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成了死对头的虚拟恋人》 第1章 当前被收藏数:17761 营养液数:10034 文章积分:402,720,128 《成了死对头的虚拟恋人》作者: 枭钥 文案: 秦砚一直清楚,他和傅岳庭不对头。 毕竟这位平日矜贵强势的傅总,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神情冷峻,语气僵硬。 直到某天。 秦砚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自家旗下名为虚拟恋人的一串数据,并且这个虚拟恋人的形象居然和他一模一样?! 哪个变态暗地里用他的脸玩游戏?? 秦砚还没来得及生气,一抬头,就看到死对头正板着那张熟悉的、仿佛面对杀父仇人般冷酷无情的脸,红着耳朵,磕磕巴巴地对他表白?? 秦砚: 画面感人。 震撼我全家。 白天装得人模狗样。 背地里对着他的虚拟形象练习告白?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霸道总裁! *1v1,秦砚×傅岳庭 *前暗恋,后互宠,本质小甜文 作者微博:@晋江枭钥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砚┃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居然偷偷暗恋我? vip强推奖章:秦砚一直清楚,他和傅岳庭不对头,毕竟这位平日矜贵强势的傅总,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神情冷峻,语气僵硬。直到某天,秦砚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自家旗下名为虚拟恋人的一串数据,并且这个虚拟恋人的形象居然和他一模一样?哪个变态暗地里用他的脸玩游戏??秦砚还没来得及生气,一抬头,就看到死对头正板着那张熟悉的、仿佛面对杀父仇人般冷酷无情的脸,红着耳朵,磕磕巴巴地对他表白??本文通过一次次神奇的游戏连接,徐徐展现出主人公之间的感情变化,整体篇幅风格细腻,剧情流畅,语言生动有趣,让人忍俊不禁,又不失温馨甜蜜,值得一读。 第1章 您与恋人秦砚的超浪漫之旅已经启程 倒计时了!三、二、一! 2023年5月1日,下午四点钟整。 伴随着一声礼花音效,创新型恋爱游戏《虚拟恋人》,和全息投影设备一起,正式在官网联合发售。 操作员赶紧刷新界面。 数据显示,一秒钟还不到,购买数量已经达到惊人的三千件! 足以说明此时此刻,究竟有多少人正蹲等在官方首页,只为了这一秒到来。 疾速且夸张增涨的数字,很快被投放在幕布上,引起新一轮的欢呼! 被周围喷薄的激动情绪感染。 原本只是顺路被请进来的秦砚也不由提起唇角。随即惹来数道热切的注视。 担任秘书多年,辛曼对这种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挤过人群走过来时,心底还是不由感慨。 虽然老板出身贫寒,可这气场,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公司上半年挺进娱乐圈后,正式出道的虚拟偶像全网爆火,强势狂揽一片市场份额,前景一片大好,而不久前新品发布会上抛出的新型恋爱游戏,还没上线,关键词就占据各大搜索榜首位,引起全民讨论,风头无两,可见热度。 现在,全力主攻的虚拟市场渐渐打开,公司俨然一匹强势黑马。 偏偏这个异军突起的黑马,任谁都不肯相信,背后的老板,竟然如此年轻英俊。 辛曼也很了解自家老板的魅力。 从她这个角度,秦砚身材挺拔,肩宽腿长,腰线性感,只肉眼去看,也是十分符合黄金比例的完美,即便穿着颜色最普通的深黑色西装,仍然风度翩翩。 尤其那张五官削挺的脸。 不论外貌或是气质,都过于出众。 比起公司呕心沥血才设计出的虚拟偶像建模,她还是觉得老板看起来更帅气,更潇洒,更男神 辛曼。 辛曼及时回神,上前一步,脱口而出:男神? 说完,她的表情呆滞半秒,才干巴巴的,抱歉,秦总。 所幸在嘈杂的环境里,秦砚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只问:之后还有什么行程? 辛曼摇头:已经没有安排了。 她话音未落。 没有安排刚好。 一个男人径直从门外进来。 辛曼打招呼:宋总。 宋景明对她点点头。 注意到投影里飞速变化的数据,他转向秦砚时,目光灼灼:虚拟产品市场,这只是我们踏出的第二步。 秦砚笑了笑。 他的这位大学同学兼合作伙伴,自从公司推出的《虚拟偶像》获得高额回报后,就变得越来越自信,胃口也越来越大。可换句话说,脱离被局限的视野,对商人不见得是坏事。 这时,周围忽然又爆出一声欢呼! 秦总,宋总,是梦幻,这么快就卖了一台啊,又一台! 听到这句话,秦砚不由挑眉,转脸和宋景明对视了一眼。 梦幻,是研发部在构建《虚拟恋人》期间,同时折腾出来的高科技产品,工艺精细,造价不菲。 众所周知,《虚拟恋人》最为人称道的卖点,就是它拥有最智能的ai程序。 此外,就是游戏内建模会按照设备的不同分辨率,还原投影真实度。 而梦幻,内嵌当今最顶尖的全息投影技术。 有它搭配《虚拟恋人》这款公司最新的恋爱游戏一起发售,堪称史诗套装。 因为拥有梦幻,几乎相当于,玩家亲手绘制的梦中情人照进现实。 只可惜,最顶级的享受固然吸引力十足,但梦幻让人望而却步的价格,注定它的受众有限,所以秦砚原本对它的期待值很一般。 不过现在看来。 还是有钱人多。 宋景明也笑道:公司这个月的流水公布之后,我真想亲眼看看有些人的反应,尤其是那些所谓的老牌豪门。比如傅岳庭。 听到这个名字,秦砚看他一眼:怎么突然提起他。 宋景明说: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不就是因为你是傅岳庭的死对头? 秦砚不置可否。 他和傅岳庭实际上交集很少,用死对头来形容,有些言过其实,只能说是不对付。 毕竟从生意上来说,傅氏集团从来没对他下过黑手。 反倒是公司旗下的《虚拟偶像》强势出道后,挤压了傅氏试水娱乐圈的市场,导致对方损失不小。 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默认他和傅岳庭势必水火不容。 宋景明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我们该走了,司机还在楼下等着。 秦砚问:去哪? 宋景明说:你家。 秦砚低头看表:还没到下班时间。 宋景明一副早猜到这句回答的样子:秦大老总,你对下班时间还有概念吗?你都快把公司当成家了好不好。再者说,你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还打算把医生让你多休息的建议当耳旁风?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秦砚往门外走去,你每天多休息几个小时,公司也不会倒闭。就当是给我们这些打工仔一个机会吧,你又没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秦砚有些无奈:什么打工仔,你是我的合伙人。 宋景明笑了一声:行,各退一步,算高级打工仔。 话落走到电梯旁按下按键,对跟来的辛曼摆了摆手,你今天提前下班吧,你老板交给我了。 被推着进了电梯,秦砚回头问他: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宋景明说:回到家你就知道了。 见他不肯透露,秦砚也没再多问。 路上,宋景明保持神秘,不发一言。 直到汽车驶进小区,他往车窗外四处看了看,才终于出声:我说,以你现在的身家,还住在这种小区,合适吗?好歹换一套好点儿的。 不说依山傍水,至少环境该改善一下。 每天对着这坑坑洼洼的绿草皮,心情怎么美丽? 怪不得失眠严重。 但很快,他听到秦砚的声音响起。 只要有床,住在哪里都一样。 宋景明: 他转移目标,还有你这套西装,我知道你节俭惯了,可有些东西它没必要省啊,这都两年前的了吧? 秦砚低头看了一眼:破了吗? 宋景明:当我没说。 正巧身下一晃。 车停了。 秦砚开门下车,宋景明却只摇下车窗:家里有人等,我就不上去了。我送你的礼物在你卧室,据说是目前唯一一台和游戏连接过的样机,已经装好了,你可千万不要浪费我的好意,哪怕就试一下。 听到这句话,秦砚已经大致猜出这份礼物会是什么。 宋景明也知道瞒不过他,所以临走前又补充一句:用来锻炼身体真的不错。运动有助于睡眠,注意休息。 秦砚目送汽车启动,才转身上楼。 宋景明对他健康状况的关注,他很理解。 他现在每天平均睡眠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尤其最近,失眠导致的偏头疼频发,他也常常怀疑自己有朝一日会猝死。 可惜睡眠质量的好坏,不是由他决定的。 回到家里。 记起晚饭还没吃,秦砚随手点了外卖,才转身去了卧室。 进门时,他一眼看见被摆在正中的金属架。 架子上是一具外接骨骼,只有上半身,通体漆黑色,看上去很轻便,双手的设计最复杂,也非常精致。 是研究部的新产品,可以实现和虚拟人物接触互动的体感vr设备。 秦砚看向地面。 果然也铺开了移动模拟装置。 想到宋景明的话,他顿了顿,抬手伸向金属架上的手套。 但就在触及手套的瞬间,一阵刺痛骤然袭来! 秦砚猛地收回手,狠狠皱眉。 指尖酸胀的细密疼痛迅速蔓延,仿佛趁机钻进体内,在他的眉心搅动。 但意外来得突然,去得也很快。 只一眨眼的功夫,游走的尖锐刺痛已经消失不见。 秦砚捻动指尖。 如果不是指腹还留着一层酥麻,他还以为刚才只是错觉。 有了这个小插曲,他对这个新技术兴趣全无,也担心机器会有漏电隐患,于是暂时搁置。 没多久,外卖上门。 他吃过晚饭,再去洗漱过后,走到床边坐下。 难得这么早回家,秦砚百无聊赖,索性找出一本三年都没看完的书,倚在床头翻开。 然而又是一次突如其来。 秦砚忽地前额一麻。 紧接着,感到难以抑制的困意迅速涌上脑海。 闭眼之前,他余光不经意瞥到还摆在一旁的外接骨骼。 触电导致的后遗症? 那这后遗症延迟得未免太久了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秦砚来不及深想,已经沉沉昏睡过去。 原以为下次醒来,应该会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结果出乎意料。 似乎就在昏迷的下一秒,他就睁开了双眼。 眼前不是卧室内的天花板。 也不是医院特有的雪白墙壁。 但任谁睁眼看到这一幕,恐怕都很容易因为心脏病发被送进急救室。 只见,一张在视野中极限放大的英俊男人的脸,贴面靠近过来。 那双锋利迫人的丹凤眼睛,此刻裹着吹毛求疵的审视,上下打量着他。 两人之间,近到从这双眼睛里,秦砚可以清晰看到两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倒影。 倒影泛着可疑的一圈绿光。 很快又渐渐消退。 这场景,比恐怖片还要高明。 秦砚只是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绝对算是定力高强,无与伦比。 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面前的人是傅岳庭。 他那传言中的死对头。 傅岳庭身后,是卧室的布置。 傅岳庭甚至只穿了一件浴袍,胸口还敞开着,半干的漆黑短发拢在脑后,显然刚洗过澡。 而他,在晚上将近八点钟,莫名其妙出现在傅岳庭的卧室里,傅岳庭却只顾着观察他的脸? 正在这时,一道甜美女声响起。 外观设定完成。 请玩家为恋人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秦砚堪堪回神,就听到傅岳庭开口道:秦砚。 名字设定完成。是否立刻进入游戏? 是。 游戏? 秦砚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花。 周围先是弹出四面脱皮的墙壁,再是若干简陋的家具接连从天而降,一路延展至左手边的双开门,门正大开着,可以看到屋外杂草丛生的半个院落,被倾泻的阳光浇灌,映射出灿金的细碎色泽。 这幅画面,身为《虚拟恋人》开发公司的当家人,秦砚再熟悉不过。 如此高清真实且流畅的投影画面。 除了梦幻,也没有设备能做到。 想到这。 一个疯狂且荒诞的猜测,在秦砚心中油然升起。 他再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也正看着他。 在这种情形下对视,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浮上秦砚心头。 《虚拟恋人》,他没记错的话,是恋爱游戏。 傅岳庭为什么要买一款恋爱游戏? 建模还用了他的脸? 他正想着。 甜美的女声再度响起。 您与恋人秦砚的超浪漫之旅已经启程,请注意,秦砚需要您的陪伴,快去做点什么逗ta开心吧~ 第2章 与此同时。 秦砚的脑袋上凭空冒出一个大大的粉红心泡泡。 秦砚: 他不是。 他没有。 别瞎说。 第2章 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业 意识到自己可能、大概、或许、奇迹般变成了旗下游戏产品里的一串数据,秦砚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目前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傅岳庭察觉到异样最好。 否则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难保不会让这件事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考虑到这一点。 秦砚定了定神,为应对一切突发状况做准备。 一旁,傅岳庭正转着圈盯着他打量。 表情时而紧绷,时而放松,看起来欲言又止,竟然很紧张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砚站在原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的游戏人物没什么区别。 但碍于他从没关注过游戏人物究竟是什么样子,所以只在尽可能保持站姿,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傅岳庭装着心事,丝毫没觉得奇怪。 他转身在秦砚面前踱步几个来回,良久,仿佛终于下定决心,重新走了回来。 我 秦砚看着他。 迎上这道视线,傅岳庭脚下一顿。 他张了张嘴,几乎眼睁睁看到这一次停顿又把他好不容易攒起的力气卸了大半。 绷在心底的弦也倏地松开,把涌到舌尖的话一并抹得干干净净。 他就停在原地,缓缓沉下肩膀,轻叹一声。 神情不复往日的冷峻,又褪去一层紧张,转而覆上不易察觉的自嘲。 算了。 但没等秦砚确认有没有看错,他已经转过脸,看向一旁的新手指引。 秦砚只好也顺着看过去。 在《虚拟恋人》里,为了打造最舒适的体验,游戏给予了玩家相当高的自由度。 即,如果玩家乐意,只要不让亲密度跌破负值,就可以直接忽视主线剧情,走出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从如今的情况看。 傅岳庭,他就是一位这样不走寻常路的玩家。 他对任务想来一点兴趣也没有,对相关提醒浑不在意。 随意扫过弹出的几个系统面板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条信息上。 搬到新家,秦砚安全感降低,给ta一个更亲密点的称呼吧~ 刚才傅岳庭起名的干脆,秦砚看在眼里,这一次应该也会用真名 叫个主人听一听? 秦砚: 他呼吸一滞。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身体现在只是一串数据,已经没有呼吸这项功能。 没有听到回答,傅岳庭转向他,眉头微挑。 秦砚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他下定决心,如果傅岳庭坚持,那就算傅岳庭恼羞成怒,公司明天就被起诉,他也要及时表明身份。 若为尊严故。 什么都得抛。 但傅岳庭没有再开口。 他走过来,在秦砚身前站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得过于接近。 秦砚对这样的距离还是没能习惯,眸光于是微垂。 却一眼望进傅岳庭胸前敞开的浴袍 借着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的光,他的视线在瞬间撩开蓬松的布料,擦过薄薄一层紧实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探进深处的阴影里。 阴影里 秦砚: 他立刻闭上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看向这层肌肉的主人。 傅岳庭把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不过没有多想:你的反应,怎么一点也不像人工智能? 说着,抬起手试着去碰秦砚的脸。 然而修长的食指只穿过投影,惊起一圈波澜。 秦砚任由他动作,并熟练地装聋作哑。 所幸傅岳庭也没有太在意这部分细节。 他没再追问,停在半空的手转去点开了取名的输入框。 秦砚看着他的手指在半透明的虚拟键盘上停留片刻,终于按下了第一个字母。 y 岳庭。 输入了这两个字,傅岳庭点击确认。 秦砚暗自松了口气。 比起主人,这个称呼无疑显得极其正常。 从开始到现在,你一句话也没说。 傅岳庭反手挥散面前的面板,又看他一眼,不是号称无限接近真人吗,你的公司在虚假宣传吧。 公司名誉面临受损,秦砚左右为难。 其他游戏都是人工智能模仿真人。 到了这里,变成了真人模仿人工智能。 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业 最主要的是,游戏文案他不了解,现在根本无话可说。 秦砚正想着。 傅岳庭已经把设置一栏的各个选项检查一遍,还特意确认了语音包是否在开启状态。 见状,秦砚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岳庭。 游戏默认的男性声音低沉磁性,透过扬声器在半空响起,听起来竟然和他的音色非常接近。 秦砚不由意外。 傅岳庭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这句话、还是这道声音的缘故,在秦砚回过脸的前半秒,傅岳庭猛地移开视线,似乎对卧室里的一面墙壁突然升起无穷的兴趣。 秦砚看向他时,面前只剩大半个后脑勺。 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傅岳庭原本拢在脑后的短发无声滑下,搭在鬓边额前,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条。 他背对着秦砚。 先是抱臂咳了一声,之后又松手,往身前走了两步。 秦砚没看出他这是在做什么。 傅岳庭也没有让旁人看出来的打算。 即便身后只是一道虚拟游戏人物的全息投影,也没有例外。 他直走到一旁桌前,倒了一杯水,再一口喝尽,之后放下杯子,又抬手按在桌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才重新转回身,缓步走到秦砚身前。 秦砚刚压下心中的狐疑,就听到傅岳庭说: 你刚才说什么? 问出这句话,傅岳庭神色自然,好像还很镇定,我没听清。 秦砚甚至不需要回想,他自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两个字,那就是 岳庭? 傅岳庭薄唇微抿,眸底似乎闪过一抹亮色,但转瞬即逝。 没多久,他又咳了一声清嗓,不经意似的:再说一遍。 连接设备的扬声器质量绝佳,没有任何杂音,绝对不存在听不清楚的问题。 秦砚有理由认为他在挑事。 但人在游戏里。 不得不低头。 岳庭。 傅岳庭握拳按在唇前,强压下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秦砚正等着第二次发难。 他现在怀疑,傅岳庭买下这款游戏,和昂贵的配套设备,还特意使用了以他为原型的建模,说不定就是为了在私下里泄愤。 难道死对头的传言是真的? 可是,以傅岳庭、傅氏集团的实力,完全没必要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叮 忽然响起的清脆闹铃声打断了秦砚的思绪。 他预料中的第二次发难也没有来。 傅岳庭只抬头看了看时间。 秦砚也看到了投影右上角的数字。 八点钟整。 应该是接下来有什么事务要处理,傅岳庭眉心微蹙。 在他周围萦绕的轻松顿时一扫而空。 记起还穿着浴袍,他转身走向游戏正对面的床前。 然后。 扯开浴袍的衣带,露出裸露的 全身。 秦砚面色微僵。 傅岳庭径自换了衣服,期间无意回眸一眼,却发现原本正对着这个方向的人物投影,此刻背对着他。 他于是收回伸向上衣的手,回到秦砚身旁。 你可以自主活动? 秦砚注意到他的关键部位已经遮挡得符合晋江需求,只是仍然裸着上半身。 尽管对方身材好得赏心悦目,可这种窥探到旁人隐私的不自在感,让秦砚还是很快移开了目光:对。 傅岳庭四处看了看:所以,你是打算做什么? 秦砚什么也没打算做。 但傅岳庭问起,他随口说:出去除草。 这是系统发布的基础任务之一。 毕竟院子里杂草丛生,很不美观。 傅岳庭自然以为他是被系统运行的程序推动,没觉得意外,反而顺势切换了院子外的场景,根据新手指引简单操作,帮他完成了这项任务。 一键除草后,一个半透明信息框立刻跳了出来。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奖励已发送至邮箱,请注意查收~ 投影右侧,一个信封模样的图标慢慢浮现。 在傅岳庭点开图标,阅读信件的时候,秦砚转脸看向周围。 现实里的他好歹还有一套电梯房住宅。 虚拟中的他家徒四壁。 屋里连寥寥几件家具都是破烂的,非常寒酸,到了屋外也是一样。 翻新过土地后,被一圈栅栏围着的院子露出全貌。 不过,除了一只系统赠送的母鸡外,院子里一无所有,光秃秃的土地连成片,一眼可以望见被迷雾笼罩的深处。 院落外还没解锁,游戏视角只能在这个家里展开。 不过也足够大了。 刚才转过身,秦砚才发现游戏设备不仅安装在傅岳庭的卧室,而是占据了和卧室连通的一整个房间。 房间如今已经被搬空,看不出之前的用处,取而代之的,是三张定制的大尺寸投影幕布,从天花板洒下,完美贴合三面墙壁,方便傅岳庭从上面看到投影以外的游戏延伸画面。 毫无疑问。 大手笔。 没想到傅岳庭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端玩家。 秦砚不由看向傅岳庭。 后者刚读完一封信,正研究任务奖励。 奖励是一件家具,和几个不同的碎片。 碎片有布料,铁块,木头等,用于玩家制造。 制造的具体玩法有待摸索,但系统奖励的家具是成品,可以直接取出来。 傅岳庭也已经点击家具,把它拖进了角落置放。 秦砚认出了它。 这是一台。 缝纫机。 秦砚: 这种鸡肋。 不如不送。 傅岳庭却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它,忽然说:也对,应该给你换一套衣服。 秦砚目前身上的装备 白色t恤。 黑色长裤。 白黑相间豆豆鞋。 秦砚低头看着这双豆豆鞋。 这是他这辈子不曾尝试的极限款式。 今天,游戏的设计让他意识到,不尝试是对的。 这也是官方的小心机。 恋人穿得这么丑? 你看得下去吗?? 被缝纫机提醒之后,傅岳庭就对游戏人物的外观很不满意。 但正当他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卧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先生,客人到了。 傅岳庭又皱了皱眉头,语气透出淡淡被打扰的不耐:让他在书房等我。 好的。 话落,门外没了动静。 傅岳庭转脸看向秦砚,带着意犹未尽的无奈:看来今天只能到这儿了。 有客人来访,当然不能沉迷游戏。 秦砚不禁担心,如果游戏关闭,那他是被困在这里,还是 他的担忧还没彻底成型,就看到傅岳庭已经调出退出游戏的界面。 很快,一阵熟悉的困意涌上脑海。 不知道过去多久。 秦砚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又变成熟悉的天花板。 来电铃声还在响。 卧室窗外洒下的晨光铺了满床。 天亮了? 秦砚抬手按了按眉心,从床头柜取过手机。 来电人是宋景明。 电话刚接起,听筒里的声音迫不及待冲了出来: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去哪儿了?会都要开了,你人呢? 秦砚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五十八分。 他猛地翻身坐起! 辛曼说一早就没见到你,怎么回事,路上出事了?还是你突然有急事老秦?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砚回过神,道:我没事。会议推迟半小时,我马上到。 听他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宋景明只好把满肚子的疑问憋了回去:行吧,等你到了再说。 通话结束。 秦砚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抬眸看向摆在床边的这套外接骨骼。 他微捻已经没有半分异常的指尖,眸光沉沉。 既然他平安无事地醒过来。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一场梦? 第3章 说好的梦呢? 半小时后还有个会要开,秦砚压下思绪,简单洗漱,就开车去了公司。 因为住处离得很近,到停车场的时候,他抬腕看表,时间才过去二十三分钟。 进电梯后,到一楼停了一次。 等候多时的辛曼带着一众人涌进来,挨个汇报起工作。 等到其余人再挨个离开,辛曼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秦砚。 秦砚接过刚翻两页。 辛曼忍不住问:秦总,您今天的行程有哪里需要改动吗? 秦砚没有抬头:嗯? 辛曼的八卦之心被牢牢锁住,挠肝挠肺,逼得她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您今天,没有别的事要处理? 第3章 秦砚反问:我有什么事要处理? 辛曼三缄其口。 她要是知道,还用问吗! 您自己干了什么,心里还没点数吗! 但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辛曼低声下气:自我入职以来,今天可是您第一次迟到。 秦砚才听出她这一出拐弯抹角是在说什么。 他随口道:睡得太沉,起迟了。 老板的失眠严重到公司保洁都有所耳闻。 辛曼下意识就是不信:您?睡过了? 秦砚终于转脸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辛曼下意识摇头:没有。 然而脸上写着。 我信你您个鬼。 秦砚再问:你对我昨晚的睡眠状况有疑问? 辛曼斩钉截铁:没有! 叮 电梯门开。 秦砚收回视线,往前迈出一步 那个,秦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您下次出去呃,应酬,还是别玩到这么晚吧?您要多注意休息。 这个应酬,用得很妙。 秦砚: 他刚住脚,听到身后传来宋景明的声音。 你们站在电梯口干什么? 宋景明走过来,对秦砚说,对了,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曼正要说话 秦砚抬指打断她:你闭嘴。 才转身和宋景明会和,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先开会,剩下的会后再说。 事分轻重缓急,闻言,宋景明没再多问。 三人掐着点进了会议室。 看到秦砚入场,室内静了一瞬。 众人各自敛起谈笑的表情,看着他入座。 坐下后,秦砚先为迟到的事道歉,之后对辛曼颔首示意。 辛曼于是看向坐在长桌左手边第一位的女人,在后者站起身走向台前时,对秦砚介绍:李典雅,《虚拟恋人》就是她负责的项目。 听到《虚拟恋人》这个名字,秦砚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扣了扣。 宋景明这时也凑过来说:对了,我送你的那套设备,会后你也跟我说说感想? 秦砚看他一眼: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宋景明满脸意外:那感情好。 话落又重新坐正。 这之后,两人正色听过整场会议。 散场前,秦砚对李典雅道:你留一下。 第一次见顶头上司就被留堂,李典雅不由紧张:秦总? 秦砚想了想,说:回去整理一份游戏方面的内容给我。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要求,李典雅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问:您具体是指? 游戏文案。 说完这四个字,秦砚停顿良久。 宋景明听得好奇:你要游戏文案干什么? 秦砚没有回答。 他也在想。 昨晚的那段经历太匪夷所思,说不定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难道他要为了一场无足轻重的梦,去研究公司旗下普普通通的一款恋爱游戏? 想到这,他按下心底冒头的兴趣,对李典雅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李典雅茫然地看了看他,点头说:好的,秦总,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随时等您通知。 她走后,秦砚对身旁辛曼也道:你也先去忙。 看出他是有话要和宋景明单独谈,辛曼起身整理了桌上的文件,就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合上的声音。 宋景明先问:怎么了? 秦砚说:你送给我的那套设备,是谁给你的? 宋景明说:没人给我啊,是我特意去研究部要的。 那就排除了有人刻意为之。 秦砚又问:你之前试过这套设备吗? 没有,我在研究部试了另一套,也带回家了。 宋景明看向他,怎么,你那套有问题? 嗯。秦砚意简言赅,漏电。 漏电?? 宋景明直起身,他们跟我说你那台是最符合标准的样机啊。 说完。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你说它漏电,那你昨晚? 秦砚说:我昨晚睡着的时间应该在七点到八点之间,你打了电话我才醒。 话音还没落下,宋景明腾地起身:那你还来公司开什么会!走,去医院! 秦砚猝不及防被他一把从椅子里拉起:你等等,没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宋景明另一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径直往门外走去,这么多年,你睡足四个小时都谢天谢地,什么时候睡过十二个小时? 秦砚虽然也有心去医院检查,但那是周末的行程。 可宋景明根本不打算让他等到周末。 秦砚无奈:我今天没时间。 宋景明已经拉着他走出会议室。 正巧,看到走廊拐角在和别人交谈的辛曼,于是提高音量:辛秘书! 辛曼回头:宋总? 宋景明说:你老板借给我五个小时,没问题吧? 辛曼还在犹豫。 宋景明已经转向秦砚:这下有时间了吧。 辛曼: 嗨喽?? 看着两人风一般从面前走过,她赶紧快步追上来:秦总,今晚的慈善晚宴是赵氏举办的,请帖早就送来了,您看? 宋景明脚下不停,对秦砚说:你看,一下就空到了晚上。 说着进了电梯。 徒留脸色发绿的辛曼站在原地,心里装满了一百种暗杀宋总的计划。 可惜不论她如何悔恨,也阻止不了宋景明拉着秦砚去医院的心。 到了医院。 整整三个小时后。 秦砚做完了一整套的全身体检,医生告诉他。 没毛病。 非常健康。 听到结果,秦砚对宋景明道:放心了? 宋景明讪讪:反正你又不吃亏。 秦砚扣上腕表,才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宋景明拍了拍脑袋:回公司换套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慈善晚宴六点钟准时开场。 秦砚回到公司换了一套西装,还有闲暇去楼下吃了一顿饭,才带着作为女伴的辛曼坐车前往。 下车后,秦砚递了请帖,很快被迎宾恭敬引到内场、他的座位前。 他来得不早不晚。 气氛刚热。 但,好巧不巧。 桌上,在他左手边座位的桌前,摆着一张写有傅岳庭三个大字的座位卡。 傅岳庭。 傅氏集团总经理。 烫金的艺术字体,美观大方。 看到这张卡片,秦砚入座的步子微顿了顿。 辛曼的注意力还在老板身上:秦总? 秦砚才继续拉开椅子,抬手按着解开的西装外套,坐了下来。 身后同时响起脚步声。 辛曼看过去一眼,贴近秦砚耳边说:秦总,是傅岳庭。 话落又偷偷回头看了看。 出身豪门,傅岳庭的矜贵气场似乎与生俱来,举手投足间尽管随意,却似乎又带着不近人情的强势,漆黑短发齐根后梳,突出他削挺凌厉的五官,不怒自威。 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总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辛曼看着傅岳庭,暗自拿他和自家老板比较。 结果还没比较出高低,就被对方淡淡扫过的冷冽眼神吓退,赶紧转回了脸。 也不需要她再多为秦砚介绍介绍。 傅岳庭已经就座。 不同于秦砚。 作为傅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继承人,傅岳庭的到场,立刻给这张圆桌旁的众人注入一针活力。 在周围响起的恭维声中,秦砚也顺势打了个招呼。 傅总。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缓缓靠在椅背,他微抿薄唇,下颚线条随之绷紧,神情肉眼可见变得冷峻。 语气也僵硬三分:秦总。 圆桌前,相邻的几人对视一眼。 传言没错啊! 这两个人关系真的很差啊! 没看傅岳庭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吗? 作为传言中的另外一位主角,秦砚对傅岳庭这样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想到昨晚做的梦,他不由变得沉默。 梦到玩游戏也就算了。 梦到死对头的裸体。 实在有那么一丝诡异。 而圆桌前的各位。 看着并肩坐着的两人,也打心底里觉得诡异,并且为难。 怎么办? 这时候亲近哪一个,都可能得罪另一个 沉默于是在圆桌上蔓延开来。 良久,才终于有不想去触傅岳庭霉头的某位,试着挑起一个比较和平的话题:听说秦总新开发的游戏做得不错,可喜可贺啊。 秦砚笑道:小打小闹,多谢张总挂心。 一旁突然传来一句。 恭喜。 是傅岳庭。 周围人又开始交流眼神。 说着恭喜。 语气完全不像在恭喜啊! 堪堪冒出热气的场子于是又被这道低沉的嗓音压了回去。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会接茬,不过也照单全收:多谢傅总。 听到回应,傅岳庭停顿半晌。 忽地抬手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然后再放下。 他转脸看向秦砚。 秦砚和他对视,表示尊重:傅总? 你 满桌的人,都等着下文。 又是良久。 傅岳庭又抬手把水杯握在掌心,继续说:很好。 你,很好? 秦砚眸光微动。 这是示好? 还是威胁? 不止是他,桌边的其余人也在细细品味傅岳庭的这三个字。 听起来很是意味深长的样子。 可容不得大家再多深想,慈善拍卖会已经开始。 看着秦砚转过脸去和辛曼低声沟通,傅岳庭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 噔 高脚杯底磕在桌面的声响,被逐渐嘈杂的说话声掩盖。 秦砚也没有注意到傅岳庭的神情。 拍卖结束后,他被灌了几杯酒才脱身,更没有特意去关注傅岳庭的下落。 辛曼倒是在离场的时候提过一句:秦总,傅岳庭好像跟咱们一起出来了。 嗯。 秦砚对这个消息不太关心,只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到具体的人影,就收回目光:走吧。 他让司机先把辛曼送到家,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洗漱过后,夜已经深了。 秦砚按了按额角,走到床边坐下。 昨晚的高质量睡眠应该对他真的有帮助,最近几乎每晚都要发作的偏头疼,今晚非常轻微。 不过,他还是没有一丝困意。 看来昨天只是运气罢了。 掀了被子倚在床头,秦砚百无聊赖,又拿起床头的书翻开。 结果刚看到第一行。 前额又是熟悉的酥麻。 脑海又是熟悉的困意。 再睁眼。 又是熟悉的卧室。 又是熟悉的浴袍。 还有熟悉的,傅岳庭。 秦砚: 说好的梦呢? 第4章 我的飞吻呢? 再次莫名其妙在昏睡过去之后来到这里,秦砚终于不能再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当作是梦。 看着周围的投影分区显现,他转向傅岳庭。 不知怎么,傅岳庭今天看起来兴致不是很高。 也或许是昨天已经见过的缘故,再见到秦砚,他也没像昨晚那样仔细分辨。 只打个招呼:秦砚。 话落走向一旁,点开跳动的信箱。 秦砚不明就里,回道:岳庭。 听到这个称呼,傅岳庭脚步一顿。 信箱在下一刻展开。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可奇异的,秦砚觉得他似乎在笑,连动作都轻快稍许。 信件里附送了两件礼物。 秦砚不由好奇。 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入得了傅岳庭的法眼,甚至能调动起他的情绪。 不过还没等秦砚走近,傅岳庭已经把签到附赠的两块普通碎片随手放进背包,转过身。 他说:我觉得你很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秦砚心头一凛。 难道他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可刚才他什么都没做,傅岳庭是怎么发现的? 紧接着,又听到傅岳庭说:我在网上看了几个玩家上传的视频片段,他们的虚拟恋人都能言善道,怎么到了你这里,好像变成了问答游戏? 秦砚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颜面危机解除,他暂且放下心,还友情给出建议:你可以恢复出厂设置,重新创建一个模板。 这样一来,兴许还能解决游戏隔空连接真人脑神经的真正问题。 第4章 傅岳庭听完,却忽而笑了一声:你脾气还挺大?我只不过说你一句,你就要罢工? 好意被误解,秦砚不方便解释清楚,只好沉默。 傅岳庭当然想不到自己正享受真人陪玩的超v模式,于是对系统ai的智能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他心情上佳,竟然出声安抚:你也不要生气,我看别人的视频,是想了解这个游戏的玩法,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秦砚道:我没生气。 傅岳庭挑眉:你没生气就好。 对话告一段落。 周围倏地静默。 回想每次和傅岳庭见面时,总要变僵的气氛,秦砚以为这次也要陷入长久的尴尬。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很快听到傅岳庭的声音再次响起:秦砚。 秦砚转脸看他:嗯? 这场景不知道让傅岳庭记起什么,让他堪堪舒缓的神情,又一点一滴爬上冷硬。 他移开视线,没有和秦砚对视。 只有被注视的侧脸被火舌舔灼似的,紧紧绷起。 秦砚在他脸上看到和晚宴时如出一辙的态度。 你 傅岳庭只看着面前的路,连余光都不曾摇摆,最近在做什么? 最近在做什么? 秦砚对他的用词感到奇怪。 游戏发售严格上只有一天半,说最近,有些夸张。 不过只是游戏里的一段对话,也没必要这么严谨。 什么都没做。 秦砚模仿游戏人物该有的语气,犹豫着说,在等你上线。 傅岳庭脚步顿住。 没等秦砚发觉,他又立刻抬脚继续往前。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游戏刚开始时在他身上留存的郁气,已经彻底消散一空。 他嘴角嗪着悄然勾起的弧度:好,我以后尽量多上线陪你。 这回换成秦砚停下脚步。 他的问题还没解决,如果傅岳庭每次上线都意味着他在现实里陷入昏迷,那对方上线次数越多,对他就越不利。 傅岳庭转脸看他: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秦砚 他略过这个问题,转而说:每天长时间沉迷游戏,不利于身体健康。 每天长时间。 傅岳庭又轻笑一声:放心,就算我想每天来陪你,也不一定有机会。 闻言,秦砚了然。 傅岳庭手底下毕竟还攥着偌大一个傅氏集团。 听说傅氏的老爷子最近病重荣退,正是新旧更替、忙的时候。 单从昨晚的神秘会面也能窥见一点端倪,他的确没有太多时间用在游戏上。 这也是秦砚不太明白的地方。 已经这么忙,傅岳庭还在百忙之中抽空玩游戏? 再者。 今天下午和傅岳庭刚碰过面,对方的态度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对他依旧是独一份的冷漠。 分明看他不顺眼。 游戏期间却对着他的脸有说有笑? 这让他隐隐有了一个推测。 想到这,秦砚看向正往房间角落走去的傅岳庭。 很有可能,这位傅总,是用在游戏里对他颐指气使的方式解压。 游戏人物不能违背玩家的意愿。 现在游戏人物顶着一张他的脸。 相当于他不能违背傅岳庭的意愿。 这个推测有理有据,刚刚成型,就被秦砚采纳。 秦砚。 秦砚看向傅岳庭。 果然,对方每每说出他的名字,总是冷面如霜,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甚至于,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傅岳庭在角落里的缝纫机前停下:给你换一套衣服怎么样? 秦砚道:好。 然后看着傅岳庭唇角提起得意的微笑。 没错了。 秦砚想。 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傅岳庭没有看穿人心的能力,察觉不到秦砚的想法。 他正抬手点击缝纫机,试图继续昨天未完成的事,从里面找出能给秦砚换衣服的选项。 然而系统无情地提醒他。 解锁制作功能,与恋人亲密度需达到30点。 按照《虚拟恋人》官方发布的攻略,在游戏中,即便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和恋人保持健康的友好关系,那么随着陪伴恋人的时间越长,亲密度就会渐长。 昨晚因为客人到访,游戏开启的时间其实很短,所以亲密度应该没有太大增幅。 傅岳庭看了一眼目前的数字。 果然,只有1点基础分。 紧接着,系统又给出提醒。 想换一套搭配?不如去商城看看 傅岳庭于是点选系统商城。 一张半透明面板于是徐徐在他面前铺开。 上面罗列着各类商品,其中就有衣服的选项。 他正在查看钱包。 游戏开服后,他上线自动签到两次,完成任务一次,加上系统赠送的初始钱币,存款共324金币。 他再去看商场货架上的价格。 x666 x888 生平第一次。 傅总体会到了囊中羞涩的感觉。 秦砚看着傅岳庭摸索着选择了价格从低到高的序列查看商品。 推理过后,他再看对方的所有举动,都能理解。 豪门斗争尔虞我诈,全是兵不血刃的阴谋诡计,傅岳庭身为继承人,用独特的方式解压,情有可原。 何况,如果不是一场意外让他变成了这个游戏人物,这种行为不会牵扯到任何人。 换句话说,傅岳庭已经十分克制了。 这双鞋可以吗? 傅岳庭的声音让秦砚回过神:可以。 说完,他才走近一步,去看光屏上的图片。 因为就算是国王的新鞋,也比他脚上这双顺眼。 傅岳庭也有相同的观点,不过还是问过秦砚之后,才斥巨资把它买下。 钱包浮出字样。 金币-299 包装好的鞋出现在傅岳庭的背包。 他点击礼盒,新的白色板鞋立刻替换了绝版豆豆鞋。 秦砚还没低头去看,就听到背后突然炸起一声烟花。 咻~! 系统的甜美女声同时响起。 恭喜玩家解锁第一件外观成就!新衣服秦砚喜欢极了,请收下ta的飞吻吧~ 一颗眼熟的、大大的粉红心泡泡在秦砚胸口胀大。 系统旁白说完。 粉红心砰地炸开! 秦砚面无表情: 傅岳庭含笑看完,又等了半晌,忍不住开口: 请问, 他很在意似的,我的飞吻呢? 第5章 这就好办多了。 秦砚宁愿气氛更尴尬一些。 也好过面对这种窘境。 他很怀疑,游戏策划的脑子是被过期糖浆泡过。 会膨胀、会爆炸的粉红气泡,已经足够黏腻了,为什么还要设置多余的飞吻? 傅岳庭还在催:我等着呢。 秦砚: 他沉默半晌,终于沉声说,没有这个动作。 傅岳庭说:系统日志里还有这行字,要我调出来给你看吗? 秦砚说:那么你可以让系统给你一个飞吻。 闻言,傅岳庭先是一怔,继而把这归类于自家恋人的坏脾气。 他的唇角又慢慢抿起一抹笑意:你真的很不一样。 这也是秦砚不想提到的话题,就再次装聋作哑。 好在傅岳庭意外的很尊重他的意见,没在任何一个话题上做文章。 只是,虽然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飞吻,但这个小小的插曲,好像勾起了傅岳庭的兴趣。 秦砚看着他再次打开钱包,查看余额。 可惜钱包里只剩可怜的25金币,连商城里最便宜的草鞋都买不起。 钱币受限,等于切断了快乐源泉。 傅岳庭微蹙起眉。 不过在他打算关闭页面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金币旁边的一栏。 钻石:0 后面坠着一个小小的加号。 傅岳庭抬手点击,半透明显示屏立刻跳了出来。 是一个充值界面。 开头写着首充有礼,后面一段文字解释了活动内容。 然而,只看到充值两个字。 傅岳庭在人前向来冷厉的脸上就已经缓缓浮出满意的淡淡微笑。 他面带着笑意转向秦砚:这就好办多了。 话落,不等秦砚回答,就继续在充值界面操作。 按照要求认证过身份并绑定了支付账号后,他直接点下充值金额中的最后一个,六百四十八。 点了十次。 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加上首冲优惠买一赠一,傅岳庭的账户里立刻多出七万多钻石。 他还皱眉问:为什么要设置充值门槛,这么点够用吗? 秦砚看着他略带着不耐烦地一遍遍确认付款,不由有些复杂。 为了解压,傅岳庭还挺大方。 不过在游戏里眼睁睁看着别人为自己花钱,秦砚不太适应,于是劝了一句:买衣服用不着这么多。 傅岳庭说:谁说只买衣服。 他看了看周围,眸底的嫌弃不作遮掩,这种地方,怎么住人? 虚拟游戏?住人? 秦砚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这才开服第二天,傅岳庭就沉迷游戏到了这种地步? 但他还没想好下一句该怎么说,就见对方已经打开商城,直接点进了尊贵的钻石专区。 进去之后,傅岳庭又被会员标识吸引,特意花了八百八十八开了一个至尊年费vip。 接着又开了一个贵宾月卡。 从发现充值功能开始,充值成功的系统提醒似乎就没停过。 可谓花钱如流水。 看得秦砚欲言又止。 一方面,他发现自家游戏很善于从客户手里抠钱,公司预计进账喜人。 另一方面。 傅岳庭他,实在是太能花了。 可能是打从心底认为系统赠送的初始家园不能住人,他在商场里买了不少东西。 客厅还只是简单的桌椅板凳,秦砚卧室里的装饰,大到床,小到地毯,他统统填进购物车。 所以很快,信息屏前就出现了余额不足的字样。 将近七千块,三分钟花得精光。 傅岳庭于是暂停购物,开始布置。 在摆下第一张床的时候。 熟悉的烟花又从秦砚身后炸响。 咻~! 恭喜玩家解锁第一件家园外观成就!新家具让秦砚心情超棒,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 听完这句话,傅岳庭眼神飘移,看向秦砚。 秦砚: 傅岳庭唇边笑意愈浓:没关系,你可以不滚。 秦砚只当没听见。 傅岳庭像发现了新大陆,把他若无其事的表情欣赏一遍,才含笑继续从背包取出家具。 系统没再冒头。 秦砚只随着他的动作,一步一步打量新家。 把床放在卧室正中后,傅岳庭在掉皮的墙壁贴上浅色壁纸,再把所有东西安置,最后在地面铺下短绒毯。 布置结束,整个房间在头顶精致水晶灯的照耀下,透着一股暖色柔和的氛围。 这和傅岳庭自己卧室的风格完全不同。 秦砚转脸看着傅岳庭的侧脸。 之前每次遇见,傅岳庭总带着敌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认真的模样。 不得不说,比较起来。 这样的傅岳庭顺眼多了。 咻~! 突兀响起的烟花音效让秦砚骤然回神。 系统读不懂空气,甜美女声随即提醒。 恭喜玩家与恋人亲密度突破十点!秦砚搬到新家的不安暂时得到缓解,还需要您的贴心陪伴~ 秦砚: 你可闭嘴吧 傅岳庭反而对系统的提醒很受用,还对秦砚点头道: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秦砚不由意外。 想不到傅岳庭对他的敌意这么严重。 在游戏里泄愤一时还不够,要把这当成永久项目。 很快,傅岳庭又说:不过我怎么觉得,我和你的身份好像反过来了,都是我在安慰你,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秦砚现学现卖: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脸上的笑意又不自觉收敛起来。 他抿直薄唇,下颚线条随之绷紧。 之后缓缓挺直腰背,抬手抱臂,表面镇定:叫我的名字。 秦砚不知道他这又是搞的哪一出:岳庭? 傅岳庭按在臂膀的拇指上下摩挲着,却面不改色:我的意思是,把我的名字加到那句话里。 说话时,他下意识移开目光,越过秦砚的肩膀,看着墙边翻转柜门上的穿衣镜。 镜子里,只倒映着秦砚一个人的侧影。 秦砚从善如流:岳庭,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傅岳庭拇指顿住,手掌倏地用力,凸起分明的骨节。 良久,他颔首道:嗯。 秦砚看着他。 像是不太高兴。 是刚才的话有问题? 可从他似乎看起来平静的脸上,秦砚看不出丝毫异样。 傅岳庭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家具差不多了,现在给你换衣服。 第5章 说着,又点开了充值界面。 看着他再一次接连付款十次。 莫名的,秦砚心中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这预感来得如此没有根据。 以至于听到傅岳庭询问的时候,秦砚还并不在意,正研究卧室里新的书架。 你觉得这套衣服怎么样? 秦砚循声看过去。 下一秒,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是一套。 粉色兔子装。 就在活动专区首页,热门分类。 被傅岳庭指着的图片里,一对俊男靓女着粉色装束,抬手在头顶做出模仿兔子手势,看上去娇憨有趣。 傅岳庭唇角翘着意味不明的弧度:不知道你穿起来是什么样子。 秦砚: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眼见傅岳庭已经伸手去买,他忙开口:等等! 傅岳庭转脸看他。 秦砚说:这套衣服我不喜欢。 不喜欢? 傅岳庭选择购买的手果然停下,那你喜欢哪一套? 秦砚去看页面。 在这个活动专区里,首页有三套根据大数据筛选出的热门套装,是男性氪金玩家的最爱。 第一套就是傅岳庭看上的兔子装,第二套是猫耳装,第三套是泳装。价格都是6888。 秦砚: 哪一套他都不喜欢。 这些衣服,穿在女孩子身上,是情趣,是可爱,是别有风味。 但穿在他的身上,是不伦不类。 傅岳庭拿他解压的方式的确够狠。 秦砚争取为自己的游戏人物保留一丝颜面:我身上这一套就很好。 傅岳庭对此很不同意:不行,你身上的这套丑得没有一点品味。 秦砚看不出兔子装就有什么品味。 然而见他选不出来,傅岳庭已经拍板。 兔子装一秒到账。 傅岳庭点开背包,选择更换。 秦砚只觉得身上一花。 再抬头,就对上傅岳庭堆满笑意的双眼。 见状,他心底不妙的预感又浓又重,犹豫片刻,才转身看向身后的穿衣镜。 预感就果然成真。 只见镜子里的他,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燕尾服,看上去还算正常。 只要忽略头顶一对兔子耳朵,和直接系在喉结下的粉色领结,还有衬衫上大开的三粒纽扣,以及背后正好顶出燕尾服的一团蓬松短尾。 秦砚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镜子里难以直视的画面。 傅岳庭还在他身后笑道:我觉得很好看。 秦砚说:喜欢你可以自己穿一次试试。 傅岳庭走到他身前,分辨他的表情:生气了? 秦砚抬手拢了拢领口,手指却从衣领穿过。 这是成品的服装建模,他不能改变形状。 傅岳庭的视线被他的动作吸引,落在他敞开的胸前。 秦砚已经放下手: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话落,他转脸看向傅岳庭,只是 只说了两个字,就见傅岳庭倏地抬眸和他对视,似乎刚回过神,眼神里还掺着一丝慌乱,又立刻脚下一转,侧身对着他,脊背笔挺。 秦砚转而问:你怎么了? 傅岳庭往前走了两步:没什么。 说完,他顿了顿,回脸去看秦砚,再强调一遍,没什么。 秦砚看着他的眼神往下滑了一瞬,又移开视线。 他咳了一声,好像意识到什么:我在想,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秦砚看了看。 确实,今晚傅岳庭的在线时间比昨天多出不少。 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这么急。 有什么事忘了处理? 然而傅岳庭背对着他,已经调出了退出游戏的界面。 秦砚也就不再多想,站在原地,阖眸等待结束。 在失去意识之前。 他听到傅岳庭轻声说了一句。 晚安。秦砚。 第6章 除了吻,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第二天一早,秦砚被一阵来电铃声吵醒。 他抬手搭在额前,虚挡着自窗外洒进来的耀眼晨光,适应了一阵,才摸过床头的手机,在眼前举起。 又是宋景明。 时间是, 八点零三。 秦砚捏了捏鼻梁。 又睡了一夜? 怪不得。 最近这些年,他每天起床鲜少这么平和,大多会偏头疼发作,要半小时才能缓解。 反而这两天,久违的轻松。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昨天一样精神充沛。 不过,随时随地可能会陷入昏迷的副作用,是个不定时炸弹。 拿这种隐患去赌一个健康的作息,代价未免有些大。 想到这,他随手接起电话。 宋景明打来的电话也正巧和这件事有关:你昨天不是说设备有问题吗,我找人把它领回去检查啊。人就在门口,你接一下。 秦砚起身走出卧室,果然听到了敲门声。 挂断通话,他开门让工作人员进来把设备拆了装箱带走,才出门去了公司。 辛曼和他前后脚走进办公室。 秦砚想了想,对她说:昨天来开会的李典雅,你去联系,让她准备一份游戏资料给我。 辛曼立刻想到昨天在会议室里的情形。 虽然不太清楚老板怎么对一个小游戏念念不忘,但还是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办。 话落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秦砚就听到内线电话响起。 秦总,资料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 秦砚回了一句:收到了,谢谢。 不客气。 秦砚收回手,打开信箱里的邮件。 用了一天时间整理出来的游戏资料,非常齐全。 他提起过的游戏文案排在第一个,后面还有各类大大小小的附件。 辛曼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不由出声:秦总不如在家里装一台梦幻,资料哪有亲自体验游戏直观。 闻言,秦砚眸光微动。 他问:到目前为止,梦幻卖出去多少台? 辛曼之前看到过报表,答了一个数字。 秦砚又问:买家都有联系方式吗? 辛曼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有登记的,毕竟是游戏的大客户。 秦砚看了看时间:我下午几点有空? 辛曼说:大概四点。 秦砚搭在扶手的指尖轻点两下,淡声道:让李典雅四点来见我。 辛曼满心疑惑,面上不显:好。 秦砚这时才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有什么事? 辛曼霎时回神:哦!前台说和您约好的合作方到了。 嗯。 秦砚把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桌上,起身走向门外小会客室,走吧。 辛曼赶紧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跟上。 因为昨天缺勤将近一天,今天秦砚的行程稍有些满。 从早上开始,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半,他才终于回到办公室,有闲暇坐在椅子上假寐片刻。 然而闭眼不到一分钟。 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秦砚不需要睁眼,从对方毫不客气的脚步声中,就能听出来人是谁。 你真是比总统都忙。 宋景明斜坐在办公桌上,抬手推了推秦砚的手臂,醒着没有? 嗯。 宋景明于是说:我去了研究部,问了漏电的问题,人家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又听到是你被电到,都吓得够呛,说一定尽全力去查清楚,让我们等消息。 嗯。 宋景明:到底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怎么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秦砚不堪其扰,终于坐直:因为急也没用。何况我没病。 宋景明撇嘴:行,你说了算。 话落,他正要起身,又想起什么,回脸对秦砚说,对了,你听说没有,傅家那位又不行了。 秦砚微蹙起眉:什么? 宋景明换了个说法:傅博宏傅老爷子,又被送进医院抢救去了。好像是昨晚出的事,抢救到今天中午才灭灯,傅家老老少少都在抢救室外等着,听说场面跟皇帝驾崩有一拼。 秦砚问:人怎么样? 宋景明说:救回来了,现在应该回傅宅了吧。傅岳庭今天连公司都没去,估计是跟着救护车走了。 秦砚看他一眼:你连傅岳庭去没去公司都知道? 宋景明笑了:我不仅知道他去没去公司,还知道他把今明两天的行程都取消了。豪门斗争呦,他这位皇太孙估计要回去坐镇两天。 说完,他点了点腕表: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也有事要忙。下次聊。 秦砚目送他走出办公室,寥寥一点困意也被磨得干干净净。 他按内线让辛曼送杯咖啡进来醒神,又点开了邮箱。 辛曼进来的时候说:秦总,李典雅到了,正在外面等着,要让她进来吗? 秦砚才记起这一茬。 他点了点桌面,示意辛曼把咖啡放下:让她进来。 辛曼出去后。 李典雅小心地开门进来。 她手里抱着一份文件,都是游戏相关报表,不怯任何询问。 秦总,您找我? 秦砚看向她,没有立刻开口。 原本,他是打算让游戏官方以回访或是检修故障的名义,上门把傅岳庭的设备恢复出厂设置,再通过后台删除对方的游戏数据,重新建模进入游戏。 试试这样做能不能解决他和游戏联通的麻烦。 但现在傅老爷子出事,傅岳庭一是不在家,二是想必也不会有耐心处理这种小事。 秦砚正想着。 站在办公桌前的李典雅已经被看得心头发紧,掌心冒汗。 她的自信被漫长的沉默打压,终于忍不住问:秦总,是,是我哪里做错什么了吗? 秦砚回神过来,道:没有。你做得很好。 李典雅刚松口气,就听到大老板又说。 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李典雅: 她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呃 秦砚问:有事? 李典雅下意识摇头:没有! 说完,她张了张嘴,才茫然地欠了欠身,抱着怀里的文件原路返回。 她今天到总公司是干嘛的来着? 辛曼很快推门进来:秦总,您刚才说什么了,李典雅怎么失魂落魄的? 听到这句话,秦砚低头看表,转而说:今天你提前下班,带她去吃顿饭。饭钱明天找我报销。 喜从天降,辛曼高高兴兴地走了。 秦砚则继续待到了下班时间。 以防万一,他也没在公司久留。 回到小区,他先在楼下吃了晚安,才上楼回家。 洗漱过后,他在床上直躺到九点,熟悉的晕眩感也没有来。 这让他确定,这次意外只会让他连接傅岳庭一个人的设备。 不过傅岳庭去了傅宅,今天应该不需要去玩角色扮演了。 秦砚把手机放下,阖眼继续酝酿睡意。 然而没有连接过游戏,他又整整躺了两个小时,依旧清醒。 这才是他平常的作息。 秦砚再放下手机,索性起身去了隔壁书房。 处理并不紧急的文件到了凌晨,他捏了捏鼻梁,堪堪在书房睡了一会儿。 不过三个小时,再被针扎似的头疼唤醒。 这时天色微有了一丝亮光。 将近五点钟。 还很早。 秦砚紧紧蹙眉,去拿了止痛片服下,也再没了困意。 走到书桌前坐下时,他不由想到两次在游戏里见到的傅岳庭。 如果是现实里,每天半小时会面就能治疗失眠,他也许很乐意去做。 可惜没有如果。 傅岳庭也不一定乐意在游戏以外的地方和他碰面。 接着想起昨天傅岳庭说在网上看过视频,秦砚点开文件的动作微顿,转而打开了另一个界面。 左右没事,他去搜索了《虚拟恋人》官网,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玩家投稿视频。 视频还按照性格、性别等分门别类。 秦砚点开男性恋人,在性格一栏却迟迟没找到关键词。 往下翻了翻,才终于看到一个词,勉强合适。 霸道总裁 虽然不知道总裁和霸道为什么会组成一个词,但至少总裁和他沾边。 秦砚点进去,打开第一个视频。 由于普通玩家的设备只能投影出恋人本身,其他影像只能在屏幕中观看,所以在大部分视频里,只记录着恋人和玩家的互动。 画面中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就是其中之一。 秦砚点击播放。 视频里先是洒下一道金光,笼罩住恋人全身,把他身上的基础服饰,眨眼换成笔挺的西装。 熟悉的系统提醒响起。 恭喜玩家解锁第一件外观成就!新衣服老公喜欢极了,请收下ta的飞吻吧~ 老公嘴角一挑,抬手按在唇边吻了吻,伸向女孩。 女孩赶紧钻到他身前,像被他揽在怀里似的。 老公低头看她。 第6章 女孩脸蛋红红:老公,礼物你喜欢吗? 老公建模帅气,也穿西装:很喜欢,谢谢你给我的礼物。 话落,他神情地望着女孩,笑容邪魅,语气好像对自己相当有信心,那么,除了吻,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秦砚刚皱起眉头,就看到弹幕飞速填满视频画面。 啊啊啊啊不愧是霸总模式,老公好帅啊!! 啊啊啊阿伟死去活来这个我也想要!!! 秦砚: 他在黑屏的页面中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他关闭了页面。 第7章 不是说,傅岳庭暂时回不来 不需要来电铃声充当□□服务,今天的秦砚和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公司。 辛曼也和往常一样,到了公司先把订好的早餐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掏出昨天晚餐的票据,笑道:多谢秦总! 见秦砚当场解锁手机转账,辛曼自觉盯着看太有损形象,于是咳了一声,说:对了秦总,我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宋总在找您。 再听到宋景明的名字,还没见到人,秦砚已经预感到对方又要给他带来一个麻烦:他又有什么事? 辛曼摇头:不知道,宋总没提。 秦砚道:下次他再问你,你让他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少往我这里跑。 辛曼正要应声,就听到门口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干嘛让辛秘书当你的传声筒,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 辛曼看向秦砚。 秦砚抬指微摆:去忙吧。 辛曼点了点头,把文件分类放好,转身离开。 宋景明和她擦肩而过,走到秦砚办公桌前坐下。 看到桌上未开封的早餐,他皱了皱眉:又没吃饭? 秦砚说:我刚到。 宋景明面带狐疑,又说:你天天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是想升仙啊? 秦砚反问:你最近这段时间怎么这么闲? 宋景明:我也就这两天多找了你几次。他着重强调,而已! 话落才正了正脸色,不废话了,这次我找你是正事。 见状,秦砚放下手里的笔:什么事? 宋景明把手里的一份邀请函放在他面前:一个宴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秦砚: 宋景明忙申明:这个不是普通的宴会! 他解释说,分公司已经成型,我们手里也有技术,但是虚拟偶像的受众目前还有些单一,我想尽量多方向发展,苦于手里一直没有资源啊。 秦砚这才抬手拿起邀请函看了一眼。 宋景明适时介绍:这个宴会,是圈内人发起的,可你也知道,咱们的虚拟产品得罪了多少同行,而且傅岳庭到时候也在,你不能放我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啊! 有理有据。 再者,既然傅岳庭在,秦砚也没有后顾之忧。 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宋景明试探着问:明晚不见不散? 嗯。 秦砚道,还有别的事吗? 呃,宋景明还没反应过来,没了。 秦砚重新拿起钢笔,低头翻开文件:你知道门在哪。 宋景明: 目的达到,他什么都可以忍! 他一走,办公室终于恢复安静。 之后到了中午,秦砚正吃午饭,门外辛曼走了进来。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 所以辛曼一进门就说明来意:秦总,李典雅送了一件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辛曼说:是个小型投影设备,号称是微型梦幻,说可以让您把虚拟恋人当桌游玩。您看? 拿进来吧。 听到回复,辛曼侧过身。 门外立刻有人抱着一个纸箱走进来。 工作人员问:秦总,要安装吗? 秦砚把面前的餐盒推至一旁:装在这。 工作人员赶紧上前,蹲身把纸盒放在地上打开。 趁这段时间,辛曼详细介绍:李典雅说,这是研究部开发梦幻的时候顺便制作的模型,只是按比例缩小,功能和梦幻是一样的。 工作人员在她说话间把设备小心取出,在茶几上铺开。 辛曼偷偷打量老板的神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喜恶。 可惜老板向来沉稳从容,双眸也漆黑无波,含着看不见底的深邃。 她只好继续说:这里面已经登录了官方授权账号,您可以无限制试玩。 嗯。 早上在官网看到视频后,秦砚对这个游戏的兴趣跌至谷底。 只是想到隐患还没解决,他极有可能还会连接傅岳庭的游戏,他才收下这台设备。 辛曼看出老板好像兴致不高,没再多说。 等到设备全部安装完毕,她顺便收拾了桌上的餐盒,就带着工作人员一起离开。 游戏这时是开启状态。 开机动画播放完毕,两个巴掌大的人从投影里缓缓浮现。 两人一男一女,微张着手,在投影正中旋转。 上方浮动着七个字。 请选择恋人性别。 秦砚随手选了男性,没有调整外观,使用了系统建模直接进入了游戏。 请玩家为恋人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随机取名。 欧阳花篮。 秦砚没有仔细去看,按照曾亲身经历过的步骤,结束了简短的新手指引。 期间,游戏ai的反应虽然已经足够智能,但和真人还是有很大差距。 并且和玩家的对话也有模板。 秦砚看着虚拟人物的动作。 这样看来。 他被识破的可能性其实很高。 不过一般来说,没人会这样猜想。 何况《虚拟恋人》本身就是以堪比真人的ai程序为卖点,更能混淆视听。 只是,他总觉得游戏人物的声音,和他的声音并不相似。 那傅岳庭家里的那台设备是怎么回事? 秦砚正要再仔细分辨,门口辛曼又敲门进来。 她怀里抱着文件,下意识往办公桌的方向走,进门才发现秦砚还坐在沙发前。 她不由奇怪:您喜欢这个游戏? 《虚拟恋人》的爆火程度她有耳闻,谁被吸引都不奇怪。 可是,老板玩游戏? 秦砚看她一眼,突然反问:你认为,什么样的人,会为了游戏里的一个幻影一掷千金? 他随手点开商城。 第一件时装就标价29998钻石,相当于三千块。勉强算是千金。 话题突然变成旗下产品赚钱的根本,辛曼有一瞬间的卡壳。 她又不是研究这个的,哪里知道 幸好,昨天和游戏负责人吃过饭,聊了几句。 主要是本身就有钱。不过有些人,可能是把游戏里的人物当成一种辛曼犹豫一下,精神寄托? 听到这里,秦砚还没有太过在意。 以傅岳庭的个性,不可能会把一个游戏当作精神寄托。 还有呢? 辛曼仔细回想:还有,从现有的数据看,有很大一部分玩家,恋人建模都嗯,很有新意,而根据各大社交平台的反馈,他们是把恋人当成儿子女儿在养。 秦砚: 他伸向水杯的手顿在半空。 辛曼笑说:孩子嘛,穿什么都好看,看什么都想买,花钱自然就快了。 秦砚转眼看她,重复一遍:当成儿子养? 辛曼这才直觉气氛隐约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她眼皮飞跳,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什么:不管怎么说,都是为公司赚钱嘛 秦砚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虚拟投影。 良久,关了游戏起身。 辛曼跟在他身后,不住地想该怎么挽回局面。 但是老板不开口,她哪儿敢搭话。 之后,经过一个下午的胆战心惊,到了下班时间也没有发生任何状况,辛曼终于松了口气。 走之前她问:秦总,您今晚又要加班?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秦砚道:没有,你回家吧。 辛曼给他泡了一壶咖啡,才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转身离开。 她走后,秦砚用一个小时把手头的杂事处理完,端着水杯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他其实没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忙。 公司渐渐做大,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再像当初一样事无巨细地过问。 但创业初期留下的毛病,却跟着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回到家也是睡不着,不如留在公司。 毕竟相对来说,这里反而他更熟悉一些。 喝完了手里的一杯咖啡,秦砚正要回到办公桌前,余光恰巧瞥到茶几上的游戏设备,脚下一转,又走了过去。 他重新打开游戏,但没有继续动作,只背靠着沙发,盯着虚拟人物的脸。 分明是成人的模样。 怎么可能当成儿子养? 没看一会儿,秦砚按了按微抽疼的太阳穴,把身后的抱枕搭在扶手,半躺下去,打算闭眼休息几分钟。 可就在他躺下后没多久。 一阵难以抑制的困意浪潮般涌了上来。 陷入昏睡之前,秦砚只来得及对宋景明的情报生出一丝质疑 不是说,傅岳庭暂时回不来吗? 第8章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又来到傅岳庭的卧室,秦砚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和之前两天又有些不同。 秦砚刚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的傅岳庭。 对方今晚没有穿着浴袍,身上还是做工考究的西装。 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打开游戏后,没等投影彻底成型,就转身走到床边,把脱下的外套随手扔在床尾。 接着单手扯松领带,挑开衬衫的第一粒纽扣。 之后站在原地良久。 背影无端显得疲累。 也可能只是错觉。 傅岳庭的强势作风在业内人尽皆知,秦砚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能给他带来困扰。 如果是担心病情加重的傅老爷子,那他大可以留在傅宅,没必要赶回来。 但秦砚没有探究旁人隐私的爱好。 简单滚过一串思绪,他回过神,按照下午看过的游戏流程,模仿其中游戏人物的方式,主动打招呼:晚上好,岳庭。 傅岳庭挺直的脊梁微微一晃。 他回脸看向秦砚,但所有的情绪被他恰到好处掩藏在眸光里。 只是,不知想到什么,他面上附着的一层冷峻悄然融化,唇边提起一抹笑意:晚上好,秦砚。 话落又说,昨天我有急事要忙,没来陪你,抱歉。 秦砚没想到他会解释:没关系。 傅岳庭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 他看了秦砚一眼:等我一会。 然后抬手将安装了设备的房间门拉上。 推拉门缓缓阻隔了卧室的光。 秦砚听见对面传来说话声,猜到傅岳庭是不想让他被发现,也就没有在意。 他转身在游戏里转了转。 游戏时间现在是黄昏时分,房间外还能听到虫鸣,和鸡叫。 秦砚透过窗户望出去,正看到系统赠送的鸡。 它正卧在草窝里下蛋。 在它屁股底下,坐着另外三个鸡蛋。一天下一个,很均匀。 秦砚刚看清数量,身后推拉门又响。 傅岳庭的声音同时响起:好了。 秦砚看过去,发现正对面多出了一套桌椅。 桌面上摆着的应该是傅岳庭的晚餐。 菜品种类丰富,摆盘精致,刀叉旁还有一杯红酒。 不愧是豪门出身。 讲究。 傅岳庭打开门后,回到桌边坐下。 他面对着秦砚,即便只是吃饭,举止也带着浸在骨子里的贵气。 落座时,他先把屏幕亮起的手机放在桌上。 秦砚没有注意到傅岳庭的小动作。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转回身看到镜子时,被穿在他身上的这套粉红燕尾服吸引,尤其是头上的这一对兔耳,太过惹眼。 他正想该怎么换下它,就见傅岳庭又起身走过来。 这套衣服今天不适合。 秦砚说:每天都不适合。 闻言,傅岳庭笑道:你是不喜欢这套衣服,还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颜色 他说着,抬手操作几下,花了3888钻石,把这套粉红兔子装,换成了黑色兔子装。 一键换装。 傅岳庭退后两步,打量着换了衣服后的秦砚。 修长的黑色贴身燕尾服,穿在秦砚身上,非常妥帖。 白色衬衫仍然敞开三粒纽扣,原本扣起的领结却变成解开搭在衣领,多了一分随性。 衬衫内露出的肌理线条流畅,不至于走光,可隐隐约约更显得挑逗。 傅岳庭不动声色拔出视线,重新上移。 看到对方头顶的两只兔耳,和那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他唇边笑意加深: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秦砚看向镜子。 确实,粉色换成黑色,要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一些。 但颜色改变不了这套衣服的本质。 他说:你刚才不是要把它换下来? 第7章 傅岳庭也不失望:对,我是要把它换下来。 说着,又打开商城。 这次他没有理会跳出来的活动页面,而是直接点进钻石专区,认真挑选。 秦砚看着他挑中一套工整严谨的西装,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又是套装。 作画虽然精致,价格也相应增长。 39998。 四千? 比昨天的那一套还贵? 不等秦砚开口,傅岳庭又说:算了,多选几套让你挑。 说着,他直接点击购买。 一声清脆提示音过后,钱币扣款,时装到账。 西装替代兔子装,穿到了游戏人物身上。 秦砚抬手看了看袖口。 游戏的细节做得很好,衣服上连褶皱都非常真实。 他随口说:不用再选了,这一套很好。 穿衣镜里,秦砚西装革履,不仔细分辨,仿佛和现实里的场景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这一幕,傅岳庭转去充值的手顿了顿。 他抿着薄唇移开视线,才继续动作:不看下一套,你怎么知道这一套是你最喜欢的。 秦砚见他眼也不眨,又往里填进真金白银,不由想起了昨天辛曼说过的话。 有很大一部分玩家,他们是把恋人当成儿子女儿在养。 难道傅岳庭就是这种心态? 不仅拿这个游戏解压。 还把他当成儿子养? 秦砚心情复杂。 傅岳庭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猜透。 他正想着,傅岳庭又在商城里买了其他几套衣服。 无一例外,全是西装。 秦砚人在游戏中。 不得不低头。 傅岳庭买一套,他就试一套。 他试一套,傅岳庭就问一遍:怎么样? 问到第四套,秦砚叫停:够了,不用再买了。 傅岳庭还意犹未尽:我们才试到第四页。 只是四页,就买了五套衣服,总价已经超过了一万。 傅岳庭突如其来的购买欲望似乎根本不受到金额限制。 秦砚说:可以留着以后再试。 傅岳庭想了想,打开背包:那你从这里面挑一套。 秦砚随手指了一件:就它吧。 傅岳庭帮他换装完毕,才回到临时搬进来的餐桌前。 秦砚没有看别人吃饭的爱好。 见傅岳庭坐下后就解锁了手机,但没有退出游戏的打算,就准备在游戏里随便找点什么事做,打发时间。 可傅岳庭的声音在下一秒传来:你最近在忙什么? 又是这句话? 秦砚回眸就对上傅岳庭的视线。 想到上次得到的回应,他这次只说:什么都没做。 傅岳庭等了等,却久久没有等来第二句。 他握着餐刀的手紧了紧,又垂眸去看手机,扫过一眼,又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以秦砚的角度,看不到室外。 不过现在已经入夜,傅岳庭可能指的是夜色。 虽然这句话毫无营业,但根据游戏有问必答的设置,秦砚说:天气预报说最近一周都是多云天气。 话落,室内又安静下来。 傅岳庭再低头看一眼手机。 他这次看得时间稍久,似乎在里面分辨挑选。 秦砚以为他收到工作信息,于是又转过身 你喜欢猫狗吗? 猫狗? 秦砚想了想,算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说完,他看向傅岳庭。 后者好像并不关注问题的答案,表情不变,只点了点头。 秦砚反问一句:你喜欢这些? 傅岳庭不假思索:不喜欢。 秦砚: 所以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傅岳庭又问:你养过宠物吗? 秦砚说:没有。 诡异的安静再次在室内蔓延。 为了让气氛不至于变得尴尬,秦砚又反问:你养过宠物? 傅岳庭依旧不假思索:没有。 秦砚: 傅岳庭今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然而傅岳庭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看着他,等他说下一句。 秦砚于是继续对方的闲聊模式: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闻言,傅岳庭送到嘴边的一片肉停在半空。 他敛眸片刻,放下刀叉,端起红酒喝了一口润喉,又拿餐巾按了按唇角,起身走到秦砚身前。 他轻声说:不太好。 但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转而说,你今天吃过饭了吗? 听傅岳庭说起不太好三个字,秦砚才意识到,傅老爷子出事,傅宅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太安生。 他今天的异常就是因为这件事? 秦砚? 秦砚抽回思绪,转脸看他:我不需要吃饭。 视线突然相对。 傅岳庭负在身后的手松紧一次:你 秦砚等着他的后文。 被这样注视,傅岳庭忍不住移开视线:别看着我。 你别看着我? 尽管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秦砚还是尊重傅岳庭的意愿,转过了身。 眼前只剩熟悉的侧脸,傅岳庭松开的五指又缓缓收紧。 他也转过身,才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秦砚理解。 毕竟傅氏家大业大,傅家也盘根错节,傅岳庭烦心事太多,来找最不会暴露秘密的虚拟人物聊天,再合适不过。 秉着顾客是上帝的服务宗旨。 他耐心地问:你想聊什么? 第9章 他的性格应该没有那么糟。 秦砚在游戏里和傅岳庭聊了很久。 他们只聊了一些家常。 普普通通,毫无营养。 可任何事一旦和傅岳庭有了牵扯,就说明它本身没有这么普通。 但直到退出游戏,秦砚还没找出傅岳庭聊的这些话题究竟有什么意义,眼前就已经昏暗一片。 第二天,他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醒来。 感觉到身上的异样,秦砚还没睁眼,就一把扣住来人的手腕。 对方惊呼一声:秦总! 是辛曼的声音。 秦砚松了力道,坐直后才发现身上的薄被。 见他已经醒来,辛曼讪讪又把它抱回怀里:抱歉,秦总,刚才我看您睡得正熟 实际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老板睡着的样子。 知道老板睡一觉有多么难得,她又懊恼:秦总,您是不是刚睡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您休息的。 秦砚道:几点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低沉得磨人。 辛曼站在一旁,听得心头一麻,赶紧退开一步:九点零五分。 秦砚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听到时间,他抬手按了按额角。 这一觉分明又睡了整整一夜,怎么反而觉得大脑昏沉。 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他后背僵得泛酸,西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起身后索性脱了外套,准备去套间小休息室洗漱。 可刚把外套扔给辛曼。 他身上一冷,鼻腔忽然发痒 辛曼愣愣看着向来钢浇铁铸般的老板,竟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把手里的外套放下,忙快步从桌上取了纸巾盒回来,递到秦砚面前:我这就联系医生! 秦砚微抬手拦住她,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我只是有些发烧。 辛曼立刻改口:我马上安排人下去买药! 不怪她这么紧张。 这么多年来,除了失眠导致的偏头疼,秦砚连最容易染上的感冒都没得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 辛曼出去忙前忙后。 等秦砚洗漱出来吃了药,她又问:秦总,您感觉怎么样?今天的行程要不要取消? 见她一副准备迎接大战的模样,秦砚轻笑一声:病的是我,你怎么这么紧张。 辛曼说:秦总太久没生病,我担心您这次如果不提防一点,到时候越来越严重,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秦砚挑眉看她。 辛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啊!我没有咒您的意思! 秦砚道:去忙吧,行程照旧。 最近天气时好时坏,早晚温差很大,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会着凉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也不需要为了这点小事耽误工作。 辛曼了解自家老板的性格,欲言又止一秒,也就转身出去了。 一小时后,会议快开时才再进来。 但看到办公桌后的场景,她一愣。 秦砚正靠着椅背,曲肘抵在扶手,右手张开搭在额角。 他那双眸光深邃的眼睛此刻阖起,敛去一半平日里迫人的气场,眉心也刻着浅浅两道痕迹,看起来不太舒服。 睡着了? 辛曼站在原地,不由犹豫。 秦砚眼睑微动,已经察觉到了办公司内第二个人的动静:时间到了? 辛曼才回:对。 走吧。 秦砚睁眼,按在桌边起身,系着纽扣往门口走去。 见他言行举止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辛曼又慢慢放下心来,没再把注意力放在老板的健康状况上。 一天过后,到了傍晚。 下班之前宋景明就跑了过来。 秦砚记得答应过他的事,换了衣服出来后,就和他坐同一辆车去了宴会场地。 半小时后,汽车缓缓停了。 司机利落地下车打开车门。 秦砚侧过身,一只脚踏下红毯。 路上还有明星争奇斗艳。 没有镁光灯,他们的观众,只有今天到场的各路资本。 秦砚刚一下车,立刻悄无声息吸引了周围或明或暗的目光。 宋景明绕过车尾走来时注意到这些变化,不由看向秦砚。 英俊的皮囊,挺拔的身材,稳重的气场。 不得不承认,对方身上这份独属于男性的魅力,的确有成为人群中焦点的本钱。 走吧? 嗯。 两人并肩向前,签过名就进了大厅。 宋景明进门后扫过全场,低声对秦砚说:还有人没到,我去搞点东西吃,你先找地方坐。 嗯。 秦砚和他在大厅分手,转脚去了休息区。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见到秦砚走近,众人对视一眼,一齐走上前来。 原来是秦总大驾光临。 不论心里各自都是怎么千回百转,大家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容。 这一趟过来本身也是为了谈生意,秦砚笑了笑,顺势聊了下去。 气氛正愈渐融洽。 一旁又有人影走近。 看清人影是谁,众人眼底都闪过一丝讶然,又很快换成讨好。 傅总今天也来了? 看到面前几人的表情,秦砚已经猜到来人是哪一位傅总。 他转过身。 果然看到傅岳庭就在眼前。 和游戏中见到的随意不同。 每每在现实里见面,傅岳庭总衣衫齐整,连漆黑短发都一丝不苟,拢在脑后,脸上冷硬锋利的神情,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 见到秦砚,他微侧过脸,不需要示意,助理就点头离开。 秦总。 秦砚早前就从宋景明嘴里听说过傅岳庭会到场的消息,并不惊讶:傅总。 按照以往的经验,对话就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 但显然,傅岳庭没打算就这么离开。 他反而上前一步,在谈什么? 其余几人对秦砚和傅岳庭之间的恩怨都有所耳闻,忙说:闲聊,闲聊几句。 今天的晚宴由娱乐圈内人主办。 闲聊想必也和这方面有关。 傅岳庭抿了抿唇,道:听说秦总旗下关于虚拟偶像的项目,做得很成功。 话音落下。 一片死寂。 都知道,秦砚的虚拟偶像抢占了傅岳庭试水娱乐圈的市场份额。 所以,这是来算账的?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才有人附和:是啊,秦总的想法真是巧妙。 傅岳庭颔首。 他看了秦砚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沉声道:恭喜。 众人: 这怎么也不像是恭喜的样子。 生意看来是谈不下去了。 他们唯恐引火烧身,忙一个接一个找了借口脱身离开。 秦砚则有些乏力,问还留在原地的傅岳庭:傅总要坐坐吗? 他以为人群散开,傅岳庭没理由再继续针对 好。 秦砚沉默,转身走到一旁坐下。 傅岳庭在他右手边的沙发前落座。 可能沙发不够松软,傅岳庭坐下后先翘左腿,又放下翘起右腿。 接着看了看秦砚,也和他一样背靠沙发正坐,右臂搭在扶手。 然后掏出手机把玩。 秦砚没去看他屏幕上的内容,刚转回脸,就听他说。 秦总最近在忙什么? 秦砚莫名觉得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不过没有在意:一些琐事,都不值一提。 第8章 他看向傅岳庭,却只看到对方的侧脸,傅总呢,在忙什么? 傅岳庭靠在沙发的脊背缓缓绷起。 他说:在走一个项目。 接着把项目内容介绍一遍,又说,还有,前不久家里出了事故。最近在忙这两件事。 秦砚错觉正坐在会议室听报告。 他不太清楚傅岳庭为什么把内容说得这么详细,是警告他别再碰傅氏其余的项目? 想到这,他正要开口,喉间却突然涌出一阵痒意,不由咳了几声。 傅岳庭立刻坐起,转脸看他:你病了? 秦砚握拳遮在唇前,又咳一声,嗓音微哑:抱歉,是有一些。 因为早上吃过药后思维稍有些迟钝,像浸在困意里,却不能入睡,所以他之后没再用药。 现在比起早上,他感觉体温升高了一些,喉间干哑,呼吸也裹着一层热气。 但这些,都比以往时不时发作的尖锐头疼好过得多。 傅岳庭问: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语气隐隐有些急切。 秦砚只以为是听错了,回道:不需要,只是小病。 傅岳庭却蹙起眉头。 蓦地,他起身大步流星往大厅走去。 他走的突然。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秦砚不明所以。 这是,担心被传染? 但没等猜测成型,傅岳庭又原路返回。 回来时,他手里还多了一杯白水。 走到秦砚身旁重新坐下后,他把水递过来。 水还是温的。 秦砚抬手接过,转脸看向傅岳庭,难免意外。 傅岳庭和他对视。 只一眼,又移开视线,侧脸仍然是不近人情的冷峻:多喝热水。 他对谁都不假辞色。 秦砚没觉得奇怪,喝过一口水,才笑说:谢谢。 傅岳庭唇边似乎也有笑意一闪而过,但看不真切,就已经抿直。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宋景明走了进来。 秦砚对傅岳庭打个招呼,起身和他一起去了另一侧。 宋景明一路都在为刚才看到的画面感到惊诧:你和傅岳庭怎么还聊上了?他没为难你吧?他会不会对你下手? 秦砚垂眸看着手里的水杯。 回想刚才的几句交谈,他说:他的性格应该没有那么糟。 宋景明愣了愣。 在宴会上再待了一个小时,秦砚帮宋景明谈下一笔合作,就回了住处。 到了家,他简单洗漱过后,就走到床边躺下。 他没有什么睡意,但闭眼休息能略微缓解发烧导致的乏力。 可很快,他眼前一晃。 面前又换成了刚见过不久的,傅岳庭的脸。 秦砚站在原地,傅岳庭就站在他身前。 晚上好,岳庭。 听到声音,傅岳庭回过神。 他看向秦砚,眸光点缀着星河似的璀璨。 好像想起什么,唇边又缓缓提起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晚上好。 他含笑说,秦砚。 第10章 不,你渴了。 今天的傅岳庭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秦砚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从打开游戏到现在。 五分钟了,傅岳庭唇边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 打过招呼,他想了想,又打开商城界面。 秦砚以为他又要买衣服,却见他手指一转,点进了家具栏。 两张沙发,一张方形矮几,室内灯柱,和一张椭圆地毯。 把这些物品买下之后,傅岳庭又把客厅里所有的摆设全部收回,把新的家具摆在了房间一角。 角落里立刻亮起灯柱投下的昏黄暖光,包裹着皮质沙发。 秦砚站在一旁,看着傅岳庭不厌其烦地调整角度。 不过,这个被重新布置的客厅角落,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但类似的构图太平常,他还没有从记忆中翻找出什么头绪,就听到傅岳庭的声音响起。 傅岳庭看向秦砚:你来坐。 秦砚于是走到沙发前。 他刚要坐下,就被傅岳庭拦住。 不是这里。 傅岳庭指向左侧的沙发,你坐这一张。 秦砚不知道在游戏里坐在哪里会有什么不同。 再者,两张沙发分明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区别。 可既然傅岳庭坚持,他也就多走两步。 在他坐下后。 傅岳庭后退一步,打量着新布局,笑道:很好。 秦砚问:怎么突然要换成这样? 傅岳庭今天心情显然不错:因为我高兴。 秦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流于表面的情绪:今天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闻言,傅岳庭收回视线。 秦砚的话让他想到什么,眸光不由微敛,细密的卷长眼睫投下阴影,让这双狭长凌厉的丹凤眼睛,竟然显得柔和。 他唇边的笑意变浅几分,弧度却更明朗。 说话时,连惯常冷冽的嗓音也裹着浅浅笑意:对。今天遇到了开心的事。 秦砚回想。 晚宴见面的时候,傅岳庭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难道是在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只是,和之前一样,傅岳庭没有和虚拟人物深聊私事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看向秦砚:还要多谢你。 作为游戏ai时,秦砚非常坦率,有疑惑就问:为什么要谢我? 傅岳庭却没有解释。 他重新打开商城: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秦砚说:你买的东西够我用了。 傅岳庭说:东西不全是买来用的。即便用不上,你也必须要有。 秦砚这两天见多了他的大手大脚,没再开口。 傅岳庭也在这时发现首页多出了一个标注了小小红心的情侣专区。 这个专区里售卖的是各类道具,其中小部分有特殊作用,价格则水涨船高。 傅岳庭对系统为道具做的注释毫无兴趣。 他一眼看中了页面中火红灿烂的大朵玫瑰。 玫瑰:99钻/支 (寄予爱情的热恋之花,可以改善恋人心情,有概率提升少量亲密度) 傅岳庭直接购买最大数额,99朵。 99朵玫瑰花浮在半空,被他移到秦砚面前:送给你。 买都买了。 秦砚起身接过。 在这瞬间 咻~! 绚丽的礼花立刻从他背后炸响。 恭喜玩家解锁第99朵花束成就!秦砚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对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系统提醒完毕。 一朵扑通跳动的心从玫瑰花中升起、胀大,最后化成金红相间的星光,在两人头顶炸开! 两人隔着雨幕似的闪耀光芒对视。 细碎轻盈的甜美音效把氛围营造的浪漫又唯美。 傅岳庭笑容不减,目光从秦砚毫无起伏的嘴角扫过:你不会连一个笑都舍不得给我吧? 秦砚: 系统。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但见傅岳庭这次没打算就此略过,他微举起手上的玫瑰,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的花。 他笑得绝不像系统描述得那么夸张。 想必傅岳庭对此不很满意。 秦砚看到他停下动作,很快避开了视线,看向商城界面。 留下一张冷酷的侧脸。 声音也听起来低沉:不客气。 然后又看回一眼,依旧不肯对视,并直接转移了话题:解锁了一个剧情。 秦砚也顺势问:什么剧情? 傅岳庭正根据新手指引,一步一步点击。 虚拟恋人亲密度到达20点时,游戏会自动解锁约会功能。 在约会界面中,随着亲密度增涨,会解锁不同的场景卡片,供玩家挑选。 同时,和约会功能一起解锁的,还有抽卡功能。 钻石卡池里,约会场景,限定套装,应有尽有。 68钻抽一次,680钻抽十次。 金币卡池稍显寒酸,被一圈饰品环绕。 傅岳庭只扫过大概,连详情都没点。 秦砚已经见识过旗下员工从玩家手里抠钱的本领,看到680这个数字,竟然觉得很优惠。 而傅岳庭,任何数字对他来说,都不值得费心关注。 刚点进钻石卡池。 他看着页面里甜蜜的场景,精美的服饰,随手点了一发十连。 下一秒,自上而下倾泻的虹光灌入卡池中,投射出灿金的色泽。 之后卡片接连从金池中跃出,在傅岳庭面前分成上下两排,齐齐翻开。 秦砚看了看。 这680算是白花了。 傅岳庭蹙着眉,随手挥散十张卡片,再来一次十连。 于是又得到了两排鸡肋。 一次又一次的结果,很快让秦砚察觉了游戏官方的套路。 十分钟后。 傅岳庭再点击抽卡,面前跳出了余额不足的提醒。 秦砚: 虽然被策划抠走的每一分钱都属于公司进账,但见傅岳庭还想充值,他还是不太看得下去,别抽了,你今天可能运气不好。 这只是他随口的说辞。 傅岳庭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我今天的运气已经用尽了。 秦砚随即想起他刚才提过的开心的事。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让他这样放在心上。 这时,傅岳庭又在约会页面上有了新发现。 周末之约? 秦砚也看过去。 那是一张限时开启的场景卡片,画面里是蓝天草地,两个模糊的背影立在蓝天草地之间,近景是一张餐布。 卡片表面覆着一层灰色,是锁定状态。 解锁时间在五月六日,也就是明天。 翻过来。 背面写着:阳光明媚的周末,恋人邀请你一同外出野餐 傅岳庭看向秦砚:正好,明天我可以陪你到下午。 秦砚这才记起明天是周末。 而他忘了交代李典雅找人上门维修傅岳庭的梦幻。 所幸他周末两天没有安排,明天留在家里没有问题。 何况傅岳庭也不会在游戏里待一整天。 加上不论如何,和游戏的连接至少能暂时缓解他的失眠,周末两天没有公事要忙,最后再轻松一次也好。 他正想着。 傅岳庭说:今天就到这吧。 说完抬腕看表,补充一句,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完。 他的空闲时间一向不多。 秦砚只等着退出游戏。 在这之前,傅岳庭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坐下。 这不是什么难事,秦砚也就依言在原来的位置落座。 傅岳庭看他一会儿,突然问:你渴吗? 秦砚说:不渴。 傅岳庭摇头:不,你渴了。 秦砚: 所以你为什么要问?? 他顿了顿,我不需要吃东西,不会饿也不会渴。 但傅岳庭还是不由分说从商场里买了两只水杯放在矮几上。 联想晚宴时候也有类似的经历。 秦砚怀疑他有送水的特殊爱好。 傅岳庭也果然露出一抹微笑。 他看起来相当满意这个结果,放下水杯后,终于调出退出游戏的选项。 点下确定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画面。 今天的好运气已经用尽了。 可今天的好心情,仍然留存在他眉梢眼底。 明天见。 第11章 老秦,你没死啊!! 可能身体已经先一步习惯了最近的深度睡眠。 短短几天时间,秦砚已经有了非常健康的生物钟。 早上七点,他在窗外的风声中醒来。 经过休息,他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了一些,虽然还是觉得身体乏力,喉咙也还是干涩,但比起昨天,已经好转许多。 掀了被子起身,看到床头常备的止痛药,秦砚眸底渐沉。 记不清有多久。 能这样安稳的睡过一夜,起床后头疼不会发作,即便还在病中,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几乎是他多年的奢望。 现在陪傅岳庭玩半小时的游戏就能做到。 只可惜,这种安稳注定不能长久。 秦砚收回视线,洗漱后换了衣服下楼晨跑。 今天日光正好,但偏冷的狂风一直不停。 厚重的乌云层层堆积,在天边零散分布,应该很快就会变天。 秦砚缩短了锻炼的时间,在楼下顺便吃了早餐,就回了家。 考虑到傅岳庭随时都会打开游戏,他洗了澡后,索性坐在床上翻看报告。 直到九点,熟悉的晕眩才到。 秦砚很快看到了傅岳庭。 对方刚刚打开游戏,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他穿着一套米白色的长袖家居服,和平常身上总是深色居多的西装有很大反差,头顶碎发也搭在额前鬓角,在走动间微微晃动,看起来手感很软,稍稍中和了棱角分明的锋锐轮廓。 秦砚说:早上好。 傅岳庭转身走到桌边把咖啡杯放下,回来才说:早上好。 他昨天的好心情,在今天已经看不出太多痕迹。 唯独还记得昨晚的约定,话落就打开游戏的约会界面,解锁了周末之约卡片。 第9章 点击进入后。 投影一花,立刻切换到了相关场景。 蓝天白云,风吹草地。 从四周幕布中的延伸场景里,还能看到同样在野餐的npc,细碎的欢声笑语断断续续,随着微风在扬声器里环绕。 咻~! 恭喜玩家解锁第一次约会成就!陌生的地方让秦砚有些害羞,快让ta开心起来吧~ 听到系统提示,傅岳庭就转过脸看向秦砚,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害羞的模样。 秦砚: 他转而说,我们准备东西吧。 进入到约会场景后,游戏人物的属性面板有了细微的变化。 多出一条心情值,和饥饿值。 目前都是偏低状态。 地面,系统默认的红格子餐布上,正摆着一个精致的菜篮,它此时泛着淡金色的光,指引玩家去点击。 傅岳庭看着他的侧脸,唇角微扬:好。 然后矮身蹲下,点击菜篮。 一个信息框立刻跳了出来。 里面空空如也,秦砚该怎么填饱肚子呢? 旁边有一个小图标,直达商城。 商城内的食材大部分都是金币购买。 但游戏开服至今,傅岳庭除了第一天偶然完成过一个任务以外,从来没有走过游戏设定的剧情。 没有任务奖励,自然没有金币。 傅岳庭能顺利且迅速提升亲密度,全靠砸钱。 所以他目前的金币账户余额,加上这两天的签到,一共653。 勉强可以购买一个简易便当。 但傅岳庭看不起简易便当。 他一眼就看中了商城里的豪华大餐。 豪华大餐:寿司、三明治、沙拉、水果、饮料 (包含大量可添加食材) 秦砚连价格都没看清,面前的餐布上已经被豪华大餐堆得满满当当。 有了食物,玩家可以和恋人进行甜蜜互动啦~ 在餐布前,点击互动有两个选项。 第一个是共同制作便当。 第二个是甜蜜喂食。 看到第一个选项时,傅岳庭兴致缺缺,目光往下看到第二个,他眸光闪烁,看向秦砚。 秦砚沉默片刻:我不需要吃东西。 傅岳庭摇头,一锤定音:不,你需要。 说完,他索性在投影里坐下,还对秦砚示意,你也来坐。 秦砚看着他从菜篮里取出一把餐刀,反复调整好了角度,点着它开始处理食材。 傅岳庭问:你喜欢吃什么? 秦砚在他对面坐下:都可以。 豪华大餐提供的食材,最简单的当然是三明治。 傅岳庭于是把制作三明治需要的所有东西拖到面前。 自家恋人,当然要吃得有营养。 蔬菜,火腿,水果,沙拉只要能添加的,他全部塞了进去。 然后拖着餐刀,把小小的三明治切成数块,装盘。 好了。 秦砚抬手准备接过,却被傅岳庭避开。 他一手抓取餐盘,一手从里面拖出一小块三明治,送到秦砚面前,笑道:来,张嘴,我喂你。 秦砚: 他对这个互动并不期待,其实我不饿。 傅岳庭看向投影右侧的属性栏,肯定地说:你饿了。 的确,面板上的饥饿值已经变成红色,警告玩家恋人需要补充体力。 秦砚一计不成,又向傅岳庭展示自己活动自如的双手:我可以自己来。 傅岳庭挑眉:可是我想喂你。 说完,又拖着三明治往前送了送,才意识到什么,还是你不喜欢吃这个? 见他作势要去再处理其他食材,秦砚不由无奈:不是。 避不开这一喂。 秦砚只好启唇咬住了面前的三明治。 幸好不论傅岳庭塞了多少东西进去,它依旧只是一串数据。 秦砚有了吃的动作,它就直接从傅岳庭手上消失不见。 傅岳庭也不在意。 他享受的是喂食的过程,何况还剩这么多食材,足够用了。 看着手里的三明治被秦砚吃下,他唇边笑意加深,又从盘子里拖出一块,递到秦砚嘴边。 秦砚不经意间抬眸,就看到这双含笑的双眼。 猛不防对视。 傅岳庭笑容微凝,举在半空的手动了动,抓取不稳的三明治顿时掉落在地。 怎么了?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立刻低下头,语气似乎有些僵硬:没什么。 秦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三明治已经松散,在餐布上七零八落,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什么旁的情况。 傅岳庭也只随手拨动几下,再抬头时,神情已经恢复平常。 他又从盘子里拖出另一块,递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视线定格在秦砚的下半张脸,直到食物再次消失,浅淡的笑意才重回他的唇角。 秦砚没有察觉出异样,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饥饿值上。 他吃了一口接一口,看到能量条终于拉满,抬手叫停:好了,我吃饱了。 这时系统提示音也跳出来。 秦砚已经吃饱啦,给他时间消化一下吧! 秦砚刚松口气 请注意,约会过程中,要时刻关注秦砚的心情,随时补充食物,保持体力充沛,才能玩的开心哦~ 秦砚: 这系统是和他有仇吗? 傅岳庭却笑了:好,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虚拟恋人》号称无限接近真实,交互内容也做的非常不错,在约会场景里,互动方式很丰富。 傅岳庭的选择,就很有针对性。 他把制作好的食物放进背包,拉着秦砚打起了相当消耗体力的羽毛球。 拿到系统提供的球拍,他往后拉开距离,果断发球。 秦砚没想到这还是一个健身游戏。 但对打几个回合,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属性面板上的饥饿值降低了。 紧接着,他看到傅岳庭走了过来。 一种不妙的预感,缓缓升起。 这预感也果然没错。 紧接着,他就看傅岳庭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寿司,熟练地送到他嘴边:运动这么久,饿了吧? 秦砚沉默是金。 他看了看眼前的寿司,再看手上的羽毛球拍,最后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说:放心,不够还有。 笑意被他锁在眼底,面上仿佛还很随意。 秦砚刚把寿司吃下。 他又说:吃完我们继续打球。 人在游戏中。 秦砚再次提醒自己,不得不低头。 这是一个循环的套路。 但作为游戏人物,他没有理由拒绝玩家的合理互动。 傅岳庭这时把第二个寿司递过来,问了一句:喜欢吗? 秦砚:喜欢。 傅岳庭道:喜欢就好。 接着开始了第二轮循环。 之后,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秦砚这才发现,时间竟然这么快就划到了中午。 傅岳庭也有些意外。 不过在游戏里打了一上午的羽毛球,尽管只是动动手腕,也有些累了。 他想了想,对秦砚说:我明天再来陪你。 秦砚顺势说:明天见。 傅岳庭笑了笑:明天见。 话落退出了游戏。 下一刻,秦砚陷入沉睡。 在昏昏沉沉中,他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 医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叫不醒,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查出病人呃,您醒了? 秦砚睁眼就对上头顶飞速往后流逝的两排冷白灯光,不由紧蹙眉头。 医院? 他捏了捏鼻梁: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宋景明猛地抓起他的手,惊喜交加:老秦,你没死啊!! 秦砚: 他算是看出来了。 最近只要见到宋景明,准没什么好事等着他。 第12章 我刚才开的玩笑,不够好 尽管只是乌龙一场,但医生还是尽责的给秦砚花时间做了各项检查。 最终结果出来。 感冒引起的低烧。 幸好来得早,再迟一点送过来,病都快痊愈了。 宋景明还不放心,软磨硬泡让秦砚留在医院观察一天:你之前就说你昏迷过一次,今天要不是我去了你家,我都不知道你会睡到什么时候才醒! 秦砚示意他把床头调高,闻言看他一眼:你今天去我那儿干什么? 宋景明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他止住动作,走到床边坐下,是韩叔。你没接他的电话,他就打给我了。 秦砚问:说了什么? 宋景明说:好像也没事,随便问了两句。 话落又解释,后来我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没人接,我才去的你那儿。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飞速跑进一个人来。 秦总怎么了!他 说到一半,看到背靠床头、面色如常的秦砚,来人脸上焦虑的表情眨眼换成疑惑,秦总,您没事啊? 秦砚和宋景明的目光同时落在辛曼身上。 听到这句话,秦砚道:你很希望我有事? 辛曼赶紧为自己辩解:当然不是! 她把手里的雨伞立在门边,才到宋景明身旁站定,我是看到推送的新闻才来的,还以为您真的出事了呢 秦砚和宋景明对视一眼。 宋景明问:什么新闻? 辛曼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直接递给了秦砚。 屏幕上是还没来得及关闭的新闻界面。 报道称,知名青年企业家秦砚于中午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下车时昏迷不醒,疑似病危。 后附一张秦砚被七手八脚推下救护车的照片。 有图有真相。 看起来倒很靠谱。 如果不是照片里的人就是自己,秦砚都以为这报道是真的。 大致扫完文章,他看向宋景明。 宋景明抬手挠了挠脖子,看天看地:今天天气不错啊。 秦砚往外看了一眼。 在医院检查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内,窗外多云转阴,此时正暴雨如注,狂风猎猎作响,天色阴沉得像入夜,又昏又暗。 他收回视线,只道:以后不要再这么胡闹了,被公司的人看到会怎么想? 宋景明讪讪地说:你当时把我吓个半死,我哪有闲心去考虑公司的人怎么想 一旁辛曼正想说点什么,门外又传来说话声。 护士,203病房是在这边吗? 对,这就是。 一句对话过后,两个男人从门外快步进来。 秦总啊!你没事吧! 在他们之后,又有公司各大董事,各部门管理层陆续赶来探望,很快把病房堆成半个花店。 秦砚被花束果篮和人头包围,耳边全是寒暄,不由头疼。 见众人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终于开口:好了。 他嗓音低沉,说话时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严厉,却总是不容忽视。 听到他的声音,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 在这份安静里,又一道由远及近的急切脚步声,就显得尤其清晰。 围在床边的人头齐齐扭向门口。 视线被堵得水泄不通,秦砚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到有人惊呼出声。 傅总? 傅总? 秦砚有些意外。 没等他坐正,站在床尾的几人已经自觉退了几步,让开位置。 傅岳庭的身影很快显露出来。 见到对方的瞬间,秦砚眸光微动。 因为傅岳庭此刻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些狼狈。 他身后助理的手上分明握着雨伞,他浑身上下却仿佛都被雨水浇透,连马甲和衬衫都浸着水色,神情也紧绷着,冷峻的脸今天更覆着一层冰雪,黑沉双眸里压抑着的情绪寒霜似的尖锐,让人下意识为他让路。 看见坐在病床上的秦砚,他脚步微顿。 他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有一缕碎发垂落鬓角。 走动间,顺着碎发淌下的水迹滴在眉尾,又缓缓汇成一道,凝在下巴。 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的助理一时不察,险些一头撞上他的背。 秦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岳庭:傅总怎么也来了,不会也是看到了那篇没确认就发布的假新闻吧? 傅岳庭往前再走两步:假新闻? 秦砚解释:我只是普通的感冒,没有大碍。 对上秦砚的视线,傅岳庭倏地移开目光。 看到摆满床头的花和水果,他回眸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被他看得后背发凉,赶紧去一旁拿了纸巾递给他:傅总? 傅岳庭随手抽了两张攥在掌心,沉默半晌,才对秦砚道:我祖父在这里复查。 秦砚了然。 怪不得。 以他和傅岳庭的交情,远不到让对方特意来探望的地步。 第10章 原来傅博宏就在这家医院,这就说得通了。 傅岳庭说:听说秦总病了,顺路过来看看,没来得及买礼品,秦总不要介意。 说完,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助理。 助理被两次看得相当忐忑。 这是怪他的意思吗? 从公司一路狂飙到医院。 红灯您都来不及等,哪给他时间买什么礼品啊! 秦砚也没有察觉到助理的表情变化,只对傅岳庭说:傅总人到就够给我面子了。 傅岳庭停顿良久,才问:你的病,好些了吗? 秦砚笑说:已经好多了。 对话告一段落,病房内又安静下来。 周围的男男女女尴尬地站着。 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位传说中自家顶头上司的死对头。 再过良久,傅岳庭主动告辞:既然你没事,我就不打扰了。 考虑到傅老爷子也在同一家医院里,加上原本也只是顺路,秦砚没有留他。 傅岳庭对他颔首示意,带着身后助理一起离开。 出门后。 助理看着傅岳庭沿来路返回,不由问:傅总,您这是要去哪儿? 傅岳庭道:回公司。 助理:您不打算看望老爷子了吗? 傅岳庭脚步一顿。 助理跟着急停。 片刻后,助理试探着说:病房在这边。 傅岳庭下巴微抬:带路。 助理: 说好的顺路呢? 您这到底是谁顺谁的路?? 病房内,宋景明正把其余人挨个请走。 余光看到傅岳庭又路过门口,他回头看了看闭眼休息的秦砚,没有出声。 下午四点,雨势停歇。 宋景明再次使出浑身解数劝秦砚住院观察。 秦砚推脱不过,顺势同意。 如果医院真的能查出原因,自然皆大欢喜,检查不出,也好死心。 宋景明之后又确认了一百遍他不会出尔反尔,才回了家。 秦砚吃过晚饭,想了想,在护士来查房的时候问:请问,傅氏集团的傅博宏傅先生,住在哪个病房? 既然傅岳庭亲口说了傅老爷子也在,他也不好当做没听到过。 护士回说:傅先生的专属病房是101。 方便告诉我怎么走吗? 护士犹豫一下:如果您要探望傅先生,我需要去向他请示。 秦砚没有为难她:好,那就麻烦你了。 护士说:请您稍等。 秦砚趁这段时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正拿起外套,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以为是护士去而复返,转身时问:怎么样,傅先生同意 面前却站着傅岳庭的挺拔身影。 秦砚顿了顿:傅总? 傅岳庭扫过他身上的西装,才问:护士说你想探望祖父,我来带你过去。 秦砚才抬脚走过去,和他并肩往门外走去:傅总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傅岳庭目不斜视:闲着也是闲着。 秦砚转脸看他。 分开不久,傅岳庭看来已经重新打理过。 湿透的头发已经干爽,身上的衣服索性换了一套,难得一见的少许狼狈被他清除得干干净净。 面前又是冷静强势的傅氏当家人,全然看不出丝毫异常。 只是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傅岳庭慌忙到连身后的雨伞都等不及。 而在沉入思绪时。 他没注意到,身旁傅岳庭两侧的手正缓缓收紧,削薄的唇也几乎抿成一线。 再往前两步。 等在病房门口的助理迎了上来。 傅总。秦总。 傅岳庭终于开口:你在看什么? 秦砚才回神。 他收回视线:抱歉,我在想旁的事。 傅岳庭握紧的五指松紧一次,才沉声说:我还以为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让秦总这么关注。 听他的语气,秦砚以为他不太高兴:是我的错。 闻言,傅岳庭又抿起薄唇。 直等到秦砚走进病房,他在门边抬指拦下助理。 助理一脸茫然:傅总? 傅岳庭眉心微拢,问道:我刚才开的玩笑,不够好笑吗? 助理: 您开玩笑了吗? 哪一句啊? 您开玩笑的吧 第13章 傅岳庭开的,是哪个世界 说话。 见助理欲言又止,秦砚又已经进了病房,傅岳庭耐心告罄。 助理这次的回答异常迅速:好笑!特别好笑! 傅岳庭看他一眼:好笑在哪里? 助理: 他只想拍个马屁而已。 有必要被这么为难吗? 算了。 所幸傅岳庭等不及他说话,已经随着秦砚一起走到病床前。 傅博宏正躺在病床上。 见三人前后走近,他笑了笑,先打招呼:你就是岳庭说的秦砚吧?你好,不要怪我这个老头子见客的样子不体面,实在是力不从心啦。 说完,作势起身。 周围没人,秦砚上前两步,扶他靠坐在床头:是我该请您不要怪我冒昧打扰才对。 傅博宏在动作间打量着他。 坐好后,又笑说:有人能来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砚再把滑落的毛毯帮他盖好。 因为久病,傅博宏体型瘦削,嘴唇也泛着青紫,倒没有太多老态。 毕竟曾是亲手建立起傅氏集团的人。 他的五官和傅岳庭有五六分相似,但不同于傅岳庭的冷厉强势,他的眼神里带着时光沉淀后的浑浊,笑容看似和善,面上仍然掩盖不住年轻时的雷厉风行。 看着秦砚退后半步站定,他攥着搭在腰腹的毛毯,转而说:我听说过你。你之前让岳庭输得屁滚尿流,是不是? 话落爽朗大笑两声。 秦砚心念微转。 老爷子同意见他,又提起这件事,难道是为了兴师问罪? 老先生说笑了,如果早知道傅总有心涉猎,我一定不会下手。就是希望傅总不要怪我横插一脚。 傅岳庭往前一步:我 傅博宏的声音却同时响起:这是哪儿的话,你应该多下手,让岳庭多摔几个跟头,他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秦砚不动声色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警告? 然而紧接着,傅博宏又慨叹一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岳庭从小就喜欢独来独往,有时候连我都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看到他有你这个朋友,我也算放心了。 秦砚怔了怔。 朋友? 老爷子是不是搞错了。 他看向傅岳庭。 后者却还是抿唇看着傅博宏,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句话的用词有什么不对。 巧在这时门外涌进一批人来,打断了这次简短的对话。 当先的医生看到门内的秦砚和傅岳庭,愣了愣才说:抱歉,傅总,打扰了,我们要先送傅先生去检查。 傅岳庭微一颔首,和秦砚一起走到门边。 对了。 被推走前,傅博宏突然想起什么,示意医生稍等,对秦砚说,下个月,家里人想给我办一场生日宴,不知道秦先生到时候有没有空闲? 傅氏举办的寿宴。 这无疑是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去的场合。 尽管还不清楚老爷子到底是想做什么,但以傅岳庭的个性,想必也不会在寿宴当场给他难堪。 秦砚暂且按下心底的疑虑,笑道:您叫我秦砚就好,下个月我一定准时到场。 傅博宏才笑着摆了摆手。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傅岳庭转脸看了看秦砚: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秦砚说:我的病房就在楼下,没必要劳烦你。 你不走? 傅岳庭又看向他身上的西装,我以为你换了衣服,是打算出院。 我明天出院,今晚还要再住一天。 秦砚解释一句,来见傅先生,总不能穿着病服。 傅岳庭蹙眉:还要再住院观察?你有哪里不舒服? 也不算有哪里不舒服。秦砚说,最近有时候睡得很沉,很难叫醒,不过检查过两次,都说没问题。 傅岳庭蹙眉愈深:很难叫醒?你这次住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砚说:对。不过除了睡眠问题,我的身体机能都很健康。 傅岳庭缓缓收紧五指:我去联系院长,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查清你的病因。 秦砚没想到他这么热心。 抬手扣住他手腕拦下他的动作,才笑道:不必了,我每次到医院后都没有睡着,今晚如果出现了症状,医生不能解决,再去找院长也不迟。 傅岳庭却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应。 说完一句话,秦砚已经感觉到掌下的手臂肌肉绷紧,再看傅岳庭的脸,发现对方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冷硬了几分,看起来 又生气了? 秦砚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 正看到自己握住他的手背。 傅岳庭这时才开口:好。 语气不像平常那么冷冽。 可也不像毫无芥蒂。 秦砚顺势松手:抱歉,一时情急。 傅岳庭的手下意识追着他挪了一寸,才反应过来,收手负在身后: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介意就怪了。 秦砚没有把情绪表露在脸上,只笑说:还要多谢傅总关心。 什么? 话落,傅岳庭意识到他是指刚才的对话,事情还没做,一句空谈罢了。 这就够麻烦了。 秦砚说完抬腕看表,见时间不早,他对傅岳庭说,傅总应该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傅岳庭说:不打扰。我没事要忙。 旁听到这的助理:? 傅总您失忆了吗? 公司还等您回去开会呢? 秦砚也说:你刚才说顺路送我回去,不是要走? 傅岳庭: 他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助理。 助理眼皮狂跳:傅总? 下一刻,就听到傅总说:我的意思是,我的助理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秦砚说:原来是这样。 助理: 不是这样。 绝对不是这样。 然而傅岳庭又看向他。 助理立刻赌咒发誓:没错!如果秦总需要,我随时可以送您回家! 秦砚有些意外: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助理一滞。 他赶紧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转移话题的语气仿佛随口一提:说起来很巧,祖父也需要留院观察,我今晚会留下来陪他。 助理嘴角抽搐。 您真的是陪老爷子吗? 您来的时候还把老爷子忘得干干净净啊! 但这种话,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傅岳庭的面说出口。 就只好在边缘试探:傅总,公司那边? 傅岳庭道: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方案去做。 助理: 之前说过的方案。 您之前没说过方案啊?? 然而傅岳庭对他的耐心已经到此为止:去吧,你不是刚才就打算走吗。 助理: 刚才明明是您打算走啊??? 可他不敢造次,只好体验着哑巴吃黄连的滋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砚没看出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既然傅岳庭今晚要陪床,他也没再多问:傅总是留下等消息,还是去我那里坐一坐? 傅岳庭手指稍紧:去坐坐也好。 走之前又说,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秦砚于是和他在傅博宏的病房门前分手。 回到病房后,没过太久,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请进。 傅岳庭开门进来。 他怀里抱着一束鲜花。 如果走进的不是病房,他看上去更像要去赴约。 缓步走到秦砚身旁,傅岳庭在床头挑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才把他带来的花放下。 秦砚道:谢谢。让你破费了。 不用谢。 傅岳庭在床边坐下,又把一起买来的果切拆了包装。 再从包装里拿起附赠的金属叉时,他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抬眸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看着他端着水果递过来,心中也是一动。 上午才结束的游戏内容。 两人都还没忘。 秦砚低咳一声:我自己来就好。 傅岳庭回过神。 第11章 他也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才沉声说:太可惜了,我还想喂你。 秦砚动作一顿。 见状,傅岳庭也顿了顿。 他缓缓挺直腰背,解释说:我不是真的要喂你。 察觉到秦砚眼底依旧没有消散的淡淡不解。 他又补充一句: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秦砚: 他还是没听出来。 傅岳庭开的,是哪个世界的玩笑? 第14章 怎么办,是不是该请你吃 在医院里偶遇傅岳庭,对秦砚而言是个意外。 更意外的是,他发现傅岳庭其实并不太难相处。 住院时的几次交谈,气氛甚至勉强可以算得上融洽。 只是他依旧不很清楚,对方时不时的冷脸是为了什么。 或许,比起游戏里的随意,傅岳庭对现实里的他还是有些防备。 这也情有可原。 公司在娱乐圈方面的业务,的确还和傅氏旗下的传媒公司有冲突。 碍于傅岳庭也没有回家的打算,秦砚知道今晚不会再昏迷。 但雨势还没停歇,他也就没有直接办理出院手续。 直到次日清晨,持续整夜的暴雨天气终于放晴。 被雨水冲刷过的天际一碧如洗,视线远处的树影还在风声中摇晃,却覆盖着一层耀眼日光。 秦砚没在医院久留。 和医生打过招呼,他给宋景明打了一通电话,想了想,出门后先去了一趟傅博宏的病房。 准备敲门时,又和查房出来的医生打个照面。 秦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才继续敲响房门。 请进。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各类仪器发出的声响。 傅博宏还没有醒。 说话的是傅岳庭。 在秦砚开口之前,他又说:秦总来的正好,我刚要去找你。 找我? 傅岳庭说:祖父的病情很稳定,醒来后就可以出院。我就不等他了。 秦砚笑道:这么巧,我过来也是因为出院。 那确实很巧。 傅岳庭抬手整了整本就整整齐齐的领带,视线落在一旁,顺路的话,一起走? 秦砚说:这就不巧了,我住的地方,和傅氏大楼是反方向。 傅岳庭才转眼看他:你住在哪儿? 秦砚报了名字。 傅岳庭毫不犹豫:顺路。 意识到回得太快,他稍加补充,我今天去那里有事要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砚没再拒绝,何况他本来也没开车过来:那就麻烦傅总了。 傅岳庭举步上前,和他并肩走出病房:不麻烦,反正顺路。 秦砚看他一眼。 连热心帮忙的时候,傅岳庭的表情都十分冷肃。 如果换个地点换个话题,说他看谁不痛快,可能更有人信。 不过,想到之前的经历,秦砚很快收回视线,免得再被误会。 傅岳庭握起的拳也缓缓松开。 两人很快到了楼下。 司机正在门前等待。 傅岳庭先请秦砚上车,之后才对司机说:去景程大道。 好的。 路上,车内非常安静。 司机早已经习惯了雇主的性格,绝不主动说话。 秦砚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头疼突然发作,针扎似的刺痛时轻时重,他正闭目蹙眉缓解。 傅岳庭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舒服? 秦砚睁眼看他:老毛病了,很快就好。 傅岳庭问:有药吗? 秦砚有些无奈:昨天来得急,没带在身上。 傅岳庭抬手点了点椅背。 司机会意,立刻慢慢踩下油门加速。 秦砚注意到他的动作:谢谢。 不用客气。 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傅岳庭转脸看向车窗外,视线的焦点却牢牢锁在倒映在车窗上的另一张侧脸。 良久。 他伸手探进车内收纳,握住一瓶矿泉水,像不经意地问:你渴吗? 不渴。谢谢。 傅岳庭抿唇,松开矿泉水,收回手搭在扶手,摩挲着掌下的皮革。 再过良久。 他又问:你之前的病,好些了吗? 之前的病? 记起之前晚宴上的对话,秦砚道:好得差不多了。 傅岳庭抿着唇点点头,又看向窗外。 没过一会儿,秦砚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秦总周末有计划吗? 没有。 秦砚先回一句,顿了顿,才问,傅总有事要问我? 否则为什么要没话找话? 傅岳庭的脊背在不易察觉间缓缓僵直。 他沉声说:没有。 这之后,车内的安静迅速蔓延。 到了景程大道,才被司机打破。 傅总,您打算在哪里停下? 傅岳庭看向秦砚。 秦砚报了名字,司机当即打着方向盘,驶向小区,没多久停在了单元楼下。 下车前,秦砚对傅岳庭说:傅总要上去坐坐吗? 他的本意只是客套一下。 毕竟傅岳庭还有事要忙,再者他们没有交集,傅岳庭怎么也不会 好。 秦砚沉默片刻。 两分钟后,他打开房门,示意傅岳庭先进。 傅岳庭单手插兜,又放下手。 之后迈着再平常不过的步伐迈进门槛,走到客厅。 他不动声色把房间内的布局尽收眼底,再往前两步,视线钻进敞开的门缝,隐约看见了卧室内的场景。 傅总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白水。 傅岳庭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 他上半身一晃,下意识收回视线,清咳一声:白水就好,谢谢。 秦砚倒水时说:随便坐。 傅岳庭却没有坐。 他转脸看向四周墙壁:这里的装修不错。 秦砚也抬眼四望。 这里和傅岳庭自己住处的装修简直天差地别。 这可能是有钱人的通病。 看到平凡的东西,也觉得比自家的好。 他没有在意:傅总如果感兴趣,可以到处转转。 傅岳庭抿起的薄唇微微上翘,被他随即压下:有哪个房间会不方便吗? 秦砚说:没有,傅总随意。 闻言,傅岳庭眸光闪烁。 他先在客厅转过一圈,又去厨房看了看,在书房门前扫过一眼,才仿佛漫不经心的,终于转身推开了卧室虚掩的房门。 秦砚走到他身后:没怎么收拾,房间比较乱。 房间内的布局很简单。 阳台外自上而下浇灌进来的灿金光芒,铺了大半个房间,照耀着衣柜、居中的床、正对着床的挂墙电视,以及墙角立起的不规则书柜。 天花板上,灯还没关。 洒下的光圈起床上散乱的文件。 是秦砚昨晚翻看的一部分。 傅岳庭接过他递来的水握紧,视线从床上飘过,看向墙面:这几幅画,很有特点。 秦砚顺着看过去。 年代久远,他忘了这些工艺品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但应该不会超过五十。 不过他没有打搅傅岳庭的雅兴:傅总喜欢的话,随便拿。 傅岳庭敷衍的欣赏目光立刻聚焦。 挑了半晌,选定其中一幅:我看这个就很好。 秦砚取了画先拿纸巾擦过一遍,才递给他。 之后看了看粘在身上的灰尘:我去洗手。 傅岳庭拿着画,在他转身时后退两步,眼尾余光随着他一起进了卫生间。 秦砚把外套脱下,又解了手表放在水池边。 等他洗过手擦干回来,看到傅岳庭还拿着画看得认真。 这么喜欢? 傅总还想再去哪里看看? 傅岳庭似乎才注意到秦砚:已经差不多了。 说到这,他的目光不经意划过秦砚空无一物的手腕,你 秦砚看向他:嗯? 傅岳庭回过神:没什么。 他看向手里的水杯,我喝口水。 然而不小心似的,他喝水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举杯的幅度稍大,水顿时涌出嘴角,浸湿了下巴。 见状,秦砚快走几步从床头拿起纸巾。 傅岳庭抓了两张按了按唇角,低声说:抱歉,我去洗把脸。 然后把手里的水杯和画放下,去了卫生间。 等他再出来,好像想起什么事,对秦砚说:打扰这么久,我该走了。 他在医院里就说过,来这里有事要办。 秦砚也就没有开口留人,只把东西递了过去。 傅岳庭收起赠礼,却避开他的视线。 出门才说:谢谢你的画。 秦砚道:傅总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 说完,傅岳庭对他颔首示意,转身走向电梯。 秦砚目送他离开,关了房门。 回到卧室后,他把昨天没看全的文件翻完,正要抬腕看时间,才想起手表落在了水池旁,于是起身走进卫生间。 紧接着发现,水池旁的表,不是他的。 拿起这块陌生的表,秦砚回到床边坐下。 刚才来过的人只有傅岳庭。 应该是刚才洗脸的时候,傅岳庭错拿了他的那一块。 可他没有傅岳庭的联系方式 思绪刚起。 秦砚眼前一晃。 再睁眼。 傅岳庭就在面前。 不是有事要忙? 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 秦砚疑惑刚起,就在傅岳庭的床头,发现了一小时前还属于他的画。 因为价值有限,它挤在卧室这一众名家名作里,显得相当寒酸。 但都架不住傅岳庭喜欢。 想到这,秦砚转眼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正巧抬眸。 他看着秦砚,慢慢举起手里的东西。 我拿错了你的表。 他说,怎么办,是不是该请你吃一顿饭,聊表歉意? 秦砚看着他,疑窦又起。 拿错了东西。 傅岳庭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第15章 礼貌得让人难以招架。 傅岳庭显然没打算为秦砚解惑。 说过一句话后,他笑着把手表扣回手腕,又走到游戏中的卧室里。 秦砚正要跟过去,就见他倏地转身。 你今天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秦砚:下午好。 傅岳庭才继续往前:下午好。 两人到了卧室,傅岳庭左右看了看,问,你想不想把这里换一个风格? 秦砚说:我不 但傅岳庭已经代他回答:我打算给这里换一个风格。 秦砚没再开口。 有时候,他总是会忘记,在游戏里他只是一个智能ai的事实。 傅岳庭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打开商城,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卧室里。 你站在这。 他示意秦砚走到一旁,不要动。 秦砚依言照做。 傅岳庭接着把卧室里原有的家具全部收回背包,然后在商城里挑挑拣拣。 先买了一张豪华双人床,靠墙放在正中。 之后是衣柜,书架,电视机。 这布局让秦砚愈发眼熟。 等到傅岳庭又在商城里挑选了几幅画,分别挂在墙上,他终于意识到。 这分明就是他的卧室。 不久前傅岳庭还参观过。 秦砚回想片刻。 他记得傅岳庭参观的时候,对所有地方都是简单扫过,进卧室后似乎只看了画。 随便看一眼就记得这么清楚? 还特意把他的房间在游戏里复刻了一遍。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说对装修感兴趣,竟然不是一句客套话。 还缺什么? 摆弄完家具后,傅岳庭绕着床打量四周,没走几步就顿住,在商城里买了几本书摆在床上。 他试图摆出一种刻意的凌乱。 秦砚没记得自己床上有书。 不过傅岳庭也可能是希望这个房间再多一些知识的气息。 把最后一本书放在床上,傅岳庭后退几步,站在门口看着卧室全景。 他说:很合适。 面前连床上用具的颜色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和傅岳庭并肩站在门前,秦砚几乎错觉回到了家。 傅岳庭问:你觉得怎么样? 仿佛时空错位的感觉让秦砚心情复杂:你喜欢就好。 傅岳庭看他一眼:你不喜欢? 秦砚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会把它换回来? 傅岳庭甚至没需要考虑:不会。 接着给出一句勉强算是解释的补充,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卧室。 秦砚: 他想不通傅岳庭这强烈的自信从何而来。 第12章 这布置简单得普通,是非常大众的风格。 随便推开同小区的一户,可能都是这样的装修。 这只能归类于有钱人的特殊偏好。 毕竟傅岳庭出身于傅氏豪门,奢华见得多了,偶然见到普通人的生活环境,一时感兴趣也不算太奇怪。 傅岳庭说完又走向客厅。 他看着客厅的眼神也虎视眈眈。 秦砚问:这里的家具你也要换? 傅岳庭蹙眉。 他看着客厅一角的两个沙发,和矮几上的水杯,犹豫良久,才道:不。这里不换。 秦砚站在门下。 左手边,是幽静冷清的客厅。 家具少得可怜,显得尤其空旷。 右手边,是简单平常的卧室。 白墙面木地板,毫无特色可言。 两个房间连在一起,像两个世界。 秦砚不得不承认,傅岳庭拥有非常独特的审美。 傅岳庭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他把卧室重新装饰完毕,转眼看到右侧信箱亮起一个红色标志,随手点开新邮件列表。 全新体感技术,体验与恋人零距离互动!今日起正式发售! 看到这个标题,傅岳庭眼神一动,点了进去。 秦砚站在他身旁,也看到了信件全文。 是游戏官方发布的一款配套装置,搭配主机一起进行游戏,可以和虚拟投影肢体交互,并且对游戏里的任何物体,理论上都可以产生和现实相似的作用。 附图秦砚很熟悉。 就是那台让他被迫站在这里伪装智能ai的罪魁祸首。 不过前两张图没有那么完整,只有一双手套。 价格不算便宜。 基础款就需要6998元。 之上还有精品款12998元。 最贵的,是宋景明曾送给他的那套外接骨骼,覆盖上半身,被官方命名为战袍。 售价299998元。 秦砚重数了一遍,才发现不是看错。 一台游戏配件,售价三十万。 价格比起基础款,高出四倍有余。 这么贵的标价,秦砚很怀疑根本不会有人买 预订成功! 尊敬的玩家您好,您选购的战袍将在三个工作日后送达,请保持手机通话畅通,方便工作人员与您联系~ 秦砚: 他看了傅岳庭一眼。 这款游戏最该给傅岳庭绑定的,是防沉迷。 但傅岳庭并没关注自己随手花去了多少钱。 他再点开战袍的3d展示图像,上下左右把它仔细看过一遍,才看向秦砚:零距离,接触? 秦砚被他看得莫名:怎么? 傅岳庭关了订购界面,面向秦砚,抬手伸向他的手臂。 然而手指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虚拟投影。 毕竟只是投影。 抓取游戏里的任何东西,都和抓一团空气没有区别。 有了战袍就不一样了。 三天后送达 傅岳庭五指微拢,收手抬腕看了一眼日期。 看到表盘的瞬间,他动作微顿。 秦砚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 这块表也是有些年头的旧东西了,只是几万的基础款,傅岳庭平时应该连看一眼都欠奉。 不过没等他再说话,游戏外突然传来一阵来电铃声。 估计有事要忙。 接了电话没多久,傅岳庭回来就和秦砚说了再见。 退出游戏后,秦砚意外只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 但直到晚上,傅岳庭也没再打开游戏。 第二天,秦砚照常上班。 想到傅岳庭已经知道了拿错表的事,还有意请客赔罪,他就没有主动联系,等着对方来电。 然而一天过去,他也没能等到任何来自傅氏的电话。 难道傅岳庭今天忙得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考虑到对方接手傅氏是个庞大又繁杂的工程,这个猜测很站得住脚。 到了下班时间,秦砚和辛曼打过招呼,开车回家。 新品上架,游戏部门忙得脱不开身,维修梦幻暂且搁置,他只能继续维持现状。 所幸傅岳庭在工作日只有晚上有闲暇玩游戏。 避免明天上班迟到,秦砚洗漱后特意定了个闹钟。 定完后他想到今天对傅岳庭的猜测,又觉得这闹铃有些多余。 如果真的忙到连电话都来不及打,怎么会有时间登录游戏? 想到这,秦砚刚打算重新点开闹钟界面 眼前黑了。 秦砚再睁眼时。 傅岳庭正沉着脸,在场景内左右踱步。 秦砚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西装,应该是回来不久:晚上好。 傅岳庭住脚:晚上好。 他突然深吸口气,走回到投影面前,抬眸看向秦砚。 你 只一个字。 没了下文。 秦砚和他对视:我? 傅岳庭就倏地移开视线。 他抿唇走到一旁,把腕间的手表解下,攥在掌心。 秦砚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奇怪。 傅岳庭怎么会戴着这块表? 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没表可戴。 但没等多想,傅岳庭又转身回来。 他紧紧握着手表,对秦砚说:很抱歉。 什么? 傅岳庭这次微敛眸光,不再去看秦砚的脸。 他的下颚线条绷得冷硬,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没理会秦砚的疑惑,继续说:我拿错了你的表,在去你家拜访的时候,我的表应该也在你那里,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拿错,是你的表当时就在旁边 说到一半,他卸了口气,从头开始。 很抱歉,去你家里拜访的时候,我拿错了你的表,请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只是不小心拿错,所以我希望能请你吃一顿饭,表达对你的歉意。 然而这一句还是不够让他满意。 蹙眉踱步一个来回,他又回来。 你好,秦总,我相信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拿错了你的表,很抱歉,希望这件事没给你造成困扰。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我想请你吃一顿饭,就是不知道秦总最近有没有空。 良久,他又加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时间地点你来定,我都没问题。 说完三遍,他终于抬眸看了秦砚一眼。 神情冷峻,态度严谨。 只有向来锐利的深邃眸光里,混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沉声问: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 秦砚: 傅岳庭是不是这辈子没犯过错? 只不过拿错了一块表。 为什么要对着游戏人物练习对话? 还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礼貌得让人难以招架。 第16章 就要有普通饭局的样子。 和傅岳庭进行了一场情景对话练习后,秦砚原以为任务就此结束。 然而傅岳庭又拿起手机,走到他面前:你觉得,我要现在联系他吗? 秦砚建议:最好不要。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要打电话的人就在你面前,根本接不到这通电话。 可真实原因说出来,秦砚担心傅岳庭恼羞成怒之下,会干脆把他的公司一网打尽当作封口,所以说:时间太晚,说不定你要找的人现在不方便。 闻言,傅岳庭不知道想起什么,神情渐沉:不方便。他为什么会不方便? 秦砚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喜怒无常。 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都不喜欢自己的计划被反驳。 不过话音落下,傅岳庭看了一眼时间,也同意了秦砚的观点:那就明天再说。 这之后,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连对游戏的兴致都寥寥。 再随便买了几套标价在秦砚眼中相当不合理的衣服,他终于退出了游戏。 秦砚这一觉又睡到了次日清晨。 幸好他定的闹钟没有取消,才能如常准时到达公司。 只是刚进办公室,他就看见在沙发前打转的宋景明。 秦砚对辛曼示意。 后者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宋景明才把自己一屁股摔在了沙发上: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怎么回事? 宋景明往后倒向椅背,气得咬牙切齿:我上周谈的合作方,今早突然全部变卦了,我一接电话就知道不对劲,查了一下,果然就是傅家人搞的鬼! 秦砚淡声道:不要只顾着发火,把事情说清楚。 宋景明锤了一把沙发,才起身走向他:傅氏注资的天青娱乐,把我快谈好的合作全都截胡了!我打听了他们的报价,没有一个比我们的高,那它凭什么能把肉从我嘴里抢走?还不是仗着傅岳庭的名号? 听到傅岳庭的名字,秦砚抬眸看他一眼: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有底牌为什么不用? 宋景明握拳抵在办公桌上:那我们就这么坐着被针对?你和傅岳庭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外面的狼鼻子可灵着呢,现在他终于有动作,我们往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说到这,他忍不住问,话说起来,你和傅岳庭最近有过什么矛盾吗,他怎么突然要对付你? 秦砚抬臂搭在扶手,食指轻点。 傅岳庭为什么突然出手。 他也猜不到原因。 按理来说,以傅氏的体量,不可能为了一次无伤大雅的失利搞什么针对,区区一个娱乐业,也不可能入得了傅岳庭的眼。 何况之前在医院偶遇,再到昨晚,傅岳庭的表现都看不出对他有什么不满。 见他久久不开口,宋景明又问:老秦,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砚还没回答,就听到辛曼的声音从内线传来。 秦总,呃,傅岳庭傅总的电话,要接进来吗? 她的声音里满是强装的镇定,没能完全掩盖住语气里的疑惑和好奇。 同时听到这句话的宋景明已经睁大双眼,脱口而出:谁? 秦砚早有准备,只道:接进来。 辛曼照做。 电话接通后,秦砚无视宋景明几乎冲出眼眶的好奇,抬手拿起了听筒抵在耳边:我是秦砚。 傅岳庭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秦总,我是傅岳庭。 宋景明一个箭步冲过来,俯身趴在他耳边,试图光明正大的偷听。 秦砚抬手挥开他的脸,换了一边听电话:你好。 傅岳庭说: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秦总。 请讲。 傅岳庭从电话前起身。 他握着听筒的手收紧几分,才道:秦总应该也发现了,我拿错了你的表。抱歉,我也是从你家离开之后才看到。 听到这句话,宋景明双眼瞪得像铜铃。 他看向秦砚,张开血盆大口无声质问。 你家??? 秦砚再把他挥退,才说:没关系。傅总的表也还在我这里,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这句话,不在昨晚的情景练习里。 傅岳庭顿了顿,沉声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 听到嘟声,秦砚有些意外。 没有请客的邀请。 傅岳庭难道变卦了? 然而没留给他太多时间去想,宋景明的声音就炸在耳边:好哇老秦!你和傅岳庭都勾搭到家里去了,你还跟我这儿装仇人呢! 秦砚捏了捏眉心: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景明说:之前医院里傅岳庭就去看过你,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他正说着,辛曼又切了内线:秦总,傅总的电话。 怎么又打来了? 秦砚抬指示意宋景明闭嘴:接进来。 电话接通。 比刚才更冷硬的声音响起:忘了问,秦总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聊表歉意。 听到这句话。 秦砚不由记起昨晚傅岳庭在他面前反复练习的场景,不由轻笑一声:我都可以,看傅总方便。 他笑声低沉。 透过略微失真的听筒传到耳边,似乎又蒙上一层淡淡酥麻的电流,醇厚得醉人。 傅岳庭停顿良久。 才道:今晚,可以吗? 可以。 傅岳庭的语气有片刻的和缓:你下班后,我去接你。 秦砚没有拒绝:那就麻烦傅总了。 两人再说几句,就挂了通话。 宋景明已经等不及,立刻出声:你们晚上还有约会?! 普通饭局。 宋景明满脸的一言难尽。 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放在秦砚面前,普通饭局,能让你笑成这样? 秦砚看了一眼,顺手抚平衣领。 宋景明: 他只好收回手,行,您是老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您看,今晚的普通饭局上,能不能提一嘴这个天方娱乐的事? 不需要他提醒。 秦砚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下午五点钟整,秦砚乘电梯下楼。 两分钟前他就接到了傅岳庭的电话。 迈出公司大门,果然也看到了停在门前的车。 已经坐过一次,秦砚认出这是傅岳庭的座驾。 第13章 见到他出来,等到一旁的司机也忙打开了后车门。 傅岳庭就坐在里面。 西装革履,侧脸轮廓被空间里的阴影挤得模糊,却仍看得出气场。 不等秦砚走近,他突然从另一侧下车。 秦总。 秦砚笑道:傅总来得好准时。 旁听的司机看了看他。 没好意思说傅总已经在楼下等了半个多钟头。 两人打过招呼,一齐矮身上车。 司机早知道目的地,等他们坐好,就打着方向盘驶向大道。 路上,傅岳庭问:秦总晚上通常会有什么安排吗? 秦砚转脸看他:通常没有。 傅岳庭目不斜视,仿佛正为司机查看路况。 他解释一句:我昨天就打算和秦总联系,考虑到你可能不方便,才没有打扰。 昨晚确实不方便。 傅岳庭一怔。 紧接着又听到秦砚说。 我昨晚睡得早,可能真的会错过傅总的电话。 傅岳庭挺直的脊背悄然松弛:原来如此。 车厢内的对话就到此为止。 但也没过多久,汽车缓缓停下。 傅岳庭选的餐厅离秦砚的公司很近。 名字很熟悉。 是宋景明约不上的那家。 傅岳庭却当天就能用餐。 下车后,秦砚看了傅岳庭一眼,继而和他并肩走向餐厅。 刚走近,立刻有侍者拉开大门。 一股清雅静谧的气息顿时喷涌而出。 餐厅内的装修,透着古典的奢华,环境也有种让人静心的魔力。 顾客交谈的声音被泉水叮咚的钢琴曲遮盖,大厅里只剩刀叉不经意磕碰瓷盘的轻微脆响。 侍者恭敬引着两人在低声笑语中穿梭,走进预定的包厢。 比起大堂。 包厢内显得更有格调。 不过秦砚对吃饭的地方从没有讲究。 进门后只看一眼,就走到桌前坐下。 餐厅主打西餐。 即便是包厢,方形的餐桌也空间狭小,只坐得下两人。 而在这如此狭窄的桌面上,还摆着烛光,红酒,玫瑰。 挂着水珠的玫瑰插在窄口瓶里,绽得美艳。 秦砚刚落座,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 男人一手拿着小提琴,一手拿着弓弦,进门后对两人鞠了一躬,走到餐桌不远处站定。 然后。 拉琴。 悠扬动人的音乐立刻灌满包厢,再为房间里的浪漫情调增色一笔。 秦砚看向傅岳庭。 不期然与他对视,傅岳庭落在腿上的手被桌布遮挡,正缓缓收拢,和神情一样紧紧绷着。 看到对方的表现。 秦砚了然。 果然。 两个大男人,餐厅还做这样的布置,实在多此一举。 傅岳庭今天是为拿错表的事表达歉意,不好开口。 想到这。 秦砚抬手轻招。 一旁等着点菜的侍者快步过来:先生? 把这些都撤了吧。 秦砚点了点桌面,还有曲子,这里不需要。 这 侍者为难地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抿唇一瞬,才说:按他说的做。 于是桌面清空,房间归于安静。 秦砚含笑对傅岳庭颔首。 毕竟,普通饭局。 就要有普通饭局的样子。 第17章 你应该每天给我打电话, 秦砚猜测是餐厅布置的情调引起傅岳庭的不满,才会在点餐后一言不发。 但他有心提及天青娱乐的事,先用了这顿饭的主因打破安静。 傅总,这是你的表。 他从怀里掏出简单包装过的手表,放在桌面推到傅岳庭面前,你可以检查一下。 傅岳庭却没有检查的意思。 见状,他也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表,同样推了过来。 秦砚看到他指尖似乎漏出几分耀眼的光。 很快,傅岳庭收回手:秦总的表,完璧归赵。 这是一个非常精致的表盒。 木质,玄青色,通体布满线条流畅的雕刻纹理,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淡香。 可最引人注目的,无疑还是盒子上分布的几颗碎钻。 灯光下,碎钻璀璨生辉,彰显着它的价值。 傅岳庭拿出的东西,不可能是假货。 秦砚打开盒盖,果然看到自己那块旧表。 这两件东西摆在一起。 可能这个表盒更有价值。 秦砚再看傅岳庭面前的包装盒。 平凡。 廉价。 没等他多看两眼。 傅岳庭已经伸手拿起手表收进怀里。 接着似乎不经意地说:随便找的盒子,秦总不要介意。 秦砚笑道:我当然不介意,只是这个盒子太贵重,傅总还是拿回去吧。 不贵重! 秦砚动作微顿:嗯? 傅岳庭把脱口而出的急切重新抑制,又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可 如果你过意不去。 傅岳庭低头理顺领带,避开秦砚的视线,可以也请我吃顿饭,当作回礼。 秦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在傅岳庭眼里,一个表盒的确不算重要,加上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再推拒显得太过刻意。 好,就按傅总说的做。 傅岳庭抿起的唇才悄然放松。 秦砚又问:傅总哪天方便? 傅岳庭说:下周,可以吗? 他紧跟着解释一句,我马上要出差一趟,尽量一周赶回来。 秦砚失笑:傅总太客气了,吃饭不着急,还是正事要紧。我随时等你消息。 傅岳庭颔首:也好。 约了下一顿饭,气氛正好。 秦砚见傅岳庭对他不像有意见的模样,终于拐进正题:说起来,这顿饭应该是我请傅总才对。 傅岳庭看向他:你请我? 秦砚斟酌着说:之前虚拟偶像打乱了傅氏的计划,虽然是无意,但也给天青娱乐造成了一些损失,我很抱歉。 傅岳庭蹙眉:为什么要道歉? 他稍稍坐正,做生意没有永远的顺风局,天青娱乐比不过你,是实力不足,失败在所难免,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产生误解。何况,如果赢过对手是错,那我岂不是每天都会有说不完的对不起。 他很少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然而秦砚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异常,只道:这么说,今天的事,不是傅总亲自交代? 傅岳庭反问:今天的事?什么事? 他完全没有装傻的理由。 难道这只是个误会? 想到这件事也只是听了宋景明的一面之词,秦砚按下心底的思绪,转而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既然傅总不知情,就更不值一提了。 正巧服务生敲门上菜,话题就此揭过。 之后一顿饭吃完,傅岳庭又坚持把秦砚送到了小区楼下。 目送秦砚上楼,他脚下一转,走向一路尾随他进来的车旁。 不等他抬手敲车窗,助理赶紧开门下车:傅总? 傅岳庭没有立刻开口。 他双手负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才回头说:把行程推到明天晚上,来得及吗? 助理拼死劝谏:傅总,您已经从早上推到晚上了啊! 他没说的是。 主要您今天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忙啊! 难道就为了请那位秦总吃顿饭? 可他怎么看不出来,那位身上有比国外那家合作商更深的价值呢?? 最多就是长得帅了一点,气质好了一点 正想着,傅岳庭看他一眼。 助理被看得头皮发麻,低声下气:可能来不及。 傅岳庭抬腕看表:你去机场等我。 助理忙问:您要去哪儿? 回家一趟。 助理愣了愣:傅总,您要取什么东西,让家里佣人送到机场行吗?咱们的飞行许可要超时了。 傅岳庭脚步微顿。 他看向助理。 助理咽了咽口水。 傅岳庭说:谁是老板? 助理恭恭敬敬:您是。 傅岳庭说:现在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你有意见吗? 助理摇头不停:没有。 还有呢。 助理绝望怒吼:司机!送傅总回家!! 刚刚走进家门,秦砚听到楼下好像传来喊声。 他关门走到窗边,却只看到两辆相继远去的轿车。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动静。 秦砚于是拉上窗帘,去浴室洗漱。 出来后没过多久,傅岳庭打开了游戏。 对方刚到家,身上的西装还没换。 见面没有说话,而是点开了游戏设置,在里面找到模式一栏,改成了外出模式。 各个模式后面有个注释,秦砚还没看清,傅岳庭已经关闭了界面。 他说:我马上要去出差,这个星期不能再陪着你。 吃饭的时候,秦砚就知道他要去出差,但不知道他走得这么急,竟然是连夜出发:祝你顺利。 傅岳庭笑了笑:等我回来。 话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先生,您找我? 傅岳庭又对秦砚说:下周见。 接着退出游戏。 这是最简短的一次游戏过程,但也让秦砚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他来到公司。 宋景明又早早在办公室等他。 这次是满脸喜色:你昨晚跟傅岳庭说了什么?见效也太快了! 见效? 宋景明一拳打在掌心,笑得龇牙咧嘴:你是没关注,昨天晚上天青娱乐那叫一个热闹,到了今天早上,人事变动,空降了一个老总,这下可好,截胡我们的单子全被砍了,那群人又跑回来求我,我顺手还压了点价,这简直就是天降喜事啊! 秦砚若有所思。 昨晚,傅岳庭的反应不像作假,他分明就是不知道这件事。 可既然他不知道。 今天又怎么会峰回路转? 看来我以前是误会傅岳庭了。 宋景明竖起拇指,对秦砚说,人家对你是真够意思。 秦砚没有开口。 不可能这么巧。 昨晚吃的饭,昨晚的人事变动,今早就落实。 里面如果没有傅岳庭的手笔,也不可能这么雷厉风行。 哎老秦,宋景明走到秦砚身前,做贼似的,你说,傅岳庭既然这么够意思,不如你争取一下,跟傅氏合作? 秦砚看他一眼:做梦还没醒? 宋景明:这不就是个建议,你看你。 秦砚说:你要是太闲 不等他说完,宋景明抬起双手:行,不用你赶,我走还不行吗? 接下来的一周,没有天青娱乐从中作梗,宋景明的签约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不仅不闲,而且忙得连轴转。 秦砚整整一周既不被他打扰,也没了随时昏迷的顾虑,工作环境非常顺心。 但工作之外。 他的失眠又卷土重来。 接连一个星期睡眠不足,他每天几乎有一半时间处于头疼状态。 所以在一周后的凌晨,前额突然传来熟悉的麻痒时,秦砚难得感到久违的放松。 见到傅岳庭,他笑道:晚上好。 时隔这么久没见,傅岳庭脸上却没有笑意。 他抬起手中的平板,质问秦砚:这是怎么回事? 秦砚看到平板上的游戏界面:怎么了? 傅岳庭说:我改了外出模式,你应该每天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嘘寒问暖。 秦砚不了解游戏,更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功能:所以? 所以。 傅岳庭抿直薄唇,把平板放下,八天零四个小时,你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嘘寒问暖? 秦砚: 他不是技术员,不太清楚这是什么bug。 但傅岳庭的状态,在他看来很不正常。 这是,玩游戏上瘾了吗? 第18章 你还欠我一顿饭。 久没听见秦砚开口,傅岳庭沉声说:这么大型的游戏,居然会出现这种低级的游戏漏洞。 游戏漏洞。 秦砚眼神微动。 最近因为傅岳庭不在,他也没有让游戏工作人员上门,现在游戏出现了漏洞,正好可以用这个当做检修的借口。 想到这,秦砚给他建议:你可以联系客服,预约上门服务。 傅岳庭面色依旧冷峻。 他看了秦砚一眼,抬手在投影界面操作几下,完成了预约操作。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先生,我拿了您之前交代签收的包裹过来。 傅岳庭眉梢轻挑。 他的神情这才有了些许缓和:放下。 第14章 好的。 傅岳庭亲自去门口取回包裹,当着秦砚的面打开。 秦砚一眼认出,这是之前傅岳庭花了三十万巨款买下的战袍。 价格原因,它的外包装非常繁琐。 傅岳庭却显得耐心十足。 他一层一层拆开保护膜,再打开纸箱,从里面取出的黑铁色金属箱造型帅气,但不足以吸引住傅岳庭的目光。 他随手打开金属箱,看到箱内摆放整齐的体感交互设备,唇角才微微翘起。 展示战袍的金属架被隔板挡在金属箱底部,傅岳庭也没有组装的意思。 看完说明书。 他直接打开了设备的蓝牙装置。 投影里立刻跳出系统提示。 检测到战袍,是否连接? 是。 连接成功! 检测到最新版本零距离接触,正在下载并安装更新包。 看到更新面板飞速跳动的更新界面,傅岳庭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沙发背上,在这段时间把设备穿戴整齐。 全套设备包括一件极其贴身的立领马甲,连接主体的两条护臂,都是开放型,可轻松脱卸。 其中最为精致的,当属一双手套。 手套也是漆黑色,但布满繁复而神秘的银灰色丝线,质地柔软,触感微凉。 比起标价更低的两个普通款,它的工艺更复杂,号称可以令玩家享受无限接近真实的游戏体验。 傅岳庭拿着手套走到秦砚面前。 这时投影里的安装条已经到了最后一截,半秒结束。 更新成功! 恭喜玩家解锁最新版本!穿上战袍的你帅气极了,秦砚险些认不出来,想到以后可以尽情地牵手漫步,秦砚激动地给了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听到系统提醒,傅岳庭五指微紧。 他把戴了一半的手套加速整理好,面向秦砚,却不看秦砚。 秦砚已经渐渐习惯了系统时不时给出的难题。 一个拥抱而已。 倒没有太离谱。 傅岳庭就站在面前,是他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秦砚再走近半步,抬手按在对方后颈,稍一用力,将人揽进怀里。 在这瞬间,傅岳庭浑身僵硬如铁。 后颈和腰背传来的压力真真切切。 他看着秦砚的脸缓缓靠近。 这张有如实体的英俊面孔,也让他一时抛下了现实与虚幻,不由握住了身侧的臂膀。 秦砚 秦砚没有听清他藏在喉间的话音:什么? 话落,余光看到他僵冷的侧脸,以为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于是松手后退一步,结束了这个被系统操纵的拥抱。 傅岳庭的手还跟着往前挪动一步,才想起收回。 和秦砚的眼神擦过,他挺直僵得泛酸的脊梁,似乎冷静从容:一般般,没什么感觉。你呢? 身为游戏中的人物,秦砚也没有任何感觉:和你一样。 除了触碰体感设备覆盖的部位会有阻力,其余没有再传回反馈。 傅岳庭如果也是这样。 这三十万花得看来很不值。 听到他的话,傅岳庭拉了拉手套:你坐下。 客厅里的家具就那么几样。 秦砚走到傅岳庭为他指定的那张沙发前。 傅岳庭走在他身后,看着他坐下后,才说:我要做个实验。 秦砚抬眸看他:实验? 傅岳庭和他对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转脚走到他身旁:你不要看我。 话落又补充一句,看前面。 傅岳庭林林总总为这款游戏花了不少钱。 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秦砚按顾客说的做。 下一秒。 他感觉头顶传来一阵异样的压力。 就像刚才拥抱傅岳庭时感受到的阻力,在他发顶来回摩擦。非常轻微。 很快,傅岳庭的声音传来:有感觉吗? 秦砚如实告诉他:有。但不明显。 傅岳庭动作一顿,手指往下走,停了半晌,才按了下去。 秦砚已经看到他的手。 以及他食指的动作。 这次呢? 尽管脸被戳得凹陷,不过丝毫没有影响秦砚说话:差不多。 傅岳庭唇边扬起浅淡笑意。 实验很快单方面终止,他屈起食指,贴在秦砚脸上,又轻轻捏了捏。 秦砚能看到傅岳庭拉扯他的嘴角,打算人工制造一个注定非常畸形的笑容。 突然,一只手覆在他的眼前。 闭上眼睛,不要偷看。 秦砚随后感觉到压力又在整张脸上来回摩擦。 联想刚才看到的画面,他猜出傅岳庭应该正试图把这张建模出来的脸捏出各种形状。 良久,傅岳庭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他才收手停下。 秦砚睁开双眸,正看见他唇边还没消散的弧度。 考虑到傅岳庭沉迷游戏的程度很深。 秦砚没有太在意。 然而紧接着,他在傅岳庭的眼睛里看到一双倒影。 脸还是他的脸。 可头发 还没看清,傅岳庭已经转身走向卧室。 秦砚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也转身走向游戏里的卧室。 打开衣柜。 翻出穿衣镜。 镜子里。 是一个爆炸头。 秦砚: 傅岳庭这时已经挂断通话回来,见状笑了一声:怎么样,喜欢吗? 秦砚试着把炸起的头发压下,手指却从投影穿过。 傅岳庭随意拨弄两下,也只是把埃及金字塔变成了比萨斜塔。 这一刻,秦砚很难看出傅岳庭的年纪。 说是小学毕业,都太抬举了。 傅岳庭抿着散不去的笑意,道:我还有个视频会议,明天再来陪你。 此时此刻。 维持了八天零四个小时的不满,已经从他心底烟消云散。 话音落下,他退出了游戏。 第二天,秦砚从闹铃声中醒来。 傅岳庭回国,也结束了他一周的失眠。 这次早起,头疼果然没有发作。 想到这,秦砚的思绪多少有些复杂。 断开和游戏的连接,失眠就会继续。 不断开,随时会有当众昏迷的隐患。 如果傅岳庭的游戏时间可以预测,他也不能肯定,在这两个问题之间,他会怎么取舍。 可惜,没有如果。 准时到达公司后,秦砚先让辛曼联系了李典雅。 没过一分钟,辛曼报告。 秦总,傅岳庭傅总的电话。 她的声音里又裹着难以压抑的好奇。 傅氏的傅岳庭,怎么又给老板打电话? 但显然。 她的老板无意给她解惑。 只有冰冷的一句。 接进来。 好的。 电话接通。 秦砚先开口:我是秦砚。 傅岳庭的声音立刻传来:我是傅岳庭,我出差回来了。 秦砚看了看时间。 九点刚过六分。 凌晨一点,傅岳庭还有视频会议要开,这么早又准时开工。这个继承人实在很敬业。 我是想问,秦总什么时候方便? 秦砚回神:嗯? 傅岳庭顿了顿:你还欠我一顿饭。 语气冷冽。 不像是欠一顿饭。 像是欠了一条命。 秦砚在他说话前也已经记起这件事。 毕竟傅岳庭打电话来,不会是因为公事:我随时可以,看傅总方便。傅总刚回来,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没有! 短短两个字,掷地有声。 秦砚从电话里听不出他的喜怒,于是给出一个时间,供他讨价还价:那就今晚? 结果傅岳庭不按套路出牌。 他一锤定音。 可以。 定了时间,通话很快挂断。 晚上还是照旧。 傅岳庭的车就等在公司大门前。 这次是秦砚定的地方。 他给辛曼的要求很简单。 中餐,高端大气上档次。 到了目的地,秦砚很满意。 寸土寸金的商业街,这一家的门面尤其惹眼。 古色生香,独树一帜。 进门就是假山流水,功夫茶艺,悠长琴音,处处品味历史的余韵。 包厢内的布置更符合中餐的特点。 大气。 大。 傅岳庭看着占了一半面积的餐桌。 拳头默默硬了。 第19章 沉迷游戏的成年人,自制 一左一右落座后,秦砚注意到傅岳庭的神情。 难道是不喜欢中餐? 秦砚看一眼周围。 包厢里屏风字画,花瓶摆件,确实够韵味,但也确实没有西餐厅的情调。 只面前这张八仙桌,桌面用了整块木材精雕细琢,大得奢侈,足以坐下一家三世同堂,却也同样少了几分西餐厅的私密性。 不过,这样的地方,才更适合两人的身份。 之前傅岳庭预定了西餐厅,包厢还错被布置成烛光晚餐。 那种误会,放在中餐馆就一定不会发生。 只是不知道怎么,傅岳庭自进门起就一直沉着脸。 等上菜的功夫,他突然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傅总请便。 秦砚没等多久,傅岳庭就擦着手缓步回来。 他仿佛忘了自己的位置,径自走到秦砚身旁,随手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秦砚看着他动作。 傅岳庭坐下后,碰了碰面前的餐具。 正要拿起水杯,才想起水杯里没水,又收回手,才道:和秦总约了今天,其实也是想和秦总谈一笔生意。 秦砚于是把座位这种小事抛诸脑后:傅总指的是? 傅岳庭和他对视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转到一旁:秦总的虚拟市场只是雏形,但任谁也看得出大有可为,是当前最值得期待的新兴产业。互联网发展到现在,傅氏慢了一步,我在想,或许秦总能帮我一把。 秦砚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傅岳庭突如其来的夸赞让他意外,可听这话里的意思,难道 他正想着。 傅岳庭继续道:秦总有兴趣的话,不如考虑和傅氏合作? 猜测成真,秦砚却没有感到兴奋,反而有些惊讶。 和傅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合作,是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即便是他,也难免心动。 可稍作冷静,他细细思考。 又实在找不出傅岳庭这么做的理由。 即便虚拟市场有了雏形,傅岳庭也根本没必要亲自来找他谈合作。 秦砚很清楚,以公司目前的状况,还没有被傅岳庭关注的资格。 不过他没有把心底的情绪流于表面。 傅总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秦砚想了想,但事关重大,我可能需要和董事会商讨过后再做决定。 傅岳庭毫无为难他的打算:当然。这件事不着急,秦总考虑好后,随时和我联系。 说到这,他似乎刚才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手机,对了,方便吗? 和傅岳庭交换联系方式。 怎么看都不是他吃亏。 秦砚接过手机输入号码拨通,挂断后再各自填写备注。 等两人收回手机,饭菜正好上齐。 之后吃过饭,傅岳庭仍然坚持送秦砚回家。 车停在单元楼下,秦砚下车时看见身后还坠着一辆黑色轿车。 他看向傅岳庭,见对方脸上没有异色,知道不需要提醒,才转身上楼。 到家后,他照例先去洗漱。 但直到深夜,也没有进入游戏。 想到上午交代过李典雅的事,他在床边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向书房。 应该是机器被维修过,解决了连接的问题。 既然不会被传送进游戏,他也没必要继续干等。 加上傅岳庭突然提起的合作事宜,他今晚正好需要一场头脑风暴。 翌日。 公司。 昨夜视频通话到凌晨,宋景明今天迟到数个小时,上班后打着一连串哈欠推开了秦砚的办公室。 刚见面就说:跟傅氏合作这种天降喜事你当场就该答应。你别跟我提董事会,董事会听到这个消息只会一蹦三尺高。 秦砚说:你怎么不想想,傅岳庭为什么这么好心,突然要跟我们合作。 宋景明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想。 那你想出了什么? 宋景明信誓旦旦:傅岳庭是想做慈善。 秦砚: 他的思路已经被宋景明打乱,索性推开面前的文件。 宋景明走到他桌前坐下:要不他就是看我们有发展潜力,想趁我们还不值钱,先卖个面子? 秦砚看他一眼:你扪心自问,你值这个面子吗? 宋景明: 这就过分了兄弟。 秦砚说:傅氏集团不是慈善企业,傅岳庭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宋景明皱眉说:可你昨晚不是决定要答应吗?改变主意了? 没有。 秦砚说:我答应,只是因为我们可能这辈子都等不来下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第15章 富贵险中求。 就像傅岳庭说的。 做生意没有永远的顺风局。 宋景明看向他。 好友的眸光深邃漆黑,尽是令人心安的从容沉稳。 任何压力落在他的肩上,似乎都不值一提。 却也实实在在导致了他严重失眠。 想到这,宋景明试图挑起点轻松的话题:说不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和傅岳庭不是最近还吃了两顿饭,可能人家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但这句话没把秦砚逗笑。 他自己先忍不住大笑了两声。 还没笑完,内线传来辛曼的声音。 秦总,李典雅的电话。 接进来。 见状,宋景明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收敛起自娱自乐,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秦砚才拿起听筒。 李典雅汇报工作:秦总,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刚才我收到消息,报错的那台梦幻已经更换完毕,玩家用于接收游戏通讯等内容的小程序也重新安装,运行一切正常。 秦砚眉心微动:今天才换完? 那昨晚怎么一切正常。 李典雅忙解释:昨天上门过一次,那位女士说没找到运行小程序的平板电脑,所以才改到今天。 秦砚问:换下来的这台梦幻,昨晚有没有打开过?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然后李典雅说:没有。 原来只是傅岳庭昨晚没有玩游戏。 秦砚抬手捏了捏鼻梁: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秦总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挂断通话后,秦砚暂且把这件事搁置。 从公司回到家,他才重新把问题捡起。 自从游戏里第一次见面,傅岳庭登录游戏的频率一直不算低。 除了出差的一周,基本每天都会上线。 沉迷游戏的成年人,自制力会变得和未成年人一样薄弱。 尤其是好像在虚拟世界里解放了天性的傅岳庭。 已经错过了昨晚。 今晚他肯定不会再错过。 秦砚洗漱后看准时间。 现在是七点四十七。 如果等到凌晨十二点还没有进入游戏。 那就说明换设备的方法是奏效 一个念头在脑海内还没滚完的瞬间。 秦砚被浓重困意淹没。 再睁眼。 傅岳庭就在面前。 秦砚沉默着。 新设备让他非常失望。 傅岳庭没有看出他的失望:秦砚? 秦砚看向他。 傅岳庭把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沙发上:我的晚上好呢? 秦砚:晚上好。 傅岳庭往他发顶扫过一眼,唇角抿起一抹浅笑:晚上好。 接着解释一句,抱歉,昨晚我加班,没有来陪你。 秦砚注意到他的视线,才想起游戏人物这时还顶着一个爆炸头。 不过傅岳庭还没打算帮他理顺发型,反而点开了一旁不断闪烁的信箱。 烟花特效立刻炸响! 520浪漫告白季惊喜预告正式上线~ 投影空间里随之浮现起大大小小的红心。 它们缓缓飞向秦砚,在信封开启时接连炸开,迸出红色的璀璨亮片和花瓣,自两人上空洒下。 特效在傅岳庭身上消失不见。 却会停留在秦砚身上。 尤其是他的爆炸头,此刻就正被不少花瓣点缀。 傅岳庭看着他,忍不住握拳抵在唇边,遮住唇边掩不住的笑意。 秦砚不明真相:你笑什么? 傅岳庭只是摇头,然后放大活动内容转移他的注意力。 浪漫告白季,与恋人共度美好时光!精美时装,甜蜜约会,浪漫场景恋情里的一切心愿,统统可以实现!还有更多惊喜,等你发现哦~ 第20章 这就玩腻了? 精美时装。 甜美约会。 浪漫场景。 在秦砚看来,无非就是 赚傅岳庭的钱。 骗傅岳庭的钱。 抢傅岳庭的钱。 偏偏傅岳庭毫无自觉,而且不挑食,不论游戏出什么活动,都一定要参加。 今天还只是预告,活动首页只发布了几个零点正式开始的任务,参与并完成任务可获得各类碎片。 以往,傅岳庭连看一眼游戏任务都认为是多余。 毕竟他玩游戏全靠氪金。 但这一次,他被游戏奖励吸引了。 那是一套。 白色西装礼服。 准确来说,是一套结婚礼服。 名字也很简单粗暴,叫婚姻的殿堂。 它附带一张同名约会卡片,分为四部分。 阶段一,浪漫的告白。 阶段二,神秘的邀请。 阶段三,礼堂的钟声。 阶段四,圆满的舞会。 因为卡片目前是灰色未解锁状态,除了各个阶段的名称,详情页只能看到三个问号。 不过这丝毫没有打击傅岳庭的积极性。 他紧接着点开了这主动接取的第一个任务。 秦砚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发现都是一些消耗时间的零碎内容,还特意标注,任务可以在小程序中运行,多是为了抢占玩家的在线时间。 看到提醒,傅岳庭才记起今天有工作人员上门修复了游戏故障。 他去取回平板,打开了主页的《虚拟恋人》小程序。 小程序里的一切都是按照虚拟投影建模出的3d画面,其实也很精美,傅岳庭却丝毫不去关注,径自点开了任务界面。 里面有小字写着。 挂机(月卡用户专享) 智能提醒(300钻) 这游戏在坑钱方面,总是有很多新招数。 秦砚看着傅岳庭毫不犹豫把所有付费项目买完,再设置了定时,才关闭界面。 傅岳庭放下平板:看来任务很简单。 秦砚: 有钱人的世界里。 游戏就是这么无趣。 不过傅岳庭花钱从不看价格,这游戏里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可能跟免费没有区别。 这时,秦砚听到傅岳庭的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傅岳庭抬腕看表。 再翻完整个活动预告,才和秦砚道别后退出了游戏。 第二天,秦砚到公司后先召集团队在办公室简单开了个会,然后拨号给傅岳庭。 傅岳庭很快接起电话。 秦总? 秦砚说:是我,希望没有打扰到傅总。 没有打扰。 秦砚和宋景明对视一眼,才道:我知道傅总公事繁忙,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之前傅总提起的合作,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正式谈谈? 对面几乎立刻回答:如果秦总方便,今天就可以。 秦砚顿了顿。 他看向一旁的辛曼。 辛曼点了点头。 秦砚道:好,今天下午三点,傅氏大楼见。 傅岳庭没有异议:三点见。 通话里看不到对方的神情。 仅从这和平常没有分别的冷冽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异常。 简短的通话结束后。 秦砚扫过办公室内的其余人:还有五个多小时,把握每分每秒。 明白! 和年纪轻轻就有绝对能力掌舵傅氏集团的傅岳庭打交道,秦砚只会更小心。 所以直到了车上,他才记起另一件事,于是给李典雅打了个电话,问她清除玩家游戏数据的问题。 李典雅解释说:秦总,我们的游戏在宣传的时候就表明过,为了保证私密性,选择保密数据的玩家,官方无权查看,尤其是梦幻,还装过防破解程序,任何人接入都会被发现的。 秦砚说:那就和玩家联系,告诉他游戏数据出了问题,历史记录和购买记录存个档,把他的初始设置格式化。 李典雅有些犹豫:这 秦砚只问:做得到吗? 不容置疑的低沉嗓音传到耳边,李典雅背后一凛,忙说:做得到! 挂断电话之前,秦砚追加一句:公司既然说过尊重玩家的隐私,清除数据的时候,你亲自监看,不允许工作人员私下打开玩家的游戏内容,直接删除。 好的,秦总,您放心。 看到老板收起手机,辛曼才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汽车在路上一路飞驰。 很快,缓缓在傅氏大楼前停下。 刚下车,宋景明看着这栋高楼大厦,下意识整了整衣服,对秦砚说:靠,我有点紧张。 秦砚看他一眼。 宋景明干笑:怎么了,没出息又不是罪。 秦砚懒得理他。 转身带着众人一起进门。 核对过预约后,前台一路把人送到了所在楼层,仔细指明方向,才回到工作岗位。 宋景明就紧紧跟着秦砚身后。 倏地,见秦砚停下脚步,他好奇之下,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右前方看过去。 会议室的玻璃门窗干净透亮,一眼可以看清室内的场景。 而室内或站或坐的那么多人里。 只有一个人,鹤立鸡群似的惹眼出挑。 是傅岳庭。 他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尽是似乎与生俱来的贵气,那双凌厉的丹凤眼睛总盛着令人不自觉退让的强势,哪怕不和他正面对视,也能从余光感受到几分。 此刻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这么短的时间,宋景明就注意到他两次抬腕看表。 可他们也没迟到啊? 没等细想,宋景明看到傅岳庭忽然不经意往这个方向扫过一眼。 紧接着,秦砚举步继续往前,推开玻璃门走进了会议室。 傅岳庭从沙发上起身。 系上外套的纽扣,他下意识抚平本就毫无褶皱的衣领,然后走到秦砚身前。 秦砚主动抬手:傅总。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才记起握手:秦总。 暖得灼人的手掌一触即分。 傅岳庭的五指紧了又松,转身和秦砚分别走到长桌一边坐下。 之后交谈的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 顺利到有些超出预料。 秦砚做的准备大部分没有用上,这仿佛也真的单纯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合作。 除了,会议中傅岳庭时不时响起的平板电脑。 每到这时,傅岳庭总是说:抱歉,我需要回复一下。 他给出的借口是邮件往来。 但世上没有戳几下就能回复的邮件。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景明实在忍不住,对秦砚低声说:这个傅岳庭到底什么意思?这次合作是他提起来的,他不想亲自过来谈那就算了,何必在会上一直玩游戏,看不起我们? 一旁有人犹豫着说:秦总,宋总,我怎么觉得,傅总玩的游戏,好像是咱们公司旗下的那款? 宋景明一脸惊愕:你说什么? 我也觉得是,女儿就在玩这个游戏,我看界面很像。 所以,宋景明干巴巴地说,傅岳庭,玩虚拟恋人? 闻言,辛曼忽然想起什么,她看向秦砚,试探着问:傅总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跟我们合作? 经她提醒,秦砚眸光微动。 他之前从没考虑过这方面,不过这样看来,的确很有可能。 以目前傅岳庭沉迷游戏的程度,对游戏官方感兴趣,对他来说,说不定也和在游戏氪金没什么区别。 宋景明则笑道:如果是真的,那我希望他千万不要玩腻。 连上班都平板不离手。 暂时还不会有这个担心。 但这些毕竟还是猜测,休息过后,众人再去谨慎谈过,才各自散场。 秦砚直接回了家。 当晚,他又从游戏中醒来。 傅岳庭正点开背包,找出任务奖励,选择合成。 金光闪过。 熟悉的烟花炸起。 秦砚在下一秒被换上了白西装,头发也终于恢复正常,胸前还别着一朵娇艳的粉色胸花。 因为是活动限定套装。 它自带特效和bgm。 系统洒下的仿真花瓣纷飞,落在他的发顶肩头。 身后的烟花精美耀眼,将璀璨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 悠扬的钢琴曲将氛围渲染的尤其美好。 看着他,傅岳庭的手顿在半空。 恭喜玩家解锁婚姻的殿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秦砚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快快进入约会吧~ 系统的提示音让傅岳庭回过神。 想起下午辛曼的猜测,秦砚和他对视,笑道:晚上好,岳庭。 砰 一颗红心在秦砚身前炸开。 却敲响在傅岳庭胸膛。 他狠狠抿直薄唇,移开视线,脚下一转,背对秦砚。 他说:晚上好。 嗓音是刻意的冷沉。 秦砚唇边笑意微僵。 这就玩腻了? 第21章 分明是别人的婚礼,却成 正在秦砚回想刚才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傅岳庭已经穿好了战袍回来。 他点开约会卡片。 最先解锁的是阶段一,浪漫的告白。 早上起床,身边不见了秦砚的踪影,你着急地转过身,却发现 投影画面一闪,周围的色调变成了梦幻的粉白。 第16章 傅岳庭根据文字提醒转过身。 接着一眼看见秦砚。 秦砚身上还穿着白色西装,更衬得身形颀长,面容俊朗,他怀里抱着一束玫瑰,颜色火红,是最热情的明艳。 看到这副场景,傅岳庭顿在原地。 卡片上,第二行文字缓缓显现。 玫瑰的花语,我爱你,每一天没想到秦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种准备,看到ta脸上的忐忑,你决定 看着傅岳庭沉着脸走过来,秦砚很理解。 虽然这是一款恋爱游戏,但毕竟是两个男人。 搞这些花花草草,没什么意义。 秦砚走个过场,把花递给傅岳庭:送给你。 傅岳庭看他一眼,单手接来的动作仿佛再随意不过,但也把它抱在怀里,没有放下的意思。 你收下了玫瑰,秦砚立刻开心起来!ta深情地望着你,终于说出了为你精心准备好的,最独特的浪漫表白~ 傅岳庭眼神微亮。 他不动声色紧了紧怀里的花,直起本就笔挺的脊梁,双眸似乎不经意打量着周围,避免和秦砚的眼睛直视,看起来并不在意这场告白。 然而两秒过后,还没听到秦砚的声音。 他转脸看来:你怎么不说话? 秦砚: 因为他没有给傅岳庭精心准备表白。 可傅岳庭毕竟是为卡片花了钱的。 要保证玩家的游戏体验感,他也只好临场发挥。 不等傅岳庭再问。 秦砚说:谢谢你。 不论是游戏氪金。 还是现实里的合作。 傅岳庭玩这个游戏付出了很多,也全部都是在帮他,说一句谢谢理所应当。 但这简短的三个字,很难满足傅岳庭的期待。 他等了良久没听到下文,又看向秦砚:然后呢? 这还不够? 不过已经开了头,秦砚想了想,继续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说到这,傅岳庭忽而想起什么,我也该谢谢你,帮了我很多。 游戏能帮傅岳庭什么? 秦砚只把这当成网瘾患者的自我催眠。 傅岳庭又问:还有吗? 秦砚如实摇头:没了。 闻言,傅岳庭对游戏策划相当不满。 又是特效又是送花。 氛围烘托得不错,表白只有一句谢谢你? 吊人胃口,虎头蛇尾,什么东西。 他再看一眼秦砚,才抿唇点开卡片的第二阶段,神秘的邀请。 早上的感动好像才刚刚过去,你和秦砚在约好的餐厅吃过午餐,秦砚突然向窗外看了一眼,提议和你出去走走。 投影切到餐厅。 餐厅里细碎的各种声响交杂,汇成喧闹的背景音。 两人分别站在餐桌旁。 傅岳庭看向秦砚。 秦砚不清楚约会中ai该说的文案,只根据卡片上的内容说:我们出去走走? 傅岳庭不疑有他:好。 到了门口。 大街上,随处可见成双入对的情侣,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走到你们面前 秦砚看着小姑娘挎着花篮走过来。 大哥哥,要买花吗? 这一看就知道和剧情发展有关,秦砚随手买下一朵,小姑娘就开心地走远了。 上一个阶段的花已经不见,秦砚于是把它递给傅岳庭:要吗? 傅岳庭的表情看起来是不想要。 但手下一秒就伸到秦砚面前。 秦砚正要给他,余光看见一群人从身后涌了出来,他们手牵着手,不少人腕间绑着花带。 这应该也是个线索。 如果约会卡片的剧情不能顺利进行,肯定会引起傅岳庭的怀疑。 想到这,秦砚抬手扣住傅岳庭的手腕,拿买来的花,在傅岳庭腕上系了一个活结。 好了。 秦砚握着傅岳庭的手左右看了看,才抬起头,却正对上傅岳庭的视线。 傅岳庭怔怔看他,像还没反应过来。 奇怪的人流,戴在手腕上的花你还没搞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感觉到秦砚牵起了你的手,拉着你挤进人群,走到终点后,ta向你发出一个神秘的邀请~ 这行字出现的时候,街上的大部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秦砚只好按照提示,拉起傅岳庭的手,往前快走几步。 准确的说,是他一个人往前走。 傅岳庭只需要站在原地,投影会自然滚动场景。 但直到追上人群,身后傅岳庭还是一言不发。 秦砚回眸看他,发现他的视线长久地落在两人握起的手上,像雕塑一样定住了。 抱歉。 以为他不喜欢这么做,秦砚说完就松开了手。 傅岳庭却又立刻抓了回来。 他直视前方,沉声说:任务需要,不要乱动。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为了玩游戏,连喜恶都可以压抑。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坚持,就握紧傅岳庭的手,继续走向人群中心处。 傅岳庭感受着设备上传来的压力。 真切的手掌的形状。 此刻就攥在掌心 秦砚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侧的视线。 他跟着人流往前,又随着人流停下。 很快,他看到相隔一道拱桥的对面,有一片花园。 站在原地,还可以看到树林深处的建筑塔尖。 莫名停在原地聊天的npc无疑是在提醒秦砚第三阶段的约会内容。 神秘的邀请。 线索近在眼前,秦砚对傅岳庭说:我们去对面看看? 傅岳庭想也没想:好。 人流这才继续涌向拱桥,往对面走去。 傅岳庭不需要走。 他继而解锁了卡片的第三阶段,礼堂的钟声。 其中,礼堂指的是教堂。 切换场景后,文字说明这里会举行一场集体婚礼。 两人靠着手腕上的花蒙混进来,坐在亲友席旁观了仪式。 秦砚猜测,剧情发展到这里,游戏人物应该会对玩家说一些甜言蜜语。 所幸坐在他身旁的傅岳庭全程心不在焉,让他躲过一劫。 也是,傅岳庭只关心游戏进度,当然不在乎甜言蜜语。 而在婚礼结束后,约会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圆满的舞会。 这个阶段,是两人被众人无意间推搡到到礼堂外花园的湖边,参加了婚礼后的篝火晚会。 扬声器里响起甜蜜轻快的手风琴,众人鼓掌打出的节拍,欢笑声,哄闹声,伴随着悠长的礼堂钟声,在这片明亮月光下交融。 湖边被微风吹起圈圈波光粼粼。 燃烧的篝火迸炸出火星。 到了跳舞环节,秦砚和傅岳庭被热情的npc双双拉起。 分明是别人的婚礼,却成了两人的天地。 被人群包围的秦砚看向傅岳庭。 他伸出手,唇边的笑意里掺着被起哄的无奈。 轻柔的晚风带起他白色西装的后摆,拂过他指节分明的手,裹着这抹笑意,狠狠冲撞进傅岳庭的心底。 陌生奇异的心跳,在胸膛内叫嚣。 下一秒,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像摩西分海,压过一切,传到耳边。 秦砚向他发出邀请: 能请你跳支舞吗? 第22章 因为有你陪在我身边。 傅岳庭看着面前的这只手。 他周围也满是众人善意的起哄,因为穿着游戏设备,还能清晰感受到背后的推搡。 他很清楚,这只是游戏设计。 这一切都只是游戏里的一段剧情。 秦砚不可能身穿礼服,怀抱鲜花;也不可能这样毫无防备,举止随意。 可此刻,和秦砚几乎一模一样的虚拟投影,表现却丝毫没有人工智能的僵硬、刻意,反而一举一动都这么自然、真实。让他几度走神,错觉现实里的秦砚,正和他对话。 他的状态秦砚也看在眼里。 不止是现在。 傅岳庭今晚似乎总是走神。 有什么事打搅了他玩游戏的兴致? 还是纯粹的心情不好? 秦砚也不强求:如果你不 话音未落,傅岳庭已经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接受了这个邀请。 好。 周围顿时爆起一阵欢呼和掌声,之后呼啦散开,在篝火旁席地而坐,围出一个圆形舞池,露出的中央的一片片花海。 手风琴的节奏这时变得婉转轻缓,又悄悄糅进了饱含浓情的钢琴曲。 秦砚牵起傅岳庭走进舞池,混入众多幸福的新人中,在场中站定。 他面向傅岳庭,空出的手刚搭在对方腰背,就看到傅岳庭的手也停在了同样的位置。 都是男人。 舞步不适配。 秦砚这才记起这一点,正打算开口,傅岳庭已经抬手按在他的肩上。 音乐又起。 地面双人舞的影子纷纷动作起来。 秦砚也揽住傅岳庭,和众人一同踏着接拍缓缓摇摆。 两人身型相仿,距离贴近,稍稍动作就互相纠缠。 只是身为游戏投影,除了极度轻微的摩擦压力,秦砚没有任何感觉。 他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对待游戏的态度,向来是出奇的耐心配合,今天也不例外。 为了完成约会进度,他连跳女步都在所不惜。 估计还是不太心甘情愿,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深浅,可削薄的唇直直抿着,下颚轮廓更显得锋利,气得连耳朵都红 嗯? 等等。 秦砚目光回转,正要仔细再看。 傅岳庭沉声道:你在看什么? 语气相当冷冽。 听起来不很好惹。 秦砚于是收回视线:没看什么。 傅岳庭五指微紧,继而想起正握着秦砚的手,又立刻松了力道。 他迅速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的视线自一段对话后就无比正直,很绅士地定在傅岳庭的下半张脸。 见状,傅岳庭抿唇更紧。 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他难以招架,秦砚的视线更让他无法忽视。 还有背后的压力,掌心的触感 统统招惹了一团团烧灼滚烫的温度,在他体内肆无忌惮地游走。 强调这是游戏已经没什么作用。 避免之后的时间也像这样僵持度过,傅岳庭决定主动挑起话题。 他在心底演练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他问:我今天高兴吗? 话音落下。 空间似乎有短暂的死寂。 傅岳庭表情正一点一滴僵硬。 所幸他今晚大部分时间都是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变化。 秦砚回味一遍他的问题,再看他的脸色,不太确定地说:高兴? 傅岳庭沉默良久。 这是他有生以来,说出的最没有逻辑的句子。 他原本想说,我今天很高兴。 但又想问,你今天高兴吗? 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意思。 听到秦砚的反问,他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今天高兴吗? 秦砚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回说:高兴。 敬业的人工智能,永远都是高兴的。 傅岳庭不想让刚才的尴尬场面留下任何痕迹,紧接着问:为什么? 秦砚之前看过游戏相关文案,按照ai的思考方式回应玩家,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而且恋爱游戏。 有一类回答绝不会出问题。 他说:因为有你陪在我身边。 闻言,傅岳庭倏地转眸看他。 正在这时 砰! 焰火升空的呼啸就在秦砚身后响起。 一场舞曲结束,早已经准备好的烟花被人们嬉笑着点燃。 一朵。 又一朵。 为集体婚礼而设的盛大烟花会,在固定的时间突然绽放! 耀眼的火光在这瞬间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爆炸般的音效引起npc的欢腾。 舞会结束,秦砚松开傅岳庭的腰身,也抬眼看向高空,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色。 没多久,他想起什么,回望傅岳庭。 似乎被游戏里的情绪感染,他还微微笑着:你呢,高兴吗? 傅岳庭出神地看着他。 在这场稍纵即逝的绚烂中,只有这张含笑的熟悉脸庞,才真的像虚拟的幻想。 他站在为婚礼布置的青青草地,站在围成心形的鲜花圈里,身上纯白的西装礼服映上花火的光辉,尤其风度翩翩,格外撩人心弦。 傅岳庭轻声道:高兴。 他也缓缓抿起一抹笑意,我很高兴。 恭喜玩家通关限定卡片,婚姻的殿堂!通关视频将在一小时后发送至绑定小程序,方便玩家随时观看~ 活动首页新增限定专区,等你来看哦~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下一秒,周围场景渐渐虚化变淡,很快切换。 从热闹的婚礼现场回到安静的家园,秦砚还有些不习惯,就见傅岳庭收回视线,点开了活动专区。 首页海报就是婚姻的殿堂这套时装。 傅岳庭随手翻到第二页,看到了里面的各类限定物品。 因为是520活动专区,里面满是人工糖精的味道。 而且收费非常不合理。 为了割低价韭菜,还推出了15天、30天这样的短期尝鲜价。 不过,傅岳庭从不会关注所谓的尝鲜价。 第17章 秦砚看着他点向第一套时装的购买选项,并不意外。 这是一套古代服装。 按照新郎的大红喜服为基础设计,做了一些改动,看起来更像常服,还搭配了一顶长发假头套。 在第一页里,这算是最有特色的一套衣服。 以傅岳庭古怪的收集癖,不放过很正常。即便它贵得标价68888钻石。 秦砚一度怀疑策划想钱想疯了。 所以眼睁睁看着傅岳庭被游戏套牢,他也一度心情复杂。 不过,几千块钱,对傅岳庭来说九牛一毛,其实不值得一提。 但买下这一套时装。 他看到傅岳庭又点向下一件限定。 秦砚皱了皱眉。 这是一件黑色长风衣,款式经典,相对来说比较普通,只有胸前别了一朵红色玫瑰,勉强算作亮点。 然而不等他找出它的更多优点,傅岳庭已经点向下一件。 购买成功! 购买成功! 系统提示不断跳出,秦砚终于看出傅岳庭根本没在乎这些物品的优点,只是在重复购买的动作。 见他又买下一件品味奇特的心形双人床,秦砚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傅岳庭道:给你买东西。 秦砚说:有一些我用不上。 傅岳庭转脸看他,眸光深沉,语气认真:你可以用不上,但别人有的东西,你都必须要有。 秦砚: 他劝了一句,说不定别人也不会买。 傅岳庭说:谁也不能确定。 话落又解释,这些东西都是活动限定,超时就不会再卖,以防万一,全买下是最简单的方法。 秦砚心底复杂更重。 他认为傅岳庭的网瘾又加重了不少。 但不经意看到他唇边不曾褪下的浅浅笑意,他没再开口。 傅岳庭最近接手傅氏集团,压力自然很大,拿游戏解压很合适。 刚才还沉着脸。 如果玩一场游戏就能调节好心情,这个钱花得也算值。 只是,没等傅岳庭买完,系统又跳了出来。 521纪念之旅惊喜预告正式上线~ 和恋人一起度过的甜蜜日常,担心无法记录?虚拟恋人惊喜推出相机视角!清新的花园,干净的街道,美好的下午茶,昏暗的电影院浪漫场景,百般姿势,等你解锁~ 第23章 合照必备,情侣套装! 520活动还没结束,521活动预告就上线。 秦砚对旗下员工的赚钱能力又加深了一些印象。 不过,因为5月21日当天正好是周末,活动内容相对繁琐,换句话说,很耗时间。 但这些繁琐都是针对普通玩家。 像傅岳庭这样的重氪玩家,不考虑成本,完成任务的效率就有了大大提升。 单是活动中的大头相机视角,傅岳庭就完全省略了琐碎的任务,纯靠万恶的金钱堆出了活动最终奖励的相机。 秦砚第二天再上线的时候,就看见傅岳庭直接从背包里取出了相机,先对着他拍了一张。 咔嚓 不需要时间缓冲,照片立刻洗了出来,从相机下缓缓滑落。 系统提示随即跳出来。 是否保存? 傅岳庭毫不犹豫,点下保存。 之后拿起照片,仔细看了又看,才把它收进背包。 这时,他的平板电脑响了一声。 是刚才拍摄的图片,这么快就由系统发送过来。 经过处理,照片看起来和现实里的场景没什么两样。 系统这时也再次提醒。 恭喜玩家解锁第一张照片成就!快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吧,偷偷告诉你,在限定场景的固定位置,可以进行合照操作哦~ 合照? 听到这句话,秦砚有些奇怪。 从游戏里,怎么给身处现实的玩家拍照? 傅岳庭应该抱有同样的疑惑。 所以他立刻轻车熟路点进活动的限定专区,一眼看见在首页挂着的场景海报。 这类活动必须品,游戏官方还是顾虑着节操,完成任务后使用金币和免费材料就能解锁。 但这些,对穷得只剩钻石的傅岳庭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正要点击第一个场景。 目光却忽然被自动跳转的下一页内容吸引。 合照必备,情侣套装! 看到这八个字,秦砚知道,傅岳庭又要沦陷了。 也果然。 就在他念头闪过的下一秒,傅岳庭已经点了进去。 这里面的标价,就不如限定场景那样厚道了。 即便是金币可以购买的套装,也普遍偏贵。 可傅岳庭也一如既往不看价格。 秦砚看着他扫荡似的把东西全部购买一空,才重新回到场景界面。 挑选过程中,两人很快发现,有些场景后面跟着一排小字。 可进行合照操作。 数量很少,只有寥寥几个。 也就是昨天预告里发出的四个地方,分别是花园,街道,咖啡厅,电影院。 傅岳庭也不挑,第一个先点进花园。 场景顿时切换。 周围的画面还没彻底显现,秦砚先看到地面浮现着一个圆形光标。 他很快意识到,这就是系统说的固定位置。 傅岳庭紧接着也注意到地面的不同寻常。 他看了秦砚一眼,才转身走过去。 一踏入光圈范围,立刻蹦出提示。 是否进行合照操作? 傅岳庭想了想,对秦砚说:等等。 话落点开背包,在里面挑出了一套买下不久的情侣套照。 白色运动服,附送一顶遮阳鸭舌帽,穿在秦砚身上,更衬得他身材修长。 还有傅岳庭。 说是情侣套装,这衣服当然不止秦砚身上才有,傅岳庭的身形也被系统通过不知道什么技术抓取,之后硬套了衣服上去,只是,衣服并不能和玩家完全贴合,虚浮在表面,随着傅岳庭的动作飘来飘去,远看甚至有点惊悚。 秦砚很难想象,这样的画面该怎么拍出浪漫的风格。 傅岳庭没有在意。 换上衣服后,他抬手点下了确定合照的选项。 几乎同时,一个热情的npc从一旁走来:需要帮忙吗? 傅岳庭把相机递给了她,然后和秦砚并肩站在原地,等待被拍。 准备好,要拍咯~五,四 在数秒中,秦砚转眼看向傅岳庭。 递出相机后,对方就一直目不斜视,距离虽然近,肩碰着肩,可他紧绷着脸,说合照不太像,拍证件照现在都不需要这么严肃。 但随即看到飘在傅岳庭头顶的鸭舌帽,他又不由笑了笑。 这套幽灵似的衣服,搭配傅岳庭这张锋利冷肃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二 听到倒计时快结束,秦砚收回视线,看向镜头。 咔嚓 拍照结束,npc把相机还给傅岳庭。 可这一次,照片没在瞬间洗出来,估计是处理合照比简单的游戏截图要复杂。 没有看到成片,傅岳庭顿了顿,才继续进入下一个场景。 之后的街道、咖啡厅,都和花园大同小异,没什么值得关注的特点,傅岳庭也每次都拍了照就走,毫不留恋。 唯独到了最后一个场景,昏暗的电影院,剧情有了细微的改变。 秦砚和傅岳庭照常走到系统标注的光圈前。 是最角落的位置,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这里就显得极其私密。 秦砚刚坐下,灯光全灭,影厅里果然变得符合标题,一片昏暗。 正前方,摄像头的红色灯光轻轻闪烁,刷着存在感。 这个场景是监控视角。 傅岳庭没地方可坐,只好站着。 良久,他沉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需要过多语言去修饰。 官方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这是一个充满情趣的场景,玩家可以自由发挥。 秦砚抬眸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也正低头看着他。 但影厅里实在太黑,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只从刚才的语气中去分辨,秦砚猜傅岳庭现在应该不是很愉快。 于是他又从座位上起身,打算尽快帮傅岳庭完成任务进度。 然而,他刚有动作。 傅岳庭的手也探了过来。 因为这个站起的动作,傅岳庭伸向秦砚小臂的手,按在了 秦砚的小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顿在原地。 傅岳庭僵住了。 设备传来的压感让他错觉半边身体都被麻痹。 灼热的温度一路攀升,烧得耳朵阵阵滚烫。 所幸,昏暗的环境是天然的遮掩。 秦砚没有注意到傅岳庭的异样,只低头看了看。 傅岳庭触电似的收回手。 然后木着脸,又去握住秦砚的臂膀,把人拉了起来。 游戏人物如果也有感觉。 可能会被他这一把的力气掐死。 秦砚没有感觉。 于是只随着他的动作继续站直。 拍照。傅岳庭没再去看秦砚,作孽的手被他负在身后,紧紧攥起。 正巧,拍过照后,平板电脑又响了一声。 是一封邮件。 邮件内,是第一组在花园里拍摄的合照。 奇异的,傅岳庭身上的衣服变得无比服帖。 此外,秦砚原以为npc的数秒是为了让两人做好准备,看到照片他才知道,原来是从数秒开始拍照。 五秒一组,共计十张照片。 秦砚转脸看向傅岳庭,浅笑,再转回镜头的动作,被镜头全部捕捉下来。 傅岳庭精准点开其中一张。 秦砚唇边的笑意总是浅淡,柔和的弧度却货真价实软化了冷峻的侧脸轮廓,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好像专注,又很温柔。 两人穿着情侣套装站在一起,看起来竟然很和谐。 傅岳庭凝视着这张照片。 良久。 他突然退出了游戏。 秦砚猝不及防再度昏迷。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 等他准点到了办公室,还没坐下,手机就响起来电铃声。 看到来电人,秦砚有些意外。 他接起电话:傅总早。 傅岳庭的声音立刻传来:秦总早。 秦砚不知道他这通电话的来意,等着他下文。 也很快,傅岳庭道:关于我们的合作,我想,希望秦总能抽时间再谈一谈。 他直接开门见山,秦砚顺势问:傅总想约在什么时候? 周末。可以吗? 和傅岳庭一起出行,秦砚没有顾虑:没问题。 傅岳庭又问:秦总喜欢高尔夫吗? 秦砚笑道:抱歉,我不会打高尔夫。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秦砚挑眉。 既然傅岳庭坚持,他没再拒绝。 打球而已,到时候让宋景明上场陪玩也是一样。 只是,昨晚傅岳庭突然关了游戏,让他以为是游戏哪里没让对方满意。 现在看傅岳庭的态度。 好像又不是那样。 挂断通话,秦砚把手机放回桌面。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发现除了时常冷脸,傅岳庭根本不像传言中那么难相处。 相反 想到玩游戏时傅岳庭的表现。 秦砚点在扶手的食指微顿,倏地轻笑了一声。 第24章 这还是个人吗? 得知傅岳庭私下约了秦砚打球,宋景明只花了几秒钟的功夫好奇,他最近忙得很,和傅氏的合作让很多东西变得灵活起来,秦砚以往搁置的计划重新启动,发展起来压力倍增,让他痛并快乐着。 到了周末的球场商谈,反而成了一个假期。 路上,宋景明忍不住问:我怎么老是觉得,你和傅岳庭两个人最近的气场很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宋景明说:太合了啊,你就没点感觉吗!你们以前可是号称死对头的,结果傅岳庭现在又是请你吃饭,又是约你打球,他转性了? 那是因为傅岳庭最近沉迷游戏,爱屋及乌,对游戏开发商也稍微上心了一些。 但这些话,秦砚没有告诉宋景明。 毕竟这个理由他拿不出依据,也解释不清为什么对傅岳庭的游戏人生这么了解。 他只道:这你要问傅岳庭本人。 宋景明满脸无语。 这种话私下里聊聊也就算了,他怎么可能去问本人。 傅岳庭他得罪不起,秦砚他照样得罪不起,见他没有深聊的意思,干脆换了个话题,谈起别的。 到了球场。 秦砚远远就看见傅岳庭的身影。 对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正坐在休息区的躺椅上。 耀眼的日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发着光似的显眼,让人不注意也难。 身旁人正和他说着话,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随意摊在腿上的帽子,显得兴致不高。 蓦地,坐在他对面的人不经意往这边看了一眼,顿了顿,对傅岳庭又说了句什么。 傅岳庭这才半坐起身,转脸看过来。 还隔着一段距离,秦砚看不清他的神情,见他迎上前,反而先注意到对方今天的穿着。 白色运动装,鸭舌帽。 轻易让秦砚联想到之前在游戏里穿过的那一套情侣套装。 但这种款式的衣服实在太常见,秦砚也没有太在意。 况且以傅岳庭对游戏的痴迷程度,就算是为此特意定做了同款时装,他现在也不会觉得奇怪。 第18章 走到对方面前,秦砚说:没让傅总久等吧。 握过手后,傅岳庭才道:没有。 刚才坐在躺椅上的随意又从他身上不见。 仿佛和秦砚谈生意,该紧张的人是他才对。 宋景明还没看出名堂,傅岳庭身后的人已经引着众人一起往前走去。 秦砚和傅岳庭走在队伍最后。 现实里见面,和游戏里还是不太一样。 傅岳庭玩游戏的时候至少谈笑自如,但真正见面,秦砚仔细回想,印象里似乎还没见傅岳庭笑过。 今天也什么区别。 只是没走几步,傅岳庭主动开口:秦总的病怎么样了,查出病因了吗? 秦砚听到后半句,才意识到他指的不是之前的感冒发烧,而是上次在医院碰到时随口提起过的事。 没想到傅岳庭还会记得。 秦砚笑道:有劳傅总挂心,最近好多了。 只是,由于傅岳庭不同意官方清除游戏数据,一个星期过去,他也没找到别的方法可以尝试,病暂时是不能痊愈了。 现在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就站在面前,还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秦砚的笑意掺进半分无奈。 好在迄今为止,除了周末,傅岳庭只有晚上有空闲。 见状,傅岳庭眉心微紧:病情复杂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团队研究治疗方案。 傅岳庭藏在冷脸之下的热心肠,秦砚已经体会过,对于这份纯粹的好意,他没怀疑傅岳庭的动机,可也只能拒绝。 两人说话间,身前几人已经走出大段距离,随时都能开局。 秦砚看向傅岳庭:傅总不去吗? 傅岳庭道:说好要教你打,我今天不上场。 说好? 秦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抬手指向另一侧:我们去那边。 可能这只是他今天不想上场的借口。 秦砚没有追问,闻言转身和他一起去了练习场地。 到了地方,傅岳庭径自接过球童递来的球杆,给秦砚示范握杆姿势。 秦砚没想到他说教就教,一点也不含糊。 你要试试吗? 秦砚只好接过他手里的球杆。 傅岳庭走到他身旁。 这次他连说话都省略,直接上手纠错。 但指腹刚碰到秦砚的手背,又突然缩了回去。 秦砚转脸看他一眼。 傅岳庭似乎对这场教学无比专注,神情十分认真。 认真到忘了距离。 两人肩蹭着肩。 秦砚握着球杆,他侧身指出不对,距离又拉近几分。 秦砚转脸的幅度尽管不大,呼吸喷洒的热气却尽数从傅岳庭颈侧拂过。 火烧火燎的气息趁机钻进毛孔,撩起一片颤栗。 傅岳庭右手一抖 啪! 秦砚: 他的视线顿时转向自己被打的手背。 万万没想到。 傅岳庭竟然还是一位严师。 还是初学,第一次握杆,姿势不对就要挨打。 秦砚沉默着。 他不知道现在换正经教练还能不能来得及。 傅岳庭则僵着脸后退一步,当场认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秦砚转眼四望。 离得最近的球童也已经退到老远。 他只能无奈地说:没关系,你也是为了让我早上手。 傅岳庭看他神情,抿唇道:我不会再打到你。 之后他也确实说到做到。 但教学难免会有身体接触。 在游戏里连舞都跳过,秦砚其实并不在意傅岳庭在他身上拍拍打打,可对方应该不是这么想。 他注意到,傅岳庭从一开始就好像不太喜欢身体接触。 每每碰到他,就立刻收回手,一秒也不肯多留。 难道是有洁癖? 秦砚正想着,傅岳庭又走到他身旁:你的手臂 秦总,傅总,你们原来在这儿! 听到宋景明的声音,秦砚转脸看过去。 动作间,他感觉到脸侧似乎划过什么,触感柔软,但只有一瞬。 傅岳庭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刚抬起又落下,垂在身侧,又立刻送进裤子口袋。 不等秦砚回过脸,他挺直腰背,表面镇定,也看向宋景明。 宋景明走到两人身前,眼底闪着惊奇。 刚才他好像看到傅岳庭亲到了秦砚的脸,但又不确定是不是错位而已。 叮! 傅岳庭响起的邮件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他于是顺手掏出手机,借查看邮件的动作避开了秦砚的视线。 等他回来,宋景明要对秦砚的话也已经说完。 你们继续。 宋景明笑说,我 他说着,视线无意间扫过傅岳庭的手机,心里不由轻咦。 这张屏保? 笑着的这个怎么看着这么像 宋景明下意识歪头去看,就听到秦砚一声轻咳,才回过神,忙说: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了。 话落再去看。 手机已经黑屏了。 宋景明目光往上,一眼撞进对方那锋利冷锐的眸光里。 他嘴角一抽,赔笑两声,赶紧打个招呼转身走了。 秦砚目送宋景明的背影走出两步,就看向傅岳庭:继续? 傅岳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异样,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脊背。 好。 在球场度过一个下午,他们才各自道别,坐车回家。 但这毕竟是周末。 秦砚已经做好现实里分别,又在游戏里相遇的准备。 也果然,天色刚晚。 傅岳庭打开了游戏。 可刚上线,接连两条系统提醒突然蹦了出来。 六一儿童节预告提前上线!棒棒糖?游乐场?你与恋人的童趣之约,从现在开始期待吧,惊喜在等你哦~ 很抱歉,系统将在19:30进行为期一天的升级,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秦砚看了一眼时间。 还差三分钟。 傅岳庭皱眉看完两个提醒的详情,时间刚好结束。 秦砚没把这两件事放在心上。 几次活动无非就是任务、时装、卡片,忽悠玩家多花几块钱,没什么新意。 第二天醒来,他照常上班,照常下班,晚上照常眼前一黑,进入游戏。 但今天。 似乎有那么点不同寻常。 看着和视线平齐的、傅岳庭的腿。 秦砚站在原地,停顿良久。 之后冷静地转身,走向卧室。 平常几步的路程,今天也格外漫长。 他再冷静地翻过齐膝高的门槛,路过齐眉高的大床,走到高不可攀的衣柜前,经过傅岳庭帮忙,转出穿衣镜。 结果。 他够不着。 连头发都看不见。 难道是因为儿童节,游戏缩小了游戏人物? 秦砚正冷静思考。 突然腋下一紧 傅岳庭把他抱了起来。 终于看到镜子里的画面。 秦砚渐渐面无表情。 为什么这个眼睛比例夸张、脸肿得比馒头还大、四肢短粗、两头身的诡异矮冬瓜,长了一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这是什么东西。 这还是个人吗? 第25章 这不像傅岳庭平常会做的 从镜子里认清现实, 秦砚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身体突然横移。 他被傅岳庭放在一旁床上。 但即便站在床上,他也只能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游戏设备下摆。 紧接着,他听到头顶传来傅岳庭含笑的声音。 秦砚? 秦砚抬起头。 从傅岳庭脸上的表情,他看出立刻想变回来是不太可能了。 傅岳庭的确对他目前的状态很感兴趣。 游戏这次升级用时这么长, 应该就是为了同步更新所有恋人的儿童节版本,而且做到了和原建模高度相似。 严重缩水后,秦砚身上属于成熟男人的气场荡然无存,即便面无表情, 浑身上下也透着难以忽视的可爱。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原本五官立体,面容俊朗。 现在,以往寒星般的漆黑双眸被放大撑圆, 脸颊突出的两团婴儿肥,霎时抹平了那抹从容不迫的沉稳。 可爱。 看着秦砚,傅岳庭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在自己的恋人面前,他还想维持着属于金主的尊严。 但右手已经不听使唤,伸向了那张看起来就柔软好捏的脸。 秦砚很快透过现象看出本质,避免被他荼毒, 立刻转移话题:任务。 每次活动, 傅岳庭对任务进度都有让人难以理解的坚持,这一次,秦砚相信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也确实停下动作。 和缩小版的秦砚, 能有什么互动? 想到这,傅岳庭直接点开了右侧一直闪烁不停的邮箱。 他点开系统发来的邮件。 活动邮件标题是《童趣之约:意想不到的惊喜》。 很贴切。 傅岳庭看了秦砚一眼。 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掐了一把秦砚的脸。 然后若无其事收回手,点进活动详情页。 身在游戏里,秦砚感觉微弱,任他去了,只继续看向面板,试图找出恢复原样的时间。 但很快,傅岳庭翻页的动作又变得漫不经心。 他再看向秦砚。 小人皱着小小眉头、认真专注的样子 傅岳庭的手,蠢蠢欲动。 他忍不住又伸手捏住了秦砚包子似的脸。 秦砚被他扯得微微转过了脸,不由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别闹。 扬声器里传来的,还是他低沉的声音。 和这张脸有强烈的反差。 傅岳庭手指微紧,却很快松开了手。 之后久没等到他翻页,秦砚才把视线从面板上移开,转向身侧。 他习惯平视的区域,只有游戏设备。 继而发现原来他握着的不是手腕,而是傅岳庭的拇指。 缩水后,除了脑袋异常的大,他身上的其余部位都小得出奇。 还没抬头,就听到咔嚓一声。 傅岳庭已经调出相机视角,往两只差距明显的手上拍了张照,留作纪念。 保存。 然后转向秦砚的脸,又拍了一张。 再保存。 见他大有拍个没完的势头,秦砚只好再转移话题:任务。 说完正要收回手,就被傅岳庭一把攥住。 小手被大手裹在掌心。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含笑再拍一张,才听取秦砚的意见,继续看向详情页。 活动内容其实很简单。 儿童节活动,做任务获得的棒棒糖可以兑换碎片,最终奖励是一套游乐场卡片。 卡片依旧包括常规时装和约会场景。 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时装,是q版专属。 q版,也就是游戏升级后的虚拟形象。 在投影右上角,有正常和q版两个选项,可供切换。 傅岳庭早就发现了这个图标,却丝毫没有切换的打算。 他已经翻到了详情页的最后一页,看完正打算关闭,余光就瞥到下方还有一个领取奖励的字样。 除了普通的金币和钻石奖励,还有一行小字。 更新期间造成的不便,为了表示歉意,系统将随机抽取玩家背包中的一套时装,赠送同款q版专属套装,领取后可在背包查看~ 傅岳庭随手选择领取。 秦砚看着他操作,也没再过多关注。 傅岳庭买下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西装。 正常版本的喜欢,改造成q版西装,应该也就是大小不同的区别。 想到这,秦砚转身走到床边。 以前抬腿就能跨上来的高度,现在看,高得像跳楼。 见傅岳庭还在查看背包,他蹲身坐在床沿,翻过身蹭下去。 结果脚尖刚落地,他身上金光一闪。 系统的初始衬衫换成黑色燕尾服。 秦砚总觉得这套衣服有些眼熟。 你怎么下来了? 傅岳庭又从商城里买了一个落地穿衣镜,摆在衣柜旁,示意秦砚去看。 秦砚被他挡住视线,转过身多走了几步,才走到镜子前。 只看一眼,他就对系统失望透顶。 系统随机抽中的,正巧是那套兔子装。 因为从真人形象换到了q版形象,兔子装的情趣被去除,现在衬衫扣到最上一颗,领结也完好系着,只是和本人一样,尺寸缩水,显得小巧玲珑,更有弹性。 稍有动作,不仅头顶的兔子耳朵摇摇晃晃,身后缩短翘起的燕尾也轻轻跳跃,在白色的蓬松短尾上一点一点,很是俏皮。 此外,发型也有改变。 蓬松的黑色短发没有后拢,额前还搭下细碎的刘海,更显得包子脸柔软白嫩。 再严肃的表情,摆在此刻的秦砚脸上,也像卖萌。 傅岳庭看着他,心中一动,又买了一根胡萝卜,塞进小人怀里。 正常大小的胡萝卜,缩水后的秦砚只能抱着。 他已经接受现实,对额外的装饰品就无动于衷。 但是。 可爱! 咔嚓 秦砚回过脸。 咔嚓 秦砚皱眉。 咔嚓 秦砚转过身。 咔嚓。 秦砚: 他对很难理解傅岳庭对这种诡异矮冬瓜的喜爱。 第19章 但游戏官方似乎每一次活动都能精准套中傅岳庭的钱包。 给秦砚全方位无死角拍完一组照片,傅岳庭悬停相机视角,随手打开平板挂机活动任务,又去了商城扫荡。 只是买下所有q版专属套装后,他换来换去,还是把最满意的兔子装换了回来。 这一套最适合你。他说。 秦砚不能苟同。 不过天大地大,顾客最大。 他不仅不能反驳,还又被拍了一组照片。 是系统提醒阻止了傅岳庭无休止的拍照。 恭喜玩家解锁保存100张照片成就!是否领取奖励? 奖励当然要领。 傅岳庭选择后,也轻车熟路点进背包。 奖品是一张图纸,可以用于制作。 傅岳庭身为氪金大户,早已经通过金钱的力量把亲密度提升到了30点,解锁了制作功能。 但功能解锁容易,图纸非常难找,加上傅岳庭不喜欢做任务,到现在为止,这张图纸还是他的第一个收获。 秦砚仔细看了一眼。 是相框图纸。 制作成功后,可以添加任意照片,尺寸由玩家自己选定。 相框? 傅岳庭也看到了这个关键词,不由眼神微亮。 他转脸看了看卧室内的空间,立刻有了打算。 秦砚一向知道傅岳庭行动力十足。 刚获得了奖励,就立刻点进了制作工坊。 看完制作注解,秦砚看出这个功能其实正常来说不需要花钱。 图纸大多是系统赠送。 合成需要的是金币,只是要耗费时间收集材料。 然而,看到材料的收集方式,他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他的念头刚起。 傅岳庭随手就买了可以制作46个相框的材料。 收集? 有钱谁还收集。 买46组。 是因为钻石余额只够买46组。 傅岳庭这次也不着急充值。 第一个相框制作成功,他先确定了尺寸,然后拖着它在卧室里比比划划,最终挂在了床头。 这是个最显眼的地方。 联想刚才他翻来覆去地拍照,秦砚以为他是想把这个矮冬瓜形象放上去,方便每次上线一眼就看见。 然而不是。 看到刷新出来的照片,秦砚有些意外。 是之前521活动里的合照。 傅岳庭这时已经退后一步。 他也在看着这张照片。 主要是看着照片里的秦砚,他的目光在秦砚唇边的笑意定格良久,才问:你觉得怎么样? 秦砚觉得 这照片挂在床头,像极了结婚照。 他看了傅岳庭一眼,显然对方什么都没发现,他也就没有提及,只说:挺好的。 傅岳庭笑道:我也觉得。 然后又挂出一个大尺寸相框。 这一次的照片,是520活动里舞会场景的截图。 璀璨绚烂的烟花在秦砚身后绽放,照片截取了最耀眼的瞬间。 秦砚穿着白西装看向镜头,伸手邀请,笑容柔和。 傅岳庭把它摆在合照一旁,又问:怎么样? 秦砚: 这一张,比另一张更像结婚照。 可傅岳庭没等他回答,再继续往墙上挂相框。 墙上挂满之后,他又换成了小相框,摆在桌面。 大相框全是520约会截图和521合照。 小相框全是q版,像个时装展。 因为床头柜太小,傅岳庭买了一圈长桌围在墙边,满满摆了一排。 又因为空间实在有限,每张照片他都要反复挑选。 挑选还不够,他又把买下的q版套装全部给秦砚穿了一次,每一套拍一组照片。 这个时候,他的时间忽然又多了起来。 秦砚拍完最后一组,翻山越岭去客厅避难。 结果沙发太高,爬不上去,只好到坐在门槛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傅岳庭找出来,看到又拍了一张。 接着看到宽阔却空荡的客厅,他脚步一顿。 听到动静,秦砚刚转过身,就看到傅岳庭拖着相框,正往客厅的墙上挂。 四面墙。 一圈长桌。 和卧室相同的配置。 秦砚立刻战略转移,去院子里避难。 之后回来,迎面就看到正对着房门的、放大的、属于他的脸。 他移开视线,又对上另一张脸。 为了合理使用空间,傅岳庭把相框摆得错落有致,还带着点设计。 但也不能改变现在整个房间都是人脸的事实。 应该是发现了这行为有多么不理智。 秦砚看到傅岳庭身后的墙还是空白一片。 对了,这面墙是留给你的。 说着,傅岳庭打开相册,你过来挑几张。 秦砚沉默良久。 好在平板正巧响起的提示音及时阻止了傅岳庭的计划。 他转身过去,发现是任务已经完成。 合成卡片后,他把照片的事暂且放置,走到秦砚身旁,点进了活动专属场景,游乐场。 和之前的活动场景不同,这一次,周围没有npc,约会也没有第二个阶段。 星空下,游乐场里安静得祥和。 地面铺设着长长的轨道,轨道上只有一辆游览车。 系统在游览车上圈起光标,指引两人过来。 以游览车的高度,需要q版秦砚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傅岳庭只看一眼,就弯腰把人抱进了座位。 当傅岳庭也走进游览车后,场景开始缓缓变化。 草地渐渐拉高。 风声轻轻拂过。 游览车顺着轨道向前行驶,载入的画面变得美妙绝伦。 似乎伸手可摘的明月,在轨道下的湖面留下淡金晃动的影子,沿轨道布置的彩灯微微闪烁,也在湖水里纠缠。 萤火虫在山谷里飞舞。 孔明灯在高空成排飘浮。 微风奏响四面八方的风铃,将绑在缆车后的气球吹得摇晃。 寂静的夜里。 只剩两人,在清脆的风铃声中,随着缆车观赏静静的景色。 傅岳庭转脸看向秦砚。 婴儿肥的侧脸还是像包子一样柔软,那双撑圆的大眼睛里也倒映着脚下不断喷洒的焰火,只有表情,带着和形象不符的平淡。 傅岳庭看着他,唇边不自觉抿起一抹笑意。 但他现在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秦砚。 他抬手选择模式正常。 秦砚正看着周围。 忽然,视线拔高,四肢抽长。 终于变回原本的模样,秦砚还没松一口气,就见身旁傅岳庭伸出手来,扣着他搭在栏杆的手腕,又磨磨蹭蹭,握住他的手掌。 察觉到秦砚的视线,傅岳庭五指收紧,没有说话。 不知道怎么,分明只是一个游戏人物,却每每让他错觉真实的秦砚就在身边。 见状,秦砚也没有开口。 两人在这份难得的安静中转过一整圈轨道,任务进度也在悄然中结束。 咔嚓 秦砚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已经选择切回家园,他拿出最后一个大尺寸相框,挂在最后一面空白的墙上。 照片里,秦砚只有一张侧脸。 他曲肘搭在缆车护栏,短发被微风撩起,难得显得随意。 傅岳庭转脸问秦砚:喜欢吗? 秦砚说:你喜欢就好。 傅岳庭笑道:那就先这样吧。 他抬腕看表,又说,晚安。 晚安。 在游戏里道别后,秦砚没想到,第二天再见是在现实里。 下班回到小区,他远远就看到单元楼下停着一辆车。 离得近了才发现,车旁竟然还站着傅岳庭。 看到他从车上下来,傅岳庭从身旁助理手中接过什么,走了过来。 傅总怎么来了? 傅岳庭道:正好路过。 助理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沉默是金。 秦砚不疑有他。 但没等再问,傅岳庭已经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秦总应该还没有忘吧? 还没接,秦砚就看出他送过来的是一封钢笔手写的请帖,落款签着傅博宏的大名。 秦砚很快记起,之前在医院里,傅博宏邀请他去参加寿宴。 傅岳庭说:地点在傅宅,到时候我来接你? 秦砚接过请帖,笑说:没必要麻烦傅总,我自己去就好。 傅岳庭抿唇:也好。 他亲自来送请帖,秦砚意外之余,正想请他去楼上稍作休息,转念想到他只是顺路,又问:傅总到这附近有事要办吗,我没有耽误傅总的时间吧? 傅岳庭道:没有。 话落,他沉声说,我走了。 秦砚没理由留人:傅总慢走。 傅岳庭顿了顿,才转身上车。 助理站在原地,看了看秦砚,又看一眼自家老板,眼角微抽。 秦砚问:章助理还有事? 啊? 助理回过神,忙说,没有没有,秦总别多心。 别多心? 秦砚还没听出助理话里的深意,就听到傅岳庭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章浮。 助理背后一凉,赶紧应声:来了! 话落对秦砚打个招呼,开门上车。 这是打什么哑谜? 秦砚目送傅岳庭的车进了拐角,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请帖,一时也想不出这件事还能有什么文章,就转身回了家。 六月六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请帖上写明的时间。 秦砚早在下午就交代完工作,带着礼物去了傅宅。 他到的时候,傅宅大门前已经停了一片豪车。 再往前,别墅区也灯光大亮,正分散着进场,门内的热闹隐约漏出几分,全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秦砚挂断傅岳庭的电话,走近递了请帖。 但没等验收,就被身后一个男人随手截下。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东西?手写的请帖?糊弄鬼呢! 秦砚转过身。 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岁上下,傲慢由内而外,不屑的表情连掩饰都懒得,臂弯里还挂着一个穿着靓丽的女孩,正捂着嘴娇笑。 见秦砚看过来,他嗤笑一声:哟,这不是秦总吗,我说,你以为傅宅是什么地方? 话落对一旁的保安抬了抬下巴,愣着干什么,把人轰走! 秦砚微蹙起眉。 对方既然认识他,那这明显是有目的的针对。 门口闹出了动静,周围人不由都看过来。 也有人走到男人身旁,对他轻声说:小傅总,这位秦总是乘方科技的创始人,应该不会伪造请帖,要不要找管家问一问? 找什么找,你觉得傅家会用这种东西当请帖?字写得还这么难看,真是不知所 男人正说着,门突然开了。 傅岳庭逆着光从门内出来。 见到他,周围细碎的议论声音突然停下。 怎么回事? 在他身后,傅博宏也坐在轮椅上出来,英哲,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话? 傅岳庭脚下不停,直走到秦砚身前:你来了。 秦砚笑了笑:不过还需要傅总帮我解围。 解围? 看到傅岳庭主动和秦砚搭上话,傅英哲表情已经讪讪:原来大哥和秦总认识。 傅博宏坐得矮,一眼看见他手里的请帖:我写给秦砚的请帖,怎么在你手上? 傅英哲脸色微僵:爷爷写的请帖? 见他这副样子,再联想秦砚的话,傅博宏很快理清头绪,于是冷声说:你跟我进来。 话落示意管家推他转身,没在大庭广众下多说什么。 眼看着傅岳庭也引着秦砚进门,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傅英哲紧紧握拳,他一把扔了请帖,又甩开女伴,才咬着牙闷头跟上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傅岳庭对秦砚说:傅英哲在天青娱乐做事。 秦砚了然。 公司的虚拟偶像强势进入娱乐圈,傅氏注资的天青娱乐首当其冲,损失不小。 傅英哲应该还对他怀恨在心,故意想给他难堪。 但之前,他只以为天青娱乐是傅岳庭的手笔,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止是这样? 秦砚看了傅岳庭一眼。 然而解释过后,傅岳庭没打算再把独处的时间浪费在旁人身上,只是带着秦砚穿过前厅,继续往前。 门内,西装革履,觥筹交错。 仅仅一路走来,秦砚就见到不少各界名流,可见傅博宏这场寿宴的分量。 而到了大宴会厅,两人一进场就吸足了视线。 头顶的闪耀灯光流水似的倾泻在他们身上,外形都同样找不出分毫瑕疵,霎时间夺走了大部分人的关注。 那就是秦砚?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不是说傅总跟这位有恩怨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从众人的交头接耳间穿过。 傅岳庭带着秦砚走到一处沙发前坐下。 沉默持续了五秒。 傅岳庭顺着秦砚的视线看过去,坐直起身,把对方的身份介绍一遍。 介绍完。 又沉默五秒。 傅岳庭主动在场内找了一个人介绍。 等他介绍到第五个人,傅博宏终于从正门进来。 主角到场,宴会厅内骤然热闹起来。 傅岳庭和秦砚也起身走过去。 他们到时,厨师也推着三层豪华大蛋糕走到大厅中央。 秦砚站在场边,看着傅博宏在欢笑祝福声中象征性地吹灭了蜡烛,切下第一刀,就被管家推回了房间。 第20章 毕竟以他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充足的精力应付这样的场合。 况且这场宴会的中心人物,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是正在接手傅氏的傅岳庭。 秦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早就准备好抽身。 结果傅岳庭却和他一起待到宴会即将散场。 期间认识的不少人,秦砚看得出来,都是傅氏的资源。 傅岳庭这么做,他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阴谋,只会是好意。 从侍者托盘里取下两杯新的香槟,换下傅岳庭手里的空杯,秦砚正要说什么,余光看到管家径直走了过来。 直走到傅岳庭身前,管家说:大少爷,晚餐准备好了。话落看到他手里的酒杯,愣了愣,才转脸看向秦砚,秦先生,老爷子也想请您留下吃一顿便饭,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宴会之后的晚饭。 这显然是家宴。 傅博宏怎么会邀请一个外人? 管家又说:如果您方便的话,请务必赏脸,老爷子是想为刚才小少爷的无礼向您道歉。 他称呼傅岳庭是大少爷,小少爷应该就是傅英哲。 既然明说是为了这件事,秦砚也不好再拒绝,免得被当成记恨在心:那就打扰了。不过道歉就不必了,那应该只是个误会。 管家不答,只笑道:这边请。 到了餐室,看到围坐在桌前的熟面孔,秦砚就知道没有猜错。 这确实是家宴。 只是他认识几个傅家人就全都在场。 傅博宏坐在上首,左手边特意留了两个位置。 脸色难看的傅英哲坐在长桌中段,表情不复刚才的倨傲,正强忍恼怒。 见傅岳庭和秦砚进门,等两人坐下,傅博宏敲了敲桌面。 傅英哲嘴唇狠狠往下一撇,才站起身,沉着脸对秦砚说:对不起,秦总,刚才是我错怪了你。 秦砚回了一句,算是掀过这一页。 他只是没想到傅博宏会让傅英哲当众道歉。 看傅英哲的样子,也根本不是自愿 当啷 突然一声脆响,打断了秦砚的思绪,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砚也转脸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正皱着眉,捡起不慎掉在盘子里的餐刀放在一旁。 见状,气氛又渐渐热络。 想到宴会上傅岳庭帮他良多,秦砚拿起酒杯:还没多谢傅总。 座位隔得很近。 秦砚转脸看过来,视线像烧在脸上,难以忽视。 傅岳庭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碰杯后一口喝干了酒。 秦砚话还没说完,见他这么豪爽,也陪了一杯。 佣人给两人重新倒上。 秦砚再举杯:傅总 噔 傅岳庭抬手碰杯,又一口把酒喝干。 秦砚: 他看不透傅岳庭的目的。 这是不让他说话? 还是单纯的喜欢喝酒? 刚才在宴会厅的时候,也没见是这种喝法。 这时傅博宏也注意到傅岳庭的动作,笑道:岳庭今天是怎么了? 然后对秦砚说,他很少喝酒,酒量浅着呢,这么喝该醉了。 很少喝酒? 那刚才在宴会厅怎么递一杯他接一杯。 秦砚再看向傅岳庭:傅总? 傅岳庭也转脸歪头看他:秦砚? 秦砚: 这不像傅岳庭平常会做的动作。 再和对方这双不复凌厉的眼眸对视 秦砚放下酒杯。 虽然事情发生得相当离奇。 但他好像,真的把傅岳庭灌醉了? 第26章 这是个树袋熊吗?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的酒量这么浅。 也是, 虽然生意场上推杯换盏再平常不过,可傅岳庭出身豪门,谈判桌上根本不需要这些。 今天意外把人灌醉,他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再看周围,表面和谐的一家人正或明或暗往这边打量, 秦砚于是微微靠近,轻声问:傅总,你还好吗? 傅岳庭没有说话,失焦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有些怔怔, 眼神却又显得专注。 见他不答,秦砚只好再贴近一分:你感觉怎么样? 在这个几乎有些亲密的距离里,傅岳庭的脊背缓缓僵直。 他被秦砚的视线牢牢钉住,又被他说话时喷洒的呼吸灼伤, 酒精还肆无忌惮的在脑海里搅动,在这一刻发挥着超凡的作用。 秦砚 嗯? 秦砚好整以暇,等着傅岳庭开口。 然而在他的注视下。 傅岳庭心底突如其来的冲动再次被轻易拨到一旁,变作紧张。 他微启的薄唇复又抿紧,只剩心底一股难以挥散的热流,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傅总? 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拂过的热气狠狠擦过脸侧, 刮起阵阵麻痒 傅岳庭忍耐不住,骤然起身。 积攒了整完的酒精后劲也在这个瞬间爆发! 混沌猛地涌上脑海,他微微一晃,身后的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响动。 不等佣人七手八脚扶过来, 秦砚已经起身把人扶稳。 傅岳庭好不容易冲出一线的清明,又被贴在臂膀的体温冲散:秦砚? 秦砚没想到他醉得已经这么严重:是我。 全桌人的视线这时终于光明正大转了过来。 岳庭今天这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 不是吧,好像是喝多了? 看着两人的动作,傅博宏也放下手里的餐刀,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 后者立刻上前,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之前在宴会厅看到的细节。 听完他的话,傅博宏恍然之余不由意外。 在宴会厅就喝了酒? 这不是傅岳庭的作风。 何况今天有客人在,他怎么会让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不过既然已经喝醉了,再留下难保会出什么乱子。 傅博宏先对秦砚说:真是不好意思,让秦先生看笑话了。岳庭平时不会这么失礼的,今天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我明天就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不过看他这样子,今晚这顿饭恐怕是吃不完了。 秦砚从善如流:傅总确实需要休息。 傅博宏对他笑了笑,才对身旁管家使个眼色。 管家会意,立刻安排佣人上前,准备扶傅岳庭上楼休息。 佣人们恭恭敬敬道:大少爷,我们扶您上楼。 话落才上前,小心搀起傅岳庭的手臂。 秦砚看向傅岳庭,正要放手,就被他一把攥住:不准走。 管家忙走到傅岳庭身旁,低声说:大少爷,先上楼休息吧? 傅岳庭看他一眼。 管家一愣。 傅岳庭的眼神还是厉得像刀,看起来哪有喝醉的样子。 可正常情况下,傅岳庭也不可能和别人拉拉扯扯,这也不像清醒的样子。 想到这,他把求助的视线转向秦砚:秦先生,您看? 秦砚在他说话间已经试着抽回手,无奈傅岳庭越握越紧,没给他脱身的机会。 看管家和佣人们都束手无策,他只好回道:麻烦带路。 毕竟这个麻烦归根究底还是他带来的,负责也是应该的。 说完看向傅岳庭:傅总,还能走吗? 良久没听到回音,秦砚以为他没有听见,正要再问一遍,就听到他慢了好几拍的回答。 能。 秦砚松了口气。 还有意识就好。 紧接着听到椅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拖长噪音。 傅岳庭离开桌边,往前刚迈一步,身形一晃 秦砚忙把他接住。 傅岳庭身体立刻又变得僵直,动也不动。 秦砚说:还是我扶你上去吧。 傅岳庭沉默半晌,嗯了一声。 管家旁观到这,松了口气,他和傅博宏对视一眼,亲自带两人上了二楼,来到傅岳庭卧室门口。 一路走来,傅岳庭一直安安静静,看不出醉得厉害。 只有一点。 已经到了卧室,他还是不肯松手。 管家犯了难,小心地劝:大少爷,您先松开秦先生,休息一会儿吧? 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的安静到此为止。 他冷眼看向管家:出去。 管家: 吐字清晰。 掷地有声。 这哪里像个喝醉的人?? 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傅岳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只能再把求助的视线转向秦砚。 秦砚无奈认命。 已经开始负责,干脆就负责到底:我来照顾他,你们去忙吧。 管家心里刚有些为难,又想到傅博宏对秦砚特殊的态度,再看傅岳庭至今没松开的手,猜测两人关系想必匪浅,就没说什么,只笑着道谢: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傅岳庭让他出去,他说完也没再留下,转身走出卧室。 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秦砚转脸看向傅岳庭,把他扶到床边坐下。 傅岳庭头脑昏沉,突然抬手捏住秦砚的脸颊。 秦砚动作顿住:傅总? 傅岳庭轻轻揉了揉,又皱眉说:你怎么没有变小? 秦砚失笑。 傅岳庭对游戏的痴迷,竟然到了连醉酒都忘不掉的程度。 傅总 话音未落,秦砚感觉脸上的手缓缓滑下,面前的人也慢慢阖起双眼,好像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忙抬手把往前倒的傅岳庭揽进怀里,却没想到对方又倏地睁开眼,转过脸来。 看清是他,傅岳庭锋利一瞬的眼神顿时又变得模糊:秦砚 说完突然松开了手。 秦砚还没直起身,刚低头看了一眼,就感觉怀里傅岳庭动了动。 接着背后一紧。 傅岳庭直接抱住了他。 秦砚意识到,这个姿势,会比傅岳庭抓着他的手不放更难脱身。 傅总,你这样不方便睡,你先松手,我扶你躺下。 傅岳庭酒品很好。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甚至已经睡着了。 秦砚: 他试着拉开傅岳庭的手臂,却发现对方的力道铁钳似的,不仅没有松动的可能,还越挣越紧。 傅总? 没有回应。 秦砚叹了口气。 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傅岳庭喝酒。 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他挣不开,只能维持原状,等傅岳庭松手。 只是还没等到傅岳庭松手。 他等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有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秦砚很快猜到来人是谁。 也就在下一秒。 管家推着傅博宏走了进来。 看到门内的场景,两人齐齐愣住了。 还是傅博宏先反应过来:听说岳庭又给秦先生添麻烦,我上来看看 可他也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幅画面。 秦砚听到动静,正回过脸看向门口,傅岳庭在他怀里,双手揽住秦砚腰背,脸胡乱埋在秦砚颈间,神情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来时还是牵着手,上下楼一趟的功夫,就变成了拥抱。至于是谁主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所以傅博宏的眼底才满是惊讶。 傅岳庭的性格,他当然再了解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见傅岳庭对谁这么亲昵。 这位秦先生 傅博宏按下思绪,又说:岳庭,我给秦先生安排了一间客房,这么晚了,你也该让他去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当然没有回应。 秦砚解释说:他已经睡了。 傅博宏又是一愣:睡了? 再看两人,他对管家说,去,看看能不能把岳庭拉开。 管家试完,无功而返。 傅博宏一脸为难。 秦砚早猜到了结果,对他说: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他的。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傅博宏又和秦砚聊了两句,也只好回去了,离开时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听到关门声,秦砚又低头看了看傅岳庭。 对方借着酒意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负担,应该是睡着的缘故,表情没了平日里的冷硬,反而有些柔和。 但他总不能在床边站一夜。 秦砚微微直起身,单膝跪在床上,带起傅朗严让他往后躺平。 动作间刚有缝隙。 傅岳庭就贴近过来,严丝合缝。 秦砚心情复杂。 这是个树袋熊吗? 他顿了顿,只能抬手拖着傅岳庭的后脑,一起侧躺下来。 刚躺下,没等他抽回手,傅岳庭已经顺着这个姿势枕在他的手臂,蹭出一个舒服的角度,又继续睡了。 秦砚: 想到傅岳庭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游戏里的秦砚,再经过这几次折腾,他对脱身也已经彻底失去希望。 算了。 谁让灌醉傅岳庭的人就是他自己呢。 只是今晚没有进游戏,秦砚原以为今天可能要躺在凌晨才有睡意,没想到听着怀里节奏绵长的呼吸声,他没过多久也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 日光撒入玻璃窗,和一夜未灭的水晶灯光混在一起,铺了满地。 第21章 床上,两个身形相仿的男人手脚纠缠,几乎融为一体。 傅岳庭还没睁眼,宿醉的不适先让他蹙起眉头。 但紧接着,他感觉到了腰间的压力,以及身侧陌生的体温和气息。 谁! 他的脸上立刻覆上一层寒霜。 然而再看清身旁人的脸,他眼底慑人的冷厉转瞬消散,又浮起一层无措。 秦砚? 他不敢再动,连渐渐乱了节奏的心跳声都勉力压抑,担心它把人惊醒。 只是秦砚睡眠向来很浅。 怀里人变成一根木头的瞬间。 他眼睑微动,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27章 睡个好觉的代价未免太大 今天是六月里难得的大好天气。 昨夜没有人来打扰, 不仅头顶的灯亮了一夜,连窗帘都没人帮忙拉。 灿烂闪耀的碎金光芒尽数倾洒过来,秦砚刚刚睁开眼睛,又被刺得闭上。 意识却也在同时回笼。 天亮了? 秦砚眼睑微动。 没有进入过游戏,他也睡了整整一夜? 这个念头划过, 他才记起到怀里的重量,再睁眼,就看见傅岳庭平静的睡颜。 还没醒? 秦砚看了看两人的姿势。 完美贴合。 傅岳庭的双臂自昨晚就一直环抱着他,侧躺后顺势枕在他的手臂, 拉近了最后一丝距离。 他的手无处安放,也只能搭在傅岳庭的腰间。 胸膛贴着胸膛,严丝合缝,连心跳的震颤都仿佛互相传递。 傅岳庭的脸更近在眼前。 秦砚只微微低头的动作, 就几乎碰到他的鼻尖。 但除了被枕着的手臂已经酸麻,秦砚竟然没有哪里感觉不适。 不过他也没打算再一直躺下去,既然傅岳庭到现在还没醒,他只好另找方便下手的位置脱身。 一夜过去了,这双手总不能这么敬业,还不肯松开。 被秦砚上下打量, 傅岳庭竭力保持着平缓的呼吸, 错觉心跳几次险些脱离桎梏。 他已经彻底清醒,未知让他的其他感官更加灵敏。 他能听到另一道沉稳有力的心跳,也能感觉到温热的鼻息从前额一路滚下,火烧火燎。 最具存在感的, 还是这道有如实质的视线。 被这道视线反复描摹,傅岳庭虚按在秦砚腰背的手缓缓收紧。 正在他即将抑制不住的下一秒。 秦砚突然抬手握住他的手臂。 傅岳庭的呼吸停滞一瞬,又立刻恢复平常。 秦砚正低头试着拉开傅岳庭的手,没有注意到这短暂的异常。 这一次,他非常顺利抬起了傅岳庭的手臂放在身侧,没受到半点阻力。 唯一奇怪的是,傅岳庭可能是睡得肢体僵硬,手臂移动的过程,姿势半点没变,像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 秦砚再看向他的脸,没发现有苏醒的迹象,又轻轻抬起他的后脑,慢慢挪出手臂,还从一旁取过枕头垫在原地,做完这些,才曲肘缓缓撑起上半身。 活动着酸麻的手臂,秦砚看向依旧呼吸平缓的傅岳庭。 昨晚的酒精看来让他醉得不轻,睡得这样沉。 想到昨晚,秦砚难免又想起傅岳庭的表现。 喝醉酒后,傅岳庭分不清现实和游戏,把他当成了游戏人物,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游戏里的秦砚,有和他一样的脸和名字。 现实里看起来格外孩子气的牵手,捏脸,也都是傅岳庭在游戏里喜欢做的动作。 秦砚再看向身上已经皱得不像样的西装,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岳庭醉得毫无负担,跟着遭罪的却是他。 游戏里被搓扁揉圆也就算了,现在还需要真身陪玩,睡个好觉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想到这,他也忍不住抬起手,在傅岳庭脸上捏了一把,勉强算作对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小小报复。 不过 看着这张冷峻的脸在手里随意变形,没有防范的样子看起来无害又无辜,秦砚轻轻笑了一声,有那么一点明白了傅岳庭为什么对这个动作情有独钟。 脸颊受制。 低沉微哑的笑声钻进耳朵。 傅岳庭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露出马脚。 所幸秦砚很快收回手,抬腿下床。 他无意打搅傅岳庭的好梦,就没再久留,直接转身走向门口。 打开房门。 傅博宏、管家、佣人们,排了一排,正站在门前,侧耳偷听。 见秦砚突然出来,众人都是一愣,接着纷纷看天看地。 傅博宏坐在轮椅上,看天的动作正好对上秦砚的视线,于是爽朗一笑,试图撇清尴尬:秦先生早上好,我来看看你们醒了没有。 秦砚走到门前时已经脱了外套,但衬衫和西裤还是能看得出一丝端倪。 傅博宏不动声色扫过他身上的皱褶:岳庭呢? 秦砚看出众人对昨晚的好奇,也不拆穿,如实告诉他:还在睡。 还在睡? 傅博宏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 这可不符合傅岳庭一贯的生物钟。 秦砚于是侧身让出空间,方便让他望进卧室。 看到床上穿戴整齐的傅岳庭,傅博宏立刻猜出了这一夜的情形,这时再看秦砚,他脸上多了几分歉意:昨晚太麻烦秦先生了,真是不好意思。 秦砚笑了笑。 傅博宏转过脸吩咐:刘方,带秦先生去客房。 管家应是,对秦砚说:秦先生这边请。 秦砚没有拒绝。 卧室是傅岳庭的,他连洗漱都来不及,是该找个地方收拾一下。 关了门,他和管家一前一后离开,傅博宏也被佣人上前推走。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凌乱脚步声,傅岳庭缓缓睁开了眼睛。 心还在狂跳。 身体因为绷得太紧,仿佛还不听使唤。 他一顿、一顿、再一顿,抬起的手,才终于按在脸上。 脸是烧的。 烧得滚烫。 秦砚捏了他的脸。 但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嘲笑?还是其他? 傅岳庭一把抓住枕头,转脸狠狠埋了进去。 昨晚的事他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他对秦砚说不准走。 他握着秦砚的手不松开。 他抱着秦砚睡了整整一夜 丢脸。 他该怎么面对秦砚? 秦砚会怎么看他? 思绪一团乱麻,傅岳庭忍不住抬手按在身侧。 秦砚离开不久,掌下还留有暖得灼人的热度,和拨乱心弦的气息。 这股热气钻进血管,一路涌上心头,叫傅岳庭心情沉重。 昨晚和秦砚拥抱整整一夜,他却睡得昏沉。 为什么要睡? 可以用来睡觉的时间那么多,偏偏是昨晚,为什么要睡? 傅岳庭的拳头默默又硬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噔噔噔 大少爷,您醒了吗? 管家刚从客房方向回来,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犹豫着敲响傅岳庭的房门。 没想到很快就听到门内传来回音。 进。 语气淡淡,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管家顿了顿,开门进去。 他看到傅岳庭正站在床边,原来已经醒了,只是和秦砚一样,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神情看起来毫无异样,随意转来的漆黑双眸让人心头微跳。 注意到管家的视线,傅岳庭也低头看了看。 他随手脱了外套扔在床上,扯松领带,往卫生间走去:讲。 管家跟在他身后,低声说:老爷子交代厨房,今天迟半小时准备早餐,您可以再休息一会儿。秦先生也正在客房冲洗。 听到秦砚的名字,傅岳庭脚步一顿。 他看了管家一眼,微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把醒酒汤放在一旁桌上,才转身离开。 傅岳庭没再回头。 之后再从浴室出来,他穿戴整齐,去了楼下。 秦砚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大厅有说话声由远及近。 连老爷子的笔迹都认不出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冒失! 行了吧妈,来来回回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 你要是稳重点我还会说你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你就甘心被傅岳庭踩在脚下?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大哥本来就比我强! 秦砚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于是加重了脚步。 交谈戛然而止。 秦砚很快到了楼下。 大厅被佣人恢复原样,已经没了昨天的热闹。 骤然的安静里,一串脚步声显得尤其明显。 是傅英哲,身旁有一男一女,都年近中年,浑身上下透着保养得当的精致。 男人的五官和傅岳庭相似,只是不带着傅岳庭的气场;女人长得很漂亮,可眼神尖利,面相刻薄。 见到他,三人脸色不一。 傅英哲最没城府,色厉内荏: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秦砚还没开口,就见傅英哲脸色又是一变,看向了他身后。 秦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和傅岳庭对视。 傅岳庭好不容易回归的镇定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险些同手同脚,好在及时稳住心神,强装冷静的神情让对面三人掌心发汗。 他们不知道刚才的话被这两个人、特别是傅岳庭,听到了多少,心里一阵心虚。 傅英哲赶紧先打招呼:大哥,早。 在他之后,站在一旁的男人也出声:岳庭,你一直不喜欢喝酒的,昨晚怎么醉得那么厉害,以后还是少喝点,不要伤了身体。 是否出于真心另说,但男人这句话肯定只想表达关心,没有别的意义。 秦砚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听到这句话,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傅岳庭很少喝酒,显然是傅家人的共识。 只是他知道得迟了一天。 察觉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傅岳庭微蹙起眉,面上已经流出不悦。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傅英哲立刻紧紧闭嘴。 傅岳庭已经走到秦砚身旁站定。 他不去看,也不靠近,只是闻到空气里沐浴露的味道,就足够挑起他的记忆,想起早上那个紧密的拥抱。 为了转移秦砚的注意力,他介绍:傅盛,我父亲。 傅英哲昨晚就见过,并且见面的过程很不愉快,傅岳庭没有多提,至于傅盛身旁的女人,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得益于宋景明的八卦,秦砚对傅家的结构也有些了解。 傅博宏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没有从商,是一位教授;小儿子留学期间就在国外发展,很少回国;女儿则商业联姻,经营着夫家的公司。 只有二儿子傅盛,至今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梦想。 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坐吃山空。 还因为发妻死后过于放飞自我,让情人仗肚上了位,造就了不少谈资。 当年的情人,就是傅盛身边的这个女人,邹婉柔。 当年的大肚,想必就是傅英哲。 外界传闻,傅盛此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下了傅岳庭,但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说冷淡都有些亲密了。 和傅盛打过招呼,秦砚心底有些感慨。 豪门出身,大概都逃不了这样的结果。 包括昨晚的家宴,傅博宏的生日把人聚齐,人丁兴旺的傅家人看起来热闹非凡,可饭桌上满是勾心斗角,让人生厌。 那样的场面,同样在生意场上的秦砚当然不觉得陌生,也不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该有多么累。 和傅家截然相反,他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十岁那年,邻居家的女儿失踪,家长疯狂找了一年多都没有线索,离婚后一拍两散,独自回来的韩峰把他领养,供他完成学业,期间干脆还组了一个民办孤儿院,开到了今天。 他的生活环境,或许不够富贵,却建立在以善意为基础的条件下。 秦砚再看傅岳庭。 难道就是因为见过太多现实里的貌合神离,所以选择在游戏里交友? 这时管家推着傅博宏从一旁走来。 傅博宏说: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去吃早饭。 傅盛三人赶紧上前,跟着他走向餐室。 周围又重新变得安静。 来自身侧的视线就变得愈发难以忽视。 秦砚也下了两级台阶,才想起一直没跟傅岳庭打招呼:早。 傅岳庭看似平静。 他不去回想,昨晚的画面也依旧在脑海里徘徊。 醉酒后的记忆还有些模糊,秦砚的表情反应他记不真切,唯独他强取豪夺的每一幕,总是挥散不去,并且最后永远定格在那个拥抱。 所以秦砚盯着他。 他只能盯着空气。 他干巴巴的:早。 第28章 你说你去招惹他干什么! 两人走进餐室的时候, 其余人早已经到了。 傅博宏招了招手:秦先生,岳庭,过来坐。 比起昨天,今天的家宴略有减员,秦砚进门就注意到桌边的空位, 他坐下后看了一眼,应该是原本坐在他们对面的傅岳庭小姑一家人早早就离开,傅盛三人顶了上去,但其余人没变, 所以长桌中段空了三个位置。 岳庭昨晚没吃饭就睡了,该饿了吧? 秦砚转脸看过去。 说话的男人坐在长桌另一端,年龄和傅盛相仿,说话时脸上带笑:还有这位秦先生, 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傅岳庭及时介绍:这是我三叔,傅辉。 昨晚几乎刚坐下就有状况,今天时间充足,秦砚才有机会一一认识。 听傅岳庭说完,他对傅辉颔首示意:傅先生。 傅博宏突然笑着插了一句:满桌子都是姓傅的,谁知道你这句傅先生叫的是谁?他微微一顿, 既然你和岳庭年纪差不多, 就随他一起称呼吧。 第22章 这话一出,桌前倏然一静。 众人反应各异,但很快按下思绪,笑着附和。 只有傅盛脱口而出:这怎么行! 傅博宏笑意微敛:怎么就不行?话落看他一眼, 又说,也是,对你总不能一样,叫二叔吧。 他一锤定音,傅盛也知道不当场数落已经是给了面子,支吾几句,没再反驳。 秦砚只当傅博宏是客气,况且刚才的异样虽然转瞬即逝,但他也没有错过,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称呼就改变什么。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没人再开口,气氛冷落了一阵,良久才有一搭没一搭继续聊了起来。 吃完饭后,秦砚原本想离开,但有人先他一步走向了傅博宏。 爸,我想让小杰去公司上班。 说话的人文质彬彬,戴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比傅盛稍大,不需要傅岳庭再介绍,秦砚也猜出这是傅博宏的长子。 也果然,傅岳庭很快在他耳边说:我大伯,傅明。 傅明丝毫没有顾忌他这个外人的意思,继续说:随便给他安排一个岗位就好。 他虽然不在意,但秦砚也没打算偷听别人的对话,转脸看到傅岳庭停在原地皱起眉头,索性也落后一步,走过去问:怎么了? 傅岳庭捏了捏鼻梁:我没事。 秦砚已经明了:头疼?岳庭很少喝酒,昨晚宿醉,不舒服在所难免,撑得住吗? 傅岳庭正要开口,就感觉秦砚的手扣住他的臂弯。 我扶你过去。 傅岳庭滑到舌尖的话又被他尽数吞回去,手臂也顿时冻结成铁块,一动也不动。 见状,秦砚想到他的洁癖:抱歉,如果你不需要 他的话没说完。 傅岳庭感觉到他的手同时松开,忙用力一夹! 秦砚: 傅岳庭做完动作才回过神,额头一阵发热,几乎要冒汗出来:需要。 话落,他僵着上半身往一旁踉跄一步,一举一动带着生疏的做作,干巴巴地补充,刚才差点摔倒,幸好有你在。 秦砚没有注意到他的做作,只在他踉跄时把人扶稳。 傅岳庭在小小的慌乱中抓住了秦砚的手。 秦砚转脸看他,见他神情不变,不像是有洁癖或是不愿意肢体接触的模样,才反手握住他,走向客厅。 到了地方,众人看到傅岳庭被搀扶着过来,都是一愣。 傅英哲忍不住问:大哥这是怎么了? 傅岳庭看他一眼,薄唇轻启:头疼。 傅英哲: 头疼又不是脚疼,干嘛还要人扶呢? 其余人也是满腹疑惑。 喝醉也不是中毒,都睡了整整一夜,怎么头疼还这么严重? 傅博宏也皱起眉头:到现在还头疼,昨天的酒是不是有问题?刘方,去查一下。 管家应是,随即转身离开。 傅岳庭面色不变,和秦砚一起走到沙发前坐下。 结果没过一秒,秦砚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看了一眼,是宋景明,他跟周围几人打过招呼,转身往门外走去。 刚接起电话,宋景明问:大忙人,在哪儿呢? 傅宅。 宋景明: 他反应了一阵,才问,你昨晚直接在傅宅住下了? 嗯。 宋景明在通话另一端嘟囔了几句靠你到底和傅岳庭什么关系啊还说你和傅岳庭不熟之类的话,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砚抬腕看表:两三个小时。 从傅宅到市区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宋景明也明白:行,我就是跟你说一句,今天晚上咱们的虚拟偶像会在一个颁奖典礼上亮相,你来镇个场? 秦砚没有立刻给他答案,转而道:景明,这个项目不需要你这么事无巨细去盯。 宋景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要本末倒置。 宋景明还是沉默。 秦砚说:回公司再聊。 宋景明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秦砚收回手机,正要往回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女声说:你说,大哥突然让英杰进公司是什么意思? 男声说:你觉得呢? 女声说: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公司,不都想分一杯羹? 男声说:爸从小就看重岳庭,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听到这里,秦砚脚步微顿,侧身退进一旁的艺术墙后,避开了两人,等到说话声渐行渐远,才走出阴影。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他眸底渐沉。 傅氏的继承人是早年就定下的,况且在傅博宏病退之前,集团事务大部分就已经交由傅岳庭处理,他雷厉风行,大刀阔斧,以十分强势的姿态斩平一切盘根错节,还有余力向外扩张,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接班人。 从没有人质疑过傅岳庭的能力,但很多人大部分时候都记不起,除了傅岳庭,傅家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口,按理来说都有继承权,谁能保证心里就没有点自己的想法。 现在傅博宏病情加重,连远在国外的傅辉一家都赶了回来,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一潭湖水,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想起之前傅博宏抢救回来后,傅岳庭脸上似有若无的疲惫,秦砚在原地顿了顿,才转过身。 公司改革,生意往来,或许对傅岳庭来说,都比家庭纷争这个难题更容易解决。 不过,他只是傅家半个客人,这些还轮不到他插手指摘。 回到客厅后,秦砚直接向傅博宏请辞。 傅博宏还没说话,傅岳庭已经起身,他早等着这句话似的:我和你顺路,正好送你。 秦砚说:你身体不舒服,不再多休息一会? 傅岳庭系上纽扣:我吃了止痛药。 秦砚看了看他。 短短一通电话的功夫,刚才连走路都站不稳的他确实恢复了健康,说话都中气十足。 医学奇迹。 秦砚本想问他吃的是什么药,说不定治失眠引起的头疼也有奇效。 但傅岳庭没给他这个机会:走吧,车已经备好了。 秦砚只好对傅博宏几人打过招呼,和他一起走向门外。 傅岳庭的座驾果然就停在门口。 见到两人出来,司机忙打开车门。 上车后,傅岳庭对司机说:先去秦总的公司。 好的。 等到汽车缓缓向前滑行,车厢内的安静又被傅岳庭打破。 傅岳庭说:昨晚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秦砚转脸看他。 傅岳庭正抿着唇,以往看起来冷硬的侧脸,今天似乎有所不同。 原来不生气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表情。 秦砚心中莫名划过这个念头,又笑道:没关系。说起来也怪我,事先不知道傅总的酒量,我不该劝你喝酒。 傅岳庭说:不是你的错。 是他的错。 他只是,对秦砚说不出拒绝。 他也转脸看向秦砚,沉声说:无论如何,我昨晚不该那样对你。我会补偿你的。 汽车猛地一晃。 顶着傅岳庭的视线,被动偷听的司机后脑勺发凉,不敢出声,只好装死。 所幸秦砚的笑声转移了老板的视线,让他躲过一劫。 一件小事而已,傅总没必要放在心上。 一件小事。 傅岳庭下颚冷硬。 他看向窗外:对秦总只是小事,对我来说不是。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始乱终弃! 虐恋情深! 这是活生生的豪门狗血电视剧啊!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向秦砚,试图加深对另一位男主角的印象。 结果一眼对上傅岳庭冷厉的点漆星眸,险些把魂吓飞。 他赶紧收回视线,狂跳的心脏让他直翻白眼,只差一点就可以当场晕厥。 汽车左右摇摆,s型曲线稍微有些猖狂。 傅岳庭微蹙着眉:怎么回事? 司机怕得要死,担心被炒,张口就来:对不起是我的错这次是个意外我以后一定注意不给傅总添麻烦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犯! 一句话中间连半个停顿都没有,听得足以叫人窒息。 这么害怕? 看来傅岳庭平时的确御下有方。 秦砚深深看了傅岳庭一眼。 傅岳庭: 他看向司机,嗓音愈发冰冷,开车。 司机被他看得眼皮一跳。 不对啊,以前老板没有这么难说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说 始乱终弃? 虐恋情深? 豪门狗血? 双手抓着方向盘,司机只恨抽不出一只手给自己一耳光。 老板现在心情差得很。 你说你去招惹他干什么! 第29章 这年头,给兄弟介绍对象 在司机的情绪终于稳定、并且不再为老板的坎坷情路考虑之后, 汽车的稳定性也终于恢复正常。 但被打断的对话,傅岳庭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他看出秦砚是真的并不在意昨晚发生的事。 可他也是真的很在意昨晚发生的事。 秦砚会不会因此对他产生误解?会不会因此认为他不够稳重,太过胡来? 想来想去。 思来想去。 傅岳庭只憋出一句话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秦砚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也没太多想:我?最近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事要忙。 最要紧的其实就是和傅氏合作之后调整的方向,但工作上的内容, 他认为没必要和傅岳庭多说,傅氏自己的事务就足够对方去忙了。 只是出于礼貌,他也问道:傅总呢? 忽然想起宋景明刚才来电说的话,他旁敲侧击, 今晚应该也有约吧? 如果傅岳庭今晚没事要忙,打算回家玩游戏,那无论如何,宋景明的邀请他也要推掉。 然而傅岳庭只注意到他这句话里的也字, 心中微紧,反问一句:秦总今晚有约会? 秦砚斟酌着说:谈不上约会。是一个颁奖典礼,景明想让我陪他过去看看。 哦?傅岳庭不假思索,巧了,我今晚也要参加一个颁奖典礼。 秦砚确实意外:这么巧? 他随口问,是哪个颁奖典礼? 傅岳庭: 他强装镇定, 仿佛从容不迫, 秦总是去哪一个? 秦砚说:还不清楚,景明还没告诉我。 傅岳庭: 他脸色僵硬,鹦鹉学舌,我也还不清楚, 英哲只说了时间。 秦砚不疑有他。 毕竟傅岳庭说过,傅英哲在天青娱乐做事,颁奖典礼由他通知很正常。 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颁奖典礼,能请动傅岳庭这尊大神? 还有什么颁奖典礼? 听到秦砚的话,宋景明一脸茫然,今晚不就一个? 就一个? 那傅岳庭要去的,难道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颁奖典礼? 宋景明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安回过神:没什么。 他转而说,对了,这次之后,你准备怎么做。 回到这个问题,宋景明苦笑一声:你说得对,我的确放不下。如果我没有机会,我什么都不会做,可现在有机会证明给别人看,我忍不住。 秦砚看着他,良久才道:这样你会很累。 听出这句话里的放纵,宋景明松开攥紧的拳头,叹笑着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秦砚没再多说。 宋景明对娱乐圈的执念,他很清楚是为了什么。 宋氏传媒,当年也是鼎鼎有名的影视公司,可惜只是一步走错,就满盘皆输,等到公司被瓜分吞吃干净,破产清算,宋父跳楼自杀的消息,还上过新闻头条。 孤儿寡母,家里所有的资产都被银行收走抵债,一夜之间,宋景明从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落魄到居无定所,被曾经千方百计巴结的亲戚当成瘟疫躲开,被曾经笑面相对的好友明嘲暗讽。 所以他才会拼了命让虚拟偶像成为打通虚拟市场的第一步,证明自己,也是为了重新找回他的尊严。 你别只顾着说我。宋景明突然说,你快坦白,你和傅岳庭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砚说:合作伙伴关系。 宋景明撇了撇嘴,明显不信:傅博宏寿宴的请帖就算了,你还在傅宅住了一晚,我可没听过傅宅会让合作伙伴留宿。 秦砚说:还有事吗? 宋景明: 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有猫腻。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总要找机会把这件事搞清楚。 到了晚上,两人坐上同一辆车。 宋景明认定秦砚不可能在车上把他甩下,正要开口 想清楚,这个路段不好打车。 第23章 宋景明难以置信:你没有心,秦砚。 秦砚不置可否。 他可以没有心,但车厢内必须安静。 宋景明看透了秦砚的铁石心肠,果然没再说话。 汽车很快来到颁奖典礼现场。 秦砚无视闪耀光鲜的红毯和灯光,从后场进去,由礼仪小姐带路走到座位前坐下。 宋景明却没有这么轻松:你先坐,我去打个招呼。 嗯。 目送宋景明下了台阶,秦砚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财经新闻播放。 不知道过去多久,身前忽然投下一道阴影。 以为是宋景明去而复返,秦砚没有抬头:站着干什么,坐下。 阴影顿了顿,依言在他身旁坐下。 秦砚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还没开场。 闻言,身旁人回道:我习惯提前几分钟到。 这个声音 秦砚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过去。 四目相对。 秦砚挑眉:傅总? 傅岳庭特意看了一眼座位,仿佛不经意地说:我今天看来和秦总很有缘分 秦砚等了一秒,却没等他的下文。 傅岳庭表情又缓缓僵硬。 忘词了。 怎么办。 他决定回去就把虚拟恋人的小程序卸载。 对着平板电脑练习,和对着投影练习的效果天差地别。 小程序根本是个废物。 ai没有梦幻里的智能,对话毫无营养,电话和短信他也只想屏蔽。 傅总? 傅岳庭抿直薄唇。 他彻底忘了练习过的对话,转而说:今天秦总都忙了些什么? 秦砚笑道:一直待在办公室,傅总不会连今天的行程也和我差不多吧。 傅岳庭说:这个不一样。 两人聊了两句,宋景明从不远处回来。 他看见秦砚身边坐了人,虽然没看清坐得是谁,但也只好把嘴里的话憋了出去,凑在秦砚耳边才说:傅英哲那个小王八蛋,要不是仗着傅岳庭撑腰,我真想揍他一顿。 秦砚听完,看他一眼。 宋景明狐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秦砚靠在椅背,让出空间,露出傅岳庭的脸。 宋景明: 傅岳庭也看着宋景明。 准确来说,他先看向宋景明搭在秦砚肩上的手,漆黑锋利的眸光才转向宋景明的脸,淡声说:宋总。 宋景明直觉被这道视线剐下一层皮,浑身难受,下意识放下了手,才感觉有所好转。 他把这当作背后说人坏话的不自在,于是干笑两声:傅总。 说完才反应过来:傅总? 傅岳庭怎么会来参加这个颁奖典礼? 正想问秦砚,却听见开场音乐响了起来。 宋景明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他抬手指向台下一众争奇斗艳的俊男靓女,撞了撞秦砚的肩膀:老秦,看到没有,下面可全是美女。 傅岳庭微微偏过上半身,不动声色地偷听。 这次让你过来,其实也是想让你放松一下。这么多年了,你身边也没个伴儿,公司现在步入正轨了,你还不破戒? 听清他的话,傅岳庭的脸色渐渐黑了。 宋景明还在继续:你看看,正当红的,刚入行的,脸蛋美的,身材好的,气质佳的 蓦地,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好像被谁在背后吹冷风。 转脸一看。 傅岳庭正隔着秦砚看着他。 那双寒星似的深邃眼眸里,掺着一层凛冽的光。 转夏的天气了。 宋景明却在瞬间透心的凉。 什么情况? 他哪里得罪傅岳庭了? 他赶紧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可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到开场之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啊! 等等 宋景明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是因为夸了女明星? 不应该啊! 这年头,给兄弟介绍对象都不行了吗?? 第30章 但他身残志坚,挣扎着摇 身旁突然安静, 这不像宋景明的风格。 秦砚看过去,才发现他正看着傅岳庭的方向,脸上是紧张,是茫然,是困惑, 可见心情复杂,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正观赏台上的表演,眼神专注,似乎丝毫不被身旁的动静打扰。 只是可能是注意到秦砚的动作, 他才转眸过来:秦总? 秦砚在他说话间已经扫过台上一眼,不由笑了笑:没想到傅总也对这些感兴趣。 闻言,宋景明也心中一动,往台上看去。 台上唱跳的是最近大火的一个女团, 一共五人,明艳可爱各有特点,此时跳着节奏欢快的热舞,玉长的身材非常养眼,自然能轻松吸引旁人的视线。 刚才他介绍了半天,台上的这五个女孩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听众的秦砚原本对她们没有太过关注, 见傅岳庭这么认真, 也只是多看一眼就收回视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傅岳庭能力再强性格再冷也是人,有喜好当然正常,秦砚没觉得意外, 所以说笑一句之后就转回了脸。 傅岳庭握着扶手的五指却倏地收紧。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被秦砚误解,听到这句话,他沉声说:没有。 这时场内音乐突然爆炸,点燃气氛,也让普通交谈变得有些吃力。 秦砚没听清傅岳庭的声音:嗯? 傅岳庭看着秦砚的侧脸,这一次的眼神,才是真正的专注认真。 两人位置相连,距离靠近。 傅岳庭的嗓音低沉有力,也轻易穿透喧闹,传到秦砚耳边。 他说:我对她们不感兴趣。 秦砚眸光微动。 他正要再看向傅岳庭,身旁宋景明突然凑了过来。 他曲肘搭在秦砚的扶手,一张脸几乎贴在秦砚胸前,隔着一个座位,对傅岳庭竖起拇指:不愧是傅总! 躁动的音乐盖住了傅岳庭和秦砚一段简单的对话,他没有听到,印象还停留在秦砚说傅岳庭对女团感兴趣的阶段。 他刚才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傅岳庭,可傅岳庭分明就是不太高兴的模样,他当然想找机会弥补。 毕竟公司和傅氏还有合作,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被他搅黄。 想到这,宋景明说:这个女团还都算新人,傅总喜欢哪一位,要不今晚组个饭局? 傅岳庭的目光只盯着他贴近秦砚胸膛的脸,眸光深沉。 宋景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刚要往后退避开他的视线,就被秦砚抬手扣住后颈。 秦砚淡声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拉皮条的? 被抓住命运的后脖颈,宋景明被迫坐回原位,端端正正,不敢放肆,可秦砚这句话让他不乐意了:什么拉皮条的!你这是职业歧视啊,不应当,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就不能谈个情说个爱? 秦砚收回手,代傅岳庭道:傅总没兴趣。 哈? 宋景明满脸不信。 感兴趣是你提的,现在又说不感兴趣,合着什么都叫您说了?您是傅岳庭肚子里的蛔虫呢? 不过见傅岳庭没有反驳,他也就腹诽几句,没有把这些说出口,转而再接上一开始被打断的话题:傅总不感兴趣,那你呢? 他指了指台上:你瞧,多么青春,和这种小姑娘在一起,才能扼制你这颗提前衰老的心。 从创业至今不对,可以说从大学开始,他就没见秦砚对哪个姑娘假以辞色,每天除了忙就是忙,当然秦砚白手起家,他很佩服,但也深深为此担忧。 大屏幕在他说话间放大了画面。 秦砚扫过一眼,正巧是其中一个女孩在屏幕上短暂停留。 看到女孩的脸,他刚收回视线,动作微顿,又转脸看了过去,细细观察。 宋景明发现了新大陆。 眼睁睁看着秦砚被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吸引,他双眼放光:怎么着,老秦,有戏? 他立刻也转脸去看大屏幕。 屏幕上却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秦砚暂时没有理会宋景明的话,微坐起身,往台下看去。 宋景明眼里光芒更亮,又赶紧跟着他往台下看,边看边问:哪一个哪一个? 傅岳庭坐在一旁,握住的拳松紧数次。 他也看向台下,试图从中找出哪个能吸引秦砚的人,却始终心乱如麻,找不到焦点。 老秦,你是想把我憋死吗! 同样找了半天的宋景明终于忍不住开口,别看个没完了,她们又不会凭空消失,回头我马上把人给你带来,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是哪一个? 闻言,秦砚若有所思。 转脸看到他的表情,宋景明一愣。 这可不像是一见钟情的表现。 但他脑海里的念头还没成型,就听到秦砚说:长发的那个。 宋景明:老板,有三个长头发。 秦砚补充一句:她穿短裙。 宋景明探头望了望,斜眼看他:眼光不错啊。 女孩穿着粉白色的小西装短外套,搭配一条同色系短裙,衬得腰身细软,双腿修长,她一头栗色的长发披肩,随着舞蹈动作跃动,娇俏的空气刘海被汗水沾湿,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 在一众队友中,她显得玲珑娇小,笑容可爱又甜美,确实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宋景明嘿嘿笑着,没想到秦砚的心动款居然是这个类型。 表演结束。 嘉宾退场。 秦砚重新靠回椅背,食指轻点扶手,目光一直在女孩的背影停留。 片刻后,他问:有她的资料吗? 资料?宋景明说,还要什么资料啊,直接见人不是更好? 秦砚收回目光,看他一眼。 宋景明:有。 秦砚说:不要惊动她,尽快把资料拿到。 宋景明以为他是想在见面之前先了解对方,也没有多想,毕竟秦砚身家颇丰,有更深的考量很有必要,就答应下来:这都是现成的。你等着,我这就去办。 话落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傅岳庭坐在一旁,听两人简单几句话就敲定了这件事,内心的急躁几度冲击着莫须有的屏障,让他胸膛泛酸,酸得发胀。他抿直薄唇,狠狠攥着拳,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秦砚如果真的对这个女孩动心 好了。 宋景明的声音打断傅岳庭的思绪,发到你邮箱了,你看一下。 秦砚打开邮件,先看了一眼女孩的名字,简雪,之后直接翻到了家庭相关的页面。 凑过来看的宋景明忍不住轻咦一声。 这个简雪,原来是个养女。 她的养父母是普通工人,年纪都偏大,还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弟弟。 养女。 秦砚一眼扫过屏幕上的内容,就反手扣住手机,抬眸看向颁奖台。 台上已经不再有简雪的身影。 他也没再开口。 收回手机后,他无视滔滔不绝的宋景明,待到典礼散场,就打算离开。 唯一奇怪的是,今天傅岳庭似乎心情不好,除了开场时还说出几句话,之后干脆冷着脸一言不发,但即便心情不好,却还是待足了时间,和他一同起身,走向门外。 连宋景明都忍不住问:傅总这是怎么了,你要不要去表示一下合作伙伴的关心? 他还记得今天早上秦砚用合作伙伴来形容两人的关系,借机小小的讽刺了一下。 秦砚则是想到了傅岳庭的宿醉。 早上就头疼到站不稳,晚上难道还会复发? 想到这,他示意宋景明先上车,转身走向傅岳庭:傅总。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傅岳庭立刻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秦砚:秦总? 秦砚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不舒服? 傅岳庭说:我 我没事只说了第一个字,他听到身旁传来一阵粉丝的尖叫声,似乎是有明星被发现了。 两人同时看过去一眼。 是一个女团。 五个女孩带着笑容冲粉丝们招手打招呼,引得粉丝的尖叫声更热情起来。 其中,长相甜美的简雪,就走在最后一个位置。 看到她,傅岳庭的心情急转直降,一跌到底。 他再看秦砚。 果然,秦砚的视线又落在了这个女孩身上,跟着她一路向前。 傅总! 秦砚的注意力被司机的声音唤回,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动作僵硬,张手按在眉上,不让秦砚看到他躲闪的眼神,又做作地往前踉跄一步。 这场景似曾相识。 没等秦砚回想。 等待立功机会已久的司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老板:傅总,您没事儿吧,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傅岳庭黑着脸:不用。 秦砚也上前一步:还是头疼吗? 傅岳庭沉默半秒:嗯。 秦砚没想到他的体质这么差,又说:你不想去医院,那尽早回去休息吧。 傅岳庭又沉默半秒:好。 他被司机搀扶,手掌挡住大半张脸,也挡着他凌厉的黑眸,模样难得显得虚弱。 第24章 见状,秦砚暗叹一声,心底又有些过意不去。 不论如何,这场宿醉是由他导致的,还是负责到底吧。 他打开车门,从司机手里接过傅岳庭:我先送你回去。说完才转向傅岳庭,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傅岳庭感觉到他的手按在腰间。 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温热呼吸洒在侧脸。 撑得住吗? 傅岳庭表情僵硬,身体僵硬。 但他身残志坚,挣扎着摇头。 不。 他说,撑不住了。 第31章 林黛玉转世吗? 傅岳庭突遭身体不适, 考虑最多的人当属司机。 明明早上好好的,中午好好的,晚上好好的,怎么参加了一个颁奖典礼,回来就走不动道了? 他很快得出结论。 老板这是急症啊! 看着秦砚扶着傅岳庭上车, 他也弯腰探头问:傅总,真的不要去医院吗? 不管怎么说,在老板面前刷刷存在感总是没错的。 秦砚正绕过车尾走到另一旁。 傅岳庭看向司机,眸光黑沉, 语气冷冽:开车。闭嘴。 司机: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病人啊? 难不成这病,还是间歇型的? 但是傅岳庭的话他不敢当做耳旁风。 他只能默默缩回脑袋,回到驾驶座,等秦砚也上了车, 打个招呼就启动汽车离开。 秦砚坐下后给宋景明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宋景明的声音先传来:老秦,我怎么看到你上了傅总的车,什么情况? 秦砚说:傅总身体不舒服,我送他回去。 宋景明礼貌关心了一下,才又问:那个简雪, 你打算怎么办? 秦砚说:给我一份更详细的资料。家庭情况, 家庭背景,包括她什么时候被领养,通过什么方式领养,最好有书面文件, 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宋景明笑道:你这是交朋友还是查户口,未免太严格了吧。 还在傅岳庭的车上,秦砚没和他深聊:明天把资料给我。见面再谈。 宋景明也明白他现在不方便聊私事,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秦砚收回手机,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正看着车窗外往后倒流的剪影,霓虹灯色倒映在玻璃窗,却没有映在他的眼底。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车窗上属于秦砚的模糊影子,耳边也尽是秦砚对另一个人的关心和好奇。 秦砚问:感觉好些了吗? 傅岳庭沉默着,缓缓摇头。 比起此刻心底的酸闷,他宁愿真的头疼,至少可以有转移注意力的余地。 秦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又问: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傅岳庭说:真的不用。谢谢。 光明正大偷听的司机: 中国驰名双标。 不愧是老板,甚至还是当着面的。 然而司机的悲伤,没人知道。 秦砚正对傅岳庭说:不要逞强。 傅岳庭终于回脸和他对视:放心,我很快就好。 见他这么笃定,秦砚问: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以前 傅岳庭说:对。 他又避开秦砚的视线,有过。 秦砚了然,没有再问。 傅岳庭酒量浅在傅家人尽皆知,很有可能就是喝醉过才被发现,既然傅岳庭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等到汽车缓缓停下。 秦砚把傅岳庭从车内扶下来。 司机赶紧过来帮忙,却被傅岳庭一个眼神逼退,只好怀着沉痛的心情继续把车开走了。 秦砚送傅岳庭回家,原本只是为了确保路上不会出事,现在把人送到,正打算功成身退,见司机一转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他只好看向傅岳庭:我送你上去? 傅岳庭说:好。 傅岳庭在市区内的住处,和傅宅的极致奢华有很大的区别,多了一些设计感和现代感,不像傅宅处处可见的雍容华贵的黄金,色调整体偏冷,也多了几分冷清。 听到门口的动静,早早等在门口的佣人走上前来,忙带着秦砚走向客厅的沙发前。 傅岳庭坐下后没多久,匆匆赶来的医生开始为他做简单检查,最终得出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的结论。 医生检查完毕就被佣人礼貌送出门口。 秦砚只好再扶着傅岳庭到楼上卧室。 终于折腾完,他抬腕看表,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好了,你休息吧,我 傅岳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止住他转身的动作:别走! 秦砚话音顿住。 他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也被自己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惊住。 他大脑一片混乱,僵硬似乎沿着他的手臂继续扩散,冻结了他的思考能力:我的意思是 秦砚问:还有哪里需要我帮忙? 傅岳庭张了张嘴,终于找到一个借口:不,我的意思是,已经这么晚了,你不如就在这里住下。这里距离你的公司也不算远,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发。 秦砚垂眸扫过他的手。 傅岳庭直觉手背被火舌舔过,灼得他立刻松了力道:抱歉。随即又说,你特意送我回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秦砚本打算拒绝的话只好咽了回去:那就麻烦了。 傅岳庭心下稍松,抿直的薄唇终于有了细微的弧度:不会麻烦。 话落交代佣人带秦砚到隔壁客房。 离开之前,秦砚想了想,对他说: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傅岳庭点头:好。 秦砚才转身走向门外。 到了客房,他先去洗漱,出来后就掀了被子上床,打开邮件,翻看起简雪的个人资料。 结果看到一半。 眼前一黑。 秦砚没想到,即便已经病成这样,站都站不稳,走路都要人扶,傅岳庭竟然还没忘记玩游戏。 网瘾真不是一般的重。 不过,他很快看出来,今天的傅岳庭有些反常。 傅岳庭今天没有穿战袍,打开游戏后也一直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他,神情分不清喜怒。 晚上好,岳庭。 傅岳庭回过神,回道:晚上好。 他看着面前的投影。 这是一张属于秦砚的脸,他原以为打开游戏,能让他稍微分心,不再去想秦砚和简雪的事。 可没有。 看到这张脸,他强压在心底的求知欲望反而翻倍涌了回来。 你真的喜欢她吗? 真的对她这么看重吗? 你会追求她,和她在一起吗? 想到这个可能,傅岳庭狠狠收紧五指。 秦砚一直旁观他的动作,只是还没看出什么,就见他忽然走上前来,直接退出了游戏。 页面还没彻底关闭,傅岳庭已经转身。 他径直走出卧室,走到秦砚门前,才有了第一次停顿。 即便还没想好要跟秦砚说什么,但他一鼓作气,抬手敲响了房门。 噔噔噔 在这一刻,傅岳庭的胸膛被骤然而出的紧张灌满。 然而他等了良久,门内没有动静。 傅岳庭抿唇再敲了敲房门。 噔噔噔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傅岳庭皱起眉头。 秦砚从他房间离开没有太久,怎么会睡得这么早? 担心出事,他加重力气,再敲响一次。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傅岳庭眉心刻痕愈深。 就算在洗澡,也不可能听不到敲门的声音,难道真的出事了? 他来不及再去思考,立刻转开门把手,快步走了进去。 秦砚! 走到床边,他脚步急停。 秦砚正半躺在床上,好像是在看手机的过程中睡着的,握着手机的手还搭在被面,熟睡的脸面向门口,让傅岳庭在不自觉中放轻了呼吸。 他缓步走到床边,抬手伸向秦砚的脸,却又在半空停下,只用目光描绘着这张熟悉的轮廓。 秦砚 睡着的人显然没有听到这句轻声细语。 傅岳庭静静看着秦砚。 倏地,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再也挥之不去。 仅仅是想到这个念头,他的心跳就在这份大胆中加速。 安静的房间里,原本是秦砚绵长的呼吸,现在却只剩他擂鼓似的心跳声,还有一份迫切的冲动,在他的血管里奔腾。 他走近一步,虚按着秦砚身上的薄被。 只是这个动作,就让他掌心发汗。 他按住胸口,唯恐仿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打扰了秦砚休息,把人惊醒。 他缓缓弯下腰,凝视着秦砚毫无所觉的脸。 这样的距离,近到他几乎可以数清秦砚细密卷长的睫毛,也近到可以感受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侧脸。 异样的温度滚过脸颊,拂过颈侧,勾起阵阵战栗,更撩拨着他的冲动。 傅岳庭苦苦压抑着的欲望就在这个瞬间爆发! 他屏住呼吸,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深深的,小心吻在秦砚的唇角。 咚! 心跳声。 傅岳庭错觉心脏即将跳出心床。 柔软的触感美好得像发生在梦里。 可他还来得及留恋,就看见秦砚的眼睑忽然动了动。 咚! 又是一声心跳。 然而这次的心跳声急躁迅速,即将被拆穿的慌乱让他手足无措。 他猛地直起身,左右看了一眼,生平第一次觉得房间太大也是一种困扰。 秦砚马上就要醒了。 怎么办! 咚 听到一声闷响,秦砚终于彻底清醒。 他皱眉睁开双眼,却发现房门是打开的。 怎么回事? 他记得进来之后就关了门,是他记错了? 还有刚才的声音,是他在做梦? 秦砚抬手捏了捏眉心,打开手机,看到时间才过去五分钟,不由意外。 以往在晚上退出游戏之后,他都是睡到第二天才被闹钟吵醒,这次怎么会醒得这么早。 他想着,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去把房门关上。 结果动作刚起一个头。 他刚坐起身。 就看见床底趴着一个人。 是傅岳庭。 死寂在房间里只蔓延了半秒。 傅岳庭抬眸和秦砚对视一眼,冷静地从地面上爬起来。 他脊背僵直,强装镇定:手机掉了。 说着,他迅速把空气揣进怀里,我把它捡起来。 不论是这句话,还是这个举动,还是傅岳庭本身。 秦砚直觉这件事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傅岳庭避开秦砚的视线,想到今天屡试不爽的招数,干巴巴地补充:我头晕,捡的时候摔倒了。 秦砚: 傅岳庭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林黛玉转世吗? 第32章 你不觉得,简雪长得和一 等到傅岳庭捡了手机出门, 秦砚才想起还没问他怎么会在这。 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傅岳庭出门后,在秦砚关门之前又回来,解释说:刚才我敲了几次门,没听见你的动静,担心你出事, 所以才未经允许进你的房间。抱歉。 因为担心才闯进来,秦砚当然不会怪他,转而问:傅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傅岳庭没想到他突然会问出这句话, 不由僵在原地。 秦砚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想到从进入游戏到醒来才短短五分钟,原来傅岳庭匆匆退出游戏,就是为了找他。 有急事? 对上秦砚的视线, 傅岳庭下意识避开。 不仅是回避秦砚的眼神,也回避着这个问题。 但心底的迫切让他很快压下迟疑,下一秒又转回回来:我来找你他顿了顿,是为了简雪。 看资料的时候,他就在秦砚身旁,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秦砚有些意外:简雪? 对。 只从表面, 任谁也看不出在傅岳庭内心横冲直撞的紧张, 我想问,你喜欢她吗? 这句话更让秦砚意外。 毕竟是傅岳庭提出的问题,他难免要深想几分。 在颁奖典礼上,他就猜测傅岳庭是不是对简雪所在的女团感兴趣, 虽然傅岳庭当时直接否认,可他后来也发现,傅岳庭对这个女团似乎很关注,表演全程几乎没有移开过视线,和他对简雪上心的程度不相上下。 病得这么重,还坚持去参加一个平平无奇的典礼,加上知道简雪的名字 难道傅岳庭就是为了她才去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有此一问。 因为看到了他也表现出对简雪的兴趣,避免会发生什么变故,先把话问清楚,这是非常成熟的做法,换做是他,也会这样做。 不过,如果简雪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团成员,和他毫无关系,他当然不会和傅岳庭抢,但现在,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他还不能让这个女孩被随意对待。 秦砚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算是吧。 算是吧。 秦砚说出这三个字的声音并不大。 却仍然像三记重锤,重重砸进傅岳庭的耳膜,划出尖锐刺耳的啸声。 第25章 你 傅岳庭还想说什么,他强迫自己在这个时候再说点什么,可说出一个字后,他狠狠抿直薄唇,强装的镇定已经被转瞬汹涌的情绪冲垮。 他不知道再待下去,再面对着秦砚,他会做出什么,所以连维持最基本的礼貌都来不及,就狼狈地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向卧室。 傅 秦砚也只说了一个字就收了声。 他没想到傅岳庭的反应会这么大。 看着傅岳庭好像气怒的背影,他站在原地,心里迅速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异样。 最近这段时间和傅岳庭相处,他看出对方的真实性格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反而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傅岳庭好像对简雪很看重。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放弃这样一个朋友。 这个交换,值吗? 然而就在这个短暂的念头间,傅岳庭已经回到卧室。 紧接着是房门闭合的声音。 秦砚暗叹一声。 不论如何,他不可能放弃简雪,至于傅岳庭,他能做的只有尽量挽回。 何况他现在要担心的还不止这一点。 傅岳庭如果真的被他的不识好歹惹怒,接下来和傅氏的合作会不会有变动,傅岳庭会不会因此对简雪产生更大的兴趣,这都是他应该考虑的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到这,秦砚再看一眼傅岳庭卧室紧闭的房门,也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 清晨。 秦砚起床后简单洗漱,就开门去了楼下。 遇到佣人,他问:傅总醒了吗? 佣人回道:先生正在餐厅等您。 秦砚跟在她身后到了餐厅,果然看见坐在桌边的傅岳庭。 傅岳庭手里拿着一块电子光屏,应该是在看新闻,或是文件,见到秦砚,他反手把光屏扣在桌面:早。 早。 秦砚不动声色打量着他,却发现他脸上毫无异色,完全看不出昨晚的对话对他有什么影响。 傅岳庭说:吃过早餐,我送你去公司。 秦砚在他空位前落座,闻言又看向他:谢谢。 对话到此为止。 傅岳庭没再提起昨晚的事,他甚至不想再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几乎用了整整一夜去后悔,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问过那句话。 一切结束在那个吻之后,是再完美不过的收场。 他偏偏亲口毁了它。 傅岳庭垂眸看着桌面精致的早餐,连一丁一点的胃口都没有。 秦砚就坐在他身旁,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分明休息了一晚,傅岳庭的面色怎么比起昨天还要差劲。 身体还不舒服?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回过神:我没事。 他已经骗过秦砚几次,却不想再利用秦砚的好心,继续骗下去。 说完见秦砚搁了筷,他问:不要再吃一点吗?你好像没吃多少。 秦砚扫过他一口未动的餐盘。 注意到他的视线,傅岳庭抿了抿薄唇:我不饿。 秦砚反问:你真的没事? 傅岳庭体内自昨晚起就灌满四肢百骸的苦涩,终于被这简单的接连两句关心洗刷出一条缝隙,他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既然他坚持,秦砚没再多说。 两人吃过早餐,一齐出门上车。 按照昨天说好的,傅岳庭先送秦砚去公司,才返回傅氏。 看着汽车重新驶入大道,秦砚转身走向公司大门。 到了下午,宋景明兴冲冲地带着资料快步进来:老秦,资料我给你弄到了,你看看! 秦砚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只翻看到第二页,就蹙起眉头。 宋景明看到他的表情,也摇着头说:这个简雪,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简雪今年18岁,养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收养了她,领养没有通过官方渠道,查不出详情。通过资料可以看出,简雪的养父母对她并不好,她在一年前被星探发掘,进入娱乐圈,为了拿更多的钱,养父母代她签了最苛刻的合同。在这之前,她是在一家咖啡厅做服务员,可见早早就退学了,学籍也的确只到初中毕业为止,成绩却很优异。 宋景明说:她养父本来就是无业游民,喜欢买彩票,养母在她出道之后也辞职做了家庭主妇,专门伺候儿子,家里好像挺重男轻女,而且儿子是在领养简雪之后生的,所以简雪初中刚毕业就被赶出家门了。 秦砚听他说完,眸底渐沉:有照片吗? 什么? 秦砚说:简雪小时候的照片。 哦!有有有,在最后一页吧。 秦砚直接翻开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简雪从小到大的证件照。 宋景明看到他的神情,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就心疼啦?说完一屁股歪坐在办公桌上,压下秦砚手里的文件,对了,这个先放放,先说正事,今天上午傅氏的人事调动你注意到没有? 嗯。 宋景明有些忧心:傅岳庭的堂哥和三叔突然进宫,这不会是要夺权吧?你觉得咱们和傅氏的合作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闻言,秦砚抬眸看他:公司和傅氏的合作可能会受到影响,但不是因为这件事。 宋景明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秦砚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宋景明听完,猛地从桌上跳起来,瞠目结舌,满脸震惊:你我这 他这那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终捶胸顿足,苦着脸问,你不是吧,老秦,这个简雪我承认很可爱,但是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你要和傅岳庭掰了?? 秦砚说:还没掰。 宋景明面如土色:大哥,你别玩儿我了! 秦砚再看他一眼,也从办公桌前起身:你不觉得,简雪长得和一个人很像吗? 宋景明已经在崩溃边缘:和谁像?张璐吗! 张璐? 宋景明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秒钟来表达对秦砚的无语: 他恨声说,张璐!大学同学! 经他提醒,秦砚才记起这个名字:不是她。 不是张璐? 宋景明猜不到了。 大学期间,张璐是唯一和秦砚稍微有过那么一点暧昧的人,当年还被公认是学院里的金童玉女,但宋景明知道,张璐可能会喜欢秦砚,可在秦砚眼里,他们顶多就是个图书馆的书搭子。 后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富二代大张旗鼓把张璐追到了手,书搭子也解散了。 之所以说莫名其妙,是因为这个富二代用了一星期追到人,然后用了半天又把人甩了,又因为本人据说长得太帅,家世太好,张璐不仅没生气,表现得还相当开心。 只是自那以后,说不清为什么,张璐再也没来找过秦砚。 凭白没了书搭子,宋景明为了安慰秦砚,连续请了一个月的客,险些破产,所以才对张璐印象深刻,脱口而出。 不过既然秦砚说不是张璐,他直接问:那像谁? 秦砚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简雪的照片,递到宋景明面前:韩叔。 韩叔?宋景明接过照片看来看去,突然笑了一声,哎你别说,还真的挺 说到这,他的话音突然滞住,瞪大了双眼。 等等韩叔?! 嗯。 秦砚看向他,我怀疑,简雪,就是韩叔走失的女儿。 第33章 豪门狗血连续剧!! 秦砚说的韩叔是谁, 宋景明当然知道。 韩峰,是秦砚的养父,为人忠厚善良,在领养秦砚期间还办了一个孤儿院,后来领养的人多了, 搬过一次家,换的大院宋景明也去过几次。 而韩峰领养秦砚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的女儿在三岁那年被拐走,导致家庭破裂, 和妻子离婚各奔东西,后来他独自一个人回到这个伤心地,迫不及待想忙起别的事慰藉痛苦的创伤。 整整十五年,走失的女儿一直是韩峰的心病, 他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秦砚这些年也和警方保持联系,只是迟迟没有结果。 宋景明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秦砚在一个颁奖典礼上遇到了韩峰十五年都没找到的线索。 他又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照片,问:你确定她是韩叔的女儿? 秦砚道:还没做亲子鉴定, 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但是三岁被领养, 长相肖似韩峰,小时候的证件照和韩峰留存的照片几乎一样,这些信息对得上,他即便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也有百分之九十。 宋景明问:那你要怎么做? 事到如今,也没有捷径可走,秦砚说:我打算接韩叔过来一趟。 韩峰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十五年,只希望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景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秦砚又说:你去找人安排,在告诉韩叔之前,我想先和简雪谈谈。 宋景明又是点头:好,我这就去。 话落转身就走。 然而走到一半,他突然响起什么,脚步一停,等等! 见状,秦砚问:怎么? 宋景明转回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傅岳庭啊,大哥!宋景明心情沉痛,你是为了帮韩叔找女儿才想护着简雪,有正当理由啊,你怎么不解释? 有区别吗。 哈? 秦砚淡声道:不论简雪是不是韩叔的女儿,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染指她。包括傅岳庭。 再者,这件事最佳的解释机会是在昨晚,但傅岳庭的反应大得让他意外,也正好错过了时机,现在再去解释难免显得刻意。 宋景明一愣。 他当然也知道简雪对韩峰的重要性,没有反驳,只是嘟囔一句:你和傅岳庭关系那么好,他会对你妹妹下手? 秦砚说:我和傅岳庭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宋景明无语:关系不好,你把傅岳庭送回家,还在他家里住了一晚?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以外,傅岳庭从来没让别人在他家里留宿过。 听到这句话,秦砚心中微动。 他看向宋景明:你怎么知道? 宋景明得意地笑了笑:兄弟我还是要有点东西比你强的。 话虽如此,可他也没再多劝,就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秦砚接到他的电话。 约到人了,你今天几点有空? 傅氏大楼。 大会议室。 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几乎凝结成冰,分明没开冷气,室内温度却仿佛冻得人瑟瑟发抖。 在座所有人不约而同低头看着面前的文件,几乎想把头埋进这薄薄的几张纸片里。 噔噔噔 傅岳庭坐在圆桌主位,慑人的眸光漆黑得深邃,他看着空处,每个人却都觉得他正在看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随意搭在桌面,食指轻点,发出的声音在尤其寂静的室内回荡,带着叫人窒息的缓慢节奏,像敲响在众人心底,时间的流逝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 傅总今天心情不好。 可以说心情极差。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大家不约而同选择苟且偷生,一举一动满是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被傅岳庭注意到,让噩运降临在自己的头顶。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傅岳庭身旁的助理,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 叮 像魔音灌耳。 傅岳庭也在这道提示音中回过神。 他转脸看向助理,深不见底的双眸让助理眼皮狂跳。 不等他开口,助理咽了咽口水,忙说:傅总,是您之前交代我跟进的事,有消息了。 傅岳庭指尖顿住。 扣点桌面的节奏被打断,迟迟不落下的这一记轻响成了悬在众人心头的铡刀。 就在大家担心的时候,忽然见到傅岳庭抬手微摆。 今天先到这,都回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花了半秒功夫收拾桌面,纷纷起立往门外涌去。 助理也是一喜,正要跟着往外跑,就听到熟悉的冷冽嗓音响起。 你留下。 助理只好惴惴坐下。 等到会议室清空,他才小心地问: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傅岳庭说:刚才收到了什么消息? 原来是这件事! 听到留下他不是为了算账,助理松了口气,他掏出手机,把刚才收到的邮件打开,介绍着每个附件:简雪的个人资料,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然后又打开信息,轻咦一声,乘方科技的秦砚秦总,今天约了简雪吃饭。 这句话落,助理感觉到周围似乎气压骤降。 秦砚约了简雪吃饭。 傅岳庭重复一遍这句话,几点。 助理赶紧低头看一眼消息:五点! 地址。 蓝格餐厅! 下午四点半,秦砚下楼出发。 宋景明早已经把地址告诉了司机,他刚上车,司机就启动汽车出发。 秦砚双手交握搭在小腹,正闭目养神。 第26章 走失的女儿一直是韩峰心里的执念,他耳濡目染十五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也总是带着一丝牵挂,只希望一切顺利。 到了蓝格餐厅,他进门后就有侍者迎上来。 宋景明挑的这个地方还算安静,不过正是饭点,大堂已经人满为患。 有侍者在身前引路,秦砚踩着轻缓的钢琴曲走到座位前时,才发现简雪已经到了。 看到秦砚,简雪连忙站起身。 她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冷峻的高大男人,双手紧紧握着,骨节都泛着白色。 乘方科技的总裁,她也听说过。 白手起家,英俊,多金,连私生活都干净得让人咋舌,好像这世上所有最优秀的字眼,都可以堆在这个人身上,现在真正见了面,她也不能否认,对方是个只看长相就足以让人心动的男人,仅仅看着他缓步走来,扑面而来的气场就让她心跳加速,油然升起一种难言的紧张。 可是 简雪咬了咬嘴唇。 她再苦再累都好,从小就吃尽了苦头,她并不怕这些,可是唯独不想被人当成物品一样交易。 坐吧。 耳边响起的低沉声音磁性悦耳,又让简雪心底发紧。 她没有坐,反而对秦砚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后深吸一口气:对不起,秦总,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请您再换别人吧! 闻言,秦砚轻笑一声。 女孩很礼貌,公共场合还知道放轻声音,语气倒是非常坚定。 听到他的笑声,简雪愣了愣。 秦砚脸上笑意未尽,抬手帮她拉开餐椅:坐吧。 简雪茫然失措,秦砚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就下意识坐了下来。 秦砚也在她对面落座。 在这同时,他心中微动,忽然转脸往身旁看过一眼。 但周围满是餐厅里的食客,没有什么异样。 与此同时,坐在角落餐桌的男人正满脸复杂看着对面这怪异的举动。 他对面的人正举着菜单挡在面前,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令人瞩目,让站在一旁等候两人点餐的侍者不由自主多出几分耐心。 良久,宽大的方形菜单缓缓落下,先露出一双极有辨识度的锋利眉眼,狭长的丹凤眼睛带着迫人的凌厉,在谈判桌上,总轻易带给对方压力。 而今天,这双凌厉的眼睛先往一个方向扫过,才放下菜单,彻底露出这张仿佛天生贵气的脸。 您好,请问您选好要点什么了吗? 男人根本没看菜单,随口说:来一份招牌套餐。然后问对面,傅总,您呢? 傅岳庭道:一样。 好的。 侍者记了名字,正要从桌上拿走菜单,就见傅岳庭在桌面轻点两下,菜单留下。 等到侍者离开,助理终于忍不住问:傅总,我们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岳庭说:你最近辛苦了,请你吃顿饭。 助理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喜色挡也挡不住:啊原来是这样吗?那可真是麻烦傅总了,还特意到这么远的地方 傅岳庭睨他一眼。 助理嘴角一抽,闭嘴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傅岳庭说:食不语。 助理: 可这不是还没开始食吗?? 傅岳庭没再理会他,只越过他的肩膀,继续看向不远处的餐桌。 助理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大惊。 这不是乘方科技的秦总和那位他才调查过背景的简雪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连忙看向傅岳庭:傅总! 傅岳庭眉心微拢,助理就错觉声带扯出了喉咙,只好再度闭嘴,但也隐约猜到老板今天过来,应该就和这两个人有关。 他也回过脸,偷偷去观察。 因为隔得远,那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能看得出,简雪似乎越来越激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之后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秦总于是起身换了一个位置,坐在简雪身旁,他又说了句什么,接着抬手按在简雪的背上,好像在轻声安慰。 没多久,简雪哭着哭着,一头扑进了秦总的怀里 砰! 巨大的拍桌声让做贼心虚的助理打个摆子险些摔在地上。 他赶紧回过脸,免得被人发现这偷窥的猥琐行径。 再看傅岳庭,正举着拍红的手,熟练地拿起菜单挡在面前。 助理: 合着这菜单是这个作用? 不过这么说,老板的确是冲这两个人来的? 想到这,助理回头再瞄一眼秦砚和简雪,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他看到了什么! 两男争一女! 豪门狗血连续剧!! 第34章 我的腿,它断了。 秦砚往发出巨响的方向扫过一眼, 又低头看向怀里的简雪。 毫无疑问,以女团成员出道的简雪,长相非常可爱,虽然年仅十八岁,身上本该带有青春洋溢的活泼, 但由于种种原因,她的性格偏内向,不论说话还是处事都很腼腆,在秦砚说出来意之前, 她显得拘谨又不安,现在一切解释清楚,积攒十五年的情绪陡然爆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只双手捂着嘴哭得梨花带雨,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啜泣。 眼泪很快打湿秦砚的前襟,晕开水迹。 见周围不少人已经看过来,考虑到简雪毕竟还是公众人物,秦砚从桌上抽出纸巾替她擦干眼泪,才按住她肩膀, 稍稍拉开距离, 在她耳边轻声说:还在外面,你也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是不是? 耳边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醉人,却似乎带着让人沉沦的淡淡温柔, 这是阔别已久的、属于亲人的关切,想到这,简雪眼眶烧热,忍不住又掉下两串眼泪。 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接过秦砚手里的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低头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您面前出丑的,给您添麻烦了。 或许刚才听到的温柔只是她希望看到的幻想。 面前的男人是个优秀到让她需要奋力去仰望的人,她不奢求能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她只想知道更多关于家人的消息。 想到这,简雪心中又是忐忑,深怕刚才的冒犯会让对方不悦,忙又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 看出她的慌乱,秦砚转而问,三岁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闻言,简雪眼神一黯,又低下头去:记得很多。 她记得自己曾经有最好的爸爸妈妈,有最快乐绚烂的童年;也记得一天下午,她帮了一个自称迷路的人找到方向,却被对方迷晕,带到了陌生的地方。 从那以后,七彩的回忆变成了黑白,童年也只剩下灰暗的颜色,后来每次提起回家都会被打,她连回想都不敢了。 秦砚说:记得就好。因为你很快就可以找回记忆里的家。 这句话轻易点燃简雪心中的希望! 她嘴唇颤抖,呼吸急促,秦砚为她构建的美好画面好像就在眼前。 好在有之前的铺垫,她这一次没再丢掉理智,只是咬住嘴唇,狠狠点了点头:嗯! 秦砚又对她笑了笑:吃饭吧。 他对这个即便历经磨难,仍然保持纯真本心的女孩印象很好,他有预感,应该不会错了。 简雪从见到他起就紧绷的心弦,终于在这个笑容里渐渐松开:谢谢您! 之后用一顿饭的时间鼓足勇气,在秦砚放下刀叉后小心地问:请问,您和我、不对,您和您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呢?对不起,如果这个问题有冒犯到您的话,您可以不用回答我!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只胆小的兔子,随时准备在惊吓后缩回窝里。 秦砚笑道:如果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哥哥? 简雪的脸色骤然苍白,她张了张嘴,一股绝望攥住了她的心,可我我好像没有哥哥 她绞着双手,眨了眨眼睛,一层水光转瞬又涌了上来,还在强撑着坚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秦砚说: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爸爸是我的养父。 地狱天堂,柳暗花明。 简雪松了口气,破涕为笑:原来是这样。 秦砚含笑看她:不用担心,最迟后天就有结果。 不远处的角落。 助理吃着餐厅里极其美味的招牌套餐,却味同嚼蜡。 老板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下水,周围空气也像刀子一样冷,他就坐在老板对面,首当其冲,恨不得变成透明人,才好让存在感清零,不被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怒火波及。 然而他没有变成透明人。 但老板的脸色一刻比一刻难看。 助理飞快看了一眼身后。 秦总正和简雪交谈正欢,两人相视而笑,俊男美女,简直天造地设的般配。 再看老板。 孤家寡人,十分凄凉。 买单。 助理还没回过神:什么? 傅岳庭转脸看他。 助理背后一凛,连魂都飞回来,赶紧抬手招来侍者:买单! 说完飞快又瞥一眼身后的方向。 果然,秦总也正在签单。 助理自觉已经摸透老板对简雪的执念,担心耽误了时间会大难临头,动作非常迅速,在秦砚起身的时候,他这边也随时可以离开。 傅总,我们什么时候走? 傅岳庭看向秦砚的背影,在对方即将拐入转脚的时候,才把挡在面前的菜单放下,站起身来。 助理忙跟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老板的侧脸,看到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此时更显得凛冽,头顶暖灯投下的阴影掩盖住那双漆黑的眸光,可盖不住抿直的削薄嘴唇。 他就立刻意识到。 老板的心情比在公司时还差。 助理简直要瑟瑟发抖,跟在大步流星往前的傅岳庭身后,即便要一路小跑也没有半个字怨言。 门口的转角处,秦砚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端着托盘的侍者面带慌乱,正一个劲儿的道歉:先生对不起!都怪我,真的对不起! 能在这里消费的顾客,每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所以不小心把水泼在了客人身上,男孩急得脸色通红。 还是正好在一旁的经理赶紧过来:抱歉,先生,都怪我们的员工不小心,我先带您到洗手间处理一下? 秦砚对简雪道:那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简雪点点头:好。 见秦砚这么好说话,经理松了口气,抬手往身前虚引:您这边走。 秦砚迈上台阶刚走两步,正要绕过圆形拐角,就见身前突然走出一道阴影,速度之快,一旁经理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小心! 秦砚反应还算及时,往后退了一步,但距离太近,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就被来人一头撞了上来! 对面也传来一声惊呼:傅总! 秦砚这才注意到,对方竟然是傅岳庭:傅总? 看到他,傅岳庭瞳孔猛缩,下意识往后退,却忘了身后就是台阶,被绊了一跤,他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助理救老板心切,急跑两步下来,忙抬起双手推向傅岳庭身后,想把人扶正。 结果没想到秦砚已经一把拉回傅岳庭。 然而助理收手不及,于是两人堪堪站稳,傅岳庭就被他这大力一掌推得往前踉跄,又不由自主撞进了秦砚怀里。 秦砚猝不及防,被他撞得往后倒退。 他身后也是台阶,所以两人脚下一空,齐齐摔向了地面。 电光石火间,傅岳庭本能抱住秦砚,上下翻转垫住了秦砚。 秦砚以为他是在挣扎时无意做出的举动,也只来得及伸手垫在他脑后,紧接着就狠狠摔落! 身上压着一个成年男人,傅岳庭落地后闷哼一声,松开了双手。 他感觉到脑后的触感,一直抬着头,落地后松了力道,重量才真切落在的秦砚的掌心。 看着他因为这一瞬痛苦蹙紧的眉头,秦砚也皱了皱眉:你还好吗?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几乎眨眼的功夫,老板就摔在了地上,助理惊呆了:傅总! 经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被这道声音惊醒,他赶紧招呼员工上前,和助理一起七手八脚把人扶了起来。 助理已经吓得肝儿颤,直觉前途一片黑暗:傅总 傅岳庭眉头紧皱,挥手挡开他的手看向秦砚:秦总,你没事吧? 秦砚刚才摔在傅岳庭身上,连擦伤都没有:我没事,你呢? 简雪也一脸担心地看着两人。 她刚才听秦砚的话,一直站在原地,两人摔倒的时候她立刻跑了过来,见秦砚被扶起,才忙走到秦砚身旁扶住他,闻言也看向傅岳庭。 这位傅总,她也是认识的。 和秦砚一样,原本都是她以为这辈子不会接触到的那类人。 而傅岳庭好像比秦砚更难靠近,她有些害怕对方看不透底的眼神,忍不住往秦砚身后靠了靠。 傅岳庭目光下滑,落在她揽住秦砚臂弯的手,下颚倏然冷硬。 秦砚见他神情变色,又问:摔到了哪里? 傅岳庭才抬眸,和他对视一眼,又别开视线:背。 秦砚眉间痕迹愈深:我送你去医院。 话落上前一步,揽住傅岳庭腰背,还能走吗? 在这个瞬间。 傅岳庭正天人交战。 但看到秦砚又看向简雪,他好端端的腿突然间瘸了:不太能。 第27章 秦砚顿了顿,才对简雪继续说: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好吗? 简雪刚才旁观全程,当然不会任性,当即连连点头:好的!你们的伤更要紧,我自己回去没关系的! 傅岳庭脸色黑沉。 装模作样! 见秦砚看过来,他又蹙起眉:抱歉,总是麻烦你。 秦砚道:应该的。 傅岳庭无意间为他当了肉垫,才会伤得这么重,不把这件事处理好,他也过意不去。 助理则战战兢兢上前,正想扶住傅岳庭另一边手臂,就被老板那漆黑冷厉的眼神吓退。 傅岳庭道:开门。 助理赶紧照办。 已经有过经验,秦砚熟练扶起傅岳庭往门外走去。 上了车,去医院的路上,他才随口闲聊:没想到傅总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傅岳庭脊背缓缓绷紧。 所幸他习惯做好万全准备,料到过会有此一问:章浮喜欢这里的口味。 助理: 合着他和菜单是一样的作用? 一个工具书。 他是工具人?? 傅岳庭补充: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秦总。 两人聊了几句,见秦砚丝毫没有起疑,傅岳庭绷直的后背才有缓缓放松。 到了医院,早有准备的院方早早等候在门前。 傅岳庭一下车,就被扶上了病床。 这家医院是傅氏控股的私立医院,秦砚对他受到的高度关注待遇没觉得奇怪,只一路跟着他走进了病房。 因为要检查伤势,他暂时被请到了外间休息室。 透明的推拉门被医生合起,隔绝了室内外的声音。 医生刚坐下,就听见傅岳庭说:我的腿断了。 医生大惊,忙剪开傅岳庭的西裤反复检查,最后松了口气:傅总,您身上确实有伤口,但是腿没断。 不。 傅岳庭冷眼看向他,语气不容置疑,我的腿,它断了。 第35章 像杵在秦砚怀里的一根木 傅岳庭一句话, 让医生护士们开始忙前忙后。 病床从病房推出去,过了许久再推回来,一直胆战心惊等在门边的助理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傅总! 他窜到病床边,定睛一看,晴天霹雳, 傅总,您的腿!! 秦砚在他身后,听到他语气不对,也加快脚走了过来。 这时病床已经被推回原位, 傅岳庭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西装换成了医院特备的病服,蓝白相间,显得他有些虚弱, 但这还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真正让助理喊出声的,是他裤管下被包成木乃伊似的右腿。 见状,秦砚脚下微顿。 刚才那一摔,竟然这么严重。 他蹙眉走到床尾,问站在一旁的医生:傅总的伤怎么样? 医生: 他看向傅岳庭, 对上那双冷淡的眸子, 又赶紧转回脸,对秦砚说,傅总背部有大片瘀伤,手肘和左腿都有轻微擦伤, 不算严重,除了这条腿。 秦砚追问:这条腿怎么了? 医生:断了。 他从医半辈子了,把坏腿治成好腿的经验丰富,可把好腿治成坏腿,确实还需要再多历练,说话也底气不足,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傅总需要静养,我稍后会把注意事项列出来,你们先聊。 话落赶紧溜了。 秦砚想了想,和他一起走向门外,多问了几句。 留在床边的助理情绪跌宕。 在听到断了这两个字时,他的心情就如坠深渊。 他已经忍不住想,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究竟需要承受多么严重的后果。 傅总 今天辛苦你了。傅岳庭道,没事就回去吧。 什么?! 助理睁大眼睛。 他没有听错吗? 这是他那魔鬼一般冷酷无情的老板说出的话吗?? 傅岳庭看向他:怎么,你还有事? 语气冷冽,眸光凌厉。 助理头皮发麻,但心里舒坦多了:没事! 没错,是老板没错。 可留下这两个人独处一室 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两人刚碰上就直接进了医院,要是没人拉架那还了得。 毕竟目前的情形,是老板吃亏啊! 想到这一点,助理地下碰头似的问:傅总,您真的不需要我留下? 傅岳庭又看他一眼。 助理:我走!我马上就走! 秦砚刚从门外回来就听到他在说话:章助理要走? 助理嘴角一抽。 不是他要走,是君要臣走,臣不得不走。 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拆傅岳庭的台的:是啊说完再留下一句秦总留步就匆匆离开。 秦砚目送他拐出门外,才看向傅岳庭:你怎么样? 傅岳庭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我很好。 秦砚说:我问了医生,他说暂时还不能确定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说到这,他不由想起前两天。 只是喝醉酒,傅岳庭就病了这么久,这么虚弱的体质,现在摔断了腿,不知道要休养多久才能痊愈。 加上这次,事情又凑巧和他脱不了干系。 秦砚忍不住暗叹一句: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傅岳庭倏地坐起身。 紧接着想到腿还断着,他僵着脸又躺了回去,才道:是我不小心才对,好在你没有受伤。 闻言,秦砚看向傅岳庭。 今天一整天,公司和傅氏的合作一切如常。 傅岳庭没有因为简雪的事向公司施压,那些担心,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 在这种情况下,傅岳庭在摔倒之前还最先考虑别人的安危,甚至自己进了医院,仍然庆幸旁人没有受伤。 不得不说,秦砚非常意外。 这和他印象中、宋景明口中、传言中的傅岳庭,相去甚远。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傅岳庭因缘巧合突然有了来往,经过相处,他也发现傅岳庭的性格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反而很好相处。 在这张看似冷漠的面孔下,有着一颗乐于助人的心。 不过越是这样,秦砚越是不能任由他一个人躺在医院里。 傅岳庭却终于在他的视线中别开了脸:你看什么? 秦砚回过神:你的腿断了,需要有人陪护,我今晚留下,在护工过来之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以告诉我。 傅岳庭不动声色:你今晚留下?这样太麻烦你了,还是回去吧。 秦砚笑道:没关系。 话落,他话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是韩峰。 秦砚对傅岳庭颔首示意,接起电话往门外走去。 傅岳庭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悄然翘起,然而没多久,又有人从门外进来。 医生带着人进来,走到病房床尾,才介绍说:傅总,这是小李,这段时间负责照顾您的生活起居,和呃,您的复健运动。 傅岳庭唇边的弧度在看到两人后缓缓拉平,他说:医院最近没有护工。 啊?医生一脸茫然,小李就是 说到一半,他福灵心至,突然记起了不久前的对话。 大股东说腿断了,腿就是断了。 大股东说没护工,那就是没了。 反正傅总这条断腿,确实也用不着护工。 医生只好按下心底的吐槽欲望:您说的是,最近医院没有护工了。他又问,傅总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傅岳庭反问:依你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 那还不是立刻马上在这个瞬间就能出院吗? 您这一趟到底是在考验医院哪方面的能力啊!! 医生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委婉着说:正常情况下,以您的体质,只是断了腿,帮您固定好后就可以出院了。 傅岳庭道:我知道了。去忙吧。 医生又揣着莫名其妙和小李一起出了门。 秦砚在门口遇到他们,问了一句:护工什么时候到。 医生下意识回头看了傅岳庭一眼。 傅岳庭稍稍起身,眼神暗含的警告让他眼皮一跳,忙对秦砚说:医院暂时没有护工了。 没有护工? 秦砚微蹙起眉,怎么回事? 医生:这两天病房爆满,需求量增加,实在不好意思。 秦砚也转脸看了看傅岳庭。 傅岳庭立刻躺回床上,表面平静。 秦砚收回视线,再看向医生:你们院方没有能联系到的人?只要专业,费用不是问题。 对上他的眼神,医生压力倍增。 前后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只能无视小李冒光的眼睛,含糊着说:好的好的,我再去帮您联系。 秦砚对他颔首示意:有劳。 医生忙说:您客气了。 再看着秦砚终于进门,他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对小李说,我们走吧。 小李哀怨地看他,心里有苦,没人说。 医生: 已经进门的秦砚没有再注意门口的动静。 他走到傅岳庭身旁,顺手接了一杯水递过去:没有护工,暂时忍一忍。 傅岳庭摇头:我没事。 秦砚扫视一圈周围,目光最后落在玻璃门外:我今晚就睡在那,有事叫我。 傅岳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即反对:隔壁有房间,你没必要睡沙发。 秦砚道:睡沙发没什么不好。不等傅岳庭再说什么,他说,不早了,我扶你去洗漱。 见他已经决定,傅岳庭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秦砚把他从病床上扶起,走向卫生间。 傅岳庭缺少断腿经验,刚要往前,就听到耳边传来秦砚的声音:脚别落地。 声音近得让他能感觉到呼吸的热气,这磁性的低沉灌入耳朵,转瞬挠在心底,傅岳庭手臂一颤,用尽了自制力才压下本能反应,没有躲开。 贴近我。 滚烫的气息再次拂过耳后。 傅岳庭浑身僵直,像杵在秦砚怀里的一根木头。 之前几次和现在大同小异,秦砚也算习惯了傅岳庭的僵硬,没有多想,把他往怀里再揽紧一分,才说:右腿不要用力。 然后拿起一旁的拐杖送进他腋下。 一路往前,傅岳庭感觉到秦砚温热的鼻息一刻不停燃烧着他耳后的皮肤,让他在不自觉间屏住呼吸,苦苦压抑着狂乱无章的心跳。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种过于亲密的距离中找出平衡点。 卫生间已经到了。 温暖的体温突然抽离,傅岳庭下意识往身旁看了一眼。 秦砚也看向他:怎么? 没什么。 傅岳庭借拆洗漱用具的动作低下头,咳了一声,谢谢。 秦砚也没在意:不客气。 两人洗漱过后,秦砚扶着他原路返回,再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就转身在床边沙发前坐下。 傅岳庭问:你不睡? 秦砚道:我经常失眠。 傅岳庭皱眉:那我陪你。 秦砚笑了笑:不必了,你睡吧。 傅岳庭没有再开口,但心底还在坚持。 只可惜,病房里太安静,秦砚的呼吸声太蛊惑,莫名的心安和满足袭上脑海,眨眼浇盖住他的坚持,让他沉入梦中。 傅岳庭睡得很快。 发现他睡着,秦砚把灯光调暗,才继续在手机上查看资料和文件。 翌日。 清晨。 傅岳庭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他缓缓睁眼,眼前却没了秦砚的身影,残存的一丝困意立刻烟消云散! 秦砚! 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正要下床,就见秦砚从卫生间出来。 秦砚问:怎么了? 傅岳庭掀开被子的手僵在原地:我,他生硬地找理由,饿了。 秦砚抬腕看表:我去找护士。 不用了!傅岳庭说,马上医生过来查房,让他去催吧。 也好。 秦砚走向他,那我扶你去洗漱。 想到昨晚的场景,傅岳庭心弦绷紧,抿唇点头:好。 正巧,秦砚刚走到床边,医生也从门外进来。 他带着护士走到床尾,笑容里带着社畜的职业假笑:傅总感觉昨晚恢复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岳庭正被秦砚扶着起身,闻言看他一眼:没有。 然后伸出右脚,踩在地面。 看着他的动作。 医生的假笑顿时裂开了。 傅岳庭眉心微拢:怎么? 医生疯狂用口型提醒,表情十分狰狞。 傅岳庭没看出他在搞什么把戏,直到 第28章 嗯?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回过脸,再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只见,裹成木乃伊的腿,正笔直站在地面;普普通通的左腿,突然瘸了。 这时医生的嘴型有了答案。 腿! 腿错了! 傅岳庭神情陡然僵住。 尽管他反应迅速,立刻换成左脚踩地。 但秦砚的疑心还是逼得那做作演技再度出世。 啊。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好痛。 第36章 不能出院! 痛? 秦砚刚说出一个字。 原本站在床尾的医生赶紧过来, 挖掘出了从未有过的演技天赋:傅总!他高喊一声,您的腿没事吧?! 秦砚和傅岳庭的视线都不由被他吸引。 医生又说:您的腿刚刚固定,还不能受力,刚才太不小心了,我需要再帮您做一次检查! 说完招呼左右, 带着实习医生和护士把傅岳庭又扶回病床,终于赶在秦砚发问之前,忙不迭把人推走了。 秦砚全程没有帮上忙,见状也只好回到沙发前坐下。 直到傅岳庭再回来, 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他起身走向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似肃穆:幸好,傅总的伤没有大碍,但是以后一定要注意。 秦砚看向傅岳庭,才道:安全起见, 麻烦帮傅总配一副轮椅吧。 医生:好的,还是您考虑得周到。 编造完情况,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又呼啦散开涌了出去。 傅岳庭躺在病床上,看了秦砚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这个说辞。 秦砚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在护士推着轮椅进门后, 才接过它走到病床旁:这样也好, 免得麻烦。 傅岳庭刚坐起身,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轮椅,再看向秦砚,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有了轮椅。 就不需要扶。 不需要扶,那他该怎么趁机亲近秦砚? 傅岳庭沉声做最后挣扎:我不喜欢坐轮椅。 秦砚把这当成一句埋怨:忍一忍,你伤的是腿,坐轮椅更安全。 话落想到刚才的意外,他索性上前一步,弯腰揽在傅岳庭腰间:抱住我。 熟悉的体温突然包裹下来,傅岳庭还没反应过来,就依言照做,抬手按住秦砚的肩膀。 下一秒,他只感到腰间一紧,身体几乎腾空,被秦砚半扶半抱着直接下了床,再回过神,他已经站在轮椅前,只剩坐下这一个选项。 注意右脚。 腰间的手,耳侧的呼吸,灼热的体温,和坚实的心跳 和秦砚有关的一切都在无限放大,傅岳庭此时最不在意的,就是这只脚。 他下意识按在秦砚的手上,却又立刻触电似的弹开,才僵着手臂矮身按在轮椅扶手,缓缓坐下。 秦砚推着他走到卫生间,洗漱过后再推回来,果然轻松许多。 这种轻松让傅岳庭的脸色黑得像碳。 但他向来面无表情,秦砚没去观察他神情的细微变化,把他扶上床后,就拉开小桌板,摆好院方精心搭配的早餐:吃饭吧。 傅岳庭接过递来的筷子,看到秦砚转身,脱口而出:你去哪? 秦砚举起手里的餐盒示意:我去那边吃。 他指的是沙发的方向。 傅岳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好像不经意地说:这里位置足够了,没必要多跑一趟。 接着往病床一侧让了让,空出另一侧让秦砚坐下。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砚没有推脱,直接侧身坐在了床沿。 傅岳庭泛白的指尖才缓缓恢复血色。 秦砚就近在眼前,他们坐在同一方天地,即便没人说话,也是一种让他追求许久的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很快就被门口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打破。 傅岳庭抬眼看过去,眉心微蹙一瞬。 来人已经开口:岳庭,你的伤怎么样? 听到这道声音,秦砚还没回头,就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 傅辉,傅博宏的三儿子,也就是傅岳庭的三叔。 之前在傅宅时,秦砚无意间听到过他和他妻子的谈话,对他的声音还算熟悉。 傅辉边进门边说:昨晚就听说了你住院的消息,只是想到时间太晚,就没有过来打扰你,你可不要怪小叔啊。 走近病房,他才发现门内不止傅岳庭一个人。 看到秦砚,傅辉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多了一分真心实意的惊讶:秦总还没回去休息? 秦砚心中微动。 傅辉进门就点明昨晚已经知道了傅岳庭住院的消息,现在见到他,惊讶的不是他也在场,而是他还没走。 从这几句话里透出的信息来看,好像关心的意味太少,只让人听得出他消息灵通,很值得玩味。 傅辉笑道:看来老爷子说得很对,秦总和岳庭,关系的确很好。 秦砚不置可否,见他绝口不提傅博宏之前特意纠正的称呼,也从善如流:傅先生早。 傅辉又笑了两声:秦总早。 说完看向傅岳庭,见他腿伤这么严重,叹道,太不小心了,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一定心疼死了。 傅岳庭神情淡淡:有劳小叔挂心。 傅辉把怀里的花放在床头:还在吃饭? 他在国外待了二十多年,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上流绅士的派头,因为说话时肢体语言和表情比较丰富,还有一种流于表面的浮夸,让人看不出虚实,也看不透情绪。 秦砚没有旁听两人的对话,在傅辉走进病房后,就对傅岳庭颔首示意,转身去了休息厅。 他在这段时间给辛曼打了一通电话,让她酌情安排这两天的行程,一切事务转成线上处理,再简单聊过几句后,他挂断通话,看向傅岳庭的方向。 两人还没聊完。 看傅辉的表情,似乎还相谈甚欢。 秦砚想到宋景明提起过的,傅辉如今撒手海外公司不管,堂而皇之进了傅氏,其实不难猜出他有什么目的。 再加上另外两家,傅岳庭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虎狼环伺。 想到这,秦砚心下微沉。 希望这次住院,没对傅岳庭造成太大影响。 正在他思绪间,傅辉终于从门内出来。 听说秦总昨晚在这里照顾了岳庭一夜?他感慨地摇了摇头,真是太好了,年轻人能拥有这样的友谊,一定要珍惜啊! 说完又抬手拍了拍秦砚的肩膀,依我看,不久的将来,就全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用了将来这个词,就代表他现在还有野心。 秦砚道:傅先生客气了。 傅辉收回手,对他眨了眨眼:好啦,我看你们饭还没有吃完,我也不留在这里惹人厌了。然后回头对傅岳庭说,岳庭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 说完挥了挥手,让秦砚留步,就往门外走去。 他穿过走廊,进了电梯,才敛起脸上的笑意,从怀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傅辉低下头,不由回想起刚才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双眼微眯。 和傅博宏的想法一样,在他的印象里,即便是小时候,傅岳庭也从没对谁那样亲近过。 秦砚 傅辉突然打断对方的话:帮我查一查那个秦砚。还有,搞清楚傅岳庭和秦砚之间的合作,如果能找到机会,就从这上面做做文章。 傅辉离开后,秦砚和傅岳庭继续吃完了早餐。 然而傅辉的探望像撕开了一道口子。 之后傅明一家,傅英哲,以及傅氏的一些人,纷至沓来。 秦砚吃过饭后几乎就一直待在外间休息厅。 期间辛曼还安排人把他的电脑送了过来,自那以后,傅岳庭在病房内会客,他在外间办公,分配也算合理。 可傅岳庭并不这样想。 从早上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眼看快到了午餐时间,来探望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整整四个小时,秦砚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傅岳庭的耐心于是随着时间渐渐消耗殆尽。 尤其一分一秒过去,耳边却还满是没有营养的废话。 够了。 病房倏然一静。 傅岳庭掺着冰雪的眼神扫过周围一圈人,最后落在助理身上:章浮留下。 其余人赶紧一窝蜂涌了出去。 听到动静,秦砚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见助理还在,又点了点蓝牙耳机:继续。 见状,傅岳庭拳头硬了。 见状,助理的心在打颤。 尽管老板从没有暴力倾向,因为他相信,老板只靠眼神就能杀人,但他还是怕被这个拳头打在脸上,忙问: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傅岳庭转眸看他,冷声道: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探视。 助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明白! 包括你在内。 助理继续啄米:包括我在内!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 傅岳庭说:需要我重复吗? 助理哪敢。 他赶紧说出来意:傅总,您这次住院,那公司三个空降兵? 傅岳庭说:按照原计划。说完又看他一眼,我是住院,不是失联,你慌什么? 助理不敢说。 他慌的不是住院,慌的是您这一拳。 但听到傅岳庭的话,他理顺思路,也没再多问。 这时,门外护士推着午餐进来。 病房内的对话还没结束,秦砚在茶几上轻点:放下吧。 护士偷偷看他两眼,红着脸说:好的。 说完放下两份餐盒,揣着一颗欢跃的凡心原路返回。 傅岳庭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脸色奇差。 助理又惊又怕,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傅、傅总? 傅岳庭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出去。 助理半秒都没耽搁,立刻拉开玻璃门。 恰巧秦砚的视频通话结束,正摘下耳机。 助理完全想不通,这两个情敌到底是怎么安全渡过昨晚的,可毕竟还是合作关系,他先打招呼:秦总忙完了? 嗯。 秦砚看他一脸匆忙,章助理又要走? 助理干笑一声:是啊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看向傅岳庭,对了傅总,我听说这个医院连护工都没了,您要不要回家休养? 最重要的是,放任老板和秦总共处一室,在他看来就是个定时炸弹。 听到这句话。 玻璃门内外,秦砚和傅岳庭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在秦砚看来,傅岳庭网瘾大得离谱,之前头疼得走路不稳都坚持要玩游戏,现在只是腿断了,当然更阻止不了这颗玩游戏的心,那他自然也要跟着陷入昏迷。 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傅岳庭在家里休养三个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退位让贤,否则公司迟早倒闭。 傅岳庭则在想,医院没有护工,家里却有佣人,在医院他可以拖住秦砚,回到家该用什么理由? 到时候办了出院手续,秦砚只需要把他送回家,就能彻底摆脱他这个累赘。 想到这,两人对视一眼,心声出奇统一。 不行。 不能出院! 第37章 你是个好人。 两人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后, 又同时考虑起说辞。 医生说我的伤还需要观察。还是傅岳庭先开口,虽然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助理,但他只对着秦砚解释,我可能暂时还不能出院。 闻言,秦砚也顺势说:最好还是听医生的, 医院里的团队和设备都更专业,对你养伤更有好处。 傅岳庭松了口气:你说得对。 一旁,助理听着两人一来一往就敲定了住院的事宜,哪怕听起来很平常,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再者说了。 就算他再怎么不显眼,也不至于被当成空气吧? 想到这,助理清咳一声,试图拔高自己的存在感。 傅岳庭没有听到。 即便听到, 他也会当做没有听到:只是这样太麻烦秦总了,如果你还其他事要处理,也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没关系。秦砚把摘下的耳机放回口袋,端着午餐走向病床,今天,我最重要的工作, 就是把你照顾好。 傅岳庭搭在被面的手不由缓缓收紧。 他知道秦砚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还是克制不住乱跳的心。 秦砚说:况且你这次的伤又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医院。 傅岳庭稍稍坐正:我的伤和你无关,我说过,只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也从没有怪过你。 听到这句话,秦砚看向他,突然轻笑一声。 浅浅的淡笑穿过短暂的距离,直直刺进傅岳庭的耳膜,倏地传到心底。 我知道。秦砚笑道,你是一个很慷慨的人。 傅岳庭怔怔看他,看他唇边眼底的笑,看他含笑的脸。 这样的画面,似乎渐渐和游戏投影的画面重合。 因为只有游戏里的秦砚,才会对他这样随意,才会让他生出一种错觉,错觉他和秦砚也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简单相处。 他垂下视线,启唇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慷慨。 第29章 秦砚说:但你很善于为别人考虑。 旁听的助理: 对于这一点,他必须持保留意见。 而且他现在已经听不懂这两人的谈话了。 商业互吹? 看起来也不像啊! 助理不肯放弃,再次试图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咳! 渐入佳境的良好气氛瞬间被这一声刻意加重的咳嗽声打断,傅岳庭锋利的眼神蓦然转向助理。 助理嘴角一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怀疑老板的眼神如果能凝成实质,刚才就能在他身上剜肉下来。 傅岳庭冷眼看他:还有什么事? 助理: 不应当啊! 老板最近怎么总是喜怒无常,实在有点恐怖。 他赶紧说:嗓子有点痒,可能是感冒了。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帮你治病吗? 傅岳庭的语气也叫他头皮发麻。 助理连干笑都笑不出来,飞奔着出门治病了。 傅岳庭没有去关注助理的动向,话落后就拉开小桌板,让出身位,示意秦砚坐下吃饭。 有了早上的经验,秦砚没有和他客气。 虽然吃过饭后,两人因为各自有繁忙的公务要处理,没能待在一起太久,但没有杂乱琐碎的小事打扰,抬眼就能透过玻璃门看到沙发上的秦砚,这样的平静,就已经傅岳庭是一直以来的奢望。 小桌板上的电脑还在进行着视频会议。 傅岳庭倚靠在床头,视线却没有在屏幕上停留,而是越过电脑,长久的落在秦砚的身上。 紧闭的玻璃门隔绝了内外的声音,他听不到任何与秦砚有关的声音,但只要这样静静看着,就很足够。 秦砚也正在处理文件,面向病房的侧脸只剩认真和专注。 他工作时少有分心,整个下午,除了医生来查房他起身过,其余时间都在沙发上度过。 吃过晚饭,他问医生:护工还没找到? 傅岳庭眼神微凛,也看向医生。 对,还没有找到。医生惨遭夹击,当然还是选择自家股东站队,闭眼瞎说,而且可能,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了。 秦砚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到怀里响起了来电铃声。 还是韩峰。 接起电话后,和他猜的一样,韩峰已经到了。 你出站后不要走开,我去接你。挂断通话,秦砚对傅岳庭说,是我养父,我接了他再过来,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可以吗? 傅岳庭道:当然可以。你快去吧。 秦砚对他点头示意,才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往门外走去。 司机早等在楼下,他下楼直接上车,到动车站接了人出来。 近两年没有回家,但再见面,韩峰还是和两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身材瘦长,穿着那套已经洗脱色的中山装,显得精神十足,见到秦砚,他马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再看到秦砚身后的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司机已经给两人拉开车门。 怎么会这么想?当然没有。秦砚接过韩峰手里的包,先上车。 韩峰缩手缩脚坐进车里,不自在地问:你电话里也不告诉我,这一趟非让我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秦砚还没有对他提起简雪的事。 昨天没有提,今天也没打算提,只说:明天就知道了,今天这么累,我先送你去休息。 韩峰有心想说不累,但知道秦砚的性格说一不二,也就没有再问,聊起了别的。 谈话间,汽车缓缓驶进小区,停了下来。 我今晚不能留下。秦砚安顿好韩峰,才解释说,有个朋友住院,我过去照顾他。 韩峰忙摆手:你忙你忙,我不耽误你正事。 秦砚抬腕看表:明天上午十点,司机会来接你,他知道地方,我们在那里碰面。 韩峰虽然满心好奇,却也只好说:好,我知道了。 见状,秦砚笑了笑:放心,是好事。 韩峰叹了口气,抬手抓住他的右臂,紧紧地用了用力:我只希望你们都好,那对我来说就是好事了。你小时候我就能看出来,你早晚会有出息,但我从不想指望你能给我什么,我只想着,你能过得好。 秦砚也抬手覆在他的手背:我明白。 然而韩峰话锋一转: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秦砚唇边笑意微僵。 韩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院儿里的孩子属你最大,你怎么也该给弟妹们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秦砚说:这两年公司比较忙,现在谈结婚还太早。 太早?韩峰摇了摇头,不早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 秦砚能轻松应对最艰难的谈判,可韩峰时不时的抽查,仍然在他能力范围以外。 也不等他开口,韩峰又说:对了,你这位住院的朋友,是男是女? 秦砚知道他在想什么:男。 韩峰皱了皱眉,似乎在甄别这句话的真假。 所幸,宋景明的电话来得非常及时,秦砚借接电话的动作走向门外:我先走了,明天见。 韩峰往前追了两步,只好作罢。 关上房门,秦砚难得生出松了口气的想法。 他转身下楼,才对宋景明道:讲。 韩叔应该到了吧?简雪那边也约好了,她说请了一整天的假。 嗯。秦砚说,明天你派人去接她,不要出差错。 宋景明说:放心吧!我明天亲自去接。 就在秦砚和宋景明一通电话的功夫,早得到吩咐的助理已经得到消息。 他当即把消息转告傅岳庭:傅总,乘方科技的宋景明以秦总的名义又约了简雪。约在明天上午十点,但简雪请假了一整天。 傅岳庭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紧:约在什么地方? 助理说:这次没说,好像是有人去接。 傅岳庭久久没有开口。 助理心有惴惴:傅总? 我知道了。 说完,傅岳庭挂断了电话。 他坐靠在床头,垂眸看着手里黑屏的手机。 为了留下秦砚,他连装病这样可耻的手段都用上,也只留住了一时。 明天,秦砚就会扔下他这个麻烦,和简雪在一起。 整整一天的时间,做什么都够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秦砚和简雪相视而笑的场景,傅岳庭狠狠收拢手掌,骨节用力得发白。 回到医院病房,刚进门,秦砚就隐约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房间里静悄悄的。 傅岳庭坐在病床上,面前摆着一份没有动过的豪华果盘,看苹果的颜色,已经放置了不短的时间。 看到秦砚回来,傅岳庭抬眸看他。 怎么了? 秦砚不知道这一来一回间发生了什么,但傅岳庭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于是把手里的包放下,走了过去。 傅岳庭注意到他的动作,抿了抿唇,反问:你带了东西过来? 嗯。秦砚说,换洗的衣服。没有护工,看来我要在医院多住几天了。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心底细密不断的刺痛骤然停滞。 秦砚没打算要走? 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以为你要陪你的养父。秦砚的声音让傅岳庭回过神来,他按下胸膛内霎时狂涌翻滚的惊喜,他不会介意吗? 秦砚笑说:不会。 傅岳庭看他一眼:那你明天,会一直留在医院吗? 秦砚说:我明天约了人,但不会耽误太久。 傅岳庭仿佛不经意地追问:约了人? 对。秦砚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是简雪。 这个名字让病房安静一瞬。 看着傅岳庭突然冷峻的侧脸,秦砚没想到,他对简雪还是念念不忘。 傅岳庭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和简雪在一起?你喜欢她哪一点? 秦砚也终于说出实情:其实,我没有和简雪在一起。 经过这两天相处,他自认也算稍稍了解傅岳庭。 傅岳庭并不喜欢利用权势强迫别人,反而公私分明,也非常友善。 之前没找到机会把他和简雪的关系说清楚,这次正巧傅岳庭问起,他也好一并解释。 但就在他整理思绪的时候,就听到傅岳庭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没有在一起? 傅岳庭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倏地握紧,他的勇气在这个瞬间奇迹般爆发出来! 浓重的期冀堆在眼角,他只好别开视线,留给秦砚忐忑到僵硬的侧脸,被勇气激发的冲动蛊惑着他,随着紧张流入四肢百骸,在血管里奔腾。 他在擂鼓似的心跳声中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秦砚堪堪整合的思绪,又被这句话全盘打乱。 傅岳庭是什么意思? 听说他没有和简雪在一起,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继续追求简雪? 可直接问他这个情敌,未免有些太放心了。 不过,他还是认为,傅岳庭不会是简雪的良配。 我觉得。 所以秦砚斟酌着说,你是个好人。 第38章 面对韩峰,他总是没理可 你是个好人。 这之后, 傅岳庭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来秦砚的第二句话。 可这又算什么意思?委婉的拒绝吗? 倏然间,傅岳庭满腔的热血滚滚消散。 由勇气激发的冲动也在这个回答中缩回心底,化成阵阵迷茫在心间萦绕,只有藏在被子下的拳, 还没有松开。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 这段时间的相处,是他以往根本无法想象的和谐友好,但这些友好,只有他明白, 都是他利用秦砚的好心,算计来的。 他甚至不能确定秦砚究竟把他当做什么看待,合作伙伴,还是朋友? 况且,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营起来的感情,能有多么牢靠? 秦砚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两次照顾他,都只是把他的病当做是责任,没有这份责任,他连如今共处一室的机会都找不到。 该不该掀开这层遮羞布, 该不该戳破他仅剩的窗户纸 傅岳庭抿直薄唇。 刚才的一个瞬间, 他的确想赌一把。 可一旦理智回笼,他却不能确定能承受得起这个赌局的结果。 维持原状,至少秦砚还在,至少不会让事情沦落到无可转圜的地步。 傅总? 这么晚了。不想被秦砚察觉出异样, 傅岳庭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困了。 秦砚看一眼腕表。 他吃过晚饭后才去接了韩峰,来回一趟用了不少时间,现在竟然已经过了十一点。 我扶你下来。 傅岳庭看着秦砚弯下腰。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可再次抬手揽住秦砚的脖颈,靠近秦砚的胸膛,真切感受着滚烫的体温,和耳边似有若无的有力心跳,他还是屏住了呼吸。 话说不出口。 便宜却可以找机会占。 现在换了轮椅代步,他和秦砚亲近的机会一再缩水,已经少得可怜。 而且,秦砚随时都有可能会抽身离开,或许住院的这段时间,就是他唯一能亲近秦砚却不被怀疑的机会。 犹豫就是浪费。 想到这,傅岳庭当机立断,随着秦砚的力道坐起后,僵着上半身慢慢贴紧过去。 秦砚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由低头看他一眼。 傅岳庭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秦砚的反应上,余光看见秦砚低头,下意识要避开视线,却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脸就埋进了秦砚颈侧。 他无意间吻在了唇前温热的皮肤,跳动的血管 属于秦砚的气息骤然灌入鼻尖,傅岳庭上半身的僵直顿时传遍全身,他动也不敢再动,心跳的节奏乱得发慌,一股热流猛地上涌,火烧火燎,让他错觉周围连空气都在蒸腾。 傅总。秦砚的声音又响起,连同胸膛的震颤一起,重重砸进傅岳庭心底,你身体不舒服? 傅岳庭按在秦砚肩上的手用力得僵疼,却不敢收紧,语气也硬得低沉:没有。 秦砚动作已经顿住。 如果身体没有不舒服,傅岳庭耳后怎么红了一片? 想到刚才傅岳庭的表现,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抬手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 确实有点烫。 傅岳庭仍然一动不动,任由秦砚动作。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床沿,泛白的骨节微微颤抖着,只能耗尽力气不去躲开秦砚的手,心跳声几乎要蹦出胸膛。 秦砚说:体温偏高,可能是你腿伤的并发症,我让医生过来。 不用!傅岳庭最了解自己的伤,当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并发症,他也不想让任何人再来打扰这份得之不易的亲密,是天气的原因,最近比较热。 秦砚再低头看他:你确定? 傅岳庭点头,鼻尖立刻在秦砚的皮肤上划过一个来回,让他不敢再动:确定。 秦砚没太在意他的动作,只说:那走吧。 话落扶起傅岳庭坐进轮椅,推着他往卫生间走去。 背对着秦砚,傅岳庭感觉到鼓噪的翻腾的血气已经平缓,他虚握着拳轻轻按了按嘴唇,似乎在动作间把刚才感觉到的柔软触感攥进了掌心。 第30章 回想刚才短暂的触碰,他悄然抿起一抹不自觉的笑意。 秦砚没有看到傅岳庭的表情,惯例带他洗漱完,再把人扶回床上,又在床边的沙发前坐下,静音浏览文件。 公司最近在扩展业务,他要忙的事有很多,晚上也需要加班, 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傅岳庭这次住院,没有了随时会进入游戏这个不安定因素在,对他反而不是坏处。 只是,卷土重来的失眠,又成了一个难题。 转眼到了深夜,秦砚合上电脑,抬手按了按抽疼的额角。 看着病床上已经熟睡的傅岳庭,他不由想起之前在傅宅发生的乌龙。 没有进入过游戏,也睡了整整一夜。 这么多年来,那是唯一一次,也正巧又和傅岳庭有关。 不过可惜,他没有第二次机会抱着傅岳庭再睡一夜,去实验他的失眠是不是真的在傅岳庭身边就能不治而愈。 第二天。 秦砚和傅岳庭刚吃过早餐。 护士来收拾过台面后,秦砚去了卫生间,傅岳庭正坐在轮椅上看报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抬头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但工工整整,进门时表情有些踌躇。 傅岳庭扫过他手里拎着的保温桶,以为他是走错了楼层:找谁? 男人左右看了一眼,搓了搓手:那个,我找秦砚 傅岳庭缓缓坐正起来。 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秦砚的养父,韩峰。 韩峰看向傅岳庭。 他虽然年长,刚才却着实对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有点犯怵: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错门了。 突然见到秦砚的养父,傅岳庭脸上惯常的淡漠缓缓褪去,转而浮上浅浅紧张:您没走错,秦砚在卫生间,他很快就出来。 韩峰松了口气,他问:那你就是秦砚的朋友? 朋友? 秦砚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傅岳庭眸光微动:对,我就是。 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 秦砚抬眼就看见韩峰,难免意外:韩叔,你怎么来了? 韩峰笑了笑:你说你朋友住院,我不放心。他举起手里的保温桶,这不,我昨晚去找了菜市场,连夜炖了只鸡,快,趁热喝! 说完快走几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 一时间,浓郁的鸡汤香味溢了出来。 韩峰是秦砚的养父。 和秦砚有关的一切,傅岳庭总做不到拒绝。 所以即便刚吃过饭,他也还是抬手接过韩峰递来的满满一碗鸡汤。 喝完一碗。 韩峰见他这么捧场,忍不住又笑着盛上一碗。 傅岳庭只好再抬手接过。 喝完一碗。 韩峰又笑着盛上一碗。 傅岳庭: 他接碗的手终于顿了顿,转脸看向秦砚。 秦砚笑道:好了,韩叔,我们该走了。 韩峰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我们走了,那谁来照顾你朋友? 秦砚说:医生护士都在。 韩峰不以为然:外人哪有自家人照顾的好。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心头一跳,低头喝汤。 不过秦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在病房逗留,顺着韩峰的话说了几句,就和傅岳庭打过招呼,转身离开,去了宋景明约好做亲子鉴定的机构。 他们到的时候,宋景明和简雪也刚到不久。 避免带给韩峰太多不该有的希望,秦砚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但见到简雪的那一刻,不需要秦砚再多说一个字,韩峰缓缓睁大了眼睛,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停住脚步,隔着一道走廊和骤然起立的简雪对视。 在见面的瞬间,两人的心同时划过一抹激荡。 韩峰张开嘴,嘴唇却止不住地颤抖,他下意识抓住秦砚的手臂,因为他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突然压下的重量。 秦砚,秦砚他喃喃说,你看看,你快看看,那是佳怡吗? 韩佳怡,就是他走失了十五年的女儿的名字。 在他对面,简雪的胸口也重重起伏着。 秦砚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你们要再做几项检查。 做!韩峰猛地转头看他,说着,绽出血丝的眼里立刻掉下两行眼泪,他年近半百,哽咽说话时却像孩子一样激动,快做,现在就做! 秦砚抬手按在他肩上,安抚他的情绪:好,现在就做。 韩峰跟着秦砚一起走到简雪面前。 两人见了面,眼眶一样的红。 韩峰小心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简雪咬了咬嘴唇,眼里浸着水光:简雪。 简雪 韩峰五官突然扭曲,他抬起手掌捂住了脸,泪水却很快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简雪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只茫然地掉着眼泪。 所幸很快,医生走了过来,带着他们一项一项做完了所有的流程,结束后对秦砚说:秦先生,加急最快也需要三个小时。 秦砚颔首表示理解。 他问韩峰:韩叔,三个小时后出结果,我要回医院一趟,你想回家休息,还是和我回去? 韩峰早没了主意:都好 见状,秦砚也不放心留他独处,于是又带着他,连同宋景明和简雪一起,原路返回。 秦砚回到病房后,傅岳庭看到离开时的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其中还有简雪,心中微紧,面上不动声色。 他知道,秦砚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也没过多久,秦砚示意三人在沙发前坐下,就走向傅岳庭:抱歉,韩叔和简雪刚做了亲子鉴定,可能要在这里待三个小时。你放心,他们不会打扰到你。 亲子鉴定?他突然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傅岳庭还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简雪是你养父的女儿? 秦砚这才记起昨晚没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对。 这么说,你关注简雪,就是因为她是你养父的女儿?说出这句话,傅岳庭眼神发亮,唇角已经翘起。 秦砚回脸看了一眼韩峰和简雪:对。 话落,才转眼看回傅岳庭,却一眼看到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见面时看到傅岳庭的笑。 看来他对简雪的心意的确很不一般。 然而被秦砚注视,傅岳庭转瞬压下这一抹没能克制住的欣喜,借看向简雪的动作避开了他的视线。 毕竟占用了傅岳庭的场地,秦砚没再多说什么。 但休息厅里的沉默很快蔓延开来。 三个小时的漫长等待,让韩峰和简雪心焦到了极点。 不过,好不容易熬过两小时四十七分钟,鉴定机构提前十三分钟给秦砚打了电话。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傅岳庭也不例外。 这一通备受瞩目的电话只进行了短短几句对话,就挂断了。 病房内的死寂还在继续。 秦砚看向韩峰。 韩峰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 秦砚对他笑了笑:是佳怡。 听到这句话,韩峰大脑一片空白。 苦攒十五年的伤痛在这一秒飚出眼眶,这句话瓦解了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他哭着笑了,又转脸看向简雪。 简雪绞着双手,眼前因为泪水一片模糊。 她看着眼前模糊的脸,就和记忆里模糊的身影一样。 她哭得鼻子通红,突然大喊一声:爸!! 韩峰嘴唇一撇,也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扑向简雪,狠狠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失声痛哭。 宋景明坐在一旁,也看得眼睛微红,接着起身走向秦砚,把这一方小天地留给了他们。 傅岳庭坐在两人身后。 他的视线穿过缝隙看着这一幕,眸光黑沉。 这样外露的感情,他几乎从来没拥有过。 不知道过去多久,休息厅内的哭声终于停歇,两人也终于意识到周围还有旁人,都不好意思地抹掉脸上的眼泪,走了过来。 我们回家吧?韩峰对秦砚说了一句,又看向简雪,好不容易团圆,我来下厨,咱们晚上吃一顿团圆饭!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缓缓收紧。 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秦砚离开,所以只垂下视线,轻推方向杆,转过了身。 听到动静,韩峰看到傅岳庭的身影,添了一句:还有你的朋友,你走了,他在医院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如接回家去养病! 傅岳庭转身的动作突然僵住。 宋景明的嘴角也抽了抽,他看向秦砚,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秦砚对韩峰说:韩叔,他暂时还不能出院。 韩峰重获至宝,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那就接回家吃顿饭,晚上再送回来!总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医院里吧? 秦砚说: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 那也是外人!韩峰摇头,他看向傅岳庭,行吗,咱回家吃顿饭? 好。傅岳庭心中惊喜翻腾,表面镇定从容,虽然急切答应的语气漏出一丝异样,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韩峰笑着说:那你们就晚上五点回来吧,等你们回来就开饭!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挽起简雪的手走出了病房,迫不及待要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 他走得干脆利落,秦砚只好对傅岳庭说:抱歉,韩叔平时不会这样,只是今天太高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没关系。傅岳庭说,这样很好。 即便他看起来并不勉强,秦砚还是在医生来查房时问了一句。 在傅岳庭的示意下,早上还表示不能出院的医生当即改了口。 能出院,没问题,都可以。 听到医生的话,秦砚才在下午推着傅岳庭上车回家。 刚上楼,宋景明就帮他们开了门:快快快,就等你们了! 经过一个下午,简雪也开朗许多,不过见到秦砚,她咬了咬嘴唇,又有些不好意思:秦总。 秦砚笑道:还叫秦总? 简雪低下头,轻声喊了一声:哥。然后又对傅岳庭打个招呼,傅总。 再看到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傅岳庭这次却没再生气:你好。 韩峰这时也看到他们:可算到了,我帮你们把房间收拾好了,先把东西放进去吧。 秦砚转向他:房间? 我的房间今晚让佳怡住,我睡书房,景明睡沙发。韩峰解释了一圈,最后才说,你的床大,睡两个人挤得开。 他把五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秦砚又问:今晚不是只吃一顿饭? 韩峰说:吃了饭还折腾什么,医院哪有家里住得舒服。 秦砚说:医生没说他能不能在外面过夜。 韩峰摆手:哪里的床不是床,能出来吃饭就能在外面过夜! 秦砚终于沉默。 面对韩峰,他总是没理可讲。 傅岳庭坐在轮椅上。 听完两人的对话,他在秦砚的沉默中偷偷翘了翘嘴角。 第39章 我的腿伤没有那么严重。 进门前, 秦砚转脸看向宋景明,示意他劝劝韩峰。 但宋景明抬手摸着脖子,假装没有看见,干咳着移开了视线。 开玩笑。 他又不是活得太清净了,干什么要主动去招惹韩叔。 而这时韩峰已经上手拉住了傅岳庭的轮椅, 他边走边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傅岳庭。 岳庭?韩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名字!我是秦砚的养父,你和秦砚是朋友, 就和他一起叫我韩叔吧,景明也是这么叫的。 韩叔。 傅岳庭并不擅长回应旁人的热情,但面前的人既然是秦砚的养父,他也想试着融入进这个氛围。 哎!韩峰冲他一笑, 又转头去了厨房,连脚步都带着从心出发的兴奋,你们快去坐,还有最后一个菜,马上就来! 他不允许任何人去帮忙,秦砚也知道他需要做点什么发泄心头的这些情绪, 就推着傅岳庭到了餐桌旁。 简雪正在摆放餐具,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见到秦砚和傅岳庭,才红着脸停了下来。 哥 身后宋景明也跟进来:秦砚是你哥,那我也是你哥,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喊他不喊我。 简雪忙也喊他一句:哥! 三个人有两个哥,说完她下意识转向傅岳庭。 想到之前误以为她和秦砚之间有暧昧,傅岳庭稍有些不自然,但面上毫无变化,神情仍然冰冷,深邃眸光看不见底。 宋景明心里一突,笑着圆场:你这丫头,看傅总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当傅总的妹妹? 简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脱口就是一句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傅岳庭看向她,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闻言,秦砚眉头微动。 傅岳庭如果喜欢简雪,又怎么会这么说? 不过没给他时间多想,韩峰已经端着菜从厨房回来,简雪忙起身去接。 第31章 他们两人是今晚真正的主角。 吃饭前,宋景明特意开了两瓶酒助兴,秦砚晚上还要看护傅岳庭,只陪着他们浅浅喝了两杯,傅岳庭则滴酒没沾。 他怕喝醉后,断腿变成好腿,会引起秦砚怀疑。 另外三人没有顾虑,喝得昏天黑地,又哭又笑了三四个小时,才纷纷摇摇摆摆地回了被安排好的铺位,倒头就睡。 秦砚问傅岳庭:如果你想回医院,我们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傅岳庭握着手里的水杯:这样太麻烦你了。韩叔说得对,没必要折腾。 秦砚看他没有勉强的意思,才说:那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挤一挤。 委屈? 说不上。 和秦砚挤一挤。 傅岳庭忽然想到他醉酒的那一晚。 那一次和秦砚睡在同一张床上,是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可今天,他是完全清醒的状态 秦砚没再观察他的神情,话落就起身推着他走向卫生间,却没想到卫生间的门太窄,轮椅推不进去,只好又弯腰把人扶起。 傅岳庭惯例假装不在意地抬手抱住秦砚。 然而突然间,好不容易熟悉的气息裹着陌生的酒气喷洒过来,带着比以往更湿热的温度,在瞬间攀上他的侧脸。 傅岳庭的下颚缓缓绷紧,本就不坚实的克制更加摇摇欲坠。 秦砚偏偏在这时开口:小心。 醉人的低沉嗓音混着醉人的酒香,在傅岳庭脸侧撩起奇异的麻痒,又拂过耳后,他脚下莫名一软,往后跌退一步,又倒回轮椅。 秦砚一把捞住他:没事吧? 没事。 傅岳庭刹那回神,意识到秦砚只用两个字就让他丢盔卸甲,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好抿唇侧过脸,就正好把红成一片的耳后送到秦砚眼前。 你很热? 什么?傅岳庭下意识回脸和他对视,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烧灼的热流又在悄然中涌上来,他干巴巴地说,是有一些。 闻言,秦砚把傅岳庭扶到水池旁,然后回到房间开了空调。 最近的天气变幻无常,但大多时间的确闷热,怕热没什么奇怪。 之后再扶傅岳庭走到床边坐下,他才去浴室冲了个澡。 傅岳庭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看着房门上的剪影,想到秦砚马上就会在睡在他身边,他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一瞬。 只是,门外人的心情,门内的秦砚一无所知。 他换了衣服出来,开门就看见傅岳庭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砚以为他这么快就睡着了,走近才发现他还睁着眼,于是也掀开被子上床。 床垫松软,傅岳庭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了晃,但坚持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只有乱了节奏的心跳没有停止。 秦砚正要躺下,却一眼看到他耳后还没褪去的血色,动作不由顿住:空调温度还不够低? 傅岳庭胡乱点头:嗯。 秦砚看向空调。 温度显示是最低温度,他从浴室出来已经有些冷。 傅岳庭注意到秦砚的视线:我其实已经好多了。 秦砚才说: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好。说完,担心在秦砚面前露出马脚,傅岳庭立刻闭眼,我困了。 见状,秦砚抬手关了灯,也在他身侧躺下。 韩峰说得没错,这张床确实足够挤得开两个人,但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人并肩躺着,床的面积又显得有些不够大。 黑暗里,视觉受限,听觉和触觉无限放大。 绒被和床单的摩擦,无意间碰触的皮肤 蓦地,傅岳庭喉结滚动,可这细微的动静也让他屏住了呼吸。他悄悄转脸看向秦砚,不知道刚才的动作有没有被发现。 秦砚也正看着身旁模糊的影子。 时机凑巧,他昨晚才想到没办法再抱着傅岳庭睡一夜做个实验,今晚就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其实即便算上那一次意外,他从小到大和旁人睡在一起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在夜里,任何细微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是噪音,身边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陌生的温度,不间断的呼吸,除了干扰睡眠,他想不出有别的作用。 可那天的结果,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那么今天又会怎么样? 晚安。渐渐适应了黑暗,秦砚最后看一眼傅岳庭,就阖上双眸。 傅岳庭乱跳的心也渐渐安定:晚安。 互道晚安后,傅岳庭很快睡着。 秦砚闭眼良久,还是没能感觉到半点困意,不由无奈。 难道睡在一起还不够,必须要抱着才行? 他再睁眼看向傅岳庭,正研究该怎么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把人抱在怀里,就看见傅岳庭动了动,往他的方向挪蹭,被子下的手也同时横移过来。 这只手凉得发冰。 秦砚这才记起空调还是最低温度。 他重新调整过度数,刚放下手机,就看见傅岳庭又蹭过来一点,冷得下巴埋在被子里,露出微蹙的眉头。 以傅岳庭的体质,放任他不管恐怕会感冒。 秦砚半撑起上半身,抬手帮他掖了掖被角,结果被当场碰瓷。傅岳庭在睡梦中紧随着秦砚身上的温度,直接翻过身贴近过去。 秦砚掖过被角重新躺下,傅岳庭已经轻车熟路找准他撑在床上的手臂,枕了上去。 冰凉的手搭在他腰侧,缩进被子的下巴随着秦砚的动作埋进他的胸膛。 秦砚低头看着傅岳庭眉心的抽褶渐渐松开,忽而失笑。 这想法倒和他不谋而合。 碍于傅岳庭的断腿,秦砚没有再动,他按住腰侧这只手,帮傅岳庭取暖,闭眼设想这次实验成功的可能性。 只在手还没有捂暖的功夫。 他缓缓沉入了梦乡。 傅岳庭醒来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但昨晚他意识清醒,记得清清楚楚,身旁除了秦砚不会再有别人。 所以。 压在他手背上的重量,是秦砚? 枕着的手臂,也是秦砚? 傅岳庭呼吸微错。 他为什么又躺进了秦砚的怀里? 醒了?看见傅岳庭眼睑滚动,秦砚先开口。 初醒时稍带沙哑的嗓音突然滚进傅岳庭的耳边,他做贼心虚,陡然一惊,微微颤了颤。 秦砚的声音里于是掺进一抹笑意:你怕热,也怕冷,是吗?昨晚是我不好,空调温度开得太低。 傅岳庭知道他在笑什么,睁眼看向他的视线急停:抱歉。 门外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韩峰的声音:秦砚,起床吃早饭了。 秦砚又问:你的腿能动吗? 他这次醒得要早一些,只是考虑到傅岳庭的腿,才没有直接起床。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也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他继续看向秦砚,于是倏地撞进这双坦荡的星眸里。 他的紧张突然在这样的眼神下烟消云散。 秦砚总在关心他的身体。 他却总利用这份关心,骗取这种短暂的亲密。 傅岳庭心底微微刺痛。 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又能骗秦砚多久? 他再度别开视线:可以。 话落转身平躺,看着秦砚起身下床。 秦砚绕过床尾走到他身旁:我扶你下来。 缱绻被刚才的念头冲垮,傅岳庭沉默地顺着他的力道坐进轮椅,眸底深沉,思绪百转千回。 之后两人各自洗漱过,宋景明探头进来,拉着秦砚去了书房。 我怀疑天青娱乐又有幺蛾子了。宋景明顶着杂乱的鸡窝头,显然醒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一脸严肃,这次比之前高明,没有直接对标我们的合作方,转头去掐了我们的命根子。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秦砚接过他的手机,浏览屏幕上的内容: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接着关注天青后续的动作。 天青这群龟孙难道真的跟咱们过不去?宋景明骂了一句,你和傅岳庭关系不是挺好吗? 秦砚说:傅家现在不止傅岳庭一个人在傅氏。 宋景明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家这是要宫斗啊。随即苦笑,那我们岂不是被殃及的池鱼,你不打算和傅岳庭商量一下? 秦砚只说:再看。 傅岳庭说过,傅英哲在天青娱乐做事,联想他在傅宅听到的对话,傅英哲一家三口和傅岳庭绝不是一条心。何况,傅英哲现在的目的还不明朗,既然上次傅岳庭出手后天青还是不死心在私下动作,不是太蠢,就是还有倚仗,再者只从纸面上看,这也不算直接针对,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就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找傅岳庭商量。 听到他的话,宋景明叹了口气。 两人在书房聊完,秦砚回到卧室,看见傅岳庭正挂断电话。 看见秦砚回来,傅岳庭转脸看过去:是医生的电话。 他神情看似平淡,一贯锋利的眼神却有些躲闪,像在艰难的决定中摇摆。 秦砚问:他说了什么? 傅岳庭沉默片刻。 赶在后悔之前,他终于开口:他说,医院误诊了,我的腿伤没有那么严重,只需要简单休养,现在其实已经痊愈。 误诊? 秦砚微蹙着眉。 傅岳庭说:所以,你也不需要再照顾我。 话落,他握紧了扶手。 虽然失去和秦砚亲密接触的机会,但卸下欺骗秦砚的重担,让他轻松许多。 即便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不,应该说是万分珍贵。 而且,很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 或许,他可能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被秦砚细心照顾,也不可能随时都能和秦砚拥抱,更别说和秦砚一起在同一张床上入睡、醒来。 想到这,傅岳庭表情渐渐僵硬。 回忆起这短短几天的相处 不行。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第40章 说好的伤筋动骨一百天? 傅岳庭的腿伤是误诊? 听到这句话, 秦砚先问:你确定? 傅岳庭: 他想说不确定,他现在想收回刚才的话,告诉秦砚他的腿确实断了。 但他也明白,医院把好腿诊断已经足够离谱,如果他再改变想法, 他的腿断不断就不再重要了,秦砚可能会怀疑他的脑子才更有问题。 对。傅岳庭只好说,我确定。 秦砚眉心微拢。 这种简单的外伤,医院怎么会出错? 他看了看傅岳庭的腿:吃完早饭, 我送你回医院。 傅岳庭想不出留下的理由,沉默着点头。 不过虽然他说腿伤已经痊愈,以防万一,秦砚还是推着他走向餐桌。 韩峰已经摆好了碗筷。 他脸上带着笑容, 丝毫看不出宿醉,今天还特意起了个大早,煮了小米粥,桌上新鲜出笼的包子还冒着蒸腾热气,飘着一股简单温馨的香味。 快来快来。看到秦砚和傅岳庭,他招呼说, 岳庭还病着, 多喝点粥。 傅岳庭道:谢谢。 韩峰笑了:跟韩叔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 秦砚在两人说话间在傅岳庭身旁落座,闻言,侧过脸在傅岳庭耳边说:韩叔有些好客, 你别介意。 他靠得太近,喷洒来的气息惹起的颤栗一路挠进心底,傅岳庭握着筷子的手一抖,险些把粥碗掀翻,所幸及时稳住,才没至于当众出丑。 他说:我不介意。 对面宋景明顶着鸡窝头坐下,见状嚷嚷道:大清早的,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秦砚看他一眼:说你今天造型不错。 宋景明低头也看了看,还是一脸茫然:什么造型? 忍了一早上的简雪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随即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抱着碗憋得花枝乱颤。 韩峰忙去捧她的碗底:小心烫! 什么啊,你又笑什么?笑你造型好看!碗,放下碗!喂你们两个,到底打什么哑谜? 桌前顿时一片乱哄哄。 傅岳庭从没吃过这样热闹的一顿早餐,却没有半点排斥,他转脸看向嘴角嗪着淡笑的秦砚,眸光也在不经意中柔和。 怎么? 傅岳庭忙收回视线:没什么。 秦砚看向他面前还没动过的粥碗:不和胃口? 傅岳庭说:没有,只是还有些烫。 不用勉强。秦砚说,不喜欢这些,你可以到了医院再点一份早餐。 提到医院,傅岳庭的心情立刻从天堂降到谷底。 只要想到光明正大和秦砚亲密接触的时间说不定就到此为止,他心底的后悔就越发膨胀。 尽管在这之后他不动声色放慢了喝粥的节奏,但吃得再慢,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秦砚在他搁筷后说:走吧。 见两人这么快就要走,韩峰还有些不舍的模样。 他对看起来冷但教养良好,有问必答的傅岳庭印象很好,所以在他们出门后,还站在门口目送:以后常来玩! 傅岳庭说:好。 韩峰才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关门。 秦砚也推着傅岳庭进电梯下楼,上车后直奔医院。 到了地方,医生很快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刚见面,秦砚开门见山:傅总的伤是怎么回事? 对上眼前这双似乎轻易就看穿人心的黑眸,医生莫名紧张,但早上已经通过电话接到了傅岳庭的指示,他还算镇定:我昨晚重看了片子,发现傅总的腿其实是我们误诊,不过固定治疗效果更好,所以傅总的腿伤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了。 第32章 深怕被秦砚看出端倪,他说完还特意拽了几句专业名词,不求病例多么吻合,只求高大上,只求让人听不懂。 秦砚也的确对医学没有太多了解,听完只问:傅总还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了。医生表现得无懈可击,马上再做一次检查,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秦砚转眼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和他对视一眼,才对医生说:那就开始吧。 医生于是小心让开秦砚,走上前推着傅岳庭离开。 秦砚则转身收拾了堆在茶几上的文件,连同电脑一起收进包里,才走到沙发前坐下。不过没坐多久,傅岳庭就拄着拐杖回来。 他腿上的纱布已经拆开,被裤子包裹的腿其实完好无损,拐杖只是为了不让秦砚起疑。 进门后,看到秦砚手边的包,他抿了抿唇,才说:我们可以走了。 秦砚不疑有他,起身走向门口。 傅岳庭问:方面送我一程吗? 为了不错过每分每秒和秦砚相处的机会,他出院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司机。 秦砚原本也没打算让他一个人回去:去傅氏还是你家? 傅岳庭说:傅氏。 傅辉还虎视眈眈,没有秦砚在身边,他当然不再浪费时间。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秦砚的意料。 下楼到了车边,他先接过傅岳庭手里的拐杖:需要帮忙吗? 傅岳庭毫不犹豫:需要。 秦砚就把拐杖递给司机,回身半抱起傅岳庭,托着他坐进车里后,才绕过车尾开门上车。 司机也带着拐杖回到驾驶座,启动汽车拐入大道。 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傅岳庭先打破安静: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 傅岳庭说:还有昨晚,抱歉。 想到昨晚,秦砚顿了顿:也没关系。 昨晚他睡得很沉,说明实验很成功,虽然不能理解,但抱着傅岳庭,确实能改善他的睡眠质量。 不过单是抱着傅岳庭这一点,就让这件事变得很难复制。他和傅岳庭非亲非故,何况即使关系密切,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睡也不像样子,除非傅岳庭再喝醉,可能就会把他当成游戏里的人物。 可惜,经历过上一次,傅岳庭恐怕不会再轻易被他灌醉。 话题告一段落,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傅岳庭只想赶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努力提升秦砚对他的好感,又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简雪进天青娱乐。 自从在傅岳庭面前揭开简雪的身世,秦砚就在等着傅岳庭主动提及简雪,所以听到这句话并不意外。 但他没有接口,转而打出一记直球:傅总喜欢简雪? 简雪是韩峰时隔十五年才终于失而复得的女儿,他宁愿她平平淡淡幸福过一生,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命途多舛,却仍然保持天真善良的女孩,去面对傅氏这样一个处处勾心斗角的家族。 他承认傅岳庭很优秀,在任何人面前也不会落下风,相处过后,也看出傅岳庭性格很好,仅从个人角度看,几乎没有缺点。可出身傅氏的傅岳庭,不会是简雪的良配。 所以在傅岳庭真正投入感情之前,他要先把话说清楚。 我怎么会喜欢简雪?然而这一次却出乎他的意料,傅岳庭的回答简直不假思索,甚至有些急切,我喜欢的是 话说一半,傅岳庭滞住了。 秦砚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傅岳庭被这道视线惊得回神,他张了张嘴,又骤然抿直,转脸看向车窗外,才沉声道:简雪是你的妹妹,我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你不要多想。 秦砚看到傅岳庭倏然冷硬的下颚线条,眸光微动。 和他想的一样,知道简雪的身份后,不论是否真心实意,至少傅岳庭表明了态度,不会追求简雪。 确认过这一点,他才回道:我还没有和简雪聊过她的发展方向,回去后我问过她的意见,再给傅总答复。 天青娱乐现在是一滩浑水,没有必要,他也不会让简雪和天青签约。 傅岳庭说:好。 两人之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汽车缓缓停到了傅氏大楼前。 已经得到消息的助理早早等在门口,看到车就赶紧小跑上前。 他跑近时,秦砚正打开车门,弯腰扣住傅岳庭腰身:抱住我。 这个姿势,这几天他们已经习惯成自然,傅岳庭也下意识抬手揽在秦砚肩膀,随着他的力道从车内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助理,却被震得瞪大了双眼。 他的老板,他那冷酷无情的老板,什么时候跟别人这么亲密过! 难道老板伤得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所以连情敌之恨都顾不上,只能靠别人扶着才能走路?! 想到这,助理一个箭步窜到傅岳庭身旁:傅总,我帮你! 傅岳庭正接过司机递来的拐杖架在腋下,闻言扫过他,淡漠的眼神硬生生把助理的脚步逼下来。 但已经迟了。 见到助理,秦砚本想送傅岳庭上楼的脚步停在原地:章助理也在,那看来没有我的事了。 傅岳庭握住拐杖的手狠狠收紧,心情奇差,冷冷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只感觉背后一阵寒风袭来,让他打了个颤。 秦砚道:下次见。 傅岳庭只能说:下次见。 秦砚再对助理颔首示意,转身上车。 傅岳庭目送汽车载着他渐行渐远,久久没有动作。 助理不敢打搅,也跟着他目送,直到汽车拐出视线,才问:傅总,我扶您上楼? 傅岳庭又看他一眼,眸光里再熟悉不过的冷厉让助理欲哭无泪。 这才刚和老板打个照面,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助理正想着,就见老板手一抬,眼前一花,一个拐杖凌空飞来! 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住,以为傅岳庭不小心要摔,大喊道:傅总小心 还没喊完,他试图将功补过的手也还没伸出去,就见本该一瘸一拐的老板,正迈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健步往公司大门走去,步子沉稳有力,背影看起来挺拔又潇洒。 助理: 没错,还是熟悉的气场,还是熟悉的老板。 可是,说好的伤筋动骨一半天? 您刚才不是连站起来都要人扶吗?? 第41章 体验感极差。 眼看老板已经走出大段距离, 助理只好抱着拐杖小跑着跟了上去,进门后才意识到傅岳庭应该不再用得上拐杖,就把它扔给了前台,之后再跟着傅岳庭走进电梯。 电梯门正要关,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 等等。 声音并不匆忙, 说话颐指气使,话落慢悠悠地走过来,仿佛被人等是理所应当的事。 助理已经听出了对方是谁,他按着开门键, 余光偷瞄傅岳庭。 傅岳庭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很快,来人背着手走到电梯前,身上的金属链子磕磕碰碰, 只靠听也知道不是正装。 哟,是章助理啊。 助理对他点头:小傅总。 傅英哲笑了笑,正要往里走,就看到门内站着的傅岳庭,脚步一僵,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傅岳庭看他一眼。 傅英哲脸上的傲气顿时无影无踪, 笑容都维持得艰难:大哥, 你怎么、你不是要住院吗说着他视线往下,看到傅岳庭完好无损的腿,又干笑道,这么快就痊愈啦? 傅岳庭上下打量着他。 傅英哲错觉一层皮已经被他的目光剐下来, 赶紧伸手把挂在胯上的铁链一把扯下,把解开的衬衫领口规矩系好,再把塞了一半的衬衫从裤子里扯出来抚平。 进来。傅岳庭的语气不算苛责,却凭白让傅英哲瑟缩,我不希望再让员工看到你这副样子,明白吗。 傅英哲忙点头:明白明白! 说完,他低头走到傅岳庭身后站定。 电梯内只剩电梯上行的轻微声响。 傅英哲的眼神左右晃动着。 他不知道傅岳庭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但这么凑巧在电梯里遇到,让他静不下心,于是说:我今天来找承杰哥,没想到会遇到大哥你,真巧啊! 听到这句话,助理想了想。 傅承杰,是老板大伯傅明的儿子,前不久和傅辉一前一后入职傅氏,为人没有太多存在感,自从入职后就一直在岗位上忙活,他见过几次,看得出对方踏实肯干,没有因为姓傅就端着架子,和这位小傅总是两类人。 不过毕竟是一家人,傅英哲来探望堂哥,再正常不过。 傅岳庭也只嗯了一句。 傅英哲几次想从镜子里观察傅岳庭的表情,却也几次没敢,就掏出手机假装刷了几下。 期间电梯停了一次。 傅英哲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助理说:小傅总,您到了。 傅英哲抬眼看了看楼层,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是要去这层。 助理抬眼确认:傅经理就在这层,您是不是记错了? 傅英哲这才一凛,忙收起手机:对对对,我记错了,我就是去这层。 傅岳庭转眸看他。 傅英哲目光飘移:大哥,那我走了。说完踏出电梯,对两人摆了摆手。 等到电梯门重新合上,他才松了口气,又攥起拳头往一旁墙上打了一拳,咬牙低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英哲? 傅英哲一惊,回头看到是傅承杰,翻了个白眼:怎么是你? 傅承杰问:你来找人吗? 对啊。傅英哲随手按了电梯,又把手里的铁链递给傅承杰,劳驾,帮我扔个垃圾。说完坐电梯继续往上。 出电梯后,他轻车熟路走进一间办公室,打开门就说:小叔,你知道吗,傅岳庭出院了! 等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傅辉头也没抬,你怎么知道的? 傅英哲撇了撇嘴:来的路上遇到了。 傅辉写字的手重重一按,在文件上留下一点:傅岳庭知道你来找我? 傅英哲嘿嘿笑道:没有,我说我来找傅承杰。 傅辉皱着眉站起身。 他从办公桌后出来,想和傅英哲说句什么,见对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话锋一转:算了,谈正事吧。 傅英哲说:还有什么正事?小叔,我可都按你说的做了。 傅辉问:乘方科技有什么反应? 反应?傅英哲想了想,笑道,好像没反应,要我说,还是小叔高明!你一出马,那个秦砚还不被耍得团团转,根本没看出有哪里不对,我看过不了多久,乘方科技就是小叔的囊中之物了! 一想到秦砚的下场,他心里就痛快几分。 当初他好不容易才求了傅岳庭同意他接手天青娱乐,结果就被秦砚所谓的虚拟偶像抢走了市场最好的份额,靠着傅氏的名头才没一蹶不振,上一次终于找到机会报仇,却又被傅岳庭拦下,让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只要秦砚能倒霉,让他干什么都行。 傅辉却没有这么乐观。 他看了傅氏最近的报表,尤其是傅岳庭的动作,其中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和乘方科技的合作。 他不相信,值得让傅岳庭亲手拉拢的秦砚,会是个蠢材,何况即便只看秦砚的个人履历,也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不简单。 白手起家,在短短几年内带领团队打造出一个全新可期的虚拟经济市场,连他在国外都有所耳闻,无疑是一块香饽饽,只是傅岳庭似乎太看好秦砚,在发展期就直接抛出橄榄枝,未免显得有些急进,但这也说明了傅岳庭对秦砚的信任。 更别提,傅岳庭显然在打算和乘方科技深入合作,连侧重方向都在悄悄偏移。 傅岳庭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他的判断会出错的概率实在太低,加上之前在傅宅、在医院,傅辉看得出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密切。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年轻人,任何一个的成就都在他当年之上,他们的合作,里面肯定大有乾坤。 只可惜,他怎么说也还是多出几十年的经验,也绝不愿意就这样放手。 傅英哲虽然蠢笨,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傅岳庭和秦砚,他总要先搞定其中一个,被傅岳庭如此看好的乘方科技,他势在必得! 到了办公室,被簇拥的傅岳庭微一摆手,众人面面相觑,只好停下汇报,转身离开。 章浮留下。 助理: 他现在听到这句话,腿肚子都抽筋。 可老板的话他也不能不听,只好在走在众人之后,把门带上。 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傅岳庭走到办公桌前,但没有坐下 这两天坐得太多了,他需要反向休养。 他问:天青娱乐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助理愣了愣。 天青娱乐? 这不是傅英哲的地盘吗,傅总怎么忽然主动问起这种小事。 这个 去查。傅岳庭也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用来回答,查清天青娱乐有没有继续针对乘方科技旗下的公司。 又是乘方科技。 听到这个名字,助理立刻记起之前的事:明白。 还有。 助理看向他,耐心等着。 傅岳庭抬手按在桌边,拇指摩挲着边沿。 傅英哲从不是一个上进的人,他宁愿抱着有限的一亩三分地醉生梦死,对傅氏大楼也向来敬而远之,他今天会来,和傅承杰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第33章 盯着傅英哲。傅岳庭眸光深沉,上一次天青娱乐针对秦砚,他还没来得及让傅英哲付出代价,如果这一次再被他查出端倪,就正好两罪并罚,我要知道他最近都做了什么。 助理虽然不知道傅岳庭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恭敬回道:好的。 早上和宋景明简单讨论过天青娱乐的问题,秦砚就把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 到了下班时间,他在电梯和宋景明偶遇,宋景明又说:其实说真的,你和傅岳庭关系那么好,何必还搞得这么生分,别找什么证据了,你直接跟他说一声,他还能不帮你?省时省力嘛。 秦砚知道他的个性,为了让耳朵免遭他的长篇大论攻击,于是敷衍一句:我会考虑。 宋景明不满:你还考虑什么呀,约个饭得了! 秦砚再重复一遍:我和他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宋景明:你骗鬼呢?你俩都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关系了,还跟我这装什么装? 秦砚懒得再解释,正好门开,他先走一步。 宋景明在后面追了两步:记得约饭啊! 秦砚只当没有听见。 他坐车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韩峰已经做了一桌好菜。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 简雪这两天请了假,正待在家里陪着韩峰,看到秦砚也笑着说:哥。 韩峰端来最后一碗汤,擦擦手在桌前坐下。 秦砚说:只有三个人吃饭,下次不用这么麻烦。 是啊,三个人也太冷清。韩峰说,你把景明和岳庭喊上,都到家里来吃,多热闹! 秦砚顿了顿。 韩峰这句话接得太快,总像是有备而来,他说:韩叔,傅总只是公司的合作伙伴。 韩峰说:但我看他人就挺好。而且和你年龄差不多,肯定也认识不少女孩吧,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可以给你介绍女朋友? 秦砚: 他很不明白,韩峰的催婚怎么总是突如其来。 韩峰说:你真的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你选,要不请景明和他来吃饭,要不你只能相亲了,否则你到哪里去认识女孩子? 秦砚只好说:景明可以,傅总那边 韩峰截断他的话头: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明天吧。秦砚补充一句,但我不保证他会来。 韩峰笑了:行! 简雪也在一旁偷笑。 所幸话题终于到此为止。 秦砚吃了晚饭就回了房间洗漱。 傅岳庭已经出院,时刻进入游戏的风险也随之回来,他不能让韩峰和简雪发现什么,回房前特意说了晚安。 也果然。 没过多久,熟悉的晕眩很快淹没了他。 再睁眼,就是傅岳庭的卧室。 傅岳庭正在穿设备。 看到秦砚,他边穿边走过来:这段时间没时间上线,好久不见。 进入游戏,秦砚敬业地伪装人工智能:晚上好。 傅岳庭也并不在乎他的回答:晚上好。 说完戴上最后一只手套,再走近一步,来到秦砚身前。 秦砚看着他。 傅岳庭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伸出手,按在秦砚肩膀。 秦砚微侧过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任由他动作,接着,被他缓缓拥抱住。 但很快,傅岳庭手上的力道就渐渐松开,神情郁郁。 抱过真的,再来抱假的 没有滚烫烧灼的呼吸。 也没有肆意将他包裹的体温。 他仔细感受。 心跳稳定。 没有任何波澜。 傅岳庭面无表情。 这个拥抱。 体验感极差。 第42章 让傅总气得连手机都摔了 秦砚看着傅岳庭莫名抱过来, 没多久再莫名退开,不太看得懂他这是在做什么。 久别重逢,表达思念? 想来想去, 也只有这个解释勉强合理。 考虑到傅岳庭对这款游戏的痴迷程度, 秦砚对这个理由接受良好。 自从发现傅岳庭只为了一款游戏就主动提出合作, 甚至醉酒后也不忘游戏, 如今在他看来,傅岳庭在游戏里不论做出什么,都很难再让他惊讶。 傅岳庭没有察觉到投影秦砚的想法。 他拉开距离,抬起手伸向秦砚的手臂, 但手到一半, 又落下了。 没有温度的接触, 再多也只会让他怀念起前几天。 他转身走向一旁,索性直接把身上的互动设备脱了下来,才继续回来,点开邮箱, 查看因为这几天不在而堆积的任务和信件。 秦砚没有去关注邮箱里的内容,只看着傅岳庭的腿。 他记得, 上午分开的时候,傅岳庭还需要拄着拐杖,现在才半天过去,就已经行动自如。 好得这么快? 如果不是亲自照顾了傅岳庭几天,只看当下,秦砚根本看不出他把腿摔伤过。 傅岳庭正漫不经心领取奖励, 转眼看到秦砚,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秦砚太像秦砚。 而他这几天在秦砚面前实在装惯了断腿患者,面对秦砚的眼神,他右腿短暂地瘸了一下,步子顿时有些踉跄。 秦砚眉头稍动。 还没痊愈? 傅岳庭踉跄过后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只是一道虚拟投影,他立刻站直,低咳一声:你看什么? 按理来说,虚拟人物可以通过玩家在游戏设备中的各项设定,捕捉玩家的位置,从而做到对视的动作,但归根究底只是一串数据,当然不能精准看见玩家的肢体动作。 所以秦砚只说:没看什么。 傅岳庭也没再说话。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形,让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忘记,这只是游戏里的一个投影,根本及不上秦砚的一分一毫。 刚才的冰冷拥抱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可 傅岳庭看向秦砚。 察觉到他的视线,秦砚也转脸看向他。 目光交汇,傅岳庭倏地抿唇。 如果说一串数据的眼睛也可以表达情绪,那眼前无疑是一个最完美的例子。 漆黑的眸光里,没有人工智能无机质的冰冷,反而深邃沉稳,让他再度错觉在和真正的秦砚面对着面。 这种错觉多少给他一种磨练,好让他在真正面对秦砚的时候,至少拥有正常人的语言功能。 比如这段时间。 他甚至每晚可以看着秦砚入睡。 想到这,傅岳庭的心情无限跌坠。 在他说出误诊两个字后,曾经拥有的美好生活,就已经一去不返。 整整一天都没能消散的后悔,飞快击溃了傅岳庭对游戏内容的兴趣。 秦砚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反复变化,最后又覆上一层郁郁。 今天的傅岳庭,似乎情绪很不对劲。 一个重度沉迷游戏的人,在玩游戏的时候总是走神,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就见傅岳庭沉着脸退出了游戏。 第二天,秦砚在闹铃声中起床。 洗漱后走出卧室,他就闻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一阵香气。 起来了? 说完这句话,韩峰和简雪一起端着早饭出来。 简雪打招呼:哥。 嗯。 秦砚先和两人一起在餐桌前落座,在吃饭之前,他取出一张卡,放在韩峰面前。 韩峰一愣:这是什么? 给简雪养父母的钱。秦砚说,先把简雪的户口迁回来。 韩峰问:里面有多少钱? 秦砚说:三十万。 他不打算给简家人太多补偿,原因有两点。 第一,简雪被领养的方式很可疑;第二,九年制义务教育刚刚结束,就把成绩优异的简雪赶出家门,足以看得出简家对简雪并不好。 拿出这三十万,只是因为他不想让韩峰被这家人过多纠缠,事情越早办成,韩峰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但听到这个数字,简雪咬了咬嘴唇:会不会有点多? 刚刚认回爸爸,就要秦砚为她花费这么大一笔钱,她心里有些不安。 韩峰也有些犹豫 秦砚看出他在犹豫什么:我打给你的钱,你每次都说用不上,全部退还给我,这次事关简雪,别再退了。 韩峰叹了口气。 他的确不想用秦砚的钱,秦砚当初创业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用孩子的钱,总让他觉得在吸孩子的血,可这一次事关简雪,他确实不能再退了。 他收下这张卡,摸了摸简雪的发顶:你哥说得对,得尽快把你的户口落回来。 温柔的大掌抚平了简雪的紧张,她点了点头。 秦砚顺便跟她提了一句:傅岳庭跟我提过,可以让你签约天青娱乐,你想去吗? 简雪睁大眼睛。 谁都知道,天青娱乐背靠傅氏,是她以前根本不敢肖想的顶尖豪门,突然听到秦砚这么说,她感觉像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正好砸在她的脑袋上。 但她也知道,傅岳庭肯给她这次机会,只会是看在秦砚的面子上,于是问:那哥觉得呢? 最近天青不太安稳,可能会和公司有冲突。秦砚把话说得很清楚,不过,有傅岳庭亲自为你保驾护航,这些冲突应该不会波及到你。 简雪却立刻摇头,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不去。 秦砚笑了笑:既然你不想去,我会安排人留心适合你的公司,如果你有意向,也可以告诉我。 简雪眼睛里闪闪发光:谢谢哥。 韩峰听他们说完,才忽然插话:对了,你不要忘了请景明和岳庭到家里来吃晚饭。 为了不让这个话题有机会延伸,秦砚直接答应:好。 吃过早饭,他照常去了公司。 因为最近天青娱乐的诡异,宋景明又成了他办公室里的常客。 进门后,宋景明往办公桌上一坐:有点奇怪,天青昨天什么没干,跟你说的那个,看之后的流程好像也就是普通的商业合作,后续挺平常,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傅英哲那个蠢货,不可能有脑子拐弯抹角,他不是最喜欢拿傅氏压人吗。 说完做最后总结:难道就是个巧合? 自从知道天青娱乐负责人是傅英哲而不是傅岳庭,他的忌惮就变成了不屑。 傅英哲也的确有资格接下这份不屑。 秦砚说:只有一天,还看不出什么,这件事既然你这么感兴趣,就亲自去盯后续。 如果不是巧合,按照宋景明的推论,那背后代表的就不再是傅英哲本人,也代表更加棘手。 至于幕后是谁。 他最先想到了傅辉,其次是傅家另一位空降傅氏的傅承杰,总归是其中之一。 刚上任就要出手,看来是在酝酿新官的那三把火,也说明他猜得没错,傅岳庭在傅氏的确迎来了对手。 宋景明没有参加过傅博宏的寿宴,也就没有亲耳听到傅家人之间的暗涛汹涌,只隐约猜到了一些。 他说:我当然会继续盯,咱们的虚拟偶像正在升级,我可放心不下,等到再成功打开市场,营收绝对包你满意! 这方面的内容,宋景明是行家,秦砚没有多问,不过这个话题让他想起早上和简雪的谈话:等你有空,帮简雪物色一个公司。她现在签的经纪团队很不像话。 还用你说。宋景明得意地笑,我已经找人物色好了,什么时候我去你家一趟,和那丫头聊聊。 秦砚又记起韩峰的邀请,对他说:就今晚吧。韩叔让你去吃饭。 那敢情好。宋景明说,那今晚我坐你的车回去。 秦砚顿了顿:再看。 哈?宋景明一脸迷惑,为什么,你晚上有约? 秦砚说:韩叔原话是让我请你和傅岳庭一起过去吃饭。 虽然傅岳庭不一定答应,但如果答应,他还要先去接人。 宋景明更迷惑:韩叔为什么要请傅岳庭? 秦砚把韩峰的逻辑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又被逼婚?宋景明满脸幸灾乐祸,我都跟你说了,该找个对象了,你偏不听,瞧,韩叔现在连傅岳庭都指望上了。哎?说不准傅岳庭能给你介绍个白富美,他那个圈子可金贵着呢! 秦砚看他一眼。 宋景明满肚子的话被他的眼神噎回肚子里,嘟囔着说:你真没劲。我走还不行吗! 看着他撇着嘴起身走向门外,秦砚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傅岳庭的号码,拨了过去。 傅氏大楼。 总裁办公室。 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正讨论着和乘方科技深入合作的初步方向。 虚拟经济是一片全新的市场,大家都没有经验,加上会议刚开始,提议都有些束手束脚。 傅岳庭拿着手机站在办公桌前。 尽管他没有动作,存在感也冲天得高。 众人时不时试探着看向他,却都无法从那张冷峻的脸上读出有用的信息,但他还在听,大家也不敢懈怠,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绞尽脑汁去提方案。 只有站在傅岳庭身旁的助理,看得到手机上的内容。 是通讯录的详情页。 联系人姓名 助理伸着脑袋看了一眼。 秦砚。 第34章 又是秦砚。 助理不明白,怎么好像老板对这个情敌的关注,反而比对那个小明星的关注更多? 难不成这里面另有蹊跷? 还是这两位不打不相识,因为一次抱摔促进了友谊? 助理正想着,就见傅岳庭侧脸看过来,他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 傅岳庭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他还在纠结。 这一次,他该用什么理由再约秦砚见面? 整整一夜,他都没想到说辞,如果实在不行,他只能旧招新用。 谈合作。 他们还是合作伙伴关系,秦砚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 开场白怎么说? 傅岳庭盯着手机,拇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然而倏地。 屏幕一闪,变成了来电界面。 来电铃声来得这样突兀,傅岳庭看着屏幕上秦砚两个大字,表情一僵,双手一抖,手机顿时从他掌心飞了出去。 啪! 手机落地的声音十分响亮。 周围骤然死寂。 一圈人猛地起立,办公司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 谁也不知道。 刚才到底是谁说的哪句话,让傅总气得连手机都摔了?? 第43章 喝一杯应该没关系。 手机摔落在地, 来电铃声还在响。 众人虽然听到,但也不敢出声,只有助理瞬间反应过来, 正好手机就落在他脚前, 他赶紧弯腰捡起, 就看到傅岳庭已经转身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感觉老板的表情好像有些急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傅岳庭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可他还没来得及确认,握着的手机就被傅岳庭直接夺走。 助理愣了愣,但傅岳庭已经转过身。 手机屏幕已经龟裂, 分布着蛛网似的裂缝, 所幸还不妨碍操作。 傅岳庭迅速点下接听, 把手机送到耳边:秦总? 傅总早。秦砚对通话接听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傅岳庭走到一旁落地窗前站定:没有。 没有就好。秦砚没打算拐弯抹角,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问傅总今晚有空吗? 傅岳庭的心跳了跳:今晚? 秦砚晚上约他出去, 会有什么事 秦砚说:对。韩叔想请傅总到家里吃个晚饭,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闲。 闻言, 傅岳庭乱了节奏的心跳才缓缓归位。 原来只是韩峰的邀请。 不过没等他回答,秦砚又说:当然,我知道傅总最近应该很忙,如果没有时间,下次再约也一样,韩叔那边我去解释, 他会理解 傅岳庭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 什么下次再约,这是一句谁都能明白的客套话,所以等不及秦砚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去! 秦砚一怔。 傅岳庭也意识到刚才的语气太不对劲,转移话题问:你想约在几点? 秦砚也没有研究他的异样,想了想,才说:你几点钟下班?到时候我去接你。 当然是越早越好! 但为了不在秦砚面前再暴露什么,傅岳庭说:五点。 秦砚说:好。那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约定好时间,秦砚挂断了通话。 傅岳庭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声,想到下午就会再和秦砚见面,他削薄的唇微微扬起弧度,凌厉的丹凤眼睛也渐渐柔和,悄悄和缓着面上的冷峻。 然而他没有动作,身后的众人也不敢出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人终于忍不住蹭到了助理身旁。 章哥? 助理嘴角一抽。 他看向身旁人,后者缩了缩脖子,一脸心虚。 可谁让助理就是傅总最看重的人,分量最重,由他出面,就算傅总火山爆发,他也能全身而退。 最多挨一顿骂罢了。 助理也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也只好怀着沉痛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开口:傅总,我们还继续吗? 傅岳庭回过神。 他缓缓敛起唇边的笑意,转身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虽然和平时也没有什么分别,但跟在傅岳庭身边多年,助理敏锐地发现,老板的心情好像突然有了好转。 想到刚才的情形,他大胆猜想,难道傅总一直在等那通电话? 不应该吧 可是为什么不应该,助理又想不出理由,他唯一越来越感到疑惑的,就是老板怎么和情敌越走越近了? 这看上去都不太像情敌,反而像 像什么? 助理还没想通,傅岳庭已经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他随手把碎裂的手机放在桌上,看向众人:继续。 语气淡淡,却毫无发怒的前兆。 话落,办公室内压抑的气氛总算一扫而空。 下午五点,秦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准备下楼,就和宋景明遇上。 宋景明问:傅岳庭同意了没有? 嗯。 他真要来?宋景明挑眉看着秦砚,你还跟我说你们关系不好,请问你心目中的关系好到底得多好? 秦砚不想勾起他的话痨属性:嗯。 宋景明: 两人下了楼,知道秦砚还要去接傅岳庭,宋景明没和他一起,转而钻进了自己的车。 秦砚去了和他相反的方向。 傅氏大楼前。 助理正脑袋发汗。 怎么还没找到? 傅岳庭冷冽的嗓音像一道道催命符,让助理心里有苦泪在流。 他怎么能想得到呢! 老板你明明腿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再找拐杖啊! 他之前把拐杖扔给前台,根本没想到还要回收,前台当然是随便处理了,要找,他只能去垃圾场里翻了。 可这句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甩在傅岳庭脸上。 他只敢低声说:对不起,傅总 傅岳庭眉心蹙起,抬腕看表。 时间越来越近,秦砚马上就到,没了拐杖,他还怎么装病。 正巧,他还想着,助理就看见远处一辆眼熟的车由远及近。 傅总,是秦总的车! 听到助理的声音,傅岳庭也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秦砚的座驾缓缓驶来,最后滑到他面前停下。 车刚停稳,司机就赶紧下车,绕到一边去给傅岳庭打开车门。 秦砚正坐在车内。 他这趟是过来接人,没必要下车多此一举,只打了个招呼:傅总。 傅岳庭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满脸茫然。 傅岳庭启唇道:扶我上车。 助理脸上茫然更浓了。 您的腿不是好了吗,怎么上车还要人扶? 不过服从傅岳庭的交代已经是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潜意识,听到这句话,他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拖住傅岳庭的手臂。 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 傅总的腿。 它又瘸了。 它瘸得果断,瘸得光明正大。 助理: 他百思不得其解,老板这腿难道也是上班制? 否则怎么解释到了公司就好,离了公司就坏? 车内,秦砚已经注意到两人的动作,不由微蹙起眉。 昨晚在游戏,他以为傅岳庭的腿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可今天再看,怎么好像没有太大好转。 外面有助理,他没有下车,只是往外坐了坐,伸出手:抓住我。 助理于是惨遭过客拆桥。 傅岳庭手上微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而握住了秦砚,才顺着力道坐进车里。 助理站在一旁。 看着自家老板表面有些吃力地上了车,再看正低声询问老板的秦总 他忽然打个激灵。 等等! 傅总的腿好像不是上班制,更像是,离了秦总就好,见了秦总就坏? 想到这,他心里咯噔一声,兀地浮现出一个诡异又震撼的念头。 秦砚余光看到助理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了一句:章助理,还有事? 助理骤然回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既然说了没事,秦砚没有多问。 司机于是关上了车门,回到驾驶座,开车送两人去了秦砚的住处。 下车的时候,秦砚扶着傅岳庭出来,问他:怎么没用拐杖? 傅岳庭五指微紧,忙让瘸腿奇迹般恢复了一些,才回: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拐杖。 秦砚再看他,果然见他走路已经正常。 可能单腿还不能受力,所以上车需要有人扶。 想到昨晚傅岳庭也踉跄过,秦砚不再多想:上楼吧。 避免傅岳庭站不稳,他下车后也没有把手松开。 他不松手,傅岳庭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出松手。 两人进了电梯,秦砚扶着他走到一侧站定,方便他靠墙省力。 但没过多久,秦砚就感觉到掌心渐渐变得黏腻。 出汗了? 他转脸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目不斜视,看着电梯里贴的小广告,看似认真,思绪其实早飞到手上。 之前秦砚每次扶他,大多是帮他起身坐下,之后有轮椅、拐杖代步,他根本没碰到过秦砚的手,寥寥几次握手,也只是公式化的一触就分。 这一次不同。 从下车,到进门,到现在,他们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他握着秦砚,想用力,又怕引起秦砚怀疑,只好一动不动,实际上已经僵得发酸,几乎在颤抖。 而秦砚手掌的温度却不受他控制,正源源不断钻进他的掌心,烧进他的血管,一路漫延,一路横冲直撞,烧得他连心底都不自觉变得滚烫。 秦砚只通过现象看问题:你这么怕热? 傅岳庭心底微紧:对。 秦砚说:忍一忍,马上就到。 他话音刚落,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秦砚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带着傅岳庭一起走到家门口,开门进去。 宋景明听到动静就看过来,笑道: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饭刚好你们就到了。 秦砚已经看到摆满饭菜的餐桌,先把傅岳庭扶去洗了手,才和韩峰几人一起坐下。 结果刚一落座,韩峰突然叹了口气。 秦砚和宋景明对视一眼,看向他:韩叔? 韩峰才发现自己竟然叹出声来,忙说:我没事,先吃饭吧! 秦砚转向一旁同样表情颓丧的简雪:简雪,你说。 简雪咬住下唇。 她看了韩峰一眼,才下定决心,却还是先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说完眼眶泛红,是我养父,他说要三百万或者一套房,否则就不放我走。 宋景明气道:那他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简雪已经说出来,也没必要隐瞒了。 韩峰又叹一声:他说小雪是明星,要这么多钱还是便宜我们的。 秦砚神情微冷。 原本给简家的三十万已经是他仁至义尽,现在既然简家不识好歹,他当然不会让这种人称心如意。 韩叔,这件事交给我。他说,还有简雪,换个号码,不用再和你养父母联系了。 简雪红着眼,低下头说:对不起,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秦砚看向她:说什么傻话。 宋景明也说:就是!丫头你放心,以后有我们给你撑腰,你养父母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就是她之前做梦都想拥有的亲情 简雪听得眼眶含泪,重重点头:嗯! 傅岳庭忽然开口:这件事,我也可以帮忙。 秦砚转脸看他。 傅岳庭和他对视一眼:十五年前的事,我查起来比你方便。 秦砚当然了解傅氏集团的能量,有他帮忙,肯定事半功倍:谢谢。 傅岳庭道:不用客气。 坐在对面的韩峰见两人已经说定,心安之余也有些惭愧,忙招呼说: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宋景明也不想被坏消息打乱今天的好气氛,在他说完后直接打开了一瓶酒。 秦砚抬指拦住给傅岳庭倒酒的动作:傅总不喝酒。 宋景明奇怪:伤不是好了吗? 秦砚稍稍委婉:他不喜欢喝酒。 哦对了!韩峰突然想起什么,又走到厨房拿出一瓶红酒,我今天买了一瓶这个,岳庭跟小雪喝红的吧! 秦砚还要再开口,他身旁傅岳庭已经同意。 好。 秦砚看向傅岳庭:你确定? 傅岳庭不想因为不能喝酒被游离在外,他斟酌着说:少喝几杯应该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秦砚了然。 韩峰显然对红酒并不了解,还是按照白酒的方式,给傅岳庭和小雪倒了一满杯。 傅岳庭: 迎上秦砚转来的视线,他说,喝一杯应该没关系。 第35章 秦砚忍不住笑道:好。 韩峰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转而说:对了,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大吧? 这个熟悉的开头,已经让秦砚猜到了他的后续。 宋景明也早就明白韩峰的套路,闻言嘿嘿笑了一声,看向秦砚。 韩峰继续说:以后身边要是有适合的女孩子,一定帮秦砚多留心啊。 秦砚从小到大,事事都不用他操心,唯独谈恋爱,让他实在担忧,毕竟到现在他也没见秦砚领过一个姑娘回家。 说完他又看向傅岳庭:只要合适的,都可以介绍给秦砚见个面。 宋景明也笑说:对,给咱老秦相个亲。 傅岳庭握着酒杯的手忽然收紧。 韩峰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着举杯:这杯我敬你们! 话落一口喝干。 宋景明也笑呵呵地干杯。 秦砚正想让傅岳庭随意就好,就见傅岳庭把酒杯送到唇边,带着不知何时倏然冷硬的神情,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第44章 突如其来的这个吻,封住 傅岳庭这杯酒喝得干脆又爽快, 秦砚看到不由微微惊讶。 韩峰直接竖起拇指:好! 说完又给傅岳庭满上。 宋景明坐在秦砚另一旁,见状撞了撞秦砚的肩膀:你刚才还说傅总不喜欢喝酒,合着你骗我呢? 秦砚没回这句话, 因为他也不太清楚傅岳庭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手扣住傅岳庭的小臂:傅总, 韩叔喝酒只是图个热闹, 你不用太勉强。 韩峰不满地说:我看岳庭也是喜欢喝酒的嘛。说完这句话, 他又笑了,再说了,人家跟我干杯,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答应介绍女孩子给你认识, 你才最应该敬岳庭一杯。 听到这句话, 傅岳庭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又紧。 他抿唇听韩峰说完,才沉声说:我没有勉强。 看吧!韩峰笑说,岳庭就是比你大气。 话落换了白酒瓶,伸手又给秦砚倒了一杯。 宋景明看热闹不嫌事大, 即便知道秦砚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也没想过让谁帮他介绍, 可还是挤眉弄眼地起哄:是啊,傅总答应帮你找对象,你还不敬傅总一杯。 秦砚也没在意。 韩峰难得才来一趟,再者饭桌上喝酒再正常不过,既然傅岳庭今天愿意喝,他随手拿起手里的酒杯, 对傅岳庭说:傅总,你 随意两个字还没出口。 傅岳庭见他真的为了介绍对象举杯,薄唇倏地抿直,径自拿起酒杯,又把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秦砚: 他看着手里同分量的白酒,心情复杂。 但傅岳庭已经干了,他只好陪了一杯。 火烧火燎的醇香烈酒烫过喉咙,一路辣进腹腔。 他有段时间没有这样喝过酒,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简雪被他们喝酒的气势吓住,忙把菜往几人的方向推了推:你们不要只喝酒,先吃点菜垫垫肚子吧! 宋景明也没想到傅岳庭一点儿不顾忌,说干就干,讪讪附和:是啊,先吃菜先吃菜。 韩峰做菜的手艺非常好,餐桌上被堆得满满当当,每一道菜看着都很可口,香味混合着,浓郁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宋景明说完就拿起筷子冲进战场,又吃又夸眉飞色舞。 韩峰笑眯眯地说:慢点儿吃,不够我再去做。 简雪也从早前的自责中走出来,不好意思地和宋景明聊起公司的事。 耳边尽是欢声笑语,傅岳庭却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进去,只要想到秦砚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打算,他不仅愈发沉默,更没有丝毫胃口。 秦砚也旁听着宋景明和简雪的谈话,突然想起什么,转脸对傅岳庭说:我和简雪谈过,天青娱乐的发展方向和简雪的个人能力还是有些差距,她还需要再历练。 你决定就好。傅岳庭听出他的婉拒,她随时都可以去天青娱乐,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秦砚深深看他一眼:谢谢。 另一边,宋景明听完两人的对话,对简雪打了个眼色。 傅岳庭这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简雪怎么说也该表达一下感谢,否则岂不是太没心没肺。 简雪随即反应过来,忙端起酒杯:谢谢傅总!我干了,您 随意两个字又没来得及说出口。 傅岳庭神情冷淡,已经随手把酒杯送到唇前,一口喝尽。 在秦砚面前,他不想表现得还不如简雪爽快,何况这酒度数应该不高,他喝了三杯都没感觉。 秦砚坐在一旁,看着傅岳庭菜没吃几口,酒来者不拒。 怎么回事? 傅岳庭是不论谁劝酒,都不会拒绝? 眼见傅岳庭接连喝下三杯,秦砚劝了一句:傅总,你不能再喝了。 喝嘛!韩峰听不懂他们说的天青娱乐,这句还是能听懂的,他摆了摆手,实在不行,岳庭今晚就住下好了,反正家里有床,住的开! 傅岳庭还没说话,宋景明就接口说:那我今晚也不走了,我还住沙发。 韩峰笑道:对,就和上次一样! 和上次一样? 傅岳庭看了看秦砚。 上次,他是和秦砚住在一起的。 傅总呢?秦砚也转脸看向傅岳庭,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这样太麻烦你了。傅岳庭假意考虑一秒,以退为进,如果你不想和我睡在一起,我睡沙发也可以。 他还不知道两次在秦砚怀里醒过来,有没有让秦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闻言,不等秦砚开口,宋景明就说:那怎么行! 秦砚也确实想到了之前的两次经历。 不过抱着傅岳庭睡对他有安眠效果,他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是啊,你睡沙发的话,景明只能打地铺了。 宋景明听着不对劲:为什么不是和你一起睡?说起来,你还从来没跟我一起睡过,坦白从宽,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秦砚看他一眼,才收回视线:你太吵了。 宋景明: 他的话被秦砚四个字全噎回去,房间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简雪忍不住抬手捂嘴偷笑。 宋景明顿时调转炮口:你笑什么,你也觉得我很吵? 简雪惨遭牵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这一次,再听到这些欢声笑语,傅岳庭的心情却终于缓缓上扬。 连宋景明都没有和秦砚睡在一起过,秦砚却没有拒绝和他一起睡。 这代表什么? 这份好心情产生的联想,又勾起傅岳庭心底的紧张。 难道在秦砚看来,他其实算是特殊的吗? 傅岳庭垂眸看着面前的饭碗,棱角分明的侧脸冷肃认真。 任谁也没有发现,他正在,发呆。 宋景明转眼看到,扒了两口饭,凑到秦砚耳边低声问:是傅岳庭主动说让简雪去天青娱乐? 嗯。 宋景明又说:没想到,傅岳庭还挺好相处的。怪不得你们关系越来越好。 这一次,秦砚没再反驳。 自从第一次在游戏里和傅岳庭见面,进而发现了傅岳庭的另一面,他和傅岳庭之间的关系的确在随着时间渐渐变化。 没听到回应,宋景明也不多问,转而举起酒杯,绕过秦砚对傅岳庭说:满桌就我没敬过傅总了,咱意思一下? 傅岳庭连喝三杯红酒还没吃饭,他这句意思一下,他赌咒发誓绝对就是字面上意思的意思一下。 秦砚也对傅岳庭说:喝一口就好。 可没成想,傅岳庭心情正好,秦砚一句话说完,他一杯酒已经喝了一半。 听到秦砚的声音,他顿了顿,留了剩下的一半在酒杯里:好。 宋景明也随他喝了一半。 之后其余三人又聊起来,秦砚在傅岳庭耳边说:红酒后劲大,你这么喝容易醉。 低沉的嗓音掺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脸侧,傅岳庭浑身紧绷,半个字也没听到。 秦砚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里有数,于是坐正回来,也和其他人聊了几句。 接着一顿饭吃完,简雪和宋景明抢着收拾桌子,韩峰乐得清闲,站在一旁指导。 秦砚起身后,对傅岳庭说:我去给你找一套换洗的睡衣。 好。傅岳庭说完,跟着秦砚一起站起来,正想拉开椅子,眼前忽然一晕。 吱! 餐椅在地面滑动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秦砚还没离开,抬手扶了傅岳庭一把:醉了? 没有。傅岳庭意识还算清醒,他找了个借口,是腿。 秦砚往他腿上看了一眼:现在呢? 傅岳庭说:好多了。 秦砚慢慢放开手:确定? 傅岳庭说:确定。 他往前走了两步,你看,是直线。 这一句,听起来就已经不太像是傅岳庭清醒时能说出来的话了。 宋景明这时从厨房出来:刚才怎么了?傅总没喝多吧? 傅岳庭转向他,神情归于平淡:没有。 见他和宋景明对话,秦砚堪堪升起的一丝疑惑又沉了下去:我们走吧。 傅岳庭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卧室,秦砚示意傅岳庭先坐,走到衣柜前找了一套睡衣出来。 他说:家里没准备,这是我的。 你的? 傅岳庭抬眼看他,眸光里坠满头顶的灯光,看起来熠熠生辉。 对。秦砚说,放心,都洗过。 把这套睡衣递给傅岳庭,他转身又去浴室调试热水。 傅岳庭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秦砚打开花洒,拆了一条新浴巾挂在一旁。 洗漱用品是上一次韩叔就准备好的,他给傅岳庭一一指了方向,就出了浴室。 他直走出卧室,到厨房前叫了宋景明出来。 简雪的事明天就要着手去办,有傅岳庭帮忙,应该能简单许多,宋景明和他聊了几句,已经有了些谱子。 之后再商量了一阵细节,宋景明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 他话说一半,就听到主卧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对视一眼,秦砚立刻转身,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走到浴室前,抬手敲门:傅总? 良久才有回应。 傅岳庭的声音也低沉发闷:我没事。 秦砚皱着眉:需要帮忙吗? 没有回应。 傅总? 还是没有回音,秦砚直接打开了门。 刚见到门内的场景,他脚步微顿,对宋景明说:出去把门带上。 宋景明的视线被他挡得结实,没有看清,闻言也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秦砚反手关门,才走近过去。 傅岳庭正坐在空浴缸里。 他腰间围着浴巾,身上的水迹没有擦净,后拢的漆黑短发也是湿的,他倚靠着墙壁,双眸阖起,头微微后仰,水珠从他脸上滚滚滑下,留下道道泛着光泽的银色影子,让他本就锋利的五官看起来更显得削挺。 浴缸外,是可能被他不小心扫落的洗漱用具,刚才的响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秦砚跨过地上这一摊凌乱,走到傅岳庭身旁:傅总?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傅岳庭眼睑微动,缓缓睁开眼睛:秦砚? 不是秦总。 是秦砚。 秦砚暗叹一声。 他早该知道,傅岳庭酒量太浅,刚才连喝三杯半,不可能不醉。 傅总,我扶你去休息。 傅岳庭坐在浴缸里,不动如山:我正在休息。 秦砚说:去床上休息。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床吗? 秦砚: 他顺着傅岳庭的奇思妙想,继续说,去另一张床。 傅岳庭看了看他,很快答应:好。 秦砚考虑到他的腿伤,伸手绕过他的腋下,弯腰把人直接从浴缸里半抱起来。 傅岳庭顺着他的力气,长腿一迈。 结果跨出浴缸的动作太大。 浴巾心有不忿,直接从他身上脱落。 这一幕来得过于突然,秦砚想避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他早就知道傅岳庭身材不错,现在看来,本钱也不小。 但眼看傅岳庭对自己的暴露无动于衷,他认命地闭了闭眼,从一旁扯过睡衣,给傅岳庭套上。 所幸,傅岳庭的视线虽然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但酒品好得出奇,穿衣服也非常配合。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秦砚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然而他刚想转身,就被傅岳庭一把拉住:你去哪儿? 这场景让秦砚轻易想起从前。 他准备讲道理:你洗完了澡,我也要洗。 喝醉的傅岳庭从不讲理:你不准走! 手腕上的力道重得像铁钳,秦砚只好说:好,我不走。 傅岳庭才微微松开五指,但仍然没有放手。 他看向秦砚,染着酒意的黑眸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第36章 大脑昏沉。 眼前却还是有秦砚的影子。 是梦吗? 那做梦之前发生的事,听到的话,是真还是假? 秦砚感觉到傅岳庭的手忽然又收紧,正觉得奇怪,就听到傅岳庭沉声说:你太过分了。 秦砚不明所以:什么? 傅岳庭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你太过分了。 秦砚还是没听明白:我哪里过分? 傅岳庭很气:你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这还不够过分吗? 秦砚: 傅岳庭每次喝醉,难道还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他实在想不通,试图继续讲道理,于是在傅岳庭身旁坐下:你觉得我哪里过分? 傅岳庭的视线牢牢锁住秦砚开合的薄唇。 似有若无传来的酒气撩拨着他的心弦。 一股袭上心头的冲动,也被这阵酒香滋养。 傅岳庭没有听清秦砚说了什么。 他忽然松手,转而紧紧握住秦砚的肩膀。 秦砚的目光扫过这两只手,再抬头看向傅岳庭:傅总,你 然而他的话没能有机会说完。 他看着眼前倏然接近的脸。 只在转瞬间,傅岳庭的一双黑眸由远及近,近在眼前,眼神却不复往日里的凌厉冷冽,只余下迷茫的专注。 这双奇异闪耀的眼睛里,如实倒映着他眼底的惊愕。 唇上的触感,是和傅岳庭本人截然相反的柔软。 正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紧紧封住了他的声音。 第45章 万幸,昨晚没有这样丢人 即便面前是喝醉的傅岳庭, 秦砚还是怔了半秒,但他正要抬手把人拉开,肩上就感觉到傅岳庭继续沉下的力道。 秦砚猝不及防, 被他压着往后, 两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傅岳庭浑然不觉刚才的吻有多么离奇, 又像是不小心蹭到, 下落间,薄唇已经从他脸侧轻轻划过,又微埋在了他的肩颈,一双手也缓缓收紧, 拢住了他的臂膀。 秦砚又被这熟悉的姿势锁住,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没多久, 他回过神,蹙眉说:傅总,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转脸看向傅岳庭,才发现对方竟然又闭上眼睛, 看起来是睡了。 他的双手得不到解放,可虽然碰不到, 他也还是能感觉到唇上残留的触感。 那么刚才,傅岳庭刚才的举动到底算什么意思。 只是意外?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醉到不清醒的傅岳庭显然给不出答案。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只有一个。 秦砚轻声在傅岳庭耳边说:傅总? 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又挣扎着睁开双眼,语气带着浓浓困倦:什么? 秦砚想起, 傅岳庭之前喝醉,也是不吵不闹,拉着他上楼之后就睡下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何况刚才在浴室里,傅岳庭就正打算休息。 他转眼看着傅岳庭已经半敛起的眼睑。 酒精就能带来困意。 不得不说,他还有些羡慕。 之后等到傅岳庭彻底闭上眼睛,秦砚才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伸出手,试着把他的手拉开。 不准动!在睡梦中感觉到秦砚的动作,傅岳庭倏地睁眼,哪怕酒醉,语气也不容置疑。 秦砚只好和他商量:傅总,我只离开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我准时回来。 傅岳庭皱眉看着他,好像在判断这句话有多少水分。 秦砚耐心十足,等着他开口。 然而等了两三秒钟,傅岳庭突然说:你太过分了。 秦砚: 傅岳庭抿着唇,皱着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越抱越紧,他恨声说:我绝不会放你走! 秦砚难以理清傅岳庭喝醉后的逻辑,仍然试图谈判:傅总,你不能这么独裁,半个小时不行,二十分钟? 以傅岳庭如今有限的意识,他只记得一件事。 他说:你太过分了! 第三次听到这句话,秦砚又反问:那你告诉我,我哪里过分。 傅岳庭冷哼一声:你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这还不够过分吗?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秦砚低叹一句:算了,你睡吧。 傅岳庭皱眉看他:你敷衍我。 秦砚:没有,我的意思是,我确实太过分了。 傅岳庭不满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一个来回,才重新闭上眼,却低声说:你就是敷衍我。你根本不在乎我。 他的语气忽然糅进一抹落寞。 秦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岳庭,这句话也让他不由感到奇怪。 不在乎? 有谁会不在乎傅岳庭? 他原本以为傅岳庭又把他当成了游戏里的人物,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这样?毕竟在游戏里,只要玩家需要,人工智能只会服从。 难道傅岳庭是把他错认成了别人? 想到这,秦砚又开口问:你说谁不在乎你? 但就在他刚才的短短思绪间,傅岳庭已经渐渐沉入梦乡,听到耳边传来的熟悉嗓音,他才含糊地回了一句:当然是你 名字呢。对于能让傅岳庭沦陷的人,秦砚难得有些好奇,我是谁? 然而这个问题没能得到解答。 傅岳庭已经睡着了。 听着耳边绵长节奏的呼吸声,秦砚这难得升起的一丝好奇又降回心底。 他现在已经对傅岳庭的体质有所了解,喝醉一次还要头疼几天,如果不好好休息,这个症状说不定会再加重。 不过维持这个姿势睡一夜,恐怕傅岳庭会疼的部位还要再多几样。 秦砚左右看了一眼,抬手按在傅岳庭腰后,微微坐起身,抬手掀开被子,才抱着怀里的人调整角度,躺了下去。 和上次一样,不论他怎么动作,傅岳庭总是能在潜意识里把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挤越小。 看着傅岳庭这张已经无限接近的脸,秦砚几乎立刻回想起刚才那个意外。 毕竟只是半秒不到的一个瞬间,说是吻还有些勉强,加上他对傅岳庭从没有过那方面的防备,所以在傅岳庭撞上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躲开,会造成这样的巧合,也算能说得过去。 不过,如果再加上刚才的话,这个意外看起来又有些凑巧。 可能傅岳庭真的是把他当成了旁人。 明天等傅岳庭醒过来,他倒是可以委婉地问一问。如果傅岳庭还记得这些的话。 傅岳庭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还没彻底清醒,他就感觉到脑海里一阵钝痛,正要抬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目前的处境。 这样的处境他曾经历过一次,重来一遍,他比上一次的反应更迅速及时。 腰间压着属于另一个人的重量,耳边听着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温热的气息滚过脸侧,让他转瞬变得紧张起来。 傅岳庭屏息睁开双眼,就对上秦砚高挺的鼻梁,那双让他难以对视的漆黑双眸,此刻还被眼睑遮挡,终于有机会方便他用目光肆无忌惮描绘着这张脸庞的模样。 秦砚还睡着。 他的小半张侧脸陷在软枕里,棱角分明的疏冷轮廓却没有因此淡化,脸上没了对他的礼貌笑意,连睡着都带着平日里看不出深浅的迫人气场。 傅岳庭留恋地看了良久,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 他眉心微紧。 昨晚喝了几杯红酒,他以为度数不高,就没有在意,没想到后劲太大,他从餐桌前起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感觉到有些晕沉,只是还在控制范围之内,他也不想再麻烦秦砚,就没有说什么。 但后来洗澡到一半,喷洒的水带着蒸腾而起热气渐渐灌满了浴室,他就慢慢手脚无力,好不容易才继续冲洗好。 这之后,中间有大段内容他记不清了。 傅岳庭回想片刻,又抬眼看了秦砚一眼,霎时间,又有画面骤然涌进脑海! 只记清第一个场景,傅岳庭心底就有一股热气直冲耳后。 把浴缸当成床,不知道秦砚会怎么看他? 然而想着想着,他的神情忽然缓缓变得僵硬。 当着秦砚的面,浴巾从身上滑落。 这么说,他昨晚被秦砚从上到下,看得干干净净? 秦砚还帮他换了睡衣。 傅岳庭低头看了看。 看到这套睡衣,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昨晚已经经历过一遍,他现在回想,仿佛还能感觉到秦砚的手按在他的背后,又轻轻滑下,扶在他的腰间 傅岳庭的脊梁也慢慢随着神情僵得绷直。 他收紧五指,极力想抑制腰侧浮起的大片战栗,但作用很不明显。 他看着秦砚的脸,呼吸稍稍急促。 昨晚,秦砚不仅只做了这么多。 秦砚先帮他穿了睡裤,扯起裤腰边缘的双手拇指曾在无意间从下到上擦过他的腿,直到睡裤穿好。 那时的他还醉着,只听懂了秦砚抬腿的指令。 可现在的他清醒着。 他几乎再次感觉到了滚烫的拇指正撩拨着腿上的敏感神经,自下而上,轻得发痒。 傅岳庭胸膛的起伏也稍稍加重。 他紧紧闭上双眼,不想让秦砚被他的异样吵醒,打破他期盼的这份宁静。 可即便他闭上眼,昨晚的情景仍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秦砚握住他的手腕送进衣袖,收回手的动作,今天早上仿佛又在他身上重现。 灼热的指腹似有若无扫过他的臂弯,留下阵阵火烧火燎的余温。 系起纽扣的手从上而下划过他的胸膛,像鸦羽的绒毛拂过水面,荡起久久不能平静的涟漪。 傅岳庭抿住薄唇。 可这股难以忽视的酥麻仍然缓慢而坚定地滚落到他的小腹。 蓦地,他呼吸一滞。 在这同时,秦砚渐渐被耳边不再规律的呼吸声吵醒。 他眼睑刚动,傅岳庭紧握的拳头狠狠一颤,蹭动着往身后退了退,拉开两人之间紧紧贴合的距离。 他的动作也让秦砚清醒过来。 在他睁眼之前,傅岳庭又往后退了退。 秦砚感觉到傅岳庭动个不停,还没睁眼,先打了个招呼: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混着初醒的沙哑,钻进耳朵里,痒得磨人。 傅岳庭动作微僵,又迅速往后退出一大段距离。 秦砚这才看向他:怎么? 他的声音又响起,傅岳庭终于忍耐不住,从秦砚怀里退出来,转身下床。 我去卫生间。 匆匆留下一句,傅岳庭头也不回,大步走进卫生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昨晚睡得早,有这种困扰很正常,秦砚没有多想。 傅岳庭站在墙后,听到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才快走几步,到浴缸旁坐下。 但紧接着,他就记起昨晚的一切都是在这里发生,还没放松的灼热神经再度发紧,他又起身走向一旁水池,打开冷水,借此浇灭不该升起的绮念。 他只希望刚才秦砚没有发现什么。 傅岳庭洗过脸,抬手按在水池两边,急乱的心跳还是得不到缓解。 而且不论他怎么回想,记忆就断在那段让他浑身紧绷的画面里,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像黑暗里的阴影,根本看不真切。 昨晚,秦砚帮他穿上睡衣之后,他还做了什么? 他还有没有在秦砚面前出丑? 就在他正皱眉沉思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傅总。是秦砚的声音,傅岳庭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考虑到对方那虚弱的体质,他特意问了一句,没事吧? 傅岳庭随即回神,忙说:没事! 但他还不能出去和秦砚见面,只好干巴巴地说,我想洗个澡。 秦砚顿了顿。 昨晚傅岳庭洗过澡,他还没洗,身上还带着酒气,可能抱着睡了一夜,傅岳庭觉得染上了他的味道。 等着秦砚回答,傅岳庭按在水池边的手不由收紧,担心会被察觉出异样。 不过秦砚的声音很快响起:好。 话落,他从衣柜里挑了一身衣服出来,放在床上,你的衣服昨晚没来得及干洗,先穿我的吧。也都洗过。 秦砚的衣服? 傅岳庭没有犹豫:谢谢。 不客气。 话音落下,秦砚也带着换洗的衣服转身走向门外。 傅岳庭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是关门声,心底微松。 他低头看了一眼。 在晋江不该出现的反应还没有消退。 万幸,昨晚没有这样丢人。 第46章 这不是,机会来了。 秦砚洗过澡回到卧室时, 傅岳庭也已经穿戴整齐。 他洗了一个足量的冷水澡,即便天气快要入夏,现在也被冷水刺激得皮肤发麻, 连唇色都因为血液不循环微微泛紫。 但总算压下了心底那团不该有的火气。 再看到秦砚, 傅岳庭的神色还稍有些不自然, 就避开视线, 低头整了整领带。 秦砚没看清他的表情,见状只问:还合身吗? 合身。傅岳庭说完,停下了动作。虽然秦砚说这套衣服已经洗过,可从头到脚都穿着秦砚的衣服, 还是让他错觉能闻到身上属于秦砚的气息。 这么想着, 傅岳庭心头一跳。 他不想再倒带刚才的尴尬, 于是转移话题,昨晚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没关系。秦砚笑道,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对话发生了太多次, 他加了一句,不需要这么客气。 傅岳庭喝醉, 对他来说反而代表了一夜安眠,有益无害,如果不是原因不方面明说,他应该对傅岳庭说一句谢谢才对。 第37章 昨天晚上,除了那个小小的插曲是个意外,傅岳庭其实也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想到这, 秦砚眸光微动,看向傅岳庭:对了,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傅岳庭脸色瞬间僵硬。 脑海中飞快闪过的画面片段让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秦砚这句话是随口一提,还是秋后算账。 可只从秦砚脸上,他向来看不出深浅。 傅岳庭强撑起镇定,说出对自己善意的谎言:记不太清。 秦砚也没再追问。 他当然不像傅岳庭担心的那样,打算秋后算账,他是想弄清楚昨晚的意外究竟有什么含义。 不过既然傅岳庭忘了,他又有些犹豫。 毕竟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乌龙,在今早清醒的状态下谈,很难避免双方尴尬。 傅岳庭很快察觉到秦砚表情的细微变化,心弦不由满满绷起。 但悬在头顶的利刃已经在摇摆,与其继续在煎熬里等,不如死个痛快。 如果昨晚我有哪里冒犯秦总,我向你道歉。傅岳庭认错态度良好,我以为红酒不会容易醉。 记起晚餐时候他连干三杯的豪爽,秦砚笑了笑:红酒后劲很大,你喝得太急,会醉很正常。说完又提醒,傅总酒量浅,以后喝酒还是尽量不要空腹。 傅岳庭把他说的话一一记下:我知道了。 不过道歉就不必了,喝醉不能人为控制,你也没有冒犯我。秦砚想了想,跳过了嘴对嘴的情节,转而说,只是,你在休息之前,一直说我太过分了。 傅岳庭一怔。 昨晚的傅岳庭又浮上脑海,秦砚语气里悄然混进一丝真切的笑意:我想知道,你是指我哪里过分? 喝醉之后的傅岳庭,和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个傅氏掌舵人,是不同的两种性格。 傅总矜贵强势,面冷心热; 傅岳庭却情绪外露,甚至表情生动。 秦砚并不能确认哪一个才是傅岳庭的本性,或许傅总才是,可这也并不妨碍他好奇,醉酒之后的傅岳庭,还会暴露出多少秘密? 一个百变的网瘾总裁,不仅热爱玩游戏,感情路看来也有些坎坷。 所幸外界还不清楚傅岳庭的酒量,否则有这个弱点在,他很怀疑会有人为了套出几句商业机密,把傅岳庭灌醉。 听到秦砚的话,傅岳庭反问:我昨晚,说你很过分? 此刻突然涌上来的心虚,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秦砚的语气。 虽然没有关于这一段记忆,但他没用多久就想到了秦砚会说出这句话的原因。 昨晚韩峰等人讨论起秦砚的婚事,他就极力克制着满腔苦涩和急躁。 他期待秦砚会反驳,却在下一秒被秦砚敬酒。 那个瞬间,他承认有失望的冰水浇熄了他的妄想。 可归根究底,他的情绪和秦砚无关。 难道这个想法,他告诉秦砚了吗? 傅岳庭看向秦砚,五指微紧:我还说了什么? 秦砚说:除了这一句,基本没再说别的。 傅岳庭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是说我过分。秦砚委婉问他,还是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傅岳庭正在想该怎么回答,闻言顺势说:我可能认错人了。最近确实遇到一个小麻烦。 总之,他不能让秦砚对他的话产生任何联想,他也绝没有对秦砚不满。 他话音落下,门外正巧传来敲门声。 韩峰说:秦砚,岳庭,出来吃饭了。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走吧。 好。 饭桌上,秦砚问傅岳庭:头还疼吗? 傅岳庭说:有一点。 他这次没有无中生有,只算例行夸张。 自从起床后他的确就感觉前额钝痛,只是不算太严重。 头疼?宋景明绕过秦砚看了傅岳庭一眼,见他唇色真的不太正常,忙对简雪说,丫头,给傅总倒杯牛奶吧,可能是宿醉引起的。 简雪背后就是冰箱,忙答应一声,起身去拿牛奶和玻璃杯。 韩峰昨晚也听到了动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岳庭不太能喝酒,早知道不让你喝那么多了。快喝点稀饭暖暖胃! 没关系。傅岳庭说,如果每天能和秦砚相拥入睡,每天早上醒来都能一眼看见秦砚,他宁愿每天喝醉,不过这句话他不好明说,只咳了一声,酒量是喝出来的。 韩峰一拍巴掌:没错! 秦砚没去回应傅岳庭的宏图大志,又问:你今天想在家里休息,还是去公司? 傅岳庭道:去公司。 昨天的讨论还没彻底出结果,他打算至少先定下和秦砚的合作方向,何况公司里还有傅辉在搅混水。 秦砚也猜到了他的答案:一会儿我送你。 傅岳庭说:好。 秦砚接过简雪递来的牛奶放在傅岳庭面前,才转脸和宋景明聊了两句。 他没再提起昨晚。 傅岳庭已经为他解惑,就没必要多余一五一十把过程解释清楚。 傅岳庭正好不记得这件事,其实也算皆大欢喜。 吃过早餐,秦砚和傅岳庭先走一步。 去傅氏的路上,傅岳庭先开口:简雪的事,你想怎么处理? 秦砚说:简雪是公众人物,不太方便把这种私事完全暴露在网络上,我本来想先压下这件事,走转户流程的同时去咨询警方,现在看来,要更麻烦一些。 十五年前的拐卖人口,时间久远,追查起来太复杂,想要破案非常困难,韩峰一定等不及这么久。 如果只判定简家人是非法领养简雪,操作起来则更便捷,原本他是想连同这一步需要花费的时间一起省略,让简雪尽早真正回到韩峰名下。可惜简雪的养父实在太贪心。 傅岳庭猜到秦砚的想法:交给我吧。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秦砚看向他。 傅氏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要做的不止是生意这么简单,有傅岳庭帮忙,办成这件事板上钉钉,而且省时省力。 找回简雪是韩峰半生的心愿,秦砚不介意为此欠下一个人情。 虽然昨晚已经道过谢,他还是又重复一遍:谢谢。 傅岳庭说:你也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 这句话秦砚早上也说过,他反应过来,笑了笑:好。 到了傅氏楼下。 司机先下车给开门。 秦砚在傅岳庭下车前问:你的腿伤怎么样? 傅岳庭跨出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如果不是秦砚提醒,他已经忘了腿伤这回事。 不过,他的腿也是时候学会自主痊愈了:好得差不多了。 秦砚看着他下车,果然行云流水。 傅岳庭下车后转身看向他:路上小心。 秦砚考虑到他旧疾刚去,头疼又来:注意休息。 即便是礼貌用语,傅岳庭对他的关心也很受用:我会的。 两人一轮对话完毕,司机无情地关上车门,阻断了视线。 秦砚的脸忽然变成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傅岳庭看了司机一眼。 被他凌厉的视线扫过,司机眼皮一跳,咽了咽口水: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傅岳庭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事。 司机才赶紧回到驾驶座。 车内,秦砚见傅岳庭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于是降下车窗:你身体不舒服,上楼吧。 傅岳庭坚持:我送你。 秦砚想了想,从车上拿出备用的止痛片递给他:撑不住就吃药。有事电话联系。 傅岳庭伸手接过药盒,点头说:好。 司机坐在驾驶座,耐心等待第二轮对话结束的同时,忍不住暗自腹诽。 秦总今天是心情太好了吗,怎么突然走怀柔路线,他以前可从没见过老板对谁这么关心过。 直等到秦砚收回手,又对傅岳庭告别一次:下次见。 傅岳庭还是钉在原地:下次见。 见状,秦砚对司机微微颔首:去公司。 早准备好的司机答应一声,立刻发动汽车转向驶向大路。 傅岳庭目送汽车渐行渐远,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走向公司大门。 秦砚回到公司后,出了电梯还没进办公室,就和宋景明迎面碰上。 回来啦。宋景明说,傅总怎么样,头疼好点了吗? 秦砚说:不确定。 宋景明摇了摇头:我发现,傅总这个身体,真是有点虚。 他说着说着,又跟着秦砚一起走向办公室,毫无闭嘴的自觉,还有模有样地解释,你看啊,自从咱和傅总熟悉起来,傅总就头疼,头疼刚好就摔断了腿,腿刚好又头疼 总体来说,就是一直在健康的边缘反复横跳。 话落,宋景明大笑一声:要不,就是遇上你之后太倒霉。以前没听说傅总有这毛病。 秦砚眉头微蹙。 傅岳庭两次头疼是因为喝醉,断腿是为他垫背,三场病的确都和他有关。 宋景明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说:对了,下周赵氏千金生日会,老秦,你可有福了。 秦砚转眼看向他。 韩叔刚说想给你相亲。宋景明对他眨了眨眼,这不是,机会来了。 第47章 巧得很,我发现你最近总 赵氏千金? 宋景明向来比秦砚消息灵通, 他继续说:这次赵氏董事长赵政闻的女儿过生日,听说他广撒请帖,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乘龙快婿。赵氏集团你也了解, 常常组织慈善, 关系网错综复杂, 很少有人不给他面子, 到时候估计会很热闹。 众所周知,赵政闻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赵凌月,经商天赋很不错,现在是赵政闻不可或缺的帮手, 但她今年已经26岁, 而且结婚育有一子。 显然, 宋景明说的不会是她。 那就是小女儿赵茜。 秦砚看了宋景明一眼:我记得赵茜还没成年。 您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宋景明翻个白眼,赵茜再过生日就19岁了。 19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 知道秦砚从不关注这些,宋景明又说:我之前见过这姑娘, 被赵家保护得太好,虽然从年龄算是成年了, 但整体依我看确实不像个成年人没错。不过你放心,赵茜可一点儿也不骄纵,人家天真烂漫可爱着呢! 秦砚脚下没停:既然你对赵政闻女婿这个位置这么上心,你怎么不去争取。 宋景明: 他感觉脆弱的心被秦砚捅个通透,我倒是也要有资格争取啊。我说是广撒网,又不是代表真的谁都能去参加这个生日会, 我们公司全上下,也就你一个人能收到请帖了。 秦砚没再开口。 宋景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很少有人会不给赵政闻面子。 这次生日会,即便他并不感兴趣,但只冲这个面子,他也一定会到场,何况如果赵政闻真的会把商界有名有姓的人聚集在一场宴会上,那他去这一趟也不会吃亏。 宋景明就是看出这一点,才凑在秦砚身旁说个不停:秦大老总,你想想,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赵政闻的乘龙快婿,怎么说也是嫡系,到时候咱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辛曼远远就看见宋景明的嘴机关枪似的开火,抱着文件悄悄地避开了。 宋景明正好看到,奇道:辛秘书怎么走了? 秦砚轻易看破辛曼的想法:因为你太吵。 宋景明: 他索性跳过这个话题,就算你不考虑大树的问题,那你也至少得考虑韩叔的问题吧?韩叔从你大学起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带个姑娘回家,结果你硬是为了创业单身到现在! 说着说着,他又凑近一点,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才偷偷地问:老秦,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 秦砚微侧过脸:嗯?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神连余光都深不见底,实在有些吓人,宋景明干笑一声,活生生把患有隐疾四个字咽了回去,更隐晦、更委婉地问: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秦砚收回视线。 迄今为止,他从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公司还在发展,他也正在向更广阔的领域迈进,最近公司大幅度扩张,更是忙的时候,至于个人私事,那暂时不在他的规划之内。 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 再者,他也还没有遇到对的人。 赵氏集团的赵茜,从小被赵政闻视作珍宝,她有足够的资本被人追捧,但纵然还没见面,秦砚已经知道,她不是合适的人。 他想要的 想到这,秦砚脚下终于微不可查地一顿。 宋景明在他耳边唠叨了这么多遍,竟然真的在他心底种下了这颗多余的种子。 他停下思绪,淡声说:你应该把精力用在办正事,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宋景明对他刚才的瞬间走神没有丝毫察觉,耸肩说:这就是正事好吗。韩叔早已经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让你尽早找上对象,是我的夙愿。 秦砚道:先帮你自己找找吧。 宋景明: 这就扎心了,兄弟! 两人走进办公室,宋景明终于敛起脸上的嬉闹,对秦砚说:早上你和傅岳庭走之后,我和简雪聊过了。她说,如果需要,她被拐卖的事可以放在网上。 第38章 秦砚走到沙发前坐下,闻言有些意外。 她的意思是,身为公众人物,除了赚钱,她更希望能作为明星真正为公众做点什么,能用自己的经历去告诫大家防范身边的拐卖人口,她也算是尽了一份小小的力。如果这种经历也会被当成黑历史,没办法在娱乐圈继续走下去,以后就和韩峰一起回家,在孤儿院里帮忙。宋景明也感慨,可能是韩叔的基因太强大,十五年过去,简雪都没有被他养父母养歪。 简雪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明确。 就算她的经历能警示她的一个粉丝,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宋景明说完,看向秦砚:她说的这些,你觉得呢? 秦砚单臂搭在扶手,食指轻点。 片刻后,他说:就按照简雪说的办。但更多要强调简雪这十五年间受的苦,找回家人就一笔带过吧。 啊?宋景明犹豫着说,这不好吧,全网都是这个,会不会对简雪造成二次伤害? 秦砚说:既然简雪已经决定要这么做,就把她真正想做的,做到极致。 拐卖人口是非常恶劣的犯罪行为,他不想宣传过多结局的美好,因为能像简雪这样在无意中找回家人的,少之又少,无数个和简雪一样的人还深陷泥潭,在痛苦里挣扎,甚至一生都在忍受折磨,过程的惨痛和绝望,仅仅靠贫瘠的语言很难完全形容。 宋景明叹了口气,明白了秦砚的意思:好吧,我这就去办。 入夜。 秦砚照例提前和韩峰和简雪道过晚安,就回了卧室。 他在床上没躺太久,傅岳庭就打开了游戏。 和上次一样,今天的傅岳庭,对游戏的兴趣似乎也寥寥,连体感设备都没穿。 秦砚不动声色看向傅岳庭:晚上好。 晚上好。 傅岳庭也看着秦砚。 不论多少次,和这张脸面对着面,总能把他的心跳打乱一拍。即便他很清楚,眼前的不是真正的秦砚,而是他在游戏里设计出的一个等比例游戏投影。 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他现在对于游戏的期待,已经远远低于以前。 这段时间,他和秦砚本人越走越近。尝过了山珍海味,回来再品粗茶淡饭,只会让他更怀念山珍海味的味道。 傅岳庭忍不住说:是你们的游戏做得太差。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秦砚有些奇怪: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虚拟恋人》的情况辛曼今天还特意提过一次,每天的流水都非常可观,而且只增不减,足以看出大众对这款游戏的热爱。 值得一提的是,游戏推出了一组玩家排行榜,实时更新,和虚拟偶像的某些数据一起,挂在公司最近开发的虚拟社交平台首页,吸引了大批玩家下载注册。 其中,有一个充值排行,第一名就是*庭。 看到辛曼整理的名单时,秦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名字背后站着的玩家,虽然傅岳庭最近因为反复生病,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游戏里,但他的充值金额仍然一骑绝尘,高得让玩家仰望,甚至被不少人怀疑是游戏官方派来的托。 可惜傅岳庭不是。 他只是单纯的沾上了网瘾。 这样一个出手大方的土豪玩家,对于他提出的反馈,秦砚打算下线后就告诉李典雅,看看是否能针对性做出优化。 然而紧接着,他听到傅岳庭说。 哪里都很差。 秦砚沉默了。 这不是反馈,这是污蔑。 说完这句话,傅岳庭停下了无理控诉。 他知道游戏不可能真的模仿出人类的体温,人类的心跳,人类的呼吸,只拥有这张人类的脸,放在和秦砚更近距离接触之前,就已经足够让他满意。 事实上,这张脸到现在也还是没有任何缺点。 每每和投影相处,总让他莫名想起秦砚。 何况这个游戏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游戏这么简单。 他在游戏里习惯了秦砚在身边,面对秦砚的时候,才稍稍退去一层紧张,让他至少能如常和秦砚交流。自从有了这款游戏,他和秦砚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它代表幸运。 它帮他做到了他长久以来最想做成的事。 靠近秦砚。 他只是,靠近得还不够多 秦砚看着忽然沉默的傅岳庭。 难道他是终于玩腻了这款游戏? 不过很快,傅岳庭又说: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话落,他退出了游戏。 第二天清晨,秦砚关了闹铃起床。 经过昨晚,他以为傅岳庭可能会放下游戏。 但和他想的相反,网瘾没有这么快放过傅岳庭,从今天起,傅岳庭又恢复了游戏日常,还给他买了一套游戏新推出的野人装,造型有伤风化,相当难看,比兔子装还不如,傅岳庭应该也不太喜欢,甚至不太肯直视他,但可能出于奇特的审美,已经三天了,还不愿意换下来。 秦砚本打算今晚回去之后再尝试和傅岳庭据理力争,至少换回普通的西装,但刚进公司就被宋景明提醒。 赵茜的生日会就在今晚。 秦砚早已经摸透了傅岳庭玩游戏的时间,出发前,他正想尽早从宴会中脱身的理由,电梯里又碰见了宋景明。 宋景明说:今天连傅岳庭也来。巧得很,我发现你最近总是能和他碰上,你们两个人这是什么缘分。 秦砚没太在意后一句话。 赵政闻邀请傅岳庭参加赵茜的生日会,很正常,但他没想到傅岳庭会答应。 赵政闻的面子看来的确很大。 不过傅岳庭能来当然最好,省得他太赶时间。 想到这,秦砚对宋景明微微颔首,转身上了车。 第48章 我喜欢他,整整十四年。 举办生日会的宴会厅富丽堂皇, 布置奢华,秦砚到达场地时,已经有不少人到场, 厅内觥筹交错, 人声鼎沸。 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照耀着整片场地, 给所有人身上都铺上一层伪装。 傅岳庭就在众人之间。 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们围着他站了一圈, 大家手握高脚杯,三三两两过来含笑寒暄,试图在他面前混个脸熟。旧人刚走,又来新人, 随着时间流逝, 这个小小的圈子不仅没有散去, 反而越聚越多。 即便每批人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但一直被人打扰,却没有见到最想见的人,傅岳庭眼底不耐堆积, 正要发作,余光就看见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 看清来人的身影, 他微抿的削薄嘴唇终于微翘,突然抬手,把手中一口未动的香槟放在侍者的托盘上。 他的动作引得气氛忽而一静,都等着他开口说点什么。 傅岳庭只道:诸位慢聊,我先失陪了。 众人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 傅岳庭已经从人群中出来,大步往门口迎了过去。 他今天难得提前赴宴,听了这么久废话,只为了等这一刻。 秦砚远远就看见傅岳庭从左前方径直走来,也转脚走向他:傅总来得这么早。 对。傅岳庭抬眸望过四周,转向身旁,去那边坐? 秦砚颔首:好。 看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众人面面相觑。 那是谁? 秦砚你都不认识?乘方科技的,搞虚拟经济那位。 啊原来就是他!看上去和傅总年纪差不多,这两位怎么看上去这么熟,难不成也是个有背景的? 没背景,听说是孤儿院出身,完完全全的白手起家,了不起啊,这个年轻人! 可我之前不是听说这两个人有矛盾吗,因为什么项目来着? 是啊我也听说过,可能是握手言和了吧,毕竟做生意嘛,哪有永远的敌人,傅氏上次更新的合作方里,就有乘方科技 两人闲聊着,渐行渐远。 一旁,赵政闻缓步从侧门进来,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又转脸看向对面的傅岳庭和秦砚。 傅岳庭和秦砚正坐在沙发上,身形相差无几,连长相都一等一的拔尖。 身后赵凌月走上前,正听到他问。 凌月,你觉得怎么样? 赵凌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您问的是傅岳庭,还是秦砚? 赵政闻失笑:当然是秦砚。 其实连他都感到意外,傅岳庭竟然会赏脸来参加这个小小的生日宴,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会以为傅岳庭忽然对他的小女儿产生兴趣,何况以傅氏的底蕴,赵家在这场婚姻里占不到便宜。 秦砚就不同。 普通家庭出身却能白手起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本身就是优秀的代名词,而且正因为这种出身,他才好拿捏。 赵凌月性格和赵政闻肖似,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个秦砚,我凑巧有点了解,他经常参加咱们家的慈善聚会,出手非常大方,没有目的,就是为了回报社会,心地应该很好,也从没听说有什么花边,我对他印象很不错。 赵政闻看向她:只不过? 被他猜透心思,赵凌月笑说:只不过,几次和他简单接触,我觉得,他恐怕不会是爸爸你最想要的人选。 她对秦砚最大的印象,是深不见底,似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让人看不出底线,也看不出弱点,这样的人,她以往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傅岳庭。当然,傅岳庭的风格要更强势霸道,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比她优秀太多。 这样的人中龙凤,不会为了攀附赵家一时的富贵,去做赵家的好拿捏的女婿。 赵政闻皱眉沉思半晌,才说:只靠说有什么意思,走,我们过去会一会这位秦总。 见侍者过来送了酒,秦砚问:你的酒量是几杯? 这种场合,喝酒在所难免,傅岳庭即便再不能喝,多少会沾一点,他提前问过,也好心中有数。 傅岳庭其实也不清楚。 他不需要酒场,也不需要酒量,更没人会逼他喝酒,喝得太少,他根本没注意过酒量。 三杯? 秦砚说:那今天喝酒就控制在三杯以内吧。 他两次目睹劝酒傅岳庭有多么容易,特意提醒,如果你忍不住,就喝果汁。 傅岳庭看着面前摆着的酒杯,有些犹豫。 不喝酒,他今晚注定和傅岳庭没有交集,但秦砚让他不要多喝,他如果继续坚持,会不会被秦砚当成酒鬼? 就在他摇摆的关头,赵政闻带着赵凌月走了过来。 傅总,秦总,好久不见!隔得还远,他就打起招呼,怎么都在这个角落里坐着,这么快就无聊了吗? 赵凌月跟在他身后一一和两人握手。 秦砚以为两人是来找傅岳庭,打过招呼就没再开口,可没想到,赵政闻说了两句,话题一转,聊到了他的身上。 早就听说乘方科技的秦总一表人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秦砚心中微动,淡笑道:赵总太客气了。 赵政闻早在来的路上就仔细打量过他,见面聊了几句,更加欣喜,眼看生日会就要开始,他终于忍不住说:我的小女儿茜茜,对秦总也是久仰大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和秦总认识一下。 秦砚说:赵总哪里的话,今天在场所有人,不都是来认识赵小姐的吗。 赵政闻一愣。 这句话实在滴水不漏,即便是婉拒,也让他对秦砚印象更好一分,不由大笑两声:对!你说得没错! 就连赵凌月也忍不住多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面容冷峻,只看长相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他漆黑短发齐根后拢,五官更显得削挺,一双入鬓剑眉下,寒星般的如墨眼眸深邃无波,面上即便带着浅淡笑意,仍然叫人看不透情绪,反而有种轻易被看透的直觉。 只和他对视一眼,赵凌月就移开了目光。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赵政闻也不想让自家宝贝女儿显得太廉价,只说:一会儿茜茜出来,我亲自带她来认识秦总和傅总。 其实他在今天之前也筛选过一些青年才俊,而秦砚就被他列在名单上。 今天到场的年轻人,大多是沾长辈的光,那些人,只是是他的第二选择,他想要的,从来就是秦砚这样的新贵。 今天见到本人,秦砚对他的态度不过分亲厚,也不是故作清高的冷淡,性格沉稳,他只有翻来覆去的满意,当然不想放过。 之后又聊了几句,他才和赵凌月一起转身离开。 秦砚目送两人背影重新汇入人潮,刚要落座,就听到一旁传来一句。 你今天来,是对赵茜感兴趣? 秦砚转脸看他。 傅岳庭避开秦砚的视线,仿佛随口一提,但坐下的动作有种不自觉的刻意的随意。 当然不是。秦砚没看出他的刻意,说完反问一句,傅总呢,今天怎么会来? 傅岳庭: 他没想到会惹火上身,被秦砚质问的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良久才干巴巴地说,因为赵政闻的请帖。 果然是因为赵政闻。 可能是赵政闻发给傅岳庭的请帖比较特殊,想请他过来捧场,这也不值得奇怪。 秦砚看向傅岳庭,却发现对方似乎情绪不佳,眼睑半敛,目光定格在某一点,不去观察也知道没有聚焦,看样子在走神。 傅岳庭的确在走神。 今天这场生日会,赵政闻对秦砚突然的热切,都让他心底油然升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急切。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清楚地认识到,总有一天,秦砚会和另一个人相识相恋直到结婚生子。 他迫不及待想把藏在内心深处所有的秘密都告诉秦砚。 可他更清楚。 以他和秦砚现在的关系,当他把那句话说出口,等待他的结果不是美好,而是更彻底的绝望。 他怎么敢拿一个小概率的成功可能,去赌未来。 他只想离秦砚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能慢慢走进秦砚心里,等到时机成熟,至少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决裂。 第39章 可就在刚才,他忽然意识到,他的计划实在漏洞百出。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秦砚的想法。 想到这,傅岳庭从茶几上取过酒杯,一口饮尽,才转向秦砚。 秦砚对他喝酒的豪爽记忆犹新,干杯可能就是傅岳庭喝酒的方式,所以没觉得意外,只问:怎么? 我想知道,你现在,有心仪的对象吗? 这句话才让秦砚意外。 在他眼里,傅岳庭并不像会问出这类问题的人,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和傅岳庭之间越发熟悉,这个问题也不算突兀。 他如实道:没有。 傅岳庭绷紧的心弦却没有放松,身侧收紧的五指也用力得发白:那最近有这方面的打算吗? 也没有。秦砚笑了笑,你是因为韩叔的话,想给我介绍人选? 这两句否认安抚了傅岳庭心底的焦躁,他心底终于松了口气,面上还不动声色。 听到秦砚的后一句话,他趁机问:如果是,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秦砚说,还没想过。或许是有缘分的人吧。 缘分? 傅岳庭抿唇收回了视线。 秦砚看着他的侧脸,倏地记起他喝醉时说过的话,再反问一句:傅总有喜欢的人? 傅岳庭握着空酒杯的手兀地一紧。 喷薄而出的倾诉欲望在这一秒将他转瞬淹没! 他张了张嘴,回道: 有。 话落,傅岳庭错觉在他心底扎根生锈的枷锁,竟然漏出了一丝缝隙,让他生出久违的轻松。 他不去接触秦砚的视线,漆黑眸光却熠熠生辉。 唇角勾勒着的弧度轻柔细微,低沉嗓音却带着浓浓回忆。 只有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才能这样透露一点。 透露小小的一点。 我喜欢他,整整十四年。 第49章 就至少先让她感觉到你的 十四年? 秦砚眼底不由覆上一层惊讶。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 傅岳庭和他同岁, 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至今甚至没有度过第二个十四年。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十四年,难道傅岳庭是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情窦初开? 十一岁。 他的十一岁, 是被韩峰领养的第一年, 每天担心的事, 只有会不会被韩峰弃养和学习, 没想到傅岳庭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开始为了情爱烦恼。 再看到傅岳庭提起喜欢时唇边不自觉勾起的笑意,秦砚心中微动。 他很少问及旁人的私事,对旁人的私事也并不关心, 可今天莫名的, 或许是傅岳庭的主动让他多少升起一丝好奇, 他追问了一句:怎么没和她在一起? 自从和傅氏合作,宋景明恨不得把傅岳庭的祖宗十八代全部介绍一遍,他虽然没有仔细听,也知道傅岳庭一直单身至今, 从没找过女朋友,连绯闻对象都没有。 但既然有一个喜欢了整整十四年的人, 傅岳庭怎么会还独自一个人。 难道对方拒绝了傅岳庭? 这个猜测听起来似乎和傅岳庭不相符,可傅岳庭在感情方面的表现,也的确和他平时的风格大不相同。 想到之前傅岳庭醉酒后说的那句你根本不在乎我,告白遭拒的情节的确很有可能发生。 不过拒绝傅岳庭? 即便不算傅氏集团,傅岳庭本身也是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不论外形或是能力, 都很少有人能媲美,会把这样的人拒之门外,看来傅岳庭喜欢的女孩也不会简单。 秦砚的思绪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傅岳庭回道:因为我喜欢的人,才认识我不久。 秦砚微怔:认识你不久? 对。傅岳庭转脸看他一眼,我和他,之前没什么交集。 所以,傅岳庭是暗恋长达十四年,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这样的做法,和傅岳庭一贯的强势作风更是天差地别,秦砚忍不住问:既然没有交集,你怎么确定你喜欢她? 需要确定吗?傅岳庭说,因为他就是他。 刚刚灌进喉咙的酒精催发着他在秦砚面前总是所剩无几的胆量。 没等秦砚再开口,他又垂眸看着手中的空酒杯,继续说:我和他认识,是出于一场意外。 意外? 傅岳庭点头,但没有详细解释:从那时候起,他就在我心里种下一粒种子。我知道你怎么想,当时我也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也以为,这段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成为过去。可是没有。 说到这,他停顿一秒。 秦砚没有打断他。 十四年了,那粒种子早已经生根发芽。头顶冷白灯光透过一层玻璃映照在傅岳庭修长的五指,遮盖住他骨节的狼狈,他看向秦砚,沉声说,他不仅没有成为过去,还会永远霸占我的未来。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的爱情观竟然出乎意料的纯粹,还算是童年的一次邂逅,就让他坚持到现在。 只是 既然你对这段记忆印象这么深刻,当初为什么不去找她? 如果有心,以傅氏的能量,不可能会错过这么久。 然而秦砚话音刚落,傅岳庭就急道:我找过! 话落他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异样,才勉力抑制住不该暴露的情绪,重复一遍,我当然找过。 他抿了抿唇,可他没有等我,他也忘了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是找不到他。 秦砚又问:但你后来找到了她? 对。傅岳庭说,也是一次意外。 担心说多错多,两次意外他都没有解释。 但话刚出口,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当年终于找到秦砚时的巨大惊喜。 确实是一次意外。 那年傅岳庭刚从国外回来,秦砚刚开始筹备第一桶金。 某天,傅岳庭饭后受邀去了一趟朋友的公司,就在大厅,他们正巧迎面碰上两个人。 看到秦砚的第一眼,傅岳庭就感觉到了心脏剧烈的震动。 他强压着翻涌的冲动,目光追着对方走出一段距离,才问:那是谁? 谁?朋友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是他们啊!走在后面的叫宋景明,前面的叫秦砚,来找投资的,说起来还是我同学,我跟你说,那个秦砚可是个风云人物,而且项目是不错,点子很新,如果做对了很有发展潜力,不过这种人嘛,都心高气傲,我准备等他们多碰几次壁再说,这叫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攻心为上! 后面的话,傅岳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宋景明,秦砚。 秦砚。 傅岳庭盯着秦砚的背影没入门后,心跳声已经响如擂鼓。 熟悉的轮廓和记忆里的面孔渐渐重合,他终于见到了他长大后的模样。 傅总?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骤然从回忆中惊醒:什么? 见状,秦砚以为他是不想再继续深谈下去,也没多想,再者,傅岳庭能说出这么多,已经让他很意外,至于其中的细节,涉及太多私密,傅岳庭不愿意讲很正常。 没什么。秦砚索性打算转移话题,你的腿伤痊愈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在酒精的作用下,傅岳庭却不想这么早就结束难得这样美好的气氛,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砚挑眉:你问。 傅岳庭终于把酒杯放下。 侍者远远看到,过来收了空杯,又在两人面前分别放下一杯香槟。 傅岳庭此刻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根本没有发现身旁有谁经过。 他问秦砚:如果有人向你告白,你会怎么做? 秦砚没想到傅岳庭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向我告白 他话说一半,傅岳庭又想起什么,追加一句:前提是,你不喜欢这个人,你们的关系也很普通,如果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把这个问题完整的问完,傅岳庭错觉又回到了当初那一刻。 重新遇见秦砚,见到秦砚的那个瞬间。 紧张,惊喜,急切,满腔迫不及待的热血汇入四肢百骸,滚烫的温度让他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这是只有秦砚才能带给他的、不一样的感受。 心跳又乱了节奏,在胸膛里震动,声音几乎穿透耳膜,他屏着呼吸,尽量过滤这层噪音,专注等待着秦砚的回答。 他期待秦砚的回答能给他带来一线希望。 那这一线希望,就是他将来的勇气。 然而秦砚的回答,让他的期待直直坠入谷底。 秦砚说:如果不喜欢,那就彻底拒绝。 闻言,傅岳庭体内涌动的热切眨眼凝结。 他抿直薄唇,敛眸藏起黯淡的眼神,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心底也被苦涩覆盖,细细密密铺满一层刺痛。 他不肯甘心:为什么? 人天生会为了希望去不断奋斗。秦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既然没有希望,为了对方着想,就不要留给她希望。 傅岳庭又问:如果你们是朋友,你也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秦砚从没考虑过。 如果是朋友,挑明关系会更谨慎。说到这,他忽然想起傅岳庭喜欢了十四年的人,你想去追求那个女孩? 傅岳庭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道:算是。 秦砚笑了笑:那就大胆一些,我相信以傅总的魅力,一定会很顺利。 傅岳庭却笑不出来。 听了刚才秦砚的话,他的心已经凉了大半,好不容易凑齐的勇气也泄个干净。 正在这时,宴会厅中央突然爆出一阵欢呼声。 傅岳庭和秦砚同时转脸看过去,发现是赵政闻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从楼梯上款款走下。 女孩头戴一顶小巧奢华的镶钻皇冠,皮肤白如凝脂,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裙摆点缀着繁星般的碎钻,在聚集目光的台阶上闪耀出美妙的光芒。 她面带着甜美开心的笑容对台阶下的人挥手,动作娇俏可爱,年纪也不大,显然就是赵政闻的小女儿赵茜。 宴会主角登场,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取过桌上的酒杯,也起身走了过去。 他们走到时,赵茜刚巧下来,她在掌声中走向一辆载着豪华五层蛋糕的推车,和赵政闻一起切下了第一刀。 众人间又爆出一阵欢呼。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生日会的目的,各路青年才俊在这一刻都铆足了劲,在两人面前不动声色地展现自己。 赵政闻和面前几人简单打过招呼,才牵起赵茜的手,直奔秦砚走过来。 傅岳庭看向秦砚,发现他见到赵茜后的确没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才稍稍安心,站在一侧,冷眼看着赵政闻和赵茜走近。 秦总,傅总。赵政闻说完,拉过赵茜,茜茜,还不和秦总打招呼。 赵茜从小受宠,对于掩藏情绪这回事相当不在行,见她一路走来,脸上不情愿的表情还没完全收敛,秦砚就知道,赵政闻之前说的都是空话。 走到两人面前,赵茜才终于正眼看向秦砚。 秦砚微微颔首:赵小姐。 看清他的脸,赵茜眼神霎时亮起:你就是秦砚? 秦砚笑意淡淡:对。 赵茜张了张嘴,又看到他身旁的傅岳庭,才讪讪说:就算你那我也不喜欢你。说完往傅岳庭的方向走了一步,声音甜得带糖,岳庭哥。 傅岳庭神情淡漠不改,疏冷眼神只扫过她:嗯。 赵茜: 见状,赵政闻十分尴尬。 他捣了捣赵茜:茜茜,你不是说想和秦总认识一下吗? 赵茜转脸看他,低声说:我才没有呢! 赵政闻看了看秦砚,心底暗叹,明白秦砚不可能看不出来,有心想走,赵茜又走向傅岳庭,毫无离开的意思。 秦砚不打算打扰傅岳庭的桃花运,借口去卫生间脱了身。 结果他前脚刚走,傅岳庭后脚跟了上来。 秦砚走出几步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你怎么也来了? 傅岳庭说:我想去卫生间。 秦砚看他一眼。 傅岳庭又说:我不喜欢赵茜。 秦砚没听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接口说:我知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可惜他不喜欢我。 想到他口中的十四年,加上刚才傅岳庭反复询问关于告白的问题,秦砚略微感慨。 感情是很私人的东西,傅岳庭竟然来找他的意见,只能说明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既然问都问了,秦砚想了想,酌情给出一个建议: 你想追求她,第一步,就至少先让她感觉到你的追求吧。 第50章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到 突然听到秦砚的话, 傅岳庭脚步微顿。 让他感觉到?他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向他告白? 秦砚说:这要看傅总怎么想了。你想让她知道, 就告诉她, 不想让她知道, 就先做些什么争取她的好感。 做些什么争取秦砚的好感。 傅岳庭若有所思。 他落后半步, 看着秦砚的背影,在走进卫生间之前,他最后问了一句:你之前说你喜欢有缘分的人,真的没有标准? 我?秦砚笑了笑, 感情本身就很难用标准去衡量, 更何况,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第40章 他以为傅岳庭还在为了答应韩峰的事费心,所以又说一句,韩叔的玩笑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傅岳庭表面理解。 但他当然十分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韩峰为了给秦砚相亲,连他这个刚认识的人都指望, 可想而知有多么认真,秦砚即便现在对结婚没有想法,有韩峰在身边反复熏陶,万一突然有一天改了主意也说不准。 乘方科技旗下还有娱乐圈的业务,尤其是那个宋景明,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边夹击, 傅岳庭只觉得时间很不够用。 不过,秦砚对另一半没有固定的标准,也让他放心不少,既然没有标准,只看缘分,那性别应该不是问题。 傅岳庭眸光微动。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做什么能够争取秦砚的好感。 眼下,就是先把简雪的事情处理好。 他知道简雪对韩峰的重要性,如果做成,秦砚即使看在韩峰的面子上,反应也一定不会随便。 走在身前的秦砚久没有听到傅岳庭的回答,转脸看他一眼,见他像在思考什么,也没打扰,颔首示意过后就转身进门。 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卫生间后,身为宴会主角的赵茜渐渐被几个青年围住。 赵政闻则端着酒杯和几个老伙计谈笑风生。 赵茜兴致缺缺,时不时左右张望,没过多久,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身影又走进视线,她眼神一亮,直接从身前几人中间挤了出去:不好意思,我看到一个熟人。 然后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 岳庭哥! 秦砚远远看见,脚下一转,往身旁走开一步,打算避开。 傅岳庭也跟着他转身过来。 岳庭哥! 身后追来的大小姐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秦砚再看面不改色的傅岳庭,只好提醒他:傅总,赵小姐在找你。 傅岳庭才回头看了看。 赵茜眼神亮起,向他挥手:岳庭哥! 秦砚说:你们先聊。 见他作势要走,傅岳庭蹙眉,下意识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想和她聊。 秦砚垂眸扫过一眼,傅岳庭才手指微僵,条件反射地放开:抱歉。 没关系。 秦砚看得出傅岳庭对赵茜不感兴趣,但这样纠缠对谁都不好,还是聊几句吧。赵小姐追了你一路。 好。 他不再有离开的意思,傅岳庭也在原地站定。 赵茜赶紧小跑几步过来。 她看向傅岳庭,脸颊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追逐还是害羞:岳庭哥。 傅岳庭冷眼看她。 赵茜鼓起勇气:这周末我能请你出去吃顿饭吗? 傅岳庭道:不能。 赵茜失望地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傅岳庭语气仍然冷冽:我最近很忙。 秦砚: 看来傅岳庭把他的意见了解得很透彻,对于不喜欢的人,果然拒绝得很彻底。 赵茜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傅岳庭的态度,她低头看着脚前,孤注一掷地问:岳庭哥,你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吗? 傅岳庭连犹豫都没有:不会。 赵茜抓住裙摆的手一紧,羞愤地跺了跺脚,正转身要跑,余光又看到一旁秦砚,眼珠一转,走了过来。 秦总好。 秦砚不知道她这是哪一出:赵小姐。 赵茜提起笑容,和刚才面对傅岳庭时如出一辙:这周末我能请你出去吃顿饭吗? 秦砚没想到,这位赵小姐这么快就走出了失恋的阴影。 赵茜说完,冲他眨了眨眼,往他手里塞了张卡片,再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才笑着跑远了。 秦砚看到她跑远之后还回头去看傅岳庭的反应,见傅岳庭根本没注意到她,才挂上满脸失落,提着裙摆走向赵政闻。 原来还是为了傅岳庭。 秦砚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卡片上的内容,发现是赵凌月的名片,不由失笑。 刚才赵茜在他耳边说的是,我姐对你公司的游戏很感兴趣,她拜托我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和凌宁影业合作。 凌宁影业是赵凌月独立于赵氏之外的个人资产,她会这么说,也算是一种示好。 秦砚收起名片,从一旁走过的侍者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对着正巧由赵茜提醒转脸看过来的赵凌月遥遥举杯。 后者也笑着回敬。 傅岳庭站在一旁看着他动作,见状走近往他举杯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赵凌月和赵茜的背影。 再看秦砚唇边堪堪收起的笑意,傅岳庭心头微紧:你喜欢赵茜? 秦砚看他一眼:当然不是。 傅岳庭抿唇。 他还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 赵茜给了你什么,赵茜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对她笑,又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但秦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们走吧。 傅岳庭只好把心底不受控制涌起的酸意勉强压下,和秦砚一起继续往前。 两人参加这样的宴会,社交就变得极其轻松。一个是老牌豪门,一个是商场新贵,想来打交道的人总是很多,今天合体,来打招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些人,傅岳庭向来懒得应对,但也还是陪秦砚到晚上八点半,才一起离场。 到了门口,等车的时候,秦砚问:今天应该没喝多吧? 傅岳庭严格按照他定好的量,只喝了三杯,的确没喝多,可他也知道,以秦砚的性格,只要他没喝多,接下来就肯定是各回各家。 不过也可能单纯是他装病装得太多太习惯,听到秦砚的话,他脱口而出:有些头晕。 头晕? 秦砚对傅岳庭的酒量印象深刻,丝毫没有怀疑:那我先送你回去。 傅岳庭点头:好。 两人之后一起上了秦砚的车,往傅宅的方向驶去。 路上,秦砚正和傅岳庭闲聊,突然听到口袋里传来一阵来电铃声。 是韩峰。 猜他可能是放心不下,秦砚随手接起,对韩峰说:我很快就到家。 听到这句话,韩峰急了: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秦砚稍稍坐正:怎么,家里出事了? 韩峰解释说:小区门口来了好多记者! 秦砚说:别着急,慢慢说。 韩峰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语气难免有些慌张,但在秦砚的安抚下,也慢慢稳定下来,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今天因为秦砚提前就说了不会回来吃饭,简雪想着只有两个人,做饭麻烦,做多了也会浪费,干脆带着韩峰出门找了一家餐厅吃了一顿,顺便看了场电影,结果回来就看到小区门口大车小车,堵了一路,还是简雪多了个心眼,问了路过的人,才知道这些人过来是为了采访一个大明星,一看就知道是冲简雪来的。 其实这一个星期,随着简雪小时候被拐卖的经历在网上发酵,许多人都在联系简雪想采访她,因为除了一篇长微博,简雪连面都没露,很是神秘,宋景明最近在和她的公司接洽,签约手续办得也差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简雪还处于假期内,她想不想露面,只有她自己说了才算。 这也导致各路新闻媒体根本没有渠道获得第一手消息,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期间宋景明也提醒过简雪不要暴露行踪,可这一次,对方直冲小区,显然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了她现在的住处。 原本秦砚也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加上韩峰这段时间一直睡在书房,他早就交代了辛曼去物色新房,只是公司最近实在太忙,这件事被他一拖再拖,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去办。 我立刻回去接你们。秦砚说,你们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发现。 他刚挂断通话,傅岳庭就问:怎么回事? 秦砚简单说明情况,才说:抱歉 他话刚说一半,傅岳庭已经示意司机掉头,改道去秦砚的小区门口接人。 秦砚顿了顿。 傅岳庭的车就跟在后面,他原本是想问傅岳庭要不要换车直接回家,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停车的时间。 车掉头后,傅岳庭看他一眼,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秦砚说:今天太晚了,先找个酒店住下,剩下的明天再说。 傅岳庭心中一动,仿佛随口提醒:酒店更不安全。 秦砚微蹙着眉。 简雪的信息还不确定是因为什么暴露,去酒店的确不会太安全。 傅岳庭余光扫过他,继续说: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到我那里住。 你那里? 对。傅岳庭表面镇定,我那里安保很好,至少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房间也足够,总比酒店方便。 听他这么说,秦砚也有些犹豫。 见状,傅岳庭再接再厉:你那套房子还住吗? 秦砚转眼和他对视:怎么? 傅岳庭不动声色:你如果想换一套,我那里也有闲置。 不等秦砚开口,他还有补充: 正好楼盘在傅氏名下,我可以给你打折。 第51章 大哥,你不会卖身了吧? 秦砚曾经去过傅岳庭的家。 傅岳庭住在市区内某顶尖豪华别墅群, 他住的那一栋,比起傅家本宅来说还算低调,但在这里却一点也不含糊, 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那是秦砚从没考虑过的楼盘, 价格实在太昂贵。 即便现在乘方科技已经闯出一片天地, 但他在吃穿用度方面, 其实还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很少动用大笔资金为自己添置财产。 他赚的钱,大多用于慈善,剩下的都投进市场, 他自己用的少之又少, 对他而言, 住在还没被韩峰领养前住的那栋四面漏风的瓦房里,和住在富丽堂皇的庄园里,区别只在不需要担心房梁会塌,花太多钱只为了住豪宅, 还不如多给山区捐间学校。 因为这一点,宋景明还跟他讨论过很多次, 直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用宋景明的说法,别人创业是为了赚钱,秦砚创业是为了得道升仙。 这个说法得到很多人的赞同,连辛曼也不例外,也正是了解秦砚对这方面的不在意,她物色的房产, 也没有接近过傅岳庭所在的这片楼盘。 原因只有一个。 太贵了。 贵得离谱,贵得因为跟在秦砚身边而不自觉变抠的辛曼,只要看一眼就开始计算它值多少学校。 不过即便秦砚从没考虑过这里,可价格他还是了解的,毕竟这也算是市区内一张小小的名片,所以听到傅岳庭的话,他还是打算回绝。 那样的价格,就算傅岳庭会给他打一个低的折扣,估计也不会低于八折,那远远超出他购房的预算。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 傅岳庭又说:我知道,你想换一套房子,是考虑到简雪的安全问题,但除了她,你自己的安全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 秦砚转眼看他。 傅岳庭仍然不动声色:住的地方,安保永远排在第一位,其次那里风景不错,加上你之前去过,知道那里交通也很方便,距离你的公司不算远。 看出他是在认真列出这些优点,秦砚不由笑了笑。 没想到傅岳庭还有在售楼处工作的潜力,推销起房子也这么积极。 傅岳庭知道过犹不及,就点到为止,话落问他:怎么样? 秦砚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打算给我打几折? 傅岳庭说:我可以给你成本价。 如果不是担心秦砚会有所怀疑,他更愿意直接白送,可惜秦砚一定不会收,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 成本价。 用了多少成本,还不是傅氏说了算。 听到这个答案,秦砚惊讶道:成本价? 对。傅岳庭说,正好我附近有一套从开盘就一直闲置,如果你有空,明天就能看房。 秦砚还没从成本价三个字中反应过来,傅岳庭雷厉风行的邀请又砸过来,他捋清思绪,把话题先转回去:你确定要这么做? 傅岳庭说:只要你同意。 秦砚眉头微动,难免觉得奇怪。 常理来说,以他和傅岳庭的交情,应该还没到这个地步。 一栋坐落在市中心的别墅,它的价值也不是傅岳庭可以随手拿来送人的玩具,这可是真金白银,傅岳庭让出的这部分利润,别说普通一个人,是连普通一家公司都很难赚到的钱。 秦砚看着傅岳庭。 他直言问:为什么? 傅岳庭胡编乱造:你最近帮了我很多,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这个理由很合理,但秦砚不能接受。 傅岳庭不愿意欠人情,他自然也不喜欢,买下这样一栋房产,他都不清楚会欠下傅岳庭多大的一个人情。 傅岳庭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见状,索性提前透露了计划:还有,近期傅氏打算和乘方科技深度合作。 秦砚有些意外。 可和傅氏深度合作,获利更大的一方显然是他,这样一来,他更不想和傅岳庭在私下里有经济上的往来。 见秦砚还是无动于衷,傅岳庭薄唇微抿。 他总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敲开秦砚的心房。 哪怕这段时间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靠近,然而好像永远有一道打不破的薄膜横亘在中央,不论他多么努力,秦砚面对他时,笑容还是带着冰冷的礼貌。 他不想要这样的礼貌。 傅岳庭缓缓拢起五指,倏地抬眸,和秦砚对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可能是晚宴时灌入喉咙的酒精还没有彻底挥发。 第41章 傅岳庭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时刻的冲动催着他说出了这句话: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秦砚果然顿了顿,正要出口的拒绝也停在嘴边。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愿意和我来往。傅岳庭深知秦砚吃软不吃硬,又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很理解。 秦砚: 傅岳庭把话说到这一步,他又该怎么不愿意? 不过很少有人愿意和傅岳庭来往? 这一点,秦砚的确没有想到。 这时,司机拐过一个弯,傅岳庭看了看车窗外,已经快到了。 他说: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秦砚也注意到了熟悉的街景。 入夏的时节,昼夜温差还有些大,他刚摇下车窗,一阵冷风就顺着顶端缝隙钻了进来。 路边行道树坠满簇簇青色的灯笼果,树叶摇晃,微风清凉,吹在身上舒服凉爽,所以以往这个时间,路边常常会经过不少携手散步的人,只是今天,大家都被难得一见的状况吸引,于是聚集在小区门口,对着眼前的车流指指点点。 路边的停车位已经被占得满满当当,不得已,车里的人只好扛着长枪短炮下来,沿着街道走成一排,还时不时抬头四望,想赶在所有人之前发现目标的身影。 见到这个场面,秦砚合上车窗,给韩峰打了一通电话。 韩峰的手机一直紧紧抓在手里,来电号码刚显示,他立刻接听:喂秦砚,你在哪儿呢? 秦砚对附近很熟悉,了解到韩峰和简雪所处的位置,一路引导他们绕小路到了一条巷子里,没多久就顺利会和。 因为车里只剩两个位置,秦砚简单和两人聊过几句,示意他们去坐傅岳庭的车。 路上韩峰又打来电话,问之后去哪,听说是去傅岳庭家,答应一声就挂断了通话。在他心目中,傅岳庭是秦砚的朋友,互相帮个忙不在话下,而且怎么说傅岳庭也在秦砚家里住过两晚,有来有往,谁也不吃亏。 但是等两辆车同时缓缓滑到傅岳庭住处大门前,刚下了车,看到眼前这任谁都能看出一个贵字的洋房,韩峰傻了眼。 直到身后的车开进车库,他才回过神,忙拉过秦砚,低声问:这是岳庭的房子? 嗯。 韩峰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他这么有钱,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和傅总是合作伙伴。秦砚看他一眼,我跟你提起过。 韩峰仔细回想。 的确有这么一茬。 那你们,不是好朋友? 闻言,秦砚不由回想起刚才在车上和傅岳庭的谈话。 如果放在傅岳庭说出那句话之前,他可以回答韩峰还算不上朋友,可现在,这样形容就不很准确。 而且他也不希望韩峰在这里住得太有负担。 看了看傅岳庭的背影,秦砚对韩峰道:也是朋友。 韩峰松了口气:是朋友就好。 他没再追问,有这句话对他就足够了。 和秦砚聊完,他拉上简雪一起,跟在秦砚身后往前走。 几人刚进门,佣人就走上前,等着接他们脱下的外套,把韩峰闹得老大不适应,和简雪两个人一起缩头缩脑,一路闷头冲进了比一套房面积还大的前厅。 傅岳庭在路上已经交代佣人收拾好了房间,只是时间还没有太晚,才带他们先坐下休息。 佣人紧接着把准备好的水果点心端上来,韩峰看得不自在,站起身问:那个,厨房在哪儿?我先去认认路,明天早上好给你们做早饭。 得知傅岳庭家里有专属厨师,他默默又坐下了,然后试着找遥控器,想看会儿电视缓解心情。 结果被佣人调出的半面墙那么大的电视屏幕惊得愣住了。 他忍不住在秦砚耳边问:岳庭家里做什么生意的?印钱厂? 秦砚失笑:当然不是。 韩峰转头又去跟简雪交头接耳。 傅岳庭坐在另一旁,已经低头酝酿良久,听到秦砚的笑声,直觉秦砚心情不错,才终于开口问:你们喜欢吃什么,明天让厨房去做。 韩峰忙摆手:都行都行,千万别麻烦! 简雪说:我也是! 傅岳庭看向秦砚。 他最想知道秦砚喜欢吃什么。 然而秦砚的回答也是:我都可以。 傅岳庭忍不住追问:有没有喜欢的口味,辣的,还是甜的? 都行都行!韩峰抢答,不过秦砚喜欢吃辣口。 傅岳庭心中微动,又看向秦砚。 秦砚说:是有一些。 傅岳庭暗自记下。 接着又在楼下闲聊一阵,四人才上楼分别进了卧室。 秦砚洗漱后没多久,就接到宋景明的电话。 宋景明的声音有些焦急:老秦,你回家了没有,没回的话千万先别回去! 秦砚说:放心,韩叔和简雪已经被我接到傅岳庭家里了。 听到这句话,宋景明脑子瞬间卡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谁家? 秦砚重复一遍:傅岳庭。 你等等!宋景明大吼一声,我现在大脑有点不太够用,你们怎么会去傅岳庭家! 秦砚说:酒店也不安全。 宋景明脑袋顶着问号:谁让你去酒店了,我说的是我家!我正在往你那儿赶啊! 秦砚: 他难得被问住,顿了顿,如实说,忘了。 宋景明: 这就是兄弟吗? 这就是兄弟。呵。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通话沉默一秒,宋景明假装冷静,问完趁机给出建议,我觉得你是时候把你那套房子换了! 他想让秦砚换房子很久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嗯。 终于听到秦砚肯定的回答,宋景明松了口气,又问:那你想好换在哪儿了吗? 他刚打算推销一番自家小区,从此过上和兄弟为邻,蹭韩叔饭吃的美好日子,就听见秦砚把傅岳庭给他的优惠复述了一遍。 宋景明还懵着。 秦砚补充一句:傅岳庭说他附近正好有一套闲置。 又是傅岳庭?宋景明却越发恍惚,等等,闲置?他住的那片不是只租不卖吗?为什么突然要卖给你?还是成本价?大哥,你不会卖身了吧?? 第52章 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宋景明认为是自己没听明白。 秦砚说的那个楼盘, 他当然了解,比秦砚更了解。 傅岳庭会住在那里,他不觉得意外, 怎么说那也是人家的地盘, 别说住一栋, 就是一个人全住下那也是有钱任性, 他一个外人除了羡慕嫉妒恨那就只剩眼馋的份儿了。 可现在,秦砚忽然告诉他,傅岳庭不仅自己住一栋,还要大优惠送出去一栋。 这就离谱! 说好的只租不卖呢? 卖也就算了, 还成本价? 宋景明甚至真的怀疑秦砚去卖身了, 否则傅岳庭怎么会无缘无故送这么一份人情, 那可都是钱啊! 老秦,你难道要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他的语气刹那间严肃起来,原本是想沉重一点, 但说到一半就破了功,打起了感情牌, 就算傅氏家大业大,那也比不上自家狗窝啊,你绝对不能走,公司上下还都指着你过日子呢老秦啊! 秦砚听到他的长篇大论就倍感头疼:我没打算去傅氏。 宋景明愣了愣:那傅岳庭是想干嘛? 秦砚只说了傅岳庭提起的前两点:他想还我这段时间的人情,还打算和公司深度合作。 你的人情这么值钱?宋景明惊住了,我觉得这其中有诈啊, 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傅岳庭绝对另有图谋! 秦砚淡声道:以傅氏集团的能量,傅岳庭想针对我,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 宋景明: 他又卡壳半秒,倏地灵机一闪,那说不定他是对你这个人另有图谋啊! 秦砚眸光微动。 你想啊。宋景明紧接着又说,他现在就是利用这些外物骗取你的信任,然后趁机拉拢你去傅氏为他卖命。 秦砚的思绪转瞬被他这句话扯回。 宋景明越说越觉得靠谱: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秦砚只道:傅氏的继承人如果换作是你,恐怕已经破产了。 宋景明: 他稍有些失控的激动心情被秦砚无情镇压,终于稍稍平复。 他也知道,拿市中心的天价别墅当拉拢条件,前提是房子一定会肉包子打狗,但拉拢不见得成功,就是放眼全世界,估计也找不出这样的冤大头,何况是傅岳庭这样声名在外的商人。 可正是想不出理由,他才觉得奇怪,就嘟囔一声:就不兴人家富二代挥金如土吗,再者说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 听到他的话,秦砚不由想起之前傅岳庭说过的。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在宋景明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中,这句话显得尤其可信。不过他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宋景明。 宋景明说:对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去了傅岳庭家,那我就回去了。 嗯。 挂断通话之前,宋景明又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提防一些,傅岳庭无缘无故对你献殷勤,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我怕他还有后招。 他的提醒很有道理,但秦砚说:他不会。 宋景明奇怪:为什么? 秦砚说:算是直觉。 宋景明: 他有心想问傅岳庭给秦砚这是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可转念又想到秦砚这该死的直觉有时候竟真就该死的准,只好把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吐槽咽了下去,憋得浑身难受。 他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明天公司见。 通话挂断后,秦砚放下手机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下,等着傅岳庭进游戏。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傅岳庭今天似乎没有玩游戏的兴致,直到十二点,熟悉的晕眩还是没来。 他久违地失眠了。 直到后半夜,他才渐渐有了一丝睡意,但也没睡多久又醒了过来,见天色已经大亮,他起床洗漱后,就开门出去准备下楼。 刚打开房门,他听到走廊另一侧传来说话声。 丫头这些我自己洗,真的不用麻烦你! 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就让我们帮您收拾房间吧。 哎呦可不敢可不敢! 秦砚走近后才看见,说话的是韩峰和傅家的佣人。 见到秦砚,韩峰见到救星似的:秦砚你快过来,我就下楼一趟,这姑娘非要帮我洗衣服,你快帮我劝劝她! 佣人也对秦砚说:秦先生,您就让我们洗吧,否则被管家知道,我们要扣工资的。 韩峰难以理解:那你们管家也太黑心了! 佣人不敢插嘴。 秦砚说:你们先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收拾,我会告诉傅总。 佣人面面相觑,这才犹豫着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韩峰长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对秦砚说:我得回去拿几套换洗的衣服,总不能老穿人家的衣服。 好。秦砚说,吃过早饭,我找人送你回去。 韩峰连连点头。 结果在吃早饭的时候,又被餐桌上那种类繁多的精致早点开了眼界,对着傅岳庭一顿猛夸。 他夸人的套路是很重复的,听多了总会免疫,比如宋景明,现在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 可傅岳庭还是第一次,听得非常紧张,被韩峰那流水般秦砚有岳庭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岳庭实在太能干了,长得还这么帅气,有这样的朋友秦砚你得珍惜秦砚你以后一定要多和岳庭走动,有这样的朋友你还想要什么之类的话冲昏了头脑,早餐都没吃多少,直到出门,好心情都挂在眼底眉梢,连冷硬的轮廓都柔和几分。 秦砚则在出门后才对他说:韩叔为人比较热情,你不要介意。 傅岳庭嘴角正要翘起,他想对秦砚说不介意,但秦砚的下一句话先他一步出口。 他对谁都这么说。 傅岳庭唇边还没成型的弧度霎时僵住,好心情泄了满地。 见他突然停下,秦砚转眼看过去:傅总? 韩峰在后面跟着他们,见状也问:怎么了? 傅岳庭才干巴巴地说:没事。 秦砚再和他打过招呼,就和韩峰一起走到汽车旁,上车时说:我先去公司,之后司机送你去取东西。 简雪是公众人物,不方面露面,但韩峰不是,他独自回小区应该不会有麻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人陪着更安全。 韩峰昨晚看见了媒体的阵仗,对秦砚的安排没有异议。 之后两人在公司门口分手。 秦砚看着汽车启动,才转身走向公司大门。 宋景明从昨晚开始等,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他上班,在大堂就迫不及待把人拦下,询问起昨晚的细节,尤其是成本价别墅,他好奇得心痒难耐。 秦砚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买。 第42章 宋景明震惊:为什么不买? 秦砚看他一眼:你不是怀疑傅岳庭吗。 那也不耽误你先把这个便宜占了啊!宋景明说,这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你脑袋上!而且俗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那什么蛋啊! 电梯门开,秦砚抬脚继续走向办公室。 宋景明紧跟上来苦苦劝说:买啊!买啊!有这种好事你还犹豫什么,趁傅岳庭还没反悔,赶紧买啊! 秦砚没打算和他车轱辘这个话题,转而说:简雪那边,曝光已经足够了,尽快通过官方渠道约一个正式访谈。 啊?话题转得太跳跃,宋景明反应了半秒才说,哦我明白。 还有简家那边。秦砚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又说,采访得怎么样? 你放心,简家的邻居,包括亲戚朋友,我都安排人去采访了一遍,内容对简雪都很有利,不怕他们颠倒黑白。提起简家,宋景明还很上火,我还等着他们泼脏水呢,正好有机会再帮简雪造一波势!现在就等警方的消息了。 秦砚颔首。 这方面宋景明经验丰富,考虑得也很周全。 他说:那你去忙访谈的事吧。 宋景明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琢磨联系人,然后出了门,进了电梯,下楼,回到办公室,他才猛然醒悟。 访谈? 什么访谈? 他要谈的明明是成本价别墅啊! 想到这,宋景明站在门口咬牙切齿,捣了门框一拳泄愤。 他怎么就总是被秦砚忽悠! 下午三点。 傅氏大楼。 助理看着傅岳庭穿上外套,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一句:您今天是有约会吗? 约会? 傅岳庭唇角微扬,却道:多嘴。 助理熟知老板性格,见状惊讶得无以复加。 居然真的有约会? 但既然老板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多问,转而说:对了,和乘方科技合作的初步计划书已经拟好了,您看? 傅岳庭淡淡道:不急,继续细化。 助理嘴角抽搐。 就在昨天,您还把大家当狗一样的催啊 但老板就是老板,说一不二的老板。 助理干笑着说:明白。 傅岳庭没有注意到助理的神情,径自下楼上车,直接回了家。 他回来得早,不过佣人早接到通知,也不觉得奇怪,看到傅岳庭下车后就忙把人带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都恭敬站成一排,等着傅岳庭发话。 气氛一时凝滞。 进门后,傅岳庭脱了外套,卷起袖口,再由佣人帮忙穿上了围裙,慢条斯理扫过案板上的食材,才终于开口: 开始吧。 他要,学做菜。 临近下班的时候,秦砚意外接到傅岳庭的电话。 宋景明和他并肩,余光瞟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赶紧去偷听。 傅岳庭问: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秦砚说:对。 傅岳庭问:你几点下班? 秦砚抬腕看表:半小时后应该能到。 傅岳庭说:好。 简短对话结束后,电话挂断。 宋景明听完看向秦砚。 秦砚正收起手机,脚下不停继续往前。 宋景明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嗯? 宋景明满脸的一言难尽:傅岳庭干嘛要问你回不回去吃饭? 秦砚说:他不问,厨房怎么知道做几人份的饭菜。 宋景明: 理是这么个理,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他再回想刚才的对话,越觉得心里被猫爪挠着似的,可秦砚根本不在意的反应又让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眼睁睁看着秦砚单手解开西装纽扣,矮身上车,宋景明只好怀揣着满腹纠结,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 算了,秦砚都无所谓,他这是着的哪门子急。 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劝秦砚啃下老天掉的馅饼吧。 第53章 这周末,傅总有空吗? 得知秦砚只剩半小时就到, 傅岳庭的动作稍稍加快。 他退后半步。 佣人熟练上前,把这不知道第多少锅失败作品端走,放在水龙头底下洗刷。 新的一套食材已经在案板上准备好。 傅岳庭拿起菜刀, 继续从切菜开始, 重新做起这道已经练了一下午的菜。 按他原本的打算, 今天的晚餐, 桌上应该慢慢都是他做出的菜。秦砚口味偏辣,他做几道辣菜,和普通口味的菜掺在一起,才显得没那么刻意。 然而事与愿违, 原来做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下午过去, 他连这第一道水煮肉片都还没做好。 时间已经来不及,不得已,他只好转脸看向一直站在身后不敢说话的厨师。 我刚才做的都有哪里不对? 厨师低声下气,为工资弯腰:您做得都很对, 主要是这个菜谱,我觉得可能是它不合逻辑。 傅岳庭蹙眉:刚才为什么不说。 厨师: 有苦有泪他自己吞, 那个,不如我帮您 他还没上手,就听到傅岳庭又道:我做的这道菜,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厨师双手一抖,赶紧撤后,负责语言指导。 傅岳庭的视线重新落在砧板上, 一步一步按照厨师的步骤处理食材,薄唇微抿,神情认真。即便再重要的会议,都不如他此刻的专注。 因为一次又一次失败,厨房里渐渐飘满麻辣混合的呛人味道。 其余人离得稍远,还能有所缓解,傅岳庭就站在烟云里,时不时就转脸低咳一声,但这点小波折丝毫没对他产生影响,只有所剩无多的时间让他微微急切。 等到水煮肉片终于出锅,他抬腕看表。 只过去十分钟,还来得及。 傅岳庭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厨师:尝尝怎么样。 厨师忙双手接过,肉片刚进嘴就伸出拇指:很好吃! 傅岳庭也尝了一口。 差强人意。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觉得可以做到更好。 傅岳庭再看一眼时间,对身旁人说:先保温,我再做一次。 厨师赶紧去取了食材过来。 傅岳庭已经记住了刚才的步骤,他挥退厨师,切过葱姜蒜,又从桌边碗里取出猪肉,刚按在砧板上切了两刀,被麻辣味道刺激的眼睛下意识眨了眨,手上一滑,极其锋利的刀刃随即从他食指划过,立刻留下一条细长伤口。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傅岳庭只顾移开左手,免得血迹滴在食材上。 厨师却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水龙头让傅岳庭把手指放在水下冲洗。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血一直没有止住,傅岳庭皱眉看表,随意贴了两片创可贴就走回桌案前,继续做菜的事业。 厨师和配菜员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忐忑。 傅岳庭那把刀刚切过辣椒,根本没洗,现在切到肉,那滋味想想也很酸爽,虽然这事儿跟他们无关,但老板要是怪罪下来,哪有道理可讲? 不过他们担心了几分钟,发现傅岳庭的注意力还是一直放在菜上,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 新菜出锅,他们麻利地拿起筷子,准备通过这道菜不遗余力地拍一拍老板的马屁。 结果傅岳庭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看着桌上这一碗水煮肉片,傅岳庭想到秦砚吃下它时的反应,唇边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笑意,转瞬即逝,之后才对身旁人说:晚餐换这一碗。 好的,先生。 直到这时,傅岳庭才终于感觉到食指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 但现在还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眉间微微隆起,略过伤口,单手解下围裙,大步流星离开厨房,回卧室冲去一身的烟火气。 傅岳庭从浴室出来,匆匆换了衣服下楼,秦砚刚巧进门。 他在客厅就被韩峰拦下。 韩峰在沙发边立了三个行李箱,见到秦砚就走了过来。简雪跟在他身后。 韩峰说:我也不知道要在这儿住多久,所以给你们都整理了几套,换着穿足够了。 秦砚今晚也正打算和傅岳庭商量这件事。 他告诉宋景明还没有决定,只是因为不这样说,宋景明永远不会闭嘴,其实他早在昨天就已经决定要买下傅岳庭说的那栋别墅。 傅岳庭说出那样的话,本身也没有给他太多可供选择的余地。 再者这么好的机会,即便是和傅岳庭交好,也一样对他有利无弊,他没道理放过。 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告诉韩峰,所以只问:哪一箱是我的? 这一个。韩峰指了指靠外侧的黑色行李箱,说完记起什么,又转身从沙发上拿起一个手提包,从里面翻翻捡捡,找出来两个显然保存很完好的红色绒面首饰盒,对秦砚说,还有这个,来了这么久了,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不等秦砚开口,他先打开其中一个。 看到里面的东西,秦砚有些感慨。 原来是它。 盒子里装着一枚胸针,白金质地,表面镶着不知真假的碎钻,只看做工就非常精美。 这是秦砚无意间得到的。 早在韩峰带着所有被领养的孩子搬家之前,他们曾经的住处和一座山邻近,脚程半小时就到,他没被韩峰领养前就常常过去,偶然一天,他在山上遇到一个应该和他同龄的女孩,女孩很神秘,见面时身上脸上永远都是泥,不愿意洗干净,而且警惕心很重,不肯跟他下山,也不肯把上山的原因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饿极了,她很可能宁愿一直躲着不露面。 但这个神秘的女孩只在山上待了几天。 秦砚是在她走的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知道,昨夜突然下起了暴雨,他再上山去找人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了,只留下这枚胸针,和另一枚原本就属于他的戒指。 结合韩峰说夜里听到的警笛声,秦砚猜测女孩可能是迷路到了山上,正巧那天夜里被警方找到,可惜之后没多久,韩峰就搬了家,他也没有机会和对方确认。 这枚胸针就在那个时候由他交给韩峰保管,和戒指一起。 韩峰打开首饰盒看到胸针,又把它合起,转而打开另一个,里面果然是他的戒指。 造型很普通的白金戒指,没有钻石,上面只有简单的纹理,相比较正常女戒来说,尺寸其实有些大。 韩峰抚过戒指的圆弧:你也是时候把它拿走了。 当初在山上陪神秘朋友的那几天,秦砚无意中弄丢了这枚戒指,所幸恰巧被女孩捡到,才不至于真的丢失,担心事情重演,秦砚才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韩峰保管。 现在秦砚到了年纪,韩峰决定把东西还给他,也有另外一层含义。 那就是,永恒不变的,催婚。 韩峰苦口婆心:你老大不小了,该用上它了。 傅岳庭走近时正巧看到首饰盒里的戒指,听到韩峰的话,不由问:这是? 韩峰对他没有隐瞒:这是秦砚妈妈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傅岳庭一怔。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枚戒指,眸光渐沉,接着再看向秦砚,却没有开口。 秦砚和韩峰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韩峰合起首饰盒,直接把它们塞到秦砚怀里:物归原主。 再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回过神,对一旁佣人道:找人帮忙把行李送到楼上。 好的。 韩峰忙说:不用不用,一会儿我们自己搬上去就好了! 傅岳庭又把目光从秦砚手里的首饰盒上抽离,才说:没关系,让他们去忙吧。 韩峰忙活了小半天,中午没怎么吃饭,确实也有些饿了,可麻烦别人向来不是他的性格。 正犹豫间,佣人已经带着两个男人过来。 两人一手一个,轻轻松松拎起韩峰忙死累活才拖来的行李箱,还有一只手空余。 见状,韩峰的客气话有一句算一句,全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简雪也说:爸,要不就让他们帮忙搬上去吧 韩峰默默地点了点头。 傅岳庭对几人颔首示意。 佣人于是带着两人往楼上走去。 秦砚顺便请她帮忙把两个首饰盒一起带了上去。 他们走后,傅岳庭抬手虚引:我们去吃晚餐。 秦砚正要往前,余光看到他手上的创可贴,蹙眉道:你的手怎么了? 傅岳庭动作微顿,下意识握拳藏起伤口,又收回手臂负在身后:没怎么。 做菜切到手,这么丢人的事,他还不想被秦砚知道。 秦砚眉间刻痕还在,可傅岳庭不想说,他也没再追问。 没多久,四人前前后后走到餐室,管家才交代厨房上菜。 上到最后一道,才是重头戏,水煮肉片。 把分装好的瓷碗分别送到四人面前,管家打开瓷盖,碗里霎时冒出一股蒸腾热气,香辣的味道随着热气飘散出来,扑到鼻前,浓香四溢,勾动味蕾。 韩峰和简雪本来就饿,突然看到又麻又辣的肉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简雪脱口而出:好香啊! 傅岳庭只看着秦砚,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秦砚也微微低头闻了闻,听到简雪的话,他笑道:确实很香。 傅岳庭嘴角翘起,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会意,帮老板装逼:这道菜,是先生做的。 第43章 秦砚讶然:傅总做的? 见他看过来,傅岳庭立刻敛起唇边笑意,免得露出马脚,他沉声说:没错。 秦砚拧眉:你手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个? 傅岳庭: 他干巴巴地说,那只是意外。 秦砚正要问他伤得重不重。 捧场王韩峰已经出声:没想到岳庭人长得帅气,居然还会做饭,手艺还这么好,以后谁要是嫁给你,可就太享福了! 闻言,傅岳庭唇边险些又忍不住勾起弧度,低咳一声才说:做菜是我的爱好。 管家: 这就是吹牛逼了老板 您今天下午才第一次进厨房啊 不过老板发话,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地后退,既然不能拆穿,就当无事发生过。 傅岳庭又趁势转向秦砚,仿佛随口提起:秦总呢,平时喜欢做什么? 秦砚果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闻言回道:我没什么爱好,偶尔会去看一场话剧。 傅岳庭心中微动:这么巧,我也喜欢看话剧。 他还在考虑该怎么在不引起秦砚的怀疑下约看演出。 既然这么巧,不如你们一起去看一场。捧场王韩峰又出声了,但他还是为了永恒的目的,年轻人不要总是闷在家里,尤其是秦砚,不多出去走走,怎么能认识人呢? 秦砚还没说话,韩峰就说:快去看! 简雪举手:我也想看! 你不能去! 啊?简雪看向傅岳庭,为什么? 傅岳庭脊背稍僵。 他刚才说的话比思绪更快,根本没想过为什么。 好在秦砚接口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想出门,等到事情平息之后吧。 简雪这才记起她是因为什么住到了傅岳庭的家里,好心情瞬间垮塌:好吧 傅岳庭也松了口气。 韩峰问傅岳庭:最近的票是什么时候? 傅岳庭看向秦砚。 面对韩峰。 秦砚总是没理可讲。 他也看向傅岳庭,语气掺着一丝无奈:这周末,傅总有空吗? 傅岳庭神情紧绷:有空。 话落,他抬手取过水杯抵在唇前,借喝水的动作掩去唇边已经抑制不住的笑意。 第54章 怎么又是傅岳庭?? 突然提起这件事, 秦砚想了想,最近因为不确定傅岳庭周末玩游戏的频率,他的确有段时间没出门了。现在正好韩峰开口, 邀请了傅岳庭这个最需要考虑的因素一起, 他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听到傅岳庭说有空, 秦砚心下已经有了安排。 韩峰笑着听完两人对话, 忙招呼大家吃饭:快吃菜吧,再等等该凉了。 简雪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拿起筷子的瞬间,已经忘了刚才的对话, 第一个抱起饭碗开动, 边吃边说:傅总做的这道菜好好吃! 这句话得到一致认同。 秦砚也很意外。 傅岳庭看上去不像是会进厨房的人, 没想到厨艺这么好,这道菜色香味俱全,吃着比闻起来更打动味蕾。 只从简雪身为艺人,却还是忍不住就着它吃下一整碗米饭就能看得出它的威力。韩峰更是吃得连连夸赞。 秦砚虽然没有说话, 但也把碗吃空才落筷。 见状,傅岳庭眼底悄然柔和。 他摩挲着仍然麻痛的食指, 这阵痛意却没有逼进心底,离桌前,他起身又扫过秦砚面前的餐具,才走向门口。 秦砚没看到傅岳庭的视线,只落后韩峰和简雪两步,和傅岳庭并肩往前。 傅岳庭很快意识到他有话要说, 先开口道:房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这句话问得这么直接,秦砚也没有拐弯抹角:具体的手续,我该找谁去办? 意思就是同意买下。 傅岳庭心头微紧,看他一眼才说:你不打算看过房子再做决定? 秦砚笑了笑:我难道还信不过傅总? 房子已经送出手,傅岳庭没理由会在细枝末节里做手脚,再者他对住处从来要求不高,房子看不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尽快办完手续做好交接,从傅岳庭的房子里搬出去。 傅岳庭也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念头,于是收回视线:等你有空,我安排人到家里来见面。 秦砚说:我随时都可以,看傅总方便。 傅岳庭想了想:那就明天吧。 他早知道秦砚不会在这住长久,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把房子的事尽快解决,省得出变数。 秦砚正要说话,目光随着他一起落下,不经意扫过他受伤的手,看到两片创可贴边缘已经有血迹渗出来,不由蹙眉:怎么这么严重? 什么?傅岳庭说完才注意到秦砚又看到了他的伤口,下意识拢起五指,我没事 他话没说完,负手的动作也只到一半,就被秦砚抬手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秦砚伸手揭开创可贴,眉间痕迹愈浓:这也叫没事? 傅岳庭切到手的瞬间,伤口就被血迹覆盖,后来只简单冲洗过,就按上创可贴没再理会,现在再看,才发现伤口从食指侧面一路斜着延伸到指腹,足有一厘米长,可能是因为刀刃上残留的辣椒成分,一顿饭过去,伤口完全没有愈合,还微微红肿,周围满是干涸的血迹,动作幅度稍大,还会渗出一丝血线。 听到秦砚的质问,傅岳庭抿唇。 切菜切到手,这种低级失误,在他看来只有不常做饭的新手才会犯,继而暴露出他不常做菜的事实,他不想被秦砚发现,所以刚才吃饭时,他一直把左手放在桌下,搭在膝上。 可刚才聊天的气氛太好,还约了一场话剧,他刚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结果就被秦砚逮个现行。 这时,身前韩峰和简雪才发现两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简雪惊呼出声:呀! 韩峰也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是做菜的时候弄的?切得这么深,岳庭,你疼不疼? 伤口的红肿都已经流于表面,何况切面这么长,切口还深,秦砚只看就知道一定是疼的。 的确也是疼的。 伤口像是被浇了辣椒水,整根手指都火烧火燎的麻痛,难以缓解。 但这感觉只是表面。 傅岳庭看向秦砚:不算很疼。 秦砚已经把整片创可贴全部揭下,伤口接触到空气,在他手中颤了颤。 傅岳庭不想被他看到任何狼狈:我真的没 秦砚看他一眼,漆黑的深邃眸光止住了他剩下的话。 傅岳庭顿了顿。 秦砚的视线却没在他身上停留,只对身旁佣人道:医药箱。 语气低沉,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请示真正的老板,就下意识转头小跑着找医药箱去了。 韩峰说:先去坐吧。 秦砚带着傅岳庭走向客厅。 简雪和韩峰走在两人身后。 走着走着,看着身前两人肩蹭着肩的背影,她偷偷对韩峰说:哥和傅总关系好好哦。 韩峰也看着他们的背影,煞有介事地摸了摸简雪的头:不用羡慕,你以后也会有这样的朋友,朋友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嘛! 简雪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到客厅的时候,佣人已经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 秦砚就坐在箱子一旁,握着傅岳庭的手,帮他处理伤口。 傅岳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秦砚被眼睫遮挡的双眸,和对方为他包扎伤口时的专注神情。 有比伤口更滚烫的温度从秦砚的指尖传来,所幸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僵硬的动作没有引起秦砚的怀疑。 虽然之前不想被秦砚发现他的出丑,可这一刻,他又想伤口再大一些,让秦砚关心他的时间再久一些。 然而好像只有一瞬间,秦砚就收回了手,对他道:好了。 傅岳庭回神,看到已经被包扎好的食指:谢谢。 以后要小心。秦砚看着他,否则伤口感染,你打算怎么办。 对上这道视线,傅岳庭摩挲着伤口,低头说:我知道了。 眼看气氛有点沉默,韩峰打圆场说:哎呀做菜切到手,常有的事嘛,岳庭也就是没注意而已。 常有的事? 傅岳庭心中微动,又抬眸看向秦砚:对,我已经习惯了。 管家站在一旁,眼皮跳了跳。 秦砚说:习惯不代表就是对的,你常切到手,更应该注意。 是啊,确实要多注意。韩峰又说,其实秦砚也是过意不去,今天你为了给我们做菜吃才伤到了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傅岳庭摩挲的动作忽然停住。 秦砚看了韩峰一眼。 他刚才倒没有想过这一点,不过韩峰说得也对,傅岳庭怎么说也是为了这道菜受的伤,就顺势说:今天的菜很好吃。 听到这句话,分明是对这一下午成果的肯定,傅岳庭眼底却微沉。 原来刚才只是因为过意不去。 秦砚说完又看向傅岳庭:最近伤口最好不要碰水。 傅岳庭只能回:好。 两人再聊几句,秦砚就转身上了楼。 他要预防傅岳庭突然打开游戏,所以回卧室后先去洗漱,不过和昨天一样,傅岳庭今晚好像意外的也没有玩游戏的兴致。 接连两天失眠,秦砚刚刚有所好转的偏头疼,在浅眠三小时就醒来后,终于复发了一次。 好在韩峰给他收拾的行李箱里带来了他常吃的药。 他吃了药靠坐在沙发上缓解十几分钟,再睁眼,天色也微微亮了。 秦砚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花园里已经开始剪枝的工作人员,抬手按了按仍然时不时抽疼的额角。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前一段时间的正常睡眠再回到失眠的日子,他竟然已经有些不太习惯。 但是没办法,他的睡眠质量,是建立在傅岳庭规律打开游戏的前提下,一旦傅岳庭玩腻了这款游戏,他就只能继续失眠下去。不过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他至少不必再担心随时陷入昏迷。 秦砚看了一眼时间,换了衣服下楼慢跑一周,回来时众人都已经起床,再冲了澡下楼吃饭的时候,他和傅岳庭约了看房的时间。 这件事傅岳庭昨晚已经安排妥当,就在早上九点见面。 因为是傅岳庭亲自交代,负责人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 到了新房,秦砚才知道傅岳庭之前没有夸大其词,他指的附近,就真的是在附近。 两栋别墅之间距离非常接近,随时都可以串门。 不过这点秦砚也没有太在意,他和傅岳庭进门之后在负责人的带领下把整套房走过一遍,就直接拍板:签合同吧。 负责人把昨晚连夜拟好的特殊合同递给秦砚:您收好,我明天再来取。 过程简单又迅速。 之后秦砚和傅岳庭在门前分手,时间也只过去了两个小时。 到了公司,宋景明推门进来的时候,秦砚还在翻看合同。 听说他已经把房子拿下,宋景明兴奋地说:这是大喜事啊!周末有空吗,庆祝一下? 秦砚说:不了,周末我有约。 有约了?宋景明下意识好奇,约了谁? 秦砚说:傅岳庭。 宋景明:? 傅岳庭。 怎么又是傅岳庭?? 第55章 总而言之,比随意还随意 你们现在不是住在一起吗, 每天都见面难道不够你们聊,周末还用约? 宋景明以为秦砚约了傅岳庭是谈工作的事,他还记得秦砚说过, 傅岳庭打算和公司深度合作。 秦砚说:约他看一场话剧。 话落记起来, 连线辛曼让她定了两张票。 宋景明: 他看着秦砚动作, 再听秦砚交代过辛曼, 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话剧? 嗯。 宋景明坐在办公桌边,看着秦砚淡漠如初的侧脸,心底里又有猫爪在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可怎么最近好像总在秦砚嘴里听到傅岳庭的名字? 再仔细想想, 这两个人走得是越来越近了, 前不久秦砚去医院陪护,后来傅岳庭还在秦砚那里睡了两晚,现在干脆住到一起去了。 宋景明撇了撇嘴。 连他可都没睡过秦砚的床。 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了眼,认识才多久, 秦砚就把他这个兄弟扔了,正事上还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可惜有时候秦砚参加的宴会他很少会去, 就算想抽丝剥茧也无从找起,只低哼一声:就知道你的傅岳庭,看话剧怎么也没想到我呢 秦砚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宋景明咳了一声,转而问,你干嘛突然要和傅岳庭去看话剧? 秦砚说:是韩叔。他让我多出去走走。 宋景明对韩峰相当了解,听到这句话就猜到了韩叔的意思:韩叔是想让你多去女孩子多的地方走走吧。 嗯。 宋景明说:说实话你也不能怪韩叔着急, 你都二十五了,一个姑娘没带回去过,再这么下去,韩叔该怀疑你有病了。 秦砚抬眸扫过他,翻过一页合同。 第44章 宋景明摸了摸鼻子:你别看我,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还没找到真正合适的,你是连找都不找。 知道秦砚向来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他说完就转回原来的问题,不过韩叔让你多出去走走,你怎么还约了傅岳庭一起? 秦砚简单解释:饭桌上聊起这个,韩叔听说傅岳庭也喜欢看话剧,帮我约了一句。 宋景明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讪讪说:那看来傅岳庭还挺好说话的。 嗯。秦砚问他,好了,说正事吧,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宋景明也微微正色:警方今天跟我联系,简雪转户口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和韩叔说一下,让他抽空去派出所交接一下,不用理简家人,你猜的没错,他们的确是从人贩子手里买去的简雪,买卖儿童本来就是违法的,现在警方插手,谅他们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手续这么快就办完,用时比秦砚想得要更快一些。 这个案子据说牵扯了一桩挺大的贩卖人口案件,有一些案情还是通过简雪在微博发布的内容发酵后从网友那里得到的,官方挺重视,正在挖掘线索。宋景明又说,对了,官方媒体也发了邀请,约简雪做正式访谈。 秦砚终于把手里的合同合起,起身道:这些直接和简雪接触吧。 宋景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这件事能办得这么顺利,真的要谢谢傅岳庭。 又提起傅岳庭,他自己先愣了愣,才失笑,我发现,你和傅岳庭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很投缘啊,傅岳庭帮了你不少忙吧。 秦砚没有反驳。 不提别的,仅仅和傅氏合作这一项,就是傅岳庭一力促成,何况还有剩下这些大大小小的人情。 宋景明摇了摇头,啧啧称奇:你说傅岳庭怎么就偏偏对你这么好心呢? 这一点秦砚也曾想过。 但也只有一个答案,爱屋及乌吧,毕竟傅岳庭游戏里的人物和他一模一样,起先可能只是为了泄愤,后来网瘾渐渐大了,因为游戏对他产生额外的好感,这个逻辑听起来有些奇怪,可也不算匪夷所思。何况除了这个假设,他也找不出别的理由。 不过宋景明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问完嘿嘿笑了一声:要不是你们两个都是大男人,我都要怀疑傅岳庭是不是看上你了。 秦砚没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宋景明不知道,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傅岳庭有一位暗恋十四年的青梅竹马,到现在还用情很深,对谁都不假辞色。 再者,就像宋景明说的,他们都是大男人,更没有这方面的可能。 倒是宋景明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捏着下巴皱眉想了半天,可见秦砚面色如常,不像是有什么情况的模样,他又怀疑起是不是多想了,就索性翻过这一页。 之后没聊两句,宋景明打个招呼就转身打算离开。 在他走前,秦砚问了一句:天青娱乐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宋景明说,最近也奇了,傅英哲那小子挺安分,没有他这根搅屎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砚靠在椅背,曲肘搭在扶手,闻言指尖微捻,淡声道:虚拟偶像那边你先不要跟了,找个人去盯着,你多注意研究部的情况。不要本末倒置。 虚拟偶像的营收再好,也不过是公司的一个项目,最重要的还是本源技术,这段时间研究部正在研发的新内容才是重中之重。 宋景明立刻会意:好。 他走后,秦砚叫了辛曼进来,把手里的合同递给她: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一遍,下班之前给我。 信得过的人? 辛曼第一时间抓取到老板话里的重点,随手翻开合同,一眼下去就吓了一跳,点头说:我明白了。 秦砚又问:票买了吗? 买了。辛曼说,就按您说的,两张,周六下午三点。票还没到,到了之后我给您送过来。 秦砚颔首:去忙吧。 两张话剧演出的票。 辛曼空有八卦老板的心,却没有这个胆。 听到秦砚的话,她应了一声转身出门,见秦砚拿着手机,就顺便带上了房门。 听到门合起时的一声轻响,秦砚已经把拨号出去的手机贴在耳边。 对面很快接起电话。 傅岳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秦总? 秦砚直言说:周六下午三点,傅总方便吗? 傅岳庭怔了怔:什么? 话剧。秦砚提醒一句,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另改时间。 傅岳庭在听到话剧两个字的瞬间就反应过来:方便,周六方便。 秦砚再把话剧名报给他:这场戏你感兴趣吗? 傅岳庭说:可以。 好。秦砚说,那就这么定吧。晚上见。 晚上见。 傅岳庭说完,下一秒就听到嘟声。 秦砚已经挂断了。 虽然对话简短,但傅岳庭这一次没觉得失望。 现在秦砚就和他住在一起,下班回去就能见面,随时可以继续聊。 想到这,他的心情稍稍转明,看着属下的眼神也褪去两分冷淡。 收起手机,傅岳庭抬手在桌面轻扣:继续。 下班之前,辛曼把合同和票一起送进秦砚的办公室。 秦砚先接过两张票,才把合同放在桌上:怎么样。 辛曼说:没问题。 话落,她忍不住暗自咋舌,想不通老板这是用了什么手段得到的这份合同,里面连标点符号都写明了老板占尽的便宜,叫人疯狂羡慕。 秦砚没有看出她的心思,听她报出的结果和他自己看出的内容没有区别,直接拿笔在合同上龙飞凤舞签上名字,就带着它下楼上车,回到傅岳庭住处。 傅岳庭下午照例提前回来,去厨房练习做菜。 他今天学了两道新菜。 晚饭上桌的时候,管家照例为老板装逼,上菜的时候特意指出:这两道菜是先生做的。 秦砚先蹙眉:你手上的伤怎么样? 傅岳庭忙说:我没碰水。 对面韩峰已经夸上了:岳庭的手艺比大厨都好,又香又好吃! 简雪咬着嘴唇:怎么办,我真的不能再吃了 秦砚才把注意力放在菜上。 和昨天一样的色香味俱全,一道辣菜一道汤,味道都很不错。 韩峰边吃边说:原来岳庭和秦砚口味差不多,都喜欢辣口。 傅岳庭余光看过秦砚,才说:对。 秦砚说:你手上有伤,最近应该忌口。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你说的也是。 秦砚才说:不过很好吃。谢谢。 傅岳庭的心情眨眼多云转晴,沉声说:你喜欢就好。 四人吃过晚饭,秦砚还是先一步上楼洗漱。 但不知怎么,傅岳庭最近可能太忙,今天仍然没有玩游戏的兴致、 而只隔着一道墙的另一边。 傅岳庭正站在衣帽间,对着衣柜认真挑选。 明天就是周六,他在想该选哪一套,才显得既认真,又不那么刻意。 直挑到后半夜,他才终于找出一套勉强满意。 第二天。 傅岳庭挨过一顿早餐,挨过一顿午餐,一点钟就回到卧室,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在镜子前看了看,又重新换了一套,好不容易确定了这一套,出门前想了想,回去再喷了香水,才掐点打开房门,准备和秦砚一起出发。 结果刚打开门。 从门缝里,他就看见秦砚的背影。 因为是周末,秦砚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一条黑色休闲西裤,平日拢到脑后的短发,今天也没有打理,随意搭在额前,淡化了五官的冷峻,侧脸竟然显得温柔。 总而言之,比随意还随意。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 他西装革履,正式得过分。 秦砚听到身后的动静,正要转脸看过来,就听到砰一声。 他回眼就看见傅岳庭紧闭的房门。 怎么回事。 傅岳庭还不出来? 第56章 温热的触感突然交叠。 见傅岳庭还没出门, 秦砚收回视线,继续走向楼下。 韩峰和简雪正在楼梯口聊天,手舞足蹈的。 昨晚秦砚就已经把户口的事告诉了他们, 两人一大清早就全副武装去了一趟派出所, 把所有手续办妥。 现在, 简雪不再是以前的简雪, 她已经正式更名为韩佳怡,终于回到了韩峰的户口本上。 不过考虑到她还是艺人,突然改名对知名度有一定影响,而且叫了十五年的简雪, 早习惯了这个称呼, 韩峰觉得叫什么都一样, 人还在就好,所以没要求大家特意叫回佳怡。 见秦砚从楼上下来,韩峰还好心情地笑着:你们要出发了? 简雪也转过身。 从她这个角度看,缓步下楼的秦砚身形挺拔颀长, 穿着打扮虽然和平日里的西装不一样,少了那么一两分气场, 可又凸显出秦砚本人外形的优越,这样简单的搭配,也更衬出他身上慢条斯理的沉稳气质,连经常见面的她突然看到,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等到秦砚走到近前,她下意识抬头, 就冷不丁撞进了眼前这双寒星般深邃的黑眸里,脱口而出:哥今天好帅! 说完才回过神,不由微红了脸。 秦砚淡笑道:你也很漂亮。 简雪抬手挠头,不敢再开腔了。 韩峰问:岳庭呢? 秦砚说:他还在楼上。 韩峰往他身上看了一眼:今天外面天气有点凉,你再去加一件外套吧? 秦砚转眼看向窗外。 虽然已经入夏,天气却还是阴晴不定,上午还万里晴空,到了下午天色就隐隐发灰,风卷着枝叶在猎猎作响,高空还坠着几片乌云,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韩峰说:我给你带了外套,就在箱子里。 秦砚即便不觉得冷,但也没打算在这种小事上和韩峰纠缠,见傅岳庭的房门还有动静,他也就转身回去取了外套。 正巧,在他带着外套下楼的时候,又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傅岳庭终于从卧室里出来。 秦砚站在楼梯中段,转眼看到他,索性停在原地等他一起。 两人下了楼,简雪和韩峰还没有离开。 见到傅岳庭,简雪又是眼睛一亮。 难道是周末的关系? 傅岳庭今天也穿得很休闲,也是纯色系,也是黑白配,不过他穿的是运动装,但因为秦砚身上的衣服也很宽松,两人这样站在一起,看起来像穿了两套情侣装。加上他们一样的肩宽腿长,一样的英俊潇洒,走在街上肯定疯狂吸睛,简直是回头率的保证。 简雪忍不住问:你们这是约好的吗? 秦砚看她一眼:约好什么? 衣服啊!简雪说,这不是一模一样? 秦砚这才注意到,他和傅岳庭今天的穿衣搭配很相似。 不过他的衣柜里尽是纯色的衣服,会和傅岳庭撞上也不奇怪。 反而傅岳庭心里有鬼,没有说话。 好在简雪很快被旁的事吸引了注意,她闻了闻空气:你们有闻到什么香味吗? 傅岳庭沉默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出两步。 时间匆忙,他来不及再洗澡,即便换了衣服,身上也还残留着香水味,简雪这张嘴什么都肯说,他还不想被她暴露。 秦砚也没和韩峰一起帮简雪找香气。 他抬腕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只对傅岳庭说:我们该出发了。 傅岳庭说:走吧。 韩峰跟在两人身后:那你们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 傅岳庭道:我们应该会在外面吃。 辛曼为秦砚定的这两张票,把时间掐得非常准,将近三点半开场,五点过半结束,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老板方便请约会对象吃顿饭。 结果刚好被傅岳庭截胡。 傅岳庭对秦砚说:回来也要时间,与其让韩叔和简雪等我们,不如让他们先吃。 秦砚说:也好。 征得秦砚同意,傅岳庭交代管家一句,才转身和秦砚一起上了车。 路上。 秦砚说:这段时间打扰你了,等到房子手续办齐,我会尽快搬出去。 不用着急。傅岳庭尽量镇定,手续不是问题,你们等房子打扫干净再搬过去,至少还要一周。况且你们没有打扰到我,我一个人住久了,现在热闹起来也很好。 秦砚看向傅岳庭,不由意外。 他还记得宋景明提过一句,傅岳庭的住处很少有人知道,也从不留人过夜,他原本以为傅岳庭会是喜欢独处的人。 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傅岳庭给他带来的意外已经越来越多了。 察觉到秦砚的视线,傅岳庭侧脸僵硬: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秦砚笑了笑,收回视线,只是突然想到你和传闻里不太一样。 傅岳庭心中微动,也转眼看向秦砚:是好的不太一样,还是坏的不太一样。 秦砚说:当然是好的。 傅岳庭唇边笑意刚要漏出来,就看到秦砚转脸的动作,忙看向车窗外:今天天气不错。 闻言秦砚停住动作,也看向车窗外。 第45章 可透过暗色的车膜,他没能看出天气的好坏,于是又回脸看了傅岳庭一眼,就正看见傅岳庭嘴角来不及收敛的弧度。 他顿了顿,倏地悄然失笑,眼底也在不经意间泛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没去拆穿傅岳庭转移话题的蹩脚借口,也没再开口。 然而秦砚的成全没能成功。 车内的第三个人,司机,忍不住在老板面前兼任一把天气预报员,提醒道:傅总,预报说今天下午有雨。 气氛霎时一扫而空。 傅岳庭闭了闭眼,冷声道:看路。 司机: 他有心想说一直看着呢,可又被老板语气里的寒意吓住,就在委屈中闭嘴,在闭嘴中委屈。 到了剧院门口,秦砚和傅岳庭下车。 傅岳庭先左右扫过,一眼看见他订好的餐厅,对司机说:散场后等我消息,到对面那个餐厅门口来接我们。 碍于上一次的经历,他没再订包厢,也没做特殊安排,只想和秦砚简单、单独吃一顿晚餐。 餐厅就在剧院正对面,过了马路就是,非常近。 司机认清了路,点头说:好的。 他走后,傅岳庭和秦砚直接进了场。 与此同时,傅宅。 傅辉和傅英哲正在大花园散步,头顶阴沉的天空,正对应着两人的心情。 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傅辉紧紧皱着眉头,怎么到现在了,一点消息还没有。 傅岳庭低价卖给乘方科技总裁秦砚一栋别墅的消息,直到现在手续都办了一半,他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边角。傅岳庭对傅氏的掌控让他有些不安。 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尽快掐住傅岳庭的七寸。 他回国以来,傅岳庭只亲自跟进了一个项目,那就是和乘方科技的合作。 乘方科技最近的势头之猛,发展之快,任谁都已经能看出它的未来不可限量,这也正说明了傅岳庭和秦砚之间的合作,绝不会简单。 强强联手,一旦让他们汇合,他就更摸不清傅岳庭的底牌,也更加抓不住傅岳庭的动向。 他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想到这,傅辉看向傅英哲,眼底愈发不耐。 如果不是家里实在没人可用,他怎么会指望这么一个废物。 傅英哲没注意到傅辉的眼神,只说:小叔放心,最多再有一个星期,绝对有成果! 一个星期?傅辉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才问,岳庭母亲的忌日是哪一天? 傅英哲说:好像也没几天了。 傅辉闭眼想了想。 的确,也就是下个星期。 傅英哲见他不说话,撇嘴说:小叔,你把天青娱乐交给我,到时候我肯定压得乘方科技那个虚拟偶像死死的,何必这么费劲,又花钱又花精力,好像咱们求着那种小人物似的。 傅辉睁开眼,眼底的嫌弃几乎掩藏不住:这个以后我再告诉你,总之你不要轻举妄动,万事听我安排。 傅英哲只好说:那还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傅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这个蠢东西,连打草惊蛇都想不到,他更不想再让他多做什么,免得露出什么马脚:你先把这件事办好再说吧。 傅英哲得意地说:这个你就放心吧! 傅辉心中压着一口闷气,为了不让他得意忘形,只好带着他又回到书房聊了很久。 而被他们谈论的秦砚和傅岳庭,此时刚看完一场话剧。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传来雨声,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珠帘似的雨水从房檐上淅淅沥沥坠落下来。 雨看起来下了有一阵子了,地面已经被浇透,路边还有浅浅一滩积水。 餐厅就在马路对面,没必要让司机特意过来一趟,可这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停的迹象。 秦砚看了看傅岳庭,正要开口,就见身旁一个男人越过他们,走到楼梯边把外套罩在头顶,就一路小跑着冲了出去。 目送男人越跑越远,傅岳庭看向秦砚。 秦砚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望过来,然后脱下外套,笑问:介意吗? 傅岳庭表面十分镇定:不介意。 秦砚看了看天色,再看一眼手里的外套,递给傅岳庭一角后,为了节省空间,他抬手搭在傅岳庭腰间,往前走了两步。 感受到腰间重量的瞬间,如果条件允许,傅岳庭可以做到半边身体偏瘫,但秦砚就在身边,他不好无故瘫痪,就僵直着脊背,也同手同脚上前。 秦砚等到绿灯即将亮起,对傅岳庭说:我们走。 话落揽在傅岳庭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两人一齐冲进雨幕。 结果路只到一半,一阵狂风掀起外套,傅岳庭一时没有握紧,外套顿时脱手,飘到秦砚一侧垂下。 突然被淋透,再去整理外套也多此一举,秦砚索性扣住傅岳庭的手,大步跑到了餐厅门口。 终于又到了廊下,秦砚把外套搭在小臂:你没事吧? 傅岳庭道:没事。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虽然被雨水浇湿的布料贴在身上不太舒服,却丝毫不觉得气恼。 秦砚抬手把湿发梳到脑后,转脸看到傅岳庭前额的水痕即将滴进眼里,就随手拂过他额边的碎发,正巧,傅岳庭抬手打理,直接按在了他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突然交叠,转瞬融化了被雨水覆盖的这一层凉意。 两人同时一怔。 秦砚先回神。 他下意识收回手:抱歉。 第57章 我帮你。 傅岳庭的手还僵在半空, 听到秦砚的声音,才记起把手放下,然而被秦砚擦过的眉角鬓边还紧绷着。 廊外的雨声愈渐密集, 裹着湿气的寒风却吹不散廊下忽然胶着的丝缕热度。 没关系。傅岳庭干声说, 谢谢。 见他似乎并不在意, 秦砚才说:进去吧。 嗯。 门内早有人看见了他们, 这时两人走过来,服务生直接帮忙拉开了餐厅玻璃门。 前厅下是三层台阶,秦砚先把手里的湿外套递给服务生,就转身下楼。傅岳庭和他并肩。 考虑到外面下着雨, 台阶又贴了瓷砖, 服务生出于好心, 提醒道:两位小心 地滑两个字还没出口。 正出神的傅岳庭没有注意,踩在了一个保洁还没拖干净的湿脚印上,脚下一滑,往下踉跄了一步。 服务生惊呼一声:小心! 秦砚就站在傅岳庭身侧, 见状抬手握住傅岳庭手臂往回一带,没成想脚下也有水迹, 傅岳庭回身的惯性让他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一步,直直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傅岳庭也径直撞在他胸口,来不及反应就立刻抬脸看向秦砚:你怎么样? 秦砚说:我没事。 两人说完,服务生才赶紧冲上前, 先扶起傅岳庭,才问秦砚:先生您没受伤吧? 没有。 秦砚说完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于是随手松开傅岳庭的手腕,站直起身。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之后再被服务生引到空位前坐下,点了餐,傅岳庭才开口。 再过一个星期,我会,他顿了顿,继续说:出差一趟。出差前的这段时间,我想和你谈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秦砚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傅岳庭说:周一就可以,上午十点。 秦砚只以为傅岳庭早就安排过:好。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两人之间又沉默片刻。 他们落座的位置就在窗边,巨大的落地窗让视线没有遮挡,坐在原地就能把餐厅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只是雨声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悠扬浑厚的大钢琴曲,寒风也被餐厅内的暖气驱散。 秦砚看向窗外。 暴雨下得猛烈,但赶上下班时间,路上行人依旧很多,餐厅门前就有五颜六色的雨伞来往不断。 伞下肩蹭着肩,手牵着手,脚下一齐踩着飞溅的水花,说笑着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莫名的,他不由想起和傅岳庭停在门前时的场景。 可能是之前在医院照顾傅岳庭的那几天,加上傅岳庭喝醉的两次,产生的肢体接触太多,让他没有刻意去避免这样的情况。 虽然傅岳庭没有表现出反感,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要有礼貌距离。 以后最好是要注意。 没过多久,傅岳庭收回视线,按着水杯的手指摩挲着杯底,又抬眸看向秦砚。 他的目光划过秦砚棱角分明的侧脸,缓缓落在那件被雨水浸透的t恤,白色的布料此时紧紧贴在秦砚的皮肤上,隐约能看出肉色的痕迹,但只局限在双肩,和脖颈下的小片区域。 不过他看的不是这些,而是t恤以外的这条白金细链。 傅岳庭的视线就停留在项链正中。 是那枚戒指。 秦砚回脸时注意到傅岳庭的目光,也低头看了一眼。 韩峰把戒指交还给他后,他让辛曼去金店定了这条项链,把戒指随身携带。 应该是刚才跑步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项链从领口跳了出来,正好被傅岳庭看见。 您好,这是两位点的东西。 秦砚在服务生上菜的时候随手把戒指收回衣领,傅岳庭也顺势敛起眸光。 之后两人吃过晚饭,买过单后,秦砚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看向傅岳庭:走吧。 好。傅岳庭看他一眼,忽然开口,等等。 秦砚动作微顿:怎么? 傅岳庭说:你嘴唇沾了酱汁,没擦干净。 秦砚问:哪里? 傅岳庭虚指下唇:这边。 秦砚抬起手,拇指指腹擦过嘴角:好了吗? 没有。傅岳庭说着,抽出一张纸巾,我帮你。 秦砚还没开口,就见傅岳庭已经上前一步,轻轻拭过他唇边其实并不显眼的酱汁,动作快得自然,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秦砚垂眸看着他动作,又看向面前这双被细密眼睫遮挡的双眼。 傅岳庭只注视着秦砚的薄唇,眼睑下的眸光藏起紧张,冷峻的神情看起来也只有认真,拿纸巾擦过后,他后退半步,语气好像如常:好了。 他把纸巾在秦砚面前晃过,放在桌上。 又是不等秦砚开口,他转身往餐厅门口走去:我们走吧。 似乎没把这个小插曲去放在心上。 从始至终,他没和秦砚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他不想让秦砚发现他僵硬的动作,和乱了节奏的心跳。 直到越过秦砚,他屏住的呼吸终于自由,酥麻的指尖也被他紧紧攥进掌心。 秦砚站在原地,看着傅岳庭的背影。 他唇下还残留着被干燥纸巾摩擦的触感。 可傅岳庭的态度太过平淡寻常,让他觉得稍有些奇怪的想法在脑海里转瞬即逝。 毕竟他在门口也帮傅岳庭整理过头发,可能这在傅岳庭眼里不算什么,如果这时候刻意提起,反而显得他大惊小怪,也多少有些尴尬。 想到这,秦砚压下思绪,也抬脚向前。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傅岳庭眼底渐渐漫起笑意,笑意流水般扩散,缓缓坠入心底。 第58章 眼里好像没别人似的,先 发现傅岳庭这段时间对游戏不再上心之后, 趁着周末的时间,秦砚带了韩峰和简雪去认新家的门。 出发时想起宋景明这两天的抱怨,秦砚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他们到的时候, 房间里还有人正打扫。 韩峰从大门外开始, 呆滞的表情就从他脸上没再掉下来过。 这些年, 他单知道秦砚办了个公司, 好像经营得还不错,手里有钱,可他一直以为秦砚赚的都是些辛苦钱,之前见了傅岳庭的家, 他也只是觉得秦砚交上这么个朋友实在是运气好, 没想到一转眼, 原来秦砚也买了一套差不多的。 简雪倒没有太惊讶。 对于傅氏集团和乘方科技,她虽然就比韩峰了解的多一些,但知道都是大公司,所以很快接受了秦砚的新家换到了寸土寸金的御青景苑。反而之前秦砚会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旧小区里, 才更让她觉得奇怪。 不过她是托了韩峰的福才来到这里,多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进门起就不怎么说话。 四人两前两后,进了正厅,秦砚示意韩峰和简雪随意逛逛,和傅岳庭去了小客厅坐下。 简雪跑到楼上逛了半天,渐渐放开了一些,在卧室里看见楼下小花园, 又噔噔噔跑下楼,站在楼梯口就往下喊:哥,这里还有温泉! 这是楼盘的一个卖点,每一栋别墅旁都有一个独立的温泉口。 简雪和韩峰在傅岳庭家里住的时候,就是卧室客厅餐室三点一线,哪里也不敢多踏出一步,深怕给傅岳庭添麻烦,让秦砚丢脸,现在到了自己家,当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觉得新鲜。 听见他们喊,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只好随着他们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简雪正在游泳池边蹦蹦跳跳,韩峰在温泉池旁转悠。 看见秦砚和傅岳庭,简雪招手:哥,傅总,我们在这儿! 昨天刚下了一场暴雨,夜里才堪堪停住。 晨起天气转晴,被雨水冲刷过的天色虽然清朗,地面却还是一片狼藉,正在屋内收尾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收拾室外,水池里的水没放,脚下被狂风骤雨吹打的落叶也没扫,到处是斑驳耀眼的水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韩峰眼巴巴地盯着简雪:你注意着点儿,千万别摔了! 秦砚往前走了两步,听到他的声音,不由记起傅岳庭平地摔的功力数一数二,再看周围圈圈绕绕的水,于是回身伸出手:小心。 第46章 傅岳庭看他一眼,抿住险些漏出来的笑意,握住他的手:谢谢。 温暖的掌心贴近过来,傅岳庭只能目不斜视看向身前,才能稍稍转移注意力,可惜腿已经误断过一次,这个时候又没有摔倒的时机,他除了稳稳走过这段平坦的路,也没有别的路可选,直到最后,才偷偷装作走神,走歪了一瞬,就立刻被秦砚拉了回去。 简雪远远看见,愣了愣。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挠了挠脸。 这路也不怎么滑,两个大男人,怎么还拉起手来了。 不过 简雪再看两人携手过来的身影,又觉得相得益彰。 秦砚和傅岳庭身高相仿,身形相似,这样两个英俊的男人走在一起,让她莫名感到一种诡异的和谐。 一旁韩峰见她不蹦也不跳了,走过来一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人:看什么呢? 简雪回过神,老实地回答:看哥和傅总。 多看看。韩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瞧,你哥和岳庭的感情这么好,你以后要是能遇到几个这样的朋友,我也就不担心咯。 简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两人还聊着,秦砚和傅岳庭已经走到他们近前。 正巧,秦砚的手机响起一阵来电铃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宋景明,他顺势松了手,对三人打个招呼,出去把人接了进来。 进门看见傅岳庭,宋景明脚步一顿。 他知道秦砚这段时间住在傅岳庭的家里,但是没想到傅岳庭竟然有时间陪着秦砚来闲逛,不过这一抹惊讶很快被他按下,笑着上前:傅总也在。 傅岳庭对他微微颔首。 宋景明才转身和韩峰、简雪两人聊到一起。 过了一个小时,三人的新鲜劲终于退散,进了会客厅休息。 没坐一会儿,秦砚看向宋景明,低声和他大致聊过傅岳庭打算和公司合作的信息,才道:明天上午十点,带几个人到傅氏细谈,你去列一个名单。 宋景明点头:好,我回去尽快给你。 短暂聊过正事,到了晚上饭点,韩峰提议回去,宋景明对傅岳庭的忌讳了如指掌,担心留下会对秦砚有影响,到门前就准备告辞,却没想到被傅岳庭留了一句。 他大感惊讶,看向秦砚。 秦砚说:吃了饭再走吧。 宋景明才对傅岳庭说:那就打扰傅总了。 之后怀着惊奇的心情吃过一顿晚饭才离开。 到了第二天,他到了公司,用一小时收拾好各类文件,再带着人和秦砚在公司楼下会和,上车之后终于忍不住问: 我说,傅岳庭跟你的关系,怎么越来越好了?是你给他灌了迷魂汤,还是他给你灌了迷魂药? 秦砚正翻阅文件,闻言淡声反问:很好吗? 宋景明撇嘴,非常看不上秦砚这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见他没有深聊的意思,也就闭了嘴专注正事。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傅氏,上楼走进会议室。 见到傅岳庭,宋景明下意识伸手过去握手:傅总 话音未落,就见傅岳庭上前一步,眼里好像没别人似的,先和秦砚来了个拥抱。 他说:你来了。 宋景明:??? 第59章 这位,莫不是好龙阳? 忽然被傅岳庭拥抱, 秦砚也有些意外。 和宋景明一样,他正打算和傅岳庭握手,但傅岳庭的动作让他的手夹在两人之间, 就顺势抽出来搭在傅岳庭腰背。 听到耳边的声音, 他随口应道:早。 早。 话落, 傅岳庭就抽身退后一步, 和秦砚分开。 这一系列动作来得突然又自然,秦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岳庭已经退开。 他顿了顿。 论他和傅岳庭之间,连陪床洗澡都帮忙过, 只是一个拥抱, 倒没有什么, 何况看傅岳庭的动作一触即分,不像是刻意,加上之前在游戏里,傅岳庭就经常和他有肢体接触, 秦砚虽然稍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傅岳庭在国外生活过几年, 可能是有这个原因在,待人接物比较放得开。 两人身旁,宋景明的手还僵在半空,呆愣愣看着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也不仅是他,连傅岳庭身后的一众人, 此刻也都惊呆了。 傅总什么时候和旁人这么亲密过等等,就算是家里人,也没见傅总上手就抱啊。 大家各自面面相觑,又全去偷看助理的表情,用眼神询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助理眼皮跳得抽筋,谁也没理。 他早该看出来了,他家的老板对这位秦总向来都不太一样,在这位面前又是装瘸又是装病的 但傅总的八卦,他又怎么可能说给别人听,现在又看见两人拥抱,更憋得浑身难受。 好在傅岳庭很快就放开,又继续和其余人一一握手,才让他扯回想法,挂着僵硬的微笑和对方打招呼。 招呼到一半,他听到一道同样僵硬的声音响起,抬脸一看,正是乘方科技的宋景明宋总。 看这表情,难道也是知情的? 想到终于有人作伴,助理松了口气,对宋景明说:宋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话落还往傅岳庭和秦砚的方向瞟了一眼,对他示意。 宋景明还沉浸在刚才见到的那一幕里,没看到他的眼色,忽然听到这句话,茫然一瞬,才说:昨天下午。 说完他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神情,暗自沉思,怎么搞的,难道这次洽谈傅氏的人还不知情? 助理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里一突。 昨天下午? 昨天不是周末吗,傅总怎么会和秦总在一起? 最近周末傅总都喜欢在家里办公,傅总的家又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那宋总怎么会知道?还是说昨天下午傅总不在家,去了秦总的家?那傅总和秦总做了什么,才会让宋总发现 猛地想到什么,助理一个激灵,赶紧把脑海里的画面甩出去,干咳一声:那宋总应该早就发现了吧,我最近还都是在乱猜呢。 闻言,宋景明眉头微皱,很快松开。 傅氏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合作洽谈分明是傅氏起的头,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又说出这种话。 章浮可是傅岳庭身边最得力的特助,他说出来的话,宋景明不得不多想。 乱猜。 这指的是傅岳庭其实也还没有确定合作的意向,这次来只是先互相试探? 搞什么搞,昨天听秦砚的意思,根本就是初定,只剩谈合同了,现在来这一出,为了打压谁吗?那傅岳庭未免也太没把乘方科技放在眼里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宋景明越想越不对劲。 傅岳庭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说这个章浮在借这件事试探什么? 他不动声色,只说:我当然没发现,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 助理懵了半秒。 他没听懂宋景明的这句话,刚想再问,就见秦砚和傅岳庭已经分开,各自在会议长桌一边坐下。 两人也只好点头示意,各自去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刚一转身,两人都皱起眉头,不约而同泛起嘀咕: 这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宋景明百思不得其解,走到秦砚身旁坐下,就倾身贴在秦砚耳边问:你确定这个项目傅岳庭真的要做? 秦砚看向他。 宋景明又说:那个章助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秦砚往助理的方向扫过一眼,淡声道:回去再谈。 宋景明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也不是谈这些的地方,只聊过两句就住了嘴,回身坐正。 助理就坐在对面,见他转头就和秦砚说悄悄话,忍不住也看了看傅岳庭。 只是,一看到傅岳庭这张锋利冷漠的侧脸,他满腔的悄悄话就直直咽了回去。 闲着没事去戳阎王的鬼火,他还没嫌自己命太长 傅岳庭没察觉到身旁助理的百转千回。 他正翻看文件。 当然,看了半天,也没看清第一行第一个字写了什么。 自从得知秦砚到了傅氏,他就一直为刚才的拥抱做准备,秦砚看到的不疾不徐,实际上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至今掌心还攥着秦砚肩头后背的温度。 自始至终,他没和秦砚对视,不知道秦砚有没有觉得他莽撞,又怕真的在秦砚脸上看到不悦。 直到所有人全部落座,会议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没了寒暄当做背景,傅岳庭避无可避,才合上文件,看向秦砚。 秦砚就坐在他正对面,双臂搭在桌上,双手微交叉,妥帖的西装袖口压着文件一角。 傅岳庭的目光从他骨节分明的五指划过,落在他的脸上。 秦砚黑沉的眸光仍然深邃,面色冷静平淡,叫人看不透情绪。 但朝夕相处这段时间,傅岳庭轻易看出他并没有生气,搭在扶手的拳就缓缓松开。 担心他起疑,傅岳庭很快移开视线,直接拐入正题。 助理在一旁胆战心惊地听着,到了中午休息,他才偷偷按了按胸口。 他之前还怕老板会被私事冲昏了头脑,不过看来是他想太多了,毕竟这项合作虽然是傅总提起,可确实对傅氏有很大益处,这次洽谈也完全没有徇私的意思,简单的在商言商,不用考虑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也轻松许多。 只是他这边的轻松气氛,没有传染到宋景明的身上。 下楼吃饭的空隙,他接到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见状,秦砚从桌前起身,和他一起到酒店走廊深处的空包厢里,才问:怎么回事? 只剩秦砚在面前,宋景明脸色更难看一分:公司里有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背着公司和外面的人勾搭上了! 秦砚道:说清楚。 是研究部最近正在开发的新保密项目。宋景明背着手,来回跺地泄愤,上次你让我多注意那边的动静,我就安排了几个可靠的人盯着,一直都平安无事,结果就在今天早上,也就刚刚,说是发现了一条删除到一半的拷贝记录。 秦砚微蹙起眉。 数据被拷贝。 乘方科技是以虚拟产业为主的公司,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前段时间,市面上就出现了一款盗版的虚拟偶像,虽然技术还不成熟,但是来得很蹊跷,我当时就觉得不对,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出了内鬼!宋景明看向秦砚,研究部能有权限删除记录的没有多少人,这些人手里都有核心技术,老秦,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马上报警? 先不要打草惊蛇。秦砚说,他们手里的技术都不完整,能给出去的有限,不足为虑,新项目也还没有全部被偷走,否则外面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你去把所有相关的人做一个背调,包括最近和什么人走动,尤其是家人的账户资金,还有,尽量调出联系记录。 宋景明听完冷静了一半,点头说:明白。 秦砚看他的表情:你能提前发觉,让公司有时间补救,已经是万幸,把事情查清楚就好。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 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看出什么的。说着,宋景明的脸色才慢慢好转,这个混蛋最好从现在就开始求神仙保佑别被我逮到! 秦砚淡淡道:记住,放长线,钓大鱼。 宋景明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继续让他偷? 嗯。秦砚敛眸片刻,对他道,顺便找个借口,让他们一起做事,从早到晚,不要分开。 宋景明立刻会意,笑道:好,我就看哪个孙子着急!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转身出去。 回到包厢吃过午饭,众人又回傅氏谈了半个下午,洽谈告一段落。 秦砚离开的时候,傅岳庭从门内送到门外,又一路送进电梯,送到公司正门口,来到秦砚车前。 傅氏的人也不得已跟着他一起送到楼下。 大多数人还在为今天傅总的热情好客感到疑惑,只有助理这个明眼人早就看透红尘。 眼见分明也知情的宋景明还杵在两人之间,他站在一旁,招呼了一句:宋总。 他离得远,宋景明只好走过来:章助理有事? 助理冲他眨了眨眼:我能有什么事,您还不了解吗? 宋景明: 他摸不着头脑,满心里只剩一个问号,又不好摆在脸上,半晌才干笑一声,没有搭茬。 秦砚余光看过他们一眼,又看回傅岳庭:今天辛苦了。 没什么。傅岳庭只说,你先上车。 今天日光很盛,虽然是下午,可空气还是热的,秦砚也不想让傅岳庭在外面站太久,闻言微一颔首,转身坐进车里。 宋景明赶紧也绕过车尾坐进另一边。 秦砚摇下车窗,对傅岳庭说:回去吧。 傅岳庭说:我送你。 秦砚说:外面太热,你不要逞强。 傅岳庭说:没关系。 宋景明在一旁听得很不是滋味,感觉有哪里诡异,却怎么也说不清诡异在哪里。 司机这时发动汽车,刚拐过弯,他抬头就看见傅岳庭的助理站在一边,在含笑对他挥手,笑得稀奇古怪,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看着助理花一样的笑脸,宋景明忽然打个颤。 这位,莫不是好龙阳? 第60章 什么妹妹? 宋景明想了半天, 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忍不住问秦砚:老秦,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章浮, 他有点问题? 汽车已经启动, 秦砚合上车窗, 闻言看向他:有什么问题。 宋景明张了张嘴, 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他怀疑章浮看上他了? 这话怎么听都带点自恋。 第47章 大家都是男人,何况之前见面那么多次,对方都很正常的样子,没道理今天就突然对他青眼有加啊。 难不成, 是他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宋景明于是低头把自己打量一遍, 又转而问:你看我, 今天是不是比往常帅一点? 秦砚: 他懒得理会宋景明莫名其妙的抽风,只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文件。 宋景明撇嘴:你可真没劲。 秦砚不置可否。 宋景明见状,只好和他一起谈起正事。 回到公司, 秦砚又在办公室开了个会。 宋景明原以为今天要加班,看了时间, 连给众人的加餐都订到一半,结果刚到下班的点,就听到秦砚的声音响起。 好了,今天先到这。秦砚也注意到时间,先起身道,散了吧。 大家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 宋景明茫然地抓着手机追上秦砚:这才几点,怎么就走了? 秦砚抬腕看表:下班时间。 宋景明心里更加迷茫起来。 是下班时间没错,可除去最近,秦砚什么时候准时过,之前就算了,今天有正事还掐点下班,他实在没搞懂。 你今晚有约? 秦砚已经走到电梯口,随便找了个理由:家里等开饭。 宋景明: 家里等开饭。 开个鬼的饭。 他赶紧跟着秦砚走进电梯,正要再问,忽然福灵心至,想到秦砚现如今的家,可不是普通的家。 秦砚现在住在傅岳庭的家里啊! 想到这,宋景明看向秦砚的眼神立刻明朗起来:你和傅岳庭约好了? 秦砚道:算是。 他每天准时下班,就是为了避免傅岳庭准时玩游戏,要是他在公司当众无故昏迷,后续解释起来太麻烦。 听到他直截了当的回答,宋景明自以为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早说啊,刚才应该让辛曼整理一下会议内容,全面一点,到时候你和他聊起来也省心。 秦砚说:私下里,我和他不怎么聊公事。 宋景明: 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聊公事? 他问:那你回去就是吃饭?? 秦砚说:嗯。 宋景明: 嗯你个头啊! 不聊公事你吃个鬼的饭!! 电梯门开,两人又往门口走去。 宋景明走到一半,又想到上午去傅氏的时候,秦砚和傅岳庭那惊掉一地眼球的拥抱,终于找到机会表达震惊之情:我说,你现在和傅岳庭这关系进展得突飞猛进了吧,有点离谱。 嗯? 宋景明开始举例:从来都没见你给我陪床过。 秦砚说:他受伤和我有关。 宋景明继续举例:你也从来没和我一起睡过。 秦砚说:他喝醉了。 宋景明不信邪:你都住到他家里去了! 秦砚说:借住。 提到这茬宋景明就生气:那你借住也没第一时间想到我,想到的是他! 秦砚说:因为当时我和他在一起。 宋景明相当警觉: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秦砚说:他喝了酒,我送他回家。 宋景明回想那天,记起是赵氏千金赵茜的生日宴,不由咬牙:他去参加宴会,不带司机? 带了。秦砚说,但路上总要有人照看。 宋景明难以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他一个大男人,还用得着你照看? 秦砚淡声道:这和他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两人话说到这,已经一路走到秦砚的车旁。 司机下来打开了车门。 宋景明看着秦砚坐进车里,抬臂搭在车顶,弯下腰看他,做最后的挣扎:那怎么我喝醉了,没见你送过我一次? 秦砚看他一眼。 宋景明对上这双眼神,就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准不是他想听的,连气势都弱了三分:怎么了? 他喝醉后像一滩会发疯的烂泥,秦砚看他表情,错以为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开口,只对司机微一颔首。 司机于是对宋景明说:宋总? 啊?宋景明下意识让开,看着司机关上车门,快步回到驾驶座,才回过神来,抬手敲了敲后车窗,秦砚,还没说清楚你就想走? 秦砚就堪堪降下一条缝隙。 宋景明停下,等他回答。 就听见缝隙里传来一句: 因为你喝醉后和他不一样。 宋景明:哪里不一样? 但汽车已经扬长而去。 宋景明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很不服气。 他没听出秦砚这句话里的委婉。 反而觉得,就算不一样,那也不该区别对待啊! 他认为这是一盆傅岳庭灌给秦砚的迷魂汤。 不对。 是一缸! 回到傅岳庭的住处,秦砚吃过饭,照例上楼洗漱。 不过这段时间,傅岳庭似乎已经忘了游戏,一连几天都没有打开的意思,他也只是以防万一,才每晚留在卧室。 到了九点半,见还没有进入游戏的迹象,秦砚索性起身,准备去楼下走走。 只是刚走出房门,他就看到隔壁傅岳庭的房间门也是打开的。 恰巧有佣人走过,秦砚问:傅总去哪儿了? 佣人不假思索:应该在厨房吧。 厨房? 对。佣人点点头,先生最近晚上都会去,每天要待到十点多呢。 秦砚想起傅岳庭曾经说过,做菜是他的爱好,这几天的晚饭也时不时有他亲手做的加餐,只是没想到,傅岳庭对做菜喜欢到这个地步,这么晚还待在厨房。 佣人问:秦先生,您还有别的事吗? 秦砚回过神:我想请你带我去找傅总,方便吗? 佣人想了想,记起管家的交代,当即答应:方便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没多久到了厨房门口,佣人说:傅总就在里面。 不需要她的提醒。 秦砚已经看到了傅岳庭站在案边切菜的背影。 他对佣人道谢后,抬脚迈进了门槛。 穿着工作服的厨师站在一旁,第一个发现了进门的秦砚,愣了愣才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傅岳庭才回过脸。 看见秦砚,他惊怔住,刀锋一错,把砧板上处理到一半的黄瓜整整切断,险些又划伤手指。 厨师余光看见,忙喊:先生小心! 秦砚顿时蹙眉,快走几步上前:怎么了? 傅岳庭看也不看,先回:我没事。 正要上去嘘寒问暖的厨师就停下脚步。 他了解老板的脾气,说了没事还凑过去,只会把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再看一点儿也不了解情况,还继续往前走的秦砚,他心里哼笑一声,准备看戏。 却在下一秒就看见秦砚直走到傅岳庭身前,也没被老板叫住,反而老板手里的刀被直接夺下,扔在了砧板上。 厨师傻了。 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对待傅岳庭。 秦砚正抬手扣住傅岳庭手腕,举到身前。 傅岳庭的手上没有血迹,只有食指上那道一厘米长的切口已经结痂脱落,剩下一条新肉,还没有彻底痊愈。 见他没有切到手,秦砚松了力道:你之前受过伤,应该好好休息。 傅岳庭说:只是小伤,你不用担心。 秦砚才转眼看向砧板:在做什么? 一旁厨师眼睛一亮。 他看出傅岳庭好像心情不错,对秦砚的态度也很不一般,就猜出这恐怕就是最近来的那位常住的客人,听到秦砚发问,忙上前一步,想着在傅岳庭面前拔高存在感,抢着回答说:先生在装盘! 正要开口的傅岳庭抿了抿唇。 秦砚看到砧板上处理到一半的黄瓜,再看旁边几个已经完成的雕花:雕了很久? 不久!厨师力图拍马屁,先生真是我见过学雕工最快的人了! 傅岳庭: 他闭了闭眼。 秦砚问:介意我拿起来看一看吗? 您尽管拿!厨师笑着说,这都是先生亲手做的,不会散的! 傅岳庭第三次被他打断,忍无可忍,在秦砚走到一旁的时候,冷声道:出去。 厨师脸上的笑意眨眼僵住。 他想不通啊! 老板这脾气实在阴晴不定 可又不敢反驳,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去。 秦砚回过身就看到他的背影:怎么走了? 傅岳庭面不改色:他有急事。 秦砚也没在意,抬手取过一枚红心萝卜雕成的花:这都是你做的? 傅岳庭道:对。 秦砚说: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傅岳庭摩挲着食指的伤口。 秦砚再有五天就要从这里搬走,他也只剩六天就要暂时离开,趁这几天时间,他想在秦砚搬走之前,至少学出一桌像样的菜,否则以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他看向秦砚,只说:这些很简单。 秦砚扫过一旁的食材,又问:其他人都不在,我帮你? 好。傅岳庭很珍惜这样独处的时光,闻言把最简单的事情交给秦砚,你帮我把它切成丁。 秦砚没下过厨,但切成丁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 洗过手,他接过傅岳庭递来的刀,把菜放在砧板上,弯腰正要切菜,颈间的项链又从衣服里滑了出来。 傅岳庭看着坠在细链上的戒指,五指微拢,终于问:之前,我看韩叔给你的戒指底下,还有一个盒子,它有一对吗? 秦砚低头看过一眼,回道:不是,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胸针。 傅岳庭眸光微动,他转身藏起唇边的笑意:胸针? 嗯。秦砚没有隐瞒的必要,是一个妹妹送给我的。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试探的心霎时僵住。 妹妹? 什么妹妹? 第61章 这样,也足够了。 秦砚收存的那个胸针, 是一个妹妹送的。 傅岳庭下意识摸上刀柄,缓缓握住。 难道当初也有人送了秦砚一枚胸针,秦砚把它留下, 反而把他送的扔了? 傅岳庭转脸看向秦砚, 薄唇抿直, 眸底压着一团暗沉。 秦砚正切着手里的菜, 没察觉到他的视线。 白金细链上的戒指吊在半空,随着动作微微摇晃。 傅岳庭盯着它,不断在心里整理思绪,组织语言。 直到秦砚手里的菜切到一半, 稍停下随手把它理齐, 刀刃敲在砧板的声音中断, 傅岳庭才堪堪回神。 他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终于问:这个妹妹,对你来说很重要? 这枚戒指,是秦砚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可想而知对秦砚有多么重要,所以刚才听到和它放在一起的另一件东西是胸针, 他才有些惊喜的奢望。 可没想到,会这么巧,还有另外一个人送给秦砚同样的东西。 想到这,傅岳庭垂眸看着桌上的食材,沉声说:让你这么珍惜她送给你的礼物。 闻言,秦砚终于转眼看他。 傅岳庭避开他的视线, 握着刀作势在食材里挑挑拣拣。 见他没什么异样,秦砚只把刚才似乎听到的奇怪语气当成错觉,回道:她算是我第一个朋友。 话落又轻笑一声,只是,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这样想。 看到秦砚面上的笑意,傅岳庭的心情急转直下,坠到谷底,握住刀柄的手用力得僵疼。 秦砚已经把注意力又放在还没切完的菜丁上。 再切两下,看傅岳庭好像不太着急,他才直起身,让思绪稍稍回到记忆里。 那个时候,他才被韩峰收养不到一年。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好心人多,但也见惯了人情冷暖,韩峰的事四邻间已经传遍,他也知道韩峰是因为女儿不见才领养了他做安慰,这样长久的温暖对他而言来之不易,何况常常有多事的人喜欢拿这件事寻开心逗乐,在他面前说韩峰早晚会丢下他去找亲生女儿,加上他那个时候年纪还不大,夜里总是做噩梦被韩峰赶出家门,白天就只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想到即便又回到从前,也不会一无所有,从不懈怠,就永远抽不出时间去交朋友。 这一年间,他有久违的安稳生活,却更有压力,附近的那座山,是他仅有的安全区。他经常去,所以才会在偶然的一天,在山上遇到了浑身抹得泥猴似的女孩。 不过那个胸针,当初他其实险些没有收到。 第二天他得知消息赶到山上去的时候,狂下整夜的雨水灌进了女孩安身的山洞,把地面冲得泥泞一片,连勉强可以睡觉的石面上也全是泥沙。 所幸胸针上的钻石在斜照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亮,才让他没有错过这两件东西。 说起来 秦砚忽而记起什么,笑道:你问我才想到,她和傅总也很有缘分。 傅岳庭只觉得他语气里的轻松怎么听都很刺耳:哪里有缘分? 第48章 被秦砚这么记挂在心上的女孩,他现在已经后悔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秦砚说:她的名字和你的名字是同音。 傅岳庭眉间倏地蹙起刻痕,不想让秦砚发现,又迅速抚平,不得已,敷衍一句:是吗。 对。秦砚把砧板上的菜丁装进盘里,才转脸看向傅岳庭,她叫婷婷。 婷婷 这个名字不知道让傅岳庭又记起什么。 他眼底对妹妹的不满转瞬消散得干干净净,冷峻的神情僵在脸上,重新覆上一层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又移开视线,免得让秦砚看到他的眼神:她的全名叫什么? 全名?秦砚动作微顿,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不肯告诉我。 傅岳庭问:她告诉你,她叫婷婷? 那倒没有。秦砚回想片刻,她只肯告诉我她叫婷,我叫她婷婷,她好像还不太高兴。 傅岳庭握住刀柄的手又用力起来,对着空气说:当然不高兴 什么? 傅岳庭才意识到他把话说出了口,忙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在赵氏千金的生日宴上,傅岳庭就聊过自己的私事,秦砚也没认为这些需要藏着掖着,傅岳庭问,他随口就答:是小时候,在山上遇到的。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眸光微闪。 秦砚说:我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泥,像在泥水里滚过,之后也一直不肯洗澡。 提起这件事,他已经回忆起那幅画面,轻笑一声才说,像个野孩子。 此刻再听到秦砚的笑,傅岳庭非但不觉得刺耳,还觉得心底发烧。 这股火烧火燎的热度一路向上,往他耳后蔓延。 担心被秦砚察觉,他又问:既然他浑身都是泥,你怎么知道他是女孩? 秦砚微怔。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问起这个问题。 见状,傅岳庭不由升起些微慌乱。 他之前已经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告诉了秦砚,如果秦砚稍微转变思路,说不定就会直接联想到他的身上。 他还不确定秦砚的想法,这个时候暴露还太早。 但正在他打算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秦砚已经开口。 因为她很任性。 闻言,傅岳庭刚才闪过的念头骤然不见,他猛地转脸看向秦砚:他哪里任性! 这句质问来的突然。 秦砚还没反应过来。 傅岳庭回过神,张了张嘴,补救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既然是你的朋友,又怎么会任性? 秦砚笑了笑:为什么是我的朋友就不会任性? 傅岳庭看他一眼,低头取出一块肉磨刀,低声转而问:他就只有任性吗? 也不是。时隔这么多年,回想起当年,秦砚还是能清楚记起,她长得应该很漂亮,脸上抹了泥也能看出来。尤其是眼睛。 傅岳庭唇边的笑意压抑不住,只好低头继续片肉:还有呢? 秦砚说:声音也很好听。 傅岳庭咳了一声:这么说,他在你心里,是个很完美的人? 完美? 秦砚说:谈不上完美,她性格比较任性。 傅岳庭: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后来不再联系? 秦砚说:没有联系方式。 傅岳庭蹙眉:怎么会没有? 他今天的情绪似乎很容易波动,秦砚再看他一眼,才说:她是在一天夜里离开的,我第二天才知道,上山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没有机会留下联系方式。 傅岳庭看到他颈间的戒指,借机提醒:你不是说他送给你一枚胸针,既然留下胸针,怎么会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说完才想到什么,又敛起眸光,还是说,你不想再和他联系,所以没有在意。 那一天夜里,雨下得很大。秦砚解释说,即便她留下过什么联系方式,但除了胸针和戒指,都被积水冲走了。 傅岳庭仍不死心:那他后来,说不定去找过你。 或许吧。秦砚顿了顿,但也很巧,那天之后,我搬走了。 闻言,傅岳庭蓦然变得沉默。 他机械地切着肉片,耳边却变得死寂。 原来当年,他和秦砚是这样错过的。 这么多的巧合,让他足足错过了十四年。 傅岳庭狠狠抿唇。 他的动作渐渐变缓,渐渐停下。 如果当初他再细心一点,再坚持一下,如果等到天亮,等到秦砚来到他身边 怎么了?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抽回思绪:没什么。 秦砚看着他突然冷硬的侧脸,不知道刚才的哪句话又惹起他的不愉快:真的没事? 傅岳庭摇头:真的没事。 秦砚看他脸色,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岳庭抿着薄唇。 他的确不舒服,很不舒服,心脏的酸涩胀痛眨眼间染遍了四肢百骸,好像流进血管,在他体内奔腾。 但他只说:没有。 秦砚才收回视线,继续把剩下的菜丁装进盘子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傅岳庭让他再简单处理了几个蔬菜,强撑着随意做完了一道菜,就抬腕看表:不早了,我们上楼休息吧。 嗯。 两人并肩回到楼上,走到门前的时候,傅岳庭在门口住脚。 他转脸看着秦砚,压不住的一句话终于在最后这一刻脱口而出。 如果当初,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你会联系他吗? 刚才在厨房聊过的话题,秦砚还没有忘,傅岳庭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他当然也很快就想到。 秦砚没有犹豫:会。 他至少会确认她的安全。 傅岳庭黑眸深处的紧张,在走廊耀眼灯光的掩护下悄然褪去一半。 他接着问:那你会,继续和他来往吗? 也许会。想到那时的场景,秦砚面上的浅淡笑意又浮起,她确实有些任性,不过可能只是警惕心太重,其实也很好相处。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也忘了和秦砚打招呼,就径自开门进了卧室。 虽然有些莫名,但秦砚也没有在意,看着傅岳庭的背影没入门后,他也转身继续往前。 傅岳庭轻轻合上房门,右手还握在门把手没有松开。 他微侧过身,听到秦砚也回到卧室,走廊上又归于平静,才缓缓放松绷直的脊梁,将前额贴在门框。 他在安静中回想着秦砚的回答。 良久,倏而笑了一声。 这样,也足够了。 第62章 我来看看你。 接连几天, 秦砚每天晚睡早起,偏头疼日渐加重,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但处方药还是没什么区别, 吃了只是止痛, 不能根治失眠。 正好这段时间公司忙着和傅氏签约, 不可开交,他原本打算和以前一样,索性住在公司,可又不确定傅岳庭会不会多想, 韩峰会不会担心, 加上他也不能笃定傅岳庭之后就不会再打开游戏, 这个计划就暂且被他搁置。 只是,回到傅岳庭的住处,刚踏进门口,去剪了傅岳庭网线的念头又一闪而过。 站在这儿想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韩峰的声音, 刚下班,累了吧, 怎么不去里面坐? 秦砚回过神,还没转身,韩峰已经快走几步和他并肩。 简雪就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来了。 她最近终于录了访谈,今天中午放出来就引起又一轮全网痛骂人贩子的狂潮,还上了新闻频道, 让她小时候的经历变成了一件社会影响较大的案件,被全民关注。虽然一开始她只想用自己的经历给粉丝们敲一个警钟,她自己未来的好坏都由自己承担,但事情现在演化到这个阶段,造成的一系列后续就不再是她能左右的了。 不过她运气倒很好,这件事愈演愈烈,不说各路营销号,连官方账号都时常转发相关信息,给她带来不少关注度,一时之间,她的名气反而比之前更高,而且形象很好。 正巧宋景明在这之前为她签了新公司,付了一大笔钱和旧团队断了个干净,否则恐怕要被讹走一笔更天价的违约金。 离开团队后,其实简雪能走的路更宽阔,以前什么资源都要和一个团里的所有人分,现在不仅不需要分,她还可以挑挑拣拣。 今天中午访谈放出来,下午就有雪花一般的综艺邀约发到了经纪人的邮箱。 因为宋景明放话说这些都用不着她操心,万事都有公司帮她料理,她现在除了开心,除了高兴,已经没有别的情绪了,所以还是像个尾巴一样跟在韩峰身后,这里转一转,那里走一走,笑容一刻都歇不住。 见到秦砚,她才稍微收敛:哥,你回来啦。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有时候有点怕秦砚,说怕又有点言过其实,敬怕比较符合,分明她能找回身世全是秦砚帮她,现在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是因为秦砚,秦砚更对她很关心照顾,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可每每看到秦砚,甚至秦砚并不开口,只和那双深邃的点漆星眸略一对视,她就不由自主心里打鼓,就算没犯错事,也感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嗯。秦砚扫过简雪一眼,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又转向韩峰,刚回来? 韩峰点头。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那边房子里总要有人看着,我和小雪也没事,就过去转转。 这么豪华的房子,他猜里面的摆设肯定也很贵,担心做事的人不注意,打坏了一样都是秦砚的损失,所以出去散步的时候顺便就溜达着过去了,反正也不远。 想到这,他又对秦砚说:对了,你买的房子和岳庭家离得这么近,以后串门就方便了。 秦砚对这些没有太在意。 他和傅岳庭工作都很忙,串门对他们来说是很奢侈的活动,不过韩峰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和在傅家工作的人都混得很熟,串门可能指的是这个。 韩峰也只是随口一提,说完就又和简雪聊成一片。 到了晚饭时候。 韩峰见到傅岳庭,又想起这个话题,笑着说:等到明天,家里什么都收拾好了,我们搬走,岳庭就终于清静了! 明天是周末,为了方便,秦砚早在上周就亲口定了明天搬家。 但听到韩峰提到,他才记起,抬眸和傅岳庭对视了一眼。 傅岳庭也正转脸过来,对上他的视线,抿了抿唇,低头拿起水杯,借喝水的动作挡住了脸上的神情。 喝过水,他才说:明天你们把东西安置好,回来吃过饭再走。 行!韩峰一口答应,明天咱们在这边吃一顿,后天你到秦砚那边,再喊上景明,我做一桌子菜大家随便吃吃,就当是乔迁之喜了。 傅岳庭看了看秦砚:好。 饭后,秦砚知道傅岳庭最近有了新的爱好,已经快把游戏抛诸脑后,就在楼下陪韩峰聊过几句,又和简雪一起到后院坐了一会儿,谈起下午的采访。 简雪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不知道摆在哪里,干脆平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心翼翼的学生,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看出她不太自在,秦砚有些奇怪。 在宋景明嘴里,简雪虽然内向腼腆,但是熟人之间也很开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又变回内向腼腆的性格,难道是觉得和他还不熟? 不过他也没勉强,大致了解情况后就去了楼上。 回到卧室,他洗漱后先吃了药,才走到沙发前处理文件。 到了深夜,宋景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接通后,宋景明咬牙切齿:吃里扒外的那个混蛋,我查清楚了! 秦砚稍稍坐正:是谁? 戴礼!宋景明说,你猜得没错,他妈和他老婆的账户上,有三笔来历不明的资金。 秦砚敛眸想了想。 这个戴礼,他曾经见过几面,在研究院也算是有资历,长相普通,家庭普通,性格老实,如果说有人会不顾背上官司也要盗取重要数据转卖,他可能第一时间不会想到这个人。 秦砚说:讲清楚。 宋景明深吸一口气:好。 调查了这么久,他已经把戴礼的资料翻个底朝天。 戴礼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哥哥,都各自娶妻生子,有薪资可观的工作,其实家庭很算美满,不需要走歪门邪道。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今年,戴父买的所谓高回报理财产品爆雷,卷走了他全部存款,还连带着戴礼兄弟的小部分资金都打了水漂,听到这个消息,戴礼兄弟才知道他拿了钱去搞这些,吵得不可开交,家里顿时乌烟瘴气。 戴父钱没了,还被一顿数落,急火攻心,中风住院,引出不少并发症,吊着命花钱如流水。 戴礼兄弟没有办法,又不可能不救亲爹,但他们各自都有房贷车贷各种贷,小朋友的补习班兴趣班各种班,每月还要留下生活费,这等等等等的花费就差不多等于每月的工资,光把戴父救回来就掏了家底,这下就剩不下几个钱去吊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戴母为了缓解两个儿子的财政危机,心急如焚,被趁虚而入的朋友骗去赌博,拿了房子做赌注都没打住,还倒欠了一屁股债。 听到这里,秦砚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宋景明也没再多说。 秦砚问:和他碰头的是谁? 说了你都不敢相信。宋景明说,是傅英哲那小混蛋。 第49章 傅英哲? 秦砚从沙发上起身。 傅英哲因为虚拟偶像抢占天青市场的事,的确和公司有点矛盾,但这个手段,不像是傅英哲的风格。 宋景明也说:傅英哲从来都只会仗势欺人,怎么可能想得到买通咱们的人,他没这个智商,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背后肯定有别人的手笔。 秦砚已经想到了傅宅里的牛鬼蛇神。 对了。宋景明想起什么,最近咱们和傅氏的合作,中间也有小鬼作怪,我估计就和这个幕后主使有点关系,你和傅岳庭走得近,跟他说一声啊。 这个先放一放。秦砚道,先查到谁,就先解决谁。 宋景明眼睛一亮:你打算怎么对付傅英哲? 秦砚只说:天青娱乐是上市公司。 宋景明嘿嘿一笑:我懂了,你想收购天青的股份? 秦砚不置可否:娱乐圈的手段,你最了解,你不是喜欢在里面待着,这件事你去办。 宋景明却有点担心:可是天青毕竟是傅氏的企业,傅岳庭那边 傅岳庭那边我会和他谈。傅岳庭当初说起过天青的问题,秦砚知道他对天青的态度,如果傅氏想保天青,就顺势把股份还给傅岳庭,做个人情,你的目标是傅英哲。 宋景明这才冷笑:既然这样,那就让傅英哲尝尝自身难保的滋味。看他还怎么作妖! 他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兴奋半天,终于畅快地挂断电话。 秦砚把手机放下,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半了。 这个时间,傅岳庭恐怕早就睡了。 但秦砚还没有一丝困意,接了宋景明的电话,他也没了处理文件的心情,就转身打算去楼下走走。 可刚出门,他又看到隔壁傅岳庭的房间也还开着,门内空无一人。 这么晚,傅岳庭会去哪儿? 秦砚收回视线,下楼后脚下一转,去了厨房。 厨房里还亮如白昼。 盛夏天气,秦砚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门内冲出来的油烟火气扑了满身,迎面全是燥热。 门内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场景。 傅岳庭站在案边,厨师站在他身后。 唯一不同的是,被迫熬夜的厨师正悄悄打着一连串哈欠,边打边去看老板,深怕被发现。 秦砚跨进门槛,渐渐看到傅岳庭切菜时专注的侧脸,和额边凝出的几滴热汗。 还没睡? 突然听到耳熟的声音,傅岳庭手一抖。 他看向秦砚:你怎么来了? 掌下的黄瓜猝不及防,被他按得稀烂。 感受到指尖的黏腻,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冷峻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就微微侧过身,试图偷偷把它毁尸灭迹。 秦砚已经看到傅岳庭的动作,再看到傅岳庭的表情,唇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牵起一抹弧度。 他于是假意没看到,移开了视线。 只说:我来看看你。 第63章 轻飘飘晃进秦先生的怀里 和傅岳庭在厨房里没待多久, 秦砚再抬腕看表,就看到时针已经越过十二点。 他看了一眼又开始打哈欠的厨师,对傅岳庭说:不早了, 还不睡吗? 傅岳庭有心留下。 明天秦砚就会搬走, 他想尽量在晚餐之前做到最好。 可又不想让秦砚陪他继续熬夜, 才道:好。 厨师如蒙大赦。 等到三人两前一后离开, 亮了半夜的厨房灯光终于啪一声关上。 第二天清晨。 秦砚出去晨跑一圈回来,早餐正好准备好。 四人同桌吃完,韩峰还在商量秦砚家里的东西该怎么搬过来,秦砚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宋景明。 他早听秦砚说起过今天要搬家, 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毛遂自荐。 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宋景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 很快又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 我这就往你以前的房子那儿去,最近这段时间,媒体虽然消停点了,但简雪那丫头还是不太方面露面, 你以前家里的东西,还有哪些要带过去, 直接找个搬家公司,我去盯着。 秦砚开了免提,韩峰听到这句话就回:家里的东西都好好的,都带来最好! 宋景明笑了一声:韩叔,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丢东西的。 韩峰才放心。 再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宋景明等秦砚也到了才问:就带你卧室里的衣服和书房里的? 嗯。 宋景明松了口气。 他早在秦砚来之前就找来了搬家公司,现在确定了要搬的东西,等工作人员整理好就下了楼。 之后回去的路上,他又问:韩叔和丫头去哪儿了? 秦砚道:他们留下来把几个卧室收拾一下。 闻言,宋景明感慨着说:真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快就住上御青景苑了。话落转脸过来,对了,最近多亏了傅岳庭,他有没有说过让你帮他干点什么? 秦砚道:没有。 宋景明于是曲肘搭在扶手,凑过去反复看他,嘴里啧啧出声:也不知道你和傅岳庭到底什么时候对上的眼,让他这么帮你,跟活雷锋一样。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个好人! 说完又说:还有你,我发现你这段时间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公司都不多待了,在家搞什么呢? 他这张嘴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歇的可能。 秦砚尽量敷衍:没什么。 你骗鬼呢。宋景明撇嘴,说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急着回家跟姑娘幽会也不对啊,你最近住在傅岳庭家,想金屋藏娇也没这个条件啊 他自言自语也能聊得尽兴,秦砚懒得再理他,径自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宋景明说了半天才发现,正欲癫狂,就看到秦砚眼底的疲惫,顿了顿,才问:我之前见你气色好多了,怎么最近又不舒服?失眠又复发了? 秦砚意简言赅:嗯。 前几天上班一直在忙,注意力集中还好一些,今天突然空闲下来,脑海里的刺痛就愈发清晰。 宋景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办法。 秦砚的失眠是老毛病了,怎么也治不好,他一直很担心,前段时间见秦砚气色好得出奇,他还以为是失眠终于不药而愈了,谁知道周公只是短暂地爱了秦砚一下。 秦砚没有开口。 他没告诉宋景明,治疗失眠的方法其实有,甚至有两个。 一个是去偷走傅岳庭的游戏设备。 二是偷走傅岳庭。 其中第一个方法还有待考据。毕竟之前换过一个游戏设备,和他连接的也照样是傅岳庭手里的这台。 第二个。 就算了。 宋景明见他久久不说话,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聊起了别的。 到了秦砚家门口,他从里到外安排工作人员把东西搬上搬下,全部卸货后,结了账单就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累死我了。 简雪把冰镇的柠檬汁递给他,见状一本正经地说:你身体这么虚,要多运动。 被她这么说,宋景明脸色发绿。 韩峰笑道:就是,活都是别人干的,你走的路还不如小雪多,哪里就累了。 宋景明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谁累!谁累我跟他急! 几人笑笑闹闹,又去把各个卧室收拾整理好,一个下午又悄然划过。 韩峰对宋景明说:这么晚了,景明今晚别走了,留下住。 那敢情好!宋景明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钟,之后又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韩叔,今晚什么时候开饭? 韩峰看向秦砚:应该快了吧? 嗯。秦砚说,走吧。 宋景明懵了:出去吃吗? 简雪走在最后,给他解释:不是,是说好今晚去傅总那里吃饭。 啊?宋景明下意识住脚,那我跟着去,合适吗? 秦砚说:我跟他说过了。 宋景明立刻大摇大摆:那还等什么,我饿了半天了! 到了傅岳庭家里,他们来得正巧,饭菜刚上桌。 傅岳庭洗了澡从楼上下来,和所有人一起去餐室入座。 管家照例给老板排面,笑着介绍:今晚的菜,都是先生做的,诸位请慢用。 傅岳庭做的菜?? 宋景明惊得呆了,下意识看向秦砚。 秦砚也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傅岳庭的确常常给晚餐加菜,但大多都是一道,今晚的饭菜这样丰盛,他原以为是傅岳庭特意交代了厨房,却没想到,竟然是傅岳庭自己亲手做的。 没什么。傅岳庭说,你们先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话落,他的视线扫过秦砚,才转脸对管家微一颔首。 管家会意,摆手让佣人把酒送到各人座位,帮几人倒上。 秦砚坐在傅岳庭身旁,对他道:你酒量不太好,不要多喝。 傅岳庭还没说话,韩峰就忍不住了:在人家自己家里,喝多喝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喝完就上楼睡觉嘛! 上楼睡觉。 听到这句话,秦砚和傅岳庭都沉默一瞬,没再开口。 宋景明注意到这诡异的沉默,刚想问,就见韩峰举起酒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岳庭,真是麻烦你了,让你做了这么多菜等我们。 傅岳庭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无奈,也拿起酒杯。 傅岳庭唇角微翘,和韩峰遥遥碰杯,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尽。 宋景明陪了一杯,眨眼忘了刚才要说什么,又天南地北聊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换了座位到简雪和韩峰中间,左边和简雪谈心,右边和韩峰海喝。 傅岳庭虽然只是被余火波及,也被他们敬了几杯酒。 一开始他还担心秦砚会多想,但后来见秦砚并不在意,就趁机多喝了几杯。 秦砚还在吃菜。 傅岳庭抽出时间做的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很巧,也都和符合他的口味,况且他也不想白白浪费傅岳庭的心意,在旁人都在喝酒的功夫,他面前的餐碟基本都快见底。 他没去刻意关注傅岳庭。 考虑到周围满是对方家里聘请的人,应该不需要他再担心,加上韩峰说的也有道理,这里是傅岳庭的家,喝醉了直接上楼休息,很方便,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渐渐的,秦砚就发现傅岳庭变得不太对劲。 他回脸看了看。 见管家正和佣人说话,就起身,准备过去提醒对方一句。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傅岳庭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儿? 秦砚低头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先回道:我哪里也不去。 傅岳庭直直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秦砚说:我 你不准走。傅岳庭打断他的话,沉声重复,哪里也不准去! 秦砚: 他看向宋景明。 宋景明喝得正上头。 他再看韩峰。 韩峰正和宋景明吹得红光满面。 一旁简雪捧着一杯红酒,双颊也浮着两团红霞,眼神专注,只顾听两人吹捧。 秦砚只能看向管家。 管家忙上前一步:秦先生? 秦砚道:傅总喝醉了,你找人扶他上楼休息吧。 管家下意识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抬眸看他,漆黑的眸光锋利慑人,生生把他逼退一步。 见状,秦砚皱眉:怎么? 管家又看老板一眼,咽了咽口水:秦先生,先生不喜欢让人近身,能不能麻烦您一趟,送先生上楼? 秦砚沉默着。 他自知,这一趟送了,他今晚就出不来了。 秦先生? 秦砚低头看向傅岳庭。 可能是困了,傅岳庭凌厉的凤眼已经半睁,密长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睡着,唯独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一直没有松懈。 不是第一次了。 秦砚很清楚傅岳庭喝醉之后的奇怪坚持,没有在意。 其实即便和傅岳庭一起睡下,对他来说也是有利无弊,仅仅是整整一夜的高质量睡眠,就是难得才有的好时机。 只为这一点,傅岳庭就算夜夜喝醉,对他也没有坏处。 至于眼下,他只是不想让傅岳庭第二天起来觉得尴尬。 现在听到管家委婉的催促,他暗叹一声,反手扣住傅岳庭的手腕:走吧,我送你上楼。 管家有些担忧。 他的老板,他很了解,这种情况他虽然还没见过,可平常时候,哪有人对傅岳庭这样说过话?老板就算喝了酒,看刚才的眼神,说不定更不好惹 他正想着,就见他那冷酷无情的老板,轻飘飘随着秦先生的动作起身,脚下一晃,又轻飘飘晃进秦先生的怀里。 管家: 真的醉了? 见状,他忙上前去扶,就见老板那双寒星似的眼睛又转过来,语气也掺着冷冽。 让开。 管家: 这 第50章 第64章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怎么 秦砚扶傅岳庭上了楼。 和他想的没错。 上来之后, 他就没能下去。 好在时隔这么久,他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可能是太久没能有这样好的睡眠质量,加上最近没再定闹钟, 他第二天直到天色大亮也没有睡醒。 傅岳庭则又在秦砚之前醒来。 看着秦砚近在眼前的脸, 他本该习惯了, 可属于秦砚的体温丝丝缕缕缠绕过来, 从耳畔拂过的滚烫气息惹起的阵阵麻痒更不受控制地四处蔓延,最终蔓延到不该蔓延的地方去,他僵了僵,只能小心往后退了退, 拉开距离。 在睡梦中感觉到怀里的动静, 秦砚稍稍蹙眉, 按在傅岳庭腰侧的手紧了紧,低沉微哑的声音从薄唇中挤出来,还在胸膛震颤:别动。 傅岳庭以为他已经醒了,动作僵在原地, 看他一眼,却只看到仍然闭合的双眸, 放松之余,又悄然升起一抹失望。 也是。 秦砚如果真的醒了,不可能会说出这句话。 傅岳庭用目光描绘着秦砚的脸,良久,也缓缓闭眼。 再过三天就是母亲的忌日,他后天要出发去母亲的家乡, 会有三天和秦砚分隔两地,昨晚喝醉,他也只是想在出发之前,和秦砚再最后亲近一次。 虽然这样的举动不够光明正大。 可莫名的,他知道秦砚不会丢下他不管。 也果然 傅岳庭静静躺着,唇边无声勾起一抹弧度。 他轻轻抬手覆在秦砚的手背,渐渐又在耳边节奏绵长的呼吸声中睡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人同时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叫醒。 先生,您醒了吗? 是管家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刚放下手,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 家里早中晚餐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按照傅岳庭的作息,这会儿早该起来了才对,可今天厨房的早餐都准备到一半,这里还没点动静,他只好上楼来问。 傅岳庭睡得浅,在敲门第一声就醒了,睁眼后,他先看向秦砚。 秦砚眼睑动了动,眉心皱起浅浅一道刻痕,显然是要醒的迹象。 管家的话音刚落,他也睁开双眼。 看到傅岳庭已经醒了,简单打个招呼:早。 嗓音还是带着初醒的沙哑,低沉得磁性,胸腔的震动立刻传染给和他零距离接触的傅岳庭。 早。傅岳庭掐住大腿,面色不改,接着才对门外道,我们马上就好。 管家应了一句,刚转过身,又一脸疑惑。 我们? 老板房里有人? 他对面,宋景明打着哈欠走过来,见到他问:你好,你有没有看见秦砚? 管家回过神,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没有见到秦先生。 那大清早的,这是去哪儿了。宋景明自言自语完,才想起管家,哦,谢谢啊,你忙。 话落又继续往前,回到秦砚房间,打算等人回来。 结果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 他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秦砚正从隔壁出来。 傅岳庭走在他身后。 见到他们,宋景明和管家钉在原地,愣住了。 只见两人身上的衬衫,是皱的,西裤,是皱的,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刚醒。 这 这是 秦砚打算回房间冲个澡,一只手正解开衬衫纽扣,这场景就更让宋景明眼球充血。 管家很快联想到今天老板的第一次起迟。 刚才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什么,他不去深想,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宋景明还没愣完,他看着秦砚,又看看傅岳庭,大脑一片空白:你,你们 他的大脑实在容量太小,以至于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就直接卡壳了。 秦砚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脚下也是一顿。 但只道:怎么? 宋景明张了张嘴:你们这是 秦砚说:昨晚傅总喝醉了,我扶他上来,顺便照顾他一晚。 这语气理所当然,无端叫人信服,宋景明再去看秦砚的脸,也只看出问心无愧四个大字,加上这个解释比他想的那个可能合理太多,所以尽管心里还满是茫然,他也没再追问,跟着秦砚回到了卧室。 关门。 宋景明一慌,抬手揪住衣领:关门干什么? 秦砚回脸看他一眼:洗澡。 宋景明看出这一眼里的嫌弃,干咳一声才说:那什么,我昨晚喝多了,和韩叔挤了一夜,但是好像没和傅岳庭打招呼,我要不要去跟他赔个礼道个歉之类的? 秦砚已经走进浴室:刚才怎么不说。 宋景明: 刚才,他哪里还记得这件事。 秦砚说:吃饭的时候说一声吧,他性格很好,不会计较这些。 听到后半句,宋景明不由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傅岳庭的交集,以及江湖上关于傅岳庭的传说。 傅岳庭性格好吗? 大哥,那只是对你吧?? 但是秦砚已经关了浴室的门,他也没兴趣隔着水声聊这些,就转身离开。 他走后,秦砚洗完澡换了衣服,下楼的时候,傅岳庭也正好出门。 再见到秦砚,傅岳庭心里有些紧张,表面不动声色。 刚才宋景明的反应他看在眼里,不确定宋景明会不会对秦砚说什么。 并肩往前几步,他才试探着说:抱歉,昨晚又麻烦你了。 秦砚道:没关系。 傅岳庭转脸反复看他的神情,没发现任何异常,才稍稍放松。 到了餐室,宋景明迎上来:傅总。 和秦砚聊过之后,他早就想好说辞,和傅岳庭一见面,就不好意思地把昨晚的情况解释一遍。 和秦砚想的一样,傅岳庭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过了一会儿,韩峰和简雪也进来,正好转了话题。 接着大家吃完一顿早餐,还没离桌,韩峰就迫不及待邀请傅岳庭:昨晚在这儿吃了一顿,之前说得好的,今晚岳庭也到秦砚那边去吃晚饭啊! 傅岳庭当然答应。 韩峰笑着说:那我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简雪举手:我也帮忙! 宋景明这个周末也难得闲着没事:那我也去打个下手。 秦砚那边冰箱都是空的,我们得先去买菜。韩峰说完,一拍脑袋,哟,忘了,家里一些洗脸刷牙的东西都还没准备呢!今天也得买。 宋景明说:那一起买了呗。 韩峰有些为难:怕时间不够啊 让景明跟着你去买菜。秦砚说,我去买日用品,你列个单子给我。 韩峰赶紧去找纸笔,又被宋景明拉住,直接记在了备忘录里。 东西大大小小,零零碎碎,还没记完就翻了页。 见韩峰眉头紧锁,还在想有什么遗漏,宋景明问秦砚: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拖回来? 秦砚说:送货上门。 宋景明:也对。就是这些东西找着麻烦,你一个人,不知道要来回跑几趟。 听到这句话,韩峰停止思考:那我减几样? 秦砚说:不用,我今天没事要忙,不赶时间。 韩峰还是犹豫:可你一个人 我今天也不忙。傅岳庭适时开口,他看向秦砚,语气似乎如常,我陪你一起。 宋景明又惊呆了。 这几天,他总是对秦砚和傅岳庭之间的关系感到愈发陌生。 这是傅岳庭? 传闻中不近人情的傅岳庭,会这么热心肠吗?? 秦砚说:真的不忙? 傅岳庭说:真的不忙。 宋景明还以为秦砚是要婉拒,还他一个正常的世界,结果就听到秦砚的声音又响起。 好。秦砚说,走吧。 两人说走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宋景明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就只剩他们的背影。 宋景明愣愣去问韩峰:韩叔,秦砚和傅总,关系一直这么好?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他们关系当然好了。韩峰笑着说,岳庭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等秦砚的婚事定了,怎么也该给他再找一个! 对于韩峰的催婚言论,宋景明已经见怪不怪,听到这句话,他只挠了挠下巴。 难道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傅岳庭?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韩峰拍了他一把,咱们得赶紧去买菜。 在韩峰两人上车的时候,秦砚和傅岳庭正在去商场的路上。 傅岳庭很少亲自购物,连商场的地址都不知道,好在地方就在附近,也非常容易找。 进了商场,秦砚问过工作人员,直接去了日用品所在的三楼,带着傅岳庭,用了将近一小时才把韩峰列好的单子清空。 傅岳庭不太熟练地推着堆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跟在他身后,走到收银台前。 收银员远远看到这么多东西,先从身后取出一张宣传单,回身才看见从推车后走出来的秦砚和傅岳庭。 两个同样英俊矜贵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年轻的收银员略微紧张,再看到两辆推车里的东西,她又恍然。 见两人走到近前,她双手把宣传单递给秦砚:先生您好,这是我们最近的活动,购买一定额度可以免费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机会可以累计。 秦砚随手接过。 最高奖品是一套投影仪。收银员一边录入产品一边介绍,方便您和、呃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一眼傅岳庭,才红着脸说,方便您和您的爱人在家看电影。 秦砚: 他注意到收银员的眼神。 傅岳庭当然也没有错过。 但在秦砚转脸看过来的时候,傅岳庭敛起笑意,低头作势在推车里挑挑拣拣,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秦砚于是收回视线,正要开口。 收银员却换了话题:您购买的东西已经够送货标准,如果两公里以内的话,我们可以免费给您送过去,您需要吗? 这个时候再去解释,难免有些刻意。 秦砚顿了顿,才说:好。谢谢。 不客气!收银员忙说,那请您留下您的地址和方便的时间,送货员会尽快送达。 秦砚看着她利落操作,目光扫过她手边的宣传单,不由再转眼看向傅岳庭。 早上被宋景明误会。 现在又被收银员误会。 他其实不太清楚,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怎么会被误会? 一旁,傅岳庭也正看秦砚。 突然被逮个正着,他心跳微乱一拍,立刻先下嘴为强:怎么了? 秦砚难得被问住。 不过既然傅岳庭没听到,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什么。 他晃了晃手里的宣传单,一会儿去抽奖。 第65章 运气不好没关系,你开心 傅岳庭滴水不漏:什么抽奖? 秦砚把手里的宣传单递给他:商场的活动。 收银员已经记录好信息, 闻言又把两人看过一圈,见傅岳庭好像没听到刚才的内容,她强调一遍:最高奖励是一套投影仪哦! 好在后面还有客人等着结账, 她这次没再说多余的话, 只打印出小票, 看了一眼说:按照两位先生的消费额度, 足足有五次抽奖机会。 谢谢。 买下的东西会由商场直接送到家里,秦砚接过小票,就和傅岳庭一起走向收银员指向的位置。 抽奖处就在扶梯旁,占空很大, 非常显眼。 负责抽奖的工作人员看见秦砚手里的小票, 起身迎上来:你好, 抽奖箱在这边。 活动奖品在工作人员身后摆了满墙,最多的是纸巾,周围还摆了满地。 宣传单上写的很清楚,活动一共五天, 大奖一共三份。 今天是活动第一天,爱凑热闹的群众自发聚在一旁, 看着顾客刮奖,他们捧个人场。 只是几步路的时间,三个抽奖箱旁就抽出了三包纸巾,一个马克杯,一套简易茶具。 有个阿姨连连摇头:运气都不行,刚才有个闺女, 人家直接抱了一个名牌电饭锅回家呢! 秦砚和傅岳庭走近的时候,一听到工作人员说两人有五次抽奖名额,现场顿时热闹起来。 大爷摇了摇扇子,感慨:小伙子真有钱。 大叔也往两人身上打量:不知道成家了没有。 工作人员抹了一把脸上莫须有的汗,帮忙挤开众人: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带着两人走到抽奖箱前,他简单介绍规则,抽出卡片之后把奖刮开就可以了。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随手从奖箱里抽出一张卡片。 傅岳庭凑过来:是什么? 秦砚没想到他会对抽奖感兴趣:等等。 之后接过工具把卡片刮开。 傅岳庭又凑近一步。 一包纸巾。 周围发出齐齐一声叹息。 傅岳庭也抿了抿薄唇:还有四次机会。 秦砚又随手取出一张卡片。 第51章 傅岳庭又凑过来:是什么? 又是一包纸巾。 周围又发出齐齐一声叹息。 秦砚第三次去抽,又拿到一包纸巾。 围观群众为他们不忿:这手气也太差了。 秦砚: 他看出傅岳庭也对这个结果感到失望,索性把剩下的两次机会让出去,你来试试。 傅岳庭扫过三个抽奖箱,已经开始筛选目标,但还是客套一句:不太好吧 秦砚直接让开身位:你来挑。 傅岳庭没再推脱。 他走到左侧的箱子前,紧张地从里面挑出一张卡片。 把卡片拿出箱子后,他才发现还有另一张卡片沾了上来,没等彻底收回手,它就轻飘飘掉了下来。 秦砚及时抬手把它接住:也省得再抽一次。 傅岳庭捏住卡片的手指却微微紧了紧。 这样一来,最后两次抽奖机会都用完了。 秦砚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他:你抽的奖,你来刮。 傅岳庭看向他,刻意忽视心底莫名的急切,缓缓刮开卡片的涂层。 第一个字很快露出痕迹。 是纸字。 这不用再刮也知道是什么奖品了。 傅岳庭指间力道不自觉加重,卡片边缘立刻皱成一张废纸。 秦砚在群众的可惜声中把最后一张卡片递给他。 傅岳庭没去接,只沉声道:还是算了,我的运气也不好。 秦砚失笑。 傅氏集团旗下的商场,也没见傅岳庭上心,怎么对一个抽奖反而这么看重。 傅岳庭不自在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秦砚含笑道,运气不好没关系,你开心最重要。 傅岳庭一怔。 两人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年轻女声。 女孩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长得丑就算了,还不如人家嘴甜! 男孩委屈:那你长得也不如人家对象好看啊 女孩暴怒:你说什么?! 傅岳庭回过神。 他又看秦砚一眼。 秦砚正转脸看向那对年轻男女。 女孩还要说话,被男孩捣了一肘,见状,倒竖的柳眉顿时抚平,对秦砚干笑:帅哥你们继续,我跟我男朋友开玩笑的,祝你们拿大奖哈。 秦砚才对她微一颔首:谢谢。 正面和他对视,女孩脸色微红:不客气。 男孩不满地又捣她一下:喂,人家名草有主的! 秦砚: 傅岳庭赶紧低下头。 秦砚转脸看过来时,他正拿着工具在卡片上刮涂层。 第三次了。 第三次被人误解,秦砚有心澄清,可傅岳庭既然又没听见,他何必多此一举。 见傅岳庭已经开始刮最后一张卡片,他转而问:是什么? 傅岳庭还没下手。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心跳略微乱了片刻节奏。 听到秦砚的声音,他才终于开始动作。 他们连续抽了五张卡片,周围凑热闹的人群也纷纷凑近过来,试图看他们花了大价钱买到的第五个名额,究竟会不会还是纸巾。 有阿姨于心不忍:好歹给人家一个杯子吧,全是纸巾,多让人难受啊。 工作人员也和同事面面相觑。 五次抽奖机会,代表两人在商场的消费金额不低。 可规则就是规则,他们只是打工仔,当然没资格私自送东西出去,就算心里确实觉得这两人有点倒霉,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然而,就在下一秒。 投!在傅岳庭身旁伸长了脖子,光明正大偷看的大爷一声惊叫,他看得比傅岳庭本人还快,看起来也比傅岳庭本人还兴奋,肯定是投影仪啊! 傅岳庭也已经看清了卡片上的内容。 他嘴角已经油然浮起一抹浅笑,在周围的欢呼声中刮开剩下的两个字后,他先把卡片递到秦砚面前,惯常凌厉的点漆黑眸此刻分明熠熠生辉。 他道:是投影仪! 虽然不过是一套投影仪,但看他的样子,却像是真的得到什么了不起的大奖。 秦砚接过卡片,也悄然勾起笑意。 他看向傅岳庭,笑道:看来你的运气很好。 傅岳庭唇边的弧度压抑不住,看到秦砚面上的笑容,他轻声说:那我希望能一直好下去。 周围过来恭喜的人太多,秦砚没听清他说的话:什么? 没什么。傅岳庭在工作人员走来时顺势移开视线,你该去领奖品了。 秦砚道:这是你抽到的奖品,你去领吧。 傅岳庭按捺住心底的惊喜,尽量平淡:你要送给我? 嗯。秦砚知道以傅岳庭的身家,并不在意这类小东西,不过看刚才傅岳庭的态度,这类亲手抽到的奖品对他来说应该是特殊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一旁站着的人听得咋舌。 这套投影仪虽然不是非常昂贵的产品,可既然商场拿出来做活动,也不会是最便宜的,价格上面也标明了,一万多呢! 这么贵的东西说送就送,还说什么不嫌弃,真不是一般人的手笔。 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句:装逼遭雷劈! 工作人员听得嘴角一抽,忙上前说:您好,恭喜两位获得我们活动一等奖,您是直接提走,还是选择送货上门? 傅岳庭道:送过去吧。 工作人员说:好的,麻烦您报一下地址。 傅岳庭道:御青景苑。 工作人员: 听到这个名字,旁边也静了一片。 这个商圈,谁还不知道御青景苑的大名。 靠,果然不是一般人的手笔,合着这两位是神仙下凡来历练人间来了?? 众人赶紧去找刚才说酸话的男人打算调侃几句,结果半天也没找出头绪。 工作人员则趁乱拿出纸笔,请傅岳庭把地址写下来,之后说:我们会尽快安排送货员送到您家里,如果有疑问,请您联系这个电话。 话落走了几个程序,就目送两人并肩离开。 抽奖活动旁边就是扶梯。 登记过后,秦砚和傅岳庭一起下楼上车。 他们到家时,韩峰两人还没有回来,只有简雪一个人在,而且在到处奔走,正好在客厅遇见,她打个招呼,又脚不沾地往后院跑。 哥,傅总,韩叔说反正地方大,今晚不如吃烧烤! 吃烧烤? 秦砚走向后院,才发现一个多小时过去,简雪已经把后院收拾得有模有样。 一片用来摆放支架的空地,长餐桌摆在避开风口的位置,桌上铺了餐布,中间还压了一只花瓶。 见到秦砚和傅岳庭也过来,简雪忙把两人推回去:我已经搞定了,不用你们帮忙,快去歇着吧! 秦砚只好和傅岳庭一起回到客厅。 他们坐下没多久,宋景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辆小货车,带着工人进来把烧烤架装好,他急匆匆地又出门了。 半小时后,韩峰和宋景明一起回来,两人手里都大包小包提着各类食材。 因为要处理这些食材,大家中午随便吃了一顿,下午都聚在后院串签。 傅岳庭坐在秦砚身旁,也拿了一捆洗过的铁签,和满盆羊肉奋斗。 宋景明惦记着吃,面前串好的东西很快堆了一盘。 傅岳庭再转脸去看秦砚,发现秦砚面前也有小半盘成品,只有他做得最慢,瓷盘还能见底,就不由沉默着加快速度,却因为力气不小心过重,划伤了指腹。 简雪在他对面,一眼看见:呀!血! 傅岳庭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不妙,忙抽了一张纸巾握在手里遮掩,只当她说的不是自己。 但血迹很快染透纸巾,露出一滴猩红。 秦砚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蘑菇,向他伸手:伤在哪儿?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握住受伤的拇指:我没事。 秦砚看他一眼,伸出的手掌没有收回:手给我。 傅岳庭才只好伸手过去,露出还在渗血的指腹,同时强调:小伤而已,我真的没事。 这也叫没事?秦砚扣住他的手腕,去处理一下。 傅岳庭跟着他起身。 两人一起走向门内。 这场景似曾相识,韩峰和简雪已经习惯成自然,纷纷继续串签。 韩峰多说了一句:小心手。 简雪回:知道了。 看完全程的宋景明: 就这??? 他脸上挂着流于表面的震惊,看了看秦砚和傅岳庭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看了看若无其事的父女俩,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他们两个,一直这样? 韩峰也看过去一眼,随口说:对啊,关系好嘛。 宋景明: 关系好? 真的就这么简单?? 第66章 我来的时机不对吗? 秦砚给傅岳庭处理好受伤的伤口, 两人又回到后院。 他们刚回来,一直出神的宋景明就注意到了动静,抬脸看过去。 秦砚走到座位前坐下, 正对傅岳庭说:你的手受了伤, 先歇着吧。 傅岳庭说:没关系, 这次我会小心的。 秦砚皱眉, 又起身和傅岳庭换了位置:那你来串这些。 他面前摆着的大多是蔬菜,不需要太费力。 傅岳庭原本要拒绝,但话还没出口,秦砚就已经走到他面前, 才只好答应。 那你也小心一点。 嗯。秦砚重新坐下, 抬眸看见宋景明满脸的欲言又止, 问他,有事? 宋景明刚才又看完一次全程,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悠,心里满是复杂, 眼底全是诡异。 韩叔觉得两人关系好,所以觉得他们怎么相处都再正常不过。 可韩叔肯定不知道, 在他来这里之前,秦砚和傅岳庭之间的关系,还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业合作伙伴。 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们两个人变得要么要好? 宋景明暗自不服。 他和秦砚多少年的交情了,也没见秦砚什么时候在他喝醉的时候照顾过他一夜。 这不是明摆着偏心眼吗! 再想到早上在傅岳庭卧室门口看到的一幕, 宋景明更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把大案告破,好满足了他好奇的不治之症。 可惜现在大家都在,他想问也问不出口,只好把心事憋在心里,忍得相当难受。 听到秦砚的问话,他憋屈地说:没事。 见状,秦砚都不由意外。 宋景明在私下里能忍住不聊天,实在是个奇迹。 不过他对宋景明满肚子的八卦向来不感兴趣,现在耳边能清净一时片刻,他更不会主动挑起话题,闻言收回视线,拿起手套带上。 宋景明还奢望着他能追问一句两句,见他不闻不问,咬牙把手里腌制好的鸡翅根捏得汁水四溅。 韩峰身上溅了几滴酱汁,哎呀一声:景明,你几岁了,这么大了还玩! 宋景明才回过神,低咳一声:那什么,我把肉揉松点,好穿。 韩峰半信半疑。 宋景明赶紧转移话题,对简雪说:对了,小雪最近在家也闷坏了吧,明天就去公司报道吧,我让你的经纪人过来接你。 简雪一脸惊喜:我明天就能出去了吗! 看到她双眼放光的娇憨模样,宋景明笑了笑:当然,总不能让你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吧。 官方发布的采访发出去之后,当天就上了无数新闻频道,引起热议,眼见肥肉已经被别人吃了,各路媒体也终于消停,这段时间,蹲等在秦砚旧住处的车也都散个干净,不再铁了心要逼简雪现身。 趁着现在热度不减,形象又正,简雪这个时候接通告,是最合适的,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趁这个机会冲上一把。 这些,宋景明也早就为简雪规划好。 简雪还没有领会这里面的深意,听出自己明天就能解放,只对着韩峰傻乐:爸,我明天也要去上班啦! 韩峰也笑:好,上班好! 他们聊成一片。 傅岳庭低头摆弄蘑菇,看起来心不在焉。 秦砚无意看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傅岳庭转脸和他对视一眼,转而说,只是我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菜。 秦砚了然。 傅岳庭豪门出身,又有雷霆手段强势接手傅氏集团,会进厨房已经很少见,更别提这类野餐似的的烧烤了,就算尝过鲜,也不会亲手从头做起。 其实他今天会留下帮忙,秦砚的确有些意外。 秦砚说:如果你觉得无聊,先回去休息也好 我没觉得无聊。没等话音落下,傅岳庭先说,意识到语气可能急切,他又说,我觉得很有趣。 他没说的是,能有机会这样相处,哪怕只是闲坐闲聊,就这样从早到晚,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秦砚没有听到傅岳庭刻意压在心底的话,只道:那就好。 做这些无聊的事还觉得有趣,他只把这当成傅岳庭对未知事物的一时新鲜。 包括早上的抽奖也是。 好像和傅岳庭认识越久,他越发现,傅岳庭和他以往了解到的那个傅氏继承人大不相同。 第52章 有一点最不同。 那就是坐在他身旁的这个傅岳庭,才是活生生的人。 喂,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宋景明坐在对面实在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终于说,有什么话,大家一起聊嘛! 秦砚转脸看他。 宋景明:我说的不对吗? 正巧,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他忙摘了手套去接。 电话对面没说两句,他就捂着话筒笑了:我订的冰镇啤酒到了! 韩峰问:在哪儿呢?我去搬。 不用您搬。宋景明对他摆手,您忘了,这儿有门,让他直接送过来。 话落边和送货员对话边走到大门前,用手动档把自动门打开,然后挂了电话回头,烧烤没啤酒,那不等于没吃? 他说着话,送货的皮卡已经到了,车慢慢倒退进来,送货员下车小跑着给卸了十箱货,找宋景明结账后又小跑着上车走了。 十个箱子里都堆着冰袋,冰镇到晚上绝对没有问题。 宋景明把它全部堆在一边,才转身回来。 他这时候被勾出了馋虫,注意力终于不再放在秦砚和傅岳庭身上,转而全神贯注去处理食材。 之后积极地帮韩峰搞定了所有东西,他又主动请缨去生火,结果生了足足半个钟头还没见火苗,被韩峰无情罢免了。 被剥夺了生火权,宋景明只好悻悻走到秦砚身旁。 傅总呢? 他身上沾了点东西,回去换衣服。秦砚抬腕看表,应该快回来了。 宋景明撇嘴:晚上不还要洗澡吗,废这功夫干嘛。 秦砚还看着韩峰忙碌的背影:有什么事? 宋景明偷瞄他,心口不一:我能有什么事。 院子里,烧烤架里正往外冲出浓浓一股青烟。 刚才还没动静的炭,换了人后终于有了火光的影子,韩峰示意简雪拿着小风扇继续对着吹,自己眯眼拿着火钳在里面摆动,浓烟刚升出小段距离,就散成丝丝缕缕往四面八方飘远,霎时间淹没了半片花园。 宋景明也看着父女俩忙活,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秦砚,又忍不住说:其实确实有点事。 秦砚以为是傅英哲那边的事,没有在意:嗯。 宋景明却说:那个,你和傅岳庭 听到傅岳庭的名字,秦砚收回视线,转脸看他。 对上他的双眸,宋景明眼皮一跳。 秦砚道:你要说什么? 宋景明干笑一声,选择旁敲侧击:我是想说,你和傅总关系挺好哈。 秦砚眸光微动,只说:他很好相处。 这一点,宋景明难以领会。 但他还是干笑,却突地想起之前去傅氏发生的事,接着想到傅岳庭的助理章浮,下意识说:这还有企业文化? 什么? 哦没什么。宋景明反应过来,想了想,对秦砚说,我是想起章浮。 秦砚没能明白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这个人:章助理? 宋景明偷偷打量着秦砚的神情:我觉得,章浮好像喜欢男人。 秦砚眉头微蹙:胡说什么。 我只是感觉,又没说他真的就是。宋景明看他不是想象中的反应,松了口气,随口又说,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是又怎么样,喜欢男人放今天又不是什么怪事。 秦砚眉间刻痕稍缓,却没有抚平。 这两天,似乎和这个话题相关的疑问出现了太多次,让他想不注意也难。 宋景明见他不说话,撞了撞他的肩膀:怎么,难道你对这个还有意见? 秦砚看他一眼。 宋景明耸肩:我承认,我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只要不关我的事,管人家喜欢谁干嘛。 秦砚和宋景明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不过没等他开口,宋景明又做贼似的凑过来,苦恼地问:话说回来,要是你被一个男人看上,你会怎么办? 秦砚淡声道:我不做没有意义的假设。 你别这么想啊。宋景明苦恼的是自己好像被章浮看上,想听秦砚的意见,见秦砚根本无所谓,他试图举例说明,就好比,要是傅岳庭看上你 闻言,秦砚又看向他,深邃眸光黑沉。 宋景明话说到一半,被他的眼神扫过,底气先丢了一多半: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听到这道耳熟的声音,做贼心虚的宋景明吓得猛一抖。 他赶紧回头去看,就看见傅岳庭正缓步走来。 不是幻觉! 惨了,不知道刚才傅岳庭听到多少。 宋景明僵着脸看向秦砚,寻求援助。 看见他的表情,傅岳庭也看向秦砚:怎么,我来的时机不对吗? 秦砚说:没有。 他看到傅岳庭果然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米白色的布料看起来很柔软,和傅岳庭本人的气质大相径庭,衬出的一丝温和却奇异的协调,冷峻的脸也褪去几分凌厉。 宋景明哪里还注意的到傅岳庭的衣服,只顾着连连点头:对对对,傅总哪儿的话! 傅岳庭原本不打算再问,可宋景明表现得太异常,他就追问一句:那你们在聊什么? 宋景明立刻闭嘴。 秦砚道:景明问我对喜欢男人的看法。 宋景明: 他恨不得把冲进天灵盖的不可置信挖出来给秦砚看。 大哥,您就这么说了?? 秦砚没觉得这件事有哪里值得隐瞒。 两人都没发现。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的眼底,正一点一滴掺进后悔。 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67章 突然它就不香了 宋景明没想到秦砚就这么把他卖了, 避免话题深入,他马上接口:也就闲着没事随便聊聊而已! 说完往韩峰的方向看过去,见炭已经烧着, 他忙又说, 现在傅总来了, 那就不聊了, 正好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咱们还是去烤肉吧。 他刚才只是拿傅岳庭举个例子而已,可秦砚随口就把话说出来把他吓得够呛,难保再聊下去就把他暴露了, 平白无故得罪了傅岳庭, 那他图什么呢。 所以说完话, 宋景明就干笑两声,先一步往烤架走了过去。 傅岳庭沉默。 他来的不是时候,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听到宋景明说不聊,他下意识转眼看向秦砚, 有心接着秦砚的话问下去,可话题被宋景明岔远, 他又不好开口。 秦砚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道:走吧。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但也的确没什么好聊。 傅岳庭抿唇。 两人在宋景明之后来到烤架旁时,韩峰和简雪已经放上了烤网,上面铺着各类烤串,简雪兴致勃勃地往上刷酱, 滴下来的油汁砸进炭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出一股烟雾,也很快爆出阵阵浓香。 宋景明当即忘了刚才的插曲,跑到简雪另一旁,架起烤盘在上面煎虾煎鱼。 两个人一左一右,玩得很有干劲。 韩峰功成身退,但是看了看周围满架子的食材,和角落里的十大箱冰镇啤酒,想了想,堆了满满一托盘送去傅岳庭家里,给上上下下的员工吃。 他走后,秦砚见宋景明和简雪烤得有模有样,转而走到临时搭起的长桌边,把新买的一次性碗碟拆开。 傅岳庭也起身去帮他整理。 秦砚道:你可以先去休息。 没关系。我不累。 秦砚说:说好请你吃饭,没想到却让你从早忙到晚。 傅岳庭放下手里的纸盘:这有什么,我今天本来也没事要做。 见秦砚还要说什么,他转而道,下个星期我大部分时间不在公司,签约的事要延后几天。 秦砚问:出差? 傅岳庭稍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说:不是。是我母亲的忌日。 秦砚动作微顿,看向他:抱歉。 没什么。傅岳庭说,她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 短暂的一阵安静过后。 秦砚问:什么时候出发? 傅岳庭说:后天。在那边待三天就回来。 秦砚颔首。 后天是周二,中间三天不在,那就是周五回来,算上周一,一共四天。 这段时间,正好用来给公司走章程。 宋景明忽然回头喊:老秦,快来,丫头烤的金针菇好像熟了!还有我的铁板五花肉。 闻言,秦砚拿起两个纸盘走过去。 傅岳庭拿了一双筷子。 宋景明做贼之后的心虚劲头还没过去,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心里就打鼓,若无其事地问:刚才聊什么呢你们? 事关傅岳庭的隐私,秦砚道:家常。 宋景明: 秦砚根本没有心。 多年的兄弟了,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纠结。 不过既然一问不成,他只好边撒孜然边去偷看傅岳庭的表情。 看不出什么异样,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转念一想,就算秦砚在傅岳庭面前再莫名其妙的直言直语,也没可能会当着傅岳庭的面,说出傅岳庭看上自己这种话,那就不是直,那是二皮脸加上脑子八成有点问题。 秦砚既不是二皮脸,脑子也十成没有问题。 想到这,宋景明才终于笑嘻嘻地说:你们尝尝我的铁板五花肉煎得怎么样。 简雪脸皮薄,问不出这种话,烤好就默默地把东西夹进秦砚手里的盘子上,听到宋景明出声,也默默地为秦砚考虑。 她说:哥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 宋景明一看。 也是,秦砚两只手都拿着纸盘,烤架前也没地方搁。 傅岳庭这时上前一步:我帮你。 简雪正要抬手去接秦砚手里的盘子,方便秦砚空出手来,听到傅岳庭开口,猜他是要去接,又默默地把手收回来。 宋景明和她想法类似,就夹了一片烤好的五花肉放在盘子里。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傅岳庭握着筷子夹起这片肉,送到秦砚唇前。 还贴心提醒一句:小心烫。 宋景明: 合着您是这么个帮法?? 简雪也呆了呆。 秦砚吃了肉片之后,才看到宋景明和简雪两人诡异的表情:怎么? 宋景明先回过神来:没怎么好吃吗? 不错。 话落,秦砚转脸对傅岳庭道,谢谢。 傅岳庭说:不客气。 宋景明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看得非常烧心,非常的想转移话题,于是说:你再尝尝这个金针菇熟了没有。 说完就想抽自己的脸。 但也迟了。 听到他的话,傅岳庭表面不动声色,但手上很及时,从盘子里拿起一签金针菇,用筷子撸下一小片,仔细卷好,才送到秦砚面前。 宋景明全程看着傅岳庭的动作,眼馋又羡慕。 他这辈子都还没被这么喂过。 虽然也很想体验一回,可仅有的理智让他记起眼前这位在商界的名声,继而想到还想多活几天,就把馋到嘴边的口水悄悄咽下去了。 他心里憋屈,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对秦砚说:好了,你们尝过就先回去坐吧,这里又是火又是烟,我和小雪忙就行了,免得你们也热得难受。 他们站着的地方有风扇,风一吹,热度都往烤架前烘过来,确实很热。 加上其他东西都还没熟,秦砚也就没再继续等,端着纸盘回到长桌前。 长桌是三张方桌拼凑的,上面满满摆着托盘,刻意留了一张方桌的空余,正好供他们五个人落座。 韩峰回来的时候,看见桌上已经摆了两盘,一脸惊喜:烤熟了? 宋景明说:只熟了一点。 见状,韩峰直接走过去:烤不熟加火嘛,你们这太慢了。 宋景明于是又被罢免。 他也回到长桌前,发现秦砚和傅岳庭正在摆餐具。 一个拆一个摆,默契得插不进手,他看得也难受,就扭头去拿了刀拆酒。 烤架那边有了韩峰,也的确效果显着。 简雪则彻底成了个跑腿的,帮忙拿这拿那,没一会儿,桌上就堆满了烤串。 韩峰最后把鱿鱼端上桌,挑了火,把一些要时间慢慢烤的东西架上去,就招呼说:可以吃饭了! 宋景明把开了箱的啤酒搬过来,先开了五瓶。 长桌拼着,五人坐着三面。 秦砚和傅岳庭坐一边,宋景明和简雪坐一边,韩峰要时刻掌火,自己坐一边。 宋景明开了酒先给他倒一杯:韩叔,凉快一下。 院子是露天的,又被烧烤的热气蒸着,现在来一杯冰镇啤酒,舒服又凉爽。 韩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喟叹一声,对大家说:你们也喝啊! 秦砚想到早上,免得傅岳庭再被误会,转脸对他说:不要多喝。 傅岳庭还没开口。 韩峰就不满地说:你怎么老是管着岳庭喝酒,在自己家里,喝点酒怕什么。 傅岳庭解释一句:他是怕我喝醉。 啤酒有什么度数,你当饮料喝都无所谓。韩峰大手一挥,再说了,之前喝醉了也没见出事嘛,你就喝你的,不要理他。 第53章 听到他这句话,宋景明不由也想起早上在傅岳庭卧室门口见到的画面,但牢牢闭嘴没有出声。 秦砚也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原本即便他再提,傅岳庭今晚也没打算多喝。 这段时间,他醉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如果沾酒就醉,他担心秦砚会起疑。 只是,可能是刚才秦砚的嘱咐激起了韩峰的逆反心理,加上之前傅岳庭在桌上从来不抗拒喝酒,他自然以为傅岳庭喜欢喝,偏偏秦砚不让傅岳庭多喝,这多折磨人呢? 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所以吃饭到后半,趁秦砚期间出去接电话的功夫,为了让傅岳庭吃喝得尽兴,韩峰喝一杯就跟傅岳庭碰一杯,碰一杯再说一句:你放心喝,啤酒没度数。 洗脑效果上佳。 傅岳庭也不想去驳秦砚长辈的面子,他碰一杯只好喝一杯。 宋景明见状,也过来凑热闹。 两个酒鬼轮番上阵,傅岳庭的酒量哪里撑得住。 韩峰正跟傅岳庭碰到第不知多少杯,宋景明余光见秦砚回来,举拳猛咳一声。 韩峰条件反射从凳子上蹦起来:我去看看羊排烤好了没有! 宋景明也想溜,没来得及,就坐在位置上看天看地。 秦砚一眼看出他们的异常,走到傅岳庭身旁才发现不对。 傅总? 看到他,傅岳庭反应了一阵,才把手里的酒杯藏到桌子底下:我没喝酒。 宋景明: 他看傻了。 这是傅岳庭? 秦砚转脸看向他:你明知他酒量不好。 宋景明眼皮狂跳,抬手挡在面前,假装挠头。 秦砚收回视线,再看回傅岳庭:你感觉怎么样? 傅岳庭直觉这道声音远在天边,只勉力坐正:我没醉。 秦砚又看宋景明一眼。 宋景明又去挠头,心里非常冤枉。 分明是韩叔造的孽,却把他留下来挨训。 而且他也不知道傅岳庭酒量这么差啊,竟然喝啤酒也会醉,这才哪儿到哪儿 还没想完,他看见脚底下东倒西歪的酒瓶,忙抬脚往里踹了踹。 秦砚已经转脸问傅岳庭:你想回去休息,还是再坐一会儿? 这么早回去干嘛!傅岳庭还没说话,韩峰就把烤好的羊排端来,吃完再走! 羊排表层裹着一层酱汁,油水还在微微颤动,被韩峰一条条切好,外酥里嫩,香得挑逗味蕾,宋景明一见就口水分泌,赶紧套上手套,伸手抓了两条,一条给简雪,另一条已经在嘴里。 韩峰特意给傅岳庭挑了一块。 傅岳庭拿起筷子,手在半空停了良久,也没有动作。 韩峰撞了撞秦砚。 秦砚看见,问他:怎么了? 傅岳庭看向他,薄唇微抿,顿了顿,才低声说:骨头没剔。 闻言,秦砚随手从托盘里拿过切肉的刀,帮他把骨头上的肉一片一片切下。 傅岳庭才夹起一片,然而递到唇前,又停了。 秦砚又问:不喜欢? 傅岳庭又看向他:会不会烫? 秦砚拿起筷子从里面夹起一片,尝过对他说:不烫。 宋景明就坐在两人对面。 看着看着,他低头去看手里豁了几个牙印的羊排。 突然它就不香了 第68章 因为浴缸太小,装不下两 韩峰还在对简雪感慨:朋友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看到你哥和岳庭了吗,这才是真朋友呐。 简雪虽然对此有那么一点疑惑,但还是点头。 只有宋景明, 不甘心地问:老秦, 你怎么不给我切一个。 秦砚看他一眼, 淡淡道:你有手有脚, 也没人灌你酒。自己切。 宋景明心虚又委屈,恨恨撕下一口羊肉,找简雪寻找安慰去了。 这顿从早忙到晚的晚饭吃到现在,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 傅岳庭之后没再开口, 一直吃着纸盘里的羊排肉片。 吃到一半, 他的速度慢下来, 终于转脸去看秦砚。 韩峰坐在一边,又最先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去撞了撞秦砚,往傅岳庭的方向努嘴。 秦砚也看过去。 傅岳庭低下头:我吃不下了。 秦砚说:吃不下就放着。 但傅岳庭没有松开手里的筷子。 秦砚问:怎么了? 傅岳庭低声说:我想打包。 是我烤得羊排太好吃了吗, 吃了这顿还想着下顿?韩峰忍不住笑着说,放心, 这些反正也吃不完,到时候我给你留几条没动过的,或者干脆明天给你现烤也行! 看到现在,宋景明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不再大惊小怪,但听到韩峰的话, 他莫名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也果然,韩峰话音落下,傅岳庭却皱起眉。 他直直看着秦砚,喝醉后的语气显得莫名执着:我只要这一盘。 秦砚以为他是不想浪费:好。我给你打包。 简雪就从一旁拿来一卷保鲜膜。 秦砚抬手接过,当着傅岳庭的面把他吃剩的半盘羊排包好。 韩峰起身要去接:那我去给你放进冰箱。 傅岳庭突然抓住秦砚手腕:放在冰箱里,混在一起怎么办? 韩峰愣了愣。 秦砚反问他:那你想怎么办? 傅岳庭说:我要带走。 他说着,抬手按在桌面起身。 秦砚扫过他没打算再松开的手,也站起身来:还能走吗? 能。傅岳庭斩钉截铁,我没醉。 听到这句话,宋景明深深地低下了头,唯恐秦砚又注意到他这个罪魁祸首。 秦砚只看傅岳庭一眼,轻叹一声,对韩峰三人说:我送他去楼上。 韩峰问:那这盘肉? 秦砚说:放冰箱就好。 不放冰箱。傅岳庭手上用力,皱眉看向秦砚,猛地转身,我要带走。 秦砚忙抬手揽在他腰背,免得他摔倒,解释一句:不放冰箱会坏。你放心,一会儿韩叔会把它单独放起来,不会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 韩峰连连点头:没错,我一定单独放! 傅岳庭眉间刻痕没消,好像还在斟酌。 秦砚又问简雪: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这里和傅岳庭的住处即便离得很近,当然也不如直接留下住一晚来得方便,何况傅岳庭已经喝醉,能不能坚持回去就是个问题。 啊?简雪看了宋景明一眼,才说,想着暂时不着急,只收拾了四间,可今晚景明哥也留下 意思就是没有。 还是韩峰无所谓地说:那你们就继续住一间嘛,之前不都这么住的。话落对宋景明说,景明,要不你和秦砚先送岳庭上楼。 好嘞。 宋景明应了一声,脱了手套走过来。 他还没走近,就伸出双手扶向傅岳庭的手臂:傅总,我来扶你上去。 傅岳庭单手握紧秦砚的手腕,闻言目光微转,看向宋景明,漆黑深沉的双眸裹着寒气似的锋利,只看眼神,分明再清醒不过,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不必了。 听到这句话,宋景明下意识停住脚步,不由尴尬地看向了秦砚。 老秦,这 秦砚说:你继续吃吧,我送他就够了。 宋景明摸了摸鼻子,转身回到座位。 傅岳庭又转眸看向秦砚:我也不用你送,我没醉。 嗯,我知道你没醉。秦砚说,真的不用我送? 傅岳庭摇头:不用。 秦砚沉默。 傅岳庭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秦砚还是沉默。 傅岳庭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秦砚垂眸扫过他至今没有松开的手,转而说:你不用我送,是我坚持要送你,好吗? 傅岳庭想了想:那也好。 秦砚:走吧。 宋景明坐在对面啃着羊排喝着啤酒,看得津津有味。 但两人对话告一段落,秦砚对身旁三人颔首示意,就带着傅岳庭缓步离开。 傅岳庭醉后走路向来很稳,并不需要他扶,只是今天可能因为喝了啤酒,直到回了卧室,傅岳庭的困意还没来。 傅岳庭今晚只坚持一件事:我没醉。 然后走向主卧内置的书房,我去洗澡。 秦砚想到上次他喝醉后洗澡的后果,上前拦住他:今天洗漱一下就好,明天再洗澡。 傅岳庭看清是他,点头说:好。 秦砚于是牵着他走向卫生间。 洗脸,刷牙 秦砚去给傅岳庭拿毛巾,回身就看见傅岳庭正脱衣服。 他一怔:你在做什么? 看到他,傅岳庭也怔了怔: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他已经脱了t恤,走到花洒下,开了热水,我要洗澡。 喷涌而出的道道水流霎时冲到傅岳庭前胸,连同他忘了脱下的裤子一起打湿。 秦砚说:不是说好今晚不洗澡? 傅岳庭又抬手关了水,张了张嘴,眼神竟然有些茫然:不洗吗? 秦砚又叹了口气。 傅岳庭身上已经湿透,现在不洗也要洗了。 他放下一旁马桶盖,让傅岳庭坐下,才走到浴缸旁放水。 傅岳庭的视线一直追着他的身影。 秦砚回脸就对上他的双眸,顿了顿,才走过来:我去帮你找一套睡衣。 话落转身走向门外。 但刚走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傅岳庭跟了上来。 秦砚也没再让他坐回去。 去衣柜里找了一套洗过的睡衣,两人再一前一后回到浴室。 秦砚把睡衣放在浴缸一旁的架子上,水正巧放好一半。 他没再多放,关了水就牵着傅岳庭走到浴缸旁:去洗吧。 傅岳庭抬脚要迈 秦砚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回来,眼底稍稍无奈:把裤子和鞋袜脱了。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依言照办。 秦砚原本想避嫌,又担心他会出事。 等到傅岳庭脱了衣服,一只脚已经踏进浴缸,才转过身。 他正要离开,就听到身后哗啦一声。 再回头,就看到傅岳庭脚下打滑,正往后倒 秦砚瞳孔倏然微缩,立刻抢前一步捞起傅岳庭腰身。 傅岳庭身体偏进浴缸,摔进水里还好,可如果砸到后脑,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他发现得还算及时。 不过,由于摔倒的惯性太大,他即便把人及时扣进怀里,也还是被坠得弯下腰,单手按在浴缸边缘才稳住。 傅岳庭轻轻砸进水面,溅起瓢泼水花,尽数扑向浴缸外。 秦砚站在一侧,被扑个正着,浑身都被浇透。 他看了傅岳庭一眼。 傅岳庭也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白炽灯的原因,眼神似乎掺进两抹光亮:你要和我一起洗? 秦砚说:不是。 傅岳庭眼底的光就悄然沉没。 秦砚正把他放下,没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闻言再抬头,看着他醉后的模样,唇角在不知觉中微扬。 这张近在眼前的脸,此刻早不复以往的冷峻。 傅岳庭浑然没在意刚才的意外,只追问:为什么? 秦砚脸上的浅淡笑意还没消退:因为浴缸太小,装不下两个人。 说完松开手,你洗吧,我就在旁边。 他身上也被水迹打湿,打算冲一下。 傅岳庭还想说什么,秦砚已经取下花洒,抬手拉上了浴帘,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可秦砚刚脱了上衣,就听到身后唰一声。 傅岳庭把浴帘拉开了。 他坐在浴缸里,单膝屈起,借力侧身面向秦砚,身上薄薄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被水色覆盖,泛着斑驳光泽。 秦砚收回视线:傅总,不要闹。 唰一声,浴帘又拉上。 秦砚等了等,没听到浴帘后再有声响,才继续脱下长裤,探手打开热水。 水声刚起。 浴帘唰地又被拉开。 傅岳庭薄唇微翘:你 刚说一个字,看到转过身来的秦砚,他忽然滞住。 被酒精浸泡的反应能力本来就所剩无几,见到这一幕,他摇摇欲坠的理智更直接垮塌,可奔涌沸腾的热血被一层迷雾遮住,连神经都被别人操控,让他忘了该怎么反应,连声音都僵硬了。 秦砚只再抬手把浴帘拉起。 他看出傅岳庭在喝醉后行为逐渐低龄化,避免再出乱子,于是速战速决。 简单冲澡洗漱后,他穿上浴袍,隔着浴帘问:洗好了吗? 没有回应。 傅总? 还是没有回应。 秦砚微蹙起眉,抬手撩开一角往里看了一眼,才发现傅岳庭躺在浴缸里,已经睡着了。 所幸他只放了一半水,刚才还溅出许多,水面只没过傅岳庭小腹,不会有任何危险。 秦砚走近一步:傅总? 傅岳庭眼睑挣扎着动了动,双眸半睁,循声看向秦砚。 第54章 秦砚伸手绕过他后颈,扶他起来:去床上睡吧。 傅岳庭顺着他的力道从浴缸起身,带起片片水迹,砸回去发出阵阵清脆水声。 微烫的热水还保留着温度。 冒着热气的水珠从傅岳庭身上往下滚落,留下道道水痕,圈圈氤氲雾气也在本就不断升温的浴室内游荡,此时也在他身旁萦绕。 秦砚移开视线,扶他出来,感受到掌下湿漉漉的温热肉体,抿唇取过一旁的浴巾递给他:擦一擦。 傅岳庭酒品一向很好。 他虽然困极了,但看到秦砚递来浴巾,还是伸手接过,然后转过身,打算回到浴缸里。 秦砚把他拉回来:去哪儿? 傅岳庭步伐踉跄,晃悠悠倒进秦砚怀里,睡颜还朦胧,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睡觉。 刚才扶他起来,秦砚身上的浴袍形状散乱,只有袍带还牢牢守住阵地,护住了下摆。 傅岳庭忽然跌退过来,还沾水的背径直贴在身前 秦砚眉心微蹙,退了半步,抬手把傅岳庭扶正,帮他把手里的浴巾围在腰间,才随手拢过浴袍的前襟:回床上睡。 傅岳庭反应慢了一拍,任他动作。 直到浴袍系好,才缓缓皱起眉头,看向浴缸:这不是床吗? 第69章 之后的事,顺其自然。 这一幕很熟悉。 对话也很熟悉。 秦砚于是再回一句:到另一张床上。 傅岳庭皱了皱眉, 看起来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但也没有多问:好。 秦砚拿了另一条浴巾帮他简单擦干,又帮他换上睡衣, 才牵起他走到浴室门口:你先去睡。 傅岳庭没松手:你去哪儿? 秦砚说:我去换衣服。 傅岳庭说:不准去。 秦砚顿了顿, 继续把他扶到床边:你坐好, 我马上回来。 傅岳庭应该根本没听他说话, 握住他的五指还是没有松开的迹象:你不是说要睡觉,为什么还不睡? 秦砚: 他站在床边沉默一秒,试图和傅岳庭讲道理,是你说要睡觉。 傅岳庭坐在床沿, 闻言抬眸看他, 眉头还皱着:明明是你。 秦砚说:你 话刚出口, 傅岳庭眼睑微沉,敛起一半眸光,细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包裹着他的睡意。 他忽然松了手, 却又倾身过来,抬手抱住秦砚腰身, 半干未干的侧脸埋在半干未干的浴袍里,让他原本冷冽低沉的声音变得闷闷:我困了。 秦砚垂眸看他。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小半张脸。 傅岳庭微微低着头,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松软的白色浴袍衬得柔和,连惯常锋利的神情都竟然显得乖巧。 秦砚正看着,就见傅岳庭又皱了皱眉, 双臂的力道紧了紧。 半醉半睡间,他语气不满地强调:我困了。 秦砚不经意失笑。 他抬手按在傅岳庭肩上,稍俯身,轻声道:我换了衣服就回来,好吗? 傅岳庭没有睁眼:不好。 秦砚又说:那你先松手。 没了回应。 傅总? 傅岳庭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了。 秦砚低头看着身上再度散乱的前襟,有些犹豫。 睡衣还在衣柜里,傅岳庭不放手,他连转身的动作都很难做到,何况走到衣柜前,更别提换衣服了。 可穿着浴袍,如果夜里系带散开,明天早上难免会尴尬。 想到这,秦砚再俯身下去,轻声道:傅总。 他话音刚落,傅岳庭倏地睁开双眼。 秦砚说:你先 但没等他第二句话说完,傅岳庭看向他,突然抬头吻在他唇上。 秦砚没有防备,不由一怔,之后反应过来,才打算退开距离。 但他刚想直起身,傅岳庭也跟着他站起,结果脚下一个不稳,绊住秦砚后退的动作,两人齐齐倒向一旁。 秦砚仰面摔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离开,傅岳庭也紧跟着砸在他身上,额头直直磕在他下唇,当即留下一阵尖锐的刺痛。 秦砚轻吸一口凉气,抬指擦过,才发现指腹沾了血迹。 可傅岳庭体内的酒精却没有被这一下砸醒。 他曲肘撑在秦砚耳旁,目光落在秦砚磕破的嘴角,声音轻得压在喉咙里:血 秦砚又暗叹一声。 他说:对,是血,你总该让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傅岳庭的眸光仍然动也不动,一看就知道,这句话又被他当做耳旁风处理。 秦砚对他每每醉酒后就病入膏肓的选择性耳聋已经无可奈何,有了这样的插曲,也没了换衣服的念头。 然而他伸手去掀被子,视线刚转,余光就看见面前一道黑影沉沉压下。 秦砚回过脸,看见傅岳庭的脸就近在眼前。 那双细密的眼睫此时几乎近得扫在他的眼睑,似有若无的酒气一呼一吸,混着喷洒的湿热气息拂过脸侧。 傅岳庭又吻在秦砚的唇上。 削薄却柔软的触感紧紧压来,秦砚掀起被子的手立刻收回,按在傅岳庭肩膀。 可不等他推开。 傅岳庭缓缓启唇,吮吸着他刚添的新伤,湿软的舌尖探到缝隙,小心地舔去一层腥甜的血痕。 秦砚动作微僵。 傅岳庭含住他的下唇,灼烫的舌尖还在仔细打转。 秦砚抬手扣除傅岳庭下颚,迫使他抬起头。 傅岳庭眼底昏沉,眸光里只清晰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秦砚看着他眼里属于自己的倒影,蹙眉道:看清楚,我是秦砚。 傅岳庭怔怔看他:秦砚 秦砚道:我不是你暗恋的 疼。傅岳庭打断他,抬手握住他手腕,松手。 秦砚只好先把他松开。 没了支撑,傅岳庭顺势埋在他肩颈,闭眼睡了。 秦砚: 他侧过脸看着傅岳庭坦然的睡颜,抬手揉了揉额角。 下唇的伤口少了刺痛,却又多了几分肿胀,他正要去试,转念想到什么,又收回手,抱着傅岳庭躺正,也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 清晨。 傅岳庭在额头的一阵闷痛中醒来。 他正想抬手,耳侧就拂过秦砚的温热气息,不由手脚顿住,一动不动。 昨晚 傅岳庭薄唇微抿。 昨晚韩峰和宋景明轮番劝他喝酒,果然又醉了。 醉后的事,脑海里只剩几个片段,不太清晰。 他只记得,和秦砚上楼之后去浴室洗漱 等等。 傅岳庭回想片刻,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片段,让他猛地睁眼看向秦砚。 他收拢五指,视线不由自下滑,落在秦砚敞开的前襟里,又立刻闭眼。 秦砚昨晚,也洗了澡。 记起拉开浴帘后看到的场景,他尽管刻意去忽略,那个画面也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秦砚右手拿着花洒贴近胸前,喷薄而出的热水伴随着水雾,自上而下包裹着皮肤,像一层水色的薄膜,在灯光下闪得透亮,条条缕缕水线滑过前胸,腰腹,没入阴影,顺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坠向地面 傅岳庭呼吸略微急促。 他又想到秦砚仰起的脸。 滴滴水珠沿着冷硬的下巴,滚过脖颈,滚过喉结 尽管记忆到此为止,可看到身上的睡衣,他猜到昨晚又是秦砚帮他换了衣服,不由又记起上一次秦砚帮他换衣服的场景。 越是深想,他的呼吸越是火热。 不想让秦砚察觉,他往后退了退。 别动。 耳畔传来的低沉嗓音让傅岳庭下意识僵住。 他抬眸看了一眼。 所幸,还没醒。 傅岳庭正要再往后退,却发现衣摆被秦砚压在身下,于是小心抬起搭在秦砚腰侧的手,往身下探过去。 摸到一层浴袍,他打算轻轻拨开,可刚有动作,浴袍里滑出的东西正好落在他掌心。 傅岳庭下意识接住,就见秦砚眉心稍动,呼吸微微加重。 同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傅岳庭的宿醉彻底清醒,他屏息看着秦砚,停在半空的手僵得酸疼,却担心惊醒秦砚,不敢有半分动作。 直到秦砚的呼吸重新平缓,他才缓缓把它放下。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手才有了知觉。 烫得火烧火燎。 这股热度透过掌心一路烧进四肢百骸,让他再难平复。 秦砚醒过来的时候,傅岳庭还在挣扎,一分一毫地后退,见秦砚终于睁眼,他直接掀了被子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卫生间就匆匆走远。 话音落下,秦砚眼前只剩下他的背影。 和砰的关门声。 秦砚残存的睡意被傅岳庭惊醒,也从另一侧起身,正好趁他去卫生间的时间,换了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傅岳庭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秦砚已经系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 我先傅岳庭出门后,视线一直落在秦砚以外的地方,离开前打招呼,才转向秦砚,只看一眼,却皱起眉头,你的嘴怎么了? 秦砚抬手碰了碰。 伤口应该结痂了,但没有消肿,碰到还会有酸胀感,估计还要几天才好。 听到傅岳庭问这个伤口,他不由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转脸和傅岳庭对视一眼,才淡声反问:你不记得了? 傅岳庭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他看着秦砚的下唇。 伤口细小,还有些肿。 这难道 看不出秦砚的情绪,他看似镇定:我该记得吗?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酒后断片了。 秦砚竟然已经有些习惯。 他深深看着傅岳庭,只说:你昨晚喝醉,不小心撞到了我。 撞到 傅岳庭不动声色:是撞的哪里,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秦砚说:额头。 傅岳庭略有些失望。 秦砚伤到的地方是嘴唇,这么敏感的地方,他以为昨晚会更戏剧性,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 他上前一步,低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秦砚错开身,转身走向卫生间,小伤罢了。 傅岳庭面前一空,怔了怔,才看向秦砚的背影。 秦砚背对着他,转而问:你暗恋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傅岳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还是老样子。 她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为什么不告诉她。 气氛变得沉默。 秦砚正以为傅岳庭不想谈起这个话题,就听见傅岳庭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说,该怎么告诉他。 秦砚在镜子里看到傅岳庭的脸。 傅岳庭视线微垂:还不到时机,我怕弄巧成拙。 他的神情不像作假。 秦砚收回视线。 他抬指擦去凝在伤口的水,没再开口。 昨晚的触感仿佛还很清晰。 秦砚稍稍迟疑,眼底难得掺着复杂。 上一次还可以当成意外,这一次的吻却不再能用意外形容。 但既然傅岳庭还是不记得,他也还是没有主动提起。 或许傅岳庭只是醉后把他当成心仪的人。 如果是这样 秦砚拧眉再看一眼傅岳庭。 算了。 之后的事,就顺其自然。 第70章 您说是磕破的,它就是磕 秦砚洗漱好后, 正好韩峰上来喊众人吃饭,就和傅岳庭一起出门。 宋景明比他们迟一步,看着两人并肩下楼的背影, 可能是被韩叔洗脑过多的缘故, 他已经感觉到一种诡异的习惯。 昨晚傅岳庭喝醉了。 他和韩峰灌的。 秦砚应该又是照顾了傅岳庭一夜吧。 一想到这, 宋景明心里就往上涌着酸气。 秦砚偏心眼啊! 每次他喝醉了, 别说照顾一夜,那是照顾一下都没见过啊。 但思来想去,他只能把这当成是对待外人的客气,他这个自家人, 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谁让傅岳庭掌权傅氏, 还有意和公司深度合作呢。 景明哥,看什么呢? 啊?听到简雪的声音,宋景明回过神,哦, 没什么,随便看看。 简雪说:那我们下楼吃饭吧。 好。宋景明转身和她一起往楼下走, 正好,今天你去公司报道,我带你过去。 简雪也记得他昨晚就提过这些,今天还特意早起化了个淡妆,只留了口红没擦,等着吃过饭再涂上。 两人走到餐室时, 秦砚和傅岳庭已经落座。 桌上的早餐也已经摆好。 因为远不如傅岳庭家里准备得那样精致,韩峰还不好意思地问:岳庭,还合口味吗? 傅岳庭说:味道很好。 韩峰才继续给自己摆筷子。 这时,宋景明的视线被两人吸引过去。 碗里的粥还烫着,他低头吹了吹,百无聊赖地扫过一眼傅岳庭,又看向秦砚,准备提起先送简雪去报道的事:老秦,我今天 话说一半,秦砚抬眸过来,看清他的脸,宋景明愣了愣:你的嘴怎么了? 第55章 大晚上的,秦砚也没有出去打架,怎么下嘴唇又破又肿? 这 听到这句话,韩峰也转脸看向秦砚:哟!还真是,你的嘴怎么破了? 秦砚淡淡说:不小心碰到了。 韩峰听无不信,当即回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景明却难以理解。 昨晚喝醉的人是傅岳庭又不是秦砚,怎么秦砚会不小心碰到嘴? 主要是这个位置,平常想碰也碰不上啊! 就算秦砚起夜不开灯,专门抬着头往门框上撞,想碰成这样也非常需要技术含量吧? 宋景明满腹疑窦,下意识看向傅岳庭的嘴。 不过傅岳庭完好无损的嘴唇驱散了他心里大半的无责任联想,再看傅岳庭和平常相差无几的冷淡神情,秦砚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两人坦然的态度把他剩下的小半怀疑一并压下。 韩峰则已经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对着即将去新单位上班的简雪仔细叮嘱。 满桌子似乎就他一个人在纠结。 发现这一点,宋景明只好干咳一声,很合群地去融入大部队了。 韩叔你放心,一会儿我送简雪过去! 秦砚听到对面三人聊天,良久,转脸看向自刚才就一直沉默的傅岳庭:有心事? 傅岳庭手指微紧。 昨晚的场景,尤其是秦砚洗澡时的那幅画面,总浮现在他的脑海,坐在秦砚身旁,也总让他回想起早上还没起床时的那个意外。 可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秦砚。 没有。傅岳庭搅了搅碗里的粥,我没事。 秦砚以为他是不想多谈,也没再问。 吃过饭后,四人各自分手。 傅岳庭还要回去换衣服,先一步离开。 回到家,管家早已经把他今天要换的西装准备好。 车就在门后候着,傅岳庭再从楼上下来,司机就赶忙打开后车门:傅总。 傅岳庭往秦砚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才矮身坐进车内。 汽车很快载着他来到傅氏。 助理和一众人早在等着。 周末两天,傅岳庭几乎没有处理公事,是非常奢侈的一次双休,所以从楼下再到办公室,他的耳朵几乎没有歇过,早晨的轻松也立刻被忙碌挤进角落。 花了些时间去打发这些文件,结束后,傅岳庭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只道:章浮留下。 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 放在往常,助理双腿就要发软。 可今天,他发现老板似乎心情不错,来的时候他眼尖,甚至看到傅岳庭嘴角嗪着浅浅的笑意,估计是周末两天经历了什么好事,让他终于能喘口气。 等到人都离开,他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傅总还有什么交代? 傅岳庭坐在办公桌后:小叔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正事,助理表情微微肃穆: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在盯,没有松懈过。 傅岳庭右臂搭在扶手,指尖轻点:嗯。 听出这是让他继续的意思,助理又说:傅总、傅辉最近了几个股东走得很近,都是一些老资历,平时就不那么收敛,您上来之后,私下里也听说对新分红不太满意,正好和傅辉一拍即合。 傅岳庭没觉得意外。 助理也知道,傅辉的手段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何况这些也都是在他之前的几句提点下安排的,简单解释就说起最新的发现:傅辉前段时间没什么动作,这两天才有了点迹象,应该是您猜得没错,他准备在您不在的这几天搅混水。 傅岳庭只问:乘方科技呢。 助理说:这个您放心,虽然傅辉一直暗地里阻挠公司和乘方科技的合作,但没有合理的理由,等您回来一定能签合同。 傅岳庭才看他一眼:傅英哲还在针对乘方科技旗下的虚拟娱乐产业? 助理说:小傅总本来是要针对的,不过几次都没用咱们插手,乘方科技那边就摆平了,他吃瘪几次,好像消停了一点。背地里可能还有猫腻,可我怕手伸得太长,被那位秦总反感,就没再深挖了。您看,我们还要再查下去吗? 不必了。傅岳庭道,继续盯着小叔的动向。 助理点头:明白。 对话结束,傅岳庭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秦砚。 自始至终,他对傅辉就没有太过担忧。 即便接手傅氏以前,公司也从不缺内忧外患,现在他对傅氏的掌控程度比以前更甚,来一个傅辉不需要他分太多心神。 可能不同的,是傅辉背着一个傅家人的身份。 但在傅家,他只剩傅博宏一个亲人,对待其他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次母亲的忌日,就是他留给傅辉的最后一次选择。 助理很清楚这一点,也早早在按照他的吩咐执行计划,只等明天傅岳庭出发,就彻底步入正轨。 傅岳庭唯一担心的是秦砚。 他的计划包含乘方科技在内,担心秦砚会误会,他打算在临走之前向秦砚解释,免得到时候出差错。 他现在犹豫的地方,在于找到了一个和秦砚通电话的理由,可一旦用了,他晚上该找什么新借口去秦砚家里? 立刻能打的电话还是等到晚上见面? 傅岳庭把手机放在桌上,抿唇沉思。 见状,助理想了想,转身走向门外,开门出去了。 他在电梯里遇到了傅辉和傅英哲,三人各自扯起虚伪的假笑应付几句,又很快分开。 走出电梯,傅英哲回头看了看,啐了一口才说:傅岳庭明天就走了,咱们要不要把乘方科技的秦砚也支走? 傅辉闭了闭眼,把窜起的火气压下去:不要在这里说。 傅英哲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那我们去哪儿? 傅辉说:去我办公室。 话落又叫了秘书过来,三人走进办公室,刚关了门,傅英哲就咬牙说:那个秦砚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我几次计划都被他搞黄了,如果到时候他在,说不定也会坏了小叔你的好事啊! 傅辉冷眼看他。 有这样的智商,计划不成功才是正常的。 但傅英哲说的也有道理,秦砚白手起家走到今天,不是好对付的主顾,这次计划实施,他如果不在,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傅辉皱眉问:岳庭母亲的老家在哪儿?要让他和秦砚避开。 我不知道啊。傅英哲茫然了一秒,又无所谓地说,管它呢,世界那么大,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俩就能碰上。 傅辉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烦气躁:算了,就这样吧。他看向秘书,这件事你去办。 支走秦砚是吗?秘书点点头,知道了。 与此同时,刚结束了一场会议的秦砚,终于察觉到周围或明或暗瞟过来的目光。 连他左手边的辛曼也时不时用余光偷看。 会议刚结束,室内还静悄悄的,只有收拾东西发出的细微声音。 好不容易、千载难逢、破天荒居然看到了大老板的一丝半缕八卦,大家都舍不得走。 直到秦砚从长桌前起身,平静的气氛被打破,众人赶紧一哄而散。 辛曼也作势收拾起桌上不算凌乱的文件。 秦砚抬手系上纽扣,看着瞬间清空的会议室,问她:怎么回事? 辛曼假装不明白:什么怎么回事? 秦砚转眼看她。 对上老板这非常压迫的视线,辛曼立刻丢盔卸甲。 她什么都能招,又不敢直言直语,就拐弯抹角地试探:那个秦总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秦砚皱眉:女朋友? 辛曼忍不住憨憨一笑:是啊,就是性格有点活泼哈,您看,这么不小心,都把您嘴唇咬破了 秦砚这才听出她在说什么:这是磕破的。 辛曼会意,连连点头:是,您说是磕破的,它就是磕破的! 秦砚: 他懒得再和辛曼解释,转身离开会议室。 一路上,又惹来无数偷偷摸摸的注目礼。 秦砚索性回了办公室。 刚坐下,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是傅岳庭。 辛曼已经识相地出去。 秦砚接起电话:傅总? 傅岳庭问: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秦砚说,怎么了? 傅岳庭顿了顿,才说:我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有事跟你谈。 秦砚问:电话里不能说? 傅岳庭拨动着指边的钢笔,又把它握在手里,点着桌面: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 秦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什么时候下班? 傅岳庭说:老时间。我去接你。 好。 听筒里只剩呼吸声。 秦砚没听到后话,正要打招呼挂断,又听到傅岳庭的声音传来。 其实电话里也不是不能说。傅岳庭干巴巴地说,你现在如果方便,我可以跟你简单说几句,你也好心里有底。 第71章 不可能这么巧。 和傅岳庭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 秦砚得知他正准备对傅辉下手,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想见面再聊。 内部纷争,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秦砚其实有些意外傅岳庭会把这些告诉他, 但既然傅岳庭这么坦然把话说开, 想必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他更没必要多想。 至于其他的,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他也没有在电话里挑明。 傅岳庭把事情说完后,听秦砚答应了回家再谈,却再也找不到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只好再把几句话反复说了两遍, 就到了结束的时刻。 他说:晚上见。 秦砚说:晚上见。 话落挂断通话, 继续处理未完成的文件。 到了下午,宋景明从外面回来。 他今天早上没有和秦砚一起来公司,而是先送了简雪去报道,后来干脆陪她在新公司熟悉了一上午, 又请了几个人吃完午饭,才终于折返。 不过这些小事他没去打扰秦砚, 回来之后听说秦砚明天要出差,才拔脚去了顶楼。 在秦砚办公室门口遇到辛曼,他还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要出差? 确实有点突然。辛曼说,一个外地大厂突然主动接触,因为那边脱不开身,只能咱们过去碰个面。 宋景明挑眉:要秦总亲自去? 辛曼点头:秦总同意了。 宋景明笑了笑:那这么说, 辛秘书明天也不在? 辛曼摇头:秦总这次不带我。 不带你?宋景明愣了愣,那带谁? 辛曼说:带吕昊。 吕昊? 这是谁? 宋景明想了半晌都不记得这号人物,就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可需要秦砚亲自去谈的项目,怎么连辛曼都不带? 宋景明还要再问,转眼看到辛曼脸上也带着细微不解,就笑了笑:那敢情好,秦总不在,还有辛秘书坐镇,我就放心了。 辛曼笑道:宋总太抬举我了。 宋景明让开一步方便她离开,才敲门进去。 秦砚早听到门口的对话,头也没抬:进。 宋景明反问:你这次出差是搞什么鬼? 坐。秦砚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搁了笔从桌前起身,走到沙发前,在宋景明对面坐下,新游戏怎么样了? 宋景明虽然奇怪,还是先回:准备下个星期上线。 秦砚倚靠在沙发背,敛眸片刻,又问:赶在两天内,有希望吗? 两天?宋景明皱眉,这个我要去问一下。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秦砚才道:c市抛的橄榄枝来得太巧,不太寻常。 宋景明微微坐正:那你还去? 怪不得秦砚只随便带个人去。 总要去确认一下。秦砚说,被偷走的数据虽然还在加密状态,但难保有人拿之前的那部分做文章。不能再等了,尽快让新游戏上线,免得节外生枝。 宋景明已经抓到了内鬼,最近任由对方偷走的数据都做了深层保护,要想拿全部内容盈利,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破解整合,最后也只能拿到假的。 但今天傅岳庭的电话提醒了秦砚。 如果傅辉是想在傅岳庭不在的这几天搞出事端,不见得一定要盈利,只需要半真半假的低质盗版游戏,挤压乘方科技推出的高质新品,搅浑虚拟游戏市场,就让他们为此做出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 宋景明也听出了端倪,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只是,自从之前发现内鬼的痕迹后,研究部本身就因为这个原因在加班加点,过得苦不堪言,听到最后还要把一周工作挤在两天里,顿时昏天黑地了一片。 宋景明只好加钱,加钱,再加钱。 解决这件事后,他揣回手机问秦砚: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秦砚说:早上就走。 宋景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骤然起身:不行,我不放心,我得过去看一眼。 秦砚没去拦他。 下班的时候,辛曼在办公室门口把机票和准备好的资料,在秦砚出门之前交给吕昊。 吕昊赶紧接过:谢谢辛姐。 辛曼不放心地叮嘱他几句,见秦砚出来才停下。 第56章 秦砚说: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辛曼笑了:秦总哪儿的话,应该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电梯门开了。 秦砚对身后两人微一颔首,抬脚往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一辆熟悉的轿车就映入眼帘。 是傅岳庭的座驾。 傅岳庭没在车里。 他往前几步,正站在一片林荫下,颀长身影尤其惹眼。 正是下班时间,公司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他。 哎,那不是傅氏集团的傅岳庭傅总? 好像是。 他怎么会在咱们公司楼下?? 新来的吧你,傅总来等秦总好多次了。 听到周围模糊不清的耳语,秦砚往傅岳庭的方向看去。 对方显然也已经发现他,视线直直望了过来。 今天是最近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晴空,艳阳高照,不过放在盛夏,就显得十分火热。 踏出公司大门,阵阵热浪就随风扑打在身上,非常难捱。 秦砚走到傅岳庭近前,看到他抬起双手,想到上次在傅氏的拥抱,就上前一步,微侧身和他碰了碰肩,单手在他腰背简单拍了两下权作抱过,就继续走向汽车。 傅岳庭还没来得及收紧手臂,怀里的温度已经走远了。 他低头看一眼空空的双手,再抬眸看向秦砚的背影。 没等司机过来,秦砚已经随手打开车门,对傅岳庭说:外面这么热,怎么不在车上等? 傅岳庭抿唇,矮身坐进车里,才说:没关系,我刚到没多久。 秦砚关了车门,绕过车尾走到另一旁开门上车:那也很热,下次不要下来了。 听到这个下次,傅岳庭心头一动。 他看向秦砚,嘴角微翘:好。 等秦砚系过安全带,也转脸看他时,他立刻敛起笑意,对司机道:走吧。 回到御青景苑。 傅岳庭目不斜视,仿佛随口一提:先去你那里,跟韩叔打个招呼,免得他担心。 秦砚不疑有他:好。 之后当他们来到秦砚住处前时,韩峰和简雪正在门前浇花。 见到有车停下,韩峰探头过来:是秦砚回来了吗? 秦砚降下车窗:是我。 怎么不下车?韩峰走过来,才看见另一旁的傅岳庭,岳庭也在啊。 秦砚说:我和傅总有事要谈,谈过之后再回来吃饭。 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到你书房去聊呗,聊完了吃饭,多方便。韩峰说,饭我都快做好了。 傅岳庭转脸看了一眼车窗外,把没忍住的笑意压平才转回来。 秦砚正看向他:你觉得呢? 傅岳庭面色平淡,点头说:我都可以。 见他答应,秦砚于是开门下车。 和韩峰打过招呼,两人也没特意去书房,就在会客厅坐下。 家里还没请保姆,韩峰去了厨房忙活,简雪留在门外浇花,没谁值得避讳。 他们坐下后,傅岳庭把计划简单向秦砚说明,最后补充:如果对乘方科技造成任何损失,我会全额补偿。 秦砚说:希望不会有这个机会。 傅岳庭也没在这件事上多停留,只继续谈了一些细节。 没过多久,韩峰招呼吃饭。 饭桌上,傅岳庭对秦砚说:明天我就出发,这几天,你要小心一些。 秦砚转脸看他:明天我也要出差一趟。 傅岳庭一怔,接着皱起眉头。 放心。秦砚说,我已经安排好,不会出事。 闻言,傅岳庭才问:几点的机票? 秦砚说:八点。 傅岳庭又是一怔:你也是八点? 秦砚再转脸看向他:怎么,你也是? 韩峰在一旁插嘴:这么巧,那你们干脆明天早上一起走算了。 简雪说:也不一定,说不定机场不一样。 韩峰于是问:那你们都是哪个机场? 两人都沉默。 机票是别人定的,要说的话,司机比他们清楚。 须臾。 秦砚拍板:吃饭。 傅岳庭收回视线。 八点出发的航班那么多,目的地天南地北,他也不能断定和秦砚就是同一个班次。 不可能这么巧。 再者,如果这件事是傅辉的手笔,又怎么会让他们去同一座城市。 所以秦砚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第二天。 当司机带着他们来到机场,检票登机后 秦砚看着面前的傅岳庭,不由再度陷入沉默。 第72章 秦砚第三次沉默了。 在飞机上偶遇。 站在秦砚身后的吕昊先惊讶出声:傅总? 即便傅氏不是公司的合作方, 大名鼎鼎的傅岳庭也很少有人不认识。 吕昊看向秦砚。 秦砚往傅岳庭身后看了看,才道:一个人? 嗯。每年的今天,傅岳庭都是一个人, 话落也问他, 去c市? 身后还有人登机, 秦砚和他一起先走到座位前坐下, 才说:对。 吕昊眼睁睁看着傅岳庭霸占了他的座位,却又不敢随便打扰,只好站在一旁。 傅岳庭很快注意到他,随手把手里的机票递过去。 吕昊看向秦砚。 秦砚道:去吧。 吕昊才弯腰接过, 转身去了傅岳庭的位置。 傅岳庭这时才好像记起什么:我没打扰到你吧? 秦砚说:没有。 傅岳庭看向他:没想到这么巧。 秦砚也没想到, 他们会在同一次航班遇见。 明天是傅岳庭母亲的忌日, 傅辉身为傅家人,查到傅岳庭的目的地再简单不过,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难道这件事不是傅辉的手笔? 傅岳庭也有同样的怀疑。 傅辉会在他不在的这几天打搅浑水,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昨天听到秦砚说也要出差,他就猜到秦砚这突然的一趟行程和傅辉脱不了干系。 可偏偏现在他们坐在同一架飞机上, 前往同一座城市。 傅辉既然想支开秦砚,这样做未免也太儿戏。 还是说,傅辉针对秦砚另有计划? 傅岳庭看向秦砚,眸底微沉。 秦砚看出他的想法:不用担心,兵来将挡。 傅岳庭说:发生任何情况,你要随时和我联系。 好。秦砚浅笑道, 我会的。 傅岳庭和他对视过后,才转而说:你以前去过c市吗? 秦砚说:没有。 c市发展迅速,也是国内闻名的旅游胜地,只可惜他从小到大,可以用来旅游的时间实在不多,即便是出差,也从不在当地逗留。宋景明倒常常希望他能在外面多留几天,换换心情,轻松一下,但没有一次成功,还背地里嘀咕他不知道怜香惜玉,心疼辛曼,搞得辛曼恨不得跪地赌咒发誓表忠心。 听到他的回答,傅岳庭交叉搭在小腹前的双手紧了紧,才说:如果你这次事情办得顺利,还想留下来转转,我可以免费做你的导游。 秦砚只当他是客气:那就提前多谢傅总了。 不过这几天他要谈合作,还要分心关注公司的情况,本来就没打算在c市久留。 何况虽然同去一个城市,但一个c市也不算小,傅岳庭是来扫墓,和他不一定会在同一个地方,三天时间,或许连面都见不到。 他能想到的,傅岳庭当然也很快想到。 之后飞机起飞,见秦砚手里还拿着资料,应该是打算在落地之前再多做了解。 傅岳庭不想打扰他的工作,只在起飞的短暂不适中闭目假寐,想着下一个合适的话题。 等到飞机渐渐平稳。 见傅岳庭闭着眼,秦砚就取出资料翻看。 出发前往c市的这趟航班需要几个小时,没过多久,大多乘客都和傅岳庭一样选择休息,舱室内渐渐安静。 秦砚尽管对这次要谈的合作有八成把握是一场空,可为了防患未然,还是在和对方见面前仅剩的这段时间里做足充分准备。 不知道过去多久。 秦砚正要翻页,余光看见身旁原本坐正的傅岳庭忽然缓缓往他的方向滑了滑。 他放下文件,抬手轻轻扶住傅岳庭的侧脸,见傅岳庭没有苏醒的迹象,又曲肘搭在扶手,微微靠近一些,让傅岳庭靠在他的肩膀继续睡。片刻后,感受到飞机上开到足量的冷气,想了想,他按铃请空姐送一条毛毯过来,单手搭在傅岳庭身上,才继续翻看手里的资料。 一晃几个小时过去。 飞机落地之前还遇到一个气流,引起的颠簸终于把睡着的傅岳庭吵醒。 他眉间微蹙,先动了动眼睑。 落下挡板的舱室内一片昏暗,他还没彻底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醒了? 傅岳庭猛地睁眼。 秦砚说:正好,马上要落地了。 傅岳庭终于反应过来。 他僵着脊梁坐起身,搭在他身上的毛毯在动作间滑落,被他下意识抓住,才转脸看向秦砚。 侧脸还残留着灼热的异样,肩膀也带着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酸胀。 想到刚才的场景,他张了张嘴。 靠在秦砚的肩膀上,睡着了? 傅岳庭呼吸微错,又看着滑到腿上的毛毯。 刚才,良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又麻烦你了。 自从真正认识以来,听到这句话的次数好像格外多。 秦砚转脸看他,漆黑眸光在昏暗中也还带有引人沉溺的星点亮泽:没关系。 傅岳庭注视着这双眼眸,又和往常一样很快败下阵来。 他移开视线,作势收起毛毯: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熟。这时响起空姐在落地前的播报,秦砚顿了顿,才问他,昨晚没睡好? 傅岳庭说:是有一点。 接连两天和秦砚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昨夜吃过饭后回去,看到空荡的卧室,他索性在书房忙到半夜才睡下。 但这是常有的事,他也很少会在飞机上真正睡着。 想到这,傅岳庭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正打开遮光板,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去酒店再好好休息。 傅岳庭薄唇微抿,才道:好。 飞机正在落地。 想到这三天里难得能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被他就这样睡了过去,傅岳庭说不出话来。 秦砚把资料收回文件袋,落地后起身交给吕昊,和傅岳庭并肩下了飞机。 没多久,两人各自接到司机的电话,就在路上分手。 秦砚抬腕看表。 跟合作方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没有先回酒店,只和吕昊在附近简单吃了一顿午饭,就直接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吕昊第一次跟着老板谈貌似很重要的项目,一路上紧张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下了车,反而满脸镇定,走在秦砚身后昂首挺胸,经验十足的样子。 秦砚回脸看他一眼。 吕昊当即破功,讪笑一声:秦总。 秦砚说:做得很好。 吕昊才重新昂首挺胸,在对方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继续往前。 到了地方。 刚开门,室内的人就全部起身。 一个中年男人当先一步走过来,脸上堆笑:秦总终于到了,可让我们好等啊! 他身后立刻有人跟上来介绍:秦总您好,这是我们公司的袁志袁总。 秦砚面色不变:你好。 今天和他对接的人应该姓胡,这个所谓的袁总他在资料里没有见到,也不是主事人。 吕昊不小心皱了皱眉头。 看出他的疑惑不满,对方也立刻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啊,秦总,按理说秦总亲自千里迢迢过来,怎么说胡总也该过来招待,可真是不巧,今天早上他突然病了,当时就送了医院,现在还躺着呢,实在是起不了身,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我代他向您道歉! 听到这段话,秦砚已经了然。 什么生病脱不开身,不过是编造的托词。 除了这些,为了拖延时间,后面恐怕还有别的借口等着他。 看来他和傅岳庭猜得都没有错,这次合作,的确是傅辉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让他来了傅岳庭的目的地。 也果然,袁志说完之后,热情地请秦砚到桌边坐下,又继续说:因为胡总病的时候秦总已经在飞机上了,也不好联系,现在秦总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也过意不去而且胡总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今天也就治好了,要不这样,您再等等?胡总出院之前,就由我们做东,先请秦总在c市好好的玩一场! 他身后众人也纷纷附和,显然早就有计划。 饶是吕昊,也看出几分不对:秦总? 他一出声,众人也都看向秦砚。 秦砚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傅辉既然打定主意想趁这个时机把他和傅岳庭一网打尽,现在恐怕已经在着手动作,他把辛曼留在公司,还有宋景明坐镇,他回去与否,其实差别不大,反而这个时候拆穿,只会打草惊蛇,深处不必要的变数。 想到这,他看向袁志。 这双寒潭似的眸子波澜不惊,眼神深邃,看不见底,仿佛轻易就把人看穿。 第57章 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 袁志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也问:秦总觉得呢? 秦砚扫过他身后站着的众人,淡淡道:也好。 袁志松了口气,正要再说话,就听到秦砚又说。 不过,今天我也累了。秦砚说,如果袁总不介意,我想先回酒店。 袁志眼珠微转。 反正回去休息也是留在c市,他就没有拒绝:既然秦总累了,那我们就不多留了。 接着简单寒暄几句,秦砚和吕昊一齐转身离开。 路上,吕昊愤愤道:到了人又不在,这分明是耍人嘛! 他说的也没有错。 这就是在耍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个公司本来就是c市企业,对于得罪一个跨市甚至跨省的乘方科技,根本不会太放在心上。 秦砚心知对方的想法,加上这原本就是傅辉玩的把戏,会有这样的冷遇也不奇怪。 然而等他们下了车,到了酒店大堂 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傅岳庭。 秦砚第三次沉默了。 第73章 如果你有时间,不如和我 对于会在酒店再次遇到傅岳庭, 秦砚要比在飞机上更惊讶。 因为即便是他,也难以理解傅辉这样安排的原因。 费尽心机让他留在c市,却又给他机会和傅岳庭几度偶遇。 还是说在傅辉的计划里, 根本不在乎他和傅岳庭是否碰面。 这样说来, 傅辉的自信实在有些高涨。 一旁吕昊则已经再次惊叹出声:秦总快看, 又是傅总! 其实也不需要他提醒。 他们刚从正门进来, 门童为他们拿着行李,正抬手往右侧指引方向,拐个弯的功夫,就对上正面走来的傅岳庭。 双方之间是一条直线。 他们看到傅岳庭的时候, 傅岳庭也一眼看到了秦砚。 傅岳庭脚步微顿, 面上也闪过一丝讶然, 眼底却随即划过更浓的惊喜。 他再往前时,脚下步子不自觉迈得更大更快:你们也住在这儿? 短短一天内两次偶遇傅岳庭,吕昊忍不住对秦砚说:好巧啊。 之前在飞机上,他就看出老板和傅岳庭关系并不只是合作方那么简单, 两人这会儿又见了面,他也很有眼力见的往旁边站了站。 等到傅岳庭走到近前, 他又抬眼在大厅里张望一个来回,对两人说:秦总,傅总,要不你们先到那边去坐,我去办入住。 他手指的方向是酒店大堂更深处的一个休息区,比起靠外部分的环境, 更安静舒适,已经有酒店的客人过去坐下喝茶聊天。 说完之后他看向秦砚。 不必了。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傅总应该还有事要忙,不用在我这里耽搁时间。 啊? 吕昊愣了愣,刚想再说什么。 没有!话音落下,傅岳庭意识到语气稍显得急切,才补充一句缓和,我没事要忙,只是随便走走。 昨夜没有睡好,上午虽然在飞机上补过一觉,可肩背至今还残留着当时的酸胀,以及侧脸其实早已消退的压迫感。 想到秦砚,他才会在吃过酒店配送的午餐后,突然萌生出下楼走走的想法。 却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巧。 落地后分别不久,他又在这里遇见了秦砚。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去分析傅辉这样做的目的,只想好好把握在异地偶遇的难得时光,免得像在飞机上一样,白白浪费几个小时。 傅岳庭话落,秦砚记起他这次来c市是专程来扫墓,没有多想。 不过为了不让秦砚起疑,傅岳庭转而问了一句: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站在一旁的吕昊脸上不由露出愤愤的神色,但不论傅岳庭和秦砚关系如何好,合作项目毕竟属于公司内部事物,所以气则气,吕昊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见状,傅岳庭眸光微动。 他昨晚就已经把傅辉这个内患对秦砚全盘托出,秦砚今天的行程他也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秦砚早早就回到酒店,不难想到这次合作的结果。如今吕昊的表情把他的猜测落实,他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手段会这么低级,连费心掩饰都欠奉。 秦砚也没有对他隐瞒的打算:你应该猜到了。话落转脸对吕昊说,去办手续吧。 吕昊答应一声,对傅岳庭点了点头,转身往前台走去。 他走后,秦砚也往前走了几步。 傅岳庭抿了抿唇,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口,就听到秦砚的声音响起。 秦砚说:傅总介意去楼上坐坐吗? 他今天是为了谈工作飞来c市,现在没了工作可谈,今天却还有大半时间,见傅岳庭主动问起,看起来是对这件事感兴趣,去楼上聊总好过人来人往的休息区。 楼上? 傅岳庭心头微紧。 是指秦砚的房间吗? 紧接着,秦砚又说:楼上安静一些,不过如果傅总还想出去走走 没等说完,傅岳庭打断了他:去楼上吧。 秦砚转脸看他。 傅岳庭的轮廓分明的侧脸向来冷硬,神情也总是不近人情的凌厉,此刻好像也十分平淡:楼下人多眼杂,我不放心。 既然他不介意,秦砚于是和他一起走到拐角处站定。 确定从这个角度可以让吕昊看到他们,秦砚再转向傅岳庭:都准备好了吗? 傅岳庭知道他是问扫墓的事,回道:明早出发。 秦砚说:路上小心。 之前傅岳庭就告诉过他,傅母的祖籍所在地是c市的一个乡镇,她死后落叶归根,安葬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墓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傅岳庭今天在c市落脚,明天再转去乡下,车程还要三个小时,他每次扫墓都会在这里住一晚,去乡下再留一夜,第三天回程。 我会的。傅岳庭说完,反问一句,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秦砚顿了顿。 明天? 那位胡总的病,明天还不见得能痊愈,他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留在c市,明天想必和今天一样,无事可做。 转眼对上傅岳庭的目光,秦砚如实说:没有安排。 傅岳庭心头一紧。 这时吕昊提着行李从前台回来,见秦砚和傅岳庭站在这里,不由奇怪:秦总,傅总,你们怎么没去坐? 秦砚扫过他手里的房卡:去楼上。 吕昊哦了一声,抬脚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听到身后两位大佬一片沉默,他也不敢随便搭话,就紧张地注视着眼前一点,直等到电梯门开,压抑的气氛仿佛也往外飘散出去,他才松了口气,赶紧继续往前。 终于到了房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老板们共处一室,就借口收拾东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再出来。 傅岳庭乐得他不出来打扰,只看向秦砚。 但秦砚随手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没有去卧室,转而转脚去了套房内的书房。 傅岳庭五指微紧,才跟了上去。 秦砚站在门边,在傅岳庭进门后把门关上,走向沙发时说:你会在c市逗留三天,傅辉的计划应该也是把我留在这里三天。 傅岳庭说:但你现在就察觉到他的计划,这三天,你还打算留在c市? 对。秦砚说,出发之前我和景明聊过,他心里有数,公司不需要我出面。 这三天,傅岳庭也对傅氏有同样的交代,他看出秦砚有自己的决断,何况他对乘方科技有特别的关注,不会放任傅辉胡作非为。 加上,他原本也没打算劝说秦砚尽快返回。 既然你不打算回去。傅岳庭斟酌着说,那剩下的这两天,你想怎么做? 秦砚还没想得这么远。 和景明保持联系。他说,新游戏马上上线,里面也有傅辉的影子,他应该是想从这一点做文章。 见秦砚丝毫没有往工作以外的方向考虑,傅岳庭抿住薄唇,往后倚靠在沙发背上。 他曲肘搭在沙发扶手,拇指摩挲着掌下的皮套,试图理清思绪,重组语言。 看到傅岳庭一直低头不语,秦砚忽然想到他在飞机上说过的话。 有机会的话,秦砚说:说不定会在当地转一转。 傅岳庭拇指顿住,狠狠按进柔软的扶手里,又很快松开。 他微微坐正,低咳一声,沉声说:我也算半个c市人,可以免费做你的导游。 秦砚笑了笑:可惜,你明天就要出发去乡下。 闻言,傅岳庭薄唇倏地抿直。 他复又垂下视线,眸光被细密的眼睫敛起,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秦砚看着他,莫名察觉出他似乎情绪低落,只以为他是因为明天要去扫墓,于是转了话题:没关系,我随便逛逛就好。 傅岳庭却又抬眼看他,好像随口一提:如果你有时间,不如和我一起去乡下转转。 秦砚有些意外:去乡下? 傅岳庭说:那里也是一片自然景区,景色很好,正适合去换换心情。 秦砚还没从想过这次出来会去哪里换换心情。 傅岳庭看他一眼,又说:何必留在这里陪着他们打太极,只是浪费时间。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留在这里,其实只有浪费时间。 但秦砚还有些犹豫:你去乡下是有事要做,和我一起,不太方便。 没有不方便。傅岳庭说,这么多年,每次回去都是我一个人,这次和你一起,也好让我有人作伴。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见傅岳庭没有半点牵强,秦砚才说:那就要麻烦你了。 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傅岳庭唇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等秦砚注意,又很快抹平。 和傅岳庭在书房里聊完,秦砚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吕昊在客厅转圈,不知道在找什么。 见到秦砚,吕昊恭敬打招呼:秦总。 明后天或许都不在,见到吕昊,秦砚事前通知他:之后对方再来消息,由你去和他们洽谈。 吕昊愣了:我? 秦砚说:对。 吕昊胆战心惊:可是秦总,您、我、那个,您让我去,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这个项目没有搞砸之说。 因为它一开始就是烂的。 不过这些,吕昊没必要知道。 没关系,放手去做。秦砚只说,就当拿它练手。 吕昊: 他的表情逐渐抽搐。 练手? 大老板亲自来谈的合作,给他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小兵拿来练手? 看着秦砚的背影,吕昊咽了咽口水。 他没听明白。 这是梦。 还是他疯了产生的幻觉?? 第74章 衣服都湿了,先去洗个澡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老板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可看出老板似乎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吕昊顿时紧张得无以复加。 秦砚用十分钟时间和他简单做了个交接,就没再干涉他的举动。 吕昊战战兢兢, 心慌意乱, 但还是认真且强迫自己认真钻研辛曼为秦砚整理出的各项资料, 力图在短短一天内把老板交代的任务做到最好。 秦砚晚上叫了餐到房间, 吃完发现吕昊还在刻苦用功,起身之前说了一句:不用太放在心上,该休息的时候就去休息。 吕昊表面答应,暗地里已经决定, 今晚熬个通宵! 秦砚没有看出他心底燃起的斗志, 回到房间后, 给宋景明拨了一通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 已经是下班时间,听筒里却还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显然是在加班。 不过很快宋景明走到隔间,出声问:老秦, 你那边怎么样? 秦砚把情况简单说明,才问:新品上线有没有困难?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宋景明嗓音疲惫, 语气却很亢奋,本来计划中是明天上午发布,但是我怕夜长梦多,带着大家一起熬了一夜,最迟今晚八点,新游戏和最新的虚拟社交系统正式上线, 你就等着看吧。 这个虚拟社交系统,秦砚之前看过报告。 是研究部早就提出的一个虚拟游戏专属的社交平台,一切功能都是为公司发布的游戏而生,有助于提高玩家粘度和互动可玩性。把它提前和新品一起发布,也很不错。 说完这句话,宋景明又想起什么,笑着说:而且辛曼中午得到消息,赝品正好是明天发布,这下被我们赶在前面,看他们还有什么阴招要使! 这是个好消息。 赶在傅辉动作之前上线,至少不用担心被对方泼脏水。 毕竟两款前期几乎一模一样的游戏出现,后上线的难免会被当作盗版。 但现在既然是他们抢占先机,到时候一定占尽舆论方面的优势。 宋景明也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嘿嘿笑着:要说网络水军,咱怕过谁?赝品本来就不占理,而且后面得到的数据还都是错的,根本没正品好玩,这次我就让它赔个血本无归! 秦砚提醒他:不要忘了傅英哲。 放心!宋景明说,我绝对忘不了那小子!我之前放了几个消息,又挖走了天青娱乐几个台柱,天青现在负面新闻缠身,股价一天跌过一天,傅英哲有的忙呢! 他做事向来稳妥,秦砚没有多问。 第58章 宋景明刚才听他说起去c市后的经历,也猜到了对方拖延时间的低劣手段,笑着说:你没说要回来,是打算留在c市当障眼法吧?既然这样,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在c市玩几天再回来嘛。 劝完这一句,宋景明下意识就想叹气。 因为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只是以他对秦砚的了解,很明白这句话非常有可能又会被秦砚当成耳旁风。 劝秦砚休息,就像劝铁树开花,根本 嗯。 宋景明大脑突然短路。 他刚才好像幻听了? 一秒诡异的安静过后,宋景明不由问出声来:你答应了? 秦砚说:怎么,你不想让我答应? 当然不是!宋景明赶紧反驳,才说,这不是,你以前对这些从来都不感兴趣吗 秦砚重复他之前的用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宋景明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不过既然秦砚肯答应玩几天放松心情,他也不想因为追问让秦砚又改变主意,所以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天边已经染上夜色。 浓厚的乌云笼罩着月光,窗外还刮着时常掀起的阵阵冷风。 又要变天了。 也果然,豆大的雨点很快淅淅沥沥从高空泼下,被冷风吹散,砸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今晚没有傅岳庭,傅岳庭也没有登录游戏,又被雨声打扰,秦砚更没能睡个好觉。 而卧室外,发愤图强决定战斗一夜的吕昊,到了凌晨一点趴在桌上睡了,因为白天飞了几个钟头,这时候困倦上涌,睡得比猪还沉。 次日清晨,秦砚打开卧室门,一眼就看见把脸埋在臂弯里的吕昊。 吕昊也被开门声惊醒,猛地打个颤直起身来。 看到秦砚,他下意识起身立正,再抬腕看表,还带着红色压痕的嘴角不由微抽。 他低下头,准备好了迎接老板的斥责。 秦砚看他一眼,只道:回房间睡。 吕昊愣了愣,再抬头,就看到老板那冷峻脸上的平淡神情,心里一紧,又低下了头,问心有愧:秦总,我不困了。 秦砚说:那就去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 吕昊愧疚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自觉没脸吃饭,奈何肚子实在不争气。 等他洗脸刷牙出来,酒店的早餐服务正好敲门。 之后两人吃过早餐,秦砚接到了傅岳庭的电话。 他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电话接通后,傅岳庭也的确直接问:你还在忙吗? 没有。秦砚说,你在哪里? 傅岳庭说:那我去楼下等你。 好。 确定后,秦砚在下楼的过程中最后和吕昊交代过一遍,然后在后者哭似的表情里转身和傅岳庭一起离开。 吕昊怀着惨痛的沉重心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上车,再看着汽车扬长而去,还坚持着站在原地挥手。 傅岳庭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依依不舍的模样,眸光微沉,转脸看向秦砚:怎么没把你的新助理带上。 秦砚也往后视镜里看过一眼:他还要留下给傅辉定心。 不过他没想到傅岳庭会这样说,反问道,你想把他带上? 傅岳庭收回视线:没有,我随便问问。 秦砚没有多想。 恰时手机来了一条信息,他点开看了看。 是宋景明发来的一个旅游攻略。 随后手机屏幕一闪,来电显示成了宋景明的号码。 发的攻略收到没有?宋景明刚接通就迫不及待地问,c市旅游大全,有好几个方案呢!吕昊在你旁边吧?你选完了让他帮你定行程,他这次跟着你可享福了,公费旅游啊,要是这些攻略不够,我再给你找几个来。 秦砚说:不用了。 啊?宋景明不明所以,那你就随便逛逛? 秦砚说:我不在市区。 宋景明更满头雾水:那你要去哪儿? 秦砚看了傅岳庭一眼。 傅岳庭也转脸看他,点漆星眸在车厢里更看不出神色。 秦砚说:我和傅总在一起。 宋景明: 他握着手机,大脑一片混乱。 秦砚说:我打算去乡下看一看。 宋景明终于找回理智:你先等等!你怎么会和傅总在一起? 秦砚说:他出差的地方也在c市。 宋景明: 我信你个鬼! 天底下能有这么巧的事,偏偏让你们两个去了同一所城市出差。 他又问:那你们怎么会遇见? 秦砚顿了顿。 这件事说起来也很巧:我和他订了同一趟航班 宋景明: 住在同一家酒店。 宋景明: 他转身扶墙。 他受不了这刺激。 他艰难地问:老秦,你和傅总 怎么? 呃 宋景明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现在脑子乱得很,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巧合,也忘了再追问,连原本要跟秦砚说起的正事都抛诸脑后,呃了半晌,揣着满脑袋问号把电话挂断了。 傅岳庭坐在一旁,只听到秦砚一个人的声音,见他收起手机,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秦砚说:没什么。 宋景明电话挂得仓促,不过也可能是公司事忙,他没去深想。 傅岳庭于是转移话题,看向车窗外:又下雨了。 昨晚雨下了一夜,早上停了两三个小时,地面的积水还没退,乌云又铺开了。 尽管上午的雨下得不大,一直星星点点,偶尔才激烈几分钟,然而到了将近中午,他们来到傅母墓园所在的小镇,天气渐渐也变得沉暗。 小镇上没有奢华的酒店,傅岳庭在当地有固定的住处。 但他没有回去,而是让司机先开车去了墓园。 下车之前,傅岳庭对秦砚说:我去看完母亲就回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秦砚问: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傅岳庭怔了怔。 他别开视线,低声说:如果不会麻烦你的话。 路上,傅岳庭已经买了花,是最朴素淡雅的雏菊。 下车后,他接过司机递来的伞,和秦砚一起去了傅母的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浅浅笑着,含笑的眼睛温柔坚定,美丽柔和的轮廓在傅岳庭脸上也留下几分影子,足以让人看出她生前该是多么璀璨的女人。 可能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天,傅岳庭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站在原地,探出手扶着墓碑,不顾被雨水顷刻打湿的手臂,垂眸和母亲的目光对视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砚没去打扰他。 良久过后,傅岳庭转脸看向秦砚:谢谢。 却没说道谢原因,就放下雏菊,再和他并肩沿原路返回。 司机很了解路段,他们上车后,从墓园离开,就轻车熟路往目的地靠近,接着拐进一条小巷,在一户门前停下。 这是傅岳庭母亲留下的祖宅,古色生香,很有年代感,红漆的木门掉了色,仍然有种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和傅氏金碧辉煌的庄园大不相同。 两人下车后,司机继续往前,把车开进了后院。 傅岳庭则走到门前扣响门环。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见到傅岳庭,她笑开了:少爷回来了。 傅岳庭先让秦砚进门:衣服都湿了,先去洗个澡吧,免得着凉。 第75章 这是怎么了? 傅岳庭话落又对门内人说:吴妈, 麻烦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听到傅岳庭的话,吴妈才看到他身后的秦砚,脸上不由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傅岳庭注意她的表情:怎么了? 吴妈先让两人先进堂屋, 边走边说:少爷, 之前按照你的建议, 我和老头子办了个什么民宿, 托你的福,生意一直挺好的,但是你放心,小姐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没有动过。 她是这个家里曾经的下人, 至今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 对傅母称呼小姐,对傅岳庭却称呼少爷,怎么也改不了口,傅岳庭很少回来, 所以任她随意去喊,没觉得哪里奇怪。 听吴妈说完, 他也猜到了她为什么会感到为难。 也很快,吴妈就绞着手继续说:你这次来,小姐的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可真是没想到还有客人会来,你看我,把空房间都租出去了, 这可怎么好 傅岳庭脚步微顿。 他转脸看向秦砚。 秦砚说:我可以去外面住。 吴妈更是自责:你看,都怪我! 和你没关系,是我没提前和你打招呼。说完,傅岳庭又看向秦砚,这附近没什么好的酒店,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和我住一个房间? 好。 已经同床共枕过这么多次,秦砚当然不会介意。何况,傅岳庭对他来说,治疗失眠的作用比任何药物都管用。 傅岳庭才回过脸,突然转移话题:我没带换洗的衣服,穿我的,可以吗? 可以。这次要来谈合作,秦砚身上还穿着西装,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也就没有拒绝。 吴妈听着他们闲聊,走在头前,先一步来到房间门前。 这里说是傅母的房间,其实早也被她收拾成了傅岳庭的房间,只有几件过往沉浸着傅母气息的装饰品还留下,当做念想。 秦砚进门后,只往里再走一步,整个卧室一览无余。 做工精美的地毯铺满地面,一张的雕花席梦思摆在正中靠墙位置,床尾左侧是衣帽间,右侧是浴室,角落里是一个梳妆台,被当成书桌使用。 房门正对面的一扇落地窗还被遮光帘挡住,隐约漏出一线的光也带着暴雨天气的昏沉。 吴妈于是啪一声开了灯。 水晶吊灯投射的璀璨灯光立刻灌满卧室。 秦砚这才注意到,床边的床头柜上,除了一盏台灯,还有几张相框。 傅岳庭正要去衣帽间,转脸对上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眼,顿时手脚僵硬,下意识往前一步,挡住了秦砚的视线。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你去选一套衣服。傅岳庭干巴巴地说完,又抬手引秦砚走到衣帽间,我去给你调热水。 秦砚不疑有他,随即收回视线,转身往衣帽间走去。 傅岳庭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走进一旁浴室,而是大步流星走到床头,把床头柜上摆着的几个相关全部放进抽屉。 这上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虽然他当年做足了掩饰,加上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秦砚不一定还记得他那时候的样子,可以防万一,他不想被这几张照片暴露。 站在门口的吴妈对他的动作很不解,还没等他合上抽屉就问:少爷,你这是在干什么? 衣帽间里的秦砚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什么? 傅岳庭心跳一乱,回道:没什么! 见秦砚没再追问,他闭眼缓一口气,才看向吴妈。 吴妈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傅岳庭看过来,她又揉起手:少爷,这次正好想趁你过来的这趟跟你说,我们现在吃喝都不用愁,你以后也不用再往我们卡里打钱了,本来你能让我们留下有地方住就很好了,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傅岳庭心跳渐渐平稳,随口回了一句,才合上抽屉,在秦砚出来之前回身拐进了浴室。 见状,吴妈也看出他不想被打扰:那你们先忙,我去楼下让老头子做饭,一会儿再上来喊你们。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之后秦砚在傅岳庭的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傅岳庭也正有模有样调试着热水。 看到秦砚进来,他面不改色:温度刚好。 秦砚说:谢谢。 傅岳庭转身要走,余光扫过一旁的浴缸,脑海里不由自主闪现过上次喝醉后的情形,呼吸微错,默默加快了脚步。 秦砚正脱外套,没看到他的动作。 洗过澡后,他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傅岳庭坐在床尾凳上,湿了半身的衣服没换:你也去洗洗吧。 傅岳庭没有拒绝。 等到他再出来,吴妈正好上来提醒他们去吃饭。 他们过去的时候,秦砚发现饭桌上还有另一个人。 傅岳庭介绍说:这是李伯,他和吴妈一起住在这里。 李伯局促地站起身:少爷。 他和吴妈两人都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算起来是傅母的长辈,但总是不习惯和傅岳庭相处。 傅岳庭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感到不自在,所以吃过饭,见雨势稍歇,就邀请秦砚一起去外面走走。 他先带秦砚去了小镇最出名的一片景区,花海公园。 司机对这里地势熟悉,没多久就载着两人在公园入口前停下。 在路上,秦砚就已经能透过车窗看到这个公园的景色。 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花圃像田野一样伸展,高低错落的山丘上也有绚烂的花苞连绵不绝。 天色即便昏暗,也可以看得出周围的美,所以即便是雨天,也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游客正穿着雨衣在花圃里穿行。 傅岳庭说:可惜刚下过雨,否则我们可以去山上坐坐。 第59章 秦砚对去哪里没有太多想法,不过下车后,他闻到空气里瞬间涌来的清香和清新,的确有让人放松的神奇作用。 他撑起伞,但没有和众多游客一样去花圃里欣赏景色,而是和傅岳庭一起,在树荫下缓慢散步。 细细的雨,微微的风。 似有若无的香气拂过鼻尖,细碎的枝叶轻响在耳边撩动。 秦砚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去感受完全不属于工作的时光。 他也记不起有多久没能这样静下心来,去领略这份轻松的感受。 傅岳庭提醒他:小心脚下。 闻言,秦砚转眼看到傅岳庭伞下的侧脸。 好像还是熟悉的凌厉轮廓,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自从在游戏里认识了傅岳庭,也可能是从第一次偶然的遇见,他似乎就和这个以往只有冷酷的傅总越走越近。 也就渐渐发现这层冷酷只是表面的包装。 这段时间以来,傅岳庭帮了他很多。 大到和傅氏的合作,小到短暂治疗他的失眠。 一桩桩,一件件,再到现在愿意主动邀请他来这里换换心情。 他有时候也很好奇,傅岳庭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和他交个朋友。 但他已经很肯定。 傅岳庭这个朋友,他很乐意交往。 你在看什么?傅岳庭被看得浑身僵直,如果不是秦砚还在往前走,他已经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我脸上有东西吗? 秦砚回神过来,笑了笑:没有。抱歉,是我走神了。 傅岳庭握紧的拳才缓缓放开。 他闻不到空气中的香气,只能感觉到身旁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 和秦砚站在同一把伞下,走在这条林荫小道上,肩蹭着肩,这样亲密的姿态让他也只能关注到秦砚,而不是风景。 我们去那边看看。 傅岳庭没有异议:好。 在公园里走走停停一个下午,秦砚和傅岳庭回去吃过晚饭,为了不让吴妈和李伯忙上忙下,他们直接去了楼上卧室。 晚上,秦砚和宋景明聊过公司的事务,又跟辛曼和吕昊分别联系了一次。 他没有刻意避开傅岳庭,因为这些傅岳庭也都了解。 相对的,傅岳庭和助理通话的时候,也就坐在床沿。 只是秦砚没去听,转身去了浴室。 没多久,水声哗啦响起。 已经聊到尾声的傅岳庭手指微颤,冷声打断对面的声音:好了,就到这里吧。 助理话说到一半,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在哪个无意间惹到了老板,忙低声说:好的 傅岳庭已经把通话挂断。 他放下手机,断断续续的水声就更加清晰,于是就起身,走向门边。 但伸手打开房门,他抿住薄唇,想了想,又把门合起,回到床边坐下。 秦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傅岳庭神情冷肃坐在床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开口,就见傅岳庭倏然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闷头走进了浴室。 动作又快又急,让他有些莫名。 这是怎么了? 第76章 我留下。 傅岳庭匆匆进了浴室。 房门关上, 室内还有刚才盈起的氤氲雾色遮在眼前。 秦砚刚洗过澡,墙壁上挂着水珠,镜子里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里面傅岳庭的身影一闪而过。 傅岳庭走到一旁坐下, 灼热的呼吸飘散在滚烫的热气里, 散不尽他心底的火舌。 他低头看了一眼。 但避免秦砚起疑, 他很快重新站起来,脱了衣服,打开冷水。 他闭眼站在花洒下,稍仰起脸, 激冷的水流从他下颚滑下, 径自淌过微紧的喉结, 一遍遍冲刷着胸膛下不该有的冲动。 直到强压下这股翘起的燥气,他缓缓睁眼,抬手关了水,从一旁抓过干净的浴巾, 擦去身上的水,才转身走向衣架 然而脚步刚转, 傅岳庭顿住了。 衣架上,空空如也。 浴室外,秦砚刚刚挂断辛曼的电话。 公司昨晚就在全网正式发售了新品,有之前的名气在,加上这次的游戏是更面向大众的操作浸入型网游,所以刚一上线, 就卖得非常火爆,无数媒体为了引流争相报道,无形给他们省了许多宣传费用。 而其中最成功的,当然还是一举打破了傅辉的幻想,让傅辉针对乘方科技的计划流产大半。 宋景明今早就特意给他电话炫耀了这件事,绘声绘色描述了傅辉气急败坏的模样,应该有五成虚构,也有五成真实性。 正因如此,苦思冥想该怎么谈成生意的吕昊在今天屡屡碰壁,今天晚上打的那通电话一是汇报二是请罪,怕得都要哭了。把这么大的合作谈崩,他从挂断通话的下一秒,就把研究资料的劲头用在了回公司要怎么保住工作上。 至于辛曼,对这件事一知半解,压力不大,她这次打电话也不是为了公司的事务,而是秦砚明天回程的航班问题。 因为最近天气太差,预报又说明早会有强降雨,导致飞机不敢起飞,明早的航班延迟大半,最早也只能改到下午的班次。 这毕竟是不可抗力的原因,辛曼知道秦砚不会怪罪,所以解释过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秦砚收起手机,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下有段时间了。 虽然已经入夏,可接连下了两天的暴雨,气温降低,秦砚身上穿着傅岳庭的短袖睡衣,竟然觉得有些冷。 他想了想,走到床边,打算掀了被子先上去,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浴室门悄悄打开的声音。 秦砚回脸看过去。 浴室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抹人影从细缝里钻出来,站在门边,久久没有动作。 见傅岳庭久不出来,秦砚问:怎么了? 缝隙里才传来傅岳庭的声音:我忘了拿睡衣。 秦砚问:里面没有浴巾? 有。 那是怎么了? 傅岳庭还犹豫着。 他不想在秦砚面前衣衫不整,显得过分随意无礼。 而且 傅岳庭握住门把手的五指紧了紧。 可他如果不出去,又担心秦砚多想。 傅总?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抿住薄唇,拉开浴室门,抬脚迈了出去。 秦砚见他出来,才没有继续走近察看。 傅岳庭顶着他的视线继续往前,脊背已经僵直:我去换衣服。 话落大步走向衣帽间。 秦砚在他走过时看到他脸上的不自在,不由笑了笑,回到床边转身坐时看到大开的浴室门,动作又顿了顿。 傅岳庭刚洗过澡,浴室里却半点热气也没涌出来,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消散一空? 秦砚又转眼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衣帽间,才再次起身,抬脚继续往浴室走近两步。 不仅门口,浴室内也没有一丝热度。 秦砚皱了皱眉,正要进去,傅岳庭已经从衣帽间里出来。 看到秦砚站在浴室门口,傅岳庭问:看什么? 秦砚看向他,问道:你刚刚洗了冷水澡? 傅岳庭一怔:你怎么知道?继而反应过来,当场污蔑热水器,没有热水了。 没有热水? 秦砚下意识要去验证。 傅岳庭忙又大步回来,拉住他的手臂,污蔑自己:没关系,我常洗冷水澡。 这么冷的天气还洗冷水澡,你简直胡闹。秦砚穿着短袖,感觉到傅岳庭的手掌又冰又凉,蹙眉道,你先去躺下,我去楼下找感冒冲剂。 傅岳庭手掌一紧:不用麻烦,我没觉得冷。不会病的,你放心。 秦砚想到他喝醉酒都会头疼好几天的体质,眉间痕迹还没消散。 傅岳庭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吴妈李伯也都休息了,还是别去打扰他们。 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秦砚只好答应。 躺在床上,傅岳庭尽量和秦砚保持距离,免得每每晨起都在秦砚怀里,惹秦砚不满。 只是半睡半醒间,他被冷水浇透的四肢迟迟没能回暖,反而在被子底下越躺越冷。 他离得太远,秦砚还没睡,只是手指无意间的动作划过傅岳庭的手臂,才发现他的异常。 碰到热源,傅岳庭抖了抖,下意识靠近过来。 秦砚看着他动作,片刻后,也侧过身,抬手把人揽在怀里。 冰凉的四肢缓缓被热量包裹,傅岳庭滚动的眼睑归于平静,终于渐渐睡沉。 秦砚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 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他在黑暗里似乎听到对方有节奏的心跳。 良久,等到最后一丝冷意也被慢慢驱赶出傅岳庭的身体。 秦砚也阖起双眸,沉入梦乡。 清晨。 秦砚难得在傅岳庭之前醒来。 睁眼看到傅岳庭的脸,他没有立刻动作。 他其实很少和人这样亲近。 然而对傅岳庭,或许是因为治疗失眠的缘故,他可能已经习惯了。 看天色,傅岳庭应该也不会再睡太久,秦砚索性闭目缓解眼睛初醒的干涩,等对方自己清醒。 可没过多久,傅岳庭还是没醒,呼吸却好像有些急促。 秦砚微蹙起眉,再睁眼看向他。 傅岳庭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的侧脸看起来没有异样,但两人离得很近,秦砚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比以往更热更急。 傅总? 傅岳庭眼睑一颤。 秦砚抬起手,在他前额探了探温度。 傅岳庭双眸半睁,哑声道:你醒了。 秦砚看到他仿佛浸着水光的双眸:你病了。 病了?傅岳庭摇了摇头,果然感觉有些晕沉,但还是说,我没事。 秦砚说:你在发烧。 昨晚洗过冷水澡,秦砚就很不满意。 今天病了,秦砚可能更对他不满意。 傅岳庭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没关系,很快就好。 见他想起身,秦砚把他压下,几乎想叹气:生病总要吃药,不要强撑。 傅岳庭抿着唇,又说:我没有。 你再躺一会儿。秦砚掀了被子下床,我去楼下问问吴妈有没有退烧药。 傅岳庭曲肘撑床,半坐起身:我真的没事。 秦砚再把他按回被窝:吃过药再说,好吗? 傅岳庭躺在被窝里看他:那我也要刷牙洗脸。 秦砚于是去衣帽间找了一条毛毯,搭在他身旁:洗漱好回来躺下。 傅岳庭点头:好。 秦砚才转身出门。 他下了楼,吴妈还在堂屋招待客人。 见到他,吴妈赶紧打发了人走过来:秦先生,少爷起了吗?早餐都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吃! 谢谢。秦砚说,不过傅总有点发烧,我想知道家里有没有备用的药? 发烧? 吴妈愣了愣,忙说:有,有药! 开了民宿,顾客总有杂七杂八的需要,药箱是必备的,听秦砚说完,她就去找了出来。 里面常用药都有! 秦砚对症从里面挑了退烧药和感冒药,道过谢正要回去,吴妈又问他。 秦先生,那要不然我把早餐给你们送上去吧?省得你们再下来一趟。 昨夜勉强歇了一晚的暴雨,今早果然和预报说的一样,又开始发威。 这种天气也不需要出门,何况傅岳庭病了,能多休息一会儿,总好过带病起床。 不过楼下还有客人要忙,秦砚没有麻烦吴妈,问清厨房的方向,就自行走了过去。 李伯还在厨房里忙着。 听说了秦砚要取早餐,他利落地盛好两碗粥,装好可口的小菜,放在托盘上。 秦砚谢绝他帮忙送上去的好意,端着托盘穿过廊下,才上楼回到卧室。 他进门的时候,傅岳庭刚回到床上,身上披着秦砚准备的毛毯,还没来得及脱下。 看到秦砚手里的托盘,他皱眉说:我下去吃就好了,何必让你这么麻烦。 秦砚把床尾的桌板拉起滑到他面前,转而说:先吃过饭,再吃药。 闻言,傅岳庭看他一眼,往里坐了坐:你也坐。 秦砚正要去对面坐下,见状,干脆坐在他身旁。 傅岳庭看着秦砚。 昏沉的脑海尽管不适,可贴在身边的热度才更像一团让他宁愿深陷的沼泽。 秦砚没察觉什么,把筷子递给了他。 傅岳庭收回视线:谢谢。 等到吃完,秦砚正想起身把托盘挪走。 傅岳庭忽然抬手抓住他。 秦砚转脸看他。 傅岳庭直直凝视着他。 从昨天到今天,气氛一直太好,让他眸子里忍不住有冲动在翻滚:你 秦砚说:怎么? 可对上他的眼睛,冲动转瞬即逝,又被理智压下不甘。 傅岳庭狠狠压抑着。 他只是不敢。 不敢让已经拥有的种种美好化为泡影。 秦砚从来没有多想过。 而他不止一次想戳破这层纸,却更怕分道扬镳,怕从此一刀两断。 他只好哑声说:先别走 秦砚看着他垂落下的视线,眸光微动。 虽然看不出傅岳庭想了什么,但既然是不想说的话,他没有追问。 好。他也只说,我留下。 第77章 唯一的遗物。 第60章 房间里还安静着。 秦砚看了傅岳庭一眼, 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傅岳庭点头。 他不知道刚才的话会不会引起什么对他不利的后果,但见秦砚没有在意,他心底悄然划过的放松里又掺进一抹细微的失落。 他最近愈发矛盾着。 他想让秦砚知道。 却又怕秦砚知道。 已经几次冲到舌尖的话几次被他压下, 这种踌躇让他更加摇摆。 他也看了秦砚一眼, 嗓音不复冷冽, 沙哑中带着低沉:对不起。 接着沉下视线, 数不清第多少次说出这句话,总要麻烦你照顾我。 不过以往都是假的。 只有这一次是真的。 秦砚说:没关系。 有关系。傅岳庭拇指按住被角,不知道在生谁的气,本来说好要和你出去逛逛, 现在却把你困在这里。 秦砚没看到他的小动作, 只笑道:昨天不是逛过了吗。 按照原本的行程, 今天他们该早起出发返回c市,去机场准备登机,只是因为暴雨的缘故,航班取消, 才不得不继续留下几个小时,何况这样的天气, 出去除了雨就是水,哪里有东西可看。 傅岳庭说:昨天只去了公园,你还没在镇上走走。 好。秦砚说,那等你睡着,我去镇上转一转。 傅岳庭搭在背面的手倏地收紧,面不改色:我不困。 秦砚说:不困也要休息。我出去转一圈就回来。 傅岳庭抿住薄唇, 看向窗外:外面在下雨,你一个人有什么好转。 秦砚说:好。那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傅岳庭收回视线,又低声说:所以都是我的错,让你没机会尽兴。 秦砚: 病中的傅岳庭似乎情绪低迷,也隐约显得和寻常时候不太一样,甚至让秦砚错觉他低头说话的侧脸,和这样的语气语调,好像都带着一种熟悉的影子。 熟悉? 秦砚正要细看,傅岳庭没等到他的回应,也转脸看了过来。 突然望进秦砚的眸子里,傅岳庭先是一怔。 但他这张极具冲击的冷峻面孔也让秦砚回过神来:不是你的错,不要多想。 没等傅岳庭开口,他又道:我把这些拿开,你再等一会儿,水凉之后把药吃了。 傅岳庭有心想起身帮他一起收拾,但又被秦砚按了回去。 坐好。不要乱动。 傅岳庭只好坐回去,看着秦砚把托盘拿开,把小桌板收回,再倒了一杯开水走回来。 把水杯和药盒一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秦砚又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帘半开着,但窗外几乎没有透进来一丝光亮。 狂烈的暴雨密不透风,在窗外瓢泼落下,从这个角度往外看去,可视距离非常有限。 秦砚抬腕看表。 才刚过八点。 现在小镇暴雨不停,这个天气上高速很不明智,何况他们没有那么赶时间,等到雨过天晴再走也不迟。 辛曼昨晚打电话过来,就向他复述过天气预报,c市暴雨中午会停,但回程路线有雷阵雨,所以到下午才有航班起飞,他们能定的最早班次是在下午六点,算上回c市的时间,只要在一点前出发就赶得及。 想到这,秦砚回身对傅岳庭说:吃过药好好睡一觉,我们中午再走。 傅岳庭说:好。 秦砚从辛曼那里得到消息,他昨晚也在助理那里知道了航班信息,自然不会有异议。 只是,在昨晚他想好的计划里,没有这场计划之外的发烧。 秦砚不知道傅岳庭的计划。 现在临时变更的计划,就是让傅岳庭吃药,睡觉。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很快回到床头,试过水杯的温度,把它递给傅岳庭:试一下烫不烫。 傅岳庭眼前昏沉,刚才倚靠在床头不动还好,现在刚直起身,就抬手按住额角,想止住骤然升起的晕眩。 见状,秦砚微蹙起眉:不舒服? 傅岳庭不想让他担心:我没事。 这句话更像是他的口头禅。 秦砚看他又不由自主靠坐回去,于是侧身坐在床上,把他扶稳,再把水递到他唇边。 傅岳庭转眼看他。 秦砚问:怎么? 没什么。傅岳庭又收回视线,就着他的手抿过一口,点头说,可以。 秦砚才伸手从床头柜取过药盒再递到他手里,然后喂他喝了一口水把药服下。 可能是刚才的动作勾起傅岳庭体内埋藏的不适,吃过药后,他闭了闭眼,正在缓解,就感觉身旁一空。 秦砚身上的温度变成冰凉的空气顺着缝隙钻进被子里。 傅岳庭睁眼看向秦砚。 秦砚正把水杯放下:你吃的药有安眠作用,睡一觉吧。 傅岳庭没有说不的机会,只能顺着秦砚的力道躺下。 秦砚微微弯腰帮傅岳庭把被子盖好: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出发。 他颈间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从衣服里滑了出来,白金戒指的吊坠在半空轻轻摇摆,傅岳庭的目光下意识随着它动了动。 秦砚已经直起身,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 傅岳庭追着他的背影,混沌的困意也渐渐淹没上来。 秦砚再抬眸,看到傅岳庭闭起双眼,才拿出手机,继续查看邮件。 在药物的安眠作用下,傅岳庭很快睡熟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在窗外噔一声敲击动静里缓缓醒来。 等他睁开双眼,房间里已经没了秦砚的身影。 头顶的水晶大灯也关了,只剩暖色的夜灯照亮着,营造出最适合休息的氛围。 落地窗前,窗帘拉起三分之二,只有角落留出一条空位,足以让人观察窗外的天色。 天气还阴沉着,暴雨下得不再那么急,但也汇成道道雨帘,在窗上留下一线又一线痕迹。 一只湿了一半的麻雀站在窗下,突然用鸟喙啄了一下玻璃。 噔 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制造出来的。 傅岳庭张手搭在额前,闭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之后转脸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他这一觉睡了足足三个小时。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 应该是及时吃过药的原因,早上还昏沉的脑海现在清明许多,他掀了被子起身,也再没有晕眩的感觉。 看不到秦砚的身影,傅岳庭去换了衣服,简单洗漱后就去了楼下。 秦砚果然就在楼下堂屋。 他还听到吴妈的笑声:那时候少爷还小呢! 傅岳庭脚步一顿,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淋头。 他紧接着加快速度下楼,大步流星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吴妈站在他对面,先打招呼:少爷醒了! 背对着他的秦砚才转过身。 他看到秦砚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视线再往下,看到秦砚手里翻开的相册,刚刚痊愈的晕眩又席卷而来。 他僵在原地,做最后的挣扎:你,在看什么? 秦砚和吴妈对视一眼。 吴妈爽朗笑道:都是以前的老照片了,天气阴我拿出来擦擦,怕上潮,正好秦先生出来,一起看看。说完才哟了一声,少爷您不会介意吧? 按理说都是朋友,还住在一间房里,她下意识就觉得傅岳庭应该不会介意,但毕竟这是傅岳庭的隐私,她总该问一句。 但当着面被这样问,傅岳庭表情也僵硬:不介意。 然后看向秦砚,试图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秦砚低头又看了一眼相册里的照片。 照片里是穿着一身小西装的傅岳庭,因为是抓拍,他好像刚刚发现镜头,年纪还这样小,锋利眼神就有现在的雏形。 可看着这张照片,秦砚迟迟没有翻页。 分明他和傅岳庭不可能见过面,可傅岳庭小时候的照片,怎么也让他感觉熟悉? 傅岳庭不敢让他再看,匆匆上前一步,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吴妈一拍脑袋:瞧我,把正事给忘了!这么晚了,你们吃了饭再走吧,我这就去跟老头子说。 说完看向秦砚,秦先生,这相册你还看吗? 知道她还要收拾,秦砚把相册递还给她:不用了,谢谢。 傅岳庭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吴妈于是合起相册,转身去了厨房。 秦砚看着傅岳庭走过来,问他:好些了吗? 傅岳庭说:已经好多了。 秦砚再看了看房檐外的雨,倏地想到他上午的话,又问:出去走走? 傅岳庭一怔。 秦砚说:你如果还不舒服,就算 好! 话被打断,秦砚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从门口散桶里拿起一把伞:走吧。 虽然雨还没停,可小镇里仍然处处都涌动着清新的空气。 不过天色还阴沉,雨势将有歇的意思,看得也并不远。 出门后,看到镇上已经有了不少车来往,秦砚提醒傅岳庭一句:小心。 好。 两人并肩走在伞下,很快融入伞海里。 散步良久,走到有些偏僻的地方,秦砚看了看时间,才说:该回去了。 傅岳庭尽管还有兴致,也还是说:好。 只是在斑马线的路上,他们和一个脚步匆忙的男人路过。 对方的伞不小心划过秦砚身前,勾起他的领口,带起了一片水珠。 男人吓了一跳,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秦砚看到他怀里的女儿,淡声道:没关系。 男人还是手忙脚乱帮他擦了擦领口的水,才道着歉走开。 傅岳庭皱着眉,和秦砚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目光一凝。 秦砚脖子上的细链不见了。 他回头看过一眼,才看到原本挂在项链上白金质地的戒指浸在水色里,旁边就是下水道,稍有不慎就会滑落进去。 那是秦砚母亲唯一的遗物。 还是绿灯。 傅岳庭下意识道:等等。 话落冒着雨转身过去。 秦砚还没反应过来,见他突然回过神大步走回去,刚要随他转身,就见一辆不开车灯的黑色轿车刺穿雨幕,幽灵一般疾速冲了过来! 秦砚瞳孔紧缩:傅岳庭! 傅岳庭正蹲身下去,听到秦砚的声音,他转脸看向轿车,下意识抓住戒指,才想起闪躲。 可轿车速度尤其快。 他已经来不及 一旁,秦砚的身影迅速接近,猛地抓住他扑向路旁! 两人在地上翻滚一个来回。 刺耳的汽笛声瞬时拖着长长的音擦过。 秦砚在更加刺耳的刹车声中看向傅岳庭:你怎么样? 傅岳庭说:我没事,你 你是疯了吗!秦砚打断他,惯常从容的眸光里第一次夹杂着怒色,你还记不记得这里是斑马线? 傅岳庭抿直薄唇。 你刚才在做什么? 傅岳庭才把紧攥的右手伸到面前,哑声道:对不起。 戒指吊坠在他说话间从指缝里垂落下来。 秦砚一怔。 差点连累秦砚,傅岳庭抬手按在地上,五指还在微颤,他单膝跪地撑起半边身体,正要起身,才看到秦砚脑后的水迹有些不对。 猩红的血丝还在扩散。 傅岳庭屏住呼吸,抖着手摸向秦砚后脑。 他看着颤抖的指尖。 刺眼的血色被雨水转瞬冲刷洗净。 傅岳庭勉力镇定,语气却漏出端倪:你怎么样? 周围有人群围了过来。 司机跌跌撞撞跑过来,吓得面如土色。 你们,你们没事吧? 秦砚已经看到傅岳庭的动作。 此时才有钝痛后知后觉传来。 傅岳庭呼吸急促。 顷刻间,仿佛裹着冰霜的寒气灌入四肢百骸。 指尖的颤抖眨眼袭遍全身。 救护车他猛然抬眸看向司机,厉声道,叫救护车! 第78章 放心,你绝不会出事。 雨还在下。 周围乱哄哄一片。 除了司机, 也有热心的围观群众正在帮两人打急救电话。 傅岳庭几乎耳鸣了。 他手脚并用爬到秦砚身旁跪地俯身,把秦砚从水中捞起来抱在怀里,想做点什么, 又不敢乱动。 在他脸上凝结的水珠滚滚落下,打在秦砚湿透的前襟。 你怎么样?傅岳庭抬手虚搭在秦砚的肩膀, 薄唇惨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个时候,脑后的钝痛愈发清晰,秦砚看着他, 听到声音好像变得遥远, 模糊了视线的双眼也被雨水刺激,只半睁着。 别睡!傅岳庭在浑浊的积水里摸索着秦砚的手掌, 紧紧握住,看着我,不要睡! 秦砚感觉到掌心里钻进他冰凉的五根手指, 终于开口:我没事。 傅岳庭的目光却一刻也不敢从他的脸上移开,语气带着藏不住的恳求:救护车马上就到,再坚持一会儿? 秦砚说:好。 傅岳庭没有停下,用语言继续勾回秦砚的意识:再坚持一会儿,等救护车赶到,我马上联系医院派直升机过来, 我绝不会让你出事,你绝不会有事,所以你不准睡 第61章 一旁司机挂断电话回来,听到傅岳庭的话,不由腿脚更加酸软。 张口就是直升机。 他这是撞到了什么人 即便在暴雨里,傅岳庭也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正在靠近。 转脸看到脸色酡红的司机, 他漆黑的眸光里闪着慑人的寒意:如果他有半点闪失,我让你拿命来偿。 声音不大,语气甚至不重,却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酷。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司机双腿一软,跌跪下来: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雨声遮盖住两人的对话,但遮不住气味扩散。 闻到司机身上的酒气,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闯红灯,原来是酒驾! 刚才我亲眼看见的,他肯定超速了,连车灯都忘了开,这是喝了多少 酒驾真的害人不浅,你瞧,好好的年轻人,就给撞成这个样子,造孽啊! 就是,人都撞了,现在跪下有什么用! 傅岳庭没再理会司机,话落就回脸看向秦砚,却一眼看到身上不小心蹭到的血迹,薄唇倏地颤抖:放心,你绝不会出事。 他把这句话反复说了无数遍,除了安慰秦砚,他也需要这份意念定心。 他紧紧攥着手里还没来及还给秦砚的指环。 坚硬的质地在掌心里立着,带来的尖锐刺痛抑制住颤抖,吊着他最后一丝理智。 秦砚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出他的慌乱,于是反手回握住他,再说一遍:我没事。 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忽然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有昏沉的雨幕遮挡,他不知道要怎样在秦砚面前继续掩藏自己滚烫的眼眶:对不起 傅岳庭垂眸,嗓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他不该在早上劝秦砚出门。 也不该没有看清路况就折身回来。 如果早知是这样,他宁愿没有在c市偶遇秦砚,就不会邀请秦砚到这里来。 秦砚看着他,忽然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傅岳庭下意识抬眼看他。 和你没有关系。秦砚说,你不需要自责。 他还记得傅岳庭从指缝间垂下的戒指。 他也亲眼见到傅岳庭从地上捡起什么。 傅岳庭是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帮他捡回了母亲的遗物,现在却向他道歉。 秦砚看着傅岳庭的双眼:即便我真的出事,也不是你的错。 傅岳庭心头微紧。 可他开没开口,远处就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人群立刻爆开惊喜的欢呼声。 终于来了! 傅岳庭只看一眼,立刻低头看向秦砚:听到了吗?是救护车到了! 秦砚微微笑了笑。 然而紧接着,他眼前渐渐模糊,终于只剩一片黑暗。 秦砚! 秦砚 傅岳庭看着双眸缓缓闭合的秦砚,掌心的刺痛瞬间传达心底,密密麻麻,让他霎时失去理智,眼底只有恐慌。 医护人员这时推着担架冒雨赶到,从他怀里接起秦砚。 傅岳庭抿直没有半分血色的唇,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 他一路上紧紧盯着秦砚的脸,有问必答,从表面看,除了脸色稍微苍白,并没有半点异常。 直到下车之后,跟在最后下车的护士才发现傅岳庭左手肘擦伤严重,涌出的血迹随着手臂蜿蜒下滑,手掌里更一片猩红。 护士惊呼一声,赶紧伸手拖住他的手臂:先生,你也受伤了,伤口需要及时处理! 我不需要。傅岳庭沉声道,你该去救病人了。 先生您放心,您的朋友会有医生 护士话还没有说完,双手一空,再抬头,眼前就只剩病人的背影。 她一愣,忙追了上去:先生! 傅岳庭走进医院大门时,秦砚的病床正被推向病房,他大步走过去,见医生毫无把人送到手术室的意思,才蹙眉问:他怎么样? 医生看到他身上的血,回说:家属可以放心,病人的伤口不算严重,简单处理就好。 傅岳庭微怔,一口气还未松下,又问:他为什么会昏迷? 医生说:可能是撞到后脑导致,问题不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稍后我们也会给病人做几项检查确定。 闻言,傅岳庭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 他看向病床上的秦砚,轻声道:这么说,他没事。 医生以为他是在问,手上没停,只点头说:是的,病人没有大碍,检查之后可以再住院观察一两天,直接出院也是可以的。 傅岳庭冰冷的肢体也终于恢复知觉:谢谢。 不客气。 医生说着,身后护士也匆匆赶到。 张医生! 医院有规定不能乱跑,她跟在傅岳庭身后,怎么也追不上,问了病房才过来。 医生问:怎么了? 护士说:张医生,这位先生和病人一起出了车祸,身上也有擦伤。 医生才看向傅岳庭。 手肘处传来的火辣刺痛已经麻木,傅岳庭没有去在意,只是现在听到秦砚没有大碍,再被护士追上,他没再挣开,但仍然没有离开秦砚身旁。 好在医生就在一边,过来看过之后,见伤口更寻常,就对护士交代几句,又转身回去,继续处理秦砚的伤口。 两人伤口各自处理好后,秦砚还没醒来,就被转到了病房。 傅岳庭坐在床边,想了想,才试探着重新握住秦砚的手,紧紧攥着。 秦砚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黑了。 他闻到空气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正要抬手,就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压力,让他动弹不得。 他不由转脸看过去。 是傅岳庭。 傅岳庭抓住他的右手还没松开,左臂不知为什么垂在身侧,半张脸只埋在右手的手背,面对着他,也睡着了。 时间从上午到入夜,但傅岳庭身上的血衣还没换下,姿势只看着也知道并不舒服,所以即便睡着也不太安稳,眉间隐约夹着痕迹。 他在这样不舒服的姿势下不知道睡了多久。 不过可能是刚才的动作惊扰了他。 傅岳庭眉头微动,缓缓睁开双眼。 猝不及防对上秦砚的视线,他猛地坐直:你醒了! 话落他正想伸手按铃,让医生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的手。 还抓着秦砚的手。 阴暗的房间里,还微带凉意的空气里,忽而染上某人慌张的焦灼。 第79章 很多事不需要理由。 秦砚看着傅岳庭。 傅岳庭立刻松了手。 他退后一步, 习惯性脱口而出:抱歉 所幸及时进来的医生打破了气氛。 看到秦砚已经醒过来,医生上前两步,把病情说明一遍, 问道:秦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砚转眸看向他:好多了。 即便没有动作, 后脑还是有阵阵钝痛传来,但比起昏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脑海的晕眩感觉也有所缓解。 傅岳庭已经退到一旁,不发一言看着两人对话, 再看着医生为秦砚检查完毕, 才问:有好转吗? 是的。医生笑道,伤口愈合的情况很好, 不过考虑到病人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的因素,我建议再住院观察一晚。 傅岳庭看向秦砚。 秦砚道:好。 医生点了点头, 又转身看向傅岳庭:还有傅先生的伤口,也需要换药了。 刚才因为角度问题没看见,听到医生的话,秦砚这才注意到,傅岳庭整条左臂包了一半,只有手腕和手掌还没被绷带缠绕, 却也有已经结痂的细碎疤痕。 傅岳庭只不甚在意地微一颔首,继续问:他的伤,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 秦先生身上的伤一共有五处,不仅是后脑,身上的三处擦伤,和脚骨的扭伤也需要好好休养, 就算是出院以后,最好是尽量卧床静养。医生在整个下午里也明白了傅岳庭始终重视秦砚超过自己的态度,没觉得意外。 回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说:对了,要避免碰水。 闻言,秦砚微蹙眉:需要几天? 看愈合情况吧。继而想到是夏天,医生说,洗澡的话,能忍就忍一忍,不能忍,最好是请家属帮忙擦一擦。 说这句话的时候,医生看向傅岳庭,其实也不麻烦,避开伤口就是了。 傅岳庭心里狂跳,面不改色:好。 医生再对秦砚说:有哪里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秦砚说:谢谢。 医生于是和傅岳庭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病房。 傅岳庭也转过身:我给你倒杯水。 秦砚问:你的手怎么了? 傅岳庭说:只是破了皮,他们大惊小怪而已。 用倒水的功夫整理好情绪,他重新回到床边。 秦砚正要起身,可刚有动作,眼前就有些发昏。 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不要乱动。傅岳庭忙按在他胸前,话落把床头调高,小心把水杯送到秦砚面前,喂他喝下几口。 这场景十分熟悉。 傅岳庭低声说:你照顾了我那么多次,这次终于轮到我照顾你了。 听到这句话,秦砚微顿。 从小到大,他都不擅长被人照顾。 父母的记忆早已没了,被韩峰领养后,他即便生病也不会说出口,再长大一些,他更很少生病,哪怕病了,为了公司继续发展,他也会带病上班,最好当作没有病过。 生病是一个人的事。 他不习惯被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 至于被照顾。 这还是第一次。 秦砚很快抬手拍了拍傅岳庭的手背。 傅岳庭会意,收回水杯,放在一旁床头柜上。 秦砚问他:你的病好些了吗? 早就好了。傅岳庭说,你看我像发烧的样子吗? 他没有把实话告诉秦砚。 上午睡过一觉后,他的确好转很多,但出门一趟,在雨水里滚过一圈,带着紧绷的心情来到医院,等到终于听到秦砚没有大碍的消息,他坐在床边,整个身体都变得沉重许多。 刚才实在没能坚持住,才堪堪昏睡了半个多小时。 但他了解秦砚的性格。 如果知道他还在病中,秦砚一定不允许他继续留在这里。 秦砚的确没看出他的隐瞒,转而问:辛曼知道这里的事吗? 她下午打了电话过来,我只说你这里还有事要处理,之后跟宋总说明了情况,让他去处理。傅岳庭简单说完,才告诉他,今晚你在这里忍一夜,我们明早出发回去。到时候宋总会在医院等你。 好。他做得都很稳妥,秦砚无可挑剔。 安静片刻后。 傅岳庭又说:你应该饿了吧,我订了晚餐上来,很快就到。 好。秦砚在床上缓解一会儿,抬手掀了被子,打算下床去洗漱,却发现身上已经换成了医院的病服。 傅岳庭注意到秦砚的视线,沉声解释:护士帮你换了衣服。 趁他处理伤口的时候。 见秦砚要继续起身,他忙走过去:小心。 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他早在病房里准备了轮椅。 他想更贴近秦砚,却更希望秦砚没有闪失。 不要站起来了。到了卫生间,他直接帮秦砚冲洗好用具,端着盆在秦砚面前,谨慎对待秦砚的每一个动作。 秦砚手里被他塞进牙刷,有些无奈:我只是扭伤了脚,不是摔断了腿。 那也不能冒险。傅岳庭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见状,秦砚只好继续下去。 刷过牙,傅岳庭看着他漱口,又拿了毛巾洗过拧干,递给他。 秦砚接到手里,发现毛巾还是温的。 当初他照顾傅岳庭的时候,从没想过这些。 傅岳庭身为豪门继承人,却比他更加细心。 怎么了?傅岳庭洗了第二条毛巾,见秦砚还没动作,问了一句,没洗干净吗? 没有。秦砚擦去唇角的牙膏泡沫,又接过第二条毛巾擦了脸,谢谢。 傅岳庭把毛巾放回盆里,才转身推着他回到床边,把他扶回病床上躺下。 刚为秦砚盖上被子,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酒店的配送员。 进。 傅岳庭说完,从床上拉起小桌板,示意配送员把送来的晚餐一一放好,又把筷子拿热水洗过一遍,才递给秦砚。 你有外伤,又睡了这么久,我担心你吃不下饭,所以定了粥。不过中午没来得及吃饭,你一定饿了,这里还有蒸饺。 秦砚一直看着他动作,听到他考虑得这样周全,不由有些复杂。 傅岳庭问:怎么不吃? 他忽而想起什么,又重新烫了一个汤匙,放进粥碗里,用这个,省力一些。 秦砚很怀疑,傅岳庭眼里的扭伤,是不是和常人理解的扭伤不太一样。 这样的架势,几乎要把他当成易碎的花瓶对待。 反而傅岳庭自己手上也有伤,根本没被放在心上。 秦砚说:不要忙了,你也吃吧。 好。傅岳庭依言拿起粥碗。 第62章 早上之后,终于吃到第二顿饭,满足了空空如也的胃,脑震荡的症状似乎也平缓许多。 傅岳庭把吃剩的饭盒放回配送员带来的箱子里,等着对方回来收走。 秦砚说:你陪我留在这里,傅氏没问题? 傅岳庭说:没有,我下午和章浮通过电话。 秦砚看到他身上早已经干透的血衣,提醒他:你也去把衣服换下来,免得不舒服。 傅岳庭没拒绝:好。 之前秦砚没醒,他万事都想不到去做,现在秦砚已经醒了,他才感觉到身上衣服溅着的血迹已经又干又硬。 去卫生间换过衣服,开门出来时,他眼前微微晃了晃,眉头不由紧蹙一瞬,缓缓松开后,他不动声色回到床边坐下。 然后把手里的细链递还给秦砚:你的戒指。 反射着细细光泽的白金指环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晃着。 秦砚抬手接过,对傅岳庭道:其实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傅岳庭一怔。 秦砚说:如果没有你,这枚戒指已经丢了。 他完全没察觉到戒指是在什么时候滑落,傅岳庭能及时察觉,冒雨回身去捡,原本也不该被他指责。 傅岳庭搭在床边的手却倏地收紧。 只要想到和死神擦过的那一秒,他最先想到的不是独自面对飞驰而来的汽车的危险,而是秦砚昏迷时候的画面。 直到现在,心脏也还忍不住瑟缩刺痛。 如果真的是他连累了秦砚 你不需要道歉。傅岳庭敛起的眸光里,闪动着冷厉的寒芒,该付出代价的,是那个酒驾的司机。 人行道绿灯还在亮,如果不是司机喝了酒,根本不会出事。 秦砚也就不会躺在医院里。 傅岳庭看向秦砚: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按照司机的醉酒程度,依法从重处理绝不为过。 这里是傅岳庭母亲的家乡,听他这么说,秦砚也没有再去插手的打算。 傅岳庭也不想多提起这件事,见秦砚有心想把项链戴上,却因为肩膀的伤口停下动作,他犹豫半秒,起身说:我帮你。 秦砚没有多想,再把戒指递给他:谢谢。 傅岳庭于是俯身下来。 他屏息靠近秦砚,仔细扣好链环后,视线才试探着在秦砚的侧脸划过,缓缓直起身。 好了。 秦砚接着把它放回衣领内。 傅岳庭没有坐下。 可能是昏沉的脑海再度压下了理智的天平,他看着秦砚,忽然问:那时候,为什么来救我? 秦砚抬眸看他。 两人对视着。 傅岳庭迫不及待想听到一个非同寻常的答案。 为什么救你?秦砚却没认为这算是一个问题,如果你和我交换位置,你会不会救我? 傅岳庭沉默一秒。 他只能回:会。 于是,秦砚说:朋友之间,很多事不需要理由。 傅岳庭心跳一乱。 渐渐沉默的亮光复又涌上他的的眼底。 他看着秦砚,唇角微微翘起。 对。 他说,朋友之间,不需要理由。 第80章 他受到极大惊吓。 能从秦砚口中听到朋友两个字, 对傅岳庭而言,已经是前进了莫大的一步。 接近秦砚,和秦砚拉近关系 正是他要做到的。 只要关系亲密, 接近到让秦砚不会随意就会和他一刀两断,他对于未来的担心总能随着秦砚的态度渐渐削弱一层。 他看向秦砚, 唇边明显的弧度让秦砚不由发问: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傅岳庭当即回神:没问题。 他低咳一声,本来想借此缓解刚才的空白,却因此引起喉咙的不适,又咳了几句。 呛到了。为了不让秦砚起疑, 他说完这句话, 垂眸掩去眼底晕眩导致的模糊,抬手扶在床沿坐了下去, 把喉间不断升起的痒意咽了回去。 你也受了伤,去休息吧。秦砚扫过傅岳庭手臂上被包扎的伤口。 他们一起出了车祸。 他只是运气没那么好,倒地之后不知道撞了哪里, 引起了脑震荡,可傅岳庭也同样受伤不轻,只看对方一半左臂都被包着动弹不得,就足够看出几分。 何况,傅岳庭送他来医院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现在他已经醒了,傅岳庭就更不需要再继续守着他。 但傅岳庭说: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秦砚说:你总要睡觉。 傅岳庭往身后看了一眼:这里有沙发。 沙发怎么睡人。秦砚语气里带着不赞同,你发烧刚好,之前淋了雨,又伤了手, 今晚更要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傅岳庭还是摇头:你会受伤是因我而起,在你彻底痊愈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听他又提起这件事,秦砚眉间蹙起。 傅岳庭在他开口之前接着说:你也不要劝我了。医院里没有空的病房。 没有空的病房? 对于这个说法,秦砚倒也没有怀疑。 小镇本来就是一个旅游景点,昨天去公园的时候就能看见许多游客,最近暴雨连天,事故发生率上涨,这里又是镇上唯一的医院,医院病房紧张并不稀奇。 他丝毫没去考虑傅岳庭说谎的可能性。 傅岳庭没必要说这样的谎,这对傅岳庭本人也没有意义。 所以听到傅岳庭这样说,他也没再多问。 之后医生进来查房,秦砚正打算问医生病房的情况,傅岳庭一直偷瞄他的侧脸,见状立刻沉声道:我的伤口该换药了。 话题于是转移。 帮傅岳庭换过药后,医生又问了秦砚一些常规问题,离开病房的时候,傅岳庭找了个借口跟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医生转脸看了看,发现是傅岳庭,他停了下来。 傅先生还有事? 傅岳庭开门见山:我打算究竟照顾秦砚,如果他问起有没有空病房,你可以告诉他,医院里的病房已经全部住满。 可是,傅先生,其实我也建议你单独休息会比较好。医生犹豫着说。 相比秦砚还不知道实情,他当然了解傅岳庭真正的身体状况。 高烧加上大面积擦伤,傅岳庭虽然没有秦砚伤得那样重,可也说不上轻松,现在却要强撑着病体去照顾另外一个病人,作为医生,他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我了解傅先生作为家属的心情,可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已经决定了。傅岳庭不打算在外面逗留太久,为免纠缠,他抬指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只好说:那傅先生如果有哪里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我会的,谢谢。 话落,傅岳庭对医生颔首示意,回身折返。 回到房间后,他对秦砚说:我问过医生,他说病房空出来之后,会优先为我安排。 秦砚说:那就好。 之后傅岳庭坐回床边,看秦砚还没有困的意思,就主动挑起话题,聊了几句,慢慢聊到了傅辉身上。 由于秦砚提前发布了游戏,傅辉自知在乘方科技身上动的心思已经被发现,计划流产,后续动作也只能泡汤,临时变更的一系列动作有宋景明和辛曼在公司坐镇,也没有钻出几个有用的洞,可以说是铩羽而归。 而傅氏集团更不用说。 傅辉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做的事,实际上在下一刻就被分析得清清楚楚送到傅岳庭的办公桌上,他想用老资格在傅氏站稳一席之地,却严重错估了傅岳庭的根基和手段。 他在乘方科技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在傅氏更是一败涂地。 这其实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于他两位得利的属下。 一个是傅辉的秘书,一个就是傅英哲。 其中傅英哲最近因为天青娱乐丑闻和股价的事,愁得每天长吁短叹,再回头看看傅辉这边一事无成,想想自己忙上忙下,累得要命,总要赚点回来,于是撺掇傅辉不如把目标放小一点,先把天青娱乐起死回生,也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傅辉好悬就被他气出好歹。 现在两人似乎是闹掰了。 傅岳庭说:你是因为我才被波及,等事情结束,你统计损失,我会全部赔偿。 傅氏和乘方科技合作,是傅氏承担风险,我赚的钱也不会分给傅氏一半。现在换成乘方科技承担风险,却让你赔偿?秦砚笑了笑,不必再说这样的话。 傅岳庭还想说什么,秦砚先他一步道:回去之后签了合同,就算是最好的赔偿了。 合同已经备好,你放心,我不会出尔反尔。傅岳庭说。 话落,他终于难以抵挡愈发昏沉的大脑,曲肘抵在床上,抬手按在额角,又滑下指腹捏了捏鼻梁,试图保持清醒。 见状,秦砚抬眸看一眼时间,才发现他们在不知觉间已经聊到十点。 之前傅岳庭伤了腿,每晚睡得都格外早,看现在的模样,应该也困了。 不过病房里只有两张沙发,和一张家属备用的陈旧折叠床靠在角落,看起来还不如沙发舒服,一切条件都很简陋。 天气还冷,傅岳庭病刚好,今晚再这样睡一夜,恐怕明天要和他一起躺着回去。 见傅岳庭又撑起精神,像是打算无视身体信号继续熬下去,秦砚略有些无奈。 他没想到傅岳庭会做到这个地步。 之前了解到情况,他已经明言今天发生的事和傅岳庭无关,可傅岳庭仍然这样自责,把意外当成错事揽在自己身上,即便是他,也想不出该再说些什么去转变傅岳庭的念头。 因为傅岳庭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念头。 困了就睡吧。秦砚只能说,不用陪我。 傅岳庭说:等你睡着,我再去睡。 秦砚解释一句:我跟你提起过,我经常失眠,下午睡过一觉,我可能要很晚才能睡着。 没关系。我等你。傅岳庭还是坚持。 秦砚沉默片刻。 他看着傅岳庭。 傅岳庭眼底的疲惫已经相当明显,连动作都变得迟钝,语气却始终坚定。 听到他的坚定,秦砚心头悄然划过一丝异样。 傅岳庭察觉到秦砚的视线。 他不想被秦砚发现什么,转而从床头吴妈下午送来的果篮里拿过一个苹果。 你应该渴了,我帮你 不用了。秦砚抬手扣住他的手腕。 微凉的指腹忽然贴在手腕,傅岳庭被属于秦砚的体温烫得微颤。 秦砚说:去洗漱吧,你上来和我一起睡。 什么?傅岳庭一怔。 紧接着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问,你让我,和你睡在一张病床上? 秦砚说:总不能让你真的睡一夜沙发。如果你不想和我挤在一起,医院周围应该会有宾馆,明早回来也很方便。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岳庭忙说,我只是担心,会不会碰到你的伤口。 我的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秦砚已经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傅岳庭于是绕过床走到他身旁,再把他扶到轮椅上,推到卫生间洗漱。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傅岳庭直觉大脑的晕眩昏沉奇异地挥散一半。 洗漱好后,他再推着秦砚回到床边,表面十分镇定。 秦砚躺下时特意空出一半床铺,留给傅岳庭。 然而病床空间实在太小,躺下两个肩宽腿长的成年男人非常勉强。 察觉到空间有些挤,秦砚微微侧躺,正巧和同样动作的傅岳庭面对着面。 这才发现他右肩带伤,正巧傅岳庭左臂带伤。 秦砚早习惯了傅岳庭躺在怀里,没想太多。 可傅岳庭却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和秦砚这样靠近。 以往都是一觉醒来,才看到秦砚熟睡的脸。 今天却在睡前,就感受到秦砚的气息拂过脸侧 傅岳庭勉力控制心跳。 傅岳庭控制不住心跳。 他只好微抿薄唇,垂眸避开秦砚的视线,把视线落在秦砚胸前的纽扣。 晚安。秦砚以为他是困极,打过招呼后,也阖起双眼。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磁性得醉人,对方胸膛的震颤隔着愈发削薄的空气,混着喷洒的热气继续撩拨着傅岳庭的心跳。 鼓噪的耳膜又急又响,傅岳庭不由抬眸一瞬。 看到秦砚已经闭眼,他才微微放松。 没过多久,渐渐习惯的气息被更浓重的昏沉取代。 傅岳庭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 难得放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病房。 躺在床上的秦砚和傅岳庭还没醒。 门外,有人边聊边走近。 医生推开房门,引身旁人进去:这就是傅先生和秦先生的病房。 傅先生和秦先生的病房? 这两个人怎么还住在一间病房里。 可昨晚担心一夜,宋景明哪里还有心思去深想这些,见门打开就赶紧进来。 然后看到门内的场景。 他受到极大惊吓。 猛地又退了出去! 第81章 他的肉体还保持着虚假 宋景明惊呆了。 宋先生, 怎么了?为他开着门的医生没防备,被退出来的他正好撞到,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不由奇怪地问了一句。 宋景明痛失语言功能。 他他们 第63章 对还停在楼顶的直升机记忆深刻,医生不想去得罪这些貌似惹不起的贵客, 就耐心等他把话说完。 宋景明也很快镇定下来。 他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住在一间病房? 医生犹豫一下,想到昨晚傅岳庭的交代,回说:医院里没有空下来的病房,只能让秦先生和傅先生暂时住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话, 宋景明活见鬼的表情终于有所收敛。 原来是没有病房了。 那怪不得 可眨眼再想到刚刚看到的情景, 他直觉一口无法形容的气堵在胸口,让他十分别扭。 宋景明看向医生。 宋先生?医生看向他。 算了。 心里话问不出口。 宋景明吐出这口浊气, 重新往前,再次走进病房。 第二次看到病床上的画面,尽管他早有准备, 还在僵在原地一步,才慢慢靠近过去。 医生走在他身后。 之后也看清了病房内的场景,他才终于明白,刚才宋景明的反应为什么这样大。 医院里的病床都是单人配置,空间狭窄。 然而现在,病床上却躺着两个成年男人。 两人身高挺拔, 昨天医生都是见识过的,现在躺在床上,只能双双侧身。 昨天夜里,天气还阴凉,此刻房间里也保留着几分冷气。 秦砚和傅岳庭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但只从两人几乎面贴着面的距离,就能猜到被子底下是什么样的光景。 见状,医生都忍不住感慨:两位感情真好。 宋景明嘴角微抽。 他走到床边,才发现秦砚的左臂还在傅岳庭颈下,竟然像把傅岳庭抱在怀里一样。 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昨天下午接到傅岳庭的电话,听说秦砚出了车祸,他吓了一跳,把这件事先按下去,之后用下午的时间安顿好公司的事务,到了晚上回到家,才开始后怕。 他不知道秦砚伤得怎么样,心里着急,所以早上也等不及直升机一个来回,索性就跟着来了。 可谁承想,他火急火燎赶到这里,第一眼看见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幕。 如果不是医生说没有病房,他恐怕又要想歪了。 想到这,宋景明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才伸手轻拍秦砚搭在被面的手臂。 老秦,老秦,醒醒。 秦砚眼睑微动。 听到宋景明的声音,他缓缓睁开双眼。 傅总派来的直升机到了,你们起床收拾一下吧。宋景明见他醒了,把心底的怪异堪堪压下。 心想被他看到两人这个姿势,有可能会让气氛变得尴尬,为了避免这一点,他打算尽量转移话题,所以说完又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嗯。 见秦砚语气仍然沉稳,神情也相当从容,宋景明就知道,他的担心算是白费了。 这时傅岳庭也听到两人的对话,慢慢清醒过来。 宋景明跟他打招呼:傅总。 傅岳庭声音沙哑:早。 说完咳了一声。 宋景明正想关心一句,就见秦砚蹙起眉头,已经抬手试了试傅岳庭额头的温度。 怎么这么烫? 可能是太热了。傅岳庭不想让秦砚对他的病关注太多,转而问,你好些了吗? 秦砚道:好多了。 傅岳庭点头: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捏了捏鼻梁,之后掀了被子起身,穿鞋绕过床尾,走到秦砚一侧。 见宋景明还站在原地,他道:烦请宋总让一让。 宋景明还愣愣看着他们,闻言反应过来,赶紧让到一旁。 傅岳庭于是继续扶着秦砚起身,坐在轮椅上,去了卫生间洗漱。 你想吃完早餐再回去,还是路上吃? 都可以。 那就吃完再走,飞机上我怕你没胃口。 好。 两人的对话声进了卫生间后,被水声掩盖。 宋景明直直、傻傻望着卫生间的门口,心情复杂,难以言说。 傅先生照顾得非常细心周到,就算专业的护工来,也不一定有他做得好呢。医生陪他站着,见他久久没有收回视线,还特意提了一句。 宋景明: 细心。 周到。 这的确不像是一个夸总裁的词。 他想知道,在他不在的短短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岳庭这算是性情大变吗? 放着偌大一个傅氏不管,下凡体验护工生活来了?? 但傅岳庭是肯定不会给他答案的,秦砚也向来懒得谈起这种事,宋景明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和医生聊起来,试图挖掘真相。 可惜秦砚和傅岳庭昨天才住院,医生和他们也没有太多接触,简直一问三不知。 等到两人再从卫生间出来,宋景明也没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们出发?宋景明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地问。 傅岳庭说:如果宋总不介意,我和秦砚打算吃过饭再走。 可能是刚才的一系列发现让宋景明的神经变得敏感。 他立刻察觉到傅岳庭称呼上的变化。 以往不论在哪里,即便是私下,傅岳庭对秦砚的称呼也只有秦总。 今天怎么变了? 但他不动声色:没关系,正好我也没吃,一起? 说着,他看向秦砚。 秦砚也对傅岳庭突然的改口稍稍意外。 不过经过昨天,他们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既然是朋友,再互相用生意场上的称呼,难免显得太生疏。 察觉到宋景明的目光,他只淡声说:走吧。 宋景明从他脸上看不出异色,讪讪收回视线,和医生一起当先一步走出病房。 傅岳庭推着轮椅上的秦砚,缓步走在两人之后。 看着身前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垂眸看着秦砚发顶,却仿佛透过头发读出了秦砚的默认,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在楼下的医院食堂吃过一顿早餐,三人终于来到直升机前,登机返回。 秦砚的扭伤还没痊愈,傅岳庭则和他并肩坐在后排,全程提防发生意外,时不时在他耳边低声细语,询问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 宋景明坐在前排,每次回头都看到两人在交头接耳,心情郁郁,只好每次都转回身,当自己的孤家寡人。 下了飞机之后,得到消息的院方早早就安排了医护人员来接。 接着做完检测,在病房内再安顿好,已经到了下午。 宋景明看了时间,问秦砚:你住院的事,要不要告诉韩叔他们? 没必要让他担心。秦砚道,告诉他我还在出差。 明白。宋景明说,你车祸的事,公司还没人知道,刚才医生说你得再休养几天,你看公司那边? 万幸就是秦砚伤得很轻,只是行动有些不方便。 帮我请几天病假,最近的会议不需要取消,全部改到线上。秦砚简单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妥当,又说,所有文件,让辛曼都送到这里。 宋景明犹豫:你都这样了,医生也说你要静养,还是少忙一点,能往后推的就推一推吧。 秦砚看他一眼:就按我说的做。 行吧。宋景明知道他决定的事一向很难改变注意,只好又叹了一口气。 先吃点水果垫垫,订的餐要半小时后到。傅岳庭站在一旁,没有干涉秦砚的工作内容,见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才把刚才护士送进来的果切递到秦砚面前,然后拉起了小桌板。 谢谢。秦砚接过他递来的水果叉。 傅岳庭再转身接了一杯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又对站着不动弹的宋景明道:宋总坐。 宋景明下意识就坐。 还没等他想到该说点什么,傅岳庭已经回脸看向秦砚。 傅岳庭说:今天天气不错,吃过饭如果你还不困,我们可以下楼走走。 好。秦砚往窗外看过一眼,果然万里晴空。 但话落他转向傅岳庭,如果你有必要回傅氏,不用考虑我,正事要紧。 傅岳庭薄唇微弯的弧度转瞬即逝:我知道。 秦砚和他对视片刻,淡声道:那就好。 然后把果切一分为二,我吃不完。 傅岳庭于是抬手接过来 宋景明看得沉默。 他总觉得,此刻的他坐在这里,纯属多余。 可明明,是他先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总要吃了饭再走。 否则他这一天,忙上忙下,什么也没捞着,那太说不过去了。 等到半小时后,迟来的午餐到了。 傅岳庭先把秦砚的一份放在小桌板上,打开饭盒,洗过餐具,把勺子递到秦砚手里。 只是看着,宋景明心里就往上冒酸气。 他低头看看自己,坚强地自食其力。 傅岳庭和宋景明一起回到沙发前,打开自己的那一份。 宋景明打开饭盒就闻到浓香扑鼻,顿时忘了其他,招呼一声就拿起筷子大块朵硕。 没过多久他吃饱喝足,去漱了口回来,正想告辞回公司,傅岳庭也正转身打算去推轮椅。 想到刚才傅岳庭说过要和秦砚去楼下走走,宋景明想了想,就没有说话,决定干脆一会儿一起下去。 但秦砚看着傅岳庭稍有些费力地单手解锁轮椅,忽然开口:岳庭。 傅岳庭动作一顿。 还没平复太久的宋景明僵硬地转动视线,看向秦砚。 他的肉体还保持着虚假的镇定。 但他的灵魂已经出窍,被秦砚的亲昵称呼吓得一个倒仰。 第82章 宋总见多识广,云淡风轻 岳庭? 这就岳庭了?? 宋景明暗自掐住大腿, 试图冷静旁观。 秦砚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对傅岳庭继续说:你的伤还没好,忙了这么久, 如果累了,可以不用管我, 也去休息吧。 我没事。今天什么也没做,怎么会累。傅岳庭也已经把轮椅从角落推出来,闻言回了一句,转而走向床边。 秦砚看了看他的脸色。 昨晚好好睡过一夜, 傅岳庭的高烧退了大半, 早晨又在上飞机之前吃过退烧药,到现在除了稍微有些混沌, 其实病得不算很重。加上他不想让秦砚担心,从来没表现过什么,连眼神尤其诡异专注的宋景明都看不出端倪。 秦砚见他不像是逞强, 才抬手掀开被子,顺着他的力道下床,坐在轮椅上。 走吧。 傅岳庭推着秦砚走到门边。 宋景明来不及收敛,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几乎钉在两人身上,首先造成秦砚的疑心。 你在看什么? 啊?宋景明猛然回神,就地瞎编, 看你脸上有没有伤。原来没有啊,哈哈 说完不等秦砚再问,他扯着干笑的嘴角,赶紧转过身走向门外,没再给两人怀疑他的机会。 他一路走到两人身前,到了楼下分手, 又站在门廊下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才皱着眉头,满腹心事地离开。 今天是最近难得的晴天。 因为接连的暴雨天气,温度还没上升,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秦砚被傅岳庭推着在楼下转了几圈,之后在长椅上歇了一会儿,将近五点才回到病房。 他们各自都有公事要处理,分别在内间外间通过电话,又到了晚上。 吃过饭后,傅岳庭去洗了澡。 他换了衣服回到病房,正要扶轮椅上的秦砚上床,刚弯下腰,就看见秦砚微微歪到一侧领口下的淡淡血迹。 你流血了!傅岳庭手指一紧,起身想去按铃。 秦砚按住他的动作:伤口没事。 那怎么会流血?傅岳庭不信,以为这只是秦砚的托词,下意识并指挑起衣料,探进拇指擦了一下。 血迹是干的。 但包扎的地方的确干干净净。 傅岳庭皱了皱眉。 秦砚反手轻挥开他的手,解释说:是之前留下的。 他住院后,医生帮他处理了伤口,所以伤口周边都很干净,之后护士好心帮他换了病服,可医院并没有为病人洗澡的服务。 伤口不能碰水,他肩膀有伤,也不能有大幅度动作,当然不方便去清理身上的这些血污。 傅岳庭也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随即想起了医生的嘱咐。 洗澡的时候,避开伤口擦一擦。 想到这,他又看了秦砚的领口一眼,却错觉目光被狠狠烫过,不由移开了视线。 我帮你洗澡吧。说话时,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只是浑身已经僵硬,也不敢和秦砚对视,就对着空气低低沉声说完,连嗓音都找不回原本的气场。 秦砚说:那太麻烦你了,还是 算了两个字还没出口。 不麻烦。傅岳庭倏地回过脸看向他,你照顾我这么多次,总要让我有机会回报。 秦砚微微沉默。 傅岳庭指的照顾,其实都是在喝醉后的举手之劳。 见他不同意,傅岳庭直起身:还是你嫌我会做不好? 秦砚说:怎么会。 那你就是同意了? 秦砚无奈。 傅岳庭已经这样说,他又怎么好拒绝。 对。 第64章 傅岳庭抿唇微翘,抬脚走到秦砚身后,推着他去了浴室。 只是,好不容易让秦砚答应洗澡,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更让傅岳庭觉得不容易。 秦砚虽然肩颈受伤,但是脱衣服这样简单的动作还可以做到。 不过,需要傅岳庭的辅助。 傅岳庭起先想要帮秦砚洗澡,绝对出于希望秦砚能更舒服一些,或许还有一些私心,可是不多。 然而随着秦砚一粒一粒解开纽扣,一步一步露出胸膛,露出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平坦腰腹 初心很难不改。 傅岳庭勉力拔开视线,帮秦砚脱下上衣,转身去放水。 套间的一切都消过毒,但考虑到秦砚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泡澡,他还是拿了一个盆,接了热水回来。 坐下后,傅岳庭把用力到僵酸的手轻轻搭在秦砚的手臂,作为着力点,从上到下,小心绕开伤口,擦着每一处肌肤。 指腹下的温热触感无时不在勾动着傅岳庭乱动的心。 他假装镇定,目不斜视。 眼神的焦点跟着手,手握着毛巾,可是这毛巾,正在秦砚的身上擦拭 眼神很难不飘。 力度还好吗,会不会疼?傅岳庭试图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秦砚说:不会,很好。 傅岳庭余光看到他说话时震颤的喉结,再往下是沾了一层水光的胸口,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傅岳庭的眼睛萌生了自己的想法,握着毛巾的手也渐渐停下。 飘荡着丝缕热气的浴室里好像逐渐升温,把阵阵灼热吹拂进他的掌心,缓缓在血管内游走。 秦砚感觉到毛巾停在背上:怎么了? 傅岳庭手指微颤,猛然回神。 所幸隔着毛巾,秦砚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没什么。傅岳庭转身把毛巾放回盆里,心虚地说,后面也擦完了。 秦砚说:谢谢。之后我自己来就好。 知道弯腰的动作不会让他拉伤,傅岳庭去重新接了热水放在他面前,就依言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秦砚换了新的病服,再洗漱过后,才操作轮椅回到病房。 傅岳庭正在门外等他。 到了床边,再扶他躺回床上,也走到床边坐下。 秦砚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你该去睡了。 傅岳庭说:等你睡着,我就去睡。 秦砚蹙眉:我说过 傅岳庭打断他:我知道,你常常失眠。所以我想陪着你,聊聊也好,安静也好,至少你不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秦砚怔了怔。 何况我住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做的。傅岳庭避开他的视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又拿起薄毯对他示意,还有,这里是恒温室,你不用担心我。 秦砚看出他好像根本没有回休息室,而是打算在沙发上睡一夜。 你真的不回去? 秦砚的语气夹着波澜不惊的平淡,傅岳庭听不出他话里会有什么深意,或是情绪。 傅岳庭只借着整理毛毯的动作低下头:不去。 秦砚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冷峻侧脸。 良久,忽然道:上来。 傅岳庭顿住。 秦砚对他毫无办法:但你要记住,我的伤不是你的责任。 闻言,傅岳庭抬手按在眉上,张手挡住唇角的惊喜,沉声道:都怪我。 好了。秦砚往一旁让了让,快睡吧,你明早不是约了章浮。 傅岳庭于是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 意识到动作显得急切,他又矜持片刻,才在床边坐下,慢慢躺进还有秦砚体温的被窝。 每每近距离感受到秦砚的气息,他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看到秦砚近在眼前的脸,避免被秦砚察觉到什么,他索性闭眼装睡。 秦砚明早也有公事和辛曼交接,早睡早起对谁都好。 病床上照样狭窄。 再躺上来一个傅岳庭,几乎没有什么空间。 眼见刚才还夸口等你睡着聊聊也好的傅岳庭沾了枕头就着,秦砚看着他,浅浅笑了笑,也阖眼睡了。 第二天早上。 两位病人被门外敲门声吵醒。 之后先是一声:傅总,您在吗?我是章浮! 接着又是一句:秦总,我是辛曼。 双方约的时间差不多,可能是在楼下碰见,正巧一起上楼。 昨晚傅岳庭没有离开病房,透明的自动门一直保持开启状态,门外的声音传进来,病床上的两人同时睁开双眼。 秦砚道:进。 话音刚落,门锁轻响,章浮打开门,很绅士地对辛曼说:女士优先。 辛曼对他点头示意:谢谢。 然后跨进门内。 然后呆若木鸡。 见状,章浮被勾起好奇心:辛秘书,你怎么了? 然后也走进来。 变成第二只鸡。 门内,秦砚和傅岳庭刚从床上起身。 从现场的证据来看,两人昨晚同睡一床,关系暧昧,值得深究。 辛曼和章浮猛不防遭到冲击,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鬼? 老板跟男人上床了?? 最后,还是宋景明优哉游哉越过两人走进房间,顺带鄙夷地看呆滞的两人一眼。 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辛曼好歹和他关系稍近,磕磕绊绊地说:宋总这 宋总见多识广,云淡风轻:什么这那的,大惊小怪。 说着穿过休息室走进病房,对秦砚说,我问过医生了,你的脚伤明后天就能出院,到时候不严重就回家吧,韩叔应该不会太担心。 留下满脸难以置信的辛曼和章浮在原地。 两人对视一眼。 相当的怀疑人生。 第83章 你和傅岳庭到底是什么关 三人走进病房后, 宋景明和秦砚没聊两句,就又退回休息室,先让秦砚和傅岳庭起床去洗漱。 经过两天卧床休养, 秦砚的脚伤已经差不多痊愈,只是落地还有些刺痛感, 但不足为虑。 所以起身的时候,他没再需要傅岳庭来扶,就已经掀了被子下床。 怎么样?傅岳庭还是忍不住抬起双手,虚扶在他手臂旁。 秦砚说:好多了。 还是小心一点。傅岳庭不太放心。 秦砚也没坚持。 傅岳庭示意他坐在轮椅上, 然后推着他去了卫生间。 两人洗漱过出来, 护士也把早餐摆好在休息室。 辛曼和章浮各自站在沙发两旁,看着自家老板走来。 大家都知根知底, 吃饭的时间,傅岳庭顺势提起合作相关事宜,聊过一个小时, 才带着章浮去了隔壁房间,留给秦砚谈私事的空间。 辛曼这次过来,也就是为了把秦砚不在这几天积压的事情汇报一下,还有一些重要文件的签署,她都不敢私自下定论。 宋景明则是来报喜的。 天青娱乐好事在即了。 自从秦砚和傅岳庭通过气,得知傅岳庭没打算亲自打理天青娱乐, 并且不介意秦砚把天青收入囊中,宋景明做事再没了顾忌。 他之前先利用舆论攻势打了傅英哲一个措手不及,试出傅英哲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完完全全是个草包,而傅辉也焦头烂额无心理会那边之后,接下来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简直如鱼得水。 天青娱乐对于傅氏来说可有可无,一开始的定位也只是傅英哲的小打小闹,不过是扯了傅岳庭的大旗狐假虎威,实际上傅岳庭并不在意。但对于乘方科技却是锦上添花。 他们做的虚拟市场大多就是娱乐产业,其中虚拟偶像和娱乐圈交叉很深,手握这样一个娱乐公司,是个大大的便利。 宋景明笑道:我之前没给丫头组工作室,就是想让她去天青做顶梁柱。 因为拐卖风波,简雪最近的势头非常猛,有人气,有路人缘,而且很有发展空间,前几天拍的一支广告让人眼前一亮,小片段的表演不比她在舞台上演出的风采差,加上她本人也足够努力刻苦,看得出来劲头十足,宋景明很相信她很快就会成为天青的名片。 你看着办吧。秦砚也多少猜到他的想法。 行。宋景明听出他默认的态度,点了点头。 一旁,正事已经差不多说完的辛曼,坐在沙发上听着两人的对话,眼前动不动就恍惚,视线下意识就想往病房、准确来说是病床上飘。 刚才汇报工作需要集中注意力,她还能短暂忘记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可现在,没有让她集中注意力的事,她直觉心里有虱子在爬,挠又挠不到,痒得她浑身难受! 她甚至很不敬业地开始胡思乱想。 老板是什么时候和傅总好上的? 等等! 这么说来,前段时间,傅总时不时就跑到公司楼下来接人,难道 辛曼。 辛曼正想着,老板那熟悉的声音就传到耳边,她一个哆嗦:在! 秦砚看她一眼。 辛曼回过神,自觉失态,却不敢说自己是在腹议老板隐私,就深深地低下了头,以表心虚。 秦砚没去深究,只继续说:这几天我不方便去公司,会议还是照常换成线上,任何事随时和我电话联系。 辛曼连连点头:好的,秦总。 秦砚说: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辛曼赶紧摆手: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秦砚放心养伤,我在公司等您回来! 之后又说了几句,隔壁房门打开,傅岳庭和章浮走出来,看样子已经谈完,她看了看时间,也主动提出离开。 秦砚没有留她。 辛曼于是和章浮一起走了。 傅岳庭准备去找医生了解秦砚的恢复情况,和他们一起出门。 倒是宋景明,没着急走。 把三人送到门口,宋景明回来坐下。 秦砚行动不便,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明天我再来接你出院。宋景明坐在他身旁,先喝了口水,仿佛随意地说。 针对傅辉傅英哲的计划早已经制定好,最值得紧盯的时刻也已经过去,不需要他每分每秒守在公司,空闲时间相对就比较多。 秦砚没有拒绝:好。 宋景明看起来非常的淡定。 他又说:这几天你就安心养伤,公司不用你操心。 嗯。 宋景明不动声色,又接连说了几句废话,试图降低他的戒心,之后见时机差不多,才终于突然发难。 你和傅岳庭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砚正低头翻看辛曼带来的文件,闻言,动作微顿,转脸看他。 两人都没发现。 这句话音落下,门外地面一个人影轻轻晃了晃,即将转进病房的脚步也停住,站在了门边。 即便用尽办法去降低秦砚的戒心,可还是没能骗出秦砚的真心话,宋景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想骗秦砚,没有这么简单。 我的意思是,你动不动就和傅岳庭睡在一起,这可有点不像你了。宋景明说。 他其实还想追加一句。 睡在一起就算了,还搂搂抱抱,让人浮想联翩,搞得他十分纠结。 昨晚想了半夜,他实在忍不住,睡前决定今天不如就直接问个清楚,省得他天天猜来猜去,快要精神衰弱了。 睡在一起是我觉得他守夜太辛苦。秦砚说,这有什么奇怪。 守夜? 宋景明看一圈周围:你哄我呢?这里有沙发,隔壁家属房里还有床,哪里辛苦了。 秦砚说:他想等我睡着。 宋景明一愣。 秦砚失眠严重,不到后半夜是睡不着的,一天睡两三个小时是常态,要等秦砚睡着,这是何等的牺牲。 可这么一想,宋景明更不是滋味了。 要是关系普通,至于这么牺牲吗? 宋景明往病房里看了看:那不是有沙发吗,我看着也挺舒服的,他等得困了,在上面睡一夜也没什么。 秦砚说:他体质不太好,在沙发上睡一夜可能会生病。 宋景明说: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室外。 秦砚说:以防万一。 宋景明: 能有什么万一啊! 在沙发上睡一觉而已啊! 可秦砚理所应当的语气噎得他无话可说。 不过秦砚对这件事丝毫不藏着掖着,态度更十足坦然,也让他看出这里面九成没有猫腻。 只是,秦砚向来不会把情绪流于表面,那双深不见底的点漆星眸更让人看不透。 所以他还保留一成怀疑的权利。 结果又沦落到之前猜来猜去的状况,宋景明很郁闷。 良久,他转而问:那我给你守夜,你也让我跟你一起睡? 秦砚道:你没给我守过夜。 那你之前也没住过院啊! 宋景明咬牙:我是说假如! 秦砚淡声说:我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 宋景明: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他这次问答其实是一趟自取其辱。 想到傅岳庭几乎白送给秦砚的那套奢华别墅,宋景明酸溜溜地说:姓秦的,你这叫见利忘友,你就这么睡吧,我看你以后能睡出什么结果来! 没等秦砚再开口,他愤愤起身:我走了! 门外的黑影悄然后退。 第65章 等到宋景明走到门外,正巧和傅岳庭打个照面。 傅总回来了。刚才还跟秦砚说起傅岳庭,现在见到本尊,宋景明干笑了一声。 傅岳庭面色不改:宋总要走? 是啊,公司还有事,我回去看看。宋景明说,老秦还在里面。 傅岳庭微一颔首,简单招呼过后就继续走向病房。 他进门就看到坐在茶几前的秦砚,于是转脚过去。 听到脚步声,秦砚也转脸过去。 看到是傅岳庭,他不由想起刚才宋景明的话。 你和傅岳庭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岳庭被他的目光直直锁住,心跳微乱一拍。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偷听的时候被发现了? 但正要问,秦砚已经开口:医生说什么? 语气平淡,没带半点异样。 傅岳庭从不自乱阵脚:明天就可以出院。 这个结果在秦砚的意料中。 他的伤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肩颈和脚伤,肩颈只需要静养,及时换药就好,现在脚伤也痊愈大半,就没有住院的必要,反而回家更方便一些。 不过在出院之前,他还是跟韩峰通了个电话打预防针,隐去了车祸的片段,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韩峰虽然照样着急,但听说没有大碍,就稍稍定心。 因为明天就出院,秦砚没让他来医院,他就在家里熬了一夜鸡汤,第二天等秦砚坐车回来,他忙去厨房盛来送到楼上。 接下来一天都在琢磨该怎么给秦砚补充营养。 傅岳庭顿时派不上用场。 被听说也受了伤后,吃过晚饭,还被韩峰一路护送回了家,让他也好好休息。 傅岳庭只好在家里枯坐。 想到这几天和秦砚的朝夕相处,他微微抿唇。 上午听到秦砚和宋景明的对话,发现秦砚对他和对宋景明的态度竟然也有差别,他其实很想复制宋景明的大胆,去继续问清,他在秦砚心里,究竟占有怎么样的位置? 可在秦砚面前,他向来最缺的就是这份大胆。 然而现在,他连秦砚的面也见不到。 傅岳庭起身走到窗边,像透过茫茫夜色去搜寻秦砚的住处,可惜一无所获。 良久,他终于回过身,余光却忽然扫到被他遗忘已久的游戏隔间。 第84章 如果你暂时不想说,可以 傅岳庭打开推拉门, 走到游戏设备前。 自从和秦砚逐渐走近之后,他就很少再打开游戏。有真人在身旁,虚拟的投影就显得不再重要。 但今天, 他忽然又想进入游戏。 因为他记起,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练习。 秦砚最近慢慢改变的态度, 终于给了他一丝看得见的期待。 可每每站在秦砚面前,他总是很难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口。 而游戏里这道和秦砚好像一模一样的投影,这时候又再次派上用场。 傅岳庭打开游戏。 设备开启时发出嗡一声响动,紧接着中央部位微微扭曲一瞬, 《虚拟恋人》的初始游戏界面就眨眼铺开在房间内。 秦砚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游戏内的房间正中。 见到他, 秦砚眼底似乎划过淡淡惊讶,才说:晚上好。 晚上好。傅岳庭看着秦砚, 抬脚走近一步。 这也是他觉得秦砚会像秦砚的原因。 这个游戏的人工智能,几乎和真人没有区别,也或许是他设定了接近秦砚的性格, 所以连反应都肖似秦砚。 正因为这一点,他见到这个投影,就仿佛见到秦砚本人,让他不由自主感到细微紧张。 对着投影聊天。 就像秦砚真的站在面前。 好在经过之前的游戏时间,他多少能控制好这样莫名的错觉。 只是,今天他想说的话, 和以往大不相同。 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秦砚的确有些好奇。 他原本以为傅岳庭已经玩腻了这款游戏,所以才会长时间把它闲置,却没想到傅岳庭今天忽然有了兴致。 对上秦砚望过来的双眸,傅岳庭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他往一旁走了一步,心底的紧张,伴随着渐渐加快的心跳, 一齐闯到喉间,压迫着他的声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 秦砚看着他的侧脸,等着他的后话。 傅岳庭抿住薄唇。 他后悔没提前写一份草稿,至少能让他有点头绪。 其实 这之后,又是久久沉默。 如果你暂时不想说,可以等到下一次。秦砚以为他有什么心事,现实里没人可说,才到游戏里剖开心声,也就没有追问。 傅岳庭转眸看他:不。 嗯? 傅岳庭缓缓收紧五指:不用等到下一次。 话落又回过脸,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局和摆设,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十四年前,我因为一个意外,认识了一个人。 秦砚稍作回想,很快记起这个人指的是谁。 之前在一个生日宴会上,傅岳庭告诉过他,有一个喜欢了整整十四年的女孩。 但他不记得傅岳庭在游戏里也提起过这件事。 难道是他记错了? 傅岳庭又转过身来,直视着秦砚。 然而当望进眼前这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张了张嘴,又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想直接告诉秦砚。 其实那个人就是你。 可又不知道说得这样直白,会不会引起秦砚反感。 该不该换一个说法? 傅岳庭眉间微蹙。 他转过身,往前踱过几步,脑海里好像又回到和秦砚熟识之前,只剩一团乱麻。 正在这个时候,傅岳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傅博宏。 傅岳庭随手接起:祖父? 秦砚看着他神情倏而冷冽,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他握着手机转身走向卧室,回复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听不出具体。 之后挂断通话,傅岳庭点开通讯录,正打算拨号出去,转脸看到游戏投影,动作微顿。 算了,下次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他最后看了秦砚一眼,抬手关闭了游戏。 直到第二天清晨,秦砚在敲门声中醒来,也没能猜出傅岳庭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和十四年前有关。 是傅岳庭最近和那个女孩有了联系? 秦砚正想着,转眼看了看时间。 八点多了。 他从来没有固定的作息,也谈不上生物钟,如果不被吵醒,很有可能会接着睡。 门外这时传来韩峰的声音。 秦砚,醒了吗? 以往这个时候,秦砚早已经起床,不过睡久一点韩峰也不会来打扰,只是担心秦砚受了伤,做什么都不方便,他才上楼来问。 秦砚掀了被子下床,去打开了房门。 见到他,韩峰愣了愣才急道: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躺着! 躺得太久,起来活动一下。秦砚试过脚下没有太大负担,才继续走向卫生间洗漱。 韩峰手里还端着托盘,跟在他身后进门,闻言犹豫一阵,还是把小桌板支起来,把放着早餐的托盘放上去。 秦砚洗漱好后从卫生间出来,韩峰已经急匆匆下楼一趟又回来,手里端着一杯蔬菜汁。 鲜榨的,有营养。 韩峰催着秦砚快点回床上坐着,又把筷子递到他手里:赶紧吃,一会儿该凉了。 秦砚看着手里的筷子,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傅岳庭。 他受伤的这几天,一直是傅岳庭在照顾他,无微不至。 怎么了?见他没有动作,韩峰不由问了一句。 秦砚回过神:没什么。 韩峰看着他端起粥碗,点了点头:行,那你先吃,我去楼下看看。 简雪签约新公司之后,通告不断,简直连轴转,这段时间很少住在家里,好在秦砚之前就交代过宋景明请几个有经验的佣人,不至于让韩峰太孤单。 韩峰也没反对这件事,毕竟房子里空间这么大,打扫保养,方方面面,他自己肯定顾不过来。 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面试,也是个忙人。 等他下楼不到半小时,门外果然有人来了。 但韩峰走到门口一看,笑着说:原来是岳庭啊。 傅岳庭说:韩叔。 身体好些了吗?韩峰把他打量一遍,问道。 傅岳庭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韩峰也知道他来的目的,简单聊了两句就告诉他,秦砚在楼上呢。 傅岳庭于是和韩峰打过招呼,转身走向楼梯。 他走到秦砚卧室的时候,房门还大开着,他走到门前,在门框上轻敲两声。 秦砚循声望过去,看到傅岳庭,没有太多意外:来了,坐吧。 傅岳庭走到床边坐下,先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得差不多了。秦砚说。 傅岳庭点了点头,似乎欲言又止。 秦砚看向他:怎么了? 傅岳庭才道:我祖父,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 既然是傅博宏的邀请,他说的家里,指的应该是傅宅。 秦砚问:老爷子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傅岳庭眸光微沉:可能是傅辉在他那儿说了些什么。 秦砚了然。 傅辉向来想在傅氏和乘方科技之间的合作商搞出点事端,现在见大势已去,就去傅博宏面前吹吹妖风,能产生结果最好,不能也是给傅岳庭制造点麻烦。 这样算下来,这顿饭,很有可能是一顿鸿门宴。 傅岳庭也说:如果不方便,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 秦砚和他对视一眼。 傅岳庭说:你现在伤势还没痊愈,老爷子会理解的。 嗯。秦砚只道,我去。 傅岳庭微怔住。 秦砚问他:约在什么时候? 傅岳庭说:今天晚上。 话落补充一句,你伤还没好,要不要改个时间? 秦砚没想到傅博宏会约在今天,不过他的脚伤已经没有大碍,身上的擦伤只要没有大幅度动作,也不会出问题。 他说:不用。就今晚吧。 如果真的是鸿门宴,再给他几天时间,恐怕也没有意义。 到了下午,傅岳庭的车缓缓停到门口。 路上小心。韩峰上午就知道秦砚今晚不在家吃饭的消息,两人出门前只嘱咐了一句。 傅岳庭扶着秦砚上车后,才绕到另一旁矮身坐进车里。 还没坐稳,他就问:还撑得住吗? 秦砚失笑:这才几步路。 从楼上到楼下罢了,怎么会撑不住。 但傅岳庭没有放松警惕。 到了傅宅,汽车进门穿过花园,停在别墅门前,不等司机下车帮两人开门,傅岳庭已经先一步下车,走到秦砚一侧,弯腰伸手,示意秦砚握住他借力:小心。 刚才在车上坐了太久,秦砚的伤处的确有些肿胀。 被傅岳庭扶到门内,他才慢慢缓解。 这时傅博宏已经得知两人来到的消息,正出来迎接,身后跟着或自愿或被迫的众人。 傅博宏带着笑意:秦先生来了。 他不动声色扫过两人的动作,抬拐往一旁指了指,歇歇脚。 还不到晚餐时间,他们先去前厅坐了一会儿。 有一搭没一搭聊过一圈,忽地,傅博宏拄着拐起身。 周围一圈人跟着他站了起来。 你们起来干什么。傅博宏摆了摆手,然后看向秦砚,我只是觉得跟秦先生很聊得来,不知道秦先生介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单独去书房坐坐? 傅岳庭扶着秦砚小臂的手顿时一紧。 秦砚拍了拍他的手背。 继而看向傅博宏。 当然不介意。 第85章 傅岳庭十一岁那年,正巧 听到秦砚的回答, 傅博宏没觉得意外,只是又笑了笑,就当先往书房走去。 对于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晚餐, 傅岳庭也并不清楚傅博宏究竟想做什么,他看到原本站在傅博宏身旁的傅辉, 和另一侧正努力在他面前憋着不怀好意的傅英哲,不由蹙起眉头,转过脸还想和秦砚说些什么。 秦砚却对他颔首示意,已经抬脚跟在傅博宏身后, 也走向了书房。 傅岳庭捻动指尖。 他不知道傅博宏会对秦砚说些什么, 可既然傅博宏有心不想让他参与,他也没有办法。 其余众人也都目送着傅博宏和秦砚的背影一前一后没入门内。 等到秦砚进来, 傅博宏亲手关上房门。 坐吧。傅博宏说完,就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他把拐杖拄在身前,长出了一口气, 年纪大了,真是不得不服老啊,走两步路就累了。 秦砚说:我看您身体还很硬朗。 傅博宏大笑两声。 虽然知道秦砚只是客套话,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你们啊,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罢了。 他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对了, 我听说你和岳庭前几天出了个小车祸,你还住院了,现在看起来,你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秦砚回:对。 第66章 对话几句,他已经看出傅博宏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敌意。 从第一次和傅博宏见面,这个老爷子就从没表现出曾经商场大鳄的强横, 直到今天态度也没有变过,这其实让他更有些奇怪。 如果今天不是一场鸿门宴,傅博宏又为什么让他来这一趟? 秦砚没有主动发问。 他清楚傅博宏会特意请他过来,想必就不会再绕弯子,总会告诉他目的。 也果然。 闲聊过家常,没多久,傅博宏又说:今天请秦先生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秦砚说:您讲。 傅博宏开门见山:我想请秦先生,帮我劝一劝岳庭,让他答应参加一个舞会。 即便已经猜到这个忙会和傅岳庭有关,不过听到这句话,秦砚心中还是微动。 舞会? 傅博宏说完这句话,忽然叹了口气。 他从沙发上起身,住着手杖走到书房窗前。 从小到大,岳庭的性格一直很冷淡。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他妈妈生下他之后就落了病根,一直卧床不起,很少有机会陪他。傅博宏回头看了秦砚一眼,他爸爸又是个混账。 秦砚沉默不语。 傅博宏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他跟着附和难免有点奇怪。 所以他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做什么都有模有样,不用旁人操心,小小年纪,有时候我都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后来他慢慢长大,果然很有出息,接手傅氏,发扬傅氏,这才几年呐,傅氏又是另一番光景了,至现在,就比起我当年要更甚几筹。傅博宏重新望向窗外,颇有些感慨。 秦砚静静听着。 他从不了解傅岳庭的过去,现在从傅博宏口中得知,脑海里竟然能描绘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小时候的傅岳庭,配上长大后的面无表情,似乎也不很奇怪。 这时傅博宏话锋一转:可是,从小时候,到现在,他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实在叫人很担心。 秦砚听出接下来才是他的重点。 前几年,我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很好,很适合打拼,现在我老了,没多少日子好活,才发现,我把手里的重担子交到他手里,他身边却从来没有一个像样的人,去帮他分担这些。傅博宏苦笑。 他最近想到这一点,心里一度很自责,小时候是我的疏忽,没有好好引导他,只希望现在还不迟,趁我还没真的躺进棺材里,让他从现在起有点转变。 话说到这,秦砚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傅博宏想给傅岳庭找一个后盾,找一个未来能帮上他的人。 参加舞会,应该就是想在宾客之间帮傅岳庭挑选那个最佳的人选。 通俗来讲,傅博宏和韩峰的想法出奇相似。 最终目的都是催婚。 这么多年来,你是岳庭唯一有交往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很信任你。傅博宏说着,从窗口转回身,体力不支,又走到书桌后坐着歇了歇。 信任。 秦砚回味着这两个字。 的确。 从傅氏主动向乘方科技迈出合作的第一步,傅岳庭对于他的信任,几乎到了让他都感到讶然的地步。 但那是合作伙伴之间的信任。 现在傅博宏提到的信任,显然不止于此。 秦砚搭在扶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皮面。 朋友之间的信任? 其实也不可否认。 那一套价值昂贵的别墅已经被秦砚撇去不谈。 他想到傅岳庭私下台前几度帮他促成合作,想到傅岳庭数不清几次的酒醉,再想到那座小镇 宋景明之前问过他。 你和傅岳庭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言犹在耳。 回想起来,可能傅博宏的这个词就可以概括。 信任。 想到这,秦砚动作微顿。 他也很难精准去定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对傅岳庭这样信任。 好像不知不觉间,对方就悄然走进他的生活。 这份静悄悄,和本人那强势锋利的风格截然相反。 傅博宏则对两人熟识的过程丝毫不了解,他接着说:能让岳庭放在心里的人,除了你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听他把话全部说完,秦砚终于回道:这个忙,恐怕我也帮不到。 傅博宏一愣。 他没想到秦砚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秦砚紧接着说:不过我可以试试。 傅博宏: 要不是他心脏最近还算撑得住,这个大喘气就够他喝一壶。 可惜自家孙子交往的朋友,连情绪都控制得和自家孙子没什么两样,从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在故意逗他这个老头子玩。 他犹豫了一下,才问:你觉得岳庭会不同意? 以他看到的秦砚和傅岳庭的关系,让秦砚劝傅岳庭参加一个小小的舞会,在他的想法里,简直轻而易举。 毕竟他的孙子他自己心里有数。 傅岳庭从没对半个人表现出对秦砚的特殊。 从拉着秦砚留宿傅宅,到今天看到的两人的姿态。 结果现在秦砚告诉他,帮不上这个忙? 傅博宏不由拄着拐又站起来: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还要去问岳庭。秦砚也随着他起身。 他说这句话不是无的放矢。 傅岳庭心里装着一个暗恋了十四年的女孩,看得出用情很深,有这个条件在,催婚就变成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 他不想失信,索性提前和傅博宏说清楚。 闻言,傅博宏也有些沉默。 他请秦砚帮的只是一个小忙,他不认为秦砚会为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驳他的面子。 思来想去,他只好长叹一声:好吧。至少探探他的口风。 傅岳庭性格之冷酷,常常让家里人都退避三尺,更是连他都揣摩不透,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吧,秦砚不肯把话说满也情有可原。 秦砚没再解释。 事关傅岳庭的隐私,傅博宏如果想了解,由本人告诉他更稳妥。 听到傅博宏这句话,他只说:好。 正事算是聊完。 傅博宏也没想要把秦砚就这么锁在书房,挥了挥手:走 他话没说完,稍微宽松的袖口突然带倒桌上一个相框,啪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看出傅博宏走路吃力,秦砚已经走到书桌前,随时能照应一把。 见相框被打飞,他抬手按住,免得它摔到地上,然后把它扶起。 里面的照片立时浮现在秦砚眼前。 他动作渐渐停住。 见状,傅博宏也看过来,笑说:这是岳庭小时候的照片。 秦砚在小镇上的时候,从吴妈拿出来擦拭的相册里已经看过傅岳庭不少照片,当然认出来这是小时候的傅岳庭。 但让他注意到的,不是这张照片里的傅岳庭本身,而是傅岳庭胸口处,别的这枚胸针。 秦砚不由拿起相框,仔细辨别。 但不论他看多少次,这枚胸针,也的确和他家里收藏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傅岳庭怎么会也有这枚胸针 秦砚正想着,思绪却忽然被傅博宏打断。 那时候他也就十一岁。 傅博宏回想片刻,很快想起了照片的背景,这是他参加学校里一个典礼的时候拍的。 秦砚回过神,看到照片里的傅岳庭确实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手工礼服。 他顿了顿,才道:这个胸针很漂亮。 傅博宏笑着说:是啊,这还是我从欧洲带回来给他的呢,他难得很喜欢的一个小玩意儿,可惜后来出了一个意外,不小心丢了。 丢了? 秦砚眸底渐沉。 傅岳庭十一岁那年,正巧就是十四年前。 但傅博宏提起这个意外的时候脸上明显没了笑意,秦砚也不好再问。 傅博宏也没有谈起这件事的兴致。 他很快收敛起这瞬间的异色,又笑了笑:好了,我们出去吧,岳庭说不准要等急了。 好。秦砚的思绪再度被他打断,也没有太过在意。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 开门的是傅岳庭。 他在门外等了很久,迟迟不见两人出来,所幸管家及时过来通知他们晚餐准备好了,他才有提前过来结束他们这次单独谈谈的机会。 聊完了吗,该 吃饭了。 这三个字傅岳庭还没来得及出口。 他先看到了秦砚手里的照片。 第86章 放了十四年了,也该换了 傅博宏在傅岳庭开门进来的时候, 就已经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是不是该吃饭了?他刚才也注意到时间,当即猜到了傅岳庭的来意。 他话音落下,傅岳庭回过神:对。 傅博宏于是对秦砚笑道:那我们出去吧。 好。 秦砚放下手里的相框, 转身和他一起走向门口。 傅岳庭还站在原地。 在发现秦砚手里拿着的相框后,他脚下仿佛生了根, 让他动弹不得。 浓烈而蛮横的不安顷刻间攥住了他的心。 秦砚发现了那枚胸针,会不会由此猜出什么? 傅岳庭眼看着秦砚和傅博宏并肩走到门口,终于找回力气,侧身让开了门前的路。 见秦砚看过来, 他敛眸看向门外, 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隐藏在阴影里, 也缓缓收拢。 如果秦砚真的联想到他的身份,他要怎么去弥补? 先一步出门的傅博宏没有发现傅岳庭有什么不对劲,他出门后, 只对秦砚眨眨眼睛,然后被管家扶着去了餐室。 秦砚知道他是在提醒关于舞会的事。 但现在傅家人全部在场,当着众人的面和傅岳庭提起这件事,不太合理,何况也还没有急到这个地步。 他和傅岳庭的住处相隔不远,回去再谈也不迟。 傅博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之后全程没再提起过一言半语。 众人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究竟聊了些什么,现在两人出来,从表面上也看不出蛛丝马迹。 傅辉皱着眉,落后一步。 他猜不准老爷子对秦砚的态度,又不好直接去问,眼神不由在一旁傅英哲的身上转了一圈。 傅英哲正和傅盛邹婉柔一个劲儿抱怨天青娱乐的事。 他把天青娱乐这么一个下金蛋的母鸡折腾得丢了, 老爷子又不管,傅盛和邹婉柔脸色也不太好看,更懒得再听他说这些没用的,都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傅英哲憋着满肚子的苦闷,转眼看见走在傅博宏身后的秦砚,十分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公司的事到底是谁捣的鬼,可他这么倒霉,被他视作眼中钉的这个秦砚却过得越来越红火,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是一个破公司罢了,有什么资格让大哥和爷爷都这么看重? 想什么呢?傅辉的声音突然在傅英哲耳边响起。 傅英哲先是吓了一跳,看到是他,才恨恨说出心事。 傅辉作势为他打抱不平,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傅英哲听得眼前一亮,握拳一挥:没错,就得告诉爷爷这件事,否则还不知道大哥这么偏着一个外人呢! 傅辉笑了笑。 不长脑子的人,忽悠起来也十分简单。 等到了餐室,大家各自在桌前落座。 秦砚还是和上次一样,跟傅岳庭坐在一起,就在傅博宏左手边。 只是不知怎么,从书房出来之后,傅岳庭显得有些安静。 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可秦砚很快察觉出两者的不同。 借着喝水的间隙,他转脸看向傅岳庭: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闻言,傅岳庭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 他很快松开力道,免得秦砚看出什么。 没有。刚才想起一件事。 他这么说,秦砚也没再多问,接着收回了视线。 再过片刻,傅岳庭才看了一眼秦砚的侧脸。 秦砚正和傅博宏聊天。 两人不知道在书房里谈了什么,之间的气氛全然不像他想的那么波涛汹涌,傅博宏脸上更连一丝对秦砚的不喜都没有,反而笑容满脸,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早在敲开书房门的时候,傅岳庭就明白他白担心了一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又有了新的事要担心。 他想看出秦砚究竟有没有认出照片上的那枚胸针,有没有从这枚胸针联想到他的身上,然而秦砚一贯从容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需要的信息。 唯一让他勉强有理由庆幸的,是秦砚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 如果真的有所发现,秦砚的反应不该这样平淡。 傅岳庭五指紧了又紧。 他现在,也只求是这样。 之后一顿饭吃到一半,长桌前渐渐安静。 傅辉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往傅英哲的方向看了一眼。 傅英哲最近胃口奇差,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接应到傅辉的眼神,他立马来了精神。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想好了一套说辞,然后尽量随意地看向傅岳庭。 说起来,大哥和秦总关系可真好啊。 顿时,长桌前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来。 傅博宏也看向他。 傅英哲憋住阴阳怪气,努力正常:爷爷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也是刚听说,大哥作主卖了一栋御青景苑的房子给秦总,友情价呢! 说着,他报了一个数字。 这是个绝对不会出现在御青景苑内的价格,甚至可能买不下郊区一套普通的别墅,何况是寸土寸金的御青景苑。 第67章 听到这个数字,吃饭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惊讶地看向傅岳庭和秦砚。 傅博宏也皱了皱眉头:岳庭,你怎么好做出这样的事来。 傅英哲忍不住笑了。 接着就听到傅博宏说:收什么友情价,一套房子罢了,送给小秦也就是了。 傅英哲: 他目瞪口呆。 傅辉眉梢动了动,已经听出了傅博宏对秦砚的偏袒,也就不再说话。 傅英哲却难以置信地说:爷爷,那可是御青景苑啊! 傅辉眼皮猛跳。 这个蠢货! 傅博宏的注意力果然被重新吸引过来。 他看着傅英哲,病后总显得浑浊的眼睛此时看起来严厉肃穆:好了,胡闹也够了。 傅英哲瑟缩地低下头。 傅博宏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还像个孩子一样,以后就跟着承杰,好好学一学稳重。再被我听到你又去胡闹,以后就不要再来这里烦我。 突然被点名的傅承杰愣了愣,心里相当复杂。 他虽然是傅英哲的堂哥,可从来没被傅英哲放在眼里过,现在爷爷亲自放话让傅英哲跟着他,这实在是太爽了 傅英哲在咬牙。 傅承杰在傅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工而已,跟着他能有什么未来? 可傅博宏话说得这么重,他又怎么敢反驳,只好闷闷应是。 傅博宏又看向傅辉:还有你。 傅辉眼皮又跳。 他就知道,他就不该和傅英哲这个蠢东西有牵扯。 傅博宏听不到他的心声,继续说:老刘那边有个空缺,你正好去帮他填一填。抽空把这边交接完,你就出发去x市吧。 傅辉愣住了。 这是,发配边疆? 他不由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爸,我 傅博宏深深看他:怎么,你在国外的生意忙得走不开? 傅辉嘴角也抽了抽。 不同意发配边疆就被赶出国,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他苦笑着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会尽快的 嗯。傅博宏点头,那就下周吧。 傅辉: 但他没来及说话,傅博宏已经转向秦砚:本来不想在饭桌上说这些的,让你见笑了,你可千万别在意,快吃菜,省得凉了口味不对。 秦砚看着傅博宏,笑意淡淡:谢谢。 这两个人都给乘方科技添过麻烦,即便是为了针对傅岳庭,可处理他们,也算得上是给他出气。 傅博宏这样做,难保没有做给他看的意思。 一方面表达善意;一方面证明,即便在傅氏退休,也有能力说一不二。 看来傅博宏这个忙,他非帮不可。 傅博宏笑容还是很和善:谢什么,快吃吧。 傅岳庭离两人最近。 放在平常,他一定早就看出端倪。 吃完饭后,秦砚原本也等着他主动来问,可直到从傅氏离开,上了车,傅岳庭还一言不发,难得在他面前沉默到底。 路上,秦砚看他脸色:你真的没事? 傅岳庭薄唇微抿。 他很想表现得放松一些,可每每一句话涌到舌尖,他总要再三斟酌会不会透露什么。 他很后悔在秦砚面前提起过十四年前。 如果没有那一次闲聊,他可以在秦砚面前随心所欲揭开身份,说不定会因此和秦砚的关系更近一步。 他本来拥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现在却只有害怕被秦砚揭开谜底的忐忑。 他沉声道:真的没事。 第二次得到这个答案,秦砚转而说:我在老爷子的桌上看到你的照片。你小时候戴的胸针,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听到胸针两个字,傅岳庭浑身都僵得发硬。 他干巴巴地说:是吗。 秦砚笑道:很巧是不是。我的胸针,是婷婷送给我的。 婷婷的视线偷偷飘向车窗外:确实很巧 一模一样的饰品有很多,秦砚见他不像有深聊的意思,也没有太过发掘这个巧合。 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聊满路程,傅岳庭的车先在秦砚门前停下。 韩峰早早就在门前来接,夺走了傅岳庭扶秦砚上楼的借口。 他记挂着傅岳庭的伤,连车都没让傅岳庭下来: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傅岳庭的车门打开着。 他看向秦砚,只好说:那我走了? 秦砚道:嗯。回去吧。 没听到他的挽留,傅岳庭微微失望:那你也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秦砚说:好。 傅岳庭看着他,狠狠压下心底久久不肯停歇的无用慌乱,合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秦砚目送汽车启动离开,和韩峰一起转身进门。 韩峰扶他上楼的提议惨遭拒绝后,就一路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回到卧室,秦砚才注意到韩峰有点不对劲,动作都带着满身的小心翼翼。 他问:怎么了? 我今天去给你收拾房间,擦桌子的时候韩峰看着他,立刻坦白从宽,我把你的这个小东西给摔了。 秦砚顺着他的动作,看到桌上的木盒。 木盒里正巧就是那枚胸针。 韩峰赶紧接着说:你放心,跟盒子一起掉下去的,没坏!就是盒子磕了一个角,等明天我出去转转,再买一个回来。 秦砚随手从盒子里拿起胸针看了看:没关系,没坏就没必要换。 换一个也行。见秦砚没怪他,韩峰松了口气,放了十四年了,也该换了。 闻言,秦砚动作倏然顿住。 他抬眸看向韩峰。 对上他的目光,韩峰不自在地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秦砚没有开口。 他还在想韩峰的上一句话。 拇指重重擦过胸针凹凸不平的表面,秦砚复又敛起眸光。 十四年? 这难道又是一个巧合吗。 第87章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秦砚? 听到韩峰的声音, 秦砚压下思绪,只道:没有。是我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要想的事有很多,韩峰没去追问:行吧,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用操心了,我明天就去办, 你早点睡吧。 因为秦砚是吃过晚饭后回来,不需要他再忙活,说完和秦砚打过招呼,韩峰就转身离开, 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秦砚也放下胸针, 先去洗漱。 出来后回到床边坐下,他又不经意看到了它。 胸针的做工非常精致, 闪耀的碎钻时隔这么多年依旧璀璨如新,金属表面也没有半点脱色,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地摊货。 他在十四年前偶然得到这枚胸针, 傅岳庭却正巧在十四年前丢失了一枚同样的胸针。 巧合得这样精准,让人不得不多想。 可惜之前傅岳庭提起十四年前的那场意外时,说得不很详细,也没有提过发生的地点。 而且 秦砚掀了被子躺下。 他闭眼回想。 其实这枚胸针,准确来说不是由婷婷亲手交给他,而是他在婷婷离开的第二天早上, 在山洞里发现的。因为他的戒指和胸针放在一起,他才会以为这是婷婷留下的一个纪念。 现在想来,或许也不是这样。 傅博宏提起十四年前发生在傅岳庭身上的意外,脸色变化得很明显,那时候傅氏集团已经规模巨大,会遭遇一些不开心的事, 甚至被极端的违法分子盯上,都很有可能。 当年他和韩峰的住址,离市内车程只有两三个小时,位置偏僻,还有一座不能全覆盖信号的深山老林,也是非常合适的藏匿地点。 何况那里也的确时常生乱,是个让警察头疼的地方。 否则简雪小时候也不会被那么轻易拐走。 再联想起韩峰曾经跟他说过,暴雨那天夜里山上响起的半夜警笛声,这个推测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 说不定十四年前,傅岳庭真的去过那座山。 难道,这就是傅岳庭意外丢失的那一枚。 婷婷。 傅岳庭。 秦砚倏地睁眼。 心底有一个诡异且匪夷所思的念头转瞬即逝,秦砚还没理顺,就被胸针上反射的光芒晃了眼睛。 他回过神,双眸半眯,正要抬手再拿起它,前额忽然传来熟悉的晕眩。 傅岳庭又打开了游戏。 这句话刚从脑海中闪过,秦砚再睁开双眼,面前果然已经换成了傅岳庭的身影。 和他一样,傅岳庭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一套简单的家居睡衣,但神情冷峻,眸光漆黑,似乎在考虑什么,下颚线条还微微紧绷。 晚上好。再见傅岳庭,秦砚眼底也掺着一抹复杂。 一秒之前他还想到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 所幸这只是游戏,傅岳庭看不出什么。 晚上好。傅岳庭也没有去注意虚拟投影的表情。 打过招呼后,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终于看向秦砚,今天不会再有人打扰了,让我把该告诉你的话说完。 秦砚眸光微动。 昨晚傅岳庭打开游戏,没有说完的话,就是十四年前发生的那场意外。 他现在想把话说完,正好能解除事关那枚胸针的疑惑。 秦砚不动声色:好。 傅岳庭于是翻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上面写着一个讲稿大纲,从上到下罗列着几个关键词。 秦砚: 傅岳庭低头看完第一个关键词,重新和秦砚对视。 他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神情,仅仅是想到这将是面对秦砚要说出的话,油然升起的紧张就已经把他彻底淹没。 他挺直腰背,心弦绷紧,握着笔记本的手愈发用力,练习着去抑制这份面对未知未来的心慌意乱。 我曾经跟你说过,十四年前,我因为一场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秦砚也只好无视傅岳庭时不时去看小抄的动作,静静听着。 和他的推测相差无几。 十四年前,傅岳庭在去学校参加典礼后,被学校里的保安劫持,带上车离开了市区。发现不对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把带有定位装置的手表解下藏进鞋里,上车后果然被搜了身,所幸绑匪很紧张,搜查得够不彻底,就把他迷晕在车里,带到一个山林的小木屋里。 山上人迹罕至,不可能有人来救他,傅岳庭接着在小木屋里示弱一天,发现这里信号太弱,一整天过去,定位信号还没传回,就在第二天夜里趁绑匪打瞌睡的时候,用表带上的金属割断绳索,逃了出去。 但很快也被绑匪发现,他就只好在山上东躲西藏,免得被重新找回。 听到这,秦砚眉心稍蹙起痕迹:你在山上待了几天? 傅岳庭记得很清楚:四天。 在这瞬间。 重重巧合造成的荒谬感觉又在秦砚心底留下浓浓一笔。 他在山上遇到婷婷,再到她离开,也是四天。 难道绑匪不止劫持了傅岳庭一个人。 傅岳庭说过,他在这个意外里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 这么说 傅岳庭喜欢的人,是婷婷? 这件事只听上去就很离奇,可又是唯一能理顺的逻辑。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有了解释。 傅岳庭在山上遇到了同样被绑架的婷婷,小小年纪就一见钟情,继而把身上的胸针送给了她,后来两人走散,婷婷遇见了他,又把这枚胸针转赠。 两人因为走散没能留下联系方式,又都不是本地人,从此天各一方很有可能。 只是,仍然解释不清婷婷为什么从没对他提起过傅岳庭,而傅岳庭在见到这枚胸针的时候,似乎也反应平平。 小时候很喜欢的饰品,应该不至于长大后忘得一干二净。 但傅岳庭没有给秦砚太多用来思考的时间。 他再重复了一遍:我曾经告诉你,我在这场意外里遇到一个人。 秦砚很怀疑傅岳庭搞混了现实与虚拟。 这件事他已经确信在游戏里没有听傅岳庭说起过,否则当初在生日宴会上,他就不会对此感到惊讶。 不过他没有打断傅岳庭的话。 傅岳庭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又很快移开视线: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他,整整十四年。 在之前的很多年里,我没再和他见过面,却从来没有停止去找他的下落,可即便后来真的找到,他也不再认识我。 说到这,傅岳庭唇角微微翘起,浅浅笑意却满是浓浓苦涩。 很多次,我想去靠近他一点,去亲近他一点,可每一次机会,总会被我搞砸。一次又一次,我只做到让他更误会我一点,离我更远了一点。 他垂眸,目光落在秦砚胸口。 一贯强势的低沉嗓音里,此刻尽是从未有过的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秦砚看着傅岳庭。 这样的傅岳庭,他从没见过,尽管傅岳庭的感情与他无关,但莫名的,他不想继续看到傅岳庭脸上的这份脆弱。 他选择转移了话题:现在呢? 现在?傅岳庭的薄唇微抿,唇边弧度终于有了一抹真心实意,现在很好。不过,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他,可又怕他猜到什么,如果他真的会猜到,我宁愿是我先说出口。 他已经暴露得够多了。 一模一样的胸针,一模一样的十四年前,假如再被秦砚了解到当年的地点,只要再给秦砚一点时间,他知道,会被猜到只分早晚。 第68章 秦砚看不出他的心声,只说:那就告诉她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傅岳庭笑意愈深,话落又抬眸看向秦砚,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亲口告诉他。 嗯。 告诉他傅岳庭直直望着秦砚的双眸,秦砚, 嗯?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第88章 是我有生以来,最幸运的 秦砚怔住了。 他几乎要把刚才听到的话当作幻觉。 你说什么? 傅岳庭已经再次偏过视线。 真正把这句话说出口, 即便面对着的是秦砚的虚拟投影,他仍然无法做到绝对冷静。 他没有看到秦砚难得惊怔的神情,也没听出秦砚语气里掺着的异样。 他只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秦砚: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继而眼睁睁看着傅岳庭耳后的轮廓逐渐被血色沾染。 傅岳庭刚洗过澡, 鬓边半湿的头发黑得微亮,更凸显出他通红的耳朵,和那张时常莫名冷硬的侧脸。 开了头,接着往下说原本应该简单, 可傅岳庭只觉得很难。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大纲上的关键词, 继续说:十四年前,我遇到的人就是你, 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因此和我疏远。 如果不是身处游戏里,秦砚早已经打断他, 结束这次谈话。 可人工智能该有什么立场去和玩家作对。 秦砚抬手想捏鼻梁,缓解脑海里在这瞬间疯狂涌起的复杂情绪,但手指触摸到脸上,直直穿透了投影。 他只好放下手,错觉这段时间暂时痊愈的头疼又开始复发。 我偶尔还会想起那次绑架,但我很感谢那几个劫匪。傅岳庭还没有结束, 他转脸看向秦砚,故作镇定的黑眸里盛满专注,因为十四年前在那座山上遇见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幸运的事。 秦砚和他对视,闻言, 又是一怔。 从市区被绑架到山林里,即便傅岳庭只用寥寥几句话概括了整件事,但足以听出当年他吃了多少苦。 在小木屋里饿了一整天,夜里逃到山上,摸爬滚打着掩藏行踪,白天只敢躲在树上,夜里才在隐蔽的山洞里睡上浅浅一觉。 这样的经历,幸运是他最不该用到的形容才对。 秦砚从没想过,傅岳庭喜欢的人竟然会是他。 也从没想过,他小时候遇到的妹妹,竟然就是傅岳庭。 他还记得当初和婷婷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已经是白天。 假期还没结束,他照常带着书和午饭上山,躲自己的清净,却在半路上突然见天上掉下来一个泥猴。 当初会以为傅岳庭是女孩,除了他性格虽然任性,言行举止却很有分寸外,再就是因为他浑身上下全是泥沙,脸上也抹着泥浆,只露出一双黑沉透亮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长相。 现在再去回想,那应该是刻意挡住脸,不想被劫匪发现的缘故。 初见的第一面,傅岳庭警惕心很重,睡着之后从树上掉到秦砚面前,他立刻翻身起来,观察周围确认了秦砚是一个人,才放下心,但对于秦砚主动打的招呼也没有回应,只是想离开。 然而踏出一步,他的肚子叫得震天响; 走出第二步,就饿得扶着树钉住了。 秦砚好心把饭盒打开,打算让给他一半午饭,结果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能剩下。 有了一顿饭的交情,傅岳庭不好意思说走就走,可又担心被通风报信,暗自犹豫很久,很艰难才下定决心。决定信任秦砚。 那一次信任。 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 傅岳庭拔回思绪,继续说: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其实你也一样,是我的第一个。 身处豪门,从小就看遍了勾心斗角,每一次交友都是一笔生意,阶级学校里,连豆丁大的孩子都知道拉帮结派,捧高踩低。 傅博宏对他寄予厚望。 傅氏是自他记事起就扛在肩上的重担。 只有在那座山上,没有人把他当作傅家的继承人,是纯粹和他本人的交往,他才拥有了短短四天的、一个真正的朋友。 秦砚长久的沉默着。 听到这句话,他退了一步,转身走到一旁,依旧没有开口。 傅岳庭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想要向你坦白,可我怕你早就忘了我,所以我重新和你认识,重新和你交往,我想更了解现在的你,也想让你试着了解现在的我。 秦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又庆幸还在游戏里,傅岳庭并不知道投影就是他,不需要让他给出太多反应。 但傅岳庭没给他逃避的机会。 秦砚。傅岳庭径直走过来,走到秦砚面前,凝视着秦砚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坚定,可没能坚持到底,就偏向一旁,又把充血的耳朵送到秦砚面前。 秦砚看着他如常锋利冷酷的侧脸,暗叹一声,明白今晚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傅岳庭深吸一口气,可说到一半,还是被擂鼓似的心跳声打断,他收紧五指,借着握拳的力道,强撑起底气,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都是你。 说着,他转向秦砚:所以,你 说到这里,完整的句子忽然变得磕磕绊绊。 你愿意和我他屏住呼吸,终于问出口,在一起吗? 秦砚: 身为虚拟投影,他只能回答:愿意。 听到这道声音,傅岳庭抿直的薄唇缓缓放松。 他心底的忐忑被轻易安抚,唇边也勾起不自觉的弧度,而弧度愈渐加深,这抹笑意一路埋进他的眼底,流进心底,汇成浓得化不开的丝丝甜蜜。 仅仅是愿意这两个字,已经化解了他今天积攒的所有不安。 想到这样的回答会被秦砚说出口,傅岳庭用了许久才压下胸膛内不断翻滚的欣喜和跃跃欲试。 时机还不成熟。 他用这句话抑制住险些爆发的冲动。 但笑容还没从他脸上消退。 他难得这样笑。 正是因为知道他心情这样好的原因,所以秦砚脸上没有笑意,只有复杂。 好在傅岳庭过河拆桥得很自然,练习过后就没再观察虚拟投影,转而翻开笔记本,在上面记了几句什么,然后才想起游戏还开着,于是调出退出游戏界面,熟练关闭。 眼前的昏暗顿时把秦砚包裹。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又在敲门声中醒来。 秦砚。是傅岳庭的声音,是我。 昨晚发生的一切立刻浪潮般席卷而来。 秦砚顿了顿,才道:请进。 请进? 门外,傅岳庭第一时间察觉到秦砚语气的细微变化,似有若无的生疏让他心头微紧,不过因此产生的怀疑只停留半秒,就被他略过。 他开门走进卧室,看到秦砚正从床上半坐起身。 看到他,秦砚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但毕竟昨晚的对话只发生在游戏里,他没有主动提起,只淡声道:早。 早。傅岳庭走到床边,下意识抬手去扶,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话音未落,秦砚并指挥开了他的手,动作似乎无意,却让傅岳庭愣了愣。 秦砚没去看他,下床后就走向了卫生间。 傅岳庭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抿唇跟上来一步:今天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秦砚还带着晨起沙哑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我休息得够久了,今天准备去公司。 傅岳庭没有干涉他的决定:那我送你。 秦砚道:不用,我的车就在外面。 傅岳庭终于微蹙起眉。 是错觉吗? 秦砚今天好像对他很冷淡。 没过多久,秦砚从卫生间出来。 傅岳庭问:你真的没事? 嗯。秦砚说,你先去楼下吧,我换了衣服就下去。 好。傅岳庭看了看他,才转身离开。 听到身后传来房门闭合的咔哒声,秦砚走向衣帽间的脚步渐渐停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才继续进门,拿了一套西装换上,转脚下楼。 楼下,早饭已经备好。 从傅岳庭那里得知秦砚醒了的消息,韩峰盛了粥放在秦砚的位置上,又硬拉着傅岳庭一起坐下。 秦砚走到餐桌前的时候,韩峰正在劝饭。 再吃一顿也没关系,看看你,这么瘦,多吃点! 傅岳庭只好看向秦砚。 秦砚也不打算表现得太过明显:坐吧。 韩峰摇头:你看他干什么,不饿就少吃一点嘛。 傅岳庭没去接茬。 秦砚看着他在身旁坐下,从怀里掏出手机,翻看起邮件。 韩峰把粥碗放在傅岳庭面前,见状抱怨一句:岳庭在,你别玩手机了。 没关系。傅岳庭说,正事要紧。 秦砚视线往他的方向微微偏过一分,随即又收回视线,算是默认。 傅岳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猜想可能是乘方科技昨晚发生了什么,才让秦砚突然这么上心。 气氛霎时变得沉默。 一顿饭吃完,秦砚和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就坐车去了公司。 傅岳庭站在路口,目送秦砚的车渐渐开出了视线。 秦砚一次也没有回头。 路上。 秦砚双手交叉搭在小腹,正闭目假寐。 脑海里从未有过的一团乱麻自昨晚起就困扰着他,让他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显得冷峻淡漠。 司机几次去看后视镜,呼吸都越来越轻,一个字也不敢打扰。 直到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车厢内的死寂,把他吓得浑身一抖。 秦砚也同时睁开双眸。 手机就摆在座椅扶手上。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秦砚想了想,按下接听。 是小秦吗?我是傅博宏。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报家门。 傅老爷子? 秦砚有些意外:我是秦砚。 傅博宏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秦砚说:没有。 是这样,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昨天跟你提起舞会的时候,忘了告诉你舞会开始的时间。傅博宏松了口气,他说,就这个周末。小秦你看,周末之前能给我消息吗? 秦砚沉默着闭了闭眼,直觉偏头疼又有了去而复返的迹象。 他怎么忘了。 他还要帮傅博宏催婚。 第89章 不可使用脖子以下部位。 答应过傅博宏后, 秦砚到了公司。 见到他,辛曼满脸意外:秦总?你今天来上班这么没提前通知我? 嗯。秦砚没去过多解释,应了一声就脱下外套挂在衣架, 继续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见状,辛曼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没有再问,就默默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一路把最近公司的事务汇总了一遍。 说到一半,她忽然惊讶发现, 万年敬业的老板好像走神了。 连她停下来都没发现。 肯定是走神了。 辛曼惊讶变惊愕:秦总? 秦砚抬眸看她, 察觉到她眼底的神色,微一摆手:你先去忙吧。 辛曼从老板这张冷静的脸上从来看不出有效信息, 闻言,只好放下文件,转身出去了。 秦砚看着她的背影没入门外, 又从桌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他不由又回想起昨晚。 昨晚傅岳庭说过的话。 但很快,他皱眉挥散脑海里这些不该存在的场景,回身走到桌前,拨给辛曼。 准备十点开会。 公司最近事忙,他也是时候把精力重新集中在正事上了。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 即便中午的午休时间,秦砚也没留给自己太多休息时间。 虽然这的确是老板平时工作的样子,可今天,辛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老板和往常又有点不太一样。可惜她观察了整整一天,也没能观察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只好作罢。 到了下班时间,她正收拾东西,就看见宋景明拎着公文包走过来。 辛秘书,秦总呢?宋景明停在她面前,笑问。 辛曼指了指办公室:还在里面呢,我看秦总好像没打算走。 没打算走?宋景明奇怪。 辛曼也还觉得奇怪呢。 最近几个月以来,老板像换了个人一样,以前住在公司是常事,现在每天准时上下班,从不在公司多待。 所以今天到了时间,她看见秦砚还头也不抬坐在办公桌后,心情又和第一次见到秦砚准时下班的时候一样了。 茫然。 还有 对了宋总,秦总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宋景明皱眉。 公司近来蒸蒸日上,需要秦砚亲自操心的事却越来越少,怎么还会心情不好? 他问:辛秘书怎么看出来的? 呃辛曼想了想,也不是看出来,就是直觉 第69章 宋景明: 辛曼抓着包,顶着他无语的眼神低头跑了。 宋景明摇着头走到秦砚办公室前,抬手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不等秦砚回应,他轻车熟路进门走到桌前,侧身坐下,我是来蹭车的。 秦砚写完最后一笔,才问:你的车怎么了。 宋景明说:借给丫头了。反正你现在搬到御青景苑,跟我半顺路,正好送我一程。 秦砚说:你自己跟老齐联系。 啊?老齐就是秦砚的司机,宋景明当然知道,他只是好奇秦砚为什么这么说,什么意思,老齐不在? 秦砚说:我今晚不回去。 宋景明眨了眨眼:为什么? 他话音落下,秦砚摆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宋景明迅速偷看来电显示。 是傅总啊。他已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是不是又打电话过来慰劳你?有时候我都羡慕你,老秦,真的,他照顾你跟照顾祖宗似的,你别不是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吧? 秦砚看他一眼。 宋景明往后一跳,拉开距离,为自己正名: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还不许我合理猜测吗,否则人家怎么就对你这么好啊 听到他的话,秦砚眸底渐沉,接着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下班了吗?傅岳庭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来,我一会儿路过你那里,要不要一起回去? 秦砚抬腕看表:不了,我今晚加班。 加班?傅岳庭有些意外,你要加班到几点? 秦砚说:我今晚可能不回去。 听筒里沉默一秒。 傅岳庭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又问:那你吃过饭了吗? 秦砚说:吃过了。 又是一秒沉默。 傅岳庭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又紧。 他很快给秦砚找到一个理由。 这段时间秦砚不在,乘方科技没有主心骨,积攒了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加班很正常。 何况以往秦砚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他没必要多想。 傅岳庭转眼看着身旁空着的座位,抿了抿唇,才说:你的伤还没好,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略微失真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秦砚听着傅岳庭的关心,冷峻的眸光在他也没有意识到的悄然中融化一条缝隙。 嗯。他顿了顿,你也一样,早点回去休息吧。 傅岳庭紧绷的心弦才缓缓放松:好。 宋景明听着两人对话,直等到秦砚把电话挂断,才皱眉说:你今晚要住在公司?不会吧,你才刚出院,应该好好在家里休息,公司又没有什么大事,根本没必要加班啊。 秦砚只道:你可以先回去。 宋景明突然想起刚才辛曼的话: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是。 宋景明又回想他和傅岳庭的对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就百思不得其解,揣着满肚子疑惑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后,秦砚搁下笔,余光扫过重新黑屏的手机,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眼轻叹一声。 入夜。 秦砚在休息间洗漱过后,走到床边。 以傅岳庭的习惯,进入游戏的时间就在这附近。 也果然,他躺下没多久,就眼前一黑,出现在了游戏里。 傅岳庭站在他身前,看起来兴致不高。 秦砚如常和他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傅岳庭手里还拿着笔记本,话落随手点开了一旁闪烁着的信箱,查看消息。 阵阵焰火立刻在投影里炸响。 七彩的礼花从天而降,有大大小小的喜鹊在里面穿梭着,最终在两人之间搭起一座鹊桥,砰地炸成耀眼的星光。 接着是系统提醒。 我们的七夕惊喜预告正式上线~ 默契大比拼!通过甜蜜的考验,即获得活动碎片,合成七夕限量版卡片!璀璨银河,鹊桥之约想要亲身体验属于自己的七夕,就与恋人一起在比赛中赢得胜利吧! 傅岳庭原本对游戏内容已经不感兴趣,但点击关闭时手指不小心划过确认按钮,投影内容顿时一变,换成了活动界面。 见状,秦砚顺势打算转移话题。 他知道傅岳庭这次打开游戏的目的,可被迫听到告白,一次也就够了。 这是什么? 听到他开口,傅岳庭才停下中断预览界面的动作。 游戏上线的是一个七夕活动。 预告内容,根据系统提醒,是参加比赛集齐碎片。 在比赛之前,需要通过一个你画我猜的环节,决定优先权。 而除了秦砚和傅岳庭外,游戏还特意分出另外一组npc和玩家一同比赛。 这时跳出的预览界面是在介绍游戏规则。 很简单,每组两人,一人根据提示词语画图,一人根据画的图猜出正确答案,先猜出答案的一组获胜,拥有优先选择比赛内容的权利,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项目即获得胜利,不分排名。 看起来很无趣。 傅岳庭还想继续完成自己的大业,正要退出,预览界面刚好结束。 秦砚已经走到了你画我猜的游戏范围内。 傅岳庭顿了顿,只好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在他之后走了过去。 对手也很快就位。 空气中随即出现了游戏倒计时的数秒。 3、2、1 读秒结束,系统分别给出了关键词。 秦砚负责猜。 然而游戏正式开始,傅岳庭刚拿起画笔,身旁就炸起一道烟花。 赢啦! npc们高兴得像真的一样。 秦砚: 他决定无视官方这明显是多余的游戏设定,继续去看比赛内容。 a选项:两人三足 b选项:亲密传递 两人三足! npc们高高兴兴地决定了。 剩下的b选项自动划给了秦砚和傅岳庭。 系统给两人解释。 亲密传递游戏规则,使用盘子里的樱桃分别装饰桌上的蛋糕,樱桃用完即游戏结束。请注意,游戏过程中,玩家不可移动位置,不可使用脖子以下部位。 秦砚: 不可使用脖子以下部位? 傅岳庭站在一旁。 默默听完规则,他看看樱桃,又看看秦砚,咳了一声。 开始吗? 第90章 有些话,不说出口更好。 傅岳庭话音落下, 系统同时跳出提醒,让他穿戴好交互设备。 他穿好战袍回来,自动和游戏连接, 接着有一道小小的更新条跳了出来,没等看清内容, 就更新完毕。 再然后,系统给出了一个倒计时。 他们需要在这个时间内完成这项比赛内容。 倒计时开始的瞬间,无用的npc们已经兴高采烈绑起腿,往终点冲过去了。 秦砚有心拒绝, 又担心被傅岳庭发现不对, 只好和他一起走到系统指定位置。 那里摆着两张方桌,方桌上分别摆着几个小蛋糕和一盘樱桃, 之间仅仅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此外,地面有两个光标在闪烁,是为他们指明方向。 傅岳庭先在摆着小蛋糕的桌旁站定, 然后看向秦砚。 秦砚看着盘子里的樱桃,几度想雇人去拔了傅岳庭家里的网线。 但倒计时还在走。 傅岳庭还在看着他。 傅岳庭催了一句:我们得抓紧时间。 秦砚: 他看了傅岳庭一眼。 相比较这个过于不自重的游戏,他现在甚至又对傅岳庭的告白感兴趣起来。 然而傅岳庭没给他这个机会:你掉线了吗? 秦砚沉默半秒。 他说:对。 别闹了。傅岳庭下巴微抬,示意他去看倒计时,我们没时间浪费。 秦砚叹了口气。 躲不过去,他只能弯腰下去, 从盘子里咬起一粒樱桃,顿了顿,才转身面向傅岳庭。 傅岳庭也侧过身,面对着他,缓缓贴近过来。 看着他愈发靠近的脸,秦砚下意识往后避了避, 继而记起这还是游戏,又倏地停下,任由他动作。 傅岳庭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先抬手按住秦砚的肩膀,视线避开秦砚的双眸,微微下垂,落在眼前的樱桃上。 秦砚看着傅岳庭的动作。 他以前从没猜中过傅岳庭每每看到他时的异样是因为什么。 此时此刻,他也不能猜中傅岳庭心里的想法。 一个游戏投影罢了,有必要这样小心吗? 有必要,这样开心吗? 秦砚就近看见傅岳庭眼底无法掩藏的笑意,削薄的唇也抿着弧度,仿佛偷来一份美妙,而这张以往总是冷硬的脸,如今在他面前早已渐渐变得柔和。 紧接着,傅岳庭的脸慢慢退开,弯腰把虚贴在嘴前的樱桃小心点缀在小蛋糕上,才回过身。 见秦砚没有动作,他又催道:下一个。 有了一次经验,秦砚咬起第二粒樱桃的动作娴熟许多。 傅岳庭凑近的动作仍然生涩僵硬。 他已经尽量避开秦砚的目光,却在小心接过第二粒樱桃时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正巧望进秦砚正看向他的眸光里。 傅岳庭抓住秦砚肩膀的手猛地收紧。 他忘了继续,干巴巴地问:你看什么? 完成指定动作后就自动悬浮在他唇前的樱桃,在他说话时随着嘴唇上下跳动,搭配他看似冷酷的神情,看起来颇有些不协调。 看着他这副难得滑稽的样子,秦砚轻笑一声,回道:看你。 话落反问,不可以吗? 傅岳庭五指又收紧几分。 这力气如果是放在真人身上,可能有蓄意掐死人的嫌疑。 傅岳庭毫无自觉。 他试图冷静,结果熟练地失败了,于是转而沉声道:不准笑。 闻言,秦砚反应过来,笑意微敛。 傅岳庭见状,心里油然涌出一抹后悔,但这个念头在看到倒计时的同时被压了下去:下一个。 一个又一个。 等到两人终于完成,倒计时还剩下十五秒的空余。 npc们高兴地为他们鼓掌。 系统则开始第二轮你画我猜游戏。 照例是三秒倒计时。 读秒结束,傅岳庭刚拿起画笔 身旁又炸起一道烟花。 又赢啦! npc们击掌大喊。 秦砚: 这个环节的策划到底是哪个天才? 可不论如何,两个比赛内容已经罗列出来。 a选项:公主抱赛跑。 b选项:亲密俯卧撑。 秦砚不用猜也知道,剩下的一定是亲密俯卧撑。 也很快,系统就为他们解释。 亲密俯卧撑游戏规则,甜蜜分食您与恋人亲嘴制作的小蛋糕,小蛋糕吃完即游戏结束。请注意,游戏过程中,玩家喂食不可使用脖子以下部位,每次分食蛋糕不得超过一块。 秦砚: 第二轮比赛规则唯一和上一轮比赛不同的是,这一次系统的指定位置也指定了人选。 玩家躺在地上。 恋人负责体力劳动。 毕竟玩家是来玩游戏,不是来锻炼身体,当然要负责享受。 傅岳庭看了看小蛋糕,再看看秦砚,最后看向倒计时,意有所指:时间好像不多。 秦砚沉默着走过去。 傅岳庭抿着笑意躺下,把蛋糕放在嘴边。 秦砚单膝跪在傅岳庭腿间,伸手按在他肩膀两侧,之后撑起全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傅岳庭又垂下视线:别看我,吃蛋糕。 秦砚于是俯身下去。 游戏里做这个动作毫不费力,他微微歪过脸,正要咬下蛋糕,却见傅岳庭忽然抿唇闭上了眼。 秦砚看到他轻颤的睫毛,看到他那双寒星似的漆黑眸子在眼睑下稍稍滚动,看到他薄唇轻启,哪怕感觉不到,这样近的距离,也几乎能听到他灼热的呼吸。 一秒过后。 傅岳庭睁开眼:好了吗 发现秦砚的脸还在眼前,他话音滞住。 秦砚收回视线,继续俯身吃下第一块蛋糕,双臂才缓缓伸直:好了。 傅岳庭骤然回神。 他咳了一声:下 听到自己嗓音微哑,他干脆不再开口,抬手拿了第二块蛋糕放好。 这一次,他看着秦砚的脸一点一滴靠近,没再闭眼。 他的眼睫也没再颤抖,熠熠生辉的星眸里清晰倒映着秦砚的影子,耀眼而专注。 等到这一轮游戏结束,两人一齐起身。 傅岳庭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暂停了进度。 秦砚站在原地,看着界面变回初始家园。 傅岳庭则摘下手套,抬手划过他的脸。 指尖当然直直穿透了投影。 傅岳庭收回手,低声道:可惜还不是真的。 语毕,他再对秦砚说了一句谢谢,就退出了游戏。 秦砚第二天早上被闹铃吵醒,没来得及花太多时间去想这句谢谢的含义,就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工作里去。 到了下班时间,憋了一天的宋景明特意跑了过来。 第70章 秦大老总,你的伤刚好,千万别折腾了。宋景明帮秦砚拿了外套,推着他往门外走,而且到点就下班,才是美好品德啊! 他坚持把秦砚护送到家,顺道留下来蹭了一顿饭。 饭后,秦砚和他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宋景明刚说要走,就听到韩峰的声音响起。 岳庭来啦,秦砚跟景明都在客厅呢,你自己过去吧。 秦砚眉头微蹙,从沙发上起身,转眼就和走进来的傅岳庭对视。 傅岳庭今天的穿戴很正式,西装革履,衬得人愈发英俊挺拔,让人难以忽视。 宋景明也站了起来,看到他,眉毛一挑,忍不住在秦砚耳边说:傅岳庭今天帅得有点离谱啊。 秦砚没有接话。 傅岳庭这时已经走近。 他把几乎蹦出喉咙的紧张压在心底,表面镇定:宋总也在。 我正要走呢。宋景明摸了摸鼻子,听出他好像是专程来找秦砚,识趣地说,你们也别出来送,我正好到外面跟韩叔聊两句。 两人于是停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看着宋景明转入拐角,傅岳庭终于沉不住气: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秦砚心中微沉:下次吧。我最近有些忙。 你放心,我要告诉你的事,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傅岳庭转脸看着秦砚,唇边笑意隐隐约约,想到即将要发生的对话,他错觉心跳声快要刺穿耳膜,面上也浮起一层抑制不住的期冀。 秦砚却没有看他,只重复了一遍:下次吧。 傅岳庭微怔住。 他上前一步,想去看秦砚的眼睛:我不是 我累了,你也该早点回去休息。秦砚打断他,之后脚下一转,和他错开位置,回到沙发前坐下。 两次还可以算作巧合。 第三次拒绝 这句话暗藏的含义,让傅岳庭脚底缓缓聚起一团寒气。 这寒气肆意向上攀升,在他四肢百骸横冲直撞,让他手脚冰凉,面上的期冀也陡然变得苍白。 你急促的心跳逐渐狂乱,傅岳庭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知道了? 秦砚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谈。 以后?傅岳庭看出他的态度,来时还滚烫的热血逐渐冻结,你会给我以后再谈的机会吗? 别说傻话。秦砚又从沙发前起身,但仍然背对着傅岳庭,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傅岳庭急声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我 傅岳庭。秦砚终于回身看向他,有些话,不说出口更好。 傅岳庭顿时僵在原地。 可他停顿片刻,还是继续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秦砚闭了闭眼。 十四年前的你,十四年后的你。这个时候,傅岳庭已经不记得之前练习过什么,反复琢磨过什么,秦砚清晰明了的态度带来的巨大恐慌,让他心乱如麻。 该怎么挽回。 还能不能挽回。 傅岳庭没有精力再去考虑这些多余的问题。 他只牢牢盯住秦砚,只想把这句藏了太久的话告诉秦砚,他在秦砚面前从没像今天这样坚定过,可一贯冷冽的嗓音还是掺进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涩声道: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第91章 我有事要跟你谈。 客厅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两人各自站在原地, 都没有动作。 比起游戏里的那一次练习,傅岳庭当面说出的话更直接,没有分毫委婉的余地。 秦砚早猜到这一幕会发生。 但他没想到会发生得这样早。 傅岳庭听到空气里的心跳声, 焦灼,急躁。 他在煎熬里等待着秦砚的判决, 却又想从绝望里获得一线希望。 秦砚 他往前一步,我明白,你短时间内还不能接受,我都明白, 但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关系。 闻言, 秦砚终于给了他第一个反应。 秦砚摇了摇头:不需要等。 不过话还没说完,宋景明和韩峰从外面一起走进来。 见到客厅内两人隐约对峙的场景, 宋景明眼皮一跳:你们这是? 没什么。秦砚转眼看他,语气平淡,有事? 宋景明看着傅岳庭的背影, 直觉这两个人肯定不是没什么那么简单,又不好直接问,只好转而说:那个,韩叔刚才跟我说,你以前的老房子现在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算了, 我觉得挺对,好歹是市中心的位置,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不用了。秦砚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几步,越过傅岳庭之后才说,我搬过去住。 宋景明有点懵:你搬过去干嘛? 秦砚说:这段时间我要在公司加班,这里不如那边方便。 傅岳庭背对着他, 眼底仅剩的光彩顷刻沉没。 你要搬走? 声音轻得出奇。 除了离得最近的秦砚,不远处的宋景明和韩峰都没听到这句话。 秦砚也只当没有听见:我累了,你们聊吧。 见他要走,傅岳庭当即转身,抬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秦砚,我 你今天说的话,我也可以当作没听到过。秦砚没有看他,就到此为止,没什么好说的。 这下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两人不对劲了。 韩峰下意识去问宋景明:这是怎么了? 宋景明还愣着。 是啊。 他也想知道啊,这是怎么了? 刚才傅岳庭进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多大点功夫,就搞出矛盾来了 他想去问秦砚,可现在这样把情绪流于表面的秦砚难得一见,他也不敢随便上去拱火,傅岳庭就更别提了。两个反正都是不好惹的主。 可他又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就犹豫着劝了一句:老秦,傅总,有话好好说,是不是刚才有什么误会? 秦砚说:和你们没关系,不用多问。 宋景明心里就是一突。 傅岳庭扣住秦砚的手还没有松开。 他没再去听宋景明的话,只把注意力尽数放在秦砚身上: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去书房,去卧室,去哪里都好,让我和你谈谈,我还有很多 够了。 秦砚打断他,不要说了。 傅岳庭手指微紧。 他很清楚,今天这场准备不足的告白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他搞砸了。 砸得彻彻底底。 秦砚没有给他一丁点希望的打算。 明天就从这里搬走。 秦砚甚至不想再和他见面 然而他更清楚,错过今天,秦砚或许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别就这样 秦砚却蓦地挥手挣开了他的力道,沉声打断他。 够了! 秦砚很少情绪外露,像今天这样的失态更鲜有。 傅岳庭猝不及防被他喝止,还僵在半空的手不由微微一颤。 在两人身后,正听得认真的宋景明直接被吓得一抖。 他惊愕地看向秦砚,几乎傻了。 从来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秦砚,什么时候真正发过火? 客厅里忽然变的死寂。 秦砚转脸看向傅岳庭:今天的事 刚开口,他对上傅岳庭的眼神,话音稍顿,语气终于在不经意中缓和,没必要再谈,你也不需要再等。一切到此为止。 傅岳庭和他对视,眸光怔怔,被苍白的唇色染上脆弱,再不复以往慑人的冷厉。 但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秦砚只看他一眼,眉间微动,又收回视线:回去吧。 傅岳庭又钉在原地良久。 再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哑声道:好。 宋景明从头到尾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这时见他转身,忙偷眼去看他的表情,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和欲言又止的韩峰一起直直目送他离开。 之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又一齐回过脸,看到秦砚也正转身走向楼梯口。 韩峰终于出声问:秦砚,你和岳庭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秦砚说着,脚下没停往楼上走去。 留下宋景明和韩峰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第二天。 秦砚办公室所在的整个楼层弥漫着一片压抑。 宋景明下午过来一趟,刚出电梯,就被这落针可闻的安静环境惊呆了。 路过辛曼办公区,他忍不住问:今天大家干劲儿怎么这么足,一个偷懒的都没有? 宋总。看到是他,辛曼指了指秦砚办公室大门,您还不知道呢?秦总今天心情不好。 说完补充一句,这次不是直觉。早上开完会吕昊差点被吓哭了。 宋景明: 他难以置信,秦总又发火了? 不该吧 昨晚上发生的事都让他差点失眠,难不成秦砚这个状态会持续很久?作孽啊 那倒没有。辛曼没注意到他话里的又字,她还在心有余悸,就是因为没有,不是才更吓人吗。 宋景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然后问:现在呢,好点没有? 辛曼如实说:不知道。不敢问。 闻言,宋景明叹了口气。 看来靠别人是指望不上了。 他只好挪到门前,这次很有礼貌地敲了门。 进。 语气很正常嘛。 好像也没有很可怕。 宋景明边想边推开门,再轻手轻脚地合上,才走向秦砚:还忙呢? 秦砚头也没抬:什么事。 宋景明:也没什么大事。 他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咳了一声,就是听说,傅岳庭今天也去傅氏上班了。 嗯。 到现在,滴水未进啊 秦砚笔下微停。 宋景明说: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那怎么成呢! 秦砚问:这些你怎么知道? 章浮跟我说的,就是傅岳庭的助理。宋景明说,老秦,我这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就是担心,你要是和傅岳庭闹僵了,咱们跟傅氏的合作是不是也黄了?要不你就趁这个机会去关心一下,面子工程也好啊。 秦砚抬眼看他。 宋景明讪笑:还有就是,你和傅岳庭毕竟是朋友,他这么跟你怄气,合作事小,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其实怄气也是他胡乱猜的。 章浮告诉他的是,傅岳庭从进公司大门起就把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忙到连饭都来不及吃,可按照他的想法,以傅岳庭的能力,这种不健康的忙本身就显得很刻意。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昨晚秦砚和傅岳庭也把他和韩峰吓得够呛。 他可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这两人早点和好对谁都好。 秦砚重新动笔:我知道了。 宋景明:那你是关心啊,还是不关心啊? 秦砚淡声道:上班时间,你怎么总是这么闲。 这句话杀人诛心,宋景明赶紧跑路了。 听到门又开合一遍,秦砚握笔的手又是一顿。 他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座位,半晌,抬手拿起电话听筒。 但正要拨号出去,他想了想,把听筒扣了回去。 门外,辛曼刚送走宋景明,转头就看见自家老板从办公室里出来,吓得一个箭步回到座位。 秦总。打完招呼看到秦砚手里的西装外套,她有些奇怪,您这是? 秦砚随手关了门,才把外套穿上:在傅氏楼下就近订一家餐厅,我四十分钟后到。 辛曼愣了愣:您要去傅氏吗,要不要我跟您一起? 秦砚说:不用。忙你自己的事。 辛曼松了口气。 秦砚交代过她就坐电梯下楼。 司机已经在门前等候,等他上车之后,很快轻车熟路载着他来到目的地。 汽车缓缓降速滑行。 秦砚往车窗外看过一眼,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傅岳庭的号码。 对方接得很快。 秦砚? 是我。秦砚开门下车,在车旁站定,我在傅氏楼下。 傅岳庭立刻从桌前起身:我马上下去接你。 嗯。一起吃个饭吧。 傅岳庭眸底的惊喜还没彻底成型,就听到听筒里传来秦砚的下一句话: 我有事要跟你谈。 第92章 至少给我一个反悔的机会 挂断电话之后, 秦砚先去了辛曼订好的餐厅。 还没到饭点,餐厅里人不多,连服务生都懒懒散散, 正站在门口闲聊。 第71章 看到有客人上门,再听说有预约, 几人就很快反应了过来。毕竟这个时间,餐厅里只接到了一个预约电话。 核对过信息后,服务生领路引着秦砚到了用餐区。 大堂里有三两桌客人,都很安静, 钢琴旁是空的, 只有头顶的音箱里传来悠扬的曲子,让人不自觉放轻说话的声音。 秦砚选了一个距离其他顾客稍远一些的位置。 因为还要等傅岳庭, 他暂时没点餐。 服务生会意,就抱着菜单又回了前台,跟同事们八卦:刚才那个客人好帅!不知道在等谁。 同事嬉笑着说:瞧你, 又开始花痴了吧,反正不是等你。 几人在门前笑闹一阵,门框上悬着的铃铛轻轻一响,又有客人到了。 服务生立刻收敛表情:欢迎光临! 傅岳庭看她一眼:刚才进来的人在哪? 刚才只来了一个人,服务生印象还很深刻,所以下意识往身后看过去。 傅岳庭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秦砚的身影, 于是没再停留,径直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服务生还想说什么,就见眼前一花,刚进门的客人带起一阵风从她面前走过。 傅岳庭浑然没去在意身后人的反应。 他已经快步走到秦砚面前。 从接到秦砚电话的那一刻起,阵阵无可名状的惊喜就在他体内的每一处血管里沸腾,仅仅从傅氏来到这家餐厅的短短时间里,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 秦砚亲自来傅氏,会和他谈什么? 秦砚会回心转意吗?会改变态度吗? 但真正来到秦砚面前。 有关于他真正想问的,他却半个字也问不出。 他只说:你来了。 坐。秦砚抬指对服务生示意,对傅岳庭说,先吃饭。 傅岳庭没有胃口。 从昨晚回去到现在,除了用加倍、翻倍、做不完的工作去麻痹神经,他不想再去做任何多余的事。 可既然秦砚这样说,他没有反驳:好。 服务生正巧抱着两本菜单走过来,分别递给两人。 秦砚中午吃过饭,现在不很饿,随口道:招牌套餐,谢谢。 傅岳庭也没接菜单:一样。 服务生只好默默收回手,又抱着菜单离开。 餐桌前顿时安静下来。 傅岳庭等待良久,也没听到秦砚开口,终于问: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秦砚把手机放下,抬眸看他。 可能是一天没吃饭的缘故,傅岳庭的唇色比起平常显得有些苍白,神情看不出异色,语气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试探。 秦砚眉头动了动。 他不习惯这样的傅岳庭。 傅岳庭也不该是这样。 傅岳庭薄唇微抿,只等着他的后话。 秦砚收回视线,淡声道:吃过饭再谈。 傅岳庭只能压下满腔焦灼,点头说:好。 沉默于是再度笼罩了这张餐桌。 傅岳庭抬手握住桌上的水杯,五指松紧几次,才问:今晚还要加班? 嗯。 那你,傅岳庭张了张嘴,垂眸看向水杯里的波纹:今晚住在哪里? 秦砚说:公司。或者回我以前住的地方。 傅岳庭的心直往下坠。 他不敢再问了。 他忽然直觉秦砚今天的来意可能会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用了整整一天还没能麻痹的刺痛,此刻又细细密密涌进胸膛。 傅岳庭拿起水杯,借喝水的动作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给彼此都留几分体面。 他不想再像昨晚一样,把对话结束得那么狼狈。 之后两份套餐上齐,秦砚拿起刀叉,见傅岳庭一直没有动作,才问:怎么不吃? 傅岳庭回过神,抬手在餐巾上拂过,指腹按在冰冷坚硬的金属餐具上,凉得钻心。 他低声说:我还不饿。 秦砚微蹙起眉。 宋景明不可能会拿这种小事开玩笑,既然是章浮亲口说了傅岳庭一整天没吃饭,那就不会有错。 现在傅岳庭却说他不饿。 秦砚问:你急着走? 傅岳庭怔了怔,回道:没有。我今天不忙。 不忙还不吃饭? 秦砚正要说话,突然对上他的目光,滑到舌尖的句子又尽数咽了回去。 傅岳庭补充一句: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我真的不饿。 吃一点吧。秦砚说,味道还不错。 傅岳庭不想被他误解,见他坚持,也拿起刀叉,勉强吃了一些,食量少得可怜。 秦砚中午吃过饭,现在也没有多少食欲,但还是等傅岳庭放下刀叉之后才作势吃完。 等服务生过来收了桌面,再送来甜点,新一轮沉默又开始蔓延。 这次不等傅岳庭再问。 秦砚说: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帮老爷子问问你的意见。 祖父?这是傅岳庭没想到的开场,关于什么? 秦砚没有拐弯抹角:他想让你参加一场舞会。 傅博宏拜托秦砚来劝他参加一场舞会。 傅岳庭隐约有了一丝头绪,却还不够清晰。 秦砚接着说:这场舞会也邀请了各界名媛。 名媛? 傅岳庭即便早有预料秦砚要谈的事不会太值得他期待,可也没想到,会从秦砚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紧涩转瞬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他把痛苦狠狠攥在掌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砚说:是老爷子的意思。你现在事业有成,该考虑成家了。舞会就在这个周末 傅岳庭打断他:这个舞会与我无关! 秦砚顿了顿。 傅岳庭说:我不会参加。 秦砚说:去不去是你的事。话我已经带到。 闻言,傅岳庭心头霎时泛起尖锐的酸麻,浪潮似的,无论如何也退不尽。 你今天来找我,他盯着秦砚的眼睛,轻声问: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砚余光扫过他面前没被动过的餐后甜点,只道:对。 傅岳庭上半身微微晃了晃。 他自嘲一笑:也是,你对我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来找我。 不等秦砚回答,他继续说:我不会参加舞会,如果你有兴趣了解,我也只会和一个人成家。 秦砚皱起眉头:你的想法我会转告老爷子。说完抬腕看表,起身道,既然你不想谈,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别走! 傅岳庭立刻侧过身抓紧他的手腕,急急也站起身来,却没注意到距离,动作间左臂猛地撞在了餐桌边角,发出砰一声巨响。 不知道撞痛了哪里,傅岳庭闷哼一声,又跌坐回位置。 但秦砚刚回过身,他已经强忍剧痛站了起来,面色苍白,手上的力道还一直没有松开。 再开口时只剩气音:别走。 让我看看。秦砚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还在打颤,忽而想到之前他车祸伤到的就是左臂,还未松开的眉头皱得愈紧。 我没事。傅岳庭以为秦砚是想转移话题,话落把不断颤抖的左手负在身后,我等了整整十四年,才终于等到你,也用了整整十四年,都没能忘掉你,可你现在只用一天就要和我一刀两断我做不到 周围人的视线早被刚才的巨响吸引。 闻声跑过来的服务生也站在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傅岳庭仿佛看不见,也听不到除秦砚以外的动静。 他抓紧秦砚的手用力得僵疼,左臂崩裂的伤口也火烧火燎,可都盖不住心底的急躁。 至少给我一个反悔的机会。让我把所有的话都收回,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秦砚不打算和他在公共场合拉扯,先说:松手。 傅岳庭说:如果你介意,我不会再随意去打扰你,只要你别再躲着我,别这样对我 秦砚很快察觉到他语气有些奇怪。 这时走近的服务生突然惊呼:呀,是血! 秦砚上前,往傅岳庭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他左臂衬衫的衣料被血迹打湿,正沿着手臂往下滑落,在指尖汇聚,砸在地面。 傅岳庭往后退了半步:我没事。 秦砚反手把他拉回。 听到有顾客正在交头接耳,又索性直接带着他离开了餐厅。 上车后,傅岳庭靠坐在椅背,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见状,也用不着请示秦砚,司机就开车往最近的医院飞驰。 到了地方,秦砚把人送到急诊室,看着医生做完检查,听说没有大碍,才送傅岳庭去包扎伤口。 一天没吃饭导致的乏力,加上伤口受到冲击,傅岳庭只是需要补充能量,和充足的休息,现在到了医院,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时间过去这么久,傅岳庭手臂的痛楚稍稍得到缓解,只是眼前还微微晕眩着。 他阖眸任由医生换药,空出的右手稳稳握着秦砚递给他的一杯温水。 然而等到伤口处理结束,他睁眼才发现,病房里,秦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骤然起身,手里的水洒了满身也没注意,刚转向门口,就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秦砚! 秦总?章浮往身后看了一眼,傅总,你是不是看错了? 见到是他,傅岳庭脸色难看:谁让你来的,秦砚呢? 章浮小心翼翼地进来:就是秦总让我来的,至于他,现在应该走了吧? 老板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回答过问题,他一个字也没敢多嘴。 傅岳庭仍然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秦砚走了。 傅岳庭缓缓坐回椅子里,没再说话。 第93章 都没把情绪带到工作上。 离开医院后, 秦砚坐车回了公司。 来回一趟下来,时间也接近下班,宋景明正准备早退, 两人就在楼梯遇见,他之前在辛曼那里得知秦砚去了傅氏的消息, 这时突然碰到,还有些意外。 都这个点了,你还回来干嘛。宋景明随口说完,好奇心起, 又跟着秦砚一路上楼, 你去傅氏见到傅岳庭了没有? 嗯。 宋景明去看他的神情:那你们,和好了? 秦砚反问:你有事? 老秦, 你现在变得让我很陌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宋景明撇了撇嘴,嘟囔着说, 听到傅岳庭一天没吃饭的消息就特意亲自过去,结果到头来还没和好?这两件事,不管是特意过去,还是没和好,以前的你都干不出来。 秦砚说:我去傅氏,是有事要和他谈。 宋景明问:什么事? 秦砚说:私事。 宋景明: 他叹了口气, 终于试探着问,老秦,你和傅岳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不像是会吵架的人,而且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人家还在医院里事无巨细照顾你那么多天,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实在想不通啊 秦砚说:想不通就不要想。 宋景明: 那要是能不想,他至于这么纠结吗。 但秦砚显然没有深聊的意思,他也不好再问。 正好电梯门开,他转而说:那你今天还要在公司加班? 秦砚脚步微顿,眸光渐沉。 宋景明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由出声:老秦? 不了。秦砚继续往前,语气平淡,今晚回去。 宋景明又问:去旧房子? 没等秦砚回答,他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豪宅不去享受,要回以前住的地方吃苦。你也不想想,现在丫头不在,就韩叔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里,多孤单,还是回去住吧? 他的话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音。 直到跟着秦砚进了办公室,他才听到身前传来淡淡一声: 嗯。 宋景明飞快抬头,满脸惊讶地看着秦砚的背影。 真是奇了。 秦砚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收回过? 宋景明抬手摸了摸下巴。 他现在的口才竟然已经出色到这种地步了吗? 秦砚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见宋景明若有所思的模样,问了一句:你还有事? 宋景明还惊艳于自己的才华,闻言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没了。 这次不需要秦砚再说话,他很自觉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后,秦砚把下午没来得及翻阅的文件处理完,也拿起外套转身下楼。 医院里。 眼见最后一瓶点滴也要结束,章浮终于松了口气。 他今天顶着冰雪般的寒冷待在傅岳庭身边,到现在小命都快丢了半条,总算迎来了脱离苦海的曙光。 之后等医生做完最后的检查,两人同时起身。 傅总,您这几天需要卧床休息,那明天的会,您打算让谁主持?听到医生让傅岳庭这段时间尽量绝对静养的建议,章浮在出门的路上问。 傅岳庭道:谁说我需要卧床休息。 医生对上傅岳庭转来的冷厉目光,章浮的话憋在了嗓子里,没什么,是我听错了 第72章 傅岳庭没再理会他,径直走出了病房。 已经是下班时间,到了医院门口,章浮没再跟着傅岳庭上车,只目送汽车渐行渐远,然后打了车回家。 傅岳庭坐在车上,右手搭在受伤的左臂,正闭目假寐。 回到住处,他挥手撤了已经准备好的晚餐,转身去了楼上,在露天的阳台站了许久。 管家送上来一杯咖啡,小心放在一旁桌上,见傅岳庭一直没有动作,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秦先生家的方向? 自从昨晚老板从那里回来,家里的气氛就跌破冰点,连大声说话都成了禁忌,所以即便看到傅岳庭在看什么,管家也没敢出声去问。 他只劝说:先生,您的伤还没好,站了这么久,休息一会儿吧。 傅岳庭垂眸扫过被包扎过的左臂:我没事。 管家不知道老板这是在看什么,正犹豫要不要再劝,就看到远处有了动静,下意识说:那是秦先生的车? 一句话刚说完,他只想抽自己的嘴。 看昨晚的情况,说不准老板就是和秦先生有了什么矛盾,现在他还把话题往秦先生身上引,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活腻歪了。 但还没来得及后悔。 管家看到傅岳庭直直又望向原来的方向,好像没有被他引出什么不好的后果。 之后又是久久没有动作。 直等到那辆车停下,秦砚从车上下来,再走进门内 傅岳庭静静地、紧紧盯着那道身影没入门廊,搭在护栏的手缓缓收紧。 秦砚没有搬走。 他闭了闭眼。 身上的痛,心底的痛,似乎都在这个瞬间得到消解。 一丝摇晃的希望渗出胸膛。 傅岳庭紧绷的侧脸褪去几分冷硬,他转身离开阳台,回了卧室。 第二天。 上午十点。 秦总,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还没见到人,宋景明的声音已经传到办公室里。 话音落下,秦砚抬头看到他的脸:去哪? 宋景明说:去傅氏啊,不是约好的吗。 去傅氏? 秦砚蹙眉,看向他身后的辛曼:怎么不早提醒我? 啊?辛曼赶紧认错,抱歉,秦总。 宋景明为她解围:这个是早就定好的行程了吧,秦总,你是不是忘了? 秦砚这才记起,辛曼的确之前跟他说起过。 宋景明啧啧称奇:秦总,你最近很不像你啊。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该不会是失眠的后遗症终于来了吧?听说睡觉太少是会记忆力下降注意力减退什么的 被他拉着絮叨失眠症状的辛曼只能干笑着附和两句。 秦砚没去理会宋景明多余的废话,起身道:走吧。 宋景明和他并肩走到电梯前,看了左右没有人,才说:对了,你一会儿到了傅氏,不会再和傅岳庭吵起来吧? 秦砚说:他昨天伤口开裂去了医院,今天应该不在傅氏。 即便不住院,也该回家里休养。 宋景明却一脸茫然:伤得没那么重吧?他今天在啊。 闻言,秦砚转眼看他。 宋景明顿时浑身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去上的班。 秦砚没有开口,只收回视线,进了电梯。 宋景明跟在他身后,苦苦回想刚才到底哪里说错了话。 苦想着到了傅氏,他的大脑也还一片空白。 上楼后,秦砚带着众人走进熟悉的会议室,当先和傅岳庭握了手。 宋景明观察两人的神色,始终没看出端倪,暗自打分。 都没把情绪带到工作上。专业。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宋景明发现傅岳庭的专业态度不见了。 秦砚。傅岳庭在散场时叫住了秦砚,我们单独谈谈。 秦砚脚下没停:有什么事,会上再说吧。 傅岳庭抿唇拉住秦砚的手腕:只有一句话。 宋景明看见两人这拉拉扯扯的动作,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赶紧加快脚步溜了。 周围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想法。 眨眼间,会议室空了个干净。 玻璃门也自动闭合。 秦砚没有转身:松手。 傅岳庭五指微紧,还是依言照做。 我可以参加舞会,他看着秦砚的侧脸,说出那一句话:只要你陪我一起。 第94章 人天生会为了希望去不断 听到这句话, 秦砚转脸看向傅岳庭。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说,让你参加舞会的人,不是我。 傅岳庭说:我知道。但你既然愿意帮他, 不如索性就帮到底。 秦砚沉默片刻。 他的确答应了帮傅博宏劝傅岳庭参加舞会,他也明白, 只要傅博宏知道了傅岳庭的要求,一定会请他答应。 傅岳庭说:我只有这一个条件,除此之外,我都不会考虑。 秦砚深深看他:你威胁我? 傅岳庭一怔, 脱口而出:我没有。 他正要解释, 秦砚却转而道:即便我和你一起参加这场舞会,又有什么意义? 傅岳庭心头微紧:对你来说, 或许没有意义。 他看得出来,除了商务见面,秦砚已经不再愿意和他独处一室, 如果没有祖父的这个约定,秦砚昨天下午更不可能约他出来吃饭。 也就在昨天,秦砚还愿意给他哪怕出于礼貌的关心,也还愿意继续留在御青景苑,没有彻底离开 除了从舞会入手,他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再和秦砚接触的私人场合。 他只能奢望秦砚能答应这个无礼的请求, 这样至少还能让他再抓住这最后一线希望。 但他绝不想因此被秦砚误解。 这不是威胁。傅岳庭说,如果你不想参加,可以不把这个条件告诉祖父。 他移开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把漏出几分脆弱自嘲的眸光暴露在秦砚眼下,你不想做的事,我怎么会强迫你。 何况, 他的威胁对于秦砚来说,才是真正的没有意义。 秦砚看着傅岳庭的侧脸。 他自然是希望傅岳庭能参加这场舞会,因为它对傅岳庭来说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寻找婚配对象。 以傅博宏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想必到场的名媛千金一定各有神通,到时候傅岳庭也不会有空闲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说不定就会在舞会上遇到合适的心仪人选,一举两得。 虽然最近闹得不很愉快,但他仍然希望傅岳庭能遇到切实的感情,而不是困在一段被有意美化过的记忆里,把在危难时刻相处的吊桥响应当做爱情。 身为傅氏继承人,傅岳庭从小就顺风顺水,现在的坚持,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挫败。 新鲜感早晚会消退。 傅岳庭也早晚会回到正轨。 好。所以秦砚答应了这个要求,我和你一起去。 傅岳庭眸底眨眼绽出光彩:好。 对话结束,秦砚当先往门外走去。 这一次傅岳庭没再拦下他,也一并往前。 两人出门后,还等在原地的宋景明和章浮齐齐转身。 我们去哪儿吃?宋景明先凑到走在前面的秦砚身旁,不过碍于傅岳庭就在身后,他也没好意思当场八卦,就随便问了一句。 秦砚说:都可以。 身后,章浮也问傅岳庭:傅总,楼下新开的餐厅听说味道不错,我已经订好位置了,我们现在下去吗? 傅岳庭说:你去吧。 您又不吃吗?章浮担心地说,您的伤还没好,又总是没胃口,这样下去您身体会垮的。 宋景明一路偷听。 听到这句话,他看向秦砚,凑过去扯了扯秦砚的袖子,眼神一个劲儿往身后甩。 秦砚任由他动作,脚下不易察觉地慢了一拍。 见他面色不改,宋景明暗自翻个白眼,等不及他反应,就对身后说:对了傅总,就剩咱们四个了,不如一起吃? 章浮下意识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看了宋景明一眼,又转向秦砚的背影:我当然可以,不过 宋景明也落后秦砚半步,绷起神经谨防秦砚动怒,闻言故作轻松地说:有傅总同意就够了,走吧! 说完去问章浮,就去刚才章助理说的那家餐厅怎么样? 好啊!章浮虽然不太了解老板怎么又有了食欲,可毕竟是好事一桩,说完就快走两步到头前,正好我带路。 宋景明也走过去,两人顺势开始研究起了菜单。 留下秦砚和傅岳庭并肩。 前面不断传来宋景明和章浮的讨论声,更显得两人之间愈发沉默。 还是傅岳庭先开口:你喜欢吃辣,楼下也有家常菜馆。 听到这句话,秦砚不由记起当初住在傅岳庭家里的那几天。手里握着一个傅氏,傅岳庭却还有时间亲自下厨,甚至每晚在厨房待到深夜。 他那时只以为傅岳庭是出于兴趣。 还是,你想吃其他的?没有听到秦砚的回应,傅岳庭难以忍受空气里几乎凝滞的冷漠,又问了一遍。 秦砚回过神,没有看他:吃你想吃的吧,不用迁就我。 话落进了电梯。 傅岳庭看着他的背影,抿直薄唇。 之后四人一行来到餐厅,宋景明和章浮拿起菜单开始翻找,秦砚原本打算随便点一份,转眼看见傅岳庭心不在焉的神情,又翻页看了看,才点了个适合病人的清淡套餐。 傅岳庭果然随手合上菜单:和他一样。 等菜上齐的这段时间,宋景明和章浮不知道什么时候混熟起来,聊得十分开心。 饭吃到一半,章浮才注意到傅岳庭已经放下刀叉:傅总您吃得也太少了,再多吃点吧? 傅岳庭看他一眼。 章浮忙抬手挡在眼前假装挠头。 宋景明探头往傅岳庭盘子里看过去,曲肘撞了撞秦砚的手臂:傅总确实吃得不多,是吧秦总? 秦砚容忍着他今天格外多的小动作,看向傅岳庭: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不是。傅岳庭说,没什么胃口。 秦砚说:伤还没好,尽量多吃一点,补充体力。 傅岳庭顿了顿,才重新拿起刀叉:好。 章浮坐在一旁看着,内心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相当难受。 什么鬼? 办公室里那么多人这两天嘴皮子都磨干了去劝,都没有这一句话好使?? 他决心继续观察两人对话。 然而直到一顿饭吃完,秦砚也没再傅岳庭有过交流。 从餐厅出来,秦砚无视宋景明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明示暗示,径自和傅岳庭在门前分手,转身离开。 哎老秦!宋景明喊了一声,只好讪讪对傅岳庭打个招呼,也追着过去了,你倒是等等我啊! 午休过后再见面,秦砚走完整场会议,留下宋景明收尾,就回了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傅岳庭没有登录游戏,也依照约定没再登门拜访。 之前每天见到的人突然不来了,反而韩峰嘀咕了几次。 当着秦砚的面只有几次,和宋景明两人私下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只是想到不久前秦砚和傅岳庭才发生过一点不愉快,才没真的来问。 直到周末下午,傅岳庭先打来电话,问秦砚什么时候出发去舞会,他提前来接。 秦砚说:你先去吧,我会晚些到。 听筒里的安静持续三秒。 傅岳庭说:我知道了。 通话到此结束。 再吃过晚饭,秦砚比预定时间晚半个小时去了宴会举办的酒店。 他到场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热闹非凡。 由傅博宏前头发起的这场舞会,集齐了本市门当户对的年轻男女,大家心照不宣,各自端着香槟短暂接触,到处笑语不停。 得知秦砚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傅博宏特意让宴会的侍者推着迎到了门口,给足了他面子。 小秦啊,这次岳庭能来,真是多亏有你在!傅博宏笑着拍拍秦砚手臂,你可是功臣,快来,我有几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爱屋及乌,对于自家孙子唯一记挂的朋友,他对秦砚的印象非常好。 这次舞会是给傅岳庭相亲是真,但借着这次机会帮一把秦砚也不假。 带着秦砚转过一圈,离开之前,傅博宏还对秦砚眨眨眼:这里有才华的女孩也不少,千万别错过。 秦砚只笑了笑。 目送傅博宏转身,他也走向一旁休息区坐下,靠在椅背,阖眼缓解抽痛的额角。 最近这几天,失眠的症状愈发严重,他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再也睡不着,今天偏头疼频发。 没过多久,他又微微坐起身,张手按了按太阳穴。 喝点水吧。 秦砚随手接过递到面前的水杯,喝到嘴里才发觉水还温热,不由抬眸看过去。 傅岳庭看着他,深沉的黑眸里压抑着翻滚的情绪,轻声道:好久不见。 仅仅几天时间,傅岳庭的唇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他受伤的左臂被衬衫长袖包裹,看不出好坏。 秦砚只回:谢谢。 傅岳庭抿了抿唇,转而问:头疼又发作了吗,要不要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不用。秦砚说,我很快就好。 傅岳庭五指紧了紧。 他上前一步,走到秦砚身旁的沙发前:介意吗? 第73章 没等他坐下,秦砚已经起身。 他早猜到傅岳庭今天会来找他,也早决定让交谈在开始之前结束。 秦砚说:傅总请便,我去一趟洗手间。 傅总? 听到这个称呼,傅岳庭如坠寒渊。 等等 他转瞬嘶哑的声音实在太轻,秦砚听到他在说话,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只当作没有听见。 在回过神之前,傅岳庭下意识紧紧扣住秦砚的手臂:等等。 秦砚说:有事吗? 我 如果没有,秦砚打断他:我有一件事,要告知傅总。 傅岳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是什么? 从今天起,和傅氏的合作,我会交给宋景明宋总全权负责。秦砚给他最后通牒,闭眼道,如果你不满意,随时可以解除合同,后果由我承担。 傅岳庭脸色惨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秦砚终于转脸看他。却一眼看到他渐渐染红的眼角。 傅岳庭怔怔回望着他,薄唇微颤:我已经不再去找你。为什么? 他从来不想被秦砚看到这样软弱的样子,可苦涩和酸胀霎时间齐齐爬进血管,在他四肢百骸蔓延流淌,火烧火燎的刺痛在心底肆意扩散,也越让他难以招架。 刻骨的狼狈违背主人的意愿,聚在眼底,流于表面,将他苦苦掩藏的一切尽数暴露。 傅岳庭此刻全然忘了今天的计划,只来得及牢牢拉紧秦砚,喃喃再问一遍:为什么? 秦砚收回视线,眼前却似乎还浮现着刚才见到的眼神。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别让今天结束得太难堪。 难堪?在你面前,傅岳庭嗓音沙哑,我难堪得还不够多吗? 闻言,秦砚心中一抹异样悄然划过。 岳庭! 傅博宏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看到秦砚,他失笑,原来小秦也在,怪不得,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 见到他,秦砚微微用力,挣开了傅岳庭的手。 傅岳庭钉在原地,背对着傅博宏,久久没有动作。 傅博宏疑惑上前:岳庭? 听到身后轮椅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傅岳庭才强压下疯狂波动的心绪,回过身:祖父。 除了苍白,他的脸上不再有其他异色,只有神情比起平常更冷硬。 傅博宏更奇怪了:岳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两人正聊着,秦砚额角猛地抽疼。 他狠狠蹙眉,匆匆对两人颔首示意,转身走向一旁时,从怀里掏出止痛药服下。 路过的侍者看到他,停下问:您好,杯子需要帮您带走吗? 秦砚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片刻后,才把它放进侍者的托盘,任由它融进人潮,再也不见。 人天生会为了希望去不断奋斗。 既然没有希望。 为了傅岳庭着想,彻底斩断,就是最好的做法。 第95章 秦砚,那我要怎么办才好 宴会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缓解头疼, 服药后,秦砚去休息区再坐一会儿,又回到场中。 他已经把话说到绝路, 以傅岳庭的自尊心,应该不会再为感情上的小事烦乱, 和傅氏的合作则随时有终止的可能,他还需要另找投资和合作方,而刚才傅博宏为他介绍的一圈人,勉强能挽回公司这部分的损失。 再者, 已经做了决定, 他就没打算再给傅岳庭独处的机会。 傅岳庭也很快看出了他的打算。 傅博宏站在一旁,看到在场内似乎和别人交谈甚欢的秦砚, 再看看身侧的傅岳庭,不由问:对了,岳庭, 你和小秦今天怎么没一起过来?我记得你们两个住的地方不远。 傅岳庭的目光还停留在秦砚的身上。 听到傅博宏的问话,他抬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才道:他今天有别的行程。 傅博宏坐在轮椅上,抬眼只看到他血色愈发寡淡的薄唇,皱了皱眉:那你呢?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傅岳庭以前很少碰酒, 今天却一反常态,本身就很奇怪。 秦砚说服了傅岳庭来参加舞会,他之前还很高兴,可没想到从宴会开场至今,他相中的女孩,傅岳庭不仅丝毫没有在这场舞会上认识的意思, 甚至连面都不肯见。 岳庭 我去休息室。傅岳庭把酒杯放下,打断了傅博宏的话。 他不想去阻止秦砚谈正事,也明白这个时候再去纠缠,只会让秦砚更加反感。 他的思路还很清晰,正冰冷地权衡利弊。 滚入咽喉的酒精一路滑下,还烧灼着他的腹腔。 冰与火在他的脑海中对峙,让他对秦砚无计可施。 傅博宏忧心地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没去叫住他。 之后足足等到宴会即将散场,傅岳庭也还没从休息室出来。 又是白费功夫。 傅博宏摇了摇头。 不知道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 想到这,他正要去休息室看看,转眼看见秦砚从不远处走过来,就交代身旁的侍者代他跑一趟,之后前推操作杆迎了过去,笑道:今天累坏了吧?我在楼上定了房间,你随便挑一间进去睡。 秦砚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家里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他过来的本意就是为了告辞。 傅博宏表示理解:也好。那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让岳庭出来。 不用了。秦砚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让他休息吧。 傅博宏没想到秦砚不和傅岳庭打招呼就要走,一愣神的功夫,就见秦砚对他微微颔首,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侍者急忙跑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傅博宏转眼看他,推我过去! 侍者点点头,赶紧推着他往来时的方向小跑过去。 到了休息室门前,侍者跨前一步打开房门。 门内的一切顿时徐徐展现在傅博宏面前。 他从左到右迅速看完,皱眉问:岳庭呢? 休息室不大,一套沙发就占据了大半空间,一眼就看尽了。 没有傅岳庭的身影。 侍者又赶紧推着他快步进门。 这时,沙发后突然传来当啷一声,好像是玻璃瓶倒地的动静。 两人下意识转脸看过去,侍者也已经推着轮椅越过沙发。 看到面前的场景,傅博宏满脸惊愕。 岳庭? 傅岳庭循声转眸,见到是他,左手撑地打算起身,却扯到伤口,立刻失力跌坐回去,无意间把脚边到底的空酒瓶踢出老远。 傅博宏顺势看向地上这一圈酒瓶酒杯,惊疑不定。 说着,又看向傅岳庭。 他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傅岳庭,忍不住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傅岳庭正坐在地上,修长的双腿一曲一直,身上妥帖的西装外套已经皱成一团,领带被他扯松,衬衫领口解了两粒纽扣,雪白的布料也被酒色溅染,姿态格外放纵。原本拢在脑后的漆黑短发凌乱几分,掉出几缕搭在额角,挡着他的眉眼,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祖父。 只听语气,似乎还很寻常。 傅岳庭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又撑起右手,才缓缓起身。 侍者赶紧过去扶他。 傅岳庭看他一眼。 侍者被这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神定住,停在原地。 傅岳庭却早已经收回视线。 他伸手按在沙发背上,转向傅博宏:您怎么来了。 傅博宏终于回过神。 他忍不住问:岳庭,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下午来到这里开始,傅岳庭的脸色就没好过。 他知道傅岳庭之前出过车祸,那都是老黄历了,连更严重的秦砚都早已经出院,受伤更轻的傅岳庭为什么还没痊愈? 还有这一堆酒瓶。 借酒消愁? 这种逃避方式,绝不是傅岳庭的作风。 加上他虽然退休了,但傅氏的大小事还算了解,也没听说有哪里出了问题,惹了乱子。 所以就更不明白,到底有多大的事能这么干扰傅岳庭。 傅岳庭只淡淡道:我没事。 这怎么会是没事的样子。 可他坚持不想透露,傅博宏没办法,只好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刚才小秦要走,我还打算让你出去送送他,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在没来得及。 秦砚要走?傅岳庭瞬间清醒过来,他往前走向门口,脚步还带着踉跄,他在哪儿? 傅博宏说:你不用找了,他已经走了。 傅岳庭陡然僵住:已经走了? 是啊。傅博宏说,让他住在酒店,他也没答应,可能是家里有急事吧。 急事? 傅岳庭任由昏沉的醉意麻痹着神经,倏地笑了一声,他没有事。他只是不想见我。 傅博宏又愣了愣: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岳庭,你和小秦是不是闹矛盾了? 傅岳庭自嘲的弧度还挂在唇角:没有矛盾,都是我咎由自取。 岳庭,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喝闷酒?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傅博宏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傅岳庭没再回答,转而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傅博宏皱眉: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楼上有房间,你在这里睡一夜再走。 傅岳庭置若罔闻,径直往门口走去。 眼见他越走越远,傅博宏退而求其次:别走宴会厅了,直接下楼吧。 话落对侍者示意。 后者点了点头,上前走到傅岳庭身旁,不过想到刚才傅岳庭的眼神,他伸出的双手没敢去扶,又缩了回来:傅总,我给您带路。 傅岳庭没有开口,离开酒店,就坐车返回了御青景苑。 汽车停在门前时,早得到消息的管家忙帮傅岳庭打开车门,还没出声,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先生? 傅岳庭没理会他,下车后挥开等在身侧的一双双手,自行进了大门,往楼上走去。 管家和佣人们又赶紧追了上去。 追到傅岳庭卧室门前,被齐齐关在了门外。 老板身上的低气压比酒气还重,几人都不敢再去触霉头,一时没人出声,都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门内。 傅岳庭正站在床尾,久久没再动作。 骤然死寂的空气包裹着他,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秦砚走了。 走得彻彻底底,没给他留下丝毫指望。 舞会之前他还攥在掌心的一线希望,舞会之后全然化为泡影,消失得干干净净。 公私分明的秦砚,竟然也会公私不分吗。 傅岳庭强忍着体内的灼痛,哑声笑了笑。 不惜以解除合作关系为代价,足见秦砚对他有多么厌恶。 意识到这一点,就像一把腐锈的钝刀在胸膛里反复磋磨。 他举步向前,被脚下地毯险些绊了一跤,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抬眼却看见面前紧闭的推拉门。 门里是《虚拟恋人》的游戏设备。 傅岳庭抬手按在门上,良久,手上用力缓缓把门拉开。 他熟练地打开游戏。 继而看着游戏内的投影在眼前显现。 仿佛真人的秦砚,就站在他的面前。 傅岳庭用目光描摹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轻声说:晚上好,秦砚。 也许是摄入太多酒精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得过分。 秦砚注意到他身上散乱的衣服,微怔一秒,才回道:晚上好。 傅岳庭勉强勾动薄唇,往投影的方向走近几步。 直近到秦砚面前,他忽而抬起手,试着轻抚秦砚的侧脸。 只是,他的指尖轻易没入了人影边缘,让他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的手掌,只慢慢握紧了一团空气。 他僵住了。 手指的颤抖霎时传遍全身。 不稀奇的沉默在安静的房间里无限蔓延。 傅岳庭注视着秦砚的双眼,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哑声说:是我自欺欺人,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弄假成真。 秦砚眸光微动,正要转身,又听见他开口。 我知道是我错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绝望一次又一次带来冲击,傅岳庭只剩下单薄的气音,我认错,也认罚。 秦砚垂下视线,看到他衬衫上半干未干的酒渍。 可你连认错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话落,傅岳庭喉间紧涩,嗓音轻颤。 他颤声问:秦砚,那我要怎么办才好? 声音里与日俱增的脆弱,让秦砚的视线下意识落回他的脸上。 却在这同时心跳蓦然震乱。 傅岳庭仍旧凝望着他,然而眼角却被这一句质问染红,以往寒星般的锋利黑眸此时浸着一层水色,蒙着最后一抹无望的光,无声自脸上滑落。 看着这一幕,阵阵复杂悄然涌上秦砚心底。 傅岳庭。 他哭了。 第96章 傅岳庭,你疯了! 我让你觉得很厌烦, 是吗。 傅岳庭轻声说着,我不该这么早就坦白,给了你足够的理由和我一刀两断。 他眼底的泪痕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第74章 秦砚终于转身:别说了。 什么?傅岳庭回过神, 笑了一声,怎么, 连你都讨厌我? 秦砚不知道他今天是喝了多少酒,才会这样神志不清,但碍于人工智能的身份,他没再说更多。 傅岳庭没有意识到秦砚的反常, 只喃喃说:秦砚不想见我, 你这个赝品也不想见我 话落,他唇边的笑意缓缓拉平, 眸子里覆着的水光也渐渐不见。 秦砚以为他还有话要说,却突然眼前一黑。 傅岳庭关闭了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砚在门外不断的敲门声中醒来。 秦砚,秦砚你睡了吗?是韩峰的声音, 岳庭家里来人了,说要请你过去看看,你要是有空就出来见个面吧? 刚才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秦砚脑海里头疼带来的刺痛也缓解了一些。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垂眸看到了座下的沙发。 好在今天回来后他没有在楼下久留,否则刚才忽然昏过去, 被韩峰看见肯定会多想。 听清韩峰说的话,他起身走到门前,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和韩峰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 是傅岳庭家里的管家。 管家脸色焦急,见到他,匆匆弯腰示意, 先说:秦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搅您休息。 秦砚知道他不会随意登门,见状问了一句:什么事? 是先生!管家忙说,如果您有时间,我想请您到家里帮忙劝劝先生。他从宴会回来就已经醉了,回房间没多久又在喝酒,到现在都没停过。 傅岳庭向来自律,别说喝醉,喝酒都很少有,这一次更是他从来没经历过的难题,好在想起之前秦砚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而且也有过醉酒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比起他来,老板好像对眼前的秦先生言听计从。 不得已之下,他才跑来请秦砚救急。 为了充分解释事情的严重性,管家又追加一句:先生的伤还没好,也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再这么喝下去,是要进医院的呀! 一个星期没吃东西? 秦砚很快记起之前两次从宋景明和章浮口中听说傅岳庭不肯吃饭的事。 那天他从傅氏回来之后,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秦砚微蹙起眉,看向管家:他在哪儿? 管家一喜,赶紧说:我带您过去! 从宴会回来,秦砚还没有换过衣服,闻言,他只对一旁韩峰打过招呼,就和管家一起去了傅家。 管家急急带着他进门,穿过几个厅再上了楼,走到最后一个拐角,又对他说:秦先生,走廊到尽头是一个阳台,先生就在那里,这里麻烦您了,我先去问问醒酒汤,马上就来。 秦砚微一颔首:好。 管家这才转身,快步沿来时的路离开。 秦砚已经走过拐角。 走廊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了尽头的阳台。 阳台是露天的,有半个卧室大小,摆设很简单,绕边种了绿植,外加一套花园桌椅。 夏天快要过去,夜里的风浸着舒爽的凉意,正从四面八方吹来。 还没走近,秦砚就闻到了空气里隐约的酒香。 他缓步走到阳台入口,看到了傅岳庭。 傅岳庭背对着入口坐在桌前,面向一栋栋同样奢华的建筑,埋没在暗沉的夜色里。 秦砚没去关注他在看什么,只很快注意到他面前的酒瓶。 一瓶已经空了,另一瓶也将将过半。 以傅岳庭的酒量,只喝一半也早该醉了。 秦砚抬手扣响只做装饰用的木质围栏。 傅岳庭没有回头,漠然道:出去。 秦砚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背影,跨进门槛。 听到脚步声,傅岳庭微微侧过脸,语气渐渐冷硬:我让你出去,听不 话说一半,秦砚已经走到他面前。 傅岳庭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砚从他手里把酒杯拿走,放在一旁桌上。 傅岳庭怔怔看着他。 秦砚淡声说:不要再喝了,去睡吧。 傅岳庭才终于有了反应:秦砚? 秦砚只问:还能走吗? 傅岳庭下意识从椅子里起身,动作间身体摇晃,脚步踉跄,把桌椅撞得叮哐乱响。 秦砚就上前一步,抬手扣住他的小臂,扶他站稳。 傅岳庭也猛地抓住他,力道用力得发紧。 秦砚顿了顿,没去挣开:走吧,我送你去卧室。 傅岳庭点头:好。 然后往前走出的第一步,就撞在桌子上。 啪! 砸碎了一只酒杯。 秦砚暗自叹了口气,把他拉近一步,半扶半抱把人带出阳台,走向卧室。 傅岳庭起先手脚僵硬,跨过门槛后,见秦砚没有反感,才慢慢放松下来,伸手搂住秦砚的腰身,借力往前走去。 到了卧室,秦砚扶傅岳庭到床边坐下,正要退后,就感觉腰间一紧。 傅岳庭环抱住他,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模糊不清:别走。 秦砚低头看着他的发顶。 喝得这样烂醉如泥,他的头发乱了,外套被随手扔在地上,领带挂在被扯开的领口,也乱着。 今晚的傅岳庭,格外不像傅岳庭。 秦砚静静看他片刻,伸手按住他的手臂,沉默着压下他的双手,从这个滚烫的怀抱中退了出去。 睡吧。 话落,转身走向门口。 但他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轻响,不由回头看过去,于是被追上来的傅岳庭扑个正着。 傅岳庭连站都站不稳,一时没控制好前冲的力道,撞上秦砚后直接失去平衡往地上摔去。 秦砚只来得及把人揽进怀里,就被他一起带倒在地。 后背狠狠摔在地面,傅岳庭闷哼一声,紧紧抱住秦砚的双手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松开。 秦砚连同手臂一起被他牢牢锁在怀里,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放手。 傅岳庭闷声道:不放。 秦砚正要用力挣开,就听到他的呼吸忽然粗重,夹杂着短促的颤抖,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手臂的衬衫又渗出几滴血色。 伤口又开裂了。 好痛傅岳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看向他,还有好多地方,都很痛。 秦砚只好任由他抱着:我压在你身上,伤口会更痛。让我起来。 傅岳庭眸光闪烁:那不痛了。 秦砚: 看着傅岳庭的脸,他冷下心:傅总,天色不早,你该睡了。 听到这个称呼,傅岳庭神情微僵。 他抿直薄唇,突然双臂用力,抱住秦砚上下翻转,把秦砚压在身下。 秦砚看着他,眉间蹙起淡淡痕迹:你在做什么? 傅岳庭勉强压下这一瞬间的闷痛:不要叫我傅总。 什么? 傅岳庭重复一遍: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傅总。 秦砚说:有区别吗? 有。傅岳庭手指收紧,嗓音苦涩,叫我的名字,我才能假装你没有跟我决裂。 闻言,秦砚怔了怔。 傅岳庭垂下视线,低声道:就当作可怜我,好吗,不要再那样叫我。 距离这样接近,他微红的眼眶,惨白的唇色一目了然。 秦砚和他对视一眼,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喝了这么多酒,你该休息了。 傅岳庭盯着眼前不断开合的薄唇。 鼓噪不停的心跳声掩盖了秦砚的声音,心底猛烈翻滚的痛苦淹没了他所剩无多的理智。 倏地,他俯身下去。 一股浓郁的酒气轻轻印上秦砚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突如其来,秦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湿热钻进唇缝。 傅岳庭吮吸着他的下唇。 秦砚微怔,随即打算挣开他的怀抱。 然而傅岳庭再次闷哼一声,受伤的左臂即使颤抖,也坚持没有松手。 秦砚正犹豫着,傅岳庭顺势贴得更紧,吻得更深。 秦砚皱眉:傅岳庭,放 就在他启唇说话的刹那,傅岳庭立刻抓准时机,探出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动作胡乱而生疏,带着孤注一掷的珍视。 傅岳庭闭着双眼,忍不住伸手插入秦砚发间,嘴唇颤抖,手指冰凉。 他宁愿豁出一切,去继续这个亲吻。 秦砚左手得到解放,几次都没能把他推开,不由沉下脸,握拳挥了过去! 但就在拳头即将落在傅岳庭脸颊的前一秒。 秦砚停住了。 一滴。 又一滴滚热的泪,落在他的脸上。 傅岳庭仍紧紧闭着眼。 他从来最看不起旁人软弱。 可如今,在秦砚眼里,恐怕他比最软弱的人还要无能。 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再有被秦砚鄙夷的顾虑。 今天之后,他还能再见秦砚吗? 他不敢睁眼,是怕亲眼看到秦砚眼里对他的厌恶,是怕担心变成现实,让他连这一刻的勇气都烟消云散。 可即便没有看见,痛苦却还是这样剧烈,好像一双无形的手在他胸膛里随意撕扯,即将带给他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 短短时间内,接连见到傅岳庭落泪两次。 秦砚握拳的手顿在原地,忘了继续。 直到门外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管家端着醒酒汤匆忙上楼,见到房门敞开着,他径直走了进来,就一眼看见地板上两人的纠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秦砚被这声凉气惊醒。 再看傅岳庭还没有消停的意思,他重重一拳打在傅岳庭侧脸,将人从身上掀翻出去,摔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管家惊呼出声:先生! 傅岳庭在地上滚了半圈,单手撑地,半跪起来。 秦砚抬手攥住他散乱的衣领,把他按在墙边,一贯从容的低沉嗓音难得掺进听得出的怒意:傅岳庭,你疯了! 是,我疯了。傅岳庭嘴角开裂,飞速渗出一滴血珠滑到嘴角,他感觉不到似的,只勉强笑了笑,反正我早晚会疯的。 管家赶紧走过来,急得手忙脚乱:先生,秦先生,你们有什么误会,不如坐下慢慢聊,千万别动手啊! 跟你无关。傅岳庭说,出咳! 涌到喉咙的麻痒打断了他的话,他咳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按在腹前,狠狠拧眉。 怎么了?秦砚接住他下滑的身体,又问,哪里不舒服? 傅岳庭张了张嘴:我咳! 这一次,喉咙里除了麻痒,还有一抹猩红紧跟着涌了出来。 秦砚立刻转脸看向管家。 管家还愣着,他被傅岳庭吐出的血吓得呆了。 见状,秦砚冷声道:备车! 管家才回过神,下意识看过去,正看见秦砚把傅岳庭揽在怀里,打横抱起。 紧接着又听到秦砚开口:马上联系医院,我和他随后就到。 不等回音,眼前已经只剩下他的背影。 第97章 轮到你了。 管家反应还算及时。 秦砚下楼后没多久, 司机就开车来到门前。 傅岳庭意识昏沉,侧脸枕在秦砚肩颈,眉头紧蹙, 薄唇微张,嘴角的血迹来不及擦拭, 已经微微凝固。 秦砚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继续走向门外,脚下不停来到车旁,轻轻把怀里的人放平在后座, 正要转身去副驾驶, 突然感到掌心一紧。 傅岳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沙哑的气音里是内心深处的恳求:别走。 秦砚示意司机先上车, 才对他道:我不走。我会送你到医院。 腹内的绞痛一度让傅岳庭耳鸣,他根本没有听清秦砚的话,只听到这道声音似乎愈发遥远, 所以挣扎着起身: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只说一半,他又摔回车座,呛咳了一声。 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傅岳庭也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浪费。 秦砚于是矮身上车,把傅岳庭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固定, 对司机道:开车。越快越好。 司机早在之前接到管家电话的时候就得知了事情的严重性,听到秦砚的话,当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立刻发动汽车,冲了出去。 车一路开得很稳。 傅岳庭躺在秦砚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将他环绕, 如果不是腹痛几乎不曾间断,他很想就这样好好睡一觉。 秦砚 我在。秦砚低头看他,见他额上冷汗津津,拿纸巾帮他擦了擦。 傅岳庭抬眸和他对视一眼,又狠狠抿直惨白的唇,苦苦忍耐着在体内翻搅的阵阵剧痛。 这一刻,他身上不再有豪门掌舵人的迫人气场,这张冷峻脸上的霸道强势也不见踪影。 他躲在秦砚怀里,缩成一团。 好痛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秦砚抱着他的双臂紧了紧,又看向后视镜,对正偷看过来的司机沉声道,再提速。 好的!司机对上他的眼神,缩了缩脑袋,忙转向前方。 汽车在马路上飞速疾驰。 到了医院,早等在门前的医护人员忙齐齐涌上来。 秦砚抱着已经半昏睡的傅岳庭下车,把他放在床上,在众人急急把傅岳庭推进急诊室的路上,回答着医生的所有问题。 直到再转进病房,医生抱歉地请他止步,然后抬手合上了推拉门,转身和同事一起讨论着傅岳庭的病情。 第75章 透明的玻璃门阻断了所有的声音。 秦砚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傅岳庭。 没过多久,一阵来电铃声打破了休息室的平静。 秦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是韩峰。 他随手接起。 秦砚,我正在岳庭家里呢,我听他们说,你送岳庭去医院了?韩峰的语气里带着困惑和担忧,你们到医院了吗? 秦砚重新抬眸看向傅岳庭:到了。 韩峰问:那岳庭他怎么样啊,有没有大事?我要不煲个汤送过去? 还在检查。秦砚说,你不用过来,他应该是胃病,不能乱吃东西。 听到是胃病,韩峰没再坚持,只问: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秦砚抬腕看表:要看情况。这边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先休息吧。 韩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动不动就进医院,还说没大事,让我怎么不担心 接着又犹豫着说,还有,要不今晚你就别回来了。我知道你和岳庭最近在闹矛盾,可他现在既然病得这么严重,你就算看在上次他那么辛苦照顾你的份上,这次好歹留下来照顾他一下,否则你怎么过意的去。 闻言,秦砚不由记起之前的那次意外。 记起他们一起遭遇车祸,傅岳庭分明也带着伤,却一定留在病房为他忙前忙后的模样。 他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在傅岳庭的左臂。 因为也沾了血迹,医生直接剪开了长袖的布料,露出至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秦砚? 秦砚回过神:我会的。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把韩峰准备的满肚子劝说都堵了回去。 那你韩峰只好转而说,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 嗯。 等到结果出来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这么晚了,我也不烦你了,明天早上再给你打电话。你老是失眠,睡不着记得吃点夜宵垫垫肚子。说完这句话,韩峰挂断了。 秦砚收回手机,就见门内有人出来。 医生摘下手套扔在一旁垃圾桶,开门走向秦砚:你好,秦先生。 这里原本就是傅氏持股的医院,再者秦砚和傅岳庭都不是第一次过来几日游,他对两人都已经很眼熟了。 傅总送来的很及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需要至少住院一周观察,输液辅助治疗。他的同事还在里面忙活,他只简单概述,吐血因为是胃溃疡,目前看是喝酒过量导致的,而且傅总的伤口又裂开了,有轻微感染,正在低烧请您劝劝他吧,继续这样下去,伤口会越来越严重的。 秦砚颔首:好。 医生想起一件事:对了,傅总身体好像很虚弱,您知道原因吗? 秦砚说:他最近一个星期没吃过什么东西。 医生愣了愣,才说:虽然是这样,不过傅总住院期间,还是要尽量吃清淡的流食,因为病情如果继续加重,就只能禁食治疗,所以这段时间,请秦先生务必注意傅总的饮食,尤其要戒酒。 之前两人住院。 那位住院这位陪床,这位住院那位陪床,医生默认了这次会是一样的模式,就把注意事项统统告诉了秦砚。 秦砚也没去打断他。 等到医生把话说完,才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想了想,回道:这个还不能确定,病人还很虚弱,加上酒精作用,应该会睡到明天。 明天?你确定他没有大碍? 医生点头:这个您放心,我们会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 秦砚转脸看向病房内的傅岳庭:那就好。 医生等了等,见秦砚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打过招呼,又回了病房。 推拉门再次合起。 秦砚把视线从傅岳庭身上收回,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手落下时并指勾住领带扯松,再解开一粒纽扣,才往后倚靠在沙发背上,阖起双眼。 在答应帮忙之前,他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傅岳庭对待这件事的认真程度,远超他的预料。 继续置之不理? 脑海中却倏然浮现起今夜的一幕幕。 游戏里的。 现实中的。 以往眉眼锋利的傅岳庭,也全然被今夜的异样掩盖。 他仿佛又看到那一双通红的眼眶。 脸上似乎又落下一滴灼热。 秦砚眉头微动,五指刚抬,又缓缓放下。 哪有什么眼泪。 只是错觉罢了。 良久过后,医护人员们终于从病房里出来,一一对秦砚招呼过后,齐齐离开了。 病房的门自动敞开着。 秦砚起身走过去,看到病床边吊着输液瓶。 躺在床上的傅岳庭眉间依旧紧皱,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走得近了,秦砚才听到他在说着什么,俯身下去,也只听清一两个字。 秦走 类似的话已经听过太多遍。 秦砚抿唇抬手握住他不自觉用力的手,轻声安抚:我不走。 好像真的听到他的声音,傅岳庭终于放松下来,眉心的刻痕也慢慢消退。 秦砚坐在床边沙发,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节奏缓长。 半小时过去,护士提前带着新的药水进来,等点滴结束后小心换上,又安静等在一旁。 直到四瓶药水全部挂完,护士拔针离开。 秦砚看了看时间,也闭眼假寐,到了后半夜,才真的睡下。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在一阵似乎被窥视的感觉中醒来。 刚睁眼,就和猝不及防的傅岳庭直直对视。 傅岳庭躲闪不及,张了张嘴,哑声说:你醒了。 秦砚立刻清醒,先起身按铃:你醒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 傅岳庭垂眸:你睡眠一直不好,好不容易睡着,我不想打扰你。 秦砚皱眉:简直胡闹。 对话刚告一段落,医生从门外匆匆赶来。 秦砚往一旁走出两步让开身位,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这时门外又赶来医护人员,打开病床的锁扣,正准备推着傅岳庭去做检查。 等等! 众人忙停下:傅总? 傅岳庭看向秦砚,语气又变得试探:你会等我吗? 嗯。 傅岳庭松了口气:我马上回来。 秦砚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也抬脚去了卫生间洗漱。 从镜子里看到身上沾染的血迹,他索性去楼下重新买了一件换上。 上楼回到病房,还没进门,他先听到里面传来医护人员焦急的声音。 傅总,您现在真的不能出院啊! 是啊傅总,您现在出院,病情会更严重的! 随后是傅岳庭恢复平常的冷漠嗓音:让开。 傅总,傅总! 秦砚走进门内,一眼看见迎面走来的傅岳庭。 见到他,傅岳庭一怔,已经停住:你没走? 医护人员从傅岳庭身后小跑出来:秦先生,您快劝劝傅总吧,他真的不能出院啊! 秦砚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眼神闪躲,往后倒退一步:谁说我要出院,我是去卫生间。 说着,他上半身微微一晃,靠在墙上借力才堪堪站稳。 秦砚下意识往前走出一步,医护人员已经七手八脚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他脚下微顿,才跟过去。 见他回来,众人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原地,聊了几句后,就很有眼力见地陆续离开了病房。 傅岳庭只紧紧盯着秦砚。 等到周围重归安静,他才说:我以为你走了。 秦砚回望着他: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会怎么做? 傅岳庭却率先避开了视线,低声说:我不知道。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秦砚看得出。 他如果真的走了,傅岳庭显然也没打算在医院留下。 气氛一时凝滞。 秦砚看着傅岳庭苍白的脸:不要再任性了,你难道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件小事留下病根,后悔一辈子吗。 对你来说是小事。傅岳庭勉强开口,对我不是。 紧接着说,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秦砚说:什么话。 傅岳庭又抬眼和他对视,屏着呼吸:我想问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秦砚眉头又蹙起。 我以为你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可原来你还愿意关心我,愿意留下来陪我。傅岳庭抬手按在床边,缓缓站起身,既然你不反感我,那为什么,不肯和我试一试? 那只是 傅岳庭却打断他:你没有交往的对象,这么多年,连心仪的人都没有过,你怎么知道,和我在一起一定不合适? 秦砚沉默着。 傅岳庭走到他面前,语气是极力克制的平静:还是说,你拒绝我,只因为我是男人? 问题就到此为止。 傅岳庭身体微晃,坚持站在原地,不想回头。 秦砚抬手扶住他的臂膀,被他顺势贴近过来,抱得很紧。 腹痛让傅岳庭轻轻喘息。 他借秦砚的体温缓解着,又在秦砚耳边说:轮到你了。 秦砚沉默许久。 他看着傅岳庭不肯罢休的侧脸。 半晌,终于开口,声音里夹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傅岳庭,你究竟想怎么样? 第98章 他们和好了。 听出秦砚语气里的松动, 傅岳庭双手猛地收紧。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停顿一秒,才说:我想怎么样, 你一直很清楚。 秦砚按在他的后背,支撑着他的重量, 闻言只道:你知道那不可能。 为什么? 傅岳庭立刻拉开距离,看着秦砚的双眼,为什么不可能?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没有理由。秦砚生硬地说,你该回床上躺着了。 傅岳庭又抱住他, 不肯动弹:我不去。 秦砚抬手把他扯开, 又被他抱紧,反复几次, 终于叹了口气:别闹了。 傅岳庭闷声说:那你至少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问这个做什么?秦砚没听出他这又在玩什么花样。 你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是吗?傅岳庭说, 既然是这样,在考虑结婚之前,你考虑一下我吧? 秦砚干脆直言道:不必了,我对你没感觉。 傅岳庭顿了顿,突然又缓缓拉开距离。 感觉到他环抱的力道也放松下来,秦砚以为他总算学会放弃, 正要开口,就被他捧住了脸。 你 没等秦砚反问,傅岳庭倾身在他唇上飞快印下一记亲吻。 这一次,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秦砚还没来得及反应,傅岳庭已经退回原位。 他假装镇定, 面不改色:恶心吗?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神情,秦砚心底一股无名火起:傅岳庭! 听到他的语气,傅岳庭刚被打过一拳的侧脸还隐隐作痛,马上接口:如果你不觉得恶心,说明你也可以接受我。 闻言,秦砚皱眉:不要偷换概念。 傅岳庭眼底顿时涌上惊喜:这么说,你真的不觉得恶心? 什么? 傅岳庭牢牢盯住他的眼神,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又道:昨晚我未经允许就吻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可你今天没有扔下我一个人,而是留在医院陪我。 这一刻,秦砚刚有苗头的火气被转瞬浇灭。 他看着傅岳庭,眸光深邃,淡声说:这么看来,我不该留在医院。 当然不是!傅岳庭垂下手抓住他的手腕,目光一错不错,和他对视着,秦砚,给我一个机会,就当试一试,好吗? 秦砚复又沉默。 他的情绪从昨晚至今被傅岳庭挑动起太多次,他认为是该到此为止了:够了。 话落,他单手环抱住傅岳庭的腰身,强行把人带到床边坐下。 傅岳庭却又抬手抓住他:试试吧? 秦砚正要挣开。 傅岳庭及时察觉,改口说:我要去卫生间。 秦砚动作停住。 傅岳庭已经起身,接着脚下虚浮,仿佛站不稳似的,靠在秦砚手臂。 秦砚: 他只能说,站好。 身上好疼傅岳庭愈发没有力气,站不好。 秦砚说:那你先坐下,我去推轮椅过来。 傅岳庭于是站直一分:不用轮椅,现在好一点了。 秦砚看着他。 傅岳庭移开视线,很没有底气地补充一句:几步路而已,没必要用轮椅 秦砚没再开口,扶起他走向卫生间。 第76章 进门后,傅岳庭站在水池边,洗漱前又转向秦砚:我订了早餐,一会儿一起吃? 秦砚听出他问这句话的意思,顿了顿,才说:好。 傅岳庭微抿的薄唇才稍稍放松。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秦砚看了一眼,是傅岳庭的管家。 秦先生,请问先生在吗? 秦砚说:这里。 管家手里拿着傅岳庭的手机,进门后就快步过来。 见状,秦砚让开位置,留他和傅岳庭汇报工作,转身去了休息室。 过去这么久,窗外天色渐渐发白,已经亮了。 秦砚看到时间,想了想,也掏出手机,给辛曼去了一通电话。 听说他今天又不来上班,辛曼表示理解。 她最近也慢慢习惯了以前工作狂一般的老板时不时的缺勤。 说完正事,秦砚听到有新通话打进来,对她交代几句,先挂断了。 新来电是韩峰。 电话刚接通,他的声音就传来:秦砚啊,岳庭还住在以前的病房吗?我到楼下啦! 秦砚说:对。 韩峰说:这个点儿,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我煮了粥带过来等等,进电梯了,不跟你说了啊。 通话结束。 秦砚收起手机时,管家也从病房里出来,他把东西交还给傅岳庭后,正要离开。 可能是还有事要办,见到秦砚,他只停下打声招呼,就继续转身走向门口。 他走后没多久,韩峰从门外进来。 岳庭呢?韩峰提着保温桶,直冲病房去了,见床上空空如也,才回头问秦砚,怎么没在? 秦砚说:在洗漱。 韩峰恍然,先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又问:你昨晚累坏了吧,饿不饿? 秦砚说:还好。 说完,听到卫生间有动静,他转脚过去,把傅岳庭扶出来。 傅岳庭半倚半靠,半瘸半拐。 如果不是昨晚听医生说过他的病情,秦砚还以为他双腿也得了溃疡。 你站好。 傅岳庭耳朵里想必也传染了一点病根,低着头装聋作哑。 秦砚只好半搂着他回到床边。 韩峰被吓了一跳: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傅岳庭这才看到他,下意识收回手,站直起来:韩叔来了。 秦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病好了? 傅岳庭脊背微微僵直,沉声说:时好时坏。 韩峰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忙让他坐下,然后升起床头让他半躺,之后打开保温桶,从里面盛粥出来:我早上三点就起来熬的,里面放了山药跟瘦肉末,放心,肯定养胃! 桶盖一打开,米粥的热气蒸腾起来,冒出阵阵香味。 秦砚随手把小桌板拉到傅岳庭面前。 韩峰正好把粥放下,又拿了把勺子递给傅岳庭:用这个吧,方便。 谢谢。 傅岳庭抬手正要接过,韩峰惊呼一声:你的手! 秦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傅岳庭右手的大半手掌都遍布着细碎的划痕,一夜过去,有一部分已经结痂,但看起来还是很严重。 秦砚很快记起他昨晚摔的那一跤。 看你这手,伤成这样。韩峰怎么看都心疼,吃饭怎么办,还敢用力吗? 我傅岳庭余光看到秦砚,话音一转,可以试试。 韩峰就小心把勺子递给他。 傅岳庭接在手里,还没握紧,勺子又从掌心滑了出来,掉在碗里。 韩峰急道:这可怎么办? 傅岳庭看了秦砚一眼,又说:没关系,我用左手。 然后露出满是绷带的左臂。 这把韩峰又吓了一跳,忙说:胳膊都包起来了,千万不能动! 傅岳庭说:那我等等再吃。 这怎么行!韩峰第一个反对,说完看向秦砚,要不然,秦砚,你喂岳庭把这碗粥吃了?他胃出了毛病,粥凉了也不好。 傅岳庭于是不说话了。 秦砚说:凉了有微波炉。 韩峰不认可:那他也还饿着呢。 秦砚转向傅岳庭。 输液后,傅岳庭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血色。 他再看一眼桌上的粥,问:今天有胃口吗? 傅岳庭毫不犹豫:有。 秦砚端起粥碗,在他身旁坐下,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才舀起一匙递过去。 韩峰温馨提醒:小心烫。 秦砚动作微顿,拿回勺子吹了两下,再重新送到傅岳庭唇前。 傅岳庭怔怔看着他,突然说:秦砚,试试吧? 秦砚直接把勺子塞进他嘴里:吃饭。 韩峰一脸疑惑:试什么? 秦砚说:没什么。 傅岳庭被堵回冲动,安静吃粥。 一碗吃完,秦砚问:饱了吗? 傅岳庭不假思索:没有。 韩峰马上帮他重新盛了一碗。 第二碗吃完,傅岳庭确定胃里还有大把空间,但被秦砚无情剥夺了吃饭的乐趣。 秦砚说:你的胃还没好,应该少食多餐。 韩峰给他也盛了一碗:你也吃点。 秦砚简单吃完,把粥碗放回食盒,转脸看到韩峰偷偷打了个哈欠,就带他去了隔壁房间休息。 回到病房的时候,傅岳庭正闭眼坐靠在床头。 听到脚步声,他睁眼看过来。 对上他还残留着倦意的眼神,秦砚说:困了就睡吧。 傅岳庭说:我不困。 秦砚降下床头,再说一遍:睡吧。 傅岳庭缓缓躺平,视线跟着他走到床边沙发前坐下,才轻声问:等我醒过来,你还会在吗? 秦砚说:在。 好。傅岳庭唇角不自觉抿起淡淡一抹笑意。 见他还不闭眼,秦砚问:怎么? 傅岳庭说:你要不要上来睡? 不可否认。 秦砚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心动转瞬即逝,他说:不用了。 傅岳庭仍然望着他:你有考虑过吗? 什么? 傅岳庭说:跟我试试。 秦砚已经听得麻木:傅岳庭 傅岳庭当即闭眼:我睡了。 没过多久,装睡变成真睡。 他的脸上尽是和昨晚截然相反的轻松,即便睡着,唇边的弧度也没有彻底消退。 秦砚从他脸上扫过,在他唇边停顿半秒,才打开手机,查看辛曼刚发来的邮件。 宋景明从辛曼口中得知秦砚今天又没来上班的消息时,是下午三点。 再得知傅岳庭又住院了,他甚至竟然没感到太惊讶。 毕竟自两人认识以来,医院就成了他们的度假胜地。 不过他还是开车赶了过去。 到了医院楼上,病房的门打开着,他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韩峰也在,就大方地走了进去。 刚进门,他就看到玻璃门内的场景。 傅岳庭半躺在病床上,床上横着小桌板,小桌板上放着一碗粥,粥里插着勺子。 秦砚站在床边,背对着门口。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景明悄悄地走近,好奇地偷听。 秦砚说: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傅岳庭抱着左臂:抬不起来。 秦砚说:你刚才接电话的是哪只手? 傅岳庭把掌心的伤口摊给他看:还没好。 秦砚说:傅岳庭 傅岳庭试图打断他:这是最后一次。 秦砚说:你上一次就说是最后一次。 傅岳庭说: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好痛。 宋景明正听得云里雾里,转脸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韩峰,踌躇着要不要去问问情况,也就走神的几秒的功夫,再回头,就看见秦砚坐在床边,正在 喂饭? 秦砚? 给傅岳庭喂饭?? 宋景明满脸震撼,扭头走向韩峰,低声问:韩叔,那边怎么回事? 韩峰望过去一眼:怎么了? 怎么了? 宋景明被问得怀疑人生,提示他:老秦和傅岳庭啊! 哦!韩峰反应过来,笑说,他们和好了。 宋景明: 这是和好了吗? 这是进化了吧?? 第99章 睡吗? 秦砚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 回头看过去,正和满脸复杂的宋景明对视一眼。 宋景明嘴角抽搐着对他笑了笑:老秦,忙着呐? 说完抛弃了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韩峰, 抬脚走过去,又对傅岳庭打招呼, 傅总感觉好点了吗? 傅岳庭颔首示意:好多了。 一句对话结束,宋景明眼睁睁看着秦砚从碗里舀起一勺粥,送到傅岳庭唇前。 他再看着傅岳庭启唇喝下这勺粥,下意识也跟着吃力地张了张嘴, 表情还残留着对这件事难以置信的狰狞。 秦砚余光看见, 看他一眼:有事? 宋景明忙干咳一声,恢复正常:那什么, 傅总这次伤的是手啊,很严重吗?话落看到傅岳庭手臂上的绷带,轻咦一声, 是之前的伤口还没好? 傅岳庭说:对。 宋景明看了看秦砚。 上次出的车祸他也了解,两人是一起出的意外,当时傅岳庭照顾秦砚那叫一个亲力亲为,面面俱到,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好像秦砚照顾傅岳庭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原来是这样 他的话一向多, 秦砚没去理会他的自言自语。 宋景明也没指望秦砚能主动问他什么,只是看向傅岳庭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点异常:傅总,你的脸怎么也受伤了? 颧骨乌青了一块,唇角也破了一道长口,还微微红肿着, 伤得挺明显。 提及这个话题,傅岳庭抿唇看一眼秦砚,才道:没什么。是我不小心。 不小心? 宋景明对此持保留态度。 这伤口,这淤青,怎么不小心才撞成这种角度? 分明像是 想到这,宋景明又有些迟疑。 不应该啊,傅岳庭怎么可能被人打?打他的人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想主动找点坎坷。 这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不用想了。 倏地,秦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搜肠刮肚,是我打的。 是你打宋景明下意识重复着他的话,目瞪口呆着噎住了,是你你、你打的?! 比起喂饭,这件事更让他难以置信。 秦砚? 打架? 这两者,根本没有搭配在一起的可能性啊! 最近的秦砚,好像越来越不像秦砚了 宋景明呆滞地问:你是谁,你把秦砚怎么了? 傅岳庭说:这件事和秦砚无关,是我的问题。 闻言,宋景明看看他,再看看秦砚,这才发现傅岳庭破了相,秦砚却毫发无伤,不由脱口而出:你这是单方面家暴啊! 说完呸了一句,不是,单方面殴打。 傅岳庭举拳遮在唇前,咳了一声,挡住了唇边控制不住扬起的弧度。 见状,秦砚淡淡道:伤好了? 还有点痛。傅岳庭笑意微僵,立刻松开五指,假装活动不良,试了一下,看来还没好。 秦砚就看着他胡言乱语。 那你们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宋景明一时口误,正自我尴尬,见傅岳庭没在意,才松了口气,赶紧溜之大吉。 傅岳庭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又转向秦砚。 秦砚已经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他即将要问出口的、不知道问过了多少遍的话,随手把粥塞进他嘴里:食不语。 傅岳庭只好保持沉默。 等到一碗粥吃完,他才问:试试吗? 秦砚说:不试。 傅岳庭说:考虑一下吧。 秦砚说:考虑过了。 傅岳庭说:然后呢? 秦砚说:不试。 傅岳庭停顿半晌。 又问:再考虑一下? 秦砚把粥碗收拾好,转而问他:困吗? 我睡得够多了。傅岳庭看着他拉回小桌面,反问,你呢,要不要睡一会儿? 秦砚说:不用。 傅岳庭却在他回答之前就从病床上半坐起身: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睡在一起。正好我也想下来走走。 第77章 秦砚按住他,解释一句:我的失眠是老毛病,我已经习惯了。 可我不想让你习惯。傅岳庭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直直望过来,眸光漆黑,你的头疼现在就严重到要随身带着止疼药,那以后呢? 秦砚收回手:以后会治好的。 那就只谈现在。傅岳庭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松,睡一觉,好吗? 对上他眼底的坚持,秦砚说:放手吧。就算我躺下也睡不着。 傅岳庭微怔半秒:那之前我喝醉的几次,你也没睡多久? 听到这句话,秦砚沉默片刻。 傅岳庭从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接着问:那时候可以,现在不行,是因为在医院里住得不习惯? 秦砚没有回答。 傅岳庭握住他的手又收紧几分,但很快开口:如果是这样,你回去吧。 秦砚深深看他:你不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我当然想。傅岳庭眸光微敛,嗓音低沉,可你的健康更重要。 闻言,秦砚说:别胡思乱想了,不是这个原因。 傅岳庭又抬眸看他:那是因为什么? 秦砚扫过他不肯善罢甘休的手,斟酌着告诉他一部分实情:有人在怀里,应该能缓解我的失眠症状。 傅岳庭先是一怔,紧接着心头微动,嘴角翘起又飞快被他压下:那我陪你一起睡。 没能秦砚拒绝,他先一步分析,韩叔刚睡过一觉,宋总只是来探望,他们都不能陪你,你总不能找医院的工作人员过来。 秦砚承认他说的很对,但依旧拒绝:我可以回去找别人帮我。 傅岳庭神情微变:你要找谁? 秦砚说:你没必要知道。 傅岳庭勉强冷静:你在骗我?根本没这个人,是吗。 秦砚说:你大可以这么想。 傅岳庭扣住他的手又紧:是女人吗?你在跟她交往?你要和她结婚吗? 秦砚只道:这些都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傅岳庭呼吸渐渐粗重,他盯着秦砚,你答应过会考虑和我试一试,你不能食言。 秦砚有一瞬的回想: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傅岳庭手指一僵,沉声说:你把我打成这样,除了你,还有谁会和我在一起? 秦砚: 傅岳庭又问:再考虑一下? 秦砚略过这个问题,转回上一个话题:动手是我不对 你没有不对。傅岳庭打断他,是我不对。就算有错,也全是我的错。 秦砚继续说:但你的伤没有那么严重,过段时间自然会痊愈 很严重的。傅岳庭又打断他,说不定会留疤,影响美观。 秦砚:傅岳庭。 傅岳庭再次转移话题:睡一觉吧,我陪你。 秦砚一个不字还没说完。 我保证不乱动。傅岳庭说,以前都是你帮我,这次让我也帮你一次吧。 秦砚说:那不一样。 傅岳庭已经让开身位: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把我捆起来。 这时宋景明和韩峰走过来。 听到这句话,宋景明悚然一惊:你们在聊什么? 韩峰也奇怪:为什么要把你捆起来? 傅岳庭看了看秦砚,才回道:秦砚的失眠,抱着人睡可以缓解,我想让他上来睡一觉。 真的吗?宋景明一脸惊喜,老秦你有救了?! 韩峰也惊喜地说:那更应该早点结婚了! 宋景明话音一滞。 傅岳庭强调:结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韩峰失望:那倒是。 话落也劝了一句,秦砚,那你就和岳庭挤一挤吧,好歹能睡一觉。 宋景明补充:捆起来就算了 傅岳庭不动声色:没关系,能让秦砚睡得舒服就好。 宋景明挠了挠鼻子。 秦砚睡得舒服?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但他很快想起来意:对了老秦,刚才韩叔说,他过两天要回去了。 闻言,秦砚转向韩峰。 韩峰叹了口气:因为小雪的事,我托了人照顾家里的孩子们,但是这么久了,我总要回去看一眼。况且小雪的事忙完了,她在你这里,我也放心。 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回去,秦砚没有劝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派车送你。 不用!韩峰摆了摆手,这么麻烦干什么,我坐车回去就行了。等会儿回去收拾东西,再待两天就走。 宋景明说: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韩峰这次没拒绝,又笑着对秦砚和傅岳庭说:本来我还想着,这段时间回家里烧了菜过来给岳庭补一补,现在既然秦砚要抱着人才能睡着,正好你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两天我干脆就在隔壁住下,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秦砚蹙眉:什么? 韩峰反应错误,看向傅岳庭:哦对,岳庭介意吗? 傅岳庭表面镇定:当然不介意。 韩峰笑了,又转向秦砚:你不能和我住在一起,我睡觉打呼,到时候你失眠更严重了。 秦砚说:不行。 韩峰一愣:为什么不行?岳庭都同意了。 真正的理由说出来,韩峰恐怕很难接受。 秦砚只说:他身上带伤,不方便两个人一起睡。 宋景明撇嘴:你们上次一起出的车祸,不照样当天就睡在一起了。 还有这事?韩峰惊讶完,对秦砚说,我知道你担心岳庭,可是那么多次都睡过来了,还差这一次? 宋景明茫然地看着他们。 怎么这些话越听越不对劲?? 就这么定了。韩峰毫无所觉,你们先睡吧,我和景明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动作快点,回来还能赶上做晚饭。 说完就匆匆拉起还在沉思的宋景明一起出门了。 他们走后,病房内有短暂的安静。 秦砚在安静中转脸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终于等到他回头,默默掀开身上的被子,在身旁的空位上拍了拍。 睡吗? 第100章 如果不出院,那睡一觉 面对傅岳庭的邀请, 秦砚的答案依旧不变。 不用了。 傅岳庭握着被子的手不由收紧。 秦砚的态度这样强硬,他难免想到了刚才的对话。 难道真的会有另一个人去帮秦砚? 然而倏地,他看见秦砚狠狠蹙眉, 从怀里拿出药瓶倒出两粒扔进嘴里,又从桌上拿起水杯顺服下去。 头疼又发作了? 秦砚闭眼缓解一秒, 才道: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养好你自己的伤就够了。 话落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突然抓来的力道紧紧攥住。 那你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傅岳庭下颚冷硬,沉声问, 你一定要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你吃药的次数越来越多, 是药效对你来说作用越来越小了,是吗。再这样下去, 你迟早会免疫这些药,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秦砚的背影仍然显得从容,却一直没有开口。 傅岳庭继续说:秦砚, 睡一觉吧? 片刻后,秦砚只道:松手。 傅岳庭嗓音微紧:我不松。 不等秦砚再说话,他又说,既然你不肯接受目前唯一有效的治疗,那我也出院。 说着,抬手按了铃。 听到动静, 秦砚回身看他,微蹙着眉:你胡闹什么? 傅岳庭回望着他:我是在向你学习。 分明刚吃过药,秦砚直觉偏头疼还没彻底消退:你不要强词夺理。 傅岳庭说:我没有强词夺理,这是实事求是。 秦砚说:你先松手。 傅岳庭说:我不松。 秦砚: 傅岳庭趁他不备,手上用力把人拉了过来。。 秦砚猝不及防,倒在病床上, 撞向傅岳庭,他只来得及撑起手臂,曲肘抵在傅岳庭肩测,避免碰到对方身上的伤口,语气生不起怒气,仅仅带着三分竟然已经习惯的无奈:你乱动什么? 傅岳庭躺在他身下,感受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侧,顿时僵直得笔挺,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砚说:那你还不松手? 傅岳庭目光偏移,低声说:来都来了,不睡会儿再走吗? 秦砚:傅岳庭,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傅岳庭抿唇不语。 握住他的手自然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傅总 只说两个字,医生的话就尽数吞了回去。 看到床上两人肢体纠缠的暧昧画面,他脸上对病人病情的关切全然化为嘴角处冷漠的微微抽搐。 抱歉,打扰了。 该死的,就知道这两位每次住院都不会那么简单。 这次竟然骗狗进来杀? 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医生默默地走到床边把呼叫铃关上,正要离开,就听到床上传来一声。 你先等等。 傅岳庭说话时只看着秦砚,话落问他,出院吗? 听到这,医生愣了愣:傅总,您今天才住院第二天,不能出院啊。 傅岳庭看他一眼。 漆黑无波的眼神让医生下意识住了嘴。 傅岳庭转回秦砚,貌似无意地摸了摸还没完全结痂的唇角,用尽了表演功底,吸一口凉气:不知道在家里养伤,会不会留疤。 秦砚: 傅岳庭试图趁胜追击,抬手按在他腰背:如果不出院,那睡一觉吧? 医生脑子里一根弦啪地断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会被傅总灭口吗? 看出眼前两人之间根本不需要第三者插足,他怀揣着忐忑,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病房。 直到房门再关上。 门内两个人果然都没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秦砚刚有动作,傅岳庭借伤发挥:手! 然后趁秦砚停顿的瞬间,掀起被子盖在秦砚身上。 秦砚实在无路可退,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躺下。 狭窄的病床上躺着两个成年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尽管已经近到足以感受到呼吸,傅岳庭说出的建议听起来还很理智:这个距离有用吗,需要我再靠近一点吗? 不需要。秦砚的左臂在躺下时就被他枕住,动弹不得。 傅岳庭于是停在原地:好。 目前的局面,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秦砚就近看着傅岳庭的脸,忽然也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移开视线,闭眼道:睡吧。 闻言,傅岳庭紧绷的脊梁终于放松:好。 没过多久。 秦砚听到耳边传来节奏绵长的呼吸声。 他再睁眼。 傅岳庭已经睡着了。 秦砚看他良久,才轻声说了一句:不是说要帮我改善睡眠吗。 似乎真的在睡梦中听到了这句话,傅岳庭眼睑微动,抿唇又凑过来。 秦砚顿了顿,很快被他紧紧拥抱住。 枕在臂弯的侧脸也磨蹭着拱到颈侧,之后跟着潜意识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睡了。 怀里又填进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困意终于席卷而来。 秦砚看着他的侧脸,目光往下划过他受伤的唇角,才缓缓重新阖起双眸。 两小时后。 宋景明开车带着韩峰从御青景苑回到医院。 他单身汉一个,家里没人等,忙上忙下到这个点,没有理由不留下来蹭个饭。 所以顺理成章帮韩峰一起拎着菜上楼。 他们进门的时候,病房里悄无声息。 宋景明探头往里看过去,果然看到病床上鼓起的大包。 韩峰下意识放轻声音,对宋景明说:秦砚和岳庭还没醒呢? 宋景明点点头,也用气音回答:好像是。 但两人轻手轻脚走过去之后,才发现没醒的人只有秦砚。 傅岳庭转脸看过来,眼神没有丝毫混沌,显然早已经清醒。 韩峰提起菜向他示意:我马上去做饭,你既然醒了,要不要先起来吃? 傅岳庭摇头:我想让秦砚多睡一会儿。 韩峰还有些犹豫。 傅岳庭说:我下午吃过饭,现在也还不饿。 韩峰这才点了点头。 秦砚好不容易睡着,他当然同样不愿意打搅,只不过做完饭和宋景明一起吃过后,还是留了两人份的晚饭放在桌上。 第78章 他的本意是等秦砚睡觉起来,有秦砚在,就不用担心傅岳庭。 却没想到,直到他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秦砚才终于一觉醒来。 看到外面天色还亮,秦砚以为这一觉没睡太久,看到时间才怔了怔。 我睡了十五个小时? 傅岳庭没去计算具体的时间,只问他:头疼有没有好转? 好多了。睡了这么久,秦砚脑海中还有些昏沉,怎么不叫醒我? 说完掀了被子起身,又问:你昨晚吃过饭吗? 傅岳庭看他神情,心念急转:吃过了。 玻璃门外传来韩峰的声音。 哎呀,秦砚,岳庭,我昨晚给你们准备的饭怎么没动过啊? 秦砚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对床头的仪器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秦砚蹙眉:你就是因为胃病进了医院,现在还想因为胃病在医院里多住几天? 傅岳庭和他对视一眼,也起身下床,冷冽嗓音还带着初醒的微哑:我宁愿住院的是我,也不想躺在这里的人是你。 空气蓦然凝滞。 半晌,秦砚说:你只要养好自己的伤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傅岳庭打断这句听了不止一遍的话,让我眼睁睁看着你靠吃药勉强缓解头疼,看着你的症状继续加重,却不管不顾吗? 说到这,他的语气里是极致的冷静,我做不到。 韩峰走过来,隐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他试图缓和一下:你们还没洗脸刷牙吧?我去收拾一下,你们洗好正好就能吃饭了。 傅岳庭先说:好。 秦砚于是抬手扶起他,并肩去了卫生间。 两人都没再说话。 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宋景明正叼着牙刷从隔壁房间出来。 和两人打个照面,他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韩叔马上要回家,我接他来来回回的太麻烦,索性住下了。反正又不跟你们挤在一起。 韩峰为他补充: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 之前大家朝夕相处,两家的房子活像一家的,不分你我,宋景明对蹭吃蹭住早就没了负担。 对他留下这件事,傅岳庭没表现出丝毫介意,秦砚当然也不会说什么。 等到早餐做好。 韩峰把四人的份例分配好。 宋景明看着秦砚端着傅岳庭的那一份走进病房,跟过去问:傅总,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还没有。傅岳庭刚在床边坐下,闻言立刻收回本打算撑在床上借力的手,略显费力地躺下后,连被子都没盖。 身残志坚。 值得敬佩。 宋景明看完全程,忍不住对站在床边的秦砚说:老秦你也不帮一把。 秦砚正把粥碗放在傅岳庭面前的小桌板上:吃饭吧。 傅岳庭看向他。 又低头看一眼双手,再看向他。 意有所指,欲言又止。 秦砚:自己吃。 傅岳庭说:可我的手还没好。 傅岳庭说:这是最后一次。 秦砚说:你上一次就说是最后一次。 傅岳庭说: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宋景明越听越耳熟。 秦砚则看着傅岳庭的眼睛,脑海中忽然闪过的一个画面,让他脱口而出:这么多年过去,你耍赖的功夫怎么还是没长进? 话音刚落。 两人同时微怔一瞬。 这么多年?终于听到点不一样的,宋景明好奇地问,你们以前就认识? 秦砚回过神:嗯。 宋景明又问: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秦砚看他一眼:我十一岁的时候。 宋景明:哦。 十一岁的时候,他连秦砚家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难怪这两位一见如故,这才短短多久就亲得跟亲兄弟似的,叫他心里老不平衡,原来本身就是故人。 这一点他可以接受。 但秦砚和傅岳庭竟然这么早就认识? 从秦砚十一岁开始算起,到现在怎么也得十四五年了。 宋景明不由感慨一句:合着你们是青梅竹马啊我呸!顶着秦砚转过来的视线,他总觉得背后好像有冷风在吹,忙绞尽脑汁改口,儿时玩伴!口误,口误 听到他的口误,韩峰也看过来,嘀咕着说:唉,可惜岳庭不是个女孩,要不然也挺好。 宋景明额头上顿时掉下一滴冷汗。 好在秦砚已经收回视线,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唇边浅淡笑意霎时收敛。 他又问:最后一次? 秦砚: 刚刚好转的头疼,又有了发作的迹象。 第101章 但世上,只有你一个秦 那边还在拉锯战, 这边宋景明已经拉着韩峰回到休息室。 简雪没过多久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是听说傅岳庭住院,二是听说韩峰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她来之后,病房变成家庭聚会, 忽然热闹起来。 宋景明很有眼力见地把玻璃门拉上,对秦砚和傅岳庭说:你们忙, 我们不来打扰你们。 他不知道对简雪说了什么,后者正站在玻璃门外大力挥手,才跟着韩峰一起在沙发前坐下。 隔音效果良好的玻璃门阻断了两个房间的声音。 傅岳庭坐在床上,看向秦砚。 秦砚只好端起碗, 在他身旁坐下。 傅岳庭等着饭来张口。 他看着正垂眸搅动热粥的秦砚, 倏地问:跟我试一试吧,秦砚? 从薄怒到无可奈何, 再到如今的无动于衷,秦砚只用了不到两天过度。 秦砚说:不试。 傅岳庭问:为什么不试? 秦砚说:没有为什么。 傅岳庭说:你是怕会爱上我吗? 秦砚手上动作微顿,抬眸看他:什么? 傅岳庭立刻改口:你是怕我会纠缠你吗? 秦砚说: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傅岳庭仿佛无意地抬手摸了摸唇角。 见状, 秦砚抬手捏了捏鼻梁:别再碰它了,小心伤口感染。 傅岳庭才不动声色地说:我受伤住院,需要有人照顾,仅此而已。 秦砚反问:出院以后呢? 既然傅岳庭坚持深入这个话题,他终于说,我能理解你对当年那段经历的看重, 它导致你对我产生了错觉,但美化记忆带来的感情能维系多久?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你总会走回正轨,到时候说不定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秦砚内心的想法,傅岳庭已经等了很久。 他自以为到了如今这一步,秦砚的任何理由他都能坦然接受, 可听到这段话,他的心头仍然紧涩刺痛。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傅岳庭看着秦砚,原来你不肯答应我,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否定我对你的感情。 人要向前看,也只能向前走。秦砚和他对视着,语气一如既往沉稳,傅岳庭,就到此为止吧。到此为止,我可以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出类似的话。 傅岳庭问他:像之前那样的没发生过吗? 秦砚把粥递到他唇前:我会重新接手和傅氏的合作。只要你再也不提起这件事。 傅岳庭把粥咽下,问:我还可以去你那边? 秦砚说:可以。 傅岳庭说:也可以住下? 秦砚说:可以。 傅岳庭说:也可以继续和你住在一起? 秦砚没有跳进他的圈套:不可以。 所幸傅岳庭做了两手准备: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你分明是在敷衍我。 秦砚眉心稍拢,舀起第二勺粥:以前你也没和我住在一起。 傅岳庭选择性失聪,吃了粥说:如果是这样,我不同意。 秦砚问:那你想怎么样? 傅岳庭作势想了想,才说:和我试试? 秦砚轻叹一声:这个不可能。 你总说不可能,却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可能。傅岳庭绝食一句话的时间表示抗议,然后又说,何况,既然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一时的新鲜感,那你答应我也不会有损失。 他最近偷换概念得越发炉火纯青,秦砚转而说:你有没有想过,老爷子或许不会同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傅岳庭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淡淡道:他迟早会理解。 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不容置疑。 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问秦砚:是因为这个吗? 秦砚正低头搅粥:嗯? 因为祖父?你担心他会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傅岳庭立刻坐直,从床头拿起手机,如果你是担心这些,我现在就可以摆平。 秦砚看着他动作:还能打电话,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 闻言,傅岳庭陡然僵住。 手机从他的手掌中缓缓滑落,摔在被子上,艰难地滑到床沿。 漫长的一秒死寂过后。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还没好。 秦砚才说:不用打了。不是这个原因。 傅岳庭问:那是什么原因? 这种循环式的对话毫无意义。 秦砚不想傅岳庭总陷在过去。 他干脆说:因为我对你没感觉。 但傅岳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只沉声道:感觉可以培养。 秦砚没想到他的回答这样坚决,略停了停,才说:我没有这个打算。 话题走进死角。 傅岳庭沉默半晌。 又说:你想听我的建议吗? 秦砚看他:你有什么建议? 傅岳庭说: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秦砚:闭嘴。 门外,宋景明抬手敲了敲玻璃门。 见两人齐齐看过来,他才进去。 宋景明说:老秦,我是想问问你,你今天还去公司吗? 秦砚从没答应过会留在医院多久。 傅岳庭下颚线条随之绷紧,抿唇的动作咬住秦砚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勺子,被它的边缘压住了伤口。 这一次,骤然而起的疼痛真的让他吸一口凉气。 秦砚回脸看他:怎么了? 傅岳庭伸出指腹在唇上轻点,扫去渗出的一丝血迹,抹在掌心:我没事。 然而又有新的血珠渗了出来。 秦砚皱眉从桌上抽出纸巾,轻轻按在他的唇角:伤口怎么裂开了? 只从表面,看不出傅岳庭的心虚:我也不知道。 秦砚说:我让医生过来帮你擦药。 傅岳庭说:不用。小伤罢了,很快就好。 先止血。秦砚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重新抽了张新的换上。 傅岳庭伸手要接过,却被他直接按在唇上,又回手去扶,就直直覆在秦砚的手背。 热度交叠的刹那,傅岳庭掌心被灼得一颤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低头时敛起眉眼间的冷峻,目光静静追着秦砚的指尖。 被无视的宋景明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酸唧唧地嘀咕:天天这么黏糊,你们这是旧相识还是搞对象 病房就这么大。 听到他的话,傅岳庭心中微动,抬眸看向秦砚。 秦砚转向宋景明:你说什么? 宋景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他干笑一声,后退一步,转移话题:那什么,我说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中了什么邪,愣是管不住这张嘴,接二连三口误。 唯恐被这两人狠狠记上一笔,他选择告辞。 我帮你跟辛曼打招呼!别送了,再见! 话落,宋景明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秦砚收回视线,就对上傅岳庭的双眸。 傅岳庭试图颠倒黑白:你看,你最好的兄弟也支持你和我在一起。 秦砚说:他没有。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良久。 傅岳庭问: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正视我对你的感情? 秦砚把空碗放下。 傅岳庭凝望着他的侧脸:只要你肯相信,我可以现在去向祖父坦白。 傅岳庭虽然已经接手傅氏,但傅博宏对傅氏并不是彻底失去掌控。 继承人选择和男人在一起。 秦砚几乎想象得出傅博宏会是什么反应。 他看向傅岳庭:你有没有想过冲动的后果?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重要的。傅岳庭说。 第79章 傅氏没有那么不可取代,但世上,只有你一个秦砚。 第102章 他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 秦砚长久地沉默着。 门外, 继宋景明之后,韩峰和简雪吃了饭简单收拾了桌面,也打过招呼双双回了御青景苑。 病房里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显得尤其安静。 终于。 傅岳庭说:我记得今天就是祖父做检查的日期,他来之后, 我会当面告诉他。 不要拿未来当赌注。见他愈发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秦砚皱眉说,再者, 我没答应你任何事, 即便你向他坦白,也不会改变什么。 傅岳庭依旧看着他:我不需要你答应我任何事,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时的新鲜,也不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 然而秦砚第一次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 转身看向窗外:我和你之前没有太多交集,除了这些,还会因为什么? 傅岳庭反问:感情里,一定会有确切的理由吗? 他尽量保持着平静,却已经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剖挖出来,尽数摆在秦砚面前, 我只能说,迄今为止,只有遇到你、面对你的时候,我的心才会失控。 秦砚的背影一动不动,似乎和往常一样无动于衷。 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天真。喜欢你、爱上你,是我的选择, 不是我对过去的寄托。你大可以放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况且,如果向祖父坦白可以改变你的看法,那最好不过,如果没有,对你还是没有损失。 说到这,傅岳庭从床上起身,赤脚走到秦砚面前。 他盯着秦砚的双眸:你让我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地方,可傅氏对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我已经为傅氏活了二十五年,遇到你之后,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对上这双如火一般热烈的眼神,秦砚很快察觉到自己竟然又有了退避的念头。意识到这一点,他又沉默下来。 不过他这一次的沉默没能维持太久。 就像傅岳庭说的,今天是傅博宏来医院复查的日期,应该是听说了傅岳庭再度住院的消息,他还没开始检查,就先来了傅岳庭的病房。 医生推着傅博宏进门后,在外间打开的房门上轻敲两下提醒。 他们的到来顷刻打散了病房里凝滞的气氛。 傅岳庭转脸看到傅博宏,回眸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眉头微动,还没开口,医生又推着傅博宏拉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见傅岳庭站在床边,医生迟疑地说:傅总,您现在身体还没痊愈,需要尽量卧床休养,没有必要的话,可以少走动。 傅博宏则说:都病得住院了,还不好好养伤。 傅岳庭于是回到床边坐下。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祖父,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傅博宏问:什么事? 秦砚蹙眉,看向傅岳庭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 傅岳庭却没看他,而是抬眸扫过站在傅博宏身后的医生。 医生愣了愣,随即会意,转身走向门外,把空间留给他们。 傅博宏好奇心起,等医生出门后问: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是我的私事。傅岳庭说,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秦砚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需要再住院几天。 闻言,被打断的傅岳庭毫不介意。 高高绷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开,他怎么会介意。 只有猛烈的种种情绪在这瞬间冲上眼底,感染他的唇角,再径直冲进胸膛。 他的手渐渐收紧,连同猛然乱了节奏的心跳一起,被他狠狠攥着。 坐在他对面的傅博宏看了看秦砚,又看回来:这个我知道,医生跟我说过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傅岳庭回过神,勉强收敛起不该暴露的神情,顺着秦砚的话继续说:我住院的这段时间,公司那边可能暂时顾不上。 傅博宏吃了一惊:你这次的病这么严重吗? 傅岳庭说:不算太严重,但需要静养。 傅博宏就放心下来,点了点头:那你只管养病,有什么事都等到你出院再说。 傅岳庭说:好。 话落,他才转眼看向秦砚,眸光里还掺着隐约没能消退的期待和喜色。 傅博宏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了,听说是小秦及时把岳庭送过来的,还一直照顾到现在,每次都这么麻烦你,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秦砚说:应该的。 幸好岳庭有了你这么个朋友在身边,让我放心多了。感慨过后,傅博宏又对傅岳庭说,还有,正好在这里碰见,省得我再去找你,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傅岳庭收回视线:嗯? 傅博宏问:你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 傅岳庭面不改色:有吗? 傅博宏仔细看他脸色,没发现有异常,才继续说:是这样,我最近不太舒服,他们建议我出国疗养,正在办手续,应该在下个星期就出发,可能要在外面待一两个月。 他年纪大了,说不上恢复健康,病只能靠养,好在有傅岳庭在,家里他并不担心。 之后和傅岳庭再聊一会儿,他有了点疲态,就按铃让医生进来推他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傅岳庭看向秦砚。 秦砚正要转身,手腕又被拉住。 傅岳庭问:你要去哪儿? 秦砚说:卫生间。 傅岳庭才犹豫着松手,但追加一句:那你早去早回。 秦砚没去理会这句明显多余的废话,抬脚继续往前。 最多两分钟后,他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 刚打开房门,迎面就对上傅岳庭放大的脸。 此情此景,多少有点吓人。 秦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站在这做什么,回去躺着。 傅岳庭说:我在等你。 秦砚说:找我有事? 傅岳庭说:你不要明知故问。 秦砚稍停片刻,转而说:我要下楼一趟。 傅岳庭唇边已经勾起压抑不住的弧度:可以,我陪你一起。 秦砚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傅岳庭说:你不想和我谈谈吗? 秦砚说:不想。 傅岳庭说:可是我想和你谈一谈。就谈谈刚才发生的事。 秦砚说:下次吧。 傅岳庭拦住他的动作,勉力想控制脸上的笑意,但效果甚微: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等你从楼下回来? 秦砚没有接受他的邀约:不是。 那就是遥遥无期了?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傅岳庭的态度变成理直气壮的强硬,他开门见山,就现在,谈谈吧,你不让我和祖父坦白,为什么? 傅岳庭没有让开的意思,秦砚也不打算和一个病人在卫生间门前拉拉扯扯,只好回道:我不想让你因为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 所以。傅岳庭靠近一步,你很关心我? 秦砚略作补充: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傅岳庭唇边的笑意迫不及待融进嗓音:我不信。 不等秦砚开口,他再贴近一步,近到足以感受到秦砚的呼吸,他才说,承认吧,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是吗? 秦砚就近看到他眼底几乎喷薄而出的浓郁情感,反驳分明滑到舌尖,却慢慢退了回去。 见状,傅岳庭的心跳立刻乱成一团,仿佛穿透一切屏障,在耳边擂鼓似的响。 秦砚 前所未有的紧张压僵了他的脊梁。 他屏息问:现在,你还想听我的建议吗? 秦砚停顿良久,才说:什么建议? 傅岳庭眸子里霎时糅进璀璨的光亮! 他缓缓抬起双手,轻声道:你先闭上眼睛。 秦砚的目光在傅岳庭脸上短暂的定格一秒,才依言阖起双眼。 紧接着。 他感觉到一双炽热的手掌小心而轻柔地贴在脸侧。 在这场刻意制造的黑暗里,身前体温靠近的轨迹也变得尤其明显。 傅岳庭没有说话。 他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 第103章 只有你。 柔软的触感覆在唇上的瞬间, 秦砚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傅岳庭放大的眉眼。 傅岳庭眼睑微颤,卷长细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敛去了眸子里深藏的忐忑。 他动作轻缓, 捧住秦砚脸侧的手用力得僵疼,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 这不仅仅是一个亲吻。 而是一次饱含期待的试探。 傅岳庭连呼吸都放得轻浅, 即便鼓噪的心跳早就乱了节奏,也没有出声催促。他担心这一刻任何空气的流动都会打扰到秦砚。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短暂却漫长的等待让傅岳庭的期待维持得愈发艰难。 秦 就在他睁眼的前一秒。 秦砚抬手按在他的后脑,微微用力,把暧昧的亲吻变成一个拥抱。 傅岳庭的手臂被迫压在胸前, 但他没有理会:秦砚? 秦砚的拇指摩挲着他耳后的碎发, 再三的沉默足以说明此刻的犹豫。 傅岳庭的声音很快又传来。 我这一次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秦砚指腹停住。 他松手, 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问:要试试吗? 秦砚的眼神里埋着复杂。 自从关系挑明后,傅岳庭几乎步步紧逼,但他承认, 是他给了傅岳庭太多操作的空间。 是他拒绝得不够彻底。 是他总是为不必要的情况让他们之间陷入反复的循环。 为什么不够彻底。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这是他不曾深想的问题。 直到今天,傅岳庭逼退他的沉默,把这个问题直白而坚定地摆在他的面前。 傅岳庭。 只说出这个名字,秦砚顿了顿。 傅岳庭的心在这段停顿中狠狠下坠。 他试着忽略油然升起的不好预感,在仅剩的一丝摇摇欲坠的希望里挣扎。 但他再也等不及了,只能握紧拳头, 用掌心的刺痛唤回理智,颤声再问一遍。 试一试吧? 秦砚的犹豫于是到此为止。 他握住傅岳庭的肩膀,拉开距离。 他看着傅岳庭的双眼,看着这双眼睛里似乎永远存在的属于他的倒影。 答案被他轻易说出口:好。 终于听到秦砚肯定的回答,傅岳庭忽然有些恍惚。 他怔怔问:你说好? 没等秦砚开口,他猛地紧紧扣住秦砚的手腕:你答应了! 他眸光里爆发出的惊喜流光溢彩。 秦砚没意识到自己也被他情绪感染, 唇角正嗪着淡淡笑意:对。 听到秦砚的再度肯定,爆炸般的狂喜转瞬淹没了傅岳庭。 他脱口而出:那我是不是可以吻你了? 秦砚微蹙起眉。 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我 然而他的话连第一个字都没能完全说出口,就被傅岳庭冲出胸膛的热情堵了回去。 秦砚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半步,靠在门框,只来得及把人接在怀里,第一层城门就已经失守。 好在傅岳庭疾病缠身还没痊愈,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没做成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没过一会儿,秦砚把他半扶半抱回病床。 傅岳庭沉着脸坐下,自觉出丑,所以转移话题:最近你会有什么事要忙吗? 秦砚看他一眼:我会陪你到出院。 傅岳庭刻意把刚才的记忆赶出脑海,闻言翘起唇角:出院之后,我可以去陪你。 陪我? 傅岳庭说:我搬去你那里住。 秦砚眉心又动了动。 在他答应要试一试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要这么快同居。 你头疼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被拖垮。看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傅岳庭不动声色,我很担心你。 秦砚才道:不用担心,以后会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就有解决的办法。傅岳庭抬手握住秦砚的手掌,我搬去和你一起住,至少你不用担心失眠。 秦砚垂眸看一眼,任由他动作:这件事等你出院再说。 傅岳庭明白这件事也急不来,没再追问:好。 对话刚停,门外护士进来,插针输液。 挂水的时候她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不由多看了两次,又偷偷去看秦砚,暗自猜测傅总和这位也很有气场的英俊男人是什么关系,结果忙完重新抬头,一眼望进傅岳庭锋利漆黑的双眸,吓得往后倒退一步。 傅岳庭一贯的嗓音也低沉冷冽:你在看什么? 我护士顶着傅岳庭凌厉的目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求救的眼神投向秦砚。 秦砚说:你先去忙吧。 护士如蒙大赦,当即逃窜着出了病房。 傅岳庭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转向秦砚,突然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秦砚正走到病床另一侧的沙发旁,闻言反问:谁? 第80章 傅岳庭的语气听起来相当冷静:那个护士。 秦砚又问:护士怎么了? 傅岳庭小声说了一句:你刚才还护着她,现在又来问我怎么了 秦砚没有听清:嗯? 傅岳庭却倏地想起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的失眠还有别人可以帮你。 原本打算坐下的秦砚抬眼看他。 傅岳庭酝酿的质问经由不足的底气和这一道眼神层层筛选,变成干巴巴的询问: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秦砚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句不过是随口提及的话。 没听到回答,傅岳庭立刻紧张起来,只有神情似乎仍然显得冷硬:这个人,跟你关系很亲密? 朝夕相处这么久,秦砚多少能猜出他真正的想法。 没有别人。 傅岳庭一怔。 秦砚看着他,笑意浅淡:只有你。 中午的时候,韩峰来电说他和简雪要留在家里收拾东西,赶不过来,到了下午才重新回到医院。 他已经定了明天的票,简雪打算明天去送他,所以没急着走。 等到晚餐即将做好,宋景明也到了。 见到傅岳庭的瞬间,宋景明愣了。 之后鬼鬼祟祟地观察半天,他偷偷摸摸地拉过秦砚,做贼似的问:老秦,傅岳庭的脸也出问题了吗?比如神经受损之类的? 什么? 你没看见吗!宋景明难以置信,挺明显的啊,傅岳庭今晚上动不动就笑,我跟你说,这绝对不正常! 秦砚: 他懒得再听下去,转身去了厨房。 饭菜已经出锅。 和之前一样,宋景明三个人在外间休息室吃饭,秦砚陪傅岳庭留在病房里。 宋景明贼心不死,端着碗走到病房门口,正扒着饭等两人再来一轮讨价还价,却只等来一片安静。 等里面饭都吃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座位,对着韩峰旁敲侧击。 韩叔,老秦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到现在还给傅岳庭喂饭。 韩峰摆手,浑不在意:他们两个一直关系都好,喂个饭算什么。 宋景明:那也没见他给我喂过。 你身体好,不生病。韩峰笑道,岳庭跟你不一样,他可能身子虚,你没见总是住院,怪叫人心疼的。 宋景明撇嘴。 以前也没听说过傅岳庭住过院,谁能想到最近就体弱多病起来。 韩峰又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秦砚总不能老那么冷冰冰的,现在有心学学照顾人,以后结婚也好过日子。 宋景明撇着的嘴角微抽。 他有时候很难跟上韩峰的节奏,也不明白话题到底是怎么又扯到了结婚上面。 但既然提到了这一点,韩峰的话匣子渐渐打开了:景明啊,我明天回去了,你可要多费费心帮秦砚留意,不管怎么说,先介绍人认识着,说不定就能成呢! 宋景明干笑着答应了。 休息室的谈话全被紧闭的玻璃门阻挡在外。 傅岳庭吃到一半,拉着秦砚坐在对面:你先吃吧。 秦砚手里还捏着他的勺子:你呢? 傅岳庭说:我自己来。 但他还想为未来的自己保留福利,所以吃饭的姿势十分励志。 配合着停停歇歇,等秦砚一顿饭吃完,他好像才挖了两三勺。 见状,秦砚索性接过他的碗。 傅岳庭抿唇压住笑意,余光看见门外正和宋景明聊着什么的韩峰,眸光微顿。 张嘴。 傅岳庭回过神,才看到勺子已经抵在唇前。 秦砚说:在想什么。 傅岳庭先把饭吃完咽下,如实说:我在想,如果我们走到最后,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韩叔。 秦砚把第二勺饭送进傅岳庭嘴里,淡声道:这些我会考虑,你只把精力放在养病上就好。 傅岳庭知道他从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真的会做,不由缓缓坐正:你真的考虑过告诉韩叔? 嗯。 看到傅岳庭眼底不加掩饰的欣喜,秦砚追加一句,前提是,我们的关系真的能走到最后。 傅岳庭仿佛没听见这句强调。 他的笑意早在一句话之前已经融进体内,在血管里奔腾。 秦砚。 嗯? 傅岳庭直直看着他,轻声说:我想吻你。 你秦砚动作停在原地,他看向傅岳庭,拧起眉头,正经一点。 傅岳庭抿唇,扫过玻璃门外的三人。 如果不是有人在,他倒是想更不正经一点。 门外,宋景明见他看过来,忙对两人挥了挥手,试图借此摆脱韩叔的婚姻之道。 简雪同样听得昏昏欲睡,也赶紧起身作势收拾桌面。 韩峰只好作罢。 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他又不放心地和几人聊了许久。 入夜后,众人才各自回去休息。 秦砚照例和傅岳庭睡一张床。 宋景明送简雪入住了医院旁边的酒店回来,见秦砚抱着傅岳庭睡觉,早就见怪不怪,洗漱之后也推开隔壁房间睡下了。 第二天,送韩峰进动车站后,秦砚和宋景明先送简雪回了公司,才返回医院。 走进病房的时候,宋景明想到昨天韩峰的嘱咐,对秦砚说:对了,韩叔让我给你介绍适婚女青年。 毕竟是韩峰特意交代的事,他好歹提一嘴,让秦砚心里有数,以后见了韩峰也能交差。因为再过几天,他就不一定还能记得这件事了。 而且和秦砚不一样,他的社交丰富多彩,介绍几个女孩子小菜一碟,何况只要秦砚真的有心,女朋友或者老婆自然不难找。 你要是有空,不如我组个局,大家一起出来聚一聚,你有合眼缘的,我帮你约 说到一半,宋景明突然感觉背后冷风阵阵。 他下意识转脸,就和傅岳庭对视个正着。 傅岳庭看着他,神情如常冷淡,漆黑如墨的双眸却好像闪烁着寒芒,锐利的眼神像无形的冰刀刮在脸上,让宋景明紧紧闭上了嘴,暗自猜测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 秦砚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进门后,他也很快看到傅岳庭。 让宋景明头皮发麻的慑人眼神顷刻从傅岳庭眼底消失。 傅岳庭转向秦砚:你回来了。 宋景明: 嗨喽,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秦砚对傅岳庭微一颔首,才对宋景明说,不用给我介绍了。 宋景明敏锐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怎么,难不成你有对象了? 嗯。 对待宋景明,秦砚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什么?意外听到他的肯定,宋景忍住了吹口哨的冲动,是谁?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秦砚说:这个人你也认识。 哦?宋景明追上他,谁啊? 傅岳庭。 听到这个名字,宋景明的好奇心僵在脸上,大脑一片空白:你说是谁? 是我。 熟悉的冷冽嗓音响起。 是傅岳庭代秦砚回答了这句话。 宋景明在茫然的震撼中继续往前走着。 结果左脚踩右脚,以一个狗啃屎的标准动作栽倒在地。 第104章 我知道有你在。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秦砚才发现宋景明摔在了地上。 但不等秦砚来扶,宋景明就立刻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假装刚才丢尽脸面的平地摔跟他无关, 只当无事发生过。 接着再假装镇定:你和傅岳庭嗯在一起了?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对。 宋景明直觉脑子里有一台挖掘机在工作,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本能:可你们可之前可是秦砚, 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的是男人啊? 他还记得当初秦砚对傅岳庭的坦荡态度,也正是秦砚的坦荡,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判断失误。 现在秦砚却突然告诉他,正在和傅岳庭交往 宋景明震惊得难以复加。 秦砚, 傅岳庭, 谈恋爱? 这三者真的能联系到一起吗?? 此时此刻,摔倒的后遗症好像涌了上来, 刺激得宋景明大脑缺氧。 他摸索着走到沙发前坐下,缓解着冲到眼前的晕眩。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对了, 那你跟韩叔说过吗,这件事? 秦砚说:还没有。 宋景明点点头,表示理解。 接着看了看傅岳庭,又问:那傅家? 傅岳庭在秦砚之前回答: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通知他们。 通知 听到他的用词,宋景明暗自啧啧称奇。 看来傅岳庭对这段关系的态度非常认真。 但一时的态度很难看出什么。 要知道傅氏集团和乘方科技大不相同,是个实打实的家族企业, 傅岳庭身为继承人,却不是唯一的那一个,而傅老爷子还健在,谁也不能保证他手里就没有底牌,可以用来阻止傅岳庭完全掌握傅氏,一旦傅岳庭主动爆出和秦砚在一起的消息, 难保他接手傅氏还会顺风顺水。 就算以傅岳庭的能力,足以在这场乱局里全身而退或是反败为胜,只是,为了秦砚和家人反目,让傅氏因此陷入丑闻傅岳庭会愿意这样做吗? 想到这,宋景明不由为秦砚担心。 他好像不经意地问:要是傅老爷子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那你们要怎么办? 听到他的话,秦砚很快想起傅岳庭昨天下午几乎失去理智的冲动,先一步回道: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以后再谈。 宋景明为他着急:怎么还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就没想过,随时都可能会被傅家发现吗? 好了。秦砚不打算让宋景明再勾起傅岳庭的冲动,岳庭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用再问。 宋景明: 偏袒的这么明显,散发着一股恋爱的腐臭味。 刺激谁呢这是! 不想再留在病房里被这两个人摧残,宋景明颠三倒四又聊了几句,连午饭都没蹭,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走后,秦砚回到床边,察觉到被傅岳庭盯了一路,在沙发前坐下才问:看什么? 傅岳庭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让宋总知道我们的关系。 秦砚拿起手机,点开辛曼发来的邮件,闻言回道:你不希望我这么做? 傅岳庭说:当然不是。 如果可以,他更宁愿全世界都立刻知道,秦砚是属于他的。 可宋景明是秦砚最亲密的人之一,由秦砚主动、亲口告诉宋景明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意义截然不同。 秦砚也很清楚他的想法,但没有戳穿,只淡淡说:他早晚会知道。 早晚会知道。 这代表秦砚并不把这段关系当做敷衍的应付,也不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才随口答应。 笑容忍不住爬上傅岳庭的眼底。 他看着秦砚处理文件时的侧脸,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没有错过和秦砚结实的契机,庆幸走进了秦砚的生活,庆幸秦砚对他也有一丝回应,甚至庆幸这次住院。 庆幸每一个点滴,让他终于得到了和秦砚试一试的机会。 然而很快,他收敛起笑意,皱眉说:你脸上好像沾了东西? 秦砚看向他:什么东西? 我也不确定。傅岳庭在脸上略微示意,就在这里。 秦砚放下手机,按他提示的区域擦过:好了吗? 傅岳庭摇头。 现在呢? 傅岳庭还是摇头:没有。 见秦砚准备起身,他又说,你靠近一点,我帮你擦掉。 秦砚的犹豫只有一个瞬间。 看到傅岳庭已经抽了纸巾伸手过来,他往前坐了坐。 因为手臂的伤口,傅岳庭的动作好像有些力不从心:再近一点。 秦砚依言倾身过去。 傅岳庭上半身也探出病床边缘,抓着纸巾的手擦在秦砚脸颊,胡乱擦了一个来回,接着划过耳侧,按在了秦砚颈后。 秦砚望进他近在眼前的眸子里:你在做什么。 别动。傅岳庭黑沉的目光却避开他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巡视,让我看看还有哪里没擦干净。 然后趁秦砚放松警惕的这一刻。 傅岳庭压不住即将翘起的唇角,在暴露的前一秒低头吻住秦砚的薄唇。 他腰腹以上的部位全部悬在半空,动作正在挑战人类极限。 你是想摔下去吗。秦砚抬手接住他,只感觉身上传来的重量越发下沉。 没关系。近在咫尺的呼吸还在纠缠,傅岳庭被他开口说话时张合的唇瓣摩擦着,眸光里是还不够自然的镇定,向来低沉的冷冽嗓音变得轻柔,我知道有你在。 秦砚动作微顿。 门外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护士把饭菜送了上来。 第81章 秦砚回过神,帮傅岳庭坐回病床,让护士把午饭放在小桌板上。 护士这次目不斜视,送完饭就赶紧转身走人。 傅岳庭也没去看她。 他只看着秦砚,然后低头再看面前的饭菜,一双手却动也不动,很像意有所指。 他的手时好时坏,秦砚已经不去多此一问,就先去把他喂饱。 吃过饭,到了下午,医生帮傅岳庭重新做了检查,拆了左臂的绷带。 医生说:伤口现在恢复的情况很好,不过还是要尽量避免提取重物,也最好暂时不要碰水,如果有洗澡的需要,可以请秦先生帮忙擦洗。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耳熟。 秦砚和傅岳庭同时想起了同样熟悉的场景。 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 但想到之前被傅岳庭照顾时的待遇,秦砚终于问:想洗澡吗? 傅岳庭刻意等了一秒才回答,好让回答显得没有那么急切:洗。 秦砚于是起身扶他下床。 进了浴室,他转身去调试热水。 傅岳庭站在他身后,在匆匆升腾的氤氲热气中,决定竭力保留在秦砚面前早已经所剩无几的从容。 没过多久,秦砚转身回来。 他已经把袖口解开,随手挽在肘间,水迹却还是沾湿了他的衬衫,不经意迸溅的水花扑在他的身前,浸透衣料,让隐隐约约的肉色胸膛被傅岳庭尽数收入眼底。 秦砚抬手伸向他:过来。 动作间,被水色浸染的衬衫仿佛透明,贴着肌肤缓缓滑动,在灯光下闪烁着暧昧的色泽。 傅岳庭仅剩的从容又被磋磨。 他的呼吸在悄然中粗重,仍然不忘初心,在往前走向秦砚的几步路里,艰难地移开视线。 很快,秦砚的声音伴随着浴缸的水声,在他耳边响起: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傅岳庭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看见秦砚的手滑进视线。 这只手并指挑起他的领口,解开了第一粒纽扣。 之后是第二粒、第三粒 傅岳庭浑身僵硬。 刚进门时的决定如今被他的本能彻底击溃。 秦砚 上衣下摆在他开口的同时左右散开。 这时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秦砚扫过他身下微微显露的异样,抬眸看他。 生理反应。 傅岳庭这么解释。 他下颚绷紧,试图在表情上骗过秦砚,说完又追加一句,抱歉。 秦砚静静听着。 他隔着薄雾看着傅岳庭熟悉的、似乎冷硬的脸。 良久,忽然轻笑一声。 第105章 我带你回家。 听到秦砚的笑声, 傅岳庭只能尽力忽视这道轻微的低沉声音在耳边惹起的震颤麻痒,保持现有的镇定:你笑什么? 秦砚笑意不减:没什么。想到一些从前的事。 傅岳庭有心想再问,可秦砚已经走到他身后, 帮他把上衣脱下。 秦砚说:裤子还是你自己来吧。 话落转过身背对着傅岳庭,走到浴缸前把水关了。 见状, 傅岳庭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停顿片刻,才脱了裤子放在一旁,只是再往里, 他又停了停。 秦砚久没听见动静, 回脸看他一眼:怎么不过来。 傅岳庭还在犹豫该不该彻底和秦砚赤裸相见,虽然准确来说, 是他单方面的赤裸:我 秦砚看出他的迟疑:你有的我都有,怕什么。 傅岳庭当然不是怕。 听到秦砚这么说,他的犹豫当即结束。 但被秦砚扶着跨进浴缸时, 他浑身上下依旧僵硬得笔直,错觉从头到脚都再被秦砚的目光审视。尤其在秦砚衣衫整齐的对比下,更显得他有失风度。 秦砚没猜出他的想法,摆手示意他坐下。 傅岳庭一言不发,依言照做。 避免他尴尬,秦砚从手边取过毛巾, 在水里浸湿,先从后背擦起。 看不见秦砚的脸,傅岳庭的确稍有放松。 然而正因为看不见,背后传来的触感也被千百倍放大。 毛巾划过的轨迹,秦砚的掌心按压的痕迹。 灼热的指腹在哪里停留,在哪里游走, 都清晰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傅岳庭抿直薄唇。 他缓缓屈起靠外的右腿,在晃动的水波里挡住愈发明显的反应。 听到水声,秦砚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没什么异常,也没有在意。 傅岳庭绷紧的神经却没有半点松弛。 因为秦砚的手已经绕过他的手臂,来到身前。 傅岳庭平视前方,压抑着呼吸。 但倏地,他感觉到秦砚的尾指在不经意间拂过胸前 傅岳庭瞬间僵硬。 他原本随意搭在浴缸瓷壁边缘手猛地收紧,下意识直直坐正,扬起的片片水花骤然打湿秦砚半条衣袖。 秦砚微蹙起眉,停住动作:不舒服? 不得不开口,傅岳庭仍然不去直视秦砚的双眼,薄唇轻启:不是。 秦砚问:那是怎么了? 作恶的手还停在胸前。 傅岳庭往后避了避,动作间却又被擦过一回,让他不敢再动,紧绷的神情也在脸上定格。 我他前所未有地结巴了,是你 秦砚不明所以:我? 傅岳庭的手用力得骨节发白,强忍着欲望:不是你,是我他胡乱找了个理由,我好像有些胃疼。 胃疼?秦砚收回手,把他揽在怀里,怎么不早说,我扶你出来。 傅岳庭忙说:不用! 他的异常很快让秦砚记起什么,顺势垂眸往下看去。 看到他的动作,傅岳庭立刻抬手拥住秦砚肩颈,力图挡住他的视线。 可惜已经迟了。 所幸秦砚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还和平时一样平淡,或许也掺进几分略微不同的笑意:我知道你本钱不错,但也没必要这样炫耀。 他说话的气息喷洒在肩颈耳后,混着湿润的水迹顷刻间浸染开来,给本就四处点火的异样推波助澜。 傅岳庭闷声说:我没有。 又被秦砚发现他的窘迫,这一刻,他只感觉滚烫的热度在血管里一度沸腾,径直往上延烧。 秦砚被他牢牢拥抱住,微侧过脸就看到他渐渐染红的耳部轮廓,眼底笑意愈浓。 好了。洗澡吧。 傅岳庭自觉颜面扫地,十分抵触:不洗。 秦砚说:那你要在里面坐到什么时候? 傅岳庭沉默。 秦砚说:你先放手。 傅岳庭说:不放。 秦砚看着他的侧脸,反手拿过一旁的浴巾,随手搭在他下半身:这样总行了吧。 傅岳庭才移开视线,慢慢松开力道。 秦砚不去拆穿他此刻的冷静,转而示意他往后仰躺,开了花洒帮他洗头,之后再简单帮他擦洗,加快结束了傅岳庭的整场煎熬。 只是,可能是这次洗澡留下了后遗症,秦砚总觉得傅岳庭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小动作多了一些。 空调开得太冷。 今天天气太差。 被子太小。 病床太挤。 每晚总有一个理由,让他手脚并用,缠得越近。 对于傅岳庭时常冒出的新情况,秦砚从不习惯到无可奈何,一向来不及用太多时间缓和。 到了今晚,他只问一句:你不热吗? 傅岳庭说:不热。 他低头寻找秦砚的腰身,手掌还在被子下的黑暗里缓慢摸索,再抬眸看向秦砚,单膝顶进秦砚的双腿之间。 然后把动作停在危险的边缘,反问:你热吗? 空调温度这几天经过反复调试,已经非常适合。 秦砚已经闭眼酝酿睡意:不热。 由内而外的无动于衷让傅岳庭暗自咬牙。 他往前再蹭了蹭,沉声再问:一点都不热? 秦砚睁眼看他。 傅岳庭立刻补充:不热就好。这张床这么小,我一直担心你会觉得不舒服。 秦砚说:没关系。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傅岳庭神色微僵。 睡吧。秦砚说,明天早起,我带你回家。 回家。 傅岳庭还在试探的手顿时停下。 他伸手抱紧秦砚,包裹着熟悉的醉人体温,听着熟悉的沉稳心跳,嗓音在寂静的夜里也变得轻柔。 好。 自从得知秦砚和傅岳庭在一起后,将近一个星期,宋景明都处于一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恍惚状态。 直到傅岳庭出院当天,他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掐点到了医院,准备接了傅岳庭回去之后,和秦砚好好的、单独聊一聊这件事。 结果。 眼睁睁地。 看着秦砚把傅岳庭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下车后,宋景明就站在大门前,迷惘地怀疑人生。 等两人进门良久,他才揣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复杂心情,趁傅岳庭去卫生间的空隙找到秦砚,问:你们这是要同居? 这件事,秦砚还没有决定。 其实同居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有利无弊。 一是缓解失眠;二是搬到这里住后,至少傅岳庭打开游戏的几率大大减少,几乎不再会对他的正常生活产生影响。 他唯一还在考虑的一点,是这样做,难免让这段关系变得绝对认真起来。 傅岳庭付出的感情,远超他的意料,所以他不打算再让傅岳庭在这场试一试的阶段里投入更多,越陷越深,那是对傅岳庭而言莫大的不公平。 没有听到秦砚的回答,宋景明不由意外。 以他对秦砚的了解,很快看出秦砚的犹豫:怎么,你还没想好? 秦砚默认了。 宋景明好奇:为什么,同居不是你提的吗?既然是住在你这里。 秦砚没有掩饰真正的想法:我不希望他太认真。 哇听到这句话,宋景明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这话说的,太绝情了吧你 秦砚蹙眉: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是出于真爱,现在看来,你难道是为了公司合作跟他逢场作戏?想到这个原因,宋景明感动非常,真是没想到啊,老秦,我代表公司全体上下,感谢你的无私奉献! 秦砚眉间刻痕愈深:少胡言乱语。 宋景明撇了撇嘴: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想让他对你认真?我看你们在医院里的时候不是挺你侬我侬的吗。 秦砚说:这是我和他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 宋景明问:那你是想跟他分手? 秦砚想了想:不是。 你不想让人家认真,又不想跟人家分手,你这是想吊着傅岳庭骑驴找马,还是单纯想玩弄他的感情?宋景明满脸的一言难尽,老秦啊这不太好吧 秦砚眸底渐沉。 他没想过会被这样误解。 尽管之前还不太能接受这两人的恋爱,但宋景明还是劝说:思来想去,依我看,你和傅岳庭好像也挺合适,哪怕单从能力上来讲,就没人比他跟你更相配了。你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一个半个喜欢的人,现在好歹能试着谈一场恋爱,说明你对傅岳庭也不是没有感情。 说完嘀咕一句,何况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天天黏在一起,那热乎劲儿也不像是不想认真的样子 秦砚没听清他的嘟囔:你说什么? 宋景明咳了一声:没什么。呃,那个,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傅岳庭。 秦砚只说:我不想让他受伤。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负责的。宋景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而且你这么关心他的感受,不正代表你在乎他吗。如果在乎,就认真一点吧,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误会了你,说不定才更会受伤。 在他看来,秦砚和傅岳庭,这两个人仅仅是外表就足够招蜂引蝶,再加上个人资产、能力气场等等等等,属性全开,招惹的桃花估计死后都能不败。 这么多年,埋在桃花堆里还能保持单身,有一个秦砚就够罕见了,他不信傅岳庭也是这样的人。 出身傅氏豪门,傅岳庭什么样的男男女女没见过。 为了一段感情受伤? 不存在的。 但是自家兄弟,绝不能在感情里受制于人。 于是宋景明坚定地说:老秦,你这么想,既然决定谈恋爱,就要认真对待,这样最后就算不在一起,至少不会给双方留下遗憾。你觉得呢? 秦砚若有所思。 宋景明眼尖,余光看到傅岳庭从卫生间里出来,又低声对秦砚说: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是傅岳庭提出的同居?看来有人对你用情颇深哦。 秦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和傅岳庭对视,闻言道:这些话,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宋景明问:这又是为什么? 秦砚看他一眼:他脸皮薄。 宋景明嘴角微抽: 他看着缓步走来的傅岳庭,心里有一万句质疑能用来反驳。 说出这句话之前,也麻烦照顾一下事实吧。 第82章 就算不看那张英俊却不近人情的脸,也不管那满身矜贵迫人的气场,只看那双冷冽慑人的眉目,就每一次都让人难以招架。 这样的人。 脸皮薄? 怎么薄?有多薄? 让所有对手痛哭流涕、想跳楼的那种薄吗? 可傅岳庭已经走到近前,宋景明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暗自腹诽。 老秦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要有个度啊 第106章 今天是第一次,要有点 和宋景明聊过后, 当天下午傅岳庭再提起搬过来住的时候,秦砚答应了。 傅岳庭早就打算为达成目标而长期作战,突然听到秦砚同意, 怔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傅岳庭怔怔问:你同意了?没骗我? 秦砚反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宋景明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已经决定接受傅岳庭的感情, 他也该认真一些对待,这样即便将来有什么变故,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傅岳庭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唇边抿起了更浓的笑意:你同意就好。 所幸他住院时就交代管家做好了一切准备, 就算秦砚在他意料之外爽快答应了这件事, 也赶得及在秦砚反悔之前,把东西全部先运到门前。 这时秦砚接到辛曼一个电话, 提醒他之前订好的视频会议马上开始。 傅岳庭顺势道:你去开会吧,这里我来。 秦砚犹豫片刻,然而还没开口, 傅岳庭已经察觉到他的想法,眸光不由悄然柔和: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虚弱。何况也有人帮我。 秦砚说:你刚出院,不要逞强。有什么东西需要费力,等我开完会再说。 傅岳庭点头:好。我会的。 秦砚才转身去了书房。 但他只不过去书房开了一个两小时的会,再回到卧室, 发现房间里好像就被一股浓烈的属于傅岳庭的气息占据。 表面看还没有区别。 走进卫生间就能看见,所有洗漱用具从单只变成配对,从里到外,连毛巾都不甘寂寞。 秦砚的目光从这些陌生的物品上一一扫过,洗了手出门,看到傅岳庭正从衣帽间出来, 手里还拎着一套家居服。 看到秦砚,傅岳庭下意识把衣服往身后收了收,不过很快认清秦砚不可能没看见的事实,低咳一声,解释说:你的衣服旧了,我帮你买了一套新的。 秦砚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这一套,除了颜色外,和他手里拿着的这套一模一样。 傅岳庭又从脚边踢来一个鞋盒,不动声色地问:还有这双鞋,穿上试试? 同样的,他脚上也穿着一双同款。 卫生间里的物品,则和这两套衣服、两双鞋有异曲同工之妙。 情侣款? 秦砚一时不知道说傅岳庭什么好。 傅岳庭面色不变,这张脸仍然显得很冷酷强势。 不过他说出的话已经很不冷酷,也一点都不强势:你不喜欢?那我再去换一套。 秦砚上前一步,随手接过衣服放在一旁沙发上:算了。不用麻烦。 然后说,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傅岳庭说:在医院躺得够久了。我也不累。 秦砚没去追问。 他的视线越过傅岳庭的肩膀,看进今天之前还使用率不高、显得有些空荡的衣帽间,现在已经被堆得满满当当。 里面绝大部分是傅岳庭的穿戴,很多看得出标签还在。 秦砚在里面环视一圈,转向傅岳庭:你是把家搬过来了吗? 傅岳庭顺着他的视线往回看了一眼,低声说:搬家也是你同意的。 什么? 没什么。傅岳庭抬腕看表,转而说,时间不早,我们该吃饭了。 秦砚看过时间,转身正要走,又听他说: 你不把衣服换上吗? 秦砚回脸看他。 傅岳庭说:你先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再吃饭吧? 秦砚说:上午回家,我就已经洗过澡了。 傅岳庭: 他问:再洗一遍? 秦砚只看着他。 傅岳庭推他转过身走向浴室:今天是第一次,要有点仪式感。 第一次? 秦砚被他推着往前,不太理解他的这个观点。 要说睡在一起,他们在这个卧室、傅岳庭的卧室、傅宅的卧室、傅岳庭母亲家乡故居的卧室都有过经验,连医院的病房都住过不止一次、不止一家,甚至已经睡得连新鲜感都没有,哪里来的第一次,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制造仪式感。 但既然傅岳庭坚持,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洗个澡罢了,傅岳庭胃病没彻底痊愈,还需要继续温养,如果这点小事就能让傅岳庭高兴,再洗一次未尝不可。 只是,当他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又变了一个样子。 头顶耀白的水晶吊灯此刻被关闭,房间内只剩微黄的暖光,落地窗帘左右拉开,月色树影也灌满进来。 在床与窗之间,摆着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上来的方桌。 桌上有摇曳的烛光,绽着水珠的玫瑰,一瓶醺香的红酒,和两份精致的晚餐。桌面空间不大,这些东西堆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拥挤,也有一些温馨。 傅岳庭就站在桌边。 在他脚下,娇艳火红的玫瑰花瓣铺满地毯,一路延伸到浴室门口,秦砚脚前。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清香。 轻轻的,柔柔的小提琴曲在耳边悠扬。 秦砚慢慢收回擦头发的手,看过这些摆设,再望向傅岳庭,不由轻笑:仪式感? 怪不得要让他去洗澡,原来是要做这些准备。 他在浴室里就换上了傅岳庭为他买的新睡衣。 是一条中袖的睡袍,腰间有一条系带,质地丝滑,穿起来很舒服,也很方便。 傅岳庭抿唇等他看完,闻言才问:喜欢吗? 秦砚踩着花瓣,缓步走到方桌另一侧:还不错。 傅岳庭绷紧的神经才稍缓。 入座后,他抬手帮秦砚倒了一杯酒。 秦砚提醒他:你的胃病还没好。 傅岳庭微顿住:偶尔喝一次,还是红酒,应该没事吧? 气氛正好。 秦砚也没有太严格:少喝一点。 傅岳庭说:好。 有秦砚在身边,他不需要借酒浇愁。 再者,他今天喝酒,意义也不在于醉。 鲜红的酒液撞进杯底,起伏不定的波澜就像傅岳庭乱了节奏的心跳。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假作镇定地放下酒瓶,和秦砚对饮一次,又和秦砚一起拿起刀叉。 安静的烛火旁只剩刀叉在瓷盘上无意碰撞的轻微脆响。 傅岳庭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餐,抬眸看向对面。 秦砚刚洗过澡,短发还湿着,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被薄薄水迹包裹,更显得削挺,一贯沉稳却淡漠的神情此刻却仿佛被暖光融化,盛满难得一见的温柔。 傅岳庭的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缓缓滑至他喝过红酒后润泽的薄唇,和时不时滚动的喉结 噔! 突然从手中滑落的餐刀重重砸进餐盘,发出的声响让傅岳庭顿时回过神来。 秦砚看向他:怎么了? 傅岳庭立刻把餐刀捞回掌心,抿了一口酒润喉:没什么,是我不小心。 秦砚索性把刀叉放下:你今晚有点奇怪。 傅岳庭握着餐刀的手却紧了紧:哪里奇怪? 秦砚说:从坐下开始,你还没有主动说过话。 傅岳庭又沉默一秒,才把刀叉放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答应我。 秦砚理解傅岳庭的想法。 如果没有宋景明,他的确不会答应得这么早。 傅岳庭继续给两人的空杯里添酒。 看着秦砚把它喝下去,他才问:你吃好了? 嗯。 傅岳庭张了张嘴,搭在腿上的手松紧几次,才终于问:那我们,要开始话说一半,他顿了顿,用更委婉的方式,意有所指,要去睡吗? 他问得这么正式,秦砚一时有些奇怪,但只以为他是累了:睡吧。 傅岳庭的脊梁随着这句肯定的回答缓缓绷直。 他抬手按在桌边,以一种稍微过于慎重的姿态站起身,一齐绷紧的指尖擦着桌面,滑到秦砚身前。 秦砚抬眼看向傅岳庭:还有事? 傅岳庭和他对视着。 面前这双黑眸,似乎也不复以往的深邃,晃动的一抹烛火覆在他的眸光里,闪烁着令人沉溺的柔和。 秦砚 嗯? 傅岳庭终于被这双眼眸蛊惑,指尖离开桌面,插入未干的微湿发间,俯身吻了下去。 忽然被吻住,秦砚有些意外。 但为了这次晚餐,他看出傅岳庭花了不少心思,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全然没有推开傅岳庭的念头,反而或许是醇厚的酒香透过唇齿酿出了第二层醉意,让他抬掌按在傅岳庭后脑,任由傅岳庭加深了这个吻。 用它来结束今天,再合适不过。 秦砚在同样合适的微醺中阖眸,等着傅岳庭松手。 然而 他没能等到傅岳庭松手。 却感觉到了腰间的系带被傅岳庭扯开,感觉到一只滚烫的手探入睡袍,抚上他的胸膛。 合适的醉意转瞬消散。 混着暧昧的灼烈燥热席卷而来。 秦砚倏地睁眼。 第107章 更浓的情意正在缠绵。 傅岳庭也闭着双眸。 比起火热轻缓的手掌, 他的神情向来冷峻,但此时也不得不沾上一抹紧张。 他的呼吸几乎被长久的深吻锁住,只漏出几分灼烧的气息, 短促地喷洒在秦砚脸侧,那双以往锋利的眸子被眼睑敛起, 细密卷长的眼睫却在秦砚眼前颤抖着。 小提琴曲还在响,淡淡的香水混合着动人的烛光,在几杯酒下肚后酝酿出一浪强过一浪的缱绻。 下一秒,微凉的空气挤进衣料的缝隙, 飞速赶走秦砚堪堪涌来的一丝睡意。 他眼底陡然清醒, 抬手扣住傅岳庭手腕,稍稍后仰, 拉开距离。 傅岳庭目光半睁,又垂眸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轻轻向下, 点水的吻像撩人的鸦羽,沿着他的下巴慢慢滑到耳畔。 身后就是椅背,秦砚退无可退,先把他的手从睡袍里抽出来,半拥着他起身:岳庭? 傅岳庭插在他发间的手于是也滑落到他的肩头,揽住他的肩颈, 然后轻笑一声:我在。 秦砚示意他站好:醉了吗? 没有。傅岳庭的下巴抵在他颈侧,含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醉了吗? 我也没有。 话落,秦砚往后退一步。 傅岳庭就往前跟一步。 两人相拥的姿势让他胸膛熨暖,给足了他发酵醉意的条件:你是想跳舞吗? 秦砚说:你先松手。 傅岳庭摇头:我不松。 秦砚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傅岳庭才转脸看他:什么话? 秦砚拍开他偷偷摸上腰间的手:我们该睡了。 傅岳庭低头看一眼手背,又看向秦砚:那你为什么打我? 秦砚只好直言说:我的意思是, 睡觉,休息。 傅岳庭怔了怔,随即质问:你骗我? 秦砚蹙眉:骗你? 傅岳庭沉声道:你亲口答应过我。 秦砚摆事实,讲道理:我是答应和你同居。 闻言,笑意又爬上傅岳庭的唇角:你承认就好。 承认? 秦砚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又被傅岳庭带着酒气的吻堵住话音。 傅岳庭揽在他肩颈的手也悄然探进他的衣领,在忙乱间紧紧贴近掌下的体温。 室内仿佛还氤氲着未散的酒气,浓得化不开。 秦砚拉出从腰间钻进的手指,衣领又被扯松,还没系上腰带,傅岳庭湿润的吻又落在侧脸。一刻没有消停。 傅岳庭! 听到他薄怒的语气,傅岳庭动作僵住,下意识后退半步,又径直撞在桌上,磕在桌角,轻吸一口凉气。 见状,秦砚只好伸手把人揽回来。 傅岳庭趁势收拢臂膀,紧紧把他拥住,接着马上打小报告:它撞我。 秦砚问:谁撞你? 傅岳庭踹了一脚桌腿,冷声道:它! 然后看向秦砚,满腹委屈,好痛。 秦砚: 他早该明白了。 只要喝酒,傅岳庭就不可能不醉。 不过想到傅岳庭每次醉酒后都会早早休息,秦砚道:那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不用躺着。傅岳庭摇头,他勾唇笑道,你帮我揉一揉就好。 眼前这个醉汉的难缠程度,秦砚是最了解的,所以他没去再讲道理,只问:伤在哪儿? 傅岳庭说:腰附近。 秦砚抬手按在他的腰侧:这里? 往下一些。 这里? 再往下一些。 这里? 再往里一点。 第83章 秦砚的手刚有动作,注意到再往里的位置,他抬眸看向傅岳庭。 笑意融在傅岳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寒星闪烁的光泽,他强忍着即将得逞的窃喜,正偷偷笑着。 见秦砚看过来,他忙收敛唇角的弧度,问道:怎么了? 秦砚收回手,淡声说:你的伤,睡一觉就好了。 好不了的。傅岳庭把浴袍拉开,示意秦砚去看他腰上还没时间形成的青紫,要运动一下,否则明天可能会更严重。 秦砚看着他,沉默片刻,又问:你到底醉没醉? 傅岳庭掷地有声:没醉。 秦砚才道:不需要运动。如果明早更严重,我陪你去医院。 说完往床的方向转身,往前刚走一步,就被腰部疑似重伤的傅岳庭拉住。 傅岳庭忘了身后的桌椅,正要后退,又被椅子绊住,当即失去平衡,往后仰倒。 他身旁是餐桌,桌上还有烛火,秦砚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再把他揽进怀里,两人就双双摔在地上。 所幸脚下铺着足够柔软的地毯,秦砚即便给傅岳庭当了一次垫背,也没感觉到太痛。 反倒在他身上的傅岳庭似乎在这一摔里清醒了大半,立刻双手撑地,抬高上半身的重量,急问:你没事吧? 秦砚说: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傅岳庭于是又压回去:那我们来做做运动? 秦砚身上睡袍的系带早被扯开,刚才动作稍大,衣摆散开,衣领大敞。 他没去理会,只对傅岳庭说:别胡闹。 傅岳庭的视线却牢牢被面前的风景吸引。 他屏住了呼吸,目光不自觉沿着秦砚的喉结往下,滚过覆着一层薄薄却有力肌肉的胸腹,滚过引人遐思的人鱼线,难以控制滚向更深处。 但秦砚的声音无情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他抿唇收回视线:我没胡闹。 秦砚说:让我起来。 傅岳庭不动:这是你亲口答应的。 秦砚说:我没答应这一件。 傅岳庭说:但也可以试一试。 秦砚说:不试。 傅岳庭说:再考虑一下吧? 秦砚: 这段熟悉的对话刚开了头,他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傅岳庭如今碰瓷的功底炉火纯青,纠缠的手段更让他头疼,头疼在这些分明不值一提的手段,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管用。何况傅岳庭现在还醉着,正常理论这条路想必是走不通的。 思来想去,秦砚轻叹一声。 傅岳庭则趁他沉默的时间,光明正大地偷偷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很快,秦砚就察觉到在胸腹徘徊的手缓缓下滑,擦过小腹,即将没入危险地段。 他按住傅岳庭的肩膀,上下翻转,将人压在身下。 傅岳庭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他嗓音微紧:你要在上面? 什么?秦砚没有听清,也没再追问,转而说,下次吧。 傅岳庭绷紧的神经顿时切换到另一件急需担心的事情上,他抬腿压上秦砚后腰,抬臂揽住秦砚脖颈:没关系,我怎样都行,不用等下次,这次就可以。 此刻,属于秦砚的体温零距离扑盖过来,将他包裹,燃烧着他最后一丝理智。 秦砚还没开口,要害已经受制。 傅岳庭躺在地毯上:试试? 秦砚呼吸微重:你在装醉? 傅岳庭假意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砚说:松手。 傅岳庭说:不松。 傅岳庭的睡袍也散乱一地,仿佛无意间露出同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身材,他微微挺身,贴近秦砚胸膛。 愈渐滚烫的体温交汇在一起。 傅岳庭在耳边鼓噪的心跳声中分辨着秦砚的呼吸。 不如我先帮你解决?他削薄的唇压在秦砚下颚,柔软的唇瓣在肌肤轻轻摩擦,嗓音被血管里奔腾的如火冲动烧得沙哑。 秦砚眸底终于渐沉:你确定明天不会后悔? 傅岳庭眸光骤亮:绝不后悔。 闻言,秦砚抬手握住他的脖颈,拇指重重擦过在掌下滚动的喉结,抵在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闭眼。 话落,俯身下来,压住傅岳庭急促的呼吸,吻住了他炙热的唇。 窗外夜色正浓。 更浓的情意正在缠绵。 第108章 你也不是外人。 翌日。 清晨。 秦砚睁开双眼时, 正对上傅岳庭漆黑的眸光。 傅岳庭比他醒得更早,但一动未动,照例枕在他臂膀, 手臂环在他腰背,距离无限贴近, 几乎没有缝隙。 只是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 被子底下,两人交换的是纯粹的灼热体温,没受到任何阻隔。 傅岳庭薄唇抿起的弧度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见到秦砚醒来, 唇角又往上微翘, 嗓音混着沙哑,却掩饰不住自心底迸涌出来的浓情蜜意:你醒了。 床边, 餐桌还在,玫瑰还艳。 空气中弥漫的香水味道淡了,小提琴曲没人理会, 响了一夜。 秦砚的目光扫到地毯上随意叠扔在一起的两件睡袍,顿了顿,收回视线,看向傅岳庭: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傅岳庭说: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秦砚看了看时间:饿了吗? 傅岳庭说:不饿。 半晌,秦砚说:你笑什么? 傅岳庭反问:你给我规定了不能笑吗? 说完往他怀里再挤了挤,但不知怎么, 动作微僵一瞬。 秦砚问: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是胃里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傅岳庭面不改色,转移话题,你觉得昨晚怎么样? 秦砚说:我觉得,你以后需要戒酒。 傅岳庭的笑意也僵在脸上:什么? 秦砚说:你胃病复发,应该就是因为昨晚喝了酒。 傅岳庭忙说:刚才是我的错觉, 我没有不舒服。 秦砚说:那也不能喝。 不等傅岳庭追问,他补充一句,你酒量太差。 傅岳庭: 秦砚看着他的双眸:还是说,你昨晚是装醉。 傅岳庭脱口而出:不是! 秦砚又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见他目光往下滑,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傅岳庭的脊梁立即绷直:没有,我好得很!如果你有兴致,我们可以再来一次晨间运动。 秦砚把他按住:不用了。 傅岳庭顺势躺回来,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碰到秦砚鼻前,就近和秦砚对视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昨晚怎么样? 秦砚问:你觉得怎么样? 傅岳庭眸光微闪,视线不由地偏移一秒。 他的眼神近在咫尺,和他渐渐红透的耳后一起,被秦砚尽数收入眼底。 傅岳庭咳了一声:我醉了,能记起来的不多。 秦砚眼底也缓缓涌上轻柔的笑意。 他抬手将傅岳庭额前的发轻轻拢在脑后,微微抬头在傅岳庭额上吻了吻:好了。今天还要去公司,起床去吃饭吧。 最近养病,傅岳庭的饮食很有规律,昨晚他就吃得不多,整整一夜过去,早该饿了。 傅岳庭却没留下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胃部的需求。 他下意识闭眼感受着秦砚难得主动的吻在额头轻轻点过,留下阵阵令他心跳狂乱的余温。 只是紧接着,身旁的滚烫温度抽身离开,冷气突然从温暖的被窝里灌了进来。 傅岳庭伸手拉住秦砚的手腕:时间还早,不再躺一会儿? 秦砚说:你是病人,可以继续躺着。 算了。 秦砚不在,傅岳庭也不想在床上待着,我跟你一起 然而他曲肘刚要撑起上半身,身体又是一僵,之后才慢慢从床上下来。 秦砚反手扶住他,把睡袍罩在他身上,再看他神情,蹙眉道:是不是昨晚伤到了? 傅岳庭沉声否认:当然不是,我体力很好。 他信誓旦旦,是胃,胃病复发了,很快就好。 秦砚说:你如果不舒服,就回去躺着。不要逞强。 傅岳庭说: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即便他这么说,秦砚也还是穿了衣服等他站在原地缓解片刻,才扶他走向卫生间。 洗漱过后。 秦砚说: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去把饭菜端上来。我们在楼上吃。 傅岳庭点头。 但全然没有坐下的意思。 秦砚看向他,他才冷静地说:坐着会挤到胃,站着正好。 秦砚深深看他:是吗。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骗你?话音刚落,又说,你快去拿饭菜吧,我有点饿了。 秦砚也不拆穿:好。 傅岳庭目送他转身走到门口,背影没入走廊,才终于卸去绷紧的一口气,咬牙抬手揉腰。 揉到一半,他倏地拧眉。 等等,说来说去,秦砚还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昨晚到底感觉怎么样! 等到秦砚再端着托盘上楼进门,傅岳庭已经西装革履,只从表面看,是恢复了往日的气场。 他站在昨晚用餐的小方桌前。 桌上的玫瑰还留着丝丝情调。 傅岳庭勉力在秦砚面前保留属于自己的体面,饭间主动挑起话题:我今天也要去公司,一起吧。 秦砚说:你的病还没好,留在家里休息。 家里。 这个词让傅岳庭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何况我躺了这么久,也想出去走走。 他这么说,秦砚没再反对,只道:我先送你去傅氏。 傅岳庭点头:好。 吃过早餐,两人一起下楼上车。 到了傅氏大楼前,秦砚又送傅岳庭一路上楼,走进办公室,看着傅岳庭坐下之后,才顶着章浮错愕惊奇的眼神,转脚打算离开。 傅岳庭说:你这么快就走了? 秦砚回脸看他。 傅岳庭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砚说:什么? 傅岳庭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秦砚缓步到他身前。 傅岳庭说:弯腰。 秦砚轻易看穿这个他之前玩过一次的把戏,于是随手按在他的肩头,俯身在他唇上轻吻一记,隔着呼吸的距离问他的眼睛:够了吗? 傅岳庭看似镇定,耳后又红了一片:差不多吧。 秦砚笑了笑,直起身道:下班我再过来接你。 傅岳庭说:好。我等你。 嗯。 说完,秦砚再度转身走向门口。 门口站着已经看得呆滞的章浮。 秦砚忽地记起傅岳庭有过不好好吃饭的不良记录,在他面前停下:章助理。 章浮堪堪回神,反应很慢,眼神还是带着抹不去的震惊,做梦似的回:秦总? 秦砚说:傅总最近胃不舒服,医生建议少食多餐,我想请章助理帮忙关照,记得让傅总按时吃饭。 章浮的神思都还陷在刚才那惊世骇俗的画面里,恍惚地点头:好的 嘴对嘴。 秦总对傅总。 除了幻觉,没别的解释了吧 他现在是还在家里做梦没醒吗?可他的梦里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人啊?? 想到这,他看向傅岳庭 梦醒时分。 傅总的熟悉眼神浇他一个熟悉的透心凉,足够让他清醒过来。 听到回答,秦砚只对章浮颔首示意,就继续往门外走去。 太久没去公司,他今天要忙的事排得很满。 辛曼原本都做好了加班的准备,结果破天荒的,她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竟然主动提前下班了! 秦总 秦砚说:剩下的事,明天再谈。 辛曼把疑问咽回肚子里:好的 秦砚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话落就下楼坐车去了傅氏。 傅岳庭也掐着时间刚刚忙完。 秦砚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等在楼下。 看着秦砚的车停在面前,他开门上车。 秦砚看向他:怎么不在楼上等我? 傅岳庭说:在这里等,我能尽早见到你。 单身的司机打着方向盘,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正在这时,秦砚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韩峰。 韩峰回家后,似乎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到家的时候报了个平安,没打来几个电话。 秦砚接起电话,听筒里也还传来他不知道在交代谁到一半的声音。 好在他很快意识到通话已经接通:秦砚啊,吃过饭了吗? 秦砚说:刚下班,还没有。 第84章 下班?韩峰一愣,岳庭出院了吗? 秦砚说:对。 韩峰笑道:好,出院好,他身体怎么样了? 秦砚转脸看傅岳庭一眼:他很好。 傅岳庭注意到他的视线,好悬才止住去偷听的打算。 韩峰也很快说到了正题:对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马上就是中秋了,我跟小雪说好了到时候回家里吃个团圆饭,你呢,今年有没有空回来看看? 秦砚还没开口,他急忙追加一句,我不是逼你回来,就是今年是小雪和我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想着能聚最好。但是你一直都忙嘛,我理解,你要是回不来就算了! 的确,这是韩峰和简雪重逢后的第一个中秋团圆饭。 秦砚说:我会抽时间回去。 韩峰惊喜交加:真的有时间?那太好了! 之后再聊几句,他那边又有事忙,就挂了电话。 傅岳庭看着秦砚收回手机:你要去哪儿? 秦砚说:中秋前后,我回老家一趟。 傅岳庭又问:去几天? 秦砚想了想:还不确定,一周以内吧。 傅岳庭张了张嘴,低头握住他搭在扶手上的指节,攥在掌心摩挲着:一周,要这么久 秦砚看到他眼底一闪即逝的落寞,想到傅老爷子下个月还会留在国外疗养,索性开口邀请:你想不想去? 傅岳庭眸光微亮,但还不太确定:你们过节,我这个外人去,韩叔会答应吗? 他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 秦砚说完,反手回握着他,语调沉稳,一如既往让人信服,还有,你也不是外人。 第109章 我们要不要去睡觉 最近, 傅氏上下都又惊又喜。 傅总住院之前弥漫在公司的低气压,众人还历历在目,可傅总出院之后, 尤其是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 傅总满身的低气压不见了,没了上班如上坟的死寂,连开会都没那么压抑。 只是谁也不能保证,傅总的好心情究竟能持续多久。所以惊喜里多少带着点忐忑。 这一点, 每天跟在傅岳庭身边的章浮最有体会。 不过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对傅总心情好的原因,有那么一点了解。 这件事, 肯定和秦总有关! 自从出院以来,秦总每天上下班来接送傅总,准时准点, 每天不断。 接送的第二天,傅总早上来上班,脸上甚至带着笑。 那放在以前,是一幅多么难以相信的画面啊! 而这还不是傅总唯一的改变。 现在,每每到了下班时间,傅总就每每一反常态, 绝不在公司多待一秒,先去楼下等着秦总车到,然后上车,走人。 第二天早上,秦总车到,两人再一起上楼, 在办公室里留下齁甜的一段交流,丝毫不考虑他这个单身狗会遭受的打击。 想到这,章浮不由满腹复杂。 就算以前他真的揣测这两位会不会有某种禁断之恋,可当事实真的发生在眼前,他还是花费了几天时间用来消化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他真诚地向上天祈求两位千万别分手! 求求了,就让他从此过上期盼已久的幸福上班生活吧! 但在真正面对傅总的时候,他还是尽量小心为上。 站在傅岳庭办公桌前,刚刚汇报完工作的章浮如是想着。 傅岳庭听他说完,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淡淡说:做得不错。 时隔这么久,终于不再挨骂了。 章浮被夸得险些热泪盈眶: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傅岳庭问:还有事? 章浮忙回过神:有,马上有个会要开始了。 傅岳庭抬腕看表,从桌前起身:那走吧。 章浮还记得秦砚的嘱咐,犹豫着问:傅总,开会之前,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傅岳庭说,我的胃病已经好转,以后也没必要再准备这些。 章浮点头:好的。 傅岳庭又补充:这句话不要告诉秦砚。 章浮狗腿地笑了:明白! 傅岳庭看他一眼: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章浮顿时又感动得无以复加。 经历过前段时间阴晴不定的傅岳庭,他这几天总忍不住去想,这么好说话的傅总是真实存在的吗? 直到傅岳庭从他身旁经过,他才赶紧跟了过去。 会上。 临近下班时间。 眼见傅总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魔鬼,章浮一看时间,立刻明白了原因,于是当机立断,加速进程结束会议,方便傅岳庭准时下班。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魔鬼渐渐缓和了神色。 章浮松了口气,会后利用下楼和等秦总的闲暇,再把没来得及说完的内容简单概述。 没过多久,秦砚到了。 见傅岳庭和章浮还在谈话,他开门下车:还没忙完? 傅岳庭说:忙完了。 话落看向章浮。 章浮一凛,站得挺直:对,我们已经聊完了,秦总您请便。 秦砚已经走到傅岳庭身旁,闻言收回视线,问他: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傅岳庭说,就是偶尔还会胃疼,应该没什么,以后我可以自己回家,免得麻烦你每天绕路过来。 章浮: 这可跟您下午说得不太一样啊傅总! 可为了日后的幸福上班生活,他选择卑鄙地隐瞒真相,甚至助纣为虐,傅总您要一个人回去,不太好吧,路上不舒服可怎么办? 秦砚也说:我那边离傅氏不远,绕个路罢了,没什么麻烦。 还是秦总您想得周到!章浮大拍恩人马屁,力求在傅总面前好好表现,话说回来,秦总最近怎么不亲自来谈项目了,我们公司上下可都对您很仰慕呢! 仰慕? 听到傅岳庭微沉的嗓音,章浮嘴角一抽,连忙补救:是佩服!尊敬! 然而这句话落,傅岳庭余光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在或明或暗往这边瞟。 男男女女。 只是一眼扫过去,就有数不清多少人盯着秦砚。 傅岳庭握着秦砚的手紧了紧。 秦砚正打算和章浮道别上车,感觉到掌心的力道,他动作微顿:怎么了? 傅岳庭转眸看向他,又垂眸去看他的手: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会公开这段关系。 秦砚往他刚才望过去的方向看了看,很快明了:至少现在还不行。 在这里公开,就相当于在傅老爷子面前公开。 而这件事在让傅老爷子知道之前,还需要从长计议。 傅岳庭也很清楚秦砚在想什么,加上傅博宏正在疗养,现在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紧接着,章浮就看见傅岳庭似乎夹着寒光的眼神转了过来。 他还没猜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后背的汗毛就条件反射竖了起来:傅总 傅岳庭说:下周中秋节前后,我不在公司。 啊?又不好在只脱口说出三个字,章浮就紧紧闭上了嘴。 这个月,傅总正经上班的日子竟然不如休假多,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反常。最重要的是,傅总不在,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这实在是种非人的折磨 可老板发话,他哪里敢不从。 章浮笑容发苦:好的傅总。 傅岳庭已经转身和秦砚一起上车。 汽车启动后。 傅岳庭先开口:韩叔同意了吗? 嗯。秦砚说,听说你要去,他很高兴,又给景明打了电话,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 听到宋景明的名字,傅岳庭眼底沉入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和秦砚一起回老家,在他眼里原本有一些很特殊的意义,现在加上一个宋景明,就只变成了做客。 但他随即说:这样也好,免得韩叔多想。 秦砚说:放心,他很喜欢你,不会对你怎么样。 傅岳庭没有接口。 他当然知道,以韩峰的性格,即便发现了这件事,也确实不会对他怎么样,可他和秦砚之间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最不想承担这样的后果。 所以转而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下周二。秦砚说,难得回去过节,提前两天,帮韩叔准备一下。 傅岳庭说:好。 秦砚看向他:你的胃病到现在还没好,可能留了一点病根,出发前去医院检查一下。 傅岳庭微翘起笑意:好 话音未落。 秦砚说:如果下周二还没有痊愈的迹象,你最好还是留下来好好休养。 傅岳庭唇角的弧度僵在脸上:什么? 秦砚说:身体要紧。 傅岳庭探出手抓住他的手臂,为自己争取生机:我其实已经痊愈了。 你刚才说过偶尔还会胃疼。秦砚任由他动作,我知道你想陪着我,但你得的是胃病,一旦水土不服,很有可能复发。乡下没有这里那么好的医疗条件,不要逞强。 傅岳庭向他强调:我没逞强,我真的好了。 秦砚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到时候再说吧。 傅岳庭: 他看出秦砚根本半个字也没相信。 早知如此,他刚才在公司门前就不该说话。 所幸,在出发前的检查报告里,傅岳庭的健康状况得到了医生的高度认可。 当晚,傅岳庭得到秦砚给出的回乡口头许可,洗过澡后在衣帽间待了一个晚上,也没能选出一套合适的西装用来见韩峰。 太正式。 太老气。 太休闲。 太随意。 倚在门框看过来的秦砚,更是让傅岳庭紧张的根源。 这一套怎么样? 秦砚说:很好。 这一套呢? 秦砚说:也很好。 傅岳庭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语气掺点不满:你敷衍我。 秦砚说:这不是敷衍。你穿什么都很好。 傅岳庭完全可以说是衣服架子的代名词,再者,在傅岳庭的衣柜里,本身就尽是低调却奢华的手工定制款,每一件穿在他身上,都叫人挑不出瑕疵,每一套妥帖笔挺的西装,都很凸显他矜贵强势的气场。 这些衣服,你不需要试穿,随便挑几套就够了。 闻言,傅岳庭伸进衣柜的手按在衣架上,借力抑制着在胸膛里乱撞的心跳。 秦砚说话时的语气从来平平淡淡,让他不敢肯定,这句话是在夸衣服,还是在夸他。 就当做夸他吧。 傅岳庭抿起一抹笑意。 不过 听到还有转折,傅岳庭心头微紧。 秦砚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我建议你选几套其他的。 原来不是要收回刚才那两句难得的甜言蜜语。 傅岳庭稍稍松了口气,咳了一声压下多余的猜测,才说:那你帮我选? 秦砚从衣柜里随手拿了几件t恤:回家是过节,不是参加宴会,轻松舒服最重要。 他亲手挑的,是什么傅岳庭都很满意:好。 又问,那你呢? 秦砚再拿起几件:我也穿这个。 傅岳庭看着他手里的两叠t恤,不动声色地问:都一样,到时候穿混了怎么办? 秦砚说:那就混着穿。 这句话不知道让傅岳庭想起什么,眸光倏然微浓。 他沉默着把秦砚手里的t恤放回原位,缓缓往前贴近一步:秦砚。 秦砚看着他:嗯? 傅岳庭顶着秦砚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意义明显,然后再抬眸和他对视。 我们要不要去睡觉? 第110章 现在也不算太迟。 明早就要出发, 秦砚起先没有同意傅岳庭的建议。 但最终还是傅岳庭以百试百灵的老手段赢得了这场胜利,并付出了接下来半个月无法提建议的代价。 傅岳庭从早上起来就开始计算。 和秦砚一起回家的一个星期时间,稍微亲密一些的举动他都会注意不去做, 避免在韩峰面前露出马脚。 可半个月减去一个星期。 还剩八天。 这八天,该是怎么样的折磨。 在衣帽间穿戴整齐, 傅岳庭神情不属地和秦砚一起出了卧室下楼。 宋景明和简雪也到了。 他们约好在这里会和。 见到两人下来,他们先过来打招呼,继而看到傅岳庭的脸色,宋景明悄悄落后一步, 扯了扯秦砚的袖口。 秦砚看他一眼:什么事? 宋景明咳了一声, 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们的事,要先瞒着韩叔吧? 嗯。 宋景明确认完, 又问:那你这次回去,有没有什么打算? 秦砚说:什么打算? 第85章 宋景明撇嘴:跟我你还打什么太极,你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秦砚说:暂时没有打算。 宋景明说:没打算?这不像你啊。 秦砚没再开口。 这一次带傅岳庭一起回去, 他未尝没有探一探韩峰态度的意思。 韩峰对给他找相亲对象这件事很有执念,不提以前,即便最近偶尔的几次通话,也几乎次次都会提及,再这样一昧隐瞒下去,对傅岳庭来说很不公平。不过他也不想突然拿这段关系打韩峰一个措手不及, 免得引起反效果,让韩峰对傅岳庭生出排斥的心理。 时间还长,这次如果没有机会,下次再谈也是一样。所以关于这些,他还没告诉傅岳庭。 傅岳庭目前就已经足够紧张,没必要给他再添一份压力。 宋景明其实多少能猜到秦砚的想法。 如果真的没有打算, 他这次就不会和傅岳庭一起回老家了。 宋景明又低声问:韩叔这边你有头绪了,那位那边呢? 秦砚说:你什么时候对这些这么上心了。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对这些不上心了?宋景明赌咒发誓,我这也是在为你考虑好不好,你不想想,傅家是什么高门大院,咱是什么条件等等,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跟傅岳庭其实只是玩玩而已吧? 不知道是不是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宋景明发现,自他拉着秦砚私聊起就走在前排的傅岳庭忽然往回看了一眼。 他立刻站直,哈哈干笑两声: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正好适合出门。是吧老秦? 一句话说完,傅岳庭和秦砚对视一眼,已经收回了视线。 宋景明松了口气,继续压低声音对秦砚说:如果只是玩玩,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 秦砚纠正他:不是。 放在之前,在傅岳庭出院之前,他或许会有些不能确定的事,不确定傅岳庭对他的感情是否只是出于执念,不能确定这段关系是否能走得长远。 但这么久的朝夕相处,傅岳庭的言行举止始终如一,足以说明问题。 宋景明对秦砚会这么说也没感到意外,只叹了口气:这样也挺好,从认识傅岳庭以来,你身上的变化越来越多,至少全是好的方面。 认识傅岳庭之后,秦砚开始正常上下班,开始有了正常的作息,公司发展更是一日千里,迷信地讲,甚至连找回小雪都很有可能沾了那么一丝丝的运气。 傅岳庭简直可以算是秦砚的幸运星嘛! 哪怕不管别的,单是解决了你的失眠问题,那就是奇迹一件啊。公司上下终于不用再担心你猝死了。说到这,宋景明撞了撞秦砚的肩,话说回来,和傅岳庭在一起,你感觉怎么样? 闻言,秦砚抬眼看向傅岳庭的背影,眸光深邃。 和傅岳庭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他还从没想过。 但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遂自然,即使同居,好像也从没有过丝毫不习惯。 这种奇异的熟悉感,应该是在傅岳庭第一次醉酒后就悄然扎根。 此外,时间还太短,并不能真正证明什么,感情总是日久见人心,究竟是不是一时的激情,能不能够走得长远,还是未知。 他现在考虑的,是就像宋景明曾经说过的话,至少认真对待,才不会给双方留下遗憾。 因为他唯独知道一点。 和傅岳庭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他对感情的最深了解。而他有继续了解的欲望,也愿意陪傅岳庭继续走下去。 宋景明和秦砚并肩往前走着,半晌没听到回答,不由转脸过去。 注意到秦砚看向傅岳庭的眼神,他愣了愣,片刻后,又忍不住无声笑了。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第一次,终于有人能走进秦砚心里,能被秦砚放进心底,虽说这个人的性别似乎和他设想里的出现了那么点偏差,可想到从此秦砚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他的眼眶着实有些泛酸。 从大学起,到公司创立,到公司一步一步做大做强,他永远跟在秦砚身后,很多人都说他只是运气好,在秦砚创业期间攀上关系,才能一路高升,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其实他并不在意,就连他有时候也会这么想。这两年随着公司扩张,他也想做得再多一点,帮秦砚多减轻一些压力。 毕竟不论如何,秦砚的严重失眠,一定和这些压力脱不了干系。 可惜,他的努力没能给秦砚带来任何缓解。 现在回头想想,反而和傅岳庭熟识之后,秦砚就好像变了个人。 把公司当家的工作狂有了按时上下班的好习惯;极少与人亲密接触的性格也被傅岳庭打破,两人不仅拉拉扯扯,还搂搂抱抱,还同睡一张床;甚至还抽空旅游玩了一圈。就是结果不甚理想,双双车祸。但等等这些诸如此类,都说明秦砚身上发生的改变让人震惊。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得知两人在一起之后,劝秦砚认真对待。 秦砚能遇到对的人太难得。 韩峰期待的传统相亲结婚,并不适合秦砚。 秦砚的另一半,就该是傅岳庭这样,能够真正缓解秦砚心中压力的人。 他希望这两个人能顺利走下去,更希望秦砚不会受伤,身为秦砚的好兄弟,他偏心眼、也自私地希望傅岳庭对秦砚的感情多一些。 就在这时,傅岳庭忽然又回过脸。 宋景明心里有鬼,做贼心虚,当即咳了一声,伸出食指挠了挠脑门,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 傅岳庭正回身走向秦砚,狭长凌厉的丹凤眼睛瞥他一眼,低沉嗓音带着一贯的压迫感:你们聊完了? 宋景明: 他还是难以想象,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嗯。秦砚说,那是? 听到他的声音,宋景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傅岳庭家里的管家。 宋景明在傅岳庭家里住过一晚,对他还有些印象。 只见管家从一排车队旁走过来,对伸长脖子去看的简雪点头示意,快步走到傅岳庭身前:先生,您交代的东西都备好了,还有中秋礼盒,都放在后备箱。然后问,您现在要出发吗? 傅岳庭抬指微摆:出发吧。 管家点了点头,又快步按原路返回,看样子是去通知司机准备好。 宋景明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的排场吧,回家过个节而已,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秦砚也看向傅岳庭:你买了什么? 傅岳庭说:你放心,我没买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点文具。 秦砚说:一点? 傅岳庭还很镇定:我不知道家里有多少人,就多买了一些。 秦砚问:还有呢? 傅岳庭低头整了整领带,嗓音稍弱两分:还有点零食。 久没听到秦砚的回音,他转眼看过去,正撞进秦砚深不见底的眸光里。 傅岳庭移开视线,全盘交代:还有一部分玩具。就这么多了。 秦砚说:你会把孩子们惯坏的。 傅岳庭说:偶尔一次,他们也会高兴的。 秦砚说:以后不要再这么破费了。 傅岳庭心中一动:还有以后?下次什么时候去? 秦砚看着他。 傅岳庭于是抿直笑意:以后买之前我先跟你商量,总可以吧。 话落他抬手握住秦砚手腕,往下一滑,扣进掌心,现在我们该出发了。 闻言,秦砚看向宋景明。 傅岳庭也看过来,眼神如刀。 宋景明干笑一声:那什么,四个人坐一辆车太挤了,我和小雪坐另一辆。 光明正大偷听偷看到现在,他总算是看出来了。 傅岳庭这个人。 他有两副面孔啊 想到这,宋景明赶紧打个招呼,拉着简雪去了和两人相反的方向。 傅岳庭对秦砚说:我们也走? 嗯。 上车后没多久,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往前行驶。 回家的路程其实并不遥远,车程只有两三个小时。 前一个小时,傅岳庭还有说有笑。 第二个小时,傅岳庭的话明显见少。 最后半小时,傅岳庭坐得笔挺,紧紧握着秦砚的手,问出第不知道多少遍:你说,韩叔会不会不喜欢我? 秦砚第不知道多少遍回答:他很喜欢你。 那是以前。傅岳庭呼吸微紧,他会发现什么吗? 秦砚反握住他:看着我。 傅岳庭转眼和他对视。 秦砚看他良久,直到察觉掌心里僵硬的五指缓缓放松,才道:不要紧张。这次回去,我们只是陪韩叔过节,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家里多留几天,如果你不愿意,过了节我就带你回来。 傅岳庭绷紧的神经轻易被这道熟悉的沉稳语气安抚。 他忽然倾身过来,前额抵在秦砚肩上。 感受着令人安心的体温,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沉闷:我只是担心 担心事情暴露,担心韩峰不同意秦砚和他在一起。 韩峰是秦砚唯一的亲人。 韩峰收养了秦砚,给了秦砚稳定的生活,供秦砚完成学业。可以说为秦砚付出良多。 傅岳庭很明白韩峰在秦砚心里的重要性,所以他更担心,一旦韩峰对这段关系提出质疑,原本就只是勉强答应的秦砚会不会就此放手。 韩峰一直以来都催着秦砚结婚生子。 可和他在一起,秦砚注定不会有孩子。 那秦砚呢。 秦砚有没有想过一点,如果以后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会介意吗? 傅岳庭抿唇,埋首在秦砚颈侧,只想把一切心事都这样逃避似的深深掩藏。 他鬓边的碎发在他动作间贴着秦砚的侧脸摩挲。 秦砚垂眸看他,抬手按住他后脑,很快滑到他后背,静静把他拥在怀里。 傅岳庭阖起双眸。 秦砚偶尔漏出的温柔就总是让他留恋,愈让他不能去想,如果他担心的事真的发生,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 秦砚平淡却冷静的声音从胸膛、从耳边、自头顶响起。 别多想,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傅岳庭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不需要确认这句话是不是发自秦砚内心,只是这句话本身就够了。 半晌,他抬头吻了吻秦砚的下巴,试着转移话题:那我们到了之后,要不要分开住? 不用。秦砚按在他后背的手又握住他的后颈,低头在他唇上点过一吻,又在他发上轻拍两下,坐好,马上到了。 傅岳庭依言坐正。 前排驾驶座的司机目不斜视,早已经在这段时间练就两耳不闻身后事的高强本领,车开得又快又稳。 汽车下了高速没多久,沿公路往前再拐了几道弯,终于在一座三层自建小洋楼前停下。 车队一路驶来,拖了长长一条,吸引了无数邻里的视线。 不少人站在自家门边往外探看,互相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闲聊,试图搞清楚是哪里来这么大的动静。 提前得到消息的韩峰早早就等在门前,见状也惊呆了。 他赶紧拉过下车的秦砚,指着后面的车队问:这是怎么回事? 傅岳庭从另一边开门下车,听到韩峰的声音,立刻放慢了脚步,仿佛这样就能置身事外。 秦砚看他一眼,对韩峰说:岳庭买了一些东西送给孩子们。 韩峰不可置信:一些?这太多了,孩子们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啊! 说完回头看了看。 一群大小萝卜头躲在门后,正你压我我压你地往这边看,人数不少,但安安静静的。 这些面孔秦砚大多认识,只是两年没回来,生分了不少。 傅岳庭这时和宋景明、简雪一起提着东西过来。 宋景明手里提着补品,简雪的那一份也是他包办,他没去多看,当余光扫过傅岳庭手里的那份中秋礼盒时,眼珠子却险些脱眶,好在及时回神,没有当场丢人。 背对着他的秦砚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面对着他的韩峰却看得一清二楚。 韩峰也看向傅岳庭手里拎着的礼盒。 包装的确好看,花纹题字都赏心悦目,但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奇特,反正和傅岳庭关系好,他索性直接问了:岳庭,你这几盒是月饼吧? 傅岳庭说:对。 韩峰又问:贵不贵啊? 傅岳庭说:不贵。 宋景明嘴角抽搐。 这套礼盒他见过,听说过,就是没买过,原因就两个字,死贵。 结果傅岳庭倒好,塞了一后备箱。 您搞批发吗 秦砚这时也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转眼看向傅岳庭:怎么回事? 傅岳庭保证:真的不贵。 买都买了,总不能退回去。 秦砚没说什么,伸手接过礼盒,和他一起转身进了门。 宋景明跟简雪也快步跟上。 两辆车的司机继续往前,给后面的车腾空。 韩峰则留在原地帮剩下的车队轮番卸货。 等到最后一辆车离开,偌大一个院子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在堆得高高的箱子旁指指点点,年龄稍大的已经看完了箱子上的字样和品牌,正满脸兴奋地跟旁边的兄弟姐妹们分享好消息。 韩峰听了几耳朵,连忙又去找秦砚:院子里那些东西也是岳庭买的吗?是不是很贵啊? 秦砚透过窗户往院子里看过一眼:那些算是岳庭的一点心意,都是孩子用的,让他们分了吧。 韩峰只好说:那你跟岳庭说一声,让他以后别这么破费了,人来就好了嘛! 秦砚说:好。 第86章 和他聊完,韩峰又折身回了院子里。 傅岳庭随即走过来,问他:韩叔说什么? 说你太客气了。话落,见他一直四处张望,对这里的设施饶有兴趣的模样,秦砚随手牵过他也走向院子,我带你逛逛。 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是这里的食堂,食堂旁边是育婴室,出门就是大院。 刚出门,孩子们见到生人,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傅岳庭下意识看向秦砚。 秦砚说:再过一会儿,等他们和你熟悉就好。 宋景明和简雪这时也从门里出来,对院子里的韩峰吼了一句韩叔我跟小雪随便转转,就带着简雪往一旁楼梯口走去。 秦砚和傅岳庭也收回视线。 秦砚说:楼上两层都是宿舍,你想看吗? 傅岳庭问:你以前也住在楼上? 秦砚说:对,我住在三楼。 傅岳庭五指微紧:我想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 秦砚笑了笑:好。我带你去。 他们走后,留下韩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奇怪他们是牵着手吗 孩子们却纷纷等不及了。 韩叔打开呀! 韩叔快打开让我们看看! 再多的嘀咕也被这群催债鬼嚷得找不着头绪,韩峰赶紧分发开箱的工具:都来帮忙,这么多箱子指着我一个人怎么行? 已经上楼的秦砚和傅岳庭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 傅岳庭走在秦砚之前,先一步来到三楼。 他左右看了看:哪一个是你的房间? 秦砚说:这间。 就是楼梯左手边的唯一一间。 每层楼共有八间宿舍。 从秦砚高中时的一人间,到大学时的两人间,再到现在,已经成了四人间。 不过去年有几个孩子去当了兵,有的考中了外地的学校,房间空了不少,所以大多还是两人一起住着,外加几个三人间。 秦砚考上高中后就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大学后几乎没在家里住过,对这里多少也有了些陌生。 刚搬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层平房。秦砚走到房间门前,对傅岳庭说,到我初中,韩叔陆续收到了县里的投资,起了这栋楼。 门是虚掩的。 推开房门,秦砚微怔了怔。 傅岳庭等了两秒:怎么了? 没什么。秦砚走进一步,稍显复杂地看着房间里的摆设。 他原以为两年不在,韩叔早把他的房间改成宿舍,没想到今天回来,这里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傅岳庭也看了进来。 进门左手边是一个鞋柜,右手边是一张拐角书桌,桌上有一台电脑,另一边是一摞又一摞的笔记,笔记上还有三排书架,都是满的,旁边连着衣柜,再往里,靠墙位置是一张单人床,床头柜上有个小台灯,床尾摆着三个纸箱,两个堆着,一个横放,缝隙里插了一个篮球,半开的箱子里隐约能看见试卷的考题。床底下,书柜上,都是大大小小类似的纸箱。 傅岳庭看完整个房间,走到床尾: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打篮球。 秦砚说:人总要运动。 傅岳庭看到纸箱里的试卷,又看向床底:这里面也是书? 秦砚说:不是。 傅岳庭好奇:那是什么? 秦砚用一个词概括:杂物。 傅岳庭问:我能看吗? 秦砚说:可以。 傅岳庭于是俯身掏出一个。 应该是韩叔经常来打扫的缘故,纸箱上没有灰尘。 他打开箱子,往里看了一眼,就抬头看秦砚:你确定里面是杂物? 嗯。秦砚说,我记得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傅岳庭默默把纸箱推了回去。 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奖牌和证书,它们和破旧的羽毛球、脱色的钢笔之类的东西挤在一起,像一堆破烂。毫无疑问,另外几箱也是这些杂物。 见他不再翻看,秦砚把他拉起来,坐在床边。 床很松软,傅岳庭空出的手在床单上划过,又看了一圈周围,接着垂眸看向掌心里属于秦砚的手。 这里的一切,他都没能参与。 他曾经有机会参与,有机会和秦砚早早相识,只是这个机会被他错过了。 错过了整整十四年。 傅岳庭低声说:早知道会失去联系这么多年,当初我就该等你回来再走。 秦砚听出他指的是小时候的那次遇见:现在也不算太迟。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倏地转脸过来,眸光里含着闪烁温存的柔和:对,不算太迟。 说完,他抬手抚上秦砚下颚,秦砚 嗯? 在这里吻你,可以吗? 不等秦砚回答,他在询问中缓缓贴近,在心跳声中,在秦砚烧灼的气息中,他盯着秦砚的双眸,在这个属于秦砚少年时期的房间里,在秦砚的默认下,轻轻吻住了秦砚的唇。 正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一前一后突然接近。 宋景明带着简雪从另一头走到这头,看到这个房间门开着,疑惑地走过来,刚看一眼,他鬼叫一声: 妈呀! 然后赶紧捂住简雪的眼睛:少儿不宜! 第111章 忽冷忽热。 宋景明一惊一乍的声音把门内外三人都吓了一跳。 简雪跟在他身后, 还什么都没看见就被他的魔手盖住视野,下意识抬手按在他的手上,睁着眼睛试图从他的指缝间往外看, 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只好问:景明哥, 怎么啦? 没怎么!宋景明很快察觉出自己反应过度,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就干咳一声松开了手,信口胡诌, 那什么, 毕竟是男孩子的房间,我怕你哥房里有什么你不该看的东西, 吓到你。 简雪懵懂地点了点头:哦 门内,秦砚已经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傅岳庭还坐在床上, 脸色黑臭。 宋景明的视线刚对上傅岳庭的眼神,往里踏进一步的脚又收了回去,直觉这小小的房间里杀气愈浓,寒意旺盛,冰天雪地,相当凶险。 是他大意了。 打扰别人谈恋爱, 是要遭报应的。 傅岳庭冷冽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原来是宋总。 只一句话。 就五个字。 听得宋景明浑身难受,头皮发麻。 他没用犹豫就决定暂避锋芒,但他抬手上下左右摸了摸空气,没拽到简雪的手,一转脸,才发现简雪已经饶有兴趣走到秦砚的书桌前, 不由微叹。 这丫头一点儿都不懂读空气,以后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岂不是要吃不知道多少亏。 正在他分心的瞬间,简雪眼尖,看到了书架里夹着的一张照片,去拿之前,她问秦砚:哥,这些东西我能动吗? 秦砚说:可以。 简雪才伸手取过照片,顿时哇了一声:原来哥小时候就这么帅了! 这句话把傅岳庭勾了过去。 宋景明同时走过去,也看到了简雪手里的照片。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已经不算是秦砚小时候了。 照片里的秦砚看起来在十六岁左右,他穿着稍显宽大的运动风t恤短裤,前襟汗湿,漆黑的短发也湿透了,单手挎抱着一个篮球,应该是被抓拍,他微侧过脸看向镜头的神情带着些许意外,但双眸仍然看得出仿佛浸在骨子里的疏离感,面部轮廓尽管青涩,却已经隐约有了如今的冷峻气场,比起现在,少了几分绝对从容的沉稳,只有浓郁的青春味道,从他身上满溢出来。 他身后其实还有几个高大阳光的男孩子被录入镜头,不过也和绿树蓝天一样沦为背景。 简雪忍不住说:哥要是出道,估计也会很火吧 傅岳庭从她手里拿过照片,看了又看,闻言看她一眼,随手把它揣进口袋,阻隔了她和宋景明的视线。 简雪愣了愣:哎 宋景明看着他的动作,见秦砚毫无阻止的意思,眼皮一跳,忙拉住简雪:好了好了,你哥的房间也看过了,咱们去楼下看看。 简雪轻易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可是楼下不是看过了吗? 这边的看过了,隔壁还有两层楼没看。宋景明带着她往门外走去,隔壁二楼是院里的员工宿舍,一楼是活动区,教室啊娱乐室啊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傅岳庭没去在意他们的身影,只回到秦砚身旁,又把照来掏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低声道:我都没和你打过篮球。 秦砚轻笑一声,终于听出他为什么反复去看这张照片: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傅岳庭抬眸看他:真的? 秦砚颔首:真的。 他知道傅岳庭也不是真的想打篮球,无非只是一句承诺。傅岳庭想要的,他都可以尽力满足。 傅岳庭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随即再收回照片:我要把它带回去。 秦砚说:随你。 傅岳庭又问:还有吗? 想到秦砚之前看过了他的相册,他的追问漏出了那么一丝迫不及待,韩叔手里是不是也有你的相册? 秦砚不太确定:我去问问。 傅岳庭立刻转身,和他一起出门,并肩往楼下走去。 韩峰还在楼下带着孩子们拆包裹。 纸箱子堆成一座山,箱子里的东西又堆成几座小山,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们则聚成一团嘻嘻哈哈的,在里面钻来钻去,笑闹追逐。 见两人走过来,韩峰直起身向他们招了招手,等他们走到近前,他先对大家介绍过傅岳庭,然后说:这些东西,都是岳庭哥哥送给你们的,你们该说什么? 傅岳庭还没反应过来,一群萝卜头已经从纸箱里钻出来,扑到他身旁,聚成一个圈,围着他蹦蹦跳跳,齐声大喊: 谢谢岳庭哥哥! 傅岳庭被大小萝卜头浪潮一般的热情团团围住,面上向来强势霸道的凌厉转瞬覆上一层不知所措的僵硬:不客气。 萝卜头们又开始喊起来,不过这次的内容变得五花八门,也并不整齐,儿童专有的尖锐嚎叫层层叠加钻进耳朵里,带着难以形容的混乱效果。 和刚才挤在门口偷看的小心翼翼不同,可能有礼物的加成,他们此刻渐渐开朗起来,小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有些孩子身体还有残缺,在阳光下深浅不一的闪亮瞳仁里却没有半分阴霾,眼里尽是最平等的快乐,可见被照顾得很好,让他们拥有等同的无限精力,再怎么蹦都不觉得累。 傅岳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不由把求助的视线投向秦砚。 秦砚站在一旁看他良久,见状低头对孩子们说:带岳庭哥哥去你们常去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好! 傅岳庭没来得及为脱困松一口气,衣摆就被几只小手抓住。 岳庭哥哥,这边! 傅岳庭僵硬地顺着他们的力道往前,第二次求助:秦砚 秦砚唇角嗪着笑意,抬手握住傅岳庭伸来的手:我在。 看到他眼底也渗透的柔和浅笑,傅岳庭灼烫似的收回视线,看向身前,沉声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不需要秦砚开口,萝卜头们抢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声音被他们盖住,秦砚索性不再说话,只继续牵起傅岳庭的手,被簇拥着走进了隔壁的活动区。 站在原地的韩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拿刀柄挠了挠眉头,一脸奇怪。 岳庭的病还没好? 这么久了,还得扶着走路,看来上次是真的病得很重啊 想到这,韩峰把刀收好,转头去拿了钥匙,骑电瓶车出了门,打算买点东西给傅岳庭补补。 而当他回来后。 中午,给傅岳庭炖了小灶。 晚上,又给傅岳庭炖了小灶。 顿顿大补。 补得傅岳庭下午洗了一场冷水澡,没够,晚上又洗了一场。 洗完上楼,到了秦砚房间,在床边坐了半晌,堪堪稳住,然而秦砚刚在他身边坐下,贴身的体温攀爬过来 秦砚正要躺下,就见傅岳庭倏地起身,问道:怎么了? 傅岳庭张了张嘴:我想去洗个澡。 秦砚说:你不是刚才洗过? 傅岳庭咬牙:没洗干净。 话音落下,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傅岳庭脚步一顿,回身坐下掀被子上床躺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秦砚看他一眼,才道:进。 韩峰推开了门。 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边笑边走进来:我来给岳庭送点夜宵,他大病初愈,营养得跟上。 傅岳庭赶紧闭眼装睡。 还在韩峰的地盘,补了白补事小,备受煎熬事大。 秦砚虽然不清楚他的想法,但看出了他对这份宵夜的态度,于是对韩峰说:他已经睡了。 睡了?韩峰这才看见躺在床上的傅岳庭,那这汤我拿去给景明喝。 夜深了,他没打算在秦砚房间久留,临走前只问了一句,你确定不需要再搬一张床过来?你们两个大男人睡在你这个小单人床上,会不会太挤了点? 秦砚说:不用麻烦。你也去休息吧。 韩峰也没坚持。 第87章 反正这张床总比医院的病床大一些。 他走后,傅岳庭睁眼看向秦砚。 秦砚见他欲言又止,又问一遍:怎么了? 傅岳庭缓缓摇头,在被子底下蹭到里侧,让出位置,又翻身朝里,背对着秦砚。 他不肯开口,秦砚没去勉强,只关了灯上床。 由于空间有限,感受到身后属于秦砚的热量一点一滴包裹过来,傅岳庭的脊梁愈发僵直。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傅岳庭闷声说:我冷。 冷? 秦砚蹙眉。 这个天气,还盖了被子,不该冷到这个地步。 他问:病了? 傅岳庭低咳一声,掩饰嗓音里的沙哑:可能有一点。 秦砚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的确发烫,于是作势起身:我去拿药。 不用!傅岳庭忙反扣住他的手腕,我睡一夜,明天就好了。 秦砚被他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只好把他重新揽进怀里: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傅岳庭松了口气:好。 睡吧。 耳边的沉声低语磁性酥麻,混着温热的气息撩起片片战栗。 傅岳庭原本就没有困意,此刻更苦不堪言,看不到秦砚的脸,他不知道秦砚什么时候能睡着,只好盯着面前的白墙踌躇许久,等了又等,才偷偷往下探出手。 却立刻被秦砚察觉。 嗯? 傅岳庭立刻钉在原地,不再动弹。 熬到后半夜,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结果没睡多久,就被门外孩子们笑闹的声音吵醒。 秦砚在他之前就已经醒了,见他回脸看过来,先开口道:好些了吗? 傅岳庭怔了怔,才想起昨晚的病。 他的视线不自觉往下扫过一眼,沉默一秒:没有。 秦砚刚才试过他额头的温度,没感觉异常:还有哪里不舒服? 房间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门外的动静好像近在眼前,在这样的环境里,傅岳庭说不出口。 他抿了抿唇:我热。 热?秦砚又蹙起眉头,你昨晚还说冷。 傅岳庭干巴巴地说:忽冷忽热。 这个症状听起来不像是小毛病。 秦砚单臂曲肘撑床,看了看他的脸色,才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话音落下,他已经掀了身上的被子,傅岳庭心中一紧,忙转身抱住他的腰身,拦住他的动作:不用!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胡闹。秦砚抬手按在他的肩上,正要动作,忽然感觉到腿侧的异样,不由一顿。 傅岳庭也僵住了。 秦砚低头看他。 傅岳庭眼底划过一抹懊恼。 秦砚问:到底怎么回事? 傅岳庭委婉解释:韩叔的汤,营养太高 秦砚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事情已经败露,傅岳庭如实说:昨天下午。 秦砚想到他昨天洗的两次澡,晚上睡觉前的异常,思绪很快明朗:怎么不早告诉我? 傅岳庭往后退了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忍一忍,好过被韩叔发现,让你为难。 秦砚也沉默片刻。 他早看出傅岳庭对此行的紧张,却没想到傅岳庭会这样紧张:我会让韩叔不要再给你熬汤。 傅岳庭还有些迟疑: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 秦砚说:不会,别多想。 傅岳庭还有补充:那你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 嗯。秦砚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傅岳庭想了想:我去洗个冷水澡。 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秦砚淡声道,躺下。 闻言,傅岳庭双手应声松开,他躺回被窝,一双锋利的眉眼只剩惊喜和期待,表面还有一层虚假的客套:这样不太好吧? 秦砚看他一眼:哪里不好。 傅岳庭唇边翘起的弧度压也压不住:被韩叔发现怎么办? 秦砚只说:有我在。 他侧躺在傅岳庭身旁,看着傅岳庭的双眼,被子底下,微冷的指尖挑开布料,擦过火热的肌肤 傅岳庭绷直的脊梁忽地弓起,他抓着秦砚手臂的五指慢慢收紧,倾身埋进秦砚怀里,复又滚烫的前额抵在秦砚颈侧,呼吸渐渐急促灼烧。 秦砚垂眸看他,在他试图强撑镇定的侧脸吻了吻。 傅岳庭呼吸一滞,如火的血色霎时向上蔓延,将他耳后烧红一片。 秦砚眼底浸起笑意。 压抑的喘息在安静的室内断断续续响起。 蓦地,门外又突然响起敲门声。 紧跟着韩峰的声音:秦砚,岳庭,醒了吧,能进来吗? 傅岳庭一惊,尽数缴械投降。 秦砚从床头抽了纸巾擦手,等傅岳庭脸上血色消退几分,才道:进来吧。 韩峰进门的时候,秦砚和傅岳庭正半坐起身。 宋景明和简雪跟在韩峰身后。 一见到床上的场景,宋景明眼皮狂跳,几乎要原地蹦起来:你们、怎么 到这儿了还睡在一起?? 两位大哥啊,做人要低调一点啊!! 可一看韩峰和简雪都满脸平静,半点惊诧也没有的样子,他又不由陷入迷惘。 什么鬼,秦砚床上的傅岳庭没人看见吗?! 反而简雪看见他的表情,忍不住问:景明哥,你怎么啦? 宋景明指了指秦砚和傅岳庭,又看向她,避着韩峰低声问:他们一起睡,你不觉得奇怪? 简雪笑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景明哥,你是不是忘了,哥就是要有人一起睡才不会失眠啊! 宋景明: 简雪又说:我爸特别感谢傅总能帮哥这个忙呢,幸好有他在,哥才能睡个好觉,上次他还跟我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傅总才好。 宋景明: 听完简雪的话,他满脸郁卒。 你们父女俩,能不能长点儿心啊!! 第112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韩峰进门后就没再关注身后的两人, 见秦砚和傅岳庭还没起床,意外了一下,就说明来意:今天中秋了,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是想留在家里聚聚就好, 还是咱们一起出门玩玩?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 傅岳庭说:我都可以。 秦砚转脸看回韩峰:你定吧,我和他没意见。 行,那我这就去定行程。你们起来之后,吃完早饭就出发。韩峰显然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说完对宋景明简雪点了点头, 咱们先出去。 简雪还在研究宋景明的表情,听到韩峰的话, 才回过神。 宋景明则万分复杂地看了看床上的两人,人家坦坦荡荡,韩峰也丝毫没有多想, 倒像是他在做贼心虚 可是 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搞地下情的人又不是他! 想通这一点,宋景明豁然开朗,腰杆儿也挺直了,最后瞥了秦砚一眼,就跟在简雪身后往门外走去。 他们也住在楼上,刚才韩峰上楼正好遇见, 一起来现在也一起走。 等三人离开,秦砚再转脸看向傅岳庭。 我只说一个字,傅岳庭咳了一声,缓解愈渐沙哑的嗓音,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沉声说, 要一条新裤子。 好。秦砚在他额上吻了吻,掀了被子下床。 轻柔的触感分明蜻蜓点水,却仍然留下阵阵火灼似的涟漪。 傅岳庭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被吻过的位置,笑容还是不受控制爬上了唇角。 即便已经在一起,即便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亲热,可不论在一起多久、第多少次,秦砚的主动对他来说,每一次都弥足珍贵。 看到秦砚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准备转身,傅岳庭忙收回视线,之后不动声色穿戴整齐,和秦砚一起下楼吃饭。 到了食堂,傅岳庭刚落座,韩峰正好从厨房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眼熟的大碗,碗里的白汤香味浓郁,表面还浮着几片葱花。他端着这碗汤,径直走向傅岳庭。 见到它,傅岳庭握着筷子的手不由收紧,转眼看向秦砚。 秦砚拍了拍他的手背,等韩峰人到,他先开口:岳庭不习惯喝汤,韩叔,以后不用再给他熬了。 不习惯?韩峰没去强求,那这碗还喝吗? 秦砚说:给景明吧。 听到他的话,宋景明脸色微微一绿。 天可怜见,他这个无辜的单身狗又做错了什么? 昨晚喝了韩叔熬的汤,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配方。 想到这,他严词拒绝:算了吧。 韩峰于是看向简雪:那小雪喝。 宋景明: 眼睁睁看着这万恶的汤碗被递向简雪,他咬了咬牙,半途截了过来,我喝我喝,我最爱喝韩叔煲的汤,谁不让我喝我跟谁急! 韩峰笑了:抢什么,喜欢喝的话,我这两天顿顿给你熬。 宋景明马上生出满腹恐慌:别别别 一旁傅岳庭听着两人聊起来,默默吃饭,力图不引起韩峰任何注意。 直到饭后,宋景明才终于好不容易劝韩峰打消了念头,顺势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上车出发了? 韩峰先前打电话约好的大巴车就等在门口,听宋景明这么说,他也点点头,对秦砚说:你们先去,我得把孩子们安顿好。 话落又往后退了半步,从上到下把秦砚打量过一遍,行!你这样就挺好,快去吧! 这句话让傅岳庭眸光渐沉。 再看着韩峰转身离开,他抬手勾住秦砚的手掌,试图缓解心底没来由的慌乱,随即想起韩峰就在不远处,忙松开力道,正要退开一段距离的时候,掌心忽然一紧。 秦砚反手握住他,微用力把人又拉回身旁。 傅岳庭下意识侧过身挡住两人交握的手,提醒他:韩叔还在。 秦砚看着他,笑了笑:没关系。 傅岳庭心跳顿时乱了一拍。 秦砚说:走吧。 两人上车时,宋景明和简雪正在挑选座位。 见他们进来,宋景明回脸看一眼,只一眼,眼睛险些脱眶。 他赶紧支开简雪,走到两人身前:喂,你们好歹低调一点吧,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韩叔看见吗? 简雪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好奇地看过来:哥,你们打算坐在那边? 嗯。秦砚示意傅岳庭进到里侧,顺势松手坐在他身旁。 见状,宋景明隐约揣摩到一点头绪,眼神有些复杂,但没再多说。 没过多久,韩峰安排好了孩子们和院里的员工,也匆匆上车,还没坐稳,就大手一挥:出发! 汽车陆续启动,带着众人一路往前。 路上,韩峰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秦砚说:今天这趟出来,除了大家玩一玩,还有一个目的,你猜是什么? 秦砚说:是什么? 韩峰笑着说:跟你有关的。 不等秦砚开口,傅岳庭立刻明白了韩峰话里的含义,他缓缓收紧五指,骨节发白,指尖也渐渐泛起丝丝凉气。 也果然,韩峰下一刻就揭开的谜底,和他的猜测完全吻合。 韩峰说:镇上有个退休的老教师,经常来院里做义工,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结果原来他的孙女和你年纪一般大,你说巧不巧!今天郊游,我让大家都带了家属,也请了他们一家过来,到了之后你们认识认识? 秦砚微蹙起眉,转脸看了看傅岳庭。 傅岳庭正看向车窗外,紧握成拳的手搭在腿上,和他的神情一齐被埋在阴影里。 秦砚看不见他的眼神,只看到他削薄的唇几乎抿直,就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傅岳庭没有看他。 早晨的好心情到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他不想扫韩峰的兴,也不想让秦砚为难,偏偏胸膛里涌起的阵阵酸涩,教他难以坚持平常心的假象。 他面向车窗外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的田野从他眼前徒劳划过。 他只盯着车窗上秦砚的倒影,继续着这段不易察觉的沉默。 然而,蓦地,他错觉血液几乎凝结的冰冷手背忽然覆上一层暖意。 秦砚的拇指在他手背的骨节之间缓缓摩挲,力道轻得仿佛并不经意,却轻而易举卸去了他紧绷的心弦。 韩峰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女孩我见过,文文静静的,之前上学寒暑假还会跟着她爷爷来帮忙,心地好,又孝顺,人长得也好看,正好这次中秋也回家团圆,你说跟你是不是有缘分! 韩叔。见他说起来有种没完的架势,秦砚打断他,以后不用给我安排相亲。 话音落下,车厢内几人反应不一。 韩峰愣了愣;简雪还在状况外; 宋景明则满脸惊愕,他很快想到什么,看着秦砚欲言又止。 傅岳庭离得最近,他狠狠抓紧秦砚的手,压低嗓音道:别! 韩峰已经回过神,问:为什么?你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还不让我帮你找?这个女孩是真的不错,等你见了面 第88章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等等,秦砚,你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秦砚扣住傅岳庭的手。 来之前,他想过对韩峰坦白要循序渐进,但目前看来,韩峰没有给他循序渐进的条件。 见面只是小事,可同时欺骗了韩峰和女方,也辜负了傅岳庭,他没道理选择这样的息事宁人。他也不想再看见傅岳庭为了这样的不公平暗自忍耐。 傅岳庭在面对傅博宏时态度明显,到了这里反而过分紧张,他很明白傅岳庭是在担心什么。 何况,既然选择在一起,在那一刻起,他就想过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肩负怎样的责任。 是。秦砚说着,掌下感受到了陡然加快的脉搏,回脸和傅岳庭对视一眼。 傅岳庭紧紧盯着他,眉心刻着忧虑的痕迹,对他摇头。 真的?!韩峰的声音又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找的哪里的?多大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 他对秦砚的感情生活期待已久,问题一个接一个。 和我同岁。秦砚简单回道,你认识他。 韩峰又是一愣:我认识? 他想来想去,和秦砚有关的适龄女性,他有印象的统共也就一位,你的那位秘书? 秦砚说:不是。 韩峰追问:那是谁啊,你跟我还卖什么关子? 掌心里的手绷得更紧了。 秦砚点了点傅岳庭的手背,无声安抚着他,接着对韩峰说:他怕你不喜欢他,还没考虑清楚该不该跟你表明身份。 韩峰急了:我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你喜欢不就行了! 宋景明忍不住插嘴:韩叔,你确定吗,不论秦砚找了什么样的爱人,你都没意见? 韩峰这才犹豫:你们说得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回事?说完看向宋景明,你也知道? 宋景明战术挠头,只当没听见。 韩峰只好再看向秦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就直言问:你先跟我透个底,你不会喜欢上有夫之妇了吧? 宋景明: 秦砚说:不是。 韩峰松了口气:那就好说。 这辆车上除了司机外没有旁人,秦砚也步入正题,他先道:韩叔,我以后不会有孩子。 宋景明睁大了眼睛,借摸鼻子的动作掩饰愕然张开的嘴。他没想到秦砚竟然真的就这么直白的告诉了韩峰。 傅岳庭连手都忘了用力。 韩峰脸上的高兴也添了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叹笑一声:有没有孩子,要看你自己,病了可以去治,实在治不好还可以领养,没什么大不了。 韩峰的开明在秦砚意料之中,毕竟他就是被韩峰领养来的。 韩峰想了想,忍不住问:不能生是谁的问题? 秦砚说:都有问题。 傅岳庭的脉搏跳得愈发剧烈。 他看出秦砚的打算,也知道秦砚决定的事向来不会随意更改。 话题已经聊到这一步,在他心里,期待的忐忑早远远超过了紧张的不安。 即便如此,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多看了秦砚一眼。 韩峰又叹口气:那看来就是命了。 他问,现在你能告诉我是谁了吧?对了,有照片吗,让我认认人。 他说完这句话,车厢内忽然一片安静。 傅岳庭缓缓挺直腰背。 有陌生且磨人的战栗沿着他的脊梁向上攀爬,压得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秦砚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韩峰在车厢内茫然地扫视一圈:近在眼前 看着看着,他猛地坐起身! 傅岳庭抿着薄唇,等他发难。 你喜欢的人,难道是韩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小雪?! 竖起耳朵旁听的宋景明: 所幸秦砚很快澄清了这个误会:不是小雪。 他稍稍用力,举起和傅岳庭十指相扣的手,就在韩峰面前。 他说:是岳庭。 第113章 养我一辈子。 韩峰愣在当场。 他喃喃重复一遍:岳庭? 宋景明的反应相差无几, 因为尽管在刚才的对话里已经有了准备,可他还是感到震惊。 秦砚竟然真的坦白了。 不掺水分,不拐弯抹角, 就这样直白坦然地告诉了韩峰。 但转念想想,他又无声苦笑。 其实这样的话, 由秦砚说出口,好像也理所应当一样自然。 想到这,他的视线不由转向傅岳庭。 秦砚还握着傅岳庭的手停在半空。 从宋景明的角度看,傅岳庭的指尖用力得发白, 那张向来锋利强势的脸上竟然迅速染遍浓浓紧张, 漆黑的一双眼睛里埋着藏得不深的忐忑,在韩峰愣怔的注视下, 薄唇也缓缓抿直,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审判中渐渐流失了一半血色。 还是第一次,从傅岳庭的脸上看到这样小心的神情。 看清他的反应, 宋景明吃惊之余,叹了口气。 很明显,这个突发情况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深思熟虑,甚至连商量应该都没有过。 良久,韩峰仍然没从这个炸弹一般的消息里回过神来,只是勉强找回一丝思考的能力, 发出潜意识里的疑问:可你们,都是男人啊 秦砚只道:对。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沉稳,仿佛天经地义的口吻让韩峰又陷入短暂的迷茫。 又过良久。 韩峰终于又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叔傅岳庭艰难开口,即便得到的可能会是苦果,他也不想一昧躲在秦砚背后,他更想堂堂正正在韩峰面前挺直脊梁, 都是我 然而秦砚打断了他:是我不好。 韩峰于是转向秦砚。 我和岳庭小时候就认识。话落,秦砚顿了顿,接着说,自从知道这件事,我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后来用了一段时间去追求他,直到前不久,他才肯答应和我试一试。 这句话让车内陷入凝滞。 傅岳庭眼底也滚进一抹愣神,但正要开口,又被秦砚截断。 韩叔,因为我的缘故,岳庭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听到这句话,韩峰的嘴张张合合,原本惊愕的表情一点一滴变得复杂,其中一半掺着对傅岳庭的愧疚。 他早看出傅岳庭是个有钱人。 这样的人家里都是很看重子孙继承的。电视里都这么放。 现在秦砚把人家好好的苗子带歪了,真是造孽。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不好意思去指责什么,最后只没有底气地问:你们小时候怎么会认识? 秦砚说:我以前交给你保管的那枚胸针,就是他送给我的。 韩峰恍然大悟。 他记得秦砚的确很在意那个小东西,还说是什么朋友送的,他一直记在心上。 秦砚从小就聪明过头,他从来都很放心,唯独一点不好,就是总孤孤单单一个人,那天第一次从秦砚嘴里听到朋友两个字,他还着实期待了一阵,想着秦砚什么时候能带人来家里玩。可惜至今没见到人影。 到头来,秦砚的第一个朋友,竟然就是傅岳庭。 韩峰下意识转脸看过去。 傅岳庭脊梁僵挺。 对上韩峰的视线,想到刚才秦砚为他撒谎,他心底微痛微麻,又微痒,细细密密,从胸膛扩散至血管,连眼眶都几乎被倏然涌起的滚烫烧热。 既然秦砚会为他做到这一步,他还有什么不敢? 傅岳庭攥紧掌心秦砚的手,深吸口气,对韩峰道:韩叔,其实不是秦砚追求我,而是我纠缠了秦砚很久,他才肯答应我,但请你放心,我会用后半生去证明,他的选择不会有错。 啊?韩峰愣了愣,不由又看向秦砚。 他担心你会骂我,所以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说着,秦砚拍了拍傅岳庭的手背,你不用这么做,韩叔不会对我怎么样。 有理有据,让韩峰信服。 傅岳庭没想到秦砚会这么说,又对韩峰沉声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 秦砚微微笑了笑:好,那就当你说的才是真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韩峰心头的复杂情绪逐渐减弱,也勉强对傅岳庭笑了笑:岳庭,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也没必要这么做。我不会骂秦砚,也不会怪你们,感情的事,我身为外人,不会多余去横插一脚,只希望你们能安安稳稳走下去,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已经是全然默认的嘱咐,傅岳庭五指收紧,几乎不敢相信。 秦砚从他的动作里察觉出他此刻汹涌的情绪,也反手握紧他的手,作为支撑他的力量,一直没有松开。 韩峰说:还有秦砚 话说一半,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这种事他实在没办法轻而易举就接受,可毕竟是秦砚勾搭了人家,他总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内心拧乱许久,闷声说了一句: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秦砚说:好。 一旁宋景明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韩叔。 韩叔啊韩叔,跟秦砚斗,您老哪里是对手啊 但除了心情跌宕的韩峰,一切都出乎预料的顺利。 从开始,到结束,再到下车。 车上的气氛没有傅岳庭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暖静异常。 经过一路自我缓解,韩峰虽说心里还有些别扭,可在傅岳庭面前并不表现出来,还在下车后对秦砚交代几句,诸如傅岳庭第一次来这里,一定要照顾好他此类。 秦砚都一一答应。 之后和众人短暂分别,傅岳庭高高悬起的心慢慢落回远处,脚下却还有种不真实的绵软。 结束了吗?他目送韩峰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仍旧扣紧秦砚的手,说话时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什么。 秦砚住脚,转身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也转过身来。 傅岳庭任自己被属于秦砚的力道左右。 秦砚看着他脸上难得一见的茫然,含笑为他定心:结束了。 傅岳庭才终于闭眼笑了一声。 他卸去浑身紧绷的力气,抬手按在秦砚腰侧,倾身靠了过去,他把前额抵在秦砚颈侧,把终于能放松的全身心都嵌进秦砚怀里。 秦砚拥他入怀,抚上他脑后,指腹在他发间轻微摩挲,在胸膛震颤的笑意也变得轻柔:我说过,有我在。 闻言,傅岳庭阖起的眼睑顿时酸得发胀。 此时此刻,他只想沉入秦砚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醉人体温,溺在这片梦寐以求的美好里。 秦砚低声问他:安心了吗? 傅岳庭在他肩上无声点头。 柔软的发丝在脸侧晃动,略微发痒。 秦砚垂眸看他。 到了乡下,两人都没再穿稍显正式的西装,身上只有休闲随意的t恤长裤,傅岳庭常年拢到脑后的漆黑短发今天终于落在额前,让他平日里看起来冷峻霸道的轮廓变得柔和几分,闭眼时唇角久久扬起的笑意也带着和他往日气场不符的惬意满足。 蓦地,傅岳庭睁开双眼,恰时望进秦砚的眸光里。 他下意识错开视线,还是忍不住在秦砚唇上吻了吻,只是想到韩峰就在不远处,才没有过多深入。 吻过,他说:回去之后,我想和你去一趟傅宅。 他在这个时候提起傅宅,秦砚很清楚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可以再等一等。秦砚说,没必要这么急。 傅岳庭摇头:我不想再等了。 他不想只在这里才能光明正大的和秦砚站在一起,他想要的,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要遮掩躲藏。 秦砚为了他向韩峰坦白,经过今天,他已经没有任何事需要担心。 有的,只剩满腔流淌的浓重蜜糖,化不开,它只在四肢百骸里悄然游走,勾起阵阵来之不易的丝丝甜气。 秦砚深深看他:即便你的一时冲动会让你失去傅氏? 不知道想起什么,傅岳庭却笑了:那也是你应该担心。 嗯? 傅岳庭说:到时候,我可能要靠你养我一辈子。 好。 秦砚也轻笑一声,他看着傅岳庭眼睛里难以掩饰的璀璨流光,语气如常,总轻易教人心安, 看来我要抓紧时间,努力赚钱。 第114章 中秋过后, 秦砚又留在家里陪了韩峰几天,才和傅岳庭一起离开。 简雪因为有通告要赶,宋景明去送她, 在他们之前一天就回了程。 这段时间,韩峰对于两人在一起的事多少减轻了一些不自在, 对傅岳庭的态度至少表面上一直没什么变化,反而更亲厚了一些,在两人临行前,看起来也很自然。 天不早了, 你们赶紧回去吧, 别耽误了正事。 好。 尽管已经得到认可,但在他面前, 傅岳庭还是有些拘束。 秦砚看他一眼,帮他开口:韩叔,岳庭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韩峰有些意外:跟我商量?什么事? 傅岳庭才上前一步, 对他道:我和秦砚最近对餐饮行业有些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的想法是,以后家里的孩子,在不违反意愿的前提下,可以考虑到我们这里来工作。 韩峰愣了愣。 第89章 秦砚继续道:你不是一直都担心孩子们的未来该怎么办, 岳庭这段时间也想了这个问题,他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不打算把资金全部投入孤儿院,而是决定让大家自食其力,最好能在店里学点手艺,保证生活。 这件事其实他早有考虑, 也已经有了初步规划,但一直以来事务太忙,加上家里并不急在这一年半载,就一直没有落实,只等忙过这个关口,才好专注用心,所以他没告诉韩峰。正巧傅岳庭前几天主动提起,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韩峰原本还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傅岳庭只是秦砚的朋友,怎么好让人家这么破费。 可现在听秦砚这么一说,他又觉得很有道理。 院子里的孩子们,他不可能大包大揽一辈子,可等他们进了社会,该靠自己的时候,偏偏他又放心不下。如果说真的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去处,那绝对是解决了他的一桩心事。 他唯一犹豫的一点 韩峰不由拉过秦砚,低声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岳庭了? 不会。秦砚说,他是为了孩子们这么做,不是别的,你不用多想。 韩峰这才放心,才转向傅岳庭:我代孩子们,谢谢你。 傅岳庭来这里才短短几天,就考虑到这些问题,他心里暗自感慨,面上不自觉已经褪去了这几天强撑的故作平静,带了几分真情实意的自然。 之后没聊几句,他又催了一遍:你们快去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秦砚抬腕看表,也没再久留,和傅岳庭一起上车离开。 汽车发动后,没过多久,傅岳庭往身后看了看,发现韩峰渐渐变小的身影依旧钉在原地,面向车尾,用目光继续送别。 直到汽车拐进转脚,人影终于不见。 傅岳庭下意识伸手握住秦砚的手掌。 秦砚转脸看到他的神情:在想什么?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但傅岳庭有时还是觉得恍惚: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秦砚笑了笑:难道在你眼里,韩叔很难缠? 不是。傅岳庭摇头,不过我以为韩叔不会这么快就松口。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甚至准备好被骂,被赶出门,唯独没做过这个有惊无险的设想,让他至今都觉得不够真实。 秦砚轻易看出他的想法: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转告韩叔,让他按照你的思路再来一次。 傅岳庭: 他干巴巴地说,那还是不麻烦他老人家了。 不等秦砚再开口,他先说:秦砚。 嗯? 碍于扶手,傅岳庭能做的只有和秦砚十指紧扣。 他垂眸看一眼同样贴紧的手臂,又忽然说:算了。 秦砚抬眸和他对视,这次没能猜出他欲言又止的原因,但既然傅岳庭不想说,他也没有追问。 傅岳庭望进他的眸光里,在掌心传来的无限暖意里微挑薄唇:等我祖父回来,就不再有别的问题了。 然而回去一段时间后,两人等来的不止是傅博宏回国的消息。 欢迎晚会? 接了傅岳庭上车,秦砚示意司机发车,再转回傅岳庭,什么时候? 傅岳庭说:今晚。 秦砚有些意外:今晚? 司机闻言,从后视镜里用眼神请示老板的意思。 秦砚微一颔首。 司机当即会意,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去傅宅。 嗯。傅岳庭看着秦砚,解释说,这件事是祖父的主意,也是下午才通知我,跟我无关,你不要误会。 秦砚注意到他的用词:什么跟你无关? 傅岳庭僵住半秒,继而选择低头把玩秦砚的手指,嗓音突然间变得模糊不清:欢迎晚会只是一个借口。你知道的,我祖父一直想让我尽快结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秦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傅老爷子还没有放弃帮傅岳庭相亲的想法。 但他还没说话,傅岳庭就紧接着说: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今晚我就跟他说清楚。 秦砚看向他:你真的已经考虑好了? 傅岳庭才重新抬眸:这件事我不需要考虑,是我早该做的。 闻言,秦砚的拇指缓缓在他手背摩挲。 在这段感情里,无可否认,傅岳庭付出更多,而且从来都毫不犹豫、全心全意。 即便在答应尝试交往之后,这样的付出也曾是秦砚以为的负担和责任,但等到真正接受,才发现原来它总是自然而然就让他习惯。 就在不久前,随着时间而一点一滴滋生增涨的异样情感还让他感到陌生,此时此刻,正渐渐变得熟悉,甚至带给他久违的轻松愉快。 就像原本他以为和傅岳庭的感情不会走得长久,结果却并不永远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些变化,改变他的,他也从没想过,只要一个人就足够。 秦砚动作微顿。 傅岳庭随即察觉,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秦砚手掌的的力道稍稍用力,看着傅岳庭的脸,他轻轻笑了,到了傅宅,如果老爷子不打算轻易接受,不必太死板,我们有机会慢慢来。 傅岳庭正要点头,听到秦砚又说: 还有,虽然我的钱不算多,但养你一辈子,绰绰有余。 傅岳庭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怔了怔,璀璨的流光才从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点起,他勾起唇角,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我知道。傅岳庭说,我会的。 当载着秦砚和傅岳庭的汽车在傅宅庄园内别墅门前停下时,晚会刚开始不久。 得知两人来到,管家推着轮椅上的傅博宏迎向门口,在大厅遇到了他们。 小秦,你也来啦。傅博宏笑着说,好,人多,热闹点好。 秦砚和他打过招呼,见他有意和傅岳庭单独说话,就转身往一旁走去。 大厅里觥筹交错,这熟悉的画面不由让秦砚想起第一次来到傅宅的场景。 也就是那一天,阴差阳错,让他第一次和傅岳庭同床共枕,有了一次极难得的健康睡眠。 现在回想,他还能清晰记得那晚发生的一幕幕 秦总? 身旁传来的女声打断了秦砚的思绪。 他转眼看过去,发现是一位年轻女士,礼貌回道:你好。 你好。对面看起来有些紧张,双手藏在小礼裙的衣摆里拨弄,我来自永声科技,我姓陈。 秦砚道:原来是陈小姐。 陈小姐眼睛一亮:秦总认识我? 秦砚笑了笑:抱歉。 陈小姐讪讪:也是,秦总怎么会认识我。 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她脸红着匆匆再说两句,就借故离开了。 傅岳庭过来的时候正和她擦肩而过,看到她红润的脸颊,再看向秦砚的眼神顿时滚进酸气: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秦砚说:没聊什么。 傅岳庭走到他身前,右手借着阴影探进他的外套,停在他的腰侧,沉声问:没聊什么是聊了什么? 这个位置过于危险,秦砚再回答的时候带上了些许谨慎:打招呼随便聊了两句,我只知道她姓陈,是永声科技的人。 傅岳庭才轻轻在他腰间捏了一记,松开了手: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单身女性,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和她们走远一点。 话落低声补充,何况你已经名草有主,只是她们不知道罢了。 听到这句话,秦砚眸光微动。 忽地,他抬手扯松领带,解开领口纽扣。 傅岳庭问: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楼上换一套? 不用。 秦砚只从颈侧挑起还带着体温的项链,在食指绕过一圈,缓缓滑下,牵出了一直被他随身携带的戒指。 他把它握在掌心,稍一用力,扯断了项链。 傅岳庭看着他动作,大脑先有短暂的空白,陡然加速的心跳把他惊醒,而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剧烈。 这枚戒指是秦砚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秦砚把它拿出来 傅岳庭勉强压下胸膛内的汹涌,抿唇克制呼吸,试图用镇定掩盖眼底真切的迫不及待,却失败又失败。 秦砚 嗯?秦砚正从断裂的项链中取出戒指,没有抬头。 傅岳庭没再开口。 他不想打断秦砚的打算。 哪怕事发突然,哪怕没有准备,可正是这样来自秦砚的惊喜本身,就足以叫他难以招架。 在急切的期待中等待,也算是惊喜的一部分。傅岳庭想。 然后。 他眼睁睁地 看着秦砚把戒指套进了自己左手的中指。 傅岳庭: 他眼底的如火热情被转瞬浇灭。 秦砚这才抬眸看他,同时抬手向他示意:怎么样? 傅岳庭面无表情。 好。 他说,好得很。 第115章 秦砚,你准备好了吗? 戴上戒指后, 秦砚还没有机会实验它的作用,傅博宏就赶了过来。 他远远看见傅岳庭一直和秦砚待在一起,寸步不离, 把周围如花似玉的一众女孩视若无物,不由有些着急, 走近就说:小秦啊,说起来我们也有日子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秦砚道:有劳您挂心,最近一切都好。 那就好。傅博宏又说, 这里挺吵的, 我们去清净点儿的地方聊聊?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 傅博宏立刻补充:岳庭就留下吧,你帮我招待客人。 傅岳庭轻易识破了他的计策, 淡声说:我和秦砚还有事要谈。 傅博宏不满:你们天天见面,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谈? 傅岳庭索性上前一步:祖父,这件事我也想和您一起谈谈。 傅博宏不明所以。 傅氏和乘方科技早有合作, 傅岳庭和秦砚在一起要谈的事无非这些,但这些,傅岳庭又没必要来找他谈。 秦砚则已经看出傅岳庭是准备向傅博宏坦白。 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到了真正开始的这一刻,他没有再去干涉傅岳庭的决定。 傅岳庭也向他笑了笑,才对傅博宏继续说:这件事不适合在这里谈, 我们去休息室。 见他不像作假,傅博宏揣着满心好奇和两人一起去了休息室。 隔音效果良好的门刚一合上,宴会厅的嘈杂霎时被关在了门外。 突然安静的室内叫傅博宏眼皮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即将要谈的事有种淡淡的不妙预感。 傅博宏坐在轮椅上,看着并肩站在面前的两人: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让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傅岳庭先说:祖父,这类宴会以后没必要再办。 今天的这场欢迎晚会,任谁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被傅岳庭挑明,傅博宏也不意外,只说:等你把人领进家门,自然就不用办了。 傅岳庭说:我要谈的,就是这件事。 怎么,你总算开窍了?听出他的话外音,傅博宏眼神一亮,笑道,是有了心上人吗?人在哪儿,怎么不带过来让我见见。 傅岳庭说:这个人你认识。 傅博宏想了想,追问:是谁家的千金,今天在不在? 他在。 说着,傅岳庭抬手抓住了身侧秦砚的手,但他不是谁家的千金。 傅博宏坐在轮椅上,正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奇怪,可想到傅岳庭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点苗头,他很快把这点小插曲抛诸脑后,继续笑说:不是也没关系,你中意就好。对了,既然今天也在,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傅岳庭毫无拐弯抹角的意思,开门见山:他已经来了。 他已经听到这句话,傅博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有第四个人跟着进来的迹象,嘴里念叨的话一停,转而问,人呢,这里不就我们三个?岳庭,你到底跟我打什么哑谜。 他话音刚落,傅岳庭转脸再和秦砚对视一眼。 傅博宏看向他时正看到他的动作,目光下滑,落到两人交握的手掌,脸上的笑意突然凝住。 下一秒,傅岳庭说:祖父,我中意的人,就是秦砚。 傅博宏虽然在他开口之前已经做了一秒钟的准备,却仍然心中大震:秦砚?! 两人对话到这,秦砚上前一步。 但他还没开口,傅博宏先回过神来,怒道:岳庭,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祖父,我们会一起来见您,就代表这是我的决定,而不是玩笑。 对傅博宏的反应,傅岳庭没感到意外,他牵着秦砚的手,五指用力,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浸在骨子里的强势,您不需要再安排宴会,因为我已经有了爱人。不论秦砚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很爱他,从今往后,也只会爱他一个人。 闻言,秦砚看着傅岳庭的侧脸,手掌也微微收紧。 语毕,傅岳庭抿住薄唇。 尽管底气充足,但在最在意的人面前,他心底难免渗出丝丝紧张。 此时此刻,唯独秦砚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的体温,暖进他的胸膛。 第90章 秦砚也是一样。 他还从未体会过像今天这样的紧张。 他在面对傅博宏由惊转怒的沉默中等着对方的回应,心跳被前所未有的情绪包裹,竟然有些加速。 傅博宏抬眼看向面前两个人。 秦砚和傅岳庭身形相仿,长得都很惹眼,站在一起倒的确赏心悦目。 他曾见过秦砚很多面,每一次见面,他对于秦砚的欣赏就更浓一些,也知道秦砚是白手起家到这一步,迅速崛起的势头万众瞩目,能力和傅岳庭不相上下,所以傅岳庭和秦砚往来,他当然乐见其成。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回头去想。 的确,自当初秦砚第一次来到这里,和岳庭的关系看起来就很不一般。 回想着过往的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闪过,傅博宏脸色更沉。 傅岳庭对秦砚的不一般,他早该有所察觉,毕竟傅岳庭从没像亲近秦砚一样亲近任何人。 良久,傅博宏捻磨着轮椅扶手,终于出声: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要承担什么后果?遭人白眼,被人议论,甚至不会有孩子。你们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要决定以后几十年的人生,是不是太草率了? 说着,他看到傅岳庭不变的面色,明白仅仅这样的问句不可能改变两人的想法,转念又说,算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你们让我好好想想吧。 正巧门外管家开门,告诉他们晚餐十分钟后开席。 傅博宏不等两人回复,就顺势示意管家推他去了餐室。 秦砚和傅岳庭在他身后并肩出了门。 看着傅博宏的背影没入人群,秦砚收回视线,随手从一旁走过的侍者托盘里取过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傅岳庭挑眉,看着他把酒杯放下,才问:紧张? 秦砚看他一眼。 傅岳庭问出口后已经觉得不可能,被这道视线扫过,低咳一声,正要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秦砚的声音。 嗯。 傅岳庭一怔。 秦砚又回过脸在人群里遥望着傅博宏的背影,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傅岳庭却仿佛被难以言喻的滚烫情意击中,这感觉顷刻浸满胸膛,灌满眼底,爬上唇角。 对他来说,秦砚简简单单一个回应,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错开一眼的功夫,秦砚转眼就看到他脸上流于表面的浓浓笑意,顿了顿,才问: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傅岳庭笑看他,反问一句:原来你也会紧张吗? 你说什么傻话。秦砚很快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他是你爷爷,我当然会紧张。 闻言,傅岳庭嘴角又翘起更深的弧度,几度压制,几度失败,索性不再去管,只有语气故作平淡:原来是这样。 不等秦砚再开口,他说:你放心,不会有意外。 秦砚随他转移话题:老爷子看起来没那么容易答应。 傅岳庭笑了笑:我知道,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拆散我们,不过没关系,他早晚会想通。 秦砚深深看他:别闹得太僵。 傅岳庭点头:我有分寸。 这时候宴会还没结束,大厅内还灯火辉煌。 但傅博宏已经离开,傅岳庭没有去应酬的打算,就和秦砚一起也往餐室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来到时,除了傅辉一家因为离得太远没有特地赶回来,家里其余人基本到齐。 傅博宏照例坐在首位,左手边空出两张座位,留给秦砚和傅岳庭。 两人推门进来,众人听到动静齐齐看过来,一眼望见两人交握的手掌,顿时齐齐愣住。 傅博宏见状,眼皮颤了颤,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家都敏锐地察觉到餐桌前弥漫着的低气压,纷纷保持沉默,一顿饭吃得安静异常。 还是傅博宏先出声:还是人多了才热闹啊,否则到老了没人在面前尽孝,冷冷清清的,太孤单了。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傅岳庭道:人少了也好,清静。 傅博宏皱眉:那怎么一样? 傅岳庭问:怎么不一样? 傅博宏沉声说:因为傅氏要有姓傅的人来继承! 秦砚眸光稍动。 他听出傅博宏提起傅氏的深意,也明白傅博宏此刻对于他和傅岳庭的不满。 傅岳庭则忽视这份不满,继续道:承杰和英哲也姓傅。 傅博宏脸色黑臭,直到饭后,才对秦砚说出下一句话:夜深了,秦总今晚就留下住吧。话落对管家说,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傅岳庭说:不用收拾了,秦砚今晚和我住在一起。 傅博宏一拍桌子:不行! 还没离席的其余人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吸气声让傅博宏回过神,攥着轮椅扶手说:秦总,在你休息之前,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就是不知道秦总肯不肯赏脸? 他有意改了称呼,还说了两次,不仅秦砚注意到他的改口,满桌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细节。 傅岳庭于是代秦砚回答:祖父,秦砚可以和你谈,但我必须在场。 傅博宏冷下脸,还想说话。 傅岳庭打断他:您也不用再问秦砚,这件事他说了不算。 其余众人隐约听出一些眉目,但看傅博宏的脸色,再看傅岳庭寸步不让的凌厉,大家极有眼力见地陆续离开了。 很快,餐桌前只剩下三人。 眼见傅岳庭把秦砚守得密不透风,傅博宏肝火旺盛,只能直截了当:岳庭,你一定要和秦砚在一起? 对。傅岳庭对他也没有避讳,望向他的双眸点漆如墨,染着一贯的笃定,秦砚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我绝不可能放手。不论如何。 一个求字,已经让傅博宏心头再度巨震,傅岳庭强调的这句不论如何,更让他心情复杂。 傅岳庭的脾气禀性,他再了解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心知事情恐怕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这时,秦砚抬手按住傅岳庭的手背,压下他的咄咄逼人,对傅博宏说:我和岳庭决定在一起,并不草率,我们都认真考虑过以后,想过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这次向您坦白,也没有奢望能立刻得到您的理解和祝福,只是身为晚辈,我们更不想有所隐瞒。 傅博宏看着秦砚。 秦砚向来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傅岳庭恰好互补,这份沉稳一直让他很放心,可放在今天,就让他百般难受,无言以对。 尤其看到傅岳庭果然在秦砚开口之后收敛起棱角,他心里酸气直涌,难以置信傅岳庭和秦砚的相处模式竟然会是这样。 岳庭。傅博宏试着深入挖掘秦砚在傅岳庭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冷声问,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你和秦砚在一起,我就会重新考虑傅氏的继承人问题,你会怎么选? 但他万万没想到,傅岳庭居然一丝犹豫都没有表现出来,就转脸看向秦砚,脸上甚至带着跃跃欲试的微笑。 秦砚,你准备好了吗? 他的话没头没尾,秦砚却清楚会意,也浅笑道:随时都可以。 傅博宏不知道这句对话的意思,只知道了秦砚在傅岳庭的心中的地位,更了解到傅氏在傅岳庭心里的地位,脸色奇差。 倏地,傅岳庭道:对了,也不一定。 还有转机? 傅博宏不动声色,看向傅岳庭。 我可以去乘方科技帮你。傅岳庭紧接着说,眼睛里似乎只盛得下秦砚一个人,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 秦砚还没说话。 啪! 傅博宏掰断了轮椅扶手上的控制开关。 第116章 完结章 自从在傅宅和傅老爷子彻底摊牌后,傅岳庭以不想惹傅博宏生气为由,第二天就和秦砚一起离开了傅宅,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交代章浮不准去打扰秦砚外,他在傅氏也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他的无故失踪把章浮吓得魂不附体,坚强到极限,才终于从傅岳庭的话里找出漏洞。 不能找秦总,老宅总能找吧? 紧接着,这通寻找傅总下落的电话打到傅宅,把傅博宏又狠狠气了一遭。 当秦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这天,秦砚下班回家,还没下车,就已经看到门前停着傅博宏的座驾。坐着轮椅的傅博宏本人就在车旁。 司机看一眼后视镜:秦总? 秦砚颔首示意。 汽车刚停,他开门下车,走向傅博宏。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现在天色渐渐暗沉,室外温度已经有些冷,再看到傅博宏腿上盖的毛毯正被风吹得微晃,秦砚先说:爷爷,我们进去聊。 听到这个称呼,傅博宏抬眼看他,眉头挣扎着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冷声道:不用了,我来就是问你一句话。 秦砚在他身前停下:请讲。 傅博宏往他身后的车上看了看,才转回他的脸上:岳庭呢,他在哪儿? 秦砚抬腕看表:他最近公司事忙,现在应该在加班,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回来。 自从傅宅回来,傅岳庭就早出晚归,没再和他一起上下班,倒也不会加班到太晚,最迟的一次也只比他晚一个小时过几分到家。 可傅博宏骤然怒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骗我! 骗?秦砚微怔,我怎么会骗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打电话先让他回来。 傅博宏这才收敛怒色,转念想到秦砚的确没理由骗他,再看秦砚神情,他心里一动:这么说,你还不知道? 秦砚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您指的是? 傅博宏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既然傅岳庭没去公司的消息连秦砚都蒙在鼓里,说明这两人的关系看来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坚固,或许,连这次大张旗鼓向他坦白的闹剧,都有可能只是傅岳庭的临时起意。 这样的话 傅博宏琢磨了一个回合,来时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 之后两人进了门,在客厅落座,秦砚给傅岳庭打了一通电话。 没过半小时,傅岳庭的身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怎么突然打电话让我回来?傅岳庭唇边翘着笑意,他说着话,一眼看见秦砚,脚步不停,把外套随手递给佣人,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 第一次听到傅岳庭的打情骂俏,背对着他的傅博宏满脸僵硬。 要是对象是个女孩子,听起来倒还正常,偏偏对象是秦砚。傅博宏只能僵着脸,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傅岳庭再走近两步,才看到傅博宏的身影,脚步一顿,才道:祖父也在。 语气里的明显变化让傅博宏嘴角下撇。 这时,秦砚起身,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迎向他的视线,再看一眼傅博宏,倏地意识到什么,往前抢了一步:你听我解释! 傅博宏右手搭在控制器,一个好字就在嘴边。 不过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傅岳庭径直越过他,已经走到秦砚身前。 你先听我解释。傅岳庭拉住秦砚的袖口,再说一遍,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傅博宏半张的嘴又僵住了。 他闭上双眼,抬手按在心口,错觉不中用的老化器官有了梗塞的危险。 秦砚没有注意到傅博宏的动作,只问傅岳庭:你最近没去公司? 在傅岳庭回来之前,傅博宏把已知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一个多星期没去傅氏,连他也想不通傅岳庭会利用这段时间做些什么,尤其对方还装作早出晚归的样子,这实在不符合傅岳庭的作风。 对。事情败露,傅岳庭不太情愿地说,我白天其实一直待在我那儿。 傅博宏听出一丝端倪,惊疑不定: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住在小秦这里? 傅岳庭说:对。 傅博宏难以相信这两个人竟然已经同居了。 傅岳庭却忽然记起还有第三个人在一旁,于是推着轮椅把傅博宏送到门口:祖父,我和秦砚还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吧,有空我们一起去看你。 傅博宏还没提出异议,就被他推上了车。 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 车门关上了。 秦砚在两人之后出来,看着傅博宏被迫上车,也没能跟长辈礼貌道别,就被傅岳庭拉回前厅。 他沉默地估算傅博宏此时此刻的心情,转眼恰好和傅岳庭对视。 傅岳庭仍抓着他的袖口,但很快得寸进尺,握住他的手腕,又往下一滑,和他手掌交握,再凑近一步,才问:你没生气吧? 秦砚就近看着他不自觉小心的眉眼,语气已经有了笑意:这要看你骗了我什么。 傅岳庭真诚解释:我也不算骗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秦砚挑眉,什么惊喜? 傅岳庭眸光轻动,指腹摩挲着秦砚指间的戒指: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 他说着,低头想了想,重新牵起秦砚的手,我带你去看? 秦砚猜不出傅岳庭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好。 话落,他和傅岳庭一起出门,来到隔壁。 自从傅岳庭和他同居,这里连人带物基本也都搬了过去,进门后,可以看到家具摆件都盖着白布,俨然放置的样子。 两人没在楼下停留,他们穿过前厅客厅上楼,来到傅岳庭卧室门前。 秦砚转眼看向傅岳庭,后者推开门,只用眼神示意他进去,一言不发。 这么神秘?秦砚笑了笑,先一步跨进房门。 第91章 傅岳庭紧跟在他身后进来。 秦砚并不是第一次踏进傅岳庭的卧室,早在游戏里他就见过许多次,相比较起来,这里除了大半部分也被白布蒙起,和以往没什么变化,更看不出能在里面藏起什么惊喜。 傅岳庭则推着他一路走到沙发前,让他坐下:你等我一会儿。 秦砚就坐在原地,看着傅岳庭走到一旁,推开和卧室联通的推拉门。 门刚打开,秦砚缓缓起身。 推拉门内,此时不止是他熟悉的游戏设备,更多是各式各样的工具,看起来像个颇专业的制作间。 秦砚走过去,发现工作台上还剩下一些材料,他正要仔细去看,就被转过身的傅岳庭挡住视线。 再面对秦砚,傅岳庭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木质镂雕戒指盒,他把戒指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两枚对戒。 戒指是白金质地,都是男款,造型简单却经典,各镶着一颗白钻点缀,内环隐约能看见字母的痕迹,但看不清晰。 看到它们,秦砚什么都明白了。 他转眼四望,想到傅岳庭每天早出晚归,偷偷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磨了一个多星期,就是为了这些小东西,他不由心里微暖。 傅岳庭攥着手里小巧的盒子,抿了抿唇,和秦砚忽然暖得灼人的双眸对视一眼,目光就不自在地飘到一侧:之前准备去买,没找到合适的。 秦砚走到他身前,闻言,把戒指盒连同他的手在内,一起握在掌心,轻声问:累吗? 不累。他的语气让傅岳庭耳廓发痒,不过我只学了这么短的时间,成品可能没那么完美。 秦砚低头看着戒指盒。 这里也有木材废料,很明显,连这个造型精致的盒子也是傅岳庭的作品。短短一个多星期,能做到这样的水平,可以想象他花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精力。 傅岳庭好像总在悄悄付出什么。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大到傅氏的继承权。 相反,他却直到如今都不能给足傅岳庭安全感。 他的长时间沉默也的确让傅岳庭微微忐忑:怎么了?你也觉得不够好? 秦砚回过神,抬眼看向傅岳庭:不,在我心里,这就是最完美的。 傅岳庭怔了怔,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喜出望外,又有些措手不及,干巴巴地说:那就好。 秦砚等他说完,缓缓笑了: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让我给你什么回礼才好? 什么回礼都不需要。傅岳庭回脸看了看,你喜欢就足够了,也不枉我起早贪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 你做了这么久,手有没有受伤?秦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桌上个别锋利的工具,以及堆积在一角的做废半成品,不由蹙眉。 傅岳庭一顿,立刻从他掌心抽出双手,转身走到工作台旁,咳了一声:没有。都是小事,怎么会受伤。 秦砚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让我看看。 说了没有,你难道不信我?傅岳庭被他扣住,转身看他一眼,赶紧把戒指塞进他手里脱身,再往后倒退一步,试图转移话题,这对戒指我好不容易才做好,你不拿出来看看? 秦砚跟着他再往前一步,换手拉住他的小臂:一会儿再看也不迟。 傅岳庭只好再退一步:我 然而话刚出口,他刚挣了一下,就感觉到手肘碰到什么开关,随即听到身后传来嗡的一声。 是熟悉的设备开启的声音。 傅岳庭转瞬反应过来,心底陡然一惊。 不好! 是《虚拟恋人》! 可他的小臂还被秦砚握住,根本来不及转身去关。 秦砚,你听我解释! 岳庭,保持冷静! 秦砚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 昏沉的酥麻飞速击中了秦砚,让他只来得及留下含混不清的最后四个字:不用担心 语毕,现实里的他阖上双眸,直接昏迷过去。 下一秒,他从游戏里睁开眼睛,正看见傅岳庭面带着迷茫和惊惧把他接到怀里:秦砚!秦砚?! 岳庭。岳庭,你转身。 秦砚,醒醒!傅岳庭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眼见秦砚突然昏倒,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的呼吸渐渐颤抖,秦砚,你不要吓我 傅岳庭! 傅岳庭正慌忙从怀里掏出手机,抖着手准备拨号,直到按下第一个数字键,他蓦然怔住。 傅岳庭? 他在游戏里的称呼只有名,没有姓,对方怎么会这样喊他? 发现他终于有了反应,秦砚继续道: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什么吗,保持冷静。 安静蔓延一秒。 傅岳庭低头看了看怀里失去意识的秦砚,才缓缓转眼,看向游戏里虚拟的秦砚,眼神里满是惊愕: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秦砚从没想过,这件事竟然也会有暴露的一刻,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傅岳庭脸上的慌乱褪去大半,却又有震惊浮了上来,他难得说话打结:可,你,刚才 秦砚分明还在他的怀里,眼前的秦砚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白他现在一定很混乱,秦砚先简短解释:只要你打开这个游戏,我就会陷入昏迷,直到你关闭游戏为止。 傅岳庭还是难以置信会发生这样离奇的情况,真实的人,居然会进入游戏变成一段数据?这简直匪夷所思! 他把怀里的秦砚小心扶到一旁沙发上,仔细看过秦砚脸上的确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才转身走到秦砚身前。 他半信半疑,又不敢不信:真的是你? 秦砚说:真的是我。 现如今的科技越来越发达,窃取用户资料、开启监听模式,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岳庭犹豫着说:说一件没有发生在这座房子里的事。 秦砚想了想,看向他,眸子里的笑意在虚拟世界里变得不太明朗: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知道你手上的伤是装出来的。 什么?傅岳庭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胃溃疡住院的那一次,不由眼神闪烁,但强撑底气,谁说我是装的,那是真的! 秦砚说:好,那就算是真的。总之它因我而起,我也有责任照顾好你。 傅岳庭松了口气,正要拉住秦砚的手,指尖却直直从虚影里穿透过去。 见状,秦砚说:关了游戏吧。 傅岳庭点头,只是最后动手前又看向他:关了游戏,你真的会醒? 秦砚说:放心,我一定会醒。 傅岳庭才抿唇继续动作。 秦砚看着他关闭游戏,眼前霎时一黑,好像瞬间的功夫,就听到耳边传来傅岳庭的声音。 秦砚?醒一醒,秦砚? 秦砚睁开双眼,傅岳庭紧张忧心的神情立刻映入眼帘。 见他醒来,傅岳庭紧绷的下颚线条终于放松,按住秦砚肩膀的手却忍不住愈发收紧: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秦砚从沙发上坐起身,抬手按在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 傅岳庭还不放心:真的没事? 秦砚笑了笑,索性举例说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吗,我当时就告诉过你,我去检查过,除了因为游戏原因会昏睡不醒,我的身体其他机能都很健康。 傅岳庭仔细回想,果然有过这段对话。 但他紧接着就意识到第一次在医院见面?那时候他和秦砚还并不熟悉。 想起这一点,傅岳庭心里顿时涌起阵阵不妙的预感。 他看向秦砚,一副想问又不愿意认清现实的模样:那,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砚意简言赅:从一开始。 傅岳庭: 在秦砚话音落下的瞬间,以往玩游戏期间发生的一幕幕尽数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么久了,他以为记忆应该会淡化,可没有,他对所有的画面还都印象深刻。像是从打开游戏的那一刻起,经历过的一切就种在了脑子里。 这么说,秦砚也会记得 这么说 他在游戏里做过的所有蠢事,秦砚其实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傅岳庭堪堪放松的神色复又僵硬,表面看上去冷酷如霜,然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刚才心底里满腔的不妙预感,此刻已经化成阵阵烧灼的热度,沿着血管一路攀爬,不受控制蔓延上来,让他的耳朵眨眼间火烧火燎,耳后也一片滚烫。 秦砚就坐在他面前,轻易看到他烧红得仿佛滴血的耳朵,不禁笑意愈浓。 傅岳庭的眼神也被他唇边的弧度烫得不轻,赶紧移开视线,说话竟然又变得磕磕绊绊:我那时候 或许是生平最丢脸的时刻正在发生,傅岳庭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和秦砚初遇却不知道该怎么结识的那段日子,连流畅对话都变成一种奢望。 秦砚笑着看他,忍不住抬手捏住他久久没有褪色的耳垂,果然又烫又软。 傅岳庭猝不及防,微微一颤。 那时候怎么了?秦砚手上稍用力,把傅岳庭的脸推回来,和他对视。 傅岳庭看到他脸上始终没散的笑容,丢尽脸面的窘迫才有了些许好转: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避免话题继续纠缠,秦砚接着说,我在想,如果没有这个游戏,我们现在会是什么关系。 傅岳庭心头一紧,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什么意思?你后悔了? 即便早已经习惯跟不上傅岳庭的思绪,可听到这句话,秦砚仍旧叹了口气,他正要说什么,眼尾余光忽然瞥到傅岳庭身后。 由傅岳庭亲手制作的戒指套装,在他昏倒时就被一时情急扔在地上,盒子还是打开的,露出里面两枚灌注着傅岳庭心血的戒指,戒指上,小巧却精致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恰时抓住了他的视线。 看到它,秦砚福至心灵,一个念头悄然涌了上来,逐渐成型。 不过下一秒,傅岳庭的脸从一旁平移过来,牢牢挡在秦砚面前,语气带着小小的不满:你不会真的后悔了吧? 秦砚捏了捏他的耳垂,无奈道:怎么会。 傅岳庭努力无视他无意间制造的挠心痒意,凑近过来: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秦砚说:因为,我想到了送给你的回礼。 傅岳庭耳朵的血色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可想而知游戏的事实给了他多大的打击,免得他多想,秦砚看他一眼,从沙发上起身,顺便转移了话题。 傅岳庭跟着秦砚站直起来,闻言挑眉:是什么? 秦砚没有回答,而是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戒指盒,很快转身回来。 傅岳庭一直注视着秦砚的动作,见状,没能忍住内心的躁动,难免又油然升起一股期待,只是回想起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的大起大落,这股期待只在胸膛里转了一圈,就缓缓消散了。 秦砚这时已经回到他身前:还没问你,怎么突然送给我戒指? 傅岳庭目光偏移,不动声色:没怎么,可能是因为它做起来最简单。 秦砚略一颔首,只从表面,看不出有没有相信这句说辞,顿了顿,他说:岳庭,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我承认,我太粗心大意,疏忽了这些,是你今天送给我的戒指提醒了我,也点醒了我。 我也知道,有时候你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不能完全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但今天,我想肯定地告诉你,岳庭 面对这样认真的秦砚,傅岳庭放轻呼吸,深怕打搅了什么。 秦砚再往前半步,他抬手捧起傅岳庭的脸,好让傅岳庭辨清他眼底的真伪。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两道灼热的气息纠缠,迅速燃起傅岳庭的心跳。他不错眼看着秦砚,呼吸都变得急促。 秦砚保持这样的距离,回望着他,肯定地告诉他:我也爱你。 傅岳庭倏地屏住了呼吸。 话音落下,秦砚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才继续说:现在我们走了明路,也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所以我想送给你一个承诺,当做这对戒指的回礼。 傅岳庭怔怔看他,喃喃说:承诺? 惊喜接二连三,居然还没结束吗? 对。秦砚说着,松手往后退了一步,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戒指,又看了看周围,最后看回傅岳庭,叹笑道,没办法,事前没有准备,希望你不会觉得场合太简陋。 听到这句话,傅岳庭眸光乍亮,刚刚在心底滚过一圈的期待,此时千百倍滚浪一般冲了回来,把焦灼的紧张染遍了他的全身,迫使他胸膛急急起伏着。 你 说出一个字,傅岳庭紧紧抿唇。 秦砚还什么都没说。 这次会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 可并不是。 看着秦砚真的单膝点地跪在面前,傅岳庭直觉脚下似乎扎了根,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更做不出半点反应。 他只能感觉到眼眶泛酸,眼尾发烫,还没停止加速的心跳正不受控制变得愈发狂乱,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去! 秦砚则单手搭在膝上,低头看着掌心的戒指深深呼吸一次,才挺直脊背,将手里的戒指缓缓举到身前,面向傅岳庭。 他抬眸凝望着眼前这双同样浸满感情的丹凤眼睛,唇边嗪着从来只对一个人的温柔笑意,他说: 岳庭,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砰砰! 耳边是心跳炸响的美妙鼓点。 第92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完结撒花!(方便的话给个五星好评) 因为觉得停在这里恰到好处,所以不写番外了。 另,我知道这次完结最近几章更新的频率有点过分,别骂了别骂了,我自己来。 这简直令人发指,丧心病狂,臭不要脸,厚如城墙,枭钥啊枭钥,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本章前两百评论送小红包! 新文了解一下(不出意外十一月开): 《混蛋,咬错人了![娱乐圈]》 【文案】 网传,过气影帝郁时青,被拍到与当红炸子鸡江虞出入同一间酒店。 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跑去采访。 郁时青惯例拒访:拍戏勿扰。 江虞满脸不耐烦:你们胡编乱造也要有个限度,两个A,能有什么绯闻??同性恋离我远点! 还是粉丝敬业澄清:两人同组拍戏,请大家不要误会! 当晚。 酒店内。 郁时青莫名发情,把误入的江虞半强迫按在门上,一口咬住他的腺体。 陌生Alpha的信息素侵入,又痛又爽的江虞脸色黑臭。 喂,混蛋,你咬错人了! 郁时青抬脸一看,嚯,还真是。 于是痛快道歉:对不起,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虞: 渣男! 这场子找不回来算我输! *双A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