去比自己上一次见他时更矮小、更消瘦了。癌症正吞噬者他,现在只剩一个空壳了。“大卫,为什么?” 大卫坐下来,面对着詹娜,脸上的愁纹明显加深了。“我有我的理由。” 詹娜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逮捕证和宣誓书的副本。“两个警官正在赶往克林顿法官家的路上,让法官签署逮捕证。他俩一接到我的电话,就会递交逮捕证,然后逮捕埃尔金斯父子。” 大卫草草看了一下文件。“马库斯·戴德会为他们辩护,几小时之后,他们就会被放出来的。” “大卫,只要你帮我,他们就不会被放走。我们可以拿到证据,逮捕埃尔金斯父子,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我们也可以抓到戴德。” 大卫起身走向吧台,倒了一杯酒。“詹娜,以前我和你一样,相信制度。如果你追捕戴德,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现成的棺材。” “大卫,我们立过誓言。我们宣誓捍卫法律、执法公正、阻止犯罪、保证社区安全。我宁愿因公殉职,也不愿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戴德帮你摆脱了特拉维罗的麻烦。” “你说什么?”坐在椅上的詹娜猛地往前探出身子。显然,她没有听清大卫说的。 大卫把脸转过来,看着詹娜的眼睛。“量刑前调查报告被篡改过。有人利用你的证件篡改了那份文件。这就是康拉德·默塞德做最后陈述的原因。鉴于罪行的严重性,我们希望他被判死刑,没有人会知道的。”大卫耸了耸肩。“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詹娜坐了回去。“那么,你说的‘我们搞定了’是这个意思,对吧?” 大卫点点头。“戴德找了些关系,给真实档案创建了一个不同的社会保险号,让整件事看起来是制度漏洞的问题,使你免于因任何不法行为被起诉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戴德会那么做?” 大卫端起酒杯,盯着窗外,窗户正对着院子。“因为我要他这么干的。明年我就要退休了。我希望你能接我的班。自始至终,你会得到我的支持——还有我的拥趸们的支持。”大卫转过脸来,看着詹娜。“詹娜,还有比马库斯·戴德更坏的罪犯。戴德想让你站在他那一边,他能帮你。” 詹娜起身走到吧台,和大卫站在一起。詹娜伸手拿了一个酒杯和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你为何不给戴德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在干什么,看他怎么说?” 大卫转向詹娜,惊讶得张开嘴,眼神犀利。“你明白法庭的程序。戴德会把你撕得粉碎的。” 詹娜回到座位上,虽然知道杯垫离自己不远,还是把酒杯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大卫,我才不管戴德干过什么呢。我无法以强奸罪起诉迈克尔,个中原因你我都知道,但是他杀了本·安德鲁斯,或者他雇人杀死了他,我要证明的是这个……我要以此起诉迈克尔。我还知道迈克尔帮他爸爸偷运尸体,穿越州界。我也要起诉他这条罪状。迈克尔还篡改证据。不管你同不同意,那个狗娘养的都得进监狱。来,给戴德打电话。要么他表示同意,要么他在今晚就雇人把我杀了。” 大卫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詹娜,你想让我开免提吗?” “好的。” 大卫打开免提,听着铃声。五声过后,一个愤怒的声音传过来。“谁啊?” “戴德,我是大卫·加西亚。詹姆士小姐正在我家呢。她带着逮捕证,准备逮捕威廉·埃尔金斯和迈克尔·埃尔金斯。” “什么罪名?”戴德问大卫。 “詹娜的一个线人认为威廉杀了自己的妻子,迈克尔帮助其掩盖罪行。” “詹姆士小姐还在那里,正听着呢,是吧?” 大卫看了一眼詹娜,一边眉毛往上挑了挑,耸了耸肩。“是的。” “詹姆士小姐,这些指控,你都有证据吗?”戴德问道。 “我们有合理根据。” 戴德笑了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逮捕他们呢?” “现在,警官们正在待命呢”詹娜答道。 詹娜听到冰块碰撞的咔嗒声,接着是倒酒的声音。“我猜你不希望我今晚就让他们被放出来,是吧?” “你猜对了。我相信警官们想要花些时间来审问嫌犯。’   戴德又笑了。“大卫,我早上还要参加一个审讯。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特别的法官负责提讯过程。也许你可以安排一下,比如,周二早晨。这样安排,你看合适吗,詹姆士小姐?” “再合适不过了,戴德先生。”詹娜喝了一小口威士忌,然后站起来。 “好的,就这么定了。大卫,你有其它的事吗?” “没有了,先生。早晨,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谁来做法官。” 电话的拨号音响彻整个房间,大卫把听筒放下了。詹娜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向前门走去。“明天见,大卫。” 大卫没有说话,詹娜自己打开门,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关上。不管是听戴德说话,还是和戴德说话,都让自己痛苦至极。詹娜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她明白戴德也知道这一点。戴德不仅知道,而且还坐在一边,听着她被人强奸。詹娜取出手机,呼叫哈利。 “喂?” “去抓他们。” ~ ~ ~ 哈利把手机放在遮阳板上,发动汽车。“詹娜打来的,我们能出发了。你可以逮捕那个法官,但迈克尔要留给我。”   第三十五章 马库斯又倒了一杯,看了一眼格雷戈里。“多亏詹姆士小姐,我们还有36个多小时去寻找证据,做好准备。屋里除了那个女佣以外,一个活口不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她。” 格雷戈里抿了一口苏格兰威士忌。“詹姆士和那两个警察怎么处理?如果他们把你和埃尔金斯联系起来,麻烦可就大了。” 马库斯笑着,举起酒杯。“他们已经把我和埃尔金斯联系起来了,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么36小时以后,我就不用再担心埃尔金斯爷俩了,也不会有任何证据表明我和他们有联系。当然,我是他们的律师,仅此而已。”马库斯把那杯波旁威士忌一口干掉,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不要垂头丧气的。有活让你干。我觉得不管什么事,只要一牵扯到詹姆士,大卫·加西亚就会变得软弱无比。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明白他应该对谁忠心。” 格雷戈里咧嘴一笑。“腿还是胳膊?还是都要?” “我觉得一只胳膊就够了。明天他还要走路呢。” ~ ~ ~ 哈利把车停在埃尔金斯家的前面,拿起迈克尔·埃尔金斯的逮捕证,把威廉的那张递给了杰克。“说不定他们会拒捕,要是那样,我们就摊上好运了。” 杰克把烟扔出窗外。“假如JJ没有把这两个混蛋送去审判,她会很难受的。”杰克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当然,假如没有其他人在场,谁会知道他们没有拒捕呢?” 杰克站在人行道上,哈利走到他身边。“我被抓伤了,你的鼻子被打破了。看起来就像那两个混蛋拒捕了一样。” 杰克摇摇头。“我知道你想杀了那家伙,因为他对JJ犯下的罪行,可是最近,他的心脏病发作过一次。我们想让他活得久一些,好好享受一下铁窗生活。你记得吗,迈克尔很帅气。帅气的家伙总是广受欢迎的。” 哈利的嘴唇绷得紧紧地,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好吧,可是我还是得揍他一拳。” 杰克拍了一下哈利的后背。“就一拳,伙计。”   哈利把前门敲得震天响,女佣把门打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看见他们,她的手就开始发抖。“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逮捕证,准备逮捕威廉·埃尔金斯和迈克尔·埃尔金斯。他们在哪里?”哈利问她。 女佣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我没听明白。你们要逮捕埃尔金斯先生?” 杰克笑得从来没有这么甜过。“宝贝儿,计划就是这样。他在哪里呢?” “埃尔金斯先生呆在书房里。迈克尔先生在楼上洗澡。” 杰克拍拍哈利的肩膀。“我们要先逮捕那个法官。”杰克转身对女佣说:“你先带我们去书房,然后,去找迈克尔,把他带下来,好吗?” “好的,警官!请跟我来。” 他们跟着她经过走廊,来到了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女佣敲了敲门,然后等着。 “进来。” 女佣要开门的时候,杰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去找迈克尔。这里没你的事了。” 哈利拔出手枪,杰克把门打开,走进房间。埃尔金斯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子后面,怒视着他们。“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从我家里滚出去。” 杰克慢慢走过去。“威廉·埃尔金斯,你因为谋杀奥莉维亚·埃尔金斯的罪名而被捕。你有权保持沉默。” 埃尔金斯伸手去拉抽屉,这时,杰克拔出枪,直指着法官的胸口。“如果我是你,是不会这么干的。我可不需要什么理由就能扣动扳机。” 埃尔金斯把手放下,杰克咧嘴一笑。“我说过,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杰克绕过桌子,把枪塞进枪套,猛拉了一下法官,让他站起来。杰克把法官的一只胳膊拽到身后,扣上了一只手铐。“你有权去请律师。”他又抓住法官的另一只胳膊,拧到身后,用手铐铐上。“如果你没钱请律师,我们将会为你委派一名律师。”杰克让法官转身,看着自己。“你的权力,你清楚了吗,先生?” 埃尔金斯朝杰克吐了口唾沫,接着咆哮起来,“你死定了,你这个婊子养的。” 杰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看了看哈利。“我确信法官刚才是在威胁我,你觉得呢,哈利?”   哈利靠在墙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开着的门。“我听起来这就是威胁。” 杰克看着这个老头。他想揍他——也许是弄断几根骨头。哈利没有这么干,反而不怀好意地笑了,把法官拉得离自己近一些。“为了抓你,我已经等了28年,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法官大人?我要把你是一个前任法官的消息,在监狱里散播出去。犯人不喜欢法官。只要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即使是像你这样的老东西也能见识点真格的。你这辈子一直都在搞别人。让我们看看,你喜不喜欢被人搞。”杰克把法官推向门边,正在这时,迈克尔·埃尔金斯从门外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别担心,爸,我给马库斯打过电话,留了消息。没等他们走完书面程序,他就会把你弄出来。” 哈利向前一步,把另一张逮捕证递给迈克尔。“迈克尔·埃尔金斯,你被捕了,罪名是同谋、篡改证据,还有偷运尸体穿越州界。” 迈克尔扫了一眼逮捕证。“是那个小婊子怂恿你这么做的?”他朝哈利笑了笑。“她床上功夫很不错,是不是?” 哈利一记快速有力的右勾拳,打在迈克尔的嘴唇和牙齿上,并在迈克尔倒地之前抓住了他,把他的胳膊拽到身后,戴上手铐。“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一切将可能导致我把你揍出屎来。” 第三十六章 “谢谢,先生。”大卫·加西亚挂了电话,倒了一杯酒,然后在自己的辞职书上签字。明天上午,詹娜就会被任命为新的地区检察官了。大卫把辞职书放进传真机,然后拨号,接着按下“发送”键。 大卫拉开抽屉,取出自己的九毫米半自动手枪。虽然自杀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可是不管以何种方式,他都快要死了。大卫听见前门打开的声音,转过身。“你好,格雷戈里,我觉得你可能会来的。” “大卫,你打算用枪把我毙了?” 大卫笑了笑,说:“不是你。” 格雷戈里随手关上门。“戴德先生认为不管什么事,只要牵扯到詹姆士小姐,你就可能变软弱。”格雷戈里慢慢地走到屋子中间。“大卫,你变软弱了吗?” 大卫端起酒杯。“想喝一杯吗?” “有啤酒吗?” “在冰箱里。自己拿。” 格雷戈里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打开。“那么,你想怎么弄?这房子太大了,我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翻遍。你愿意等那么长时间吗?” 大卫挥了挥手,指着沙发。“不需要了。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牵涉到你和马库斯。坐下,好好喝一杯。” 格雷戈里坐了下来。“大卫,其实没有必要走这一步的。” 大卫走到壁炉架前,拿起自己的结婚照。“既然如此,马库斯派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格雷戈里笑着说:“弄断你一只胳膊,然后送你去看医生,打上石膏,没人会知道的,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大卫在格雷戈里对面坐下。“我一生中只愿为两个女人去死。”他把照片递给格雷戈里。“这张照片还是你来保管吧。我觉得苏珊会想让你留着它。” 格雷戈里接过照片。“那另一个女人是……?” 隔着咖啡桌,大卫盯着格雷戈里的眼睛说:“詹娜·詹姆士。她是一个好人,格雷戈里。” 格雷戈里喝完啤酒,把手里的易拉罐捏扁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大卫递给格雷戈里一个信封,收信人是马库斯·戴德。“好好照看她。保证詹娜不会因为正当的理由而被人带上错误的道路。” 格雷戈里咧了咧嘴。“人寿保险?” 大卫点点头。“顶级保单。如果他伤害了詹娜,你要保证相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格雷戈里站起身来。“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大卫?癌症治疗,每天都有新的进展。几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以后,就会找到治疗癌症的办法。” 大卫站起身来,伸出手。 格雷戈里握住大卫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紧紧地抱住。“你对苏珊真的不错,是一个好丈夫。还有,你一直是一个好姐夫。我不会忘了你的。”格雷戈里松开大卫,举着信封。“我也不会忘记我的承诺。只要我活一天,詹娜·詹姆士就安全一天。这个房子,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等到我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把它一把火烧个干净。只有这样,戴德才会相信什么也没有留下。”大卫拿起手枪,走到屋子中央。“再见,格雷戈里。” 格雷戈里朝大卫走去。“大卫,我不能让你自杀。” 大卫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格雷戈里?” “我姐姐去了天堂。要是你自杀了,就不能和我姐在天堂相聚了。”格雷戈里抓住大卫握枪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枪口对准大卫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再见,大卫。” 格雷戈里松开手,让大卫的尸体很自然地倒下来,就像大卫真的开枪自杀一样。格雷戈里抓紧时间洗净手上的血渍,把结婚照放回壁炉架上面,然后给戴德打电话。 “好消息吗?” “恐怕不是,老大。这个混蛋自杀了。” “那就麻烦大了。我希望你已经把这个乱摊子收拾完了。” 格雷戈里环顾了一下房间,目光落在空啤酒罐上。“如果警察先认定为自杀,那就好办多了。给我半个小时,等我把房间布置完以后,让人把警察叫来。” 马库斯轻声笑起来。“这样看来,让萨维尔和雷德蒙干这个活再合适不过了。正好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检查尸体。” ~ ~ ~ 詹娜坐靠在豪华皮制座椅上,这辆豪华轿车是克利福德·博蒙特派来接自己的。詹娜恨不得马上起诉埃尔金斯爷俩,并且为需要保护的人拟一份名单。戴德一定会要求保释,法官一定会允许的。这一切发生前,他们必须做好准备。 詹娜叹了口气,朝窗外看了看。要是没有克利福德·博蒙特的介入和帮助,这些都不可能发生。詹娜向哈利和杰克保证过,自己会在博蒙特家和他们会合。至少,自己有机会再次见到乔丹,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个轻松的夜晚,此后的很长时间都难再有了。明天,她就要努力说服大卫去证明戴德有罪。 车停了,司机疾步走过来,给詹娜打开车门。“祝您晚上过得愉快,女士。” 詹娜微笑着回答:“谢谢!我想今晚不用搭您的车回去了。我还要见几个朋友。” 詹娜敲了敲门,开门的女佣和一周前开门让自己进来的女佣是同一个人,尽管这一周过得就像几年一样。“哦,詹姆士小姐,他们正在等你呢。跟我来。” 詹娜跟着她穿过前厅。要是自己有片刻的悠闲,这里摸摸,那里动动,该有多好呀。以前,博蒙特也许只是一个码头工人,可是他现在对艺术和家具的品味简直是无可挑剔。詹娜盯着角落里的一架钢琴。“那是‘斯坦威’牌吗?” 女佣停了一会儿。“是的,当然是啦。这是送给卡梅拉小姐的礼物,尽管我觉得卡梅拉小姐不是真的喜欢弹钢琴。博蒙特先生比她弹的次数多多了。请跟我来吧。” 詹娜将自己的视线从那架迷人的钢琴上挪开,在自己的记忆里,博蒙特先生的手很大,如此巨大的手怎么能弹奏如此雅致的乐器呢?詹娜边想边说:“以后有机会,我想听他弹弹。” 女佣朝她笑了笑。“你只要请他弹就可以啦。” 前厅的另一头通向院子,出院门就是游泳池。詹娜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笑了。今天一直充满着惊喜,这次也不例外。博蒙特歪戴着厨师帽,在烧烤架上烤着牛排,卡梅拉在乔丹身边走来走去,汤姆(他自称是德拉格)正在饶有兴致地切菜。切菜而已,大概用不着这么来劲吧,詹娜想。 卡梅拉第一个看见詹娜。“詹娜!”她冲过来,给了詹娜一个熊抱。“你还好吧?快看,乔丹在这里。” 詹娜小心地挣脱卡梅拉的怀抱,可是发现自己的手仍被她握着。 卡梅拉着詹娜往前走。“詹娜来了。” 克利福德·博蒙特把帽子往上推了推,举起一个三齿肉叉,向詹娜打了个招呼。“请自便,哈利和杰克呢?” “我们正要走的时候,他俩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们保证那边一完事,就跟我们会合。” 詹娜任凭卡梅拉把自己拽到乔丹坐的躺椅旁边,乔丹的身下垫着好几个枕头。他脸色苍白,很不自然,并且瘦了不少。“嘿,伙计。拿把椅子过来。” 汤姆还在切菜,詹娜朝那边看了看,说:“也许我应该帮帮忙。” 卡梅拉过一把椅子。“你坐。我来帮汤姆做完沙拉。乔丹就想和你说话,都想死了。” 詹娜坐下,关注起乔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乔丹笑着说:“昨天晚上。他说把他的所有牵挂都安排在同一屋檐下,那样更省心。”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呢。” 乔丹仔细地观察着詹娜的脸色,眼神暗淡了下来。“克利福德把迈克尔对你所做的事都告诉我了,詹娜。对不起。” “你警告过我的。今天早晨,他们因为谋杀你妈妈已经被捕了。我把他们送到了我想让他们呆的地方。现在,我只需要搜集证据,让他们一直呆在那儿。”詹娜朝他笑了笑。“至少,我知道我不必担心你再有麻烦,这可轻松多了。” 乔丹无力地笑了笑。“恐怕我即便是不带手铐,也没法惹出太多麻烦。” 詹娜又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人,皱了皱眉,脑子里想起另外一件小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在亚特兰大,是谁开着厢式车?” “你曾见过这个人,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詹娜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神色。“比如,一个大块头的黑人?” 乔丹耸耸肩。“可能是吧。” 詹娜继续捕捉乔丹脸上的表情,领会着其中的信息。这就说得通了。斯塔克斯探员已经知道迈克尔给西姆斯和崔徳默打过电话。他一定是一直监视着他俩,尾随他俩去了亚特兰大。可是他是怎样和德拉格扯上关系的呢? 克利福德走过来,把一只手搭在詹娜的肩上,打断了詹娜的思绪。“那位飞行员没了。” “什么时候?” 克利福德掏出一篇新闻报道,递给詹娜。 詹娜快速地浏览了一下这则报道。一架单引擎飞机昨天在蒙大拿州失事,飞行员丧生。“这就是那个曾开飞机把奥莉维亚·埃尔金斯的尸体运回德克萨斯的飞行员吗?” 克利福德点点头。“我们越早弄到名单,这些人就会越安全。” “星期二上午,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任何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他们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我觉得他们全都会开始开口的。” 克利福德指指桌子。“你想等着你的朋友来一起吃呢,还是现在就吃?” 詹娜张嘴笑了。“我想现在就吃。我饿坏了。”   第三十七章 哈利将车停在宅邸前面。“看起来我们要找的男孩就在那儿,台阶旁边。” 杰克爬出车,伸了伸懒腰,等着哈利出来。这时,那个小男孩飞快地跑了过来。 小男孩的说话速度很快,还是西班牙语。 “哇,孩子,慢点说。你会说英语吗?”杰克问道。 “会的,先生。” “那就从头说起。” “我来给加西亚先生清洗游泳池。透过窗户,我看见加西亚先生躺在地板上。我想他已经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哈利问他。 “安东尼奥·梅内斯。我给加西亚先生干了很长时间了。他资助我上学。” 哈利拔出手枪,向房子走去。“安东尼奥,你在车边等我们,好不好?我俩进去,看看加西亚先生,很快就回来。” “我从后门进去。”杰克对哈利说。 哈利点点头,来到门廊,敲敲门,转动把手,门开了。哈利大喊,“警察。加西亚先生? 哈利走进房间,将各个角落和出入口都搜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动静。一具尸体躺在屋子中央,胳膊伸着,手里握着一把枪。 杰克从后门慢慢地走过来,跪在尸体边上。“詹娜的老板是不是叫加西亚?” 哈利把枪塞进枪套。“是的,大卫·加西亚。”哈利朝屋子四周看了看。“看起来像是自杀。” 杰克站起来,走近书橱。“这儿有一封给詹娜的信。”撕开信封,杰克把最上边的一页取出来。“你最好看看这个。” 哈利接过信纸,开始看。 我最亲爱的詹娜,我曾面临选择。要么死亡,要么再冒一次背叛你的风险。我选择死亡。我曾经想成为你那样的人。不要为我悲伤,我的朋友。 我已经要求怀特法官负责提讯。我们谈过这个案子,他说如果你的证据有效,他就立案。戴德一定会反驳说你搜集到的一切证据都只能作为旁证,你的线人只是一个逃犯,对他的爸爸和哥哥怀恨在心。你要利用殡葬员和他的女朋友的死来说服怀特法官,让他相信你的证据。 我还附上了一份在肯塔基州农场干活的人员名单。或许他们之中有人了解真相——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你要把他们的名字记录在案,还有验尸官的名字、乔丹·埃尔金斯、女佣的名字、你那两个警察朋友的名字,当然,还有你的名字——任何人,即使他们与这个案子牵扯不深,只要他们掌握着你可以利用的信息,就都要提及。要不然,会有更多的尸体出现。 大卫 哈利折起信纸,塞进口袋里。“我们最好叫人过来。” “哈利?” 听见杰克说话的语调不对劲,哈利赶快朝杰克跑过去。“什么事?” 杰克指指天花板。“你会拆炸弹吗?” 哈利抬眼一看,目光死死地盯着定时器,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还有不到一分钟了。“不会。” 两人转身,冲向前门。一出门,他们就直奔最近的小丘而去,刚跳起来,炸弹就在他们身后爆炸了。一声爆炸过后,紧接着是第二声。 哈利站起来,朝巡逻车瞥了一眼,安东尼奥缩成一团,嘴里用西班牙语在嘟囔。 杰克吹着口哨,悠长而低沉,把哈利的注意力拉回到燃烧的房子,现在只剩下一堆燃烧的瓦砾了。“这是我知道的第三颗了。” 哈利掸了掸裤子上的土,站起来。“三颗什么?” “炸弹。你和詹娜谈论过的杀手一颗,亚特兰大联邦探员一颗,现在是这一颗。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炸弹专家,等找到了,我觉得我们要把一根炸药塞进他的屁股里,然后点着。” “要往好的方面想嘛。”哈利抿嘴笑了。 “什么好的方面?” “你不是一直说要开车吗?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来开车。” ~ ~ ~ 克利福德挂断电话,目光穿过院子,看着围坐在桌子旁这些人——快乐温馨,充满了家的味道。卡梅拉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詹娜微笑。德拉格抬起头,注意到了博蒙特。博蒙特歪头示意德拉格到自己身边来。 “出事了吗,博蒙特先生?” “有人刚刚炸毁了大卫·加西亚的房子。” 德拉格回头,朝桌子看了一眼。“他在里面吗?” 克利福德点点头。“他已经死了。自杀。” “你想让我干什么?” “带上特拉维斯,到处打探一下。看看用的是什么炸弹。” 德拉格挠挠自己的下巴。“你认为是沃纳干的?” “我希望不是他干的。那个狗娘养的疯了。” 德拉格又回过头,朝桌子看了一眼。“这孩子最近经历太多事了。你打算告诉她吗?” 克利福德顺着德拉格的目光,看见詹娜正和乔丹、卡梅拉一起谈笑风生。“是的,好差事都让我赶上了。” ~ ~ ~ 詹娜再次感谢那个豪华轿车的司机,在自己的新手提包里摸索着房子钥匙。 “你想让我进去检查一下,确保一切正常吗?” 詹娜看了一眼停在街对过的车。基诺和马克已经下了车,向自己走过来。“不用了,谢谢!基诺和马克会做的。” 豪车司机脱帽致敬,然后关上车门。“祝您晚上过得愉快,詹姆士小姐。” 豪车司机倒车驶离停车道的时候,詹娜向他挥了挥手。博蒙特可能跟黑帮有些关系,但是他同时还拥有自己见过的最亲切的员工。詹娜把房子钥匙交给马克。“你们真的没有必要在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这么做。” “奉命行事而已,詹姆士小姐。请靠后站一点。” 詹娜沿着车道后退了几英尺,这时,马克打开门,往里看了看。“我们马上就回来。” 他俩检查起房子,看看有没有人闯进来。詹娜在外面等着,用脚打着拍子。几分钟后,他们出来了。“没有危险,女士。” “谢谢你们。”走进房间后,詹娜关上了门,然后背靠着门,瘫坐下来。自从克利福德告诉她关于大卫的事以后,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这种情绪让她不知所措。詹娜放下手提包,捂着脸,抽泣起来,一直哭到自己精疲力竭。詹娜双手攥成拳头,朝着墙猛打一通。“去死吧,戴德。让你那黑暗的灵魂下地狱吧。”   第三十八章 走出联邦法院的时候,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马库斯伸手去摸电话。陪审团回到法庭后,宣布无罪裁定,他们合议所花的时间比自己预计的要长。接着法官絮絮叨叨了一阵,感谢陪审团成员尽到他们的公民义务之类的。马库斯现在想抽一根上等的雪茄,喝一杯冰镇的酒,但那要等到自己去监狱探视完埃尔金斯父子之后。至少,马库斯还是很享受探访他们的过程的。 按下接听键,马库斯把手机举到自己的耳朵边上。“我知道你帮我把事情搞定了。” 在电话的另一头,格雷戈里发出低沉的笑声。“给了雷德蒙和萨维尔足够的时间去确认大卫是自杀,然后,把那该死的房子整个弄塌了。他俩及时出来了。就差一点。” “干的不错,格雷戈里。我们其它的问题怎么样了?在房子里,你找到什么了没有?’ “她的朋友有一个女儿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我想今晚就去那里,搞清楚她妈妈在哪儿?’ “很好。及时通知我。”马库斯按下结束通话键,走下台阶。有关大卫的消息稍微让他不爽。多年来,他一直很有用处。物色一个新人来代替他要花不少时间。” 马库斯走进监狱,向狱警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明自己的来意。“马库斯·戴德。我来会见我的当事人,威廉·埃尔金斯和迈克尔·埃尔金斯。” 狱警按下蜂鸣器,让马库斯通过。“这边请,戴德先生。” 沿着长长的走廊,马库斯跟在狱警身后走着。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审讯室,狱警打开门。“我会把他俩带过来。喝杯咖啡吗?” 马库斯摇摇头。“我呆不了那么久。我想这个房间很安全,是吧?” 狱警点点头。“是的,先生。” 马库斯在桌子旁坐下,打开公文包。他粗略地看了一下起诉书,这是早些时候詹娜用传真发到自己的办公室的。你是一个聪明的家伙,詹娜·詹姆士。马库斯必须找一个办法,说服詹娜,让她最终站在自己这一边。 “你到底死哪儿去了?”威廉·埃尔金斯步履沉重地走进房间,怒视着马库斯。“迈克尔要看病,我呢,关在这里像个犯人,我他妈的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马库斯的眼神在这爷俩身上扫了一遍,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吧。” 等到这爷俩坐下后,马库斯开始向他们宣读起诉书。 威廉·埃尔金斯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他妈的,你在干什么?” 马库斯直视着威廉·埃尔金斯的愤怒目光。“这是我的工作,威廉。我必须向你告知你面临的指控和宪法赋予你的权利。” “我知道我该死的权利。我不知道的是你他妈的怎么还坐在这里。把你的屁股抬起来,出去,想办法放我们爷俩出去。” 马库斯看了一眼迈克尔,到现在为止,迈克尔没说一句话。马库斯的一条眉毛往上挑了挑。 迈克尔转身,看着自己的爸爸。“不要说了,爸爸。是你把我们弄到了这个地步。” 法官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将盛怒的目光转向马库斯。“如果我完蛋了,你这个狗娘养的,我会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完蛋。你最好给加西亚打个电话,让他放我出去。” 马库斯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嘴角微微往上一撇。“今天早些时候,大卫自杀了。詹娜·詹姆士现在是新的地区检察官了。她会对你们的案子提起公诉。”这个消息似乎让他们神气不起来了,马库斯就喜欢看到这个。 迈克尔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老头子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下巴抖得厉害。 “我相信现在你们知道要对付的是谁了。接下来这样,我先宣读完起诉书,告知你们的权利。然后我给詹姆士小姐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达成某种协议。如果不能达成协议,上午我们就会受到提讯,提讯的时候,我当然会为你们做无罪辩护,试着让法庭不受理那些指控。如果失败了,我会安排你们保释,午饭以前,你们就可以回家了。还有问题吗?” 他俩都没有说话,马库斯拿起起诉书宣读完。然后告知他们的权利,以及如果被判有罪,等待他们的可能是什么。“我想你们两个都想做无罪辩护,是吧?” 埃尔金斯法官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他妈的对极了,我们就想做无罪辩护。” 马库斯合上文件,站起来。“很好。现在,威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迈克尔单独呆几分钟。还有几件事,我想弄清楚。” 马库斯走到门口,把狱警喊过来。“我想和这位儿子单独呆几分钟,当爹的可以回到自己的牢房了。” 威廉从狱警面前走过的时候,愤怒地看着马库斯,但是嘴巴闭得紧紧地,一言不发。马库斯关上门,回到桌子旁。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迈克尔,迈克尔,迈克尔,我们怎么处理你爸爸呢?” “把我弄出去,我来处理。” 马库斯微微一笑。“现在,我想听的就是这个。计划是这样的。我给詹姆士小姐打电话,和她做一笔交易。以取消对你的全部指控为条件,我让法官认罪。你呢,则是因为你妈妈的死而悲伤过度,脑子不清醒。“ “她不会这样干的,”迈克尔说。 “你的嘴唇怎么了?”马库斯问道。 “那个该死的印地安人把我揍了。我的两颗牙齿松了,一天到晚胸口疼。我要吃药。” 马库斯把手伸进公文包,拿出一瓶药来。“我早些时候拿了这些药。不要被人抓到了。”马库斯把药瓶递给迈克尔。“雷德蒙揍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我觉得詹娜非常喜欢他。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做筹码。” 迈克尔把一个药丸扔进嘴里。“老头子永远不会认罪的。” “这个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詹娜不知道。等到她搞明白的那一天,法官已经挂了,案子自然就结了。”马库斯把文件放进公文包。“迈克尔,你有没有未注册的手枪?” 迈克尔摇摇头。“我杀死安德鲁斯以后,不得不扔了。” 马库斯合上公文包,上了锁。“明天,你被释放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还要把我们的计划最后敲定下来。” 迈克尔站起身来,伸出手。“谢谢你,马库斯。你不会后悔的。” 马库斯无视迈克尔伸过来的手,围着他转了一圈。“你要保证我不后悔。” 第三十九章 詹娜径自走入自己的房子,并没等基诺和马克去做他们例行的排查。詹娜疲惫不堪、心如刀绞。坐在大卫的椅子上,接听他的电话,完成就职宣誓仪式——在过去的八年里,她曾见证大卫先后宣誓过两次——所有这些,都让自己精疲力竭,思绪万千。前一晚,詹娜几乎一宿没睡,她觉得这一晚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在格兰特的帮助下,她已经设法准备好起诉书,并且用传真发给戴德了。 詹娜的手机响了。詹娜拿过手提包,乱翻一气,终于找到了。“喂。” “詹姆士小姐?” “戴德,你到底想干什么?” “哎,首先我想对大卫的死表示哀悼。他是一个好人,还有——” 詹娜按了挂机键,把手机扔到屋子的另一边。明天在法庭上,她可能不得不听戴德进行辩护,但她打死都不会去听戴德对大卫的假意哀悼。 手机又响了。詹娜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把它拾起来。“戴德,你想干什么?” “谈个协议。” “我不会跟你做任何协议。你的当事人有罪。” 戴德轻声笑了。“詹娜,他们当然有罪——也许他们的罪行比你指控他们的罪行更严重——可是你的证据只能作为旁证。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詹娜揉揉自己右边的太阳穴,左手中的手机握得更紧了。她可能会输。埃尔金斯父子俩可能逃脱惩罚,如果他们真的逃脱惩罚,那么她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任凭他们对哈利和杰克肆意报复。警察在执行任务时牺牲是常事。“好吧,你说。” “我建议这样:今天我和迈克尔见面了,我们相信,一旦明天他们获得保释,我们就有可能说服法官认罪。假如法官改变态度,承认罪行,你就撤销对迈克尔的所有指控。”   “不行。迈克尔·埃尔金斯必须进监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詹娜以为戴德已经挂断电话了。可是电话里又传来戴德的声音,柔和而温雅。“你认为大卫背弃了信仰,是不是,詹娜?他没有。我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你对迈克尔·埃尔金斯的指控,可以让他判两年。如果你幸运的话,他也许可以判五年。他既没有前科,在体系里又有朋友,用不了六个月,他就会凭借震慑性缓刑1而出狱。难道你不更想指控他犯谋杀罪吗?我知道我做事喜欢把所有的尾巴都收拾干净。大卫也是如此,我相信你也是这样。迈克尔跟我承认他杀了本·安德鲁斯。当然,如果你在法庭上提起这事,我会否认的。如果他爸爸认罪,你同意撤销对迈克尔的这些指控的话,我会查明迈克尔是怎么处理那把枪的。到时,你就可以以谋杀罪起诉迈克尔。仔细考虑一下,九点半和我在法律图书馆碰头。上午听证会开始前,我们先谈谈。” 詹娜按下挂机键。虽然不想考虑这件事,但是她清楚自己还是会考虑的。起诉迈克尔谋杀本,这个机会太好了,自己不能错过,即便戴德是在说谎。问题是,她认为戴德并没有说谎。出于自身考虑,戴德希望埃尔金斯父子都不要碍事。他们两人在监狱里呆不过一个星期。 詹娜走向厨房,准备为杰克和哈利做晚饭,就在这时,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戴德扔给她一块骨头,向她表明,抓到想抓的家伙是多么容易——当然,是在他的帮助下。戴德暗示大卫之前就是这么做的。他用更大、更好的案子,把大卫拉下了水。詹娜想以谋杀罪起诉迈克尔·埃尔金斯,然而,一旦因为这个案子上了戴德的钩,还能挣脱吗?万一挣脱不了,戴德会索要什么作为回报呢? 詹娜意识到自己并不在乎。把迈克尔·埃尔金斯关进监狱,为本报仇,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戴德说的对。迈克尔没有前科,要是没有被缓刑释放,就算她走运的了。詹娜转身向卧室走去,准备换一身衣服。她还要给哈利打个电话,让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带点吃的。 ~ ~ ~ 杰克关上巡逻车的车门,拉过安全带扣上。“累死我了。估计詹娜的晚饭已经做好了吧,还是我们得停车买点?” 哈利把车子发动起来。“詹娜早先来过电话了,问我们可不可以带点吃的回去。她说她想仔细看一下文件,确保自己没有漏掉什么。” 杰克转身看着自己的老搭档。“你听起来有些疑虑。你觉得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哈利把车倒出车道。“是的,我觉得加西亚的死一定会引发什么事。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需要密切注意詹娜。你或者我去参加那个提讯,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杰克的身子往座位后靠了靠,咧嘴笑了。“反正你起得比我早。我们找一个卖鱼肉的地方,今晚收工。” 哈利开车驶回镇上,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个电话。詹娜听起来和以前不一样,比以前更冷漠。这并不算异样,毕竟过去的一周,她经历了很多事;即便如此,这种反应要是出现在她刚被强奸之后,会更正常一些——出现在刚才就不太正常了。况且她早先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没这样呀?在博蒙特家发生什么事了吗?前边有一个大标志牌在闪烁,哈利把车开进免下车餐厅,点了四份鱼肉和鸡肉晚餐。他太累了,不去想那么多了。  
1 震慑性缓刑(shock probation)指法官下令让犯人在监狱内短时间服刑,然后暂缓剩余的刑期,以期待开始的服刑经历能够有效阻止再犯。 第四十章 詹娜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在眼睛下面多扑了粉底,可是并没有完全掩盖住深紫色的眼圈。詹娜几乎没有合眼。昨天晚上,当她假装疲惫走开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哈利眼中的伤痛。哈利是知道的——也许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知道她准备耍点花招。詹娜把裙子抚平,穿上前一天新买的高跟鞋。她就是职业范儿的典型——一个要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女人的完美形象。 抓起公文包,詹娜出了卧室,轻轻地走下楼梯。她还有一个小时赶到法庭。如果幸运的话,可以不惊醒他们,悄悄溜走。 “早上好,詹娜。” 詹娜吃了一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笑了。“哈利,你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指望能不吵醒你和杰克呢。”詹娜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看见客厅里瘪了的睡袋。“杰克哪里去了?” “他出去抽烟了。”哈利把抱在胸前的胳膊放下,走进客厅。“我们觉得我们应该陪你出席提讯,除非你有不想让我们呆在那里的理由。” 詹娜把公文包放下。“哈利,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呆在那里。万一今天出了什么乱子,你和杰克会有危险。我不想有人再死,让我良心不安了。” 哈利向詹娜靠近了一些,近到詹娜可以闻到哈利刚刮过的脸上散发出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詹娜,你不擅长说谎。” 詹娜扭头看着别处,不敢正视哈利的眼睛。“提讯前,我要跟戴德会面,和他签个协议。” 哈利靠得更近了,詹娜的脸都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什么协议?” “戴德会让威廉认罪,条件是我撤销对迈克尔的指控,”詹娜抬起头,注视着哈利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这样,戴德就会帮我搜集证据,证明迈克尔谋杀了本。” “那么,戴德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詹娜转过脸去,不再看哈利。“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在某个时候,我也许会欠他一个人情。我要证明迈克尔有罪,我要证明他杀了本,哈利。根据目前的指控,就算我走运,迈克尔也只会被判六个月——如果他们真的把他关起来了。但要是能证明迈克尔杀了本,他就可以被判终身监禁。” 哈利抓住詹娜的两只胳膊,迫使她看着自己。“不要这样做,詹娜。和戴德玩游戏,你不会赢的。” 詹娜搂着哈利的脖子,把头靠在哈利的肩膀上。“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哈利。” 哈利抱了她一会儿,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你知道该做什么。一进去,就按你提出的条件,要你想要的。夺回自己的权力。” 詹娜挣脱了他的怀抱,但并没有把他推开。为什么哈利总是让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呀?詹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哈利的眼睛,笑着说:“好吧。” 哈利又把詹娜拥在怀里。“我煮了几杯咖啡带走喝。我去拿过来,然后我们出发。” 去法庭的路上,詹娜在车上让自己平静下来。无论是听证会还是审判,开始之前,她总是很紧张,不过今天还是感觉不一样。她必须要去见迈克尔·埃尔金斯,这是自己被他强奸之后的首次见面。詹娜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手提包,抬头一看,杰克正盯着自己。 “詹娜,你要把枪交出来吗?” 詹娜把手伸进手提包,取出枪,交给杰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杰克咧嘴笑了。“因为我会这么做。” 哈利把车开进法庭的停车场,停好,然后熄了火。“你在哪里和戴德会面?” “法律图书馆。就在法庭外面,二楼。” 哈利下了车,替詹娜打开车门。“我们走吧。” 詹娜在前边领路,三个人过了安检,爬上楼梯,抵达二楼。走廊里回荡着詹娜高跟鞋的咯噔声。“提讯定在十点,但是法官可能想在开始前和我们谈谈。” 马库斯·戴德站在图书馆门前。“上午好,詹姆士小姐。”戴德匆匆扫了一眼哈利和杰克。“萨维尔先生,雷德蒙先生。” “你说过在提讯开始前要和我谈谈。”詹娜向前走去,两只手死死抱住公文包。“我们谈谈吧。” 马库斯又一次盯着哈利和杰克。“我更喜欢单独谈。” 哈利走上前,但是詹娜抬起手,摇摇头。“我自己来,哈利。” 詹娜走在马库斯的前面,进了图书馆,坐在桌子旁。马库斯跟着,随手关上门。他拖过一把椅子,挨着詹娜坐下。“你考虑了我的提议吗?” “是的,我考虑了。并且我也给你一个提议考虑。” 马库斯向詹娜微微笑了一笑,他那双黑眼睛咄咄逼人。“说说看。” “我会接受你的提议,一旦埃尔金斯法官认罪,我就撤销对迈克尔的指控,但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那把枪。”詹娜迎着他的目光,下巴微微上扬。“我对你很了解,知道你掌握不只是这个。我想要足够的证据,确保迈克尔·埃尔金斯因为谋杀本·安德鲁斯而定罪。” 马库斯抿着嘴笑了,笑声似乎在房间里回荡着。“我喜欢你,詹娜。你可爱又聪明,你他妈的还是一个优秀的律师。最重要的是,你懂得怎样极力地去讨价还价。我会为你找到那把枪和迈克尔的车停在巷子里的照片。我还有谋杀现场的视频。你会掌握你需要的一切证据,确保迈克尔被判有罪。” 詹娜取出走进房间前自己打开的小型录音机。“如果你交不出东西,戴德,我会把这个交给合适的人,那些不用走审判程序的人。” 戴德又抿着嘴笑了。“我去找迈克尔,这样我们就能告诉他我们达成了协议。他一定要听你说,才会相信。” 詹娜等到马库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走出图书馆,把录音机交给哈利。“我们要把磁带翻录几盘,放在安全的地方。” 哈利把录音机塞进口袋。“干得好。” 詹娜咽了一口口水,朝走廊看了一眼。“马库斯去找迈克尔了。” 杰克向图书馆走来。“执行逮捕的警员有权旁听任何协议,这是惯例。” 詹娜看了一眼哈利。“我忘了这事了,但是确实是的。”詹娜把胳膊伸进哈利的臂弯,和他一起走进去,坐回到桌子的主座位置。 哈利站在她身后。他弯下身,在詹娜的耳边轻声说:“这样一来,如果马库斯看你,他也不得不看我。” 詹娜温柔地笑了,这时门开了,马库斯和迈克尔走了进来。 詹娜主动对他们俩说。“戴德先生,萨维尔先生和雷德蒙先生是执行逮捕的警员。任何公开协议的讨论,如果他们愿意旁听,我认为是允许的。” “我不反对,检察官大人。”马库斯拉出自己身旁的座位,把迈克尔推了过去。“请坐,埃尔金斯先生。” 詹娜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按照我们的谈话,我们已经达成以下协议,如果迈克尔·埃尔金斯说服威廉·埃尔金斯先生承认谋杀了奥莉维亚·埃尔金斯,对迈克尔先生的同谋、篡改证据、偷运尸体穿越州界的指控均将予以撤销。如果威廉·埃尔金斯先生不承认自己谋杀了奥莉维亚·埃尔金斯,迈克尔·埃尔金斯先生将会被依法起诉。你的理解是这样吗,律师先生? 戴德接过詹娜递给自己的那一页,快速看了一遍。“我认为我们的协议就是这样,检察官大人。埃尔金斯先生?” 迈克尔怒气冲冲地瞪着文件。“我要起诉那个狗娘养的,他打了我。” 戴德把文件连同一支钢笔递给迈克尔,然后把一支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手伸到迈克尔的脖子那儿,使劲扭了一下。“显然,迈克尔先生没有明白协议条款的意思。你想要重新措辞吗,迈克尔先生?” 被马库斯这样搂着,迈克尔感到局促不安,于是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签了字。“可以接受。” 马库斯笑着松开了迈克尔,把文件从他手里拿过来,签下自己的名字,接着递回给詹娜,让詹娜签字。“我想你会给我一份文件副本的,对吧,检察官大人?” 詹娜签下自己的名字,把文件放回自己的公文包。“提讯结束以后,我马上给你。” 马库斯站起身来,又把迈克尔提溜起来。“很好。问题解决了,我很高兴。先生们,我想和詹姆士小姐说最后一句话。你们介意护送埃尔金斯先生回到等候区吗?” 杰克和哈利绕过桌子,一人抓着迈克尔的一只胳膊。“我们乐意效劳。” 詹娜合上公文包,站起来。“我想我们说完了,戴德先生。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希望你准备好你的陈词。在法庭上,我会和你激烈辩论的——虽然不会激烈到让那些指控得以撤销,但是会激烈到让埃尔金斯相信我尽力了。现在,我要跟你要点东西。” 詹娜凝视着他的眼睛。她一直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也害怕着那一刻。“什么?” “哎呀,你知道的,我的当事人此时几乎是不名一文。当我要求保释时,我想让他们具结获释1。我希望你对此提出反对,然后再同意。如果我们想要有机会去说服威廉认罪的话,我需要你放了他们。” 詹娜拿起公文包。“好吧。但是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戴德。不管人情还是协议,不会再有了。” 詹娜看了一眼法庭,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对于如此高调的提讯,自己本来预计新闻媒体会蜂拥而至的。 哈利探身过来,低声耳语说:“是法官命令对法庭清场的。新闻媒体像秃鹰一样在外面排着呢。我们必须想办法把你偷偷护送出去,除非你想对他们讲话。” “我们看情况再说吧。万一我输了,我们就溜出去。” 詹娜在公诉人的桌前坐下,打开公文包,这时马库斯悠然自得地走进来,他的当事人跟在他旁边。迈克尔一直用眼角瞟着詹娜,看到哈利以后,他迅速移开了目光。 “你和杰克坐到我后边来吧,”詹娜建议说。“也许法官会让你们呆在这里。” 哈利捏捏詹娜的肩膀。“给他们好看,检察官大人。” “全体起立。有请尊敬的怀特法官主持法庭。” 詹娜站起来,目视前方。怀特法官从内庭走进法庭,在法官席就坐,翻开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就德克萨斯州诉讼威廉·埃尔金斯和迈克尔·埃尔金斯一案,宣布开庭。我看见被告人都在这里,并有律师代理。詹姆士小姐在这里代表德克萨斯州。戴德先生,我想你已经告知你的当事人他们所受的指控以及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利了,是吗?” 马库斯站起来。“是的,法官大人。” “有什么预先事宜吗,还是直接为你的当事人进行答辩?” 戴德拿起文件。“法官大人,可否让律师靠近法官席?” 怀特法官点点头。“可以。” 詹娜拿起文件,跟着马库斯走到法官席。 “法官大人,詹姆士小姐对一位曾坐在这个法官席上的法官提出严重指控,而这些指控并没有支持的证据。我请求法庭撤销指控。” “詹姆士小姐,请你作出回应。” 詹娜站起来,身子挺得笔直。她是多么希望穿上自己的那双莫罗·伯尼拉克高跟鞋呀!“法官大人,证据在此时只能作为旁证,可是不幸的是,能够证实证据的证人不是被杀,就是很快就死去了。我们迅速跟进这个案子,比正常情况下要快,目的是保存证据,保护幸存证人的生命。”詹娜取出第一份新闻报道。“法官大人,哈伍德·伯恩斯先生是埃尔金斯夫人葬礼的承办人,还是埃尔金斯夫人尸体的殡葬人。我们相信他掌握着一些信息,包括尸体状况的照片。他被谋杀了。” “法官大人,”戴德打断了詹娜。“伯恩斯先生有外遇。他和他的情妇一起被人谋杀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谋杀与埃尔金斯先生或他的儿子有关系。” 詹娜让他把话说完,然后取出第二份新闻报道。“法官大人,皮特·诺尔斯先生是一位飞行员,他在上个星期一晚上或星期二一早将尸体从肯塔基州空运至德克萨斯州。飞机在蒙大拿州失事,他自己也未能生还。我问过联邦航空管理局,他们怀疑飞机引擎被动了手脚,他的死正按谋杀案进行调查。” 怀特法官取下眼镜,揉揉眼睛。“你还有其它担心的证人吗,詹姆士小姐?” “是的,阁下,还有。”詹娜取出名单。“包括我自己——这是当然的;还有乔丹·埃尔金斯;两位警官——哈利·雷德蒙和杰克·萨维尔;验尸官卢克·史密斯;肯塔基州农场的五名员工——珍妮特·塞尔瓦罗、明迪·卡拉瓦拉,约瑟·卡拉瓦拉、詹姆士·门多萨和他的妻子卡米拉·门多萨。还有埃尔金斯家的贴身女佣玛丽亚·桑切斯,以及一个叫洛基·雷德蒙的私家调查员和她的兄弟们——朱尔斯·雷德蒙和达德龙·雷德蒙。以上这些人都每人知道一些关于这件案子的信息。” 詹娜取出最后一张列单。“我们有一份清单,是埃尔金斯夫人被自己丈夫威廉·埃尔金斯殴打之后接受治疗的地方。我们有一位证人,我仅仅知道他的名字是德拉格,但是他会证明有人雇他去杀害一名医生,那位医生曾为埃尔金斯夫人治伤并把她的伤势报告给了警察。” 怀特法官撅起嘴,透过眼镜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戴德先生,如你所知,基于旁证,也可以证明犯有谋杀罪。詹姆士小姐,我想你很清楚你需要证明此案排除合理怀疑。鉴于本案的两名潜在证人——伯恩斯先生和诺尔斯先生的死亡,我暂时准予上述指控成立。下面继续进行答辩,讨论保释事宜。” “谢谢,法官大人。”詹娜回到自己的桌子,坐下。 “戴德先生,你的当事人如何辩护?” 马库斯走回到自己的桌子,但是依然站着跟法官讲话。“威廉·埃尔金斯先生请求无罪辩护,法官大人。迈克尔·埃尔金斯先生请求无罪辩护,法官大人。” “谢谢,律师先生。詹姆士小姐,你建议保释吗?” “法官大人,此刻,我请求法庭拒绝保释。我认为被告有潜逃的风险,并且危及剩余证人的生命安全。” “戴德先生,你怎么看?” “是这样的,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一生都居住在德克萨斯。威廉是一位前联邦法官。迈克尔在我们律师协会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律师。我认为他们两人都不具有潜逃的风险,也不会危及社区。” “我倾向于赞同戴德先生的意见,詹姆士小姐。我会拒绝你的请求,把保释金定为每人五十万美元,用现金支付或者用财产抵押皆可。” “法官大人,由于埃尔金斯先生的妻子不幸离世,加之他没有能力找到自己的儿子,乔丹,我的当事人实际上已身无分文。鉴于他们长期从事法律工作,我请求法庭重新考虑,允许他们具结获释。” “戴德先生,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是谋杀案。驳回请求。每人五十万美元,用现金支付或者用财产抵押皆可。我希望在三十天内收到本案的案情提要,那时我们可以看看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怀特法官的目光越过戴德,看着被告说:“先生们,我有一份潜在证人的名单。如果名单上的任何人遭到伤害,我会将此视为支持詹姆士小姐起诉的旁证。明白了吗?” 埃尔金斯法官的脸憋得通红,迈克尔的脸一点血色没有,詹娜见此情景,微微笑了一下,嘴唇形成了一道弧线。她喜欢这个法官。 “我向你保证,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不会接触任何一位潜在证人。”戴德说道。 怀特法官拿起小木槌,在法官席上敲了两下。“如果没有其他事宜,现在休庭。” 法警将埃尔金斯父子带走的时候,詹娜还坐在那里。戴德走到詹娜的桌子旁边,停了一会。詹娜抬头看了看他,耸了耸肩。“他没有给我丝毫机会提出反对或者表示同意。对不起。” “不要担心这个,检察官大人,我可以把保释金降到百分之十,迈克尔的法拉利就够抵了。一旦我们暗地里拿到了他的认罪,我马上给你打电话。” 詹娜站起来,拿起公文包。“我不担心,律师先生。他们在监狱呆的时间越长,我越喜欢。”  
1 具结获释:指法官基于被告的过往犯罪记录、群众基础、罪名类型、候审期间再犯罪的可能性等因素,允许刑事案件的被告只须立下保证绝不再犯,并按时出庭受审,即可无须缴纳保释金,获得释放。 第四十一章 哈利和杰克站在法庭外面,詹娜走到他们身边时,长舒了一口气。“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哈利一只胳膊搂着詹娜,把她拉近。“你真棒。如果那些证人中任何一人死去,即使是自然死亡,看起来都会像是埃尔金斯父子干的。” “现在的埃尔金斯老奸巨猾,充满仇恨,失去理智。那也许不能阻止他。我们要全面加强安保。”杰克说道。 “媒体正在楼下等着。你准备好了吗?”哈利问詹娜。 詹娜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哈利微微一笑。“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已准备好面对一切。” 哈利抿嘴笑了。“那不是一首歌吗?” 詹娜挎着哈利的胳膊。“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唱歌。走吧,我们一起面对人群。” 哈利并没有夸大其词。好奇的围观者、记者和来自所有当地报纸的新闻工作者把法庭一楼挤得满满的。那天早晨,威廉·埃尔金斯的被捕已经成为重大新闻,大卫的死则相形见绌。詹娜心中充满了悲伤。大卫曾经是一个好人——但并不完美,他陷入了戴德的圈套。他的死本应成为头条新闻,而不是埃尔金斯父子这样的人渣。 第一个问题虽然让詹娜猝不及防,可还是顺着她的思路。“詹姆士小姐,大卫·加西亚的死与本案有关吗?” 詹娜高傲地抬起头,下巴微微上扬,自己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群。“大卫·加西亚是一个好人。他为德克萨斯州服务了十五年多。无论威廉·埃尔金斯,还是迈克尔·埃尔金斯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问题从四面八方向詹娜袭来。她只听清一个问题:“他的死是自杀吗?如果真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他为什么要炸毁自己的家?” 詹娜看了一眼哈利,哈利点点头。“雷德蒙警官和萨维尔警官接到电话,赶到大卫的家,”詹娜回答说:“他们证实大卫的死是自杀。至于他为什么炸毁自己的家,调查人员还在那里调查。我们认为也许是煤气泄漏造成的。” “你仍然没有回答为什么大卫会在本案开始前自杀这个问题?” 已经够乱的了,其它的记者也参与进来,提出类似的问题。 詹娜提高嗓音,以便他们能听清楚。“大卫·加西亚是我的朋友。他的妻子去年去世了,大卫遭受着晚期癌症的折磨。他只有几个星期,也许几个月的生命了。州长昨天通知我大卫已经呈递了自己的辞职报告,要求任命我为新的地区检察官。我只能猜想一旦大卫辞去地区检察官的职务,他就不再有活下去的欲望了。请原谅,我还有工作要做。” 詹娜穿过人群前行,哈利和杰克走在她的两侧。 问题继续从四面八方向詹娜袭来,但是詹娜都用“无可奉告”来回答。 哈利往前挤去,想跟警卫说句话。 “一群秃鹫,”杰克带着詹娜从人群中挤过去,嘴里嘟囔着:“或许是水蛭。他们都是吸血鬼。” 哈利和他们会合,再次抓住詹娜的胳膊。“快走。警卫会把门关上,把他们挡在里面,让你有充足的时间出去。” 他们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领先人群两步,窜出门外,就在这时,警卫到了门口。 三人冲下台阶,飞快向停车场跑去。警卫无法将他们困太久的。 “我需要去一趟办公室。我们需要开始搜集证据了。如果三十天内,我找不出确凿的证据,怀特法官也许会驳回整个案子。” “杰克,你想告诉她吗?”哈利问道。 詹娜分别看了看他俩。“告诉我什么?” “我有一个记者朋友,她一直在调查那个医院的名单。她找到三个护士,她们愿意出来作证。” 詹娜回头看了一眼法庭的大门。“给我她们的名字。我会把她们请来,记录下她们的证言,形成书面证词。证词一弄好,我必须把她们的名字透露给戴德,不过顺利的话,那都不成问题。” “我们一起祈祷戴德会说服埃尔金斯认罪吧。”杰克说道。 詹娜摇摇头。看到第一个摄影记者出现在台阶上,詹娜加快了步伐。 “我不指望埃尔金斯认罪,”哈利说,“虽然戴德很有权势,可是威廉·埃尔金斯绝不会承认自己谋杀了自己的妻子——绝不会是自愿的。” “说到埃尔金斯父子俩,我什么都不指望,”詹娜说,“并且我们不能真的指望埃尔金斯的认罪在法庭上能站得住脚。他认罪了,我撤销对迈克尔的指控,然后他说他认罪是因为受到威胁或者逼迫。那么他的认罪就不予采纳了。” “该死,”杰克嘟囔着说,“他会这么做吗?” “恐怕会的。你不能威胁被告,逼迫被告,或是向被告许诺什么,以此来换取他们认罪。严格根据法律意义来说,他只需说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撤销对迈克尔的指控。” “我想戴德清楚这一点?”哈利嘴里问着,打开了巡逻车的车门。 詹娜哼了一声。“戴德或许帮忙制定了那套法律。他的当事人从中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我的受害人。” “这么说,你主要想告诉我们的就是我们得去干活了。”杰克说着,爬进副驾驶的座位上。 詹娜咧着嘴,淘气地对杰克笑了笑,然后坐在后座上。“现在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你夏洛克了。哈利是英俊性感的那个1,而你是智囊。”詹娜扣上安全带的时候,人群正好冲过拐角。“到我的办公室让我下车。今天晚上家里见。” ~ ~ ~ 詹娜下车之后,哈里驾车驶离路边,他看了杰克一眼。“杰克,你说话太少了。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呢?”哈利没有忍住,咧嘴大笑起来。“智囊先生。” “法官说如果名单上的任何一个证人受到伤害,结果会怎样的时候,你看见迈克尔·埃尔金斯脸上的表情了吗?”杰克问哈利,完全无视他对自己的奚落。 哈利摇摇头,但是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你认为他们已经按计划开始行动了?” “是的,并且我觉得JJ是他们名单上的第一个。“ 哈利转了个弯,向警察局驶去。“我觉得我们是时候签字离岗,去度假了。” 杰克点了一根烟。“我们还要让博蒙特提高警惕。万一他们干掉乔丹和詹娜,其它的证人就会退出。没人会开口了。” 哈利把手伸到遮阳板上面,将自己的手机扔给杰克。“给他们打电话。” “打电话之前,我觉得把所有人都聚到博蒙特家里,那样可能更省事。你觉得你能说服詹娜搬到博蒙特家里,一直住到这一切都结束吗?” 哈利摇摇头。“不能。詹娜不仅执拗,而且有一股狠劲。我们逮捕埃尔金斯父子俩之后,詹娜就想把基诺和马克送回家。我说服了他们留下来。” “洛基呢?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她一下?” “对,局里完事之后,我们到她办公室去一趟。不管怎样,蒙哥马利现在对我们很不爽。在这事结束以前,他大概很高兴不用见到我们。” 杰克淡淡地笑了。“当他知道我们逮捕了谁的时候,你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吗?我觉得他会中风。” 哈利驶入警察局停车场,把车停好。“你不认为他是一个黑警,对吧?” “不是啦,他只是保守而已。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逮捕一个身居高位的官员。” 哈利打开车门,下了车。“我有预感,等不到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就会树立很多敌人,身居高位的敌人,咱们看看能不能请假吧。”  
1 此处指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帅气助手华生。 第四十二章 马库斯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沿着后面的楼梯往下走,脚步有点沉重。眼下,马库斯让詹娜应付媒体,这是她应得的,而他自己还有更大的问题要解决。马库斯正在失去控制,他可不喜欢这样。不能让德拉格在法庭上露面,即使这样做可以将他们全部除掉。马库斯拨了号码,随后手机响了,他在第一个楼梯平台停下。 “你好。” “你在哪里?” “好消息,老大。我知道包裹在哪里了。我正要出发,把它取回来。” 马库斯笑了,把楼梯上上下下观察了一遍。好消息总是让自己的一天熠熠生辉。“你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 “几个小时。今晚仍然继续计划吗?”格雷戈里问道。 “不了,我们不得不推迟到明天。我们还有一个麻烦。德拉格还活着。” “那我今晚十点和你在办公室碰头。” 马库斯结束了通话。他讨厌做事没收尾,那会让自己不能全力以赴干事,总是要留心背后,担心被人偷袭。马库斯曾想把迈克尔作为战利品献给詹娜,一份他们两人之间的和解礼物。迈克尔对马库斯与老头子之间的交易几乎一无所知——没有奥利维亚·埃尔金斯搜集的证据,没人会相信的。计划中缺失的一环已经接上了。马库斯嘴里轻轻地吹着口哨,走完了剩下的楼梯。法官虽然否决了自己把保释金将至百分之十的请求,可是同意自己用埃尔金斯的房产做抵押。格雷戈里知道怎样对付德拉格。马库斯打开后门,惬意地走进阳光里。今天终究还是个好日子。 ~ ~ ~ 詹娜发现在办公室里很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新闻媒体的电话不断打进来,有些甚至在办公室外面安排守夜。詹娜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把当前的卷宗放进去。大卫离世以后,自己的工作量即使不是之前的三倍,也肯定有两倍。犯罪活动不会停止,也不会休假。早晨,自己要为一个家暴的案子做准备,月底之前,还有一个未裁定的谋杀案庭审。 詹娜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揉揉右边的太阳穴。头疼越来越频繁。她需要重新开始跑步,需要重新回到健身房。这个工作的压力一直很大,但她有很多抗压办法。假如还不重新锻炼,感情的痛苦再加上工作的压力会把她弄垮的。詹娜拿起电话,拨了莎拉的号码。 “我是莎拉,詹姆士小姐。” “给格兰特·本森打电话,告诉他我想见他。” “好的,詹姆士小姐。” 詹娜挂断电话,把卷宗从公文包里抽出来。大卫唯一对自己不满的地方就是自己总想什么事都自己做。她不懂得如何交给别人办——这是她需要学习的,此时就是开始的最佳时机。格兰特是一名优秀的律师——虽然年轻,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有人敲门,还把头从门缝里伸进来。“你要见我,詹姆士小姐?” 詹娜招招手,让他进来。“首先,如果你再叫我詹姆士小姐,我就炒了你。另外,没错,进来吧,关上门。” 格兰特关上门,坐在詹娜对面。 “工作累不累呀?”詹娜问道。 格兰特耸耸肩。“牵涉几个未成年人的一些小案子。没有什么大案子。” 詹娜拿起卷宗,把第一个案子的卷宗递给格兰特。“很好。上午有一个家庭暴力的案子。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格兰特草草看了一下卷宗。“看起来非常简单。当然可以。’ 詹娜又给他第二份卷宗。“月底,我们还要审理卡尔森谋杀案。假如我帮你准备好,你认为你还可以处理这个案子吗?” 格兰特喜出望外。“一定可以。一处理完我手头的事,我就开始准备。” 詹娜微微笑了一下。她喜欢格兰特,他的潜力无限。作为导师,她仅仅希望自己能做到大卫的一半就不错了。詹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大卫的离世留下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格兰特,这里”——詹娜挥舞着手臂,指指办公室的四周——“还有这里”,詹娜指指自己的胸口。“我要花一段时间找准我的方向,把事情捋一捋。我也许会犯很多错误。我希望你对我有耐心,和我一起努力,让这个办公室一直成为德克萨斯州最棒的检察官办公室。” “如果你的日程已经排得过满,却还想要把全部好的案子都揽到自己手里,到那时候,我可以跟你说吗?”格兰特开玩笑说。 詹娜笑了。“埃尔金斯的案子除外。我可能依然会需要你的帮助,只要是进门的案子,你想要就跟我说。” 格兰特站起来,伸出手。“能在你和大卫的手下工作,我感到很荣幸。你把这托付给我”——格兰特举起卷宗——“这对于我的意义让我无以言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詹娜跟格兰特握了握手。“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大卫五年前对我说的话,我也要对你说出来。你不能赢得一切。即使每一份证据都对你有利,有人也会成为漏网之鱼。不要感情用事,并且在需要帮助时,就直接敲我的门,不要婆婆妈妈的。” 詹娜看着格兰特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并在他走后轻轻地关上门,笑得嘴唇都翘起来了。格兰特一旦认为他已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并且自己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一定会欢呼一声“哇喔”的,自己等的就是这个声音。听到格兰特的欢呼时,詹娜笑了,回忆起当大卫将一个重要的案子交托给自己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地欣喜若狂。 大卫的画像镶了框,挂在墙上,詹娜朝他看了一眼。她的画像最终会取代他。她希望那是很长时间以后的事了。自己喜欢让大卫照看着自己,就像他在过去的五年里所做的一样。   第四十三章 马库斯开车转入缅因街,驶出镇外,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听着这个老头子喋喋不休的抱怨,之前听到好消息时的快乐心情一扫而空。那抱怨声还不断提醒着他,还有很多麻烦没有处理完。“该死,威廉,你快要到家了。你能不能闭上嘴,就十分钟。” “你竟让那个法官像对待普通罪犯那样跟我说话。我啊!那个恶心的混蛋。这一切结束以后,我一定让他好看,就像其它所有人一样。” 马库斯将他们父子保释后,迈克尔第一次开口说话。“我们还有更大的麻烦。” 马库斯从后视镜里,恼怒地看着迈克尔。“你在说什么呀,迈克尔?” “爸爸,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他你都干了些什么。” “干了我必须干的,那就是我干的事。你们两个没胆的杂种不会做任何事来保护我。” 马库斯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扭头看看后座。“威廉,你干了什么?” “搞定那个小婊子,那就是我干的。不用等到天黑,她就会被干掉。她还有她的男朋友们。” 马库斯觉得一阵恐惧在自己的下身翻腾,那种深深噬咬的感觉让他的胆汁涌到了喉咙。“要是詹娜·詹姆士出了其它什么事,我会回来亲手宰了你。”博蒙特的威胁不是说着玩的。他会说到做到,马库斯知道自己的死法会既缓慢又痛苦。 马库斯掏出手机,扔到后座上。“让他们停止行动。” 埃尔金斯法官怒视着马库斯,没有理会扔过来的手机。“我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系,行动已经开始了。” 马库斯觉得自己下巴绷紧了,手攥成拳头。“你说什么?” “看在上帝的份上,爸爸,告诉他吧。马库斯正在设法帮你。”迈克尔说道。 “他们在詹娜的房子下面埋了一枚炸弹,设定为今晚某个时候引爆。我要将他们炸得尸骨不留,化成灰烬。” 马库斯发动汽车,回到高速公路,脑子里反复思索着各种办法。他一点也不关心那两个警察,但是詹娜不能死——至少目前不能。 “把我的手机给我。”迈克尔把手机递给马库斯。马库斯一边拐进埃尔金斯家,一边拨起号来。“计划有变。我马上就把埃尔金斯父子俩送到地儿了。一个小时后,和我在办公室碰头。” “我会赶到那里。” 马库斯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把车开到房子前边,停下车。“下去。” 迈克尔打开了车门,又探身回车里。“你还想让我晚点到你办公室吗?” “不。明天上午过来。” 马库斯只等他们关上车后门,就立刻加速沿车道开走了。格雷戈里要忙一阵子了。首先,他自己必须去救詹娜·詹姆士,然后,他还得去了结他几年前的一个烂摊子。“你死定了,德拉格。”   第四十四章 马库斯把格雷戈里刚送过来的包裹里的照片、笔记和录音带查找整理了一遍。“你检查过了吗?” 格雷戈里点点头。“没花多长时间。三盒录音带,一捆照片和笔记。只有一盒录音带有你。”格雷戈里把那盒录音带从夹克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马库斯。“剩余的那些表明埃尔金斯收受了他所放走犯人的贿赂。” 马库斯笑了。“干的不错,格雷戈里。找到那把枪了吗?” 格雷戈里把手伸进口袋,拿出那把格洛克手枪。“干干净净。是用迈克尔·埃尔金斯的名字买的。” 马库斯松了口气,坐回座位上。他可以干自己很长时间之前就应该干的事啦。埃尔金斯法官多年以来贪污腐败、收受贿赂,还有迈克尔对那个站街女郎干的好事,包裹里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这一点不容置疑。既然迈克尔之前杀过人,那么没人会对他再次杀人提出质疑。 “博蒙特的几个人还在保护那个公诉人。警察还在追查奥莉维亚的死亡线索,乔丹和他的女友一直没有露面。你想让我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吗?” 马库斯的手轻轻地拍着包裹,不想无事生非。“我觉得那没有必要。我想我已经找到办法,结束这一切。”马库斯伸进桌子抽屉,掏出一瓶药丸。“我要你今晚潜进埃尔金斯的宅子,用这个把迈克尔用的硝酸甘油换掉。明天晚上十点,我们要把这一切都搞定了。现在,我有一个更迫切的问题。埃尔金斯让人在詹娜·詹姆士的房子下面埋了一颗炸弹,炸弹设定在今晚某个时间爆炸。你觉得你能把它拆下来吗?” 格雷戈里皱皱眉头。“也许吧。你知道是什么型号的炸弹吗?” 马库斯拿了一支雪茄。“不知道,那个混蛋无法给他的手下打电话取消行动。很久以前我就应该知道这个混蛋笨的像猪。万一我们不能拆除炸弹,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离开那座房子,今晚不再回去。” “我必须想办法绕过博蒙特的手下。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格雷戈里拿起给迈克尔准备的药丸。“也就是说,我们明天晚上干这个。那个女佣怎么办?” 马库斯想了一会。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任何一个可能成为威胁的人,不过假如他们问起奥莉维亚的包裹还有被殴打的事,那个女佣可能会派上用场。“我给埃尔金斯打电话,告诉他我要过去一趟。这样,那个女佣晚上就可以休息了。” 格雷戈里把药瓶揣进夹克,看了看表。“五点之前,我回来找你。詹姆士在那个时间之前应该不会在家。那两个警察也一样。” ~ ~ ~ 哈利挂上档,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先干什么?” “先去拜会一下验尸官。他可能知道自己有危险,也可能不知道。” 哈利驶入车流。“两年了,这是我第一个假期,可我在干活。” 杰克笑了。“你觉得你有麻烦了?等卡拉发现我休假的时候没有带着她,那才麻烦。她早就计划今年去夏威夷了。” “错过了观看那些跳草裙舞的小妞的机会,真是可惜,”哈利抿嘴笑了。“不如我们向头儿解释一下,我们会一直工作,只是不按他的工作时间来罢了,也许他会可怜可怜我们的。” 杰克看了一眼前面若隐若现的大楼,人们正从前门涌出来。“验尸官的办公室不就在这个大楼里吗?” 哈利顺着他的视线,打开警笛警灯,迅速拐弯停下来,巡逻车一半停在人行道上,一半在草坪上。“是的,看起来情况不妙。” 两人下了车,手放在枪上,向尖叫的人群冲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人回头指向大楼,口里嚷着:“炸弹。” “哈利,叫人过来。” 哈利抓住一个正在逃离的行人的胳膊。“赶快报警,告诉他们带一个拆弹小组过来。炸弹在哪里?” “验尸官那里,”那人嚎叫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哈利拔出手枪,跟在杰克后面飞奔过去。 两人在门口停住了。办公大楼太大了,搜寻起来要好几个小时。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搜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右侧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头上有一道口子,向外流着血,可是他胸前用带子捆着的装置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哈利把枪塞进枪套,朝楼梯方向扫了一眼,在里面上班的人还在你推我搡,拼命撤离大楼。“我们需要把他弄出去,不知道里面还剩下几颗。” 他朝那个人走过去,大声喊着,“先生,我要你呆在原地不动。” 哈利看见他的眼神充满困惑和痛苦。他看了一眼定时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逝去——两分钟,不到两分钟了。就算自己知道怎么拆除炸弹,也没有时间拆了。哈利细看了一下走廊,目光锁定在写有“楼梯”字样的门上。哈利冲上前去,抓住那个人,打开门,开始飞快地跑下楼梯。假如能跑到地下室,那么就可以将爆炸限制在地下室区域。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哈利,你到底在干什么?”头顶传来杰克的喊声。 “尽快将大楼里的人疏散出去,”哈利对杰克喊道:“然后赶紧离开这里,杰克。照顾好詹娜。” 哈利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后拖着验尸官。他打开地下室的门,往里看了一眼,见里面空空如也,松了一口气。他把验尸官推到里面,只剩下二十秒钟了。哈利用力关上门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了,哥们儿。”接着卧倒掩蔽。 ~ ~ ~ 詹娜把烤肉、土豆、胡萝卜、还有洋葱在烤盘里摆好,盖上之后,麻利地放进烤箱。自己不会将此称之为庆祝晚宴,因为自己还没有胜利。虽然第一仗结束了,可是战争依然激烈进行着,戴德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奋力反抗的。 詹娜打开冰箱翻了翻,想找点东西做甜点。她只补充了一部分生活物资。或许可以说服基诺和马克,赶到镇上买个冰激凌蛋糕。来回用不了一个小时。 詹娜掸掉牛仔裤上的灰,打开前门,向街对面走去。 “你还好吗,詹姆士小姐?”基诺问道。 詹娜朝他笑了笑。“棒极了。我只是在给你们和那两个家伙准备一顿烤肉大餐,刚刚发现我没有东西做甜点。你们去一趟镇上,到‘冰雪皇后’店里买一个冰激凌蛋糕,好不好?求你了。” 基诺看了一眼马克。“依我看,出不了什么问题。”基诺发动汽车。“用不了一个小时我们就会回来。一定要关好门,不要到外面来,不答应的话,我们就不去。” 詹娜给了他一张五十美元的钞票。“我保证。去买些真正好吃的东西。” 詹娜看着他们开着车沿着公路离开,然后跑回屋里,把前门锁上。今晚,自己想和这四个超棒的家伙安安静静地享用一顿美妙的晚餐。自己还要洗一个泡泡浴,像婴儿一样睡一觉。明天自己就要开始为起诉威廉·埃尔金斯的案子做准备了。 洗手间里传出一阵声响,引起了詹娜的注意。詹娜朝洗手间走去,瞥见一个黑影闪电般向自己袭来。詹娜刚想尖叫,一只胳膊就扼住了她的喉咙,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 詹娜的嘴里充满了一股奇怪的腐蚀性味道,这股味道强烈地刺激着她的鼻子,詹娜开始挣扎。她听见一声轻笑,以及一句“对不起啦,检察官大人。你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随后,她便闭上眼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格雷戈里迅速把此时已经瘫软的公诉人拖进客厅。自己既不知道那两个保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间回来,但知道在他们回来时,自己需要离开那里。 格雷戈里回到洗手间,仔细查看了一眼地板,发现了一个通向房子底层的活板门。格雷戈里打开活板门,迅速跳下去,打开手电筒。炸弹就放置在离入口大约六英尺的地方。自己不必再靠近了。该死。自己向戴德承诺过,要保证詹娜的安全。格雷戈里打开手机,拨了戴德的号码。 “喂。” “我找到炸弹了。问题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炸弹。从一些化学品上看,像是一个二进制炸弹,不是我曾见过的类型。红灯一闪一闪的,我想那表示炸弹已激活。没看见定时器,所以在外面一定有某种引爆装置。 “你能拆除吗?”戴德问道。 “就像我刚才说的,炸弹不是用定时器控制的。这个玩意儿远非我能力所及。有人在监视,炸弹一定是在詹娜回家时激活的。他们可以随时按下按钮,如果詹娜试图离开家,他们很可能会按。我敢说,他们是要等那两个警察回家以后再引爆。我不得不把她打昏了,可是她醒来后,也许会惊慌失措,试图逃走。”   马库斯向后一仰,靠在自己的写字椅上。现有人手中,格雷戈里是最能干的了。如果他都不会拆,那就没有人会了。德拉格除外。 “尽快离开那里,搞定埃尔金斯。我想到另外一个办法了。” 马库斯点上一支雪茄,把烟慢慢地吐出来。万一自己的计划适得其反,德拉格会干掉自己,但是万一詹娜·詹姆士的命没了,克利福德·博蒙特一定会干掉自己。至少找德拉格会利落点。 马库斯把手伸进书桌,从多部无法追踪的手机中拿出一部——这些手机就是为类似局面准备的。马库斯拨了博蒙特的号码。 “喂。” “你好,克利福德。我要跟德拉格说几句。” 马库斯先听见一阵轻声耳语,接着德拉格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从没想过你会有胆子给我打电话,戴德。你要干什么?” “德拉格,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以前,我们相互帮忙。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现在,你的本事派上用场了。” “满嘴喷粪,戴德。我帮你的唯一方式,就是帮你切断喉喉。” “即使是能救詹娜一命也不帮?” 马库斯笑了。电话里的沉默告诉马库斯,自己现在引起德拉格的注意了。 “我听着。” “我肯定你还记得格雷戈里。他刚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在詹姆士小姐家的房子的下面有一颗二进制炸弹——那不是普通的二进制炸弹,格雷戈里以前从未见过。炸弹已经激活了。假如詹娜试图离开家,它可能会爆炸。假如那两个警察回到家,它也可能会爆炸。你是她唯一的机会,伙计。你要么找出拿着引爆装置的那个家伙,要么你自己把炸弹拆除。要不然,詹姆士小姐死定了。” “你这个狗娘养的。” 马库斯长吸一口雪茄,吐了一口烟。“炸弹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在尽力救她一命。如果你不在乎,就让她去死吧。”马库斯按下结束通话键,把SIM卡从手机里抽出来,打着打火机。马库斯把卡放在打火机上烤,直到融化,然后丢进烟灰缸。事前防范总比事后遗憾要好得多。 ~ ~ ~ 杰克挤下楼梯,用力推开瓦砾。“哈利?”杰克一阵咳嗽,用自己的衬衫蒙住嘴,滤掉一些灰尘。如果哈利还活着,自己要杀了他。“哈利!”杰克又喊了一声,快要到楼梯底了。看见地下室的门嵌在混凝土墙上,杰克嘟囔了一句,“天哪。” “在这边。” 杰克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推开瓦砾。“哪里?” “往前走。” 哈利听起来很虚弱,杰克一点一点慢慢往前走到墙边。扬起的灰尘让眼前的一切都无法看清。快要走到墙的那头的时候,杰克摸到了一件硬硬的东西。 “在文件柜的后面,”哈利咕哝着说。“那个时候,看似一个不错的主意。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好。” 杰克双膝跪地,在文件柜四周摸索。哈利靠着墙躺着,一条腿压在最后一个文件柜的下面。杰克观察了一下布局。自己或许可以搬动文件柜,可是万一要是哪根动脉血管割断了,那么没等医护人员赶过来,哈利就会流血过多而死。“伙计,你能再坚持一会儿吗?我必须等医护人员过来之后,才能移动柜子。” “出去,找到詹娜。让其他人都提高警惕。我觉得埃尔金斯只是刚刚开始。” 杰克能听出来哈利声音里的疲惫,他快要休克了。“老伙计,只要我们把你从这里弄出来,我马上去找詹娜。” 哈利挣扎着坐起来,抓住杰克的胳膊。“没有时间了。医护人员正在赶过来。快走。” 听到楼梯顶部传来的声音,杰克站了起来。“在下面。我们急需一个疏散小组和医护人员。” “你们下面有几个人?”一个声音喊道。 “我们有一个警官在下面,你们他妈的快点行动,”杰克大嚷着回答。只听一连串下楼梯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穿过浮尘出现,让人欣喜。 杰克闪到一边,但是并没有走远,看着医护人员检查哈利。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嫌疑。 五分钟后,医护人员站了起来,向杰克说明情况。哈利昏过去很久了。“我已经勒住了他的腿,以防有动脉已经损伤了。我们没有办法让一个疏散小组进来这里——空间不够。如果你能帮我挪动这个柜子,我们两人或许可以把他抬出去。我们要快点。” 杰克往下看了看自己一动不动的搭档。哈利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的命。“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帮我清空这个地方。然后,如果你能搬起柜子,我就可以把他拉出来。” 他们迅速清理出一小块空间,然后杰克挪身过去,跨过哈利的身子,把手伸到文件柜下面。“我大概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个医护人员靠近哈利的腿。“我只需要几秒钟。” 杰克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膝盖,用力往上推,胳膊紧绷,二头肌鼓起。“他们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呀?” 那个医护人员快速行动起来,先把哈利的左腿拉出来,然后轻轻抓住他的右腿。“再高一点。” 杰克闭上眼睛,继续推。 “我把他弄出来了;放下吧。” 杰克往后退,松手放开文件柜。柜子砸在地板上,又激起一团灰尘。杰克全身酸疼,可是没时间想这些了。“快让开。” 那个医护人员闪到一边,杰克俯下身,把哈利拉起,摆成坐姿,然后抓着他的腰带,费力地站起来,把此时死沉死沉的哈利扛在肩上。到达楼梯之前,医护人员一直走在哈利的前面,把挡路的混凝土块和木头推开。哈利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了。一群人正抬着担架在上面等着。杰克所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爬上去。   第四十六章 德拉格挂断电话,转身对博蒙特说:“我要一辆车。” “你要什么都可以,德拉格,可是如果牵扯到戴德,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克利福德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摸车钥匙。 德拉格摇摇头。“这次不是。詹娜的房子下面有一颗炸弹。” 克利福德拉开桌子抽屉,取出一把枪,接着按下警报。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还要带上特拉维斯。你还需要别的吗?” 德拉格微笑起来,脸上的那条伤疤更深了。“你该不会有把好用的剥皮刀吧?” 克利福德拉开桌子第二个抽屉。“看看这些。” 德拉格朝里面瞅了瞅,拿了一把长的锯齿刀,掂了掂手感。“用这把应该正好。” 特拉维斯走进房间,手放在身侧的枪上。“出什么事了吗,博蒙特先生? 克利福德点点头。“加强安保,让他们提高警惕。我想让你跟我和德拉格走一趟。德拉格在路上会跟我们说明情况。“ 特拉维斯立即开始行动,摘下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大声地下达命令。五分钟不到,全体安保队员就都在房子周围安排好了。“都准备好了,先生。我去把那辆‘路虎’开过来。” 克利福德戴上手套,从书桌里拿出弹簧刀。枪是不错,但是要悄悄地近距离杀人,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把锋利的刀子。“出发。” 特拉维斯开着车,德拉格把戴德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他们。“有人在附近监视着詹娜的家。戴德认为他们要等到那两个警察回家之后,才会引爆。” “你能把它拆除吗?”克利福德问德拉格。 德拉格摇摇头。“我看了以后才能知道。拆炸弹,格雷戈里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他都不能,大概我也不能安全地把它拆除。你对沃纳的怀疑,也许是对的。” “沃纳是谁?”特拉维斯问道。 德拉格看博蒙特点点头,就继续说:“他就是个疯狂的混蛋。政府教会他怎样就地取材,制造炸弹。在他们意识到他疯了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炸了多少地方。他们不再管他了,现在谁要是有钱,能付得起他开的价,他就给谁干活。” “我们要找到拿着引爆装置的家伙。”克利福德坐回到座位上,大脑高速运转。“特拉维斯,有一条公路与蒙桑图路平行。就走那条路。我们把车停下,步行着过去。如果有人在外面监视,我们可能在到那儿之前就会和他撞见。” 特拉维斯把车拐了个弯,开上米勒斯小溪路。“你觉得我应该往下走多远?” 克利福德想了想,估算着蒙桑图路到詹娜房子的距离。“一英里就差不多了。” 一直到特拉维斯把‘路虎’停在路边,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特拉维斯把手伸进储物箱,掏出三副双筒望远镜。“我们没有夜幕作掩护,因此我们需要时刻留意前方。总会有些什么的,不管是一点动静,还是一道闪光。”他咧嘴笑了。“见鬼,我猜我没有必要对你俩讲这个。” 克利福德拿了一副望远镜。“我们要分头行动。尽可能靠着树。德拉格,你前往房子方向。万一我们找不到那个家伙,拆除炸弹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德拉格拿起自己的那副望远镜,观察了一下他们周围的田野。“即便你们找到了那个家伙,这玩意儿有时不太稳定。上空飞过的飞机都有可能引爆它。” “把她弄出来。” 德拉格点点头,发动开汽车,倒回到公路上。   爬一座小丘时,克利福德感觉自己的血液通过血管往上涌着。他一边爬,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区域。有一点白光闪了一秒钟。他在脑子里记下发光的地点,接着原路返回,从西边绕过去。他想背对着太阳靠近。 对于一个大块头来说,克利福德的行动算是迅速的了,他小心翼翼,尽可能走在草地上,以消除自己的脚步声。距离房子不到三十英尺时,他发现了两个人。克利福德拿起望远镜,又观察了一遍这片区域。只有两个人。 他又靠近了一些,从一棵树悄悄溜到另一棵树,直到离他们不到十英尺。他不能再靠近了,要不然会被他们发现的。左边传来了一声轻轻地鸟叫,他朝那边看了一眼。特拉维斯向他竖起大拇指。克利福德根本不需要他,可是为了詹娜,有特拉维斯在这里,他还是很高兴的。如果有一天两个人就能把他干倒,那他就要最终退休了。 特拉维斯打手势示意,指向离其中一个家伙几英尺远的地面。克利福德再次举起望远镜。笨蛋。他们把引爆器放在了地上。 又是一声鸟叫,特拉维斯举起刀,伸出三根手指。克利福德把弹簧刀弹开,注视着特拉维斯用手指倒数三下。 他们一起冲上前去,一个人抓住一个袭击者,快速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特拉维斯看了看引爆器,克利福德在草上擦了擦自己的弹簧刀,说:“也许把他们干掉得太快了。应该问问他们怎么拆除炸弹。” 特拉维斯摇摇头。“看看他们的样子,老大。我怀疑他们两人都没有聪明到能做出这么个炸弹。我们需要让德拉格和詹娜离开那房子。”   克利福德利落地把弹簧刀放进自己的口袋。“开始行动吧。” ~ ~ ~ 杰克用手捋了捋自己满是灰尘的头发,迅速喝光了医护人员递过来的一瓶水。“你们能保住他的腿吗?” 医护人员把从哈利口袋里摸出来的车钥匙扔给杰克。“现在还没法知道。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救他。”他爬上救护车,伸手要关门。“你确定你不想上车,检查检查?” 杰克摇摇头。“这里也许还有更多这样的情况,如果他醒过来,告诉他我正在处理。” “保重,”医护人员说完,关上救护车的车门,用力拍打车身一侧,示意司机该出发了。   杰克伸手掏出手机,拨了詹娜的号码。在出发去镇外之前,他需要去看一下洛基。詹娜的电话响了两声,接着转到语音信箱。“詹娜,我是杰克。从房子里出来,去博蒙特家或者回你的办公室。带上基诺和马克,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之后再与你联系。” 杰克按下结束通话键,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埃尔金斯一定是在入狱之前就把要炸哪里安排好了。他看了看巡逻车,还是半停在人行道上。清理街道上的瓦砾需要几个小时。杰克把钥匙放进衬衫口袋,加快脚步,出发了。   第四十七章 詹娜拉上公文包,抓起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向楼下冲去。“快点,德拉格。” “再等一分钟,詹姆士小姐。我可能弄懂了。你先出去。” 基诺和马克从门口进来的时候,詹娜匆匆摘下她爸爸妈妈的镶框照片。“拿上这些,快走。” 詹娜又返回洗手间。“你不走,我也不走,所以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么,否则就马上从那个窟窿里爬出来。” 德拉格最后看了一眼炸弹。“好吧,我就出来。” 詹娜站在上面等着,一直等到德拉格的头从窟窿里露出来。“快点。” 德拉格爬了出来,拍拍手上和裤子上的灰。“如果你能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能把它拆除。” 詹娜摇摇头,抓住他的胳膊,朝前门而去。“要是你错了呢?值得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吗?” 德拉格发火了。“你真是一个执拗的小家伙,太他妈的可爱了。” 詹娜脖子一仰,怒气冲冲地对他说:“我才不小呢。” 一阵声响引起了德拉格的注意,事情不对劲。他抓住詹娜的手,把她拽出门外,穿过草坪。“快卧倒,伙计们。” 德拉格重重的身体压在詹娜身上的时候,詹娜的嘴里咕哝了一声,正在这时,无数的砖块、木块飞出来,落满了草坪。 基诺和马克向他们跑过来,拉着德拉格,让他站起来。 “你还好吗,詹姆士小姐?”基诺问道。 詹娜翻过身来,盯着熊熊燃烧的废墟,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家呀。“我还活着。我想,暂时只能要求这么多了。” 克利福德和特拉维斯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德拉格把一个肩膀往上抬了抬。“肯定还有一个定时器在某个地方,万一引爆器失灵了,好作为备用。用这种炸弹,真是太狡猾了。” 詹娜站着,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说:“那你还想要半个小时。” “我在设法保住你的房子,女士。” 詹娜把自己的双臂甩向空中。“老天爷,德拉格,只是一栋该死的房子。一个用砖和木头搭起的东西不值得你拿性命冒险。” 克利福德走过来,伸出一只胳膊搂着詹娜。“如果我们呆在这里,有半个晚上你都会忙得不可开交,忙于向警察陈述案情。叫警察过来,然后回我家。在那里,他们不会打扰你。” 詹娜捡起她的手提包,拭去上面的尘土。“我要看看哈利和杰克怎么样了。” 克利福德抓住她的胳膊,领着她走向‘路虎’。“大约十分钟前,我和杰克通过电话了。一颗炸弹在验尸官的办公室爆炸了。哈利受伤了,正在做手术。” 詹娜感觉自己脸色苍白。房子没有了,自己是有点伤心,可是一想到要失去哈利,这个打击确是致命的。“带我去医院。” ~ ~ ~ 马库斯听到验尸官办公室爆炸的消息,接着又看到一张詹娜·詹姆士房子的照片,骂了起来:“那个狗娘养的真是疯了。” 格雷戈里倒了一杯波旁威士忌。“才六点钟。今晚我们还是可以把这事了结的。只要埃尔金斯父子俩不碍事,一切都会风平浪静。时间再拖下去,我们也许就无法控制了。” 马库斯拿起电话,拨了迈克尔·埃尔金斯的号码。“他吃药丸的时间够长了吧?” “喂。” “迈克尔,我是马库斯。我想你已经看过新闻了?” “是的,先生。我对此一点都不知情,马库斯。我发誓我不知道。” “我相信你。”马库斯示意格雷戈里给自己倒一杯。“你多长时间能赶到我的办公室?” “三十分钟就能赶到。” “好的。我等你。” 马库斯挂断电话,伸手去拿自己的酒。他把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他吃药丸的时间够长了吗?” 格雷戈里咧嘴一笑。“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你准备让他做的事,都让他压力倍增,是的,我敢说他吃的药够了。”格雷戈里伸进夹克口袋,掏出一个注射器来。“万一不够,我会搞定的。” 马库斯抿了一口波旁威士忌,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十点,到房子那里见我。” 格雷戈里站起来,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向门口走去。“我会到的。” ~ ~ ~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迈克尔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我不能杀死自己的父亲。我不能向我的父亲开枪。你就不能找一个你的手下来干掉他?” 马库斯把格雷戈里早些时候给自己带来的格洛克手枪又往桌子边上推了推。“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那么这就是你的出路。我得知道我能信任你。” 迈克尔用一只手捋了捋自己金黄色的短发,这一整天,他的胸口都在微微作痛,而现在他顾不上了。“派我干点别的。我觉得我干不了这个。” 马库斯在椅子上往后一靠。“你妈妈的遗产大约值多少,迈克尔?” “我不清楚。一千四百万,一千五百万。也许更多。”迈克尔回到那张巨大的橡木桌子前的座位上坐下,眼睛盯着那把格洛克手枪。“钱多钱少究竟有什么区别吗?一切都留给乔丹了。” “你杀过人,迈克尔。证据都在那个包裹里。还有你杀了本·安德鲁斯。” 迈克尔猛地抬起头来。“你找到那个包裹了?” 马库斯咧了咧嘴。“是的,可是只要你爸爸还活着,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会好好保管的。”他点点头,示意了一下那把格洛克手枪。“你搞定你爸爸,我会罩着你的。”   迈克尔拿起手枪。自己可以过以前的生活。自己的竞选资金。自己曾经想要的一切。自己要干掉那个混蛋。“好吧,我今晚就动手。” “十点动手。” 迈克尔皱皱眉头。“为什么是十点?” “我给你爸爸打过电话,告诉他九点半的时候,我会去拜访他,还告诉他让女佣今天晚上休息。你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对吧,迈克尔?” 迈克尔摇摇头。“那么,我的不在场证明又是什么呢?” “我就是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会说九点半的时候,我前去拜访,就像我告诉你爸爸的一样。我和你出去喝了一杯,谈了你们的案子,为你妈妈的去世感到悲伤。不幸的是,我们离开时,你爸爸疏忽大意,忘记关门。有人闯入,开枪杀死了他。” “我们会在大约午夜时分回来,然后发现了尸体。我就报警了。” 马库斯把一份证词拿过来打开,显然是要打发迈克尔走。迈克尔站起来,把手枪别在皮带上,用夹克盖住,然后向门口走去。“天哪,真是太有才了。你会明白的,马库斯——我们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会比德克萨斯州的任何人都强大。”   第四十八章 詹娜坐在哈利的病床边上,紧紧握着他的手。哈利床头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着,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逝。她累了,脸上满是尘土,可是自己一想到要离开他,就心如刀绞。杰克还在想方设法找洛基。博蒙特已经回家了,去确认一下埃尔金斯有没有企图在他家里搞什么鬼。一滴泪珠从詹娜的脸上滑下,她抬起手,拭去眼泪。以前,她认为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那就是让迈克尔·埃尔金斯因为曾对她的所作所为而入狱。詹娜错了。本死了,大卫死了,洛基和她兄弟们或许也已经死了,还有差点失去哈利。为了区区一个罪犯,不值得。她不该把他们都牵扯进来。她应该直接开车去迈克尔的公寓,打爆他的头。 “詹娜?”哈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詹娜站起来,俯下身去。“嗨,感觉怎么样?” 哈利一阵咳嗽,接着低声哼哼着说:“好像有人把我炸进一堵墙里面,接着把墙弄倒,压在我身上。” 哈利艰难地坐起来,詹娜温柔地把他推倒躺下。“不要。” “我的腿?” “医生说会没事的,不过以后几个月里,你必须得悠着点。” “杰克呢?” 詹娜把椅子拉得离床近了一些,坐下。“他还在外面找洛基和她的兄弟们。他们都不在办公室。” 哈利快速眨了眨眼睛,然后盯着她看。“你的脸怎么了?” 詹娜咬着下唇。在他身体状况改善之前,她可以不对他说实话,但这只会让他以后生她的气。要开始一段恋情,说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方式。过去的一个小时,她一直坐在这里,确信自己想和哈利开始一段恋情。“我的房子炸没了。” 哈利再次艰难地坐起来,却又倒在了枕头上。“该死。你没事吧?” 詹娜对他笑了笑——她希望这个微笑是性感的。“无家可归了。我希望你也许可以让我和你住一段时间。” 哈利按了一下打吗啡的按钮。脸上露出傻笑。“我们必须讨论一下你的企……” 听到病房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和轻轻的鼾声,詹娜站了起来。她拿起手提包,翻找手机,找到以后,走出病房,随手把门关上。基诺正在靠着墙看书,詹娜冲基诺微微一笑,拨了杰克的号码。 “喂。” “嗨,是我。你找到他们了吗?” “是的,刚离开。我们还请拆弹小队仔细检查了我和哈利的房子。看起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哈利怎么样了?” 詹娜靠在墙上,全身释然下来。“他醒了好一会儿,问了问腿的伤势,接着问到了你,然后又问到了我的脸。” 杰克叹了口气。“你需要休息一下。” “我一直在设法联系法官。看看我们是否能得到紧急命令,把埃尔金斯父子俩送回监狱。可他的秘书说听证会一结束,他和妻子就立刻乘船度假去了。我想他还没习惯有人会不遵从他的命令。” “或许他从来没有对付过像埃尔金斯父子俩这样的人,”杰克说,“在我赶回家睡觉之前,我要顺便去趟医院。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基诺守在哈利的病房外面,马克在楼下,也许正给每个进入医院的人搜身。我只需要让这一切快点结束。我想回到两星期以前,我想依然相信司法制度。” “挺住。咱们马上就见面了。” 詹娜按下结束通话键。她真的想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可是却不愿意打扰护士站的护士们。她去过的每一家医院都有一个点心间。自动贩卖机就在楼下。詹娜又在手提包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了四个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凑够一美元。如果咖啡要一块多钱,那就不喝了。 医院的走廊非常安静。难得有一次,电梯竟然在自己所站的楼层等着。詹娜按了一楼的按钮,然后倚在电梯壁上。她不想离开,无奈已经筋疲力尽了。 电梯停在一楼后,詹娜去寻找那个似乎所有医院都有的小房间,那里有机器售卖一些陈咖啡和加糖苏打水,有的甚至还卖三明治和薯条。圣玛丽医院选择不卖这些,而是强迫探视的人去餐厅就餐。 詹娜把硬币投进咖啡机,接着按下‘不加糖’的按钮。手机响起来时,杯子正好倒了,吓得詹娜跳了起来。谢天谢地,咖啡还没冲好。 “喂。” “你好,詹娜。”詹娜听出了戴德柔和的嗓音,接着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验尸官炸弹的事我并不知情,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无能为力了,我希望你相信我。” “好吧,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詹娜说道,语气夹杂着一丝嘲讽。德拉格告诉过她,是戴德提醒他炸弹的事,但是戴德并不太关心他是否把炸弹及时拆除。他也许希望他们两人都炸成碎片。 “我和我的当事人谈过了,我已经告知埃尔金斯法官,不管他认不认罪,明天都要回到监狱。埃尔金斯准备认罪了。” 詹娜从咖啡机里取出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烫到了她的下嘴唇。詹娜咕哝了一句。“我靠。” “詹娜?你还好吧?” 詹娜把咖啡放在一张小桌子上,拉过一把椅子,扑通坐下。“他想什么时候认罪?” “我告诉他我会在今晚十点半赶到他那里。我们会用录音带把他的认罪口供录下来,打电话让警察到场,之后让他们立刻把他带走。” 詹娜看了一眼咖啡机上方的钟。九点。“今天晚上?我们明天上午弄不行吗?” “我不想让他有时间去琢磨。他也许会改变主意的。我真的想趁他没能惹出更多麻烦之前,把他送进监狱。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啦。” 戴德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可是她不相信他。她永远都不会相信他。“我带上杰克怎么样?” 戴尔抿嘴笑了。“你不相信我,我不怪你。带上杰克吧。我们录完口供后,他就可以逮捕他。那么,我们十点半见?” “我会赶到的。”詹娜说完,用力按下结束通话键。 詹娜端着咖啡,去找洗手间。真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詹娜倒吸了一口冷气。下巴上是黑灰,左脸上是黑灰,还有额头上也是黑灰。怪不得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詹娜用一只手梳了梳头发,往脸上扑了点水。那些灰把自己弄成了个大花脸,可是就是洗不掉。詹娜按下皂液器,闭上眼睛,揉搓出一脸皂泡,然后用纸巾使劲擦。再一次用冷水泼脸之后,显现出的面色比正常时略微苍白一些,纸巾擦洗过的两颊泛出红晕,把脸色的苍白衬得更加明显。 应该带上杰克吗?要是戴德撒谎呢?要是这是一个陷阱呢?詹娜把脸擦干,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人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正义女神”总是蒙着双眼。自己刚刚想出答案:她不得不被蒙住双眼,这样才能躲避体系内的贪污腐败,而这一体系本应该是服务人民、保护人民的。 詹娜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打开手提包,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大口径手枪,确保里面装了子弹。自己可以乘出租车去,给杰克留个纸条,让他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并告知完事后会立即给他打电话。当然,杰克会跟过去,并且会因她不等他便擅自离开而生气。詹娜把手枪放回手提包,这时,哈利的脸庞在脑海里一闪。哈利觉得她很聪明。詹娜掏出手机,拨了杰克号码。 “喂。” “嗨,是我。戴德刚才来电话了。他想让我去埃尔金斯家见面。他还说那个法官要认罪。我可以乘出租车去,如果你想来接我的话,我就等着。” “等着。我十分钟以后到。”   ~ ~ ~ 迈克尔在他爸爸的桌前走来走去,知道自己的腰际鼓鼓的。胸口越来越疼了。迈克尔看了一下钟。快到十点了。也许他可以让戴德带自己去医院。还有比心脏病再次发作更好的不在场证明吗? “坐下,迈克尔,你快要把我逼疯了,”埃尔金斯法官嘟囔着。 听见门铃响了,迈克尔松了一口气。他不想杀死他爸爸,但又不得不动手。马库斯让他看清了这一点。他必须趁着自己还有胆量,赶快动手。迈克尔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马库斯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小声说:“快点动手。我在外面等你。干的漂亮点,就像我们计划的一样。控诉他谋杀了你妈妈。把这个给他。” 马库斯把包裹交给迈克尔。“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扔给他,包括那个信封,一次扔一件。我们需要他在上面留下指纹。” 迈克尔点点头,转身向图书馆走去,没有关上前门。他会向马库斯表明自己可以有很好的团队意识。 迈克尔大摇大摆地回到图书馆,肾上腺素让他热血沸腾、心率不齐、疼痛加剧。迈克尔打开包裹,把照片、录音带一件一件地扔到桌面上。“都在这里,爸爸。这些东西剥夺了我的继承权。这些年来,我一直信任你,站在你这一边。我应该听乔丹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杀了我妈妈,是不是? 老头子伸手去够那些物品,把他们拾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干得不错,儿子。现在我们都得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迈克尔从腰里拔出手枪,瞄准他爸爸的胸口。“你杀了她,是不是?” 法官把目光从照片上抬起来,眼神黯淡下来。“你到底怎么了,迈克尔?” 迈克尔摇了摇头。他需要速战速决。疼痛蔓延到他的右胳膊了,让他觉得呼吸困难。“我一辈子都怕你。你的牢骚,我听着,你把你那些婊子打惨之后,也是我给她们封口费。不会再有下次了,爸爸。我会得到属于我的东西,你也会得到你应得的报应——很久以前我就应该这样做了。” 迈克尔扣动扳机,嘲笑着老头子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同时,一团鲜红的血渍在他的胸口扩散开来。“迈克尔?” 迈克尔再次扣动扳机,子弹击中颈部,把动脉打断了。鲜血喷过桌子,溅到墙上。 迈克尔试图再开一枪,可是他的胳膊越来越麻木。胸口的疼痛压迫着他的肺部。他把嘴张开,想要呼救,可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眼前迅速黑了下来,可是他却笑了。戴德会随时发现他。几个月以后,他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最终,他会得到应得的一切。 格雷戈里悄悄地从暗影中走出来。“你想让我去检查一下吗?” 戴德摇摇头。“没必要。要是他有力气的话,早就喊出来了。去把那些药丸拿上,在詹姆士小姐到来之前,我们离开这里。” 格雷戈里悄悄地溜过前门。“回头我到办公室找你。”   第四十九章 詹娜又看了看钟,杰克迟到了。她掏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电话立刻就转到了语音信箱。“可恶,杰克,你在哪儿呢?” 到埃尔金斯的大宅至少需要30分钟,如果她继续等下去就要迟到了。她向床上探探身子,亲了亲哈利的额头:“我很快就回来。”她给杰克留了张字条,放到桌子上。 她又拿出手机叫了辆出租车,打开了门。基诺还在大门口守着。“喂,我很快就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走开,好吗?” “好的,女士。” 詹娜跑下楼梯,不想浪费时间等电梯。出租车已经到了楼下,她从马克和一个护士身前走过。如果她走运的话,她只会迟到一小会儿。她坐进出租车后座,把地址递给司机说道:“赶时间,请快点。” 25分钟之后,出租车转进了一幢两层大宅的私人车道上,停在了大宅门口。草坪上灯火通明,她坐在出租车里欣赏了一会儿,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戴德的车子还没到。 “车费是37块5毛,小姐,除非你想让我在这里等你。” 詹娜递给他一张50块钱的钞票,打开了车门:“不用了,谢谢你。有人会来接我,不过不用找了。”她关上车门,大踏步地迅速走进大宅的正门,她可不想失掉自己的勇气。 詹娜走到门廊前,看着半开半掩的门。有钱有势的人可不会大半夜的不关门,她冲里面叫了两声:“迈克尔?埃尔金斯法官?” 她往房子左右看了看,戴德说过要她在这里等他,但他连个影儿都没有。这片寂静让人毛骨悚然。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吓得她小声叫起来。 “可恶。”她喃喃地说,在手提包里翻出手机:“喂?” “詹娜,你跑哪儿去了?”詹娜听出了杰克·萨维尔的得州口音。 “我在埃尔金斯法官家,戴德还没来,但事情感觉不太对,门开着,我也叫了门,可是没人应。” “操。”杰克嘟囔道,“出租车还在吗?” “不,我以为我会跟你回去。” “詹娜,别进屋子,赶紧走。顺着大路走到尽头,我马上到。” “好吧,那你赶紧的,这地方让我毛骨悚然。” 詹娜按下挂机键,关掉手机并把手机放回手提包里。她掏出那把大口径短口手枪。哈利说过,她只要瞄准射击就行了,听上去挺简单的。 一对车头灯转过专用车道,她回过头,看到一辆豪华轿车开了过来,马库斯·戴德毫无意外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詹姆士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他瞄了大门一眼,皱起眉头,“你进去过了?” 詹娜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到。杰克正赶过来,我叫了门,但没人回答。我觉得有些不妙。” 他朝她手中的枪伸出手:“不如给我保管吧?” 詹娜退后一步,如果这是个陷阱,至少她能放一枪,不管是马库斯·戴德或者威廉·埃尔金斯,能拉个垫背的也够了。“我还是自己保管吧。” 他耸耸肩,推开了门:“威廉说会在图书馆见我们。” 他们俩穿过玄关,顺着走廊走了进去。从一个房间里透出的灯光倾泻在走廊上。 “待在我后面。”马库斯说着,从夹克下面的肩枪套上把枪掏了出来。 他转过门口,举起枪,刚走进去就停住了,把枪收了回来。“你最好还是报警吧。” 詹娜走进房间,看着眼前的惨状:“有点太迟了。” 戴德在迈克尔身边跪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脉搏:“他已经死了。”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移开一块木板,拔出一个小型录像机。 “你在干嘛?” “埃尔金斯法官是我的客户,詹姆士小姐,我在保护他的隐私。” 詹娜举起手枪:“别动,把它放回去。” 戴德耸耸肩,把录像机放到书架上。 詹娜挥了挥枪:“我们还是在走廊等吧,我可不想有人破坏证据。” 戴德冲她笑了:“如果你不愿意赚这些小钱了,我可以给你在我公司里安排个职位。” 詹娜摇了摇头:“那我还不如饿死。” 戴德穿过房间,走到门口来到她身边:“那也不是不行。” “詹娜?” 她转过头,松了一口气。杰克从门口冲了进来。“在这里。”她叫道。 杰克疑惑地看了看戴德,又往图书馆里瞄了一眼,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门。“我得汇报一下,都别动。” ~ ~ ~ 詹娜站在车子旁边,双手在胸前交叉着。戴德准许她看了那盘带子,迈克尔杀了他父亲,然后犯了心脏病。完美,太完美了。而且,戴德看到他的客户死了,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看着杰克指挥人移开尸体收集证据,天开始放亮,又一天过去了,公正仍然遥遥无期。 杰克走到她身边:“桌上有一个包裹,里面有照片,笔记,录音。多年来,埃尔金斯夫人一直在收集证据,托她最好的朋友代为保管。我们整理完后,或许你可以重新调查一些案子。” “他们不会肯的,这是司法界的大丑闻。他所判决的每个罪犯都会来叫屈,戴德会把证据都掩埋的。” 杰克跟她一起靠在车上:“或许不是件坏事,他作威作福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詹娜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还有戴德。我知道他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且还有乔丹·埃尔金斯,我答应过他,如果找到证据,就会帮他出狱。” “从我们在那里找到的证据来看,找个好律师,可以用自卫来辩护。跟克利福德·博蒙特谈谈。如果有人能推翻之前的判决,那就是他了。” 詹娜看到了第一丝希望,博蒙特就要当外公了,肯定不想让自己外孙的父亲留在监狱里。“谢了,杰克,没有你和哈利我肯定做不到这些。” 杰克用手臂抱住她的肩膀:“我饿死了,咱们去吃早饭吧,然后顺便去看看哈利,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詹娜回头看到尸体被搬上救护车,她觉得被骗了,她本想审判他们,把他们都送进监狱。她的视线落到戴德身上,他正坐回他的高级轿车里。她迟早会找到证据,把他也扳倒。她转向杰克,露出笑容。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好主意,我饿死了。” 后序 詹娜从哈利的烤箱里拿出一块烤肉。她已经试着给哈利和杰克做了三次了,如果这次再做不好,她就再也不做烤肉了。 “底线得分!” 她看着情谊深厚的杰克和哈利,他们正在看橄榄球季后赛。再有一个星期,或许他们三个都能恢复正常。当初她问哈利能不能搬去一起住的时候,还是半开玩笑,但哈利没有忘了这茬,坚持要她在自己出院之前搬进来。她家里的东西也所剩无几,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搬完了。 “喂,JJ,再拿两瓶啤酒来。”杰克坐在起居室里叫道。 她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走到厨房和起居室之间的门那里,把酒扔给他:“我可不是你的女仆,杰克,我在给你们做美味佳肴呢,你要是再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去拿。” 他一脸受伤地瞄了她一眼,但又立刻将注意力转回到屏幕上。“漏接球?你看到了么,哈利?” 她笑了,回到厨房。多亏了州长的关系,她还能再多休息一个礼拜,让生活安稳下来。在她回来之前,州长派了两个身经百战的律师来管理办公室,帮助格兰特处理案子。克利福德·博蒙特正帮她清理家里的残局,如果一切顺利,承包商这个月就会开始重建了,不过她倒是不着急离开哈利家。他还需要她,而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活了。 她看了一眼冰箱上挂着的请帖。乔丹被无罪释放了,和卡梅拉选定了婚期。克利福德坚持让他们举办个正式的婚礼,卡梅拉还请詹娜去当她的伴娘。战争终于结束了,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遐思。她以为杰克会去开门,但他只是对着电视大吵大嚷,可能根本没听见。她穿过屋子拉开门,满脸的笑嫣在看到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之后消失了,斯塔克斯探员。她完全把他忘了。 “詹姆士小姐,我能进来吗?” 詹娜转过头看看哈利:“这不是我家,斯塔克斯探员。哈利?” 哈利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让他进来。” 詹娜把门拉开,挥手让他进来,然后开始介绍:“哈利、杰克,这是斯塔克斯探员,我跟你们提起过的。斯塔克斯先生,这是哈利·雷德蒙和杰克·萨维尔。” “能坐下吗?” 詹娜点点头。他在最靠近门的椅子上落了座。 她走向哈利,坐在沙发边上:“你应该听说了法官和迈克尔的事了?” 斯塔克斯沉默着点点头。 “那你来干嘛?” “我觉得现在可能有些事我能帮忙,一些你还没做完的事。” 詹娜看了看哈利,虽然她还想扳倒戴德,但不想再失去她爱的人了。“谢谢了,不过我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博蒙特先生让乔丹得以获释,埃尔金斯法官死了,迈克尔也是。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斯达克斯笑了,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再次表示抱歉,詹姆士小姐,我不相信你。”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你就完全不管马库斯·戴德了吗?” 詹娜感到心跳加速,大腿上的双手也开始出汗。“我没有什么证据指证戴德,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他都是清白的。” 斯达克斯伸手从自己夹克里掏出一个小牛皮纸信封。“没有谁是清白的。”他把信封放到茶几上,“有兴趣的话就打开看看,没兴趣就扔了吧。”他又在信封旁边放上一张名片,伸出手来:“无论如何,很高兴见到你们,詹姆士小姐。”他冲哈利和杰克点点头,“雷德蒙先生,萨维尔先生。” 他向门口走去。 “等一会儿,”哈里说,“你到底想干嘛?” 斯达克斯坐回椅子里。“我第一次见到詹姆士小姐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埃尔金斯法官只是条小鱼,在这个大湖里,比他大的鱼比比皆是。我还在钓鱼,但目前来看,我的鱼饵没了。詹娜的位置很特别,她是个地区检察官,戴德喜欢她。” “你想让我当鱼饵?”詹娜站起来,拿起信封在房间里踱起步来,“算了,我要自己控制解决戴得的时机和方式。” “你干吗把我们也拉进来?”杰克问。 斯塔克斯站起身,再次往门口走去。“因为如果詹姆士小姐同意跟我合作的话,需要有好人在她身边帮助她,需要关心她的人来守护她。我觉得没人比你们俩更合适了。”他指着茶几上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来电话。” 詹娜听到他关上了门,目光流连在自己扔到厨房柜台上的信封上。她应该把它扔掉,戴德太危险了,或许是她所遇到的最危险的家伙。她应该把它扔掉,回去工作,跟哈利约会,找些乐子。 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向着信封越伸越近,直到把它抓到。她撕开信封,倒出一份清单,有名字,日期和地点。有几个人名旁边写着案件号码。就算她没认出本的字迹,最后的一句话也提醒了她:“当你看向深渊,深渊也在看着你。”你要小心,詹娜,让他下地狱。 詹娜抬头看到哈利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杰克站在他身边。哈利把手机和名片递给她:“我们都知道,你不会错过机会的,詹娜,你热衷公正,而且放炸弹的人还没抓到,博蒙特派了人去找,但谁也不知道戴德什么时候会想继续埃尔金斯未能完成的事呢?既然我们反正都要做,不如找个大靠山。” 詹娜拨了号码,按下免提键,等着斯达克斯接电话。 “喂?” “算我们一个,去钓鱼吧。” 斯塔克斯咯咯笑了,深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我就指望着你这么说呢,我再联系你。” 人生苦短——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即便他们不扳倒戴德,他们也不会平安。按下挂机键,她走向哈利,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缠绵婉转的湿吻。 “找个房间吧。”杰克嘟囔了一句,回到起居室,打开电视看球赛。 詹娜没理他,只是退了回去,盯着哈利那双深沉的棕色眸子,看到它们因为热情而变得更深了。她恶作剧似的笑了笑,用舌尖舔舔自己的嘴唇:“等你的腿伤好了,我让你看些我热衷的其他事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