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盛世医香之嫡女不下嫁》 第一章 兔死狗烹 飞雪如飘絮,又一深冬。 破旧的院落里,一位女子趴在地上,仰头微笑。 斑驳的伤痕像小蛇一样扭曲缠绕在她白皙的面颊,残废的双腿,被人剁掉的双手,让她费尽力气,才勉强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这是她夫君登基的第三年吧!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索性出来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世人都说她范清遥是天定凤女,这辈子荣宠不衰,富贵泼天。 直至她嫁入皇家,她的夫君从一个闲散皇子位登九五,她自己也信了。 哪怕她知道,自己不折手段,用尽平生所学,毒害那些逆党忠良,威胁大哥协助在左,说服外祖父辅佐在右,为他拉拢了满朝武将,落下不义的骂名! 她都知道,可是她还是相信,她的夫君是爱她的。 但她终究没有料到,兔死狗烹,他的爱原来都是假的。 “嘭!” 朱红落尽的破门被人推开,一位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女人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在看见趴在地上的范清遥时,娇艳的红唇勾起一丝冷冷地讥嘲。 “呦,姐姐,这是嫌弃屋子热吗?来人,給皇后娘娘褪尽衣衫。” 宫人们麻利地将范清遥架起绑在了木桩上,剥了她的衣衫,扔在地上。 那瘦如枯槁的身体,在萧瑟的寒风中单薄如纸,却还是没吭一声,气度超然。 范雪凝的眼中闪过一丝憎恨的阴狠,她最讨厌的就是范清遥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仿佛无论身处何地,都可以淡然自若。 今天她一定要撕破这个女人虚伪的面孔,范雪凝那一双妩媚的眼中瞬间噙满了厌恶的幸灾乐祸。 “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一直为你撑腰的花家死绝了,皇上有令,将你外祖父那残碎的身体喂了刑场附近的野狗,你外祖母就算咽了气,仍旧要被挂在城门前示众,听说你的花家女眷,一律发卖为娼妓,终身以色侍人,还有你那些个舅舅,哥哥,被火烧的啧啧啧……听说连一块骨头没剩下呢。” 花家是范清遥的母族,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包括她的舅舅哥,她所有至亲之人。 范清遥眼神终于变了,她料到了今天,但是还是心疼那些因她受尽折辱的亲人。 她仰天长笑,宫人都以为这位昔日统领六宫的皇后娘娘疯了。 只是她笑着笑着,那眼泪便是落了下来,“是我眼瞎心盲,人畜不分,落得今日,我无怨无悔,只是可怜我母族被你们这狼心狗肺的野兽,这般折辱,我是无力回天,但你们逼我交出的《医典》,今日我依旧不会吐露一个字,你们动手吧,快一点我还能在黄泉路上追赶一下祖父,舅舅。” 范清遥字字珠玑,铿锵有力,说完后闭上了眼睛。 范雪凝从身后的宫人手里抢过一把剃刀,生生朝着眼前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剜了去。 “啪嗒!” 一块鲜红的血肉掉落在地,整整三年,每日范雪凝都会想方设法的来折磨她,让她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疼痛于她来说,早已如同吃饭一般无味。 范雪凝讥讽得叫骂,“范清遥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天之骄女,神医圣手,你就是一条狗,早点交出来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皇上驾到——!” 众人的簇拥下,当今的西凉帝傲然而来。 “皇上,姐姐还是不肯说呢……”范雪凝投入他的怀抱,满面娇羞。 “辛苦凝儿了。”他只看着怀里的人儿,目光充满柔情。 范清遥睁开了眼睛,目光中的愤怒,让西凉帝看着心寒! “百里荣泽。” 她的声音干裂而沙哑,冰冷到毫无温度。 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扎得西凉帝心下一颤,面露出一丝惊慌。 “来人,处死这个贱婢,我堂堂一国之君,总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要在她身上费时间了。” 西凉帝似是嫌侍卫太慢,竟一把抢过了范雪凝中的剃刀,直刺入那曾为了他而鲜活跳动了十年的心脏。 三年了。 她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不用在愧疚中惶惶渡日。 她范清遥终于不信了,垂死的眸中凝聚的是万劫不复的恨意。 “百里荣泽,范雪凝,你们最好祈祷不要有来世……” 第二章 凤凰涅槃 范清遥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阵阵呢喃。 “月牙儿,月牙儿……” 是谁的声音如此沧桑而又沙哑? 范清遥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出生的那晚残月如镰,祖母觉得不吉利不圆满,竟是生生站在母亲的院子里骂了近一个时辰才肯罢休。 后来,范家的所有人都视她为不吉,只有娘亲时常摸着她的头发轻哄着,“娘亲的月牙儿,才是真正的贵女天降,他们都有眼无珠。” 范清遥终于想起,月牙儿是她的乳名,只是娘死之后,便无人再如此唤过她。 娘…… 娘! 猛然睁开眼,黄墙破瓦,霉味扑鼻。 范清遥惊的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是在的,再看手……也是在的,那不断掉着土屑的墙上挂着一面斑驳的铜镜,而铜镜映照的,竟是她十岁的脸! “月牙儿……娘的月牙儿……” 冰冷的炕上,一个女子颓然瘫躺在上面,蓬头垢面,嘴角沿着淡淡的血迹。 她双眼一下一下地轻磕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如执念一般喊着她最不舍,最放心不下的名字。 “娘……” 范清遥梗咽着扑到了炕边,紧紧地握住了那枯如树枝一般的手。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自己回来了。 意识渐渐模糊的花怜月,干裂的唇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唤她娘了,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不怪她了,只是她的小月牙儿怎么哭了? 她多想抬手擦掉小月牙儿脸上的泪,可是她却连正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太累了…… 范清遥吸了吸鼻子,伸手轻轻摸进了自己的袖子,很快,一个细长的小包被她摸了出来,打开,里面是从粗到细整二十四根银针。 上一世,她嫌自己的娘自恃清高,才导致了她过上了这种困苦的日子,就连娘垂死挣扎时,她都不愿靠近半步,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 整二十四根银针在还没有完全张开的手指减灵活而动,每一下落针一寸五刚好,一直到察觉到娘亲的呼吸变得均匀,范清遥才呼出一口气,将银针整理好收起进袖子。 娘劳病多年,思郁成疾,她知,银针只能保命,但若是想根治…… “砰!” 破旧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昂首阔步,趾高气昂。 “每次见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给谁看?”冰冷的言语充满着讥讽的腔调,陌生人还要冷漠。 而他,偏偏就是冷炕上花月怜的相公,范清遥的亲爹,当今西凉国丞相之长子,范俞嵘。 范清遥循声转身,黑眸淡漠,将花月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范俞嵘愣了愣,有一瞬的错觉,他竟是在这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傲然的冰冷之气。 “踏踏踏……”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跑了进来,华服裹身,首饰满身。 范清遥的眼瞬间冷如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她倒是忘记了,十岁这一年的今天,正是她第一次见范雪凝的时候! “爹爹,还没好吗?凝儿想当大小姐,大小姐!不要当二小姐……”范雪凝扑进范俞嵘的怀里撒着娇,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讨宠。 儿时的范雪凝同十年后的一般,从小便被那个抢了别人相公的娘教导了一身炉火纯青的子虚伪善。 范俞嵘被闹得心尖一疼,转眼看向范清遥时,眉宇却更加冰冷厌恶。 “你娘离府多年,这些年都是你伶娘一直在打点着范府的琐碎,凝儿也大了,再过几年便要许配人家,你劝劝你娘,早些将让位书写书来,也好让凝儿顺理成章的成为范家嫡女。”范俞嵘耐着性子的道。 范清遥面无表情,冷笑在心。 若非顾忌着她外祖父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就凭范家想立偏为正,又怎么会轮得到让她那五年不进范家大门的娘来写让位书? 范俞嵘被那双漆黑的眸盯得有些难受,心虚的呵斥道,“你不要忘了,凝儿可是你的妹妹!” 范清遥扬起沾满灰尘的脸蛋反问,“您何曾记得,我也是您的亲女儿?” 范俞嵘惊愣地瞪眼,被噎得脸色发青,这还是他那个懦弱无助的大女儿吗? 范雪凝本就娇生惯养着长大,自受不得眼下这脏乱的环境,见爹爹愣住了,没了耐心的拧了拧眉,竟是主动跑到了炕边拉拽住了花月怜的胳膊。 “爹爹,这恶婆娘死了,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写让位书了?”范雪凝一边说着,一边狠命地拉着花月怜的胳膊。 “啪!” 狠狠的一巴掌,清脆而又响亮。 “我娘只是累了,她没死,当然,你也可以喊她恶婆娘,但是你记住,有这恶婆娘和我在一天,你都别爬上范家嫡女的位子!”范清遥眸色冰冷,声音掷地有声。 范雪凝又是疼又是惊,直接嗷唠一声地哭嚎了起来。 范俞嵘心疼的将范雪凝揽在身前,上前就要去抓范清遥,只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清瘦的身体,就见一个肥硕的婆子冲了进来。 “大清早的哭丧呢?范清遥我告诉你,就是你娘死了你也得交房钱!”刘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眼。 范清遥漆黑的眸,落在了范俞嵘的身上,“这是我爹,他是来帮我们交租的。” “范清遥你……” 范俞嵘还想抓范清遥,却被刘婆子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臂。 “这位爷,看您的穿戴还真是不俗,走,将这三个月的房钱一并结了。”刘婆子仗着肥粗二胖,直将范俞嵘拉出了屋子。 再看那哭成了泪人的范雪凝,被刘婆子的粗腿撞得几次倒地,身上的衣衫眨眼滚成了泥球。 范清遥趁机将院子里的破板车推到了门口,将花月怜背起轻放在了车上,推着车子朝着村外走去。 在路过刘婆子家的时候,隐约可见那被刘婆子纠缠着的一大一小,她无声地勾了勾唇。 娘拼死给她留下的名分,她自不会拱手让人。 范雪凝,咱们来日方长。 第三章 偶遇的初见 寒冬腊月的天,鹅毛大雪下的盖了满城。 范清遥推着残破的板车站在了花府的门外,抬手敲响面前的红漆大门,小小的身体冻得僵硬,就连被板车磨破的手心都不觉疼了。 很快,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小厮探头张望,瞧见门口站着个穷酸的小丫头,语气很是不耐烦,“臭要饭的滚远一点,这花府的大门也是你想敲就敲得的?” “花耀庭是我外祖父,我叫范清遥,你若不信,寻个人问问便知。”范清遥瘦小的身体于寒风中站的笔直,丝毫不退缩更不畏惧。 小厮被愣了愣,这小丫头看着穷酸瘦小,可那说话的气势倒是这比寒风还凛冽上几分,又一想,府内老夫人的长嫡女确实嫁给了当今的范丞相之子,赶忙将门留了个缝转身匆匆禀报去了。 此时花家的正厅,银碳烧得正旺。 花家的四个儿媳正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吃着点心,听闻小厮来报说是范家的长嫡女带着清遥小姐回来了,几个人的脸色均露出了诧异之色。 二儿媳春月是个没注意的,当下好奇地问,“大嫂,你说小姑嫁给当今丞相的儿子不惜跟公婆反目,怎么现在忽然就跑回来了?” 三儿媳沛涵拧着眉,“估计是在府中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吧,西凉谁不知道那丞相的儿子将一个妓女迎进了门,可怜了小姑当初的一番苦心。” 四儿媳四儿媳雅芙心急地看向小厮,“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请进来啊!” 其他几个儿媳听了这话,均是赶紧站了起来,虽说她们和这唯一的小姑没什么交情,可毕竟是花府唯一的长小姐,如今回府自是怠慢不得的。 唯独大儿媳大儿媳凌娓直接冷了脸,转头朝着门口的小厮骂道,“请什么请?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告诉花月怜,我们花家庙小,可容不下她这座大佛。” 小厮被骂跑了,其他的媳妇儿尴尬地站在原地,心中暗骂着大儿媳大儿媳凌娓的心狠,可面上却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花家的老夫人是西凉神医世家的长女,只是这医术传女不传男,所以花家府内一直都是重女的。 正因为花家长女当年弃家不归,她们的女儿才能够跟着老夫人学习医术,若是这个时候花月怜领着范清遥进门,一切就都泡汤了。 其他几个媳妇虽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好歹那门外站着的是她们的小姑,她们总不能如此昧了自己的良心,奈何自从花月怜走了后,大儿媳凌娓便仗着的大儿媳的身份压着她们,她们又怎敢多说半个字。 鹅毛大雪还在下着,小厮打开门,看着门外已经快要被雪埋了的范清遥,叹了口气,“府里的少奶奶容不下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语落,直接关上了府门。 范清遥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望着足有自己三个高的大门,心比天还要冷。 小厮不敢得罪主子只得含糊其辞。 范清遥却心里清楚,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大舅的媳妇儿大儿媳凌娓。 上一世,大舅娘为了巴结成为皇后的她,无不是整日进宫拉着她攀亲带故。 而她听信了大舅娘的挑拨,只当其他几位舅娘嫌弃她是个没娘的野种,故将那数不过来的金银珠宝,良田房契,全送给了大舅娘。 可她以为最亲近的大舅娘,却在她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天转头便巴结起了范雪凝。 “月牙儿,月牙儿……”身后,响起了干哑的声音。 范清遥跑回到板车前,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了娘亲的身上,“娘亲不冷,不冷,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花月怜抬着眼皮,空洞地望着花府的牌匾,“算了,月牙儿,当初是娘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嫁出去的,现在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们还是走吧……” “娘亲当初走了才有了月牙儿,现在让月牙儿带娘亲回家,娘亲不怕,月牙儿会一直在娘亲的身边,月牙儿要娘亲活过来,长命百岁!”一阵寒风夹杂着冰雪吹进了衣领,范清遥清瘦的身体抖了抖,冻得发紫的小手不觉攥紧成拳。 想救娘的命,不但需要治更需要养。 只是那贵的要死的药材根本不是范清遥现在敢去奢想的,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娘亲的娘家。 花月怜愣了愣,干涩的眼睛不知何时涌上了一层酸涩的湿润。 她以前竟是不知道她的月牙儿竟也能这般的无所畏惧。 意识再次渐渐模糊,可那干裂的唇却挑起了一个欣慰的弧度。 范清遥抱紧娘亲枯瘦的身体,再过三天便是年关了。 前一世外祖父外祖母均是信佛之人,年关前十天均会去寺庙暂住烧香祈福,大年二十九戌时回,外祖父亲口与她说过,唯独她十岁这年是个例外,提前两天回了花府。 现在算来也差不过快要到戌时了。 再等等,等等…… ‘吱嘎吱嘎……’ 一辆马车,停在了范清遥的身边。 寒风卷起车帘,露出车内一少年白皙的面庞。 他的模样谈不上有多惊艳绝美,然那细致的五官如清风拂柳,沉香蔓袭,如远山幽谷一般沉静出尘,清矿绝秀的让人心醉。 只是那少年白皙的面庞上生得一双可疑的红晕,就连呼吸都带着急促地喘息,似是难受得紧,修长的手指死死抠在身下,指腹渗着丝丝血痕。 第四章 太子凤鸣 雕花的马车门被打开,一穿戴华贵的妇人由车夫搀扶着走下马车。 “赶紧将你那破板车挪开,我家主子的路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挡的。”车夫高举的兰花指指着范清遥。 妇人并不想张扬,按下车夫高举的手,瞧了一眼将花月怜紧紧抱在怀里的范清遥,那么瘦那么小,目光却难得的坚定清透,倒是个叫人心疼的。 只是妇人不懂,为何这孩子会在看向自己的瞬间闪烁出了莹莹的泪光。 妇人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貂裘大氅盖在了范清遥的身上,又拍了拍范清遥那干瘦的肩膀,这才由车夫搀扶着踏上了花府的台阶。 一滴泪,滑下范清遥的眼眶,滚烫了冰凉的面庞。 甄昔皇后。 西凉永昌帝唯一册封的皇后,因永昌帝十分感念皇后的陪伴,故将封号取了珍惜的谐音。 前一世,甄昔皇后于她有点醒之恩,奈何当时的她坚信自己的爱情,并将甄昔皇后的劝诫告知了百里荣泽,百里荣泽从此将甄昔皇后暗恨在心,登基的第三天就给甄昔皇后列下三十一项欲加之罪,并赐了毒酒。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背影,范清遥的心扭涩的发疼。 她并未亲手杀死甄昔皇后,可甄昔皇后却因她而死。 花府门前,车夫抬手敲响了大门。 “叩叩叩……” 府内看门的小厮听见敲门声还没等往门口跑,就见大儿媳凌娓从正厅内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 小厮赶忙弯腰,“大奶奶。” 大儿媳凌娓摆了摆手,“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小厮在这花府多年,早就知道这大奶奶是几个奶奶之中最张扬跋扈的,赶忙点了点头,躲到一旁不敢看不敢听。 “叩叩叩……”敲门声还在继续。 大儿媳大儿媳凌娓看着府门冷笑,难怪丞相的儿子宁愿娶个妓女也不要她,果真是个不要脸的赖皮缠,厌恶地呸了一口,“敲什么敲,花府的主子们忙得很,没空搭理你这种不要脸的上门狗,知趣的就赶紧滚。” 门外还在敲门的车夫被大儿媳凌娓的大嗓门震得一激灵,花府的人莫不是疯了? 甄昔皇后见花府的人迟迟不开门,连身份都顾不上了,亲自抬手敲起了面前紧锁着的大门,奈何她此番是私自出宫,断不能张扬惹得了旁人的注意,所以哪怕是再心急如焚,也只得敲门而不得出声。 站在门里的大儿媳凌娓不但是铁了心的不开门,叫骂的声音还越来越大。 范清遥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忆慢慢回转。 上一世,甄昔皇后只得一子,永昌帝很是疼爱,三岁便立为太子,奈何这太子命犯煞星,十四岁病死在皇宫,连还差三日的年关都没能过去。 如此想着,范清遥心中一惊,转头朝着马车看了去。 难道那马车里的人…… 正是当今的太子百里凤鸣!? 寒风呼啸,车帘卷动,马车内的少年脸色已由红变紫,明显进气多出气少。 范清遥知道不能再拖,将怀中的娘亲轻轻放在了板车上,迈动着一双冻到僵硬的小短腿,趁着台阶上甄昔皇后和车夫不注意的时候,一骨碌爬进了马车中。 车内躺着的少年浑身滚烫,薄唇微张,抠在身下的十指已血肉模糊一片。 范清遥一手探上了少年的脉,一手伸手朝着少年不停鼓动着的脖颈按了去。 病入膏肓的少年正被身上的烧热所折磨,当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按在自己身上时,下意识抬起了那刀削的面庞,寻着那冷如冰块般的小手蹭了去。 如此暧昧的举动,让范清遥巴掌大的小脸燥热一片,赶忙抽回了自己那满是冻疮的小手。 少年如同丢失了珍宝般用面颊四处寻找着,乱蹭着。 而就是他这么一动,再次惹得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了起来。 范清遥知道,这是发热引起的肺疾,若不能将那口卡在喉咙里的气顺出来,这人就真的完了。 事不宜迟,她将所有的银针拢起在自己的掌心里,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着那被捏成捆的银针,用尽所有力气朝着少年锁骨下三寸的地方扎了去。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少年精瘦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弓字形。 不过很快,少年的呼吸便渐渐恢复了平稳。 范清遥赶忙收起了银针,只是就在她刚要转身离去时,一只手,忽然攥住了她细细的手腕。 第五章 神医天成 马车内的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清亮照人,如同被人撒了一把碎星般干净好看。 四目相对,他动了动薄唇,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哎呦我的亲娘啊——!” 一声不和谐地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马车内的平静。 马车门打开,去而复返的甄昔皇后与车夫看着马车内的景象,惊愣的变了脸色。 范清遥被车夫的尖嗓门喊得浑身一抖,已打算转身要离开的脚瞬时失了分寸,不偏不正一脚踹在了少年丰神俊朗的面颊上! 少年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句闷哼,浑浑噩噩地又昏了过去。 车夫惊得险些没撅过去,伸手就将范清遥往这下拽,“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这马车可是你上得?这马车上的人可是你碰得?” “我只是想救他。”范清遥挣脱开车夫的拉扯,蹬着小短腿主动跳下了马车。 “年纪小小竟满口胡言,杀人偿命你可知道?”车夫怒瞪着。 “若你不信可以报官。”范清遥面不改色。 “你,你……”车夫被噎得脸色发白。 若是当真惊了官府,那就是昭告天下太子殿下病重,宫内皇子众多,谁能保证就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 范清遥只用了一句话,便是拿捏在了他的死穴上。 马车内,甄昔皇后意外地发现少年的气息确实要比来的时候平稳了很多,就连青紫色的面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一枚掉在马车里的玉佩,异常醒目,甄昔皇后拈起一看,心中暗惊。 这是花家长嫡女的玉牌,那么也就是说……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甄昔皇后说话的同时,将那玉佩攥在了掌心之中。 范清遥微微垂眸,不吭不卑,“伤寒虽是阴阳易之为病,却并非人人症状相同,少爷本就是阴中拘挛之身,又因伤寒少腹里急,寻常的药只得越治越严重,夫人可按麻黄,赤芍药各三钱,干葛钱半,豉半合,上水二盏、葱白一茎,煎八分,每日两次给少爷服用。” 小到连字都认不全的年纪,却能将药方如此倒背如流,真假不论,光是这一口说辞,便是让车夫惊了又惊。 甄昔皇后的眼中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地赞赏,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倒是以前她见过的那些花家孙字辈的女儿比不上的。 “若你说的是真,又想让我如何奖赏你?” 范清遥摇了摇头,慢慢弯曲了自己的一双膝盖,竟是跪在了地上。 “我只愿您百龄眉寿海屋添筹,美意延年福寿康宁。” 这是她前世的债,也是今生的愿。 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范清遥支撑起冻僵地双腿,脱下貂裘大氅塞进了车夫的手中,转身回到了花月怜的身边。 甄昔皇后有一阵愣住,好听的话她听过无数,但此刻这一席她应当早已听腻的话,却在这个寒冷的腊月温暖了她慌乱的心。 车夫抱着怀中那还有温度的大氅,心中一叹,试问这世上哪个人不想巴结这车上的主子?只有这丫头是个倔的。 “严谦,走吧。”甄昔皇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瘦小的身影,才落下了车帘。 马车渐渐远行,终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马车上的甄昔皇后却看着手中的玉牌久久无法回神,半晌,她则将那玉牌贴身揣进了少年的怀中。 “凤鸣,既她不愿承本宫的情,那这个情便你来还吧。” 皑皑大雪还在继续,凛冽的寒风愈发刺骨。 眼看着天色渐暗,花府内看门的小厮好奇地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当看见那仍旧坐在板车上抱着花月怜的瘦小身影时,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什么。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小小年纪的孩子竟有这般倔强与坚强的心思?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而来,当小厮看清那马车的样式时,吓得当即变了脸色,转身便往府内跑去。 “几位奶奶不好了,老爷和老夫人回府了!” 小厮惊慌的叫喊声,惹得正厅内几个媳妇儿慌了神色。 “不是说明儿个才回来吗?你会不会看错了?”二儿媳春月忙问。 小厮如实道,“千真万确,不会错的。” “慌什么慌?回来了就回来了,刚巧咱们也都没吃呢,赶紧去派人将我前些天买回来的野山参拿出来,给老爷和老夫人炖鸡汤补补。”大儿媳大儿媳凌娓偷笑,多亏她早备了一手,现在刚好用来讨好。 “可,可是……”小厮顿了顿又道,“那,那长小姐和清遥小姐还在府门口呢。” 这下,大儿媳凌娓笑不出来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都一整天了,那泼出去的脏水还没走! 眼下老爷和老夫人马上就要进门了,若是直接给撞见了那还得了? 其他儿媳脸色一并发沉,若真给老爷和老夫人撞见,她们不敢解释也解释不清。 众人沉默之际,只见大儿媳大儿媳凌娓忽看向了身边最近的四儿媳四儿媳雅芙,“四儿媳雅芙你过来,帮我去办件事……” 第六章 栽赃陷害 厚重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四儿媳四儿媳雅芙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清遥啊,你是清遥吧?”四儿媳雅芙靠近到范清遥的身边,压低声音问着。 范清遥点了点头。 四儿媳雅芙的眼泪猛地就流了下来,“这孩子可是冻坏了?我是你四舅娘,你,你和你娘怎么落得这般地步了?” 四儿媳雅芙的心疼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这可怜的孩子究竟是遭了什么罪,才落得这般狼狈? “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先带着你娘去旁边的酒家吃些东西,暖和暖和身子,等晚上她们都睡下了,我再偷偷带着你跟你娘回府。”四儿媳雅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塞给了范清遥,却不敢看范清遥的眼睛。 范清遥小小地手攥着银子,看着四儿媳雅芙郑重其事地道,“谢谢四舅娘。” 这一声四舅娘,叫的四儿媳雅芙浑身一颤,眼中的愧疚更浓。 “你这傻孩子,跟四舅娘客气什么?赶紧去吧,去吧……”四儿媳雅芙又偷偷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碎银子,悄悄塞进了范清遥的袖子里,这才怜爱地抬起手,摸了摸范清遥那早已被雪覆成了白色的发顶。 范清遥点了点头,拿着银子推着吱嘎作响的板车走了。 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巷子里,四儿媳雅芙的脸上却生出了浓浓的愧疚之色。 与此同时,身后的大门被彻底推开,已梳洗打扮过的其他几个儿媳相续迈出了门槛。 大儿媳大儿媳凌娓冷冷地啐了一口,“不但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就连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个傻的,三言两语就被骗得团团转。” 其他几个媳妇儿均是沉默着不说话,刚刚在门口她们看得清楚,那娘俩狼狈成那般模样,她们光是看着都觉心酸。 大儿媳大儿媳凌娓见没人搭理自己,面上笑着又道,“这得说四弟妹演得好,眼泪说流就流,别说是那个小野种信以为真,就是我看了都险些没感动的掉泪。” 四儿媳雅芙垂着眼,梗咽的声音似讥讽又似讨好,“哪里,这还不都是大嫂子的主意好。” 大儿媳大儿媳凌娓得意地挑了挑眉,“先别忙着叫好,好戏还在后面。” 花府的门口,大儿媳笑得一脸得意,其他的几个儿媳无不是胸口如同堵了一块巨石般压得沉。 不多时,挂着花府牌子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面色各异的几个儿媳瞬间乖顺地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弯膝行礼。 花耀庭当先走下马车,年近六旬,身体却异常硬朗,经过战场洗礼的气息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光是站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在花耀庭的亲子搀扶下,陶玉贤也下了马车,满头白发却容光焕发,面目慈爱又眼含凌厉。 “你们倒是勤快,连我和老爷提前回府都知道。” 面对陶玉贤的质疑,几个儿媳妇垂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儿媳大儿媳凌娓赶紧弯了下膝盖,“回老夫人的话,刚刚我外出看见了一处奇景,怕是看错了,便是想让其他弟妹们也过来看看,没想回来的路上便是刚好遇见了老爷和老夫人。” 陶玉贤疑惑,“什么奇景?” 大儿媳大儿媳凌娓故作善解人意的道,“我见长小姐和清遥小姐正在隔壁的吃肉呢。” 顷刻之间,花耀庭和陶玉贤的脸色都是一沉。 花月怜当初因为丞相之子与花家翻脸,不曾想最后的一往情深却抵不过一个花楼的妓子,这些年,整个西凉都拿着此事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花家两位当家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花月怜一直不肯低头认错,这事儿便就这么僵着。 眼下,花月怜竟带着范清遥跑到花府的附近大吃二喝,这不是明摆着在跟花府示威? “既她有本事,就永远别进我花府的大门!”花耀庭怒斥一声,扶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陶玉贤大步上了台阶。 除了自导自演的大儿媳凌娓之外,其他的几个媳妇儿无不是如鲠在喉。 现在她们终于明白大儿媳凌娓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被这么一闹,她们那可怜的弟妹就别指望再带着清遥小姐踏入花家的门槛! 忽一阵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从街道的一头吹了过来。 春月被什么东西糊在了脸上,正琢磨着哪里来的雪花竟有巴掌大,拿下一看险些没吓得晕过去。 这哪里是雪花? 这根本是死人用的纸钱啊! “吱嘎吱嘎……” 板车木轮碾压过积雪的声音由远及近,站在花府门前的众人循声回头,无不是被惊得狠狠一愣。 漫天纸钱纷飞之中,范清遥竟是推着那破旧的板车又回来了! 第七章 重回花府 范清遥用四儿媳雅芙给的银子换了这漫天的纸钱,险些没将花府的四位儿媳当场给带走。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花耀庭看着那躺在冷硬板车上的花月怜,心头狠狠一颤,一向见惯了生死的他竟是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这哪里还是他那个疼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啊? 陶玉贤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板车旁,若不是身边小厮搀扶得及时,怕是要当场摔倒,不敢置信地伸出按在那枯瘦而又冰冷的手腕上,指尖颤抖得难以自制,还,还好,这人还有气。 范清遥缓缓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二老磕了个头,“范清遥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花将军一生驰骋疆场,为西凉平定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却最终被百里荣泽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赐剐刑。 上千片皮肉从花将军的身上被剃下,连着筋带着肉,花将军从始至终未吭一声,就连死都依旧笔直而站,百里荣泽怒极之下,将花将军的尸骨喂了刑场附近的野狗。 “范清遥,我花家怎得生出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畜,老爷已为你而死,你却仍不知悔改,为了贪图自己的安逸,坑害了花府满门,范清遥,我花家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陶玉贤就是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陶家医女于花将军死后三日被抓入天牢,皇后特此看望,却被陶玉贤当众甩了一巴掌后咬舌自尽。 第二日,陶家医女尸首被悬挂在西凉城门示众,风吹日晒,受尽万人辱骂。 范清遥跪在地上,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冷得她遍体生寒,疼得她五脏俱颤。 “你们娘俩怎么会弄得这般狼狈?”陶玉贤转眼看向范清遥,眸中微颤。 “母亲自知愧对外祖父外祖母的养育之恩,也无颜再回花府,这些许年,母亲一直带着清遥在外飘荡,母亲醒着的时候一直都看着清遥,不让清遥回来,怕给外祖父外祖母添忧,可清遥觉得,母亲病重成这般,总是要来最后看一眼外祖父外祖母的,落叶归根,于清遥的心中,花府才是娘的根也是清遥的根。”孩童软糯的声音充满着坚定与平静。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必要踏进花府的大门,是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活母亲的稻草,也是为了还她前世欠下的条条命债。 花耀庭僵硬着身子定在原地,慢慢闭上了眼睛,将眼中的潮湿和酸楚一并忍了回去。 若是今日这范清遥当真是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嚷着要回府,他或许还会与她算一算她娘的旧账,可她竟如此坚定与懂事,这让他如何还能拿捏着曾经不放? 只是没想到那范府竟如此待薄他的女儿,这笔账早晚都是要算一算的!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大小姐给我抬进府!”陶玉贤直接冷声吩咐着身后的小厮,吵闹也好,翻脸也罢,终归是花家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的骨肉,怎得能见死不救! 小厮们慌乱地冲了过来,小心谨慎地将昏迷的花月怜抬走了。 范清遥直勾勾地望着小厮离去的背影,一直到见母亲终被送进了花府的大门,提着心才总算踏实地落进了肚子里。 满是冻疮的手被轻轻攥住,抬眼,是陶玉贤那充满着慈爱而颤抖的目光。 “小清遥乖,跟外祖母回家可好?”陶玉贤将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吓着了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 不曾想那被她握在掌心里的小手,竟主动反握住了她的手。 “清遥要跟外祖母回家,以后有外祖父外祖母的地方,就是清遥的家。”就是这只手,上一世狠狠抽了范清遥一巴掌,打得她当场吐血,却仍旧没能将她打醒,这一世,她要紧紧握住在不放开。 陶玉贤再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这孩子究竟吃了怎样的苦,才能如此懂事。 花耀庭则道,“哭什么?咱们花府添丁进口是好事。” 陶玉贤含泪点了点头,见又起了凉风,怕冻坏了身边这小丫头,赶忙拉着范清遥上了台阶。 迈进花府大门的瞬间,范清遥瘦小的身体不觉颤了颤。 这一次,势要保住花家的一切。 走在后面的花耀庭,忽看向身后的几个儿媳妇,“刚刚是谁说看见她们母女在酒馆大吃二喝?” 大儿媳凌娓心虚地伸手指向身边的四儿媳雅芙,“回老爷,我,我也是听四儿媳雅芙说的……” 四儿媳四儿媳雅芙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这外头的寒风再冷,也冷不过此刻花耀庭那寒风呼啸的双目。 第八章 算错了一步 花府内空置了十多年的明月院挂起了灯笼,点亮了烛火,丫鬟小厮里里外外的进出着,收拾的收拾,打扫的打扫。 被老夫人亲自领进府的清遥小姐和长小姐,自无人敢轻视半分。 屋内,陶玉贤正坐在床榻边,手握细如发丝的银针,以冯法取花月怜的三阴交,中极,阴陵泉,下针稳,手法准。 范清遥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盯着陶玉贤的每一次下针。 外祖母的医术和针法,乃是西凉皇宫那些太医们都比不得的,前一世她被猪油蒙了心,受范家人的挑拨,听信了只有奴才才会做这种粗活,故而再不问医术不拿银针,只知每日吃喝玩乐,生生将外祖母的一番心血碾压在脚底。 “咳……”昏迷之中的花月怜在银针的刺激下发出了一声轻咳,打断了屋内的安静。 陶玉贤收起银针,满心的狐疑。 她女儿确实病重难治,可体内却终吊着一口气,而想要做到如此,必须要用到华毂二十四针法,只是此针法异常晦涩且需将二十四根银针均拿捏得精准稳妥,不可多一分更不得少一寸。 “外祖母,娘亲可是平安了?”范清遥轻声询问。 陶玉贤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范清遥始终站在不远处。 烛光下,范清遥更显得瘦小可怜,灰扑扑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整张脸只得见一双漆黑的眼睛,瘦得不见一丝肉。 “小清遥啊,你过来。”陶玉贤压下心里的狐疑,拉过范清遥冰凉的小手,轻声哄着,“你娘亲的命是保住了,可想要治好你娘亲,还需要一味血灵芝,不过你放心,外祖母一定会找到血灵芝的。” 范清遥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竟是算错了。 在西凉,医武兼并。 前一世的今年,永昌帝大年初三在宫中设宴,范府的现任少奶奶醉伶,也就是范雪凝的母亲从她父亲口中得知永昌帝想要在宴席上小试一番,一来是想看看陶氏医女将几个孙女儿调教的如何,二来也想瞧瞧有没有其他学医精湛的名门小姐,而胜出者便能得到永昌帝亲赐的血灵芝一株。 血灵芝价值连城,异常难寻,醉伶为了得到,不惜花重金找了邻国一医术高人的徒弟陪同范雪凝一起进宫,毫无悬念的赢得了毫无准备的花府大小姐,也就是范清遥二舅舅家的姐姐,成功将血灵芝占为己有。 范清遥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时的她就跪在范府的门前! 那时母亲才刚断气,茫然无助的她没有自尊的哭求范府收留自己,而那醉伶则是让她在府门前足足跪了三天三夜。 范清遥自是将醉伶所有的勾当都看在了眼里,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一心想要回到范府当大小姐,并没有将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小清遥不担心,外祖母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娘亲好起来的。”陶玉贤轻轻掰开范清遥那攥紧到发紫的双手,心里疼得紧,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孩子怎能乖顺懂事到如此地步,明明害怕和担心的很,却也不哭不闹的,这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啊。 范清遥抬起冰凉的小手,有些笨拙地擦拭着那年迈的面庞,“外祖母不哭,血灵芝我们一定会得到的。” 离进宫还有四天,而她,一定会得到。 为了她的娘亲,为了她那曾经被人踩在脚下的自尊,这个乾坤她扭定了! “老夫人,老爷请您去正厅一趟,说是看看以什么样的家法责罚四奶奶合适……”门外响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知道了。” 陶玉贤拍了拍范清遥的脑袋,随后收起了眼角的泪光,连同那柔软的慈爱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满目的森严之色,跟着传话的下人走出了院子。 范清遥盯着陶玉贤远去的背影,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花府的家法森严狠厉,每一样都足以要了人半条命,而她更清楚四舅娘四儿媳雅芙其实不坏的,应是成了某人的替罪羔羊才对。 如此想着,范清遥赶忙迈开小短腿也跑出了院子。 正厅内,气氛压抑的让人害怕。 四儿媳四儿媳雅芙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连哭都不敢发出声。 其他的几个媳妇见此,无不是心里着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今儿个这主意是大儿媳大儿媳凌娓出的不假,可大儿媳凌娓那可是唯一一个给花家生出孙子的人。 虽说老夫人这边重男轻女,可老爷这边也总要有传宗接代的,大儿媳凌娓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才能一直在府中如此作威作福。 第九章 明摆着说谎 陶玉贤走进正厅,在嬷嬷的搀扶下挨着花耀庭坐下。 “四儿媳雅芙,今日之事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花耀庭一直忙于朝政军务,并不太理会府中的琐碎,可陶玉贤心里清楚的很,四儿媳四儿媳雅芙心思细腻却是个胆小的,今日这事儿别说是假的,就是花月怜当真领着小清遥去胡吃海喝被她看见了,也断不敢背后嚼舌根的。 四儿媳雅芙死死咬着唇,根本不敢抬头迎接花家二老的目光。 她自然知道老夫人这是在给她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这事儿她若是说了,今日或许能免了责罚,可他日定会日日没好果子吃,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儿媳凌娓是个记仇的主儿,前几日有个婢女不过是不小心碰撞了她一下,便是被扣了个偷盗的名声,生生被打死丢出了府。 老爷和老夫人就是再公正,又哪里有空整日看着府中的每一个人? “四弟妹,我知你介意暮烟生出来就是个瞎的,想让她继续跟着老夫人学些医术上的皮毛,以后好说个好人家,可你也不能扯谎不让长小姐进府门啊!”大儿媳凌娓凑到四儿媳雅芙的身边,一脸理解地叹气,可她的话却字字如针的扎在了四儿媳雅芙的心上。 暮烟是四儿媳雅芙唯一的女儿。 这么多年为了照顾暮烟,四儿媳雅芙特意找老夫人求了药一辈子不再生其他的孩子。 四儿媳雅芙感激老夫人是开明的,不但留下了暮烟更尊重了她的想法,只是暮烟生出来便双目皮肉粘死,根本睁不开眼,就连医术精湛的老夫人都无可奈何。 如今,暮烟已经八岁,虽看不见却嗅觉灵敏,现下大部分的药材只需闻便能分辨出种类和斤两,怎么也是陶氏医女亲授的医术,若能将这本事练熟,哪怕是残疾也能说个不吃亏的人家。 “四弟妹你且宽心,安心受罚,我自会帮你照顾暮烟的。”大儿媳凌娓哭丧着一张脸,面上端得是的情真意切,眼中却是盛满着威胁。 四儿媳雅芙见此,更是不敢再开口,只求自己受罚将此事一笔带过。 “拖去祠堂,杖责二十!”花耀庭最受不得女人之间的磨磨唧唧,错了就是错了,敢做就要敢当。 陶玉贤觉得这罚重了,瞥了一眼四儿媳雅芙身边的大儿媳凌娓,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和老爷都是忙人,并不能时常顾忌着府内,四儿媳雅芙既甘愿认罪,如此儆效尤也好,这样以后她和老爷不在府里,才没有人敢轻视了小清遥她们半路回府的母女。 周围的几个儿媳妇听了这话,均是狠狠一颤,比胳膊还要粗的板子连着打二十个, 等打完了还能有命在吗? 大儿媳凌娓的心也是跟着一哆嗦,面上却搂着四儿媳雅芙哭道,“四弟妹,你说说惹了谁不好,偏生惹了这府中的长小姐。” 其他几个儿媳听了这话心中发冷。 花月怜再如何也是府中的长小姐,一回来就让老爷和老夫人喊打喊杀的,看样子以后她们还是离远一些好,免得落得跟四儿媳雅芙一样的下场。 大儿媳凌娓将几个儿媳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冷笑。 如此一来,花月怜母女算是彻底在府中被孤立了,等过几日她悄悄想办法将她们母女撵走,怕是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才是。 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大儿媳凌娓算计的笑容中迈着小腿走了进来,也正是她的到来,让其他几个媳妇儿纷纷撇目不愿多看。 “小清遥啊,你怎么来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陶玉贤看着孤零零站在正厅内的外孙女儿,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发红,干巴巴的小脸皱成一团,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范清遥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是有人欺负我。” “你才得回府,怎会被欺负?你且说说看那人是谁。”花耀庭不悦地拧起长眉,看着这孩子一身贫寒,他本以为是个不同的,没想到竟同府中那些个孙女儿们一样娇气,当真是让他有些失望了。 范清遥漆黑的眼珠溜溜转,扫过正厅内每一个人的脸,在落向大儿媳凌娓时,她稍作了片刻的停顿。 大儿媳凌娓被看得生生低下了头。 她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不敢迎接一个孩子的目光,可那目光委实太过清透锐利了一些,好似能将她给穿透了一般。 “就是他。”范清遥忽然伸手一指。 正厅内的人寻着那手指的方向一看,险些没吓得当场撅过去。 花耀庭抽了抽周围神色各异的目光,又看了看范清遥手指的方向,于安静之中抬手跟着那粗短的小手朝着一个方向一指! 这才恍然,范清遥说欺负她的那个人…… 是他本尊,嗯,没错了。 第十章 拧成一股绳 “小清遥,休要胡说。”陶玉贤沉声警告,就算是她女儿的女儿,也绝不可在花府之中如此胡闹。 “外祖母,清遥没胡说。” 范清遥扬起脏兮兮的小脸,认真地盯着陶玉贤,声音也很认真,可十岁大的孩子哪怕再认真,那声音也还是跟糖一样的软糯糯。 “清遥今日确实带着娘亲去了附近的酒馆,清遥想着娘亲生病了,应该给娘亲买些好吃的,可娘亲怎么也不肯开口也不愿睁眼……四舅娘明明没有说谎,外祖父却拎着棍棒打打杀杀的,外祖父不单欺负了清遥,更欺负了四舅娘。” 敢如此光明正大指责花耀庭的,就这花府上下加起来也恐怕只有范清遥一人了。 “啊——!呜呜呜……呜呜呜……” 跪在地上的四儿媳雅芙憋了许久的眼泪,忽然崩塌地流了出来。 她为了自己的安宁去陷害小清遥,没想到小清遥竟掉头来帮她开脱。 而她…… 是要多糊涂,竟活得还不如一个孩子知恩懂事。 其他的几个儿媳终纷纷将目光落向了正中间站着的那个小人身上。 这是她们第一次正眼看她们的外甥女儿,怎得就那么小,那么瘦,又那么懂事,真是难为弟妹了,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苦还将孩子教养的如此晓事明理。 她们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刚刚竟将这事儿都埋怨在了这无辜的娘俩身上。 “范清遥,你在这胡说什么呢?老爷岂是你敢这么顶撞的?你还有没有一点家教了你!”大儿媳凌娓一双眼睛瞪成了驼铃,拉着范清遥就要让她跪地认错,这正厅的气氛不对,这些儿媳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都接纳了这个小野种? 如果范清遥还是以前的范清遥,她自然不敢也不会,因为上一世她只为了自己而活,但是现在,她没什么不敢的。 上一世,除了大儿媳凌娓之外,花家一种女眷全部沦为娼妓,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她要将花家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割不断,烧不开,她要让她们好好的,得到她们应该得到的幸福。 “清遥没有胡说,清遥说的是实话。”范清遥被大儿媳凌娓拎着胳膊晃来晃去,却仍旧不肯松口。 其他的几个儿媳看不下去了,也不顾老爷和老夫人还坐在这里,慌忙跑过来掰开了大儿媳凌娓的手,这孩子这么瘦小,哪里经得住这般拽。 四儿媳雅芙则是直接将范清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抵抗着大儿媳凌娓那好似不死不休的魔爪。 花府的几个儿媳妇在正厅里炸开了锅,惹得门口的下人们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大儿媳凌娓欺负其他几个儿媳妇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未曾想竟也有被反抗的一日,不过她们倒是都觉得清遥小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值得让人护着。 “哈哈哈哈!好!好哇!”一声爽朗的笑声,总算让正厅内平静了。 花耀庭虎目含笑,看着毫无畏惧之色的小人儿,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花家的女儿,果然是胆量过人,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行,小清遥,今日算是外祖父错了,他日外祖父定好好补偿你。” 语落,起身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伸手揉了揉那小小的脑袋,这才大笑着出了正厅。 一场虚惊,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各房儿媳反倒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均留在正厅。 她们摸摸范清遥的这里,捏捏范清遥的那里,可却是越摸越心疼,越捏越心酸。 这孩子八成是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一口的饱饭吧?不然都十岁了,怎么还这么矮?而且浑身上下除了骨头就只剩这么一张皮,真真是瘦的风大点都会被吹丢喽。 陶玉贤看在眼里,欣慰在心中。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怎不知范清遥是故意说谎为四儿媳雅芙开脱,虽说说谎是不对的,可却难为这孩子年纪小小便如此的懂事和大度。 “何嬷嬷,将清遥小姐送回明月院去吧。”陶玉贤实在是怕这些没轻重的儿媳将她好不容易回府的外孙女给揉捏坏了,赶紧吩咐贴身的嬷嬷将人给送了回去,并吩咐何嬷嬷再给明月院送去个贴心的人照顾范清遥娘俩的起居。 其他的媳妇儿见此,也是纷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将些许的新衣裳首饰和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儿统统派人送去了明月院。 除了对待自家的孩子,她们从不曾这般对旁人上心过,可她们却不觉心疼,因为清遥那丫头是个有血有肉的。 一时间,无数婢女在明月院进进出出着,各院吃的用的穿的无不是纷纷下雪了似的往明月院里送着。 第十一章 碰上个狠茬 大儿媳凌娓站在自家院子前,看着那不停往明月院送去的东西,眼红的险些没淌出血来。 她仗着大儿媳的身份确实没少在其他妯娌院子里搜刮油水,可她这些年费尽心机到手的东西和那些送明月院的东西一比,简直连垃圾都不如。 和着在其他院子那几个吃里扒外的货的眼里,她竟是连个野种都不如了? 越想越是不甘,大儿媳凌娓将芯滢拉到了身边,“芯滢你看,那些东西本应该都是给你的,可你姑姑偏生这个时候带着你清遥妹妹进府了,现在好东西都送到那边去了,今年你就别想穿新衣裳了。” 花府所有的开支向来从简,各院媳妇们每个月也只得在账房支五两银子,至于衣服首饰,那都是逢重大的节日靠老夫人和老爷赏赐的。 十二岁的芯滢从小靠着大儿媳凌娓压榨其他院子过得锦衣足食,脾气更是张扬跋扈无法无天,如今一听有人抢了自己的东西,当即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干嘛要将我的东西送给别人?娘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管,谁抢了我的东西,你得给我要回来!” “好好好,娘这就带你要去。”大儿媳凌娓哄拉着芯滢起身,眼里闪着得意的笑。 她自己去明月院要东西说不过去,但若是带着芯滢便没人能说出什么,就算是长小姐又怎么样,现在躺在床榻上要死不活的又能耐她如何。 大儿媳凌娓拉着芯滢千算万算地盘来到了明月院,却万万没算到老夫人竟是将许嬷嬷派到了明月院。 许嬷嬷曾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有了花月怜后,许嬷嬷便专心当起了花月怜的奶嬷嬷,花月怜离府之后,许嬷嬷便是被老夫人安排到了账房做事。 眼下,许嬷嬷昂首挺胸气场全开,一人当官万夫莫开的站在院子口,仅凭一句话就堵得大儿媳凌娓哑口无言。 “送来的东西便都是这明月院的,大奶奶若是觉得不公可直接去找老夫人评理。” 在这花府,许嬷嬷可是出了名的狠茬,为人凌厉做事严谨,再加上老夫人的信任,谁见了都要抖上三分。 大儿媳凌娓拉着哭嚎不止的芯滢站在门口,心里的如意算盘被这一记闭门羹砸得稀碎。 早已将一切礼品全部收好的许嬷嬷回到屋内,就着温热的水用手中的软帕轻轻擦拭着花月怜的身体。 看着床榻上自己带大的小姐落得这般模样,才刚还凌厉如刀的眼瞬间便红了个通透,“小姐您放心,奴一定好好帮您照顾清遥小姐,只是清遥小姐有些认生,才刚见了奴转头就跑了,不过想来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定是自己这凌厉的模样吓着了小小姐,以后她怕是要多笑笑才好,许嬷嬷有些自责的想着,并不知范清遥正趴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她。 范清遥不是害怕,而是太过愧疚了。 上一世,外祖母在得知母亲死后,将许嬷嬷派去了范府照顾她,无论她如何的蛮横撒泼,许嬷嬷都疼着她宠着她。 也正是有许嬷嬷在,她在范府活得还算是过得去,因为许嬷嬷能挣会抢,从不让她吃一丁点的亏,也正是在许嬷嬷的监督和管教下,她不得不每日去花府跟外祖母学医陶家医术。 后来醉伶嫌许嬷嬷碍眼,冤枉许嬷嬷偷了自己的首饰,许嬷嬷被范府的人用棍棒当场打成了肉泥。 “小小姐,奴的小小姐,以后奴不能再陪着您了,您切记要好好的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许嬷嬷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仍旧惦记着她。 可她做了什么? 她吓得一把推开了许嬷嬷那沾满碎肉和鲜血的手,庆幸地扑进了醉伶的怀里,因为只要许嬷嬷死了,便再没有人管着她看着她了。 而她正是从那一刻,将自己生生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被人摆布的棋子。 范清遥捏紧了自己那闷疼的心脏,她会主动跟许嬷嬷说话,也会靠近许嬷嬷,可在那之前,她一定要让许嬷嬷看见她活得堂堂正正。 这是她欠下的承诺。 接连几日,花府内上下都在忙碌着为年关做准备。 大年三十这日,天气放晴,淡淡的阳光笼罩在西凉国的上方,从辰时开始,便能听见时而响起在府外的爆竹声,以及孩子们的欢笑声。 卯时,一直在军营里洒热血的花家男儿们回到了府中各院,一边梳洗更衣,一边跟自家的孩子亲热着,顺便听媳妇儿念叨着花府的大事小情。 初听闻花月怜带着小清遥回府,花家的男儿们是高兴的,他们就这么一个妹妹,自是从小被他们重视和疼爱的,可是花家的男儿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一直以为嫁到范府的妹妹,竟独自带着孩子在外飘荡多年,听闻若非是小清遥懂事,他们的妹妹怕是此刻早已病死在外面。 范府的人怎么敢? 那可是他们唯一的妹妹! 一抹可怕的阴寒,登时出现在了花家每个男儿的眼底,只是正忙着给自家男人们梳洗更衣的女人们却并未曾察觉到。 第十二章 活得堂堂正正 午时一刻,花家的男儿们便陆续离开了正厅。 花家的男儿感情一直好,这是花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女人们只当男人是聚到别处去说事儿了,倒也没放在心上,见老爷和老夫人还未到,女人们便聚在一旁闲聊着,孩子们则是跟在院子里玩闹着。 范清遥在许嬷嬷的带领下进了正厅,放眼望去没看见舅舅们的身影,心里盛满着浓浓的失落。 许嬷嬷见出了范清遥的不开心,赶紧将她领到了小姐们玩耍的地方。 正厅前的院子里,除了四儿媳雅芙家的暮烟由下人照顾着来不了之外,其他院的孩子都在,只是许嬷嬷刚一领着范清遥站在院子口,就被芯滢挡了下来。 “你走开,走开,这里不欢迎你这种挡门的狗奴才!” 芯滢脾气一直很大而且口无遮拦,她这么一闹,将院子里其他的孩子都吓得不敢再说话。 许嬷嬷在花府站得直行的正,却她没法跟一个小主子争辩是非。 “小小姐在这里安心的玩儿,奴去那边等着您。”许嬷嬷弯下了几分腰轻声道,被骂就被骂了,她本就是个奴,但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让自家的小小姐和其他的小姐生分了关系。 “你走,你赶紧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芯滢嫌许嬷嬷墨迹,竟是扭着身体朝着许嬷嬷推搡了来。 许嬷嬷自是不能躲,只能眼睁睁芯滢那抡起的拳头往自己的身上砸。 范清遥忽然挤到了许嬷嬷的身前,伸手将冲过来的芯滢推倒在了地上。 “昨日许嬷嬷拦着你,是不想让你吵到我娘睡觉,她是我的嬷嬷,你骂她之前可有问过我的意见?”范清遥人小气足,似带着冰碴的语气将芯滢直接呵愣在了地上。 有一句话说得好,鸡找鸡,鸭找鸭,臭鱼找烂虾。 上一世,在大儿媳大儿媳凌娓的拉拢下,范清遥倒是跟芯滢很是臭味相同,一样的张扬跋扈,一样的蛮不讲理,一样的自私和愚钝。 也可以说在这花府,范清遥唯一不曾亏欠过的便是芯滢母亲两个人。 这一世,芯滢还是臭鱼,可范清遥却不愿再做配她的那只烂虾了。 “哇哇哇——!”好半晌之后,后知后觉的芯滢爆发了惊天的哭喊声。 其他那些早已吓傻的孩子们倒是被哭得回了神,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范清遥,心里喃喃地想着,这个跟她们不同姓的姊妹是真的厉害了! 各院的媳妇儿赶紧跑了过来,见芯滢坐在地上痛哭着,又见范清遥冷着一张小脸,心里倒是痛快得很,这芯滢就该被教训教训。 “哭什么哭,赶紧闭嘴吧。”早就眼巴巴瞅着这边的大儿媳大儿媳凌娓,怎么都没想到自家的女儿竟是连个后进门的都比不过,可饶是心里有气也只能忍着,不然她还能直接动手甩范清遥一个嘴巴不成? 院子里乱哄哄闹成一团,一只有些凉的小手却悄悄塞进了许嬷嬷的掌心里。 许嬷嬷低头一看,就瞧见范清遥正扬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她瞧着。 许嬷嬷,我要堂堂正正的活下去,您看见了吗? 许嬷嬷的眼一下子就红了,她家的小小姐没有躲着她,就在刚刚还保护了她…… 芯滢一直在院子里哭着闹着,说出口的话更是满嘴的跑火车,难听的没处听。 花家二老一进院子,便是被芯滢的哭声吵得头疼。 刚巧此时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启禀老爷,老夫人,不,不好了,府上的几个爷们杀气冲冲地出了府,看那方向应该是去了范府!” 女人们吓傻了眼,花家的几个男儿那都是在战场上杀惯了人的,若是就这么冲到范府,后果又哪里堪设想啊! 花家二老赶紧招呼小厮准备马车,只是那芯滢哭闹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刺耳,小厮听了好几遍才转身匆匆跑出了正厅。 陶玉贤冷着脸看向大儿媳大儿媳凌娓道,“你都是这般教养孩子的?” “是芯滢和清遥之间闹了些不快,清遥又将芯滢给推了,芯滢估计是磕碰得疼了才口不择言。”大儿媳大儿媳凌娓一把捂住了芯滢的嘴,几句话就将责任推给了范清遥。 第十三章 范家人 花家二老却在大儿媳凌娓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双双出了正厅。 花家二老从没想就让自己的女儿白白吃亏,可就算是报仇也绝不是这么报的。 花家同范家一样,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既是当官的,顾及的便要比旁人多上许多。 花家虽蒙受皇上的重视,可朝野上看不惯花家的人也断不再少数,若是这个时候被范家抓住了把柄,别说是给女儿报仇,恐怕要连几个儿子都一并搭进去。 而这个道理,范清遥也是懂的。 范家的人是个什么嘴脸她心里清楚,她绝对不能让几个舅舅被范家的人抓到小辫子! 范清遥蹬着两条小短腿就跑出了正厅,她知道一条通往范府的小路,以前她被抓回来跟外祖母学习医术时,顺着那条小路偷回过范府,后来与百里荣泽相好时,也在那条小路上跟百里荣泽私会过。 那条小路,记载了她所有的无知和愚蠢,却也成了她找回舅舅们的救命路。 年三十的街道上,爆竹声声,热闹异常。 花家的四个男儿却面色阴冷,大步流星地朝着范府一路前行着。 范府门前的小厮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被这徒然袭来的杀气吓得转头就往府里面跑。 “老爷不好了!花家的人冲进来了!”小厮们在府内抱头鼠窜。 整个西凉,谁不知花家的男儿们均是七岁进军营,十二岁上战场,那一个个都是在敌人的刀刃下开过光的,现在想要杀他们岂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正在书房的范俞嵘循声走到窗边,果然见花家的几名男儿正杀气汹涌地踏进了范府的大门。 “花家简直欺人太……甚。”范俞嵘的脸色变了几变,眼下瞧着那一个个红着眼睛的几个男儿,怒是有的,但怕也是真的,这哪里是冲进来的,根本就是杀进来的! “花耀庭倒是将这几个儿子养的愈发有本事了。”同样站在窗边的范自修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儿子,花耀庭的这四个儿子从进了军营开始便没少为立功,最近更是因平定了边关的战乱而名声大噪,可再看看他唯一的儿子,整日只知道在女人的身上花费心思。 范俞嵘阵阵心虚,当即对着小厮吼道,“将府里的人统统叫上,跟我一同出去,我倒要看看花府的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在范府撒野!” 在这西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说到底都是花月怜善妒好嫉,容不下雪凝母女二人罢了。 “鲁莽!别说是将这全府的人加起来,就是再加个百十来人都未必是花家那几个男儿的对手!” 范自修看着窗外逐渐大刀阔斧而来的花家男儿们,渐渐有了思量。 “来人,去将二姨奶奶和二小姐请过来。” “是,老爷。” 范俞嵘心里一紧,花家和范家在朝野的威望不相上下,若今日只是他与花家的男儿们发生了冲突,就算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只会不过问,断不会伤了两家的任意一家。 但若是花家的男儿们动手打了范府的女眷和二小姐,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儿子听闻,孙巡抚此刻正在自己的府中。”范俞嵘轻声提议,只要他在花家男儿动手时,将孙巡抚请来亲眼见证,一来能够保护住自己身边的一大一小,二来更是能让花家的几个男儿必定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那你还不快去。”范自修冷哼了一声。 范俞嵘弯了弯腰,转身出了书房。 另一边,醉伶便是在小厮的传唤下,抱着范雪凝出现在了花家几个男儿的视线里。 第十四章 舅舅们回家吧 醉伶虽是青楼里出身,胆子却一向不小,不然又怎敢将花月怜撵下位,可眼下瞧着那杵在面前的四个铁血铮铮的男儿,饶是她胆子再大,也仍旧被惊得双手一颤,险些掉了怀中的范雪凝。 范雪凝吓得眉头一皱,怒着小脸恶骂着,“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吓我娘?信不信我让我爹爹和爷爷杀了你们!” 花家的几个男儿本就是怒气冲冲而来,听了这话更是怒发冲冠。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浑身的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可这一切,本应该都是他们家小清遥的。 “范俞嵘人呢?让他出来!”花家大儿子花顾看向醉伶,孩子再有错,如他这样的大人也万不能跟孩子斤斤计较。 醉伶被那双血一样红的眼睛瞪得心里发毛,不过好歹是以前在青楼里见过些世面的,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实不相瞒,我家爷此刻不在府里,几位若是为了少夫人的事情而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少夫人当年说走就走,这些年府里的大事小情也都是我在张罗。” 醉伶一口一个少夫人,可那轻浮的眼神,责怪的语气,丝毫没有一丝对花月怜的尊重。 花家大儿子花顾怒火攻心,这女人抢了他妹妹的一切不说,现在竟还将所有的事都怪罪在了他妹妹的身上? 他只恨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不然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娘,为何这些人大年三十来咱们府上找两条母狗?那两条母狗不是早在几年前就滚蛋了吗?”范雪凝看向抱着自己的醉伶,软软的童声里满是让人心寒的戾气。 “凝儿,不得这般说你大娘,就算你大娘抛夫弃府,早在五年前就出了范府,可就算她不仁,我们也不能不义的。”醉伶虚情假意地劝着。 花家男儿看着这对虚情假意的母女,目中烈火燃得更旺。 明明童言无忌,竟如此口口伤人,但凡范府的人对她们的妹妹有过一丝亏欠,又怎能教会小小孩子说这些个龌龊之言? 醉伶瞧着花家男儿们那攥紧的拳头,心中冷笑。 她要的就是激怒花家的这些男儿,只要他们今日敢动手,范府的人便自有办法让他们牢底坐穿。 等花月怜连撑腰的花家都没了,就彻底没有资格与她争了! “你再说一遍?”花家三儿子花逸上前一步,那阴沉的脸色仿佛随时能够凝结成冰。 范雪凝扬着面颊道,“范清遥就是狗,她娘也是狗,她们就是两条丧家犬!” “咣——!”一声闷响炸开。 身边凉亭那三尺厚的石柱,被花家二儿子花君一拳打出了一个窟窿。 站在一旁的小厮们吓得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范雪凝被吓傻了,也被吓蒙了,嚎啕大哭,一张小脸嚎成了猪肝色。 “你们这些歹人!恶人!你们欺负我!我一定要剥了你们的皮!” “杀人啦!花家的人杀人啦!”醉伶扬声尖叫着,抱紧怀里的范雪凝,低头朝着花家的几个男人冲了去。 打从她被小厮带着撞见花家人的那一刻,她便是清楚范自修的目的。 范俞嵘是疼她没错,但范自修却一直看不上她的出身,若是此番当真能帮了范自修将花家这些人送进牢房,她也算是在范自修的面前直起些腰板儿了。 花家几个男儿虽说是每个都脚踏战场手染鲜血,可他们从不伤及孩儿女眷,但眼下这醉伶母女实在是太过可恨,再一想起他们那还躺在府中修养的妹妹,这让他们如何还能隐忍得下? “咚——!” 闭着眼睛犹如一头蛮牛似的醉伶,只当自己撞上了花家男儿们,压住心底的一丝笑意,睁开正要继续死缠烂打,可抬眼时却又不觉愣住了,就连眼底那笑意也一并愣得无影踪。 花家男儿有一算一,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她撞的……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第十五章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范府的小厮正人心惶惶,并没有发现溜进来的范清遥。 而范清遥却是将醉伶那副虚假而又阴狠的模样,全部尽收在了眼底。 上一世,醉伶便是如此当面一套的说着疼爱她照顾她,她们才是一家人,自己会如同亲娘一般的对待她,可背地里却教会了她自私愚蠢,教会了她把花家当成了仇人。 如果说,范雪凝曾经是那斩断了她四肢的利刃,那么醉伶便是那手握利刃的刽子手! 但是现下,看着那醉伶熟悉的嘴脸,范清遥那冻得通红的笑脸却是挂起了笑容的。 既是报仇,她便希望这些是坑害了她的人咋呼的越欢实越好,这样手刃起来的时候才会更有手感。 远处,叫嚷着的醉伶,闭眼朝着花家男儿冲了过来。 范清遥抬起冻僵的小手在自己的怀里捣鼓了片刻,随即迎着醉伶的方向撞了去。 许嬷嬷见范清遥瘦小得可怜,便是拼命地往范清遥的身上套衣裳,眼下范清遥这么一跑,身上的衣服这么一扇呼,倒是将周围的众人给看得愣住了。 这是谁家的球长了腿成了精? “你,你是范清遥?” 范清遥五岁才离府,醉伶自是认识范清遥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范清遥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范清遥会撞进自己的怀里! 醉伶的反应是快的,伸手就想要扶住面前的范清遥。 就算她心里恨不得范清遥去死,可范清遥还是个孩子,若是如此明晃晃地撞了范清遥,这话又如何说得清楚? 可就在她朝着范清遥伸手的瞬间,范清遥那长满了冻疮的小手寒光一闪,夹在指缝中的银针快而准地扎过了醉伶手上的四缝穴。 四缝穴于四根手指腹中,异常难寻,一般的大夫哪怕是从医多年,想要同时找到四根手指上的相同穴道,再快也只怕要个一时半刻。 但此刻于范清遥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 于医术,她并非没有天赋。 只是上一世的她太蠢太笨,成全了奸人,耽误了自己。 “啊!”醉伶疼得当即惊呼出口,那原本要搀扶的手瞬间改为了推。 醉伶的力道并不大,奈何范清遥是个努力的,接着醉伶的力道,趔趄地倒在了地上。 真的变成了一个球的范清遥,在地上滚啊滚啊的,滚过了众人的视线,最终撞在了凉亭边的假石上才停了下来。 额头剧烈地疼着,有温润地东西顺着额头流淌而下,染红了那双漆黑的眼。 所有人都傻了眼,醉伶那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僵硬着,就连范雪凝都被那刺目的鲜血吓得闭上了嘴巴。 花家男儿也是一并愣住了片刻,待回神时,那原本红着的眼不觉更红了,红得湿润而心痛。 那小人儿的脸庞,眉眼,简直与他们的妹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可与被醉伶抱在怀里的范雪凝相比,一个白皙水嫩,一个却瘦小可怜。 “清遥,是小清遥!” 花家老大花顾,当先反应了过来,朝着范清遥快步走了去。 其他花家的几个男儿也纷纷跟在了花顾的身后,几个莽撞的汉子围着一个豆丁似大小的女娃,疼得是手也颤心也颤。 范府的小厮在一旁看直了眼,花家男儿那一个个在战场上犹如黑面阎王的模样,整个西凉无人不知,何时如此团宠过谁?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四位舅舅,瘦小的身体也在轻轻地颤抖着。 上一世,她害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是他们却到死都不曾责怪过她一句。 可以说,她的皇后之位,是舅舅们用命和血堆出来的。 然而,这样的颤抖,落在花家四子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们的小清遥一定是被吓着了,一定是很疼很疼才是,而这一切都是那恶毒女人的错! 霎时间,花家四子的目光便是如火如荼般落在了醉伶的身上。 “竟对一个小小孩童出手如此重,你居心何在!” 醉伶饶是再有心机和城府,如今面对这四双喷火的眼睛,缭绕满身杀气,就差人手一把西瓜刀直接朝她砍来的四个男儿,若非不是死死将范雪凝抱在怀里强撑着,只怕是要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 “我,我我……”能言善辩的醉伶憋得喉咙生疼,她真的不是想要推,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刚巧此时,有两个身影匆匆从远处走了过来。 醉伶看着被范俞嵘领着一路而来的孙巡抚,哪怕再是强撑着镇定,双眼也是急的阵阵发黑。 此情此景被一向刚正不阿的孙巡抚瞧见,花家男儿会不会因为擅闯范府被罚她不知道,但她这个以大欺小的恶毒二娘头衔是肯定要坐实了。 第十六章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二) 孙巡抚在范俞嵘的陪伴下,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范俞嵘一路上道尽了花家男儿的不是,哪怕现在仍旧口中振振有词,“孙巡抚有所不知,那花家男儿根本就是欺负我范府无人懂武,竟是想要对我的妻儿大打出手。” 孙巡抚单名一个澈,年方二十有五,饱读诗书,公正廉明,正是如此,永昌帝才厚视于他,将西凉主城内的百姓安危交与他亲自掌管着。 “范侍郎大可放心,既本官今日前来,便绝不会袖手旁观。”孙澈话说的不偏不袒,但却对范俞嵘的刻意讨好并不旁色。 初出听闻范俞嵘如此说,孙澈的心里并不是太舒服。 当年醉伶进门,花月怜便是带着五岁大的范清遥离开了范府,虽百姓们都说花月怜是自恃清高,善妒善嫉,但他却赞赏着花月怜对感情的那份忠贞不渝,更是心疼花月怜的所托非人。 奈何此事一来牵扯着范府,二来又关系着花家。 而他现在只是一个外人…… 但是眼下,无论范俞嵘和花月怜之间孰是孰非,花家男儿大闹范府都未免太过冲动且莽撞了。 远处的醉伶看着范俞嵘和孙澈越走越近,眉眼一转,那眼泪便是涌了上来,唇也跟着颤了几颤。 这事儿既不好说,她便索性先装起了可怜,只要她说刚刚自己绊了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想来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瞧那满脸是血也不说一句话的范清遥,根本就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想来定是不敢与她争辩的。 “少爷……” “呜啊——!” 醉伶酝酿了半天的话不过是刚冒出一个字,便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声给生生压了下去。 坐在假山旁一直沉默着的范清遥,忽然就扯着嗓子的嚎哭起来。 如此惊天地泣鬼声的声音,直接将范俞嵘和孙澈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舅舅,舅舅,疼,疼……二娘推得我好疼……”范清遥巴掌大的笑脸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直将花家四子哭得心脏抽痛。 “范清遥,你说谁推你!”醉伶尖锐地叫着,气得险些要昏过去。 一旁才刚还满道尽口花家不是范俞嵘,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副别开生面的场景,呆愣当场,脸红的发疼。 花家四子被范清遥哭得手忙脚乱,哪里还有空搭理大喊大叫的醉伶? 四个铁血铮铮的男儿第一次如此束手无策,看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小娃娃,哄不知该如何哄,安慰又不知如何下手,生怕再碰疼了她。 孙澈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范清遥被四个硬汉包围在假山旁,赶忙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捂在了范清遥的额头上。 “清遥乖,不哭了。”孙澈的声音很温柔。 这张脸像极了他记忆中的她,而这张脸也是记忆之中那个她的孩子。 只是他和她之间…… 哎!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孙澈,记忆清晰。 百里荣泽登基时,这孙澈已是朝中一品大臣,百里荣泽很是欣赏孙澈的才华,本是想要拉拢弃用,却不曾待真金白银送进孙府,换来的却是孙澈的一封辞官信。 后来的后来,范清遥才得知,辞官归隐的孙澈一直守着容山自耕自重。 所有人都说孙澈疯了,放着大好前途于不顾。 但却没人知道,在那山上其实还有一座坟。 花月怜的坟。 范清遥也是无意知晓,孙澈竟是她娘的青梅竹马。 所以对于孙澈此人,范清遥不但记得深,更是印象好。 孙澈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孩童看得浑身发毛。 明明她是在哭的,可是那双黑黑的眼睛却亮的渗人。 孙澈实在是承受不住,正要起身,范清遥却借坡下驴,顺势赖在了他的怀里,哭得更是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叔叔,叔叔,清遥头疼……” 孙澈瞧着那大大的眼睛包满了泪水,巴掌大的小脸哭得通红,好笑是有的,心疼更是有的。 转眼朝着醉伶看去时,孙澈的脸已经沉了下去,“范家正夫人虽说离开范府多年,但据本官所知,范家并不曾休妻,就算范家二姨奶奶身世可怜不知礼数,也莫不要忘记了主次才好。” 孙澈的一番话,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扎得醉伶脸色发青。 范俞嵘见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自是赶忙走了过来。 不过他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来责骂的,“清遥,你既是当姐姐的,又怎能如此的懂事?不但先前打了妹妹,现下更是带着花家人来范府大闹?” 范俞嵘是聪明的,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将错全都推给才十岁的范清遥转移重心。 只要花家这四个莽夫听不下去直接动手,那眼前的事情也就没啥可解释的了。 花家四子听了这话,果然,手又开始痒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抡起拳头,就听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舅舅们教导清,清遥,不得欺负弱小……所,所以特意带着清遥来给二妹妹道歉……清遥能理解二娘对清遥的怨气,所,所以就算二娘推了清遥……清,清遥也绝对不会多抱怨一声。”范清遥哭得可怜兮兮。 然而正是这句话,不但为花家男儿的莽行开脱,更是将矛头对准了醉伶。 这下别说是醉伶了,就连范俞嵘都险些气得昏过去。 第十七章 谁家欢喜谁家愁 醉伶一直知道范清遥是憨的是蠢的,却从不曾想到她竟是如此可恶的,若非顾忌着花家那几个黑面阎王,真是恨不得直接将范清遥撕成两半! 范清遥则是止住了哭声,扬起那鲜血浸透了手帕的额头,奶声奶气的道,“舅舅们,今天是团圆夜,家里的饭菜都做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花家的几个男儿看着那张懂事的小脸,心里拧着疼。 孙澈为何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范府,他们只需稍加作想便心知肚明。 若非是小清遥稀里糊涂的帮他们挡下了此事,他们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好,回家,这就回家去。” 花家四子争抢着抱起了范清遥,在醉伶和范俞嵘郁闷到双双吐血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出了范府。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孙澈转头就走。 后知后觉回神的范俞嵘赶紧安排小厮送孙巡抚回去,自己那张老脸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书房里的范自修更是胸闷的脸色发青。 本是想让人看花家的笑话,结果自家竟闹出了这么个笑话。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今日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范清遥几乎是被花家四子捧回到了花家,几个舅娘被范清遥那出血的额头吓得无不是白了脸,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煎药的煎药。 再看花家二老的脸色,则是明晃晃黑得乌云密布。 陶玉贤冷声道,“范家欠了我们的,我们早晚都会讨回来,眼下让月怜醒来才是关键,讨债一事你们又何须急于一时?” 花耀庭更是怒斥道,“仇可以换一种方式报,但绝不可鲁莽行事!” 堂堂的四个黑面阎王,被训斥得连头都不敢抬。 “外祖,外祖母,我饿了,吃饭吧?”范清遥讨好似的伸出那通红的小手,拉了拉陶玉贤的衣襟,又扯了扯花耀庭的袖子。 花家二老自是看得出这小妮子是再故意给她那四个不争气的舅舅们放水,可是看着她额头上那围着的纱布,花家二老终是心疼地点了点头。 “吃饭,吃饭吧。” 这小清遥才刚回来,肉还没养出二两呢,现在便又失了血,这叫他们二老如何能不心疼。 花府向来规矩森严,即便是年夜饭,那也是三张桌,长幼有序的。 花家四子和花家二老一张桌,花家的女眷一张桌,孩子们一张桌。 可眼下,这受了工伤的范清遥则是被花家二老宝贝似的夹坐在圆桌的中间,各种往嘴里塞着鸡鸭鱼肉。 而在军营忙碌了一年的花家四子,则是齐刷刷地围着桌子而站,有酒不能喝有肉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瞅着。 可饶是如此,他们的心里仍旧是甜的。 从今往后,他们这唯一的外甥女儿便和他们的亲生骨肉无异,谁敢再欺负他们的小清遥,他们仍旧会再去拼命。 花家二老对范清遥的特殊对待,其他的女眷倒是没二话,这小清遥跟着她们的弟妹可没少吃苦,眼下被宠着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唯独大儿媳大儿媳凌娓,看着那被所有人宠爱的范清遥,嫉妒红了眼睛。 可是此刻,却无人顾及她的感受,就连芯滢也是只顾着低头吃喝。 在花家,范清遥这个年过得如同众星捧月,可范府那边,醉伶就没那么舒坦了。 没有抓到花家四子把柄的范自修,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了醉伶的身上。 范自修本身就瞧不上醉伶那风月场的出身,眼下更是觉得醉伶没见识没智慧。 待到吃年夜饭的时候,范自修只让范俞嵘带着范雪凝去了前厅,对于醉伶只字不提。 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的醉伶,看着桌子上可怜兮兮的几个素菜,再是气不过伸手掀了桌子。 今日若是没有范清遥那个小贱种搅局,她又怎么会在大年三十儿被冷落在院子里?说到底都是那个小贱种的错! 眼看着那碎落在地上的碗盘,醉伶只当那是范清遥今日无辜又可恨的嘴脸,恨得拼命用脚躲着踩着。 在醉伶碎碎念的暗骂中,足足在正厅待了快三个时辰的范俞嵘回来了。 范俞嵘一进门,便是看见了满地的狼藉。 “你这是在闹什么?” “奴家进门时不小心摔了下,奴家自知身份低贱,就算被旁人欺负到了头顶上又哪里敢发火?”醉伶满心的委屈却发不出来,只得幽怨地落泪。 范俞嵘最受不得的便是醉伶那软弱无助的模样,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执意带醉伶回府,因为和总是清高且从不懂得撒娇的花月怜来说,醉伶软弱的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爱怜。 “你也知道,花家的那几个莽夫都是粗人,他们的话你又何必在意。”范俞嵘叹了口气,伸手拉起了坐在一旁的醉伶。 醉伶顺势坐在了范俞嵘的腿上,委屈地眼含泪光,“奴家被说又如何?奴家既跟了少爷,就再不怕任何闲言碎语,奴家只是心疼少爷,那花家人怎得欺负少爷到咱们府门口?若是传出去,少爷以后又要如何做人?” 范俞嵘那才刚压下的郁闷,顺势被勾起了一股邪火。 今日若是只有花家人也就罢了,怪就怪在他自作聪明的将孙澈找来,结果反倒是让孙澈看了他的笑话。 若是孙澈当真将此事传出去,本就是一个小小侍郎的他,又要如何在朝中立足? “少爷若是想在花家面前赚回面子,其实并不难。”醉伶趴在范俞嵘的肩膀上吹着耳边风。 范俞嵘皱了皱眉,“你有办法?” 醉伶媚笑着,“初三皇宫设宴,皇上不是想小试一番名门小姐的医术吗?如果要是让陶氏医女家的几个孙女儿接连被比了下去,想来花家人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是要坐立难安的才是吧?” “你别胡闹,清遥的外祖母可是凉神医世家的长女,谁又能比得过她新手调教出来的几个孙女儿?”范俞嵘倒是也想当着皇上的面打脸花家,可就医术而言,他是真的望而却步的。 “少爷无需担心,奴家自有帮助少爷的办法。” 醉伶又是媚笑一声,一个侧身彻底陷进了范俞嵘的怀里,那双完全知道男人弱点的手,也开始在范俞嵘的身上乱窜抚摸了起来。 美色在怀,范俞嵘根本无法把持,在愈发的撩拨之下,终是将醉伶压在了身下。 “既如此,我便信你一次。” “少爷放心,奴家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十八章 进宫 初三的早上,许嬷嬷一早便是堵在了范清遥的屋外。 不想她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得回应,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却被屋内的场景弄得当场红了眼睛。 早早起身的范清遥,倒是顾不得自己那凌乱的模样,而是正趴在花月怜的床榻边,小小的手捏着沾了水的软帕,轻轻擦拭在花月怜那苍白的面颊上。 她的动作是生疏的,可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却是连同那瘦小的身体都轻轻地抖着。 许嬷嬷看得是心也酸眼也酸的,那眼泪便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家的清遥小姐才多大啊,怎得就如此懂事呢? 范清遥直到将花月怜的发丝都梳得顺滑了,才慢吞吞地从床榻上爬下来,转身见许嬷嬷的眼泪还在流着,却是笑了。 樱桃似得小嘴,轻扬着,“嬷嬷不哭,娘亲马上就会醒过来了。” 她自是要笑,当然要笑。 上一世,她正是在今日彻底跪在了醉伶的眼前,范家人的跟前。 但是这一世,她却要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阅人无数的许嬷嬷,眼下竟是被一个小小的娃儿震得一怔。 那双汪清水似的凤眼,看似是淡淡的在看人,可那酝酿着连她都看不出是什么的眼底,却藏着说不出的沉和稳。 待许嬷嬷回神,已是院外老夫人身边的何嬷嬷来催促了。 将早在几天前就准备好的新衣裳套在了范清遥的身上,又在几个奶奶送来的首饰里面挑了个素雅的镯子和耳坠戴上腕挂上耳,最后梳了个娃娃头,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等许嬷嬷将范清遥送出门,别说是等在院外的何嬷嬷看得惊艳了,一路朝着府门口走去,就连路过的小厮和婢女都是看得啧啧称奇。 原来她们这位受尽了苦头,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的清遥小姐,打扮起来竟也是个如此好看的,完全不输给府里的其他小姐们不说,甚至是更胜一筹呢。 已经坐在马车上的陶玉贤和花耀庭瞧着自家这干净素雅又鲜眉亮眼的外孙女儿,也是满意地点着头。 “清遥啊,来外祖母旁边坐。”陶玉贤笑着招了招手。 “是。”范清遥恭恭敬敬地曲了下膝盖,这才坐在了陶玉贤的身边,又怕马车颠簸,顺其自然地将小手穿过了陶玉贤的手臂,轻轻地挽着。 花耀庭现在是越瞅这坐在自家夫人身边的小人儿便越是喜爱,懂事乖巧又继承了自己女儿的美貌,范家怕不是都瞎了眼不成?不然怎么就放着他的宝贝外孙女儿不疼,偏偏让一个妓子的种在范府生根发芽了呢? 这边花耀庭还在欣赏琢磨呢,那边却是一股浓浓的香气扑进了马车里。 “咳……”花耀庭被熏得皱起了浓眉,若不是见大儿媳大儿媳凌娓带着芯滢上了马车,他只当是谁家的胭脂被大炮轰上了天,不然怎就如此的呛人。 与素雅的范清遥不同,芯滢是穿金戴银怎么显贵怎么来,再看那领着她的大儿媳大儿媳凌娓,更是连压箱底的衣服都罩在了身上。 若非不是惦记着皇上请宴,早到一刻总比晚到一分得好,花耀庭是真真的想要将这浓妆艳抹的娘俩轰下车。 再者皇上设宴,哪怕是重臣家眷也并非人人能去的,除了长媳,其他的儿媳则根本没资格进宫。 她们只是将各自的女儿们送上了后面的马车里,又目送着自家的男人们去了军营,便转身回了府。 未时整,两辆马车前后朝着西凉皇宫驶去。 随着马车愈发靠近皇宫,远方似那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的不真切皇宫,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那飞檐上展翅欲飞的祥瑞之兽,还是那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亦或是玉石堆砌的墙板,对于范清遥来说都是那样的熟悉。 跟着花家二老,花家的女眷们踩着上好青石铺成的地面,走进了皇宫。 相比于其他花家女眷的兴奋和喜悦,范清遥却是那样的安静。 甜言蜜语交织着的谎言背叛,凤冠霞衣下的断肢残骸,往事的一幕幕接连涌向心头,冻得范清遥四肢冰冷,就连心都是凝结成冰了。 陶玉贤被握着的那只小手冷得皱了皱眉,“小清遥可是怕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她确实是怕的。 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招弄死了那些欠了她命的人。 可惜了现在的她羽翼未丰…… 不过好在这一世还那样长,仇要一点点地报,才会让那些欠了她的人更加的刻骨铭心,生不如死。 “娘,娘,不是说皇宫里不让驶马车吗?为什么那个人偏偏就可以?”芯滢忽然扯着嗓子的响了起来。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在宽敞明亮的宫路上,当真有一辆马车正缓慢地行驶着。 花耀庭只是一眼,便赶紧行至大礼。 能在这皇宫内坐着马车,车顶还嵌着夜明珠的,论整个皇宫里除了皇上不说,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陶玉贤也是赶忙拉着周围的一众女眷们,纷纷跪在了地上,恭候着那马车继续朝着前面驶了去。 却不想,原本缓慢行驶的马车,忽的就停了下来。 因为离得远,花家的人并听不见远处的对话,只是见那跟在马车旁的小太监不停地点着头哈着腰。 半晌,垂落的车帘轻掀,车帘后伸出了一只手。 银丝边的云袖半遮在手背,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远远望去竟是有一种松柏之傲然。 范清遥只是一眼,便是认出了这手的主人,也跟着就如释重负了。 百里凤鸣。 他活下来了…… 她于甄昔皇后的债终是两清了。 远处的马车里,那毫无瑕疵的手将一块玉佩扔给了车窗旁的小太监,很快,小太监便是匆匆跑了过来。 “花将军快快请起,太子殿下说了,花将军赤胆忠心,为国尽忠,连皇上都免了花将军的三跪九叩,日后相见自也无需这般烦文缛礼。” 眼下太子正是得宠之际,能得以太子如此重视,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幸。 花耀庭并无半点荣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起了身。 整个西凉不算太子还有四位皇子,日后待登基时也是免不了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他忠国忠皇,却不愿跟皇子们扯上关系,更不愿自家的儿女,被搅进皇室争权的漩涡之中。 小太监见花耀庭没有搭话的意思,赶忙又将手里的玉佩呈举了起来,“这是太子殿下送给花家小女儿的见面礼。” 这句话,倒是将花耀庭弄愣了,就连陶玉贤也是没回过神。 现在在她身边的一共有五个花家的小女儿,可这玉佩只有一块,究竟是送谁的? 第十九章 再无瓜葛 小太监手中捧着的玉如琉璃般清澈,远远望去光滑细腻,油润亮泽,似是要流出油脂一般。 这样的玉,哪怕是城内最大的首饰铺子都不得见,就连花家那几个半大的孩子,都看得出是顶好的。 芯滢瞪着其他的几个花家女儿,贪心的眼睛里全是势在必得的威胁不说,那悄悄拽着暮烟的手,更是死死捏在了暮烟的皮肉里。 小小的手儿都已经紫了一大片,可芯滢仍旧在用力,微长的指甲下的肌肤也出现了丝丝血痕。 谁敢跟她抢,这便是下场! 暮烟是四儿媳雅芙所生,也是这花府里最小女儿辈里最小的一个,因天生失明所以性格十分胆小内向,眼下哪怕被芯滢捏得疼湿了眼角,也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其他的几个花家的小女儿见此,更是惧怕得根本不敢与芯滢对视。 大儿媳凌娓高高扬起的唇角尽显贪婪与得意之色,“启禀老爷,老夫人,既太子殿下说是赠与花家小女儿,那我家的芯滢绝对是最实至名归的呢。” 站在这里的小女儿们是都姓花,不过她家的芯滢那可是花家的长女,又岂是其他登不得台面的小虾和某个整日混在花家的外姓东西能比得了的? 花耀庭和陶玉贤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说花家与其他府邸不同,本应是长女所生的女儿更受重视,更可继承陶氏医术,可偏偏她们的女儿遇人不淑,为了那负心汉背离家门。 她们的女儿却漂泊在外多年,如今也不过是将将才带着她们的外孙女儿回府,正常来说范清遥在花家的地位要高于芯滢的,可是现在却…… 哎! 说到底都是范家造孽! “既如此,便谢恩吧。”陶玉贤轻声道。 “那,那个……”小太监一脸尴尬地开了口。 他原本以为既是太子殿下点名道姓所赠的东西,还是需要当事人主动一些接受才好看,可是眼下他这眼珠子眨巴得都冒出金星了,也没见范清遥有任何主动上前的意思。 如此,他只得抬手指向范清遥的方向,“其实这玉佩是太子殿下送给……” 原本与芯滢站在一排的范清遥忽向后退了几步,并用肩膀撞在了芯滢的后背上。 芯滢只顾着威胁身后的姊妹,根本没顾及到其他,眼下竟是被撞得整个人都跌了出去,‘噗通!’一声便是狗吃屎一样的啃在了小太监的面前。 小太监那本就要说出口的话,不得已卡在了喉咙,看着芯滢那狼狈的模样,只得圆滑地道,“花家长小姐无需行此大礼,奴才可受不起啊。” “外祖母,大姐姐是花家的长女,太子殿下的东西赠与大姐姐也是合情合理的,小清遥以为大姐姐既能得太子赏赐的玉佩,行大礼也是应该的。”范清遥轻轻地拉了拉陶玉贤的衣袖,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人疼爱。 “小清遥说的没错。”本就心疼着的陶玉贤听了这话,更是怜爱地抬手摸了摸范清遥的小脑袋。 若是其他孩子只怕是要哭嚎得震天响了,她家的小清遥怎得就如此懂事呢。 “既然知道不是自己的,有些自知之明也是好的。”大儿媳凌娓哼笑着瞪了范清遥一眼。 就算认祖归宗,外姓货终归是外姓货!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谢恩吧。”花耀庭皱眉催促了一声。 “是是,老爷说的是……”大儿媳凌娓笑着点头,却在收回目光时冷眼扫过范清遥,随后才改扶为推,按着芯滢一起趴在了地上。 “臣妇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那故意抬高的声音,似是恨不得宫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她家的芯滢得太子的赏赐了。 小太监杵在原地望着范清遥回不过神,不主动接东西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东西还都不要了? 这可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啊!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范清遥静静地站在陶玉贤的身边,微微垂下的长睫遮住了眼中的淡漠和疏远。 救他,只是因为对甄昔皇后的亏欠而已。 如今她与甄昔皇后既两不相欠,那么与他也更是再无瓜葛。 当然她更加清楚的是,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是能够听见她的话的,而她更加肯定堂堂的一国太子殿下定是不会如此的不要脸,为了一块玉佩而亲自下车理论究竟是要送给谁。 可不知怎得,就在她垂眸之际,却好似看见那远处的马车忽然动了。 虽说这玉佩只给一人,其他人无需跪下谢恩,但为了表示对皇家的崇敬,所有人还是纷纷垂眸行点头礼。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却始终没有听见小太监赠与玉佩的声音。 那跪在地上的大儿媳凌娓一双膝盖都跪的疼了,芯滢自也是没好到哪里去,高高举起的双臂酸的跟泡了醋似的,在半空直哆嗦又不敢落下。 明明是接赏赐,却怎得越看越成了丢人现眼。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花耀庭的声音,忽然炸开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众人诧异抬头,只见那原本停在远处的马车,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而那本被小太监握在手里的玉佩,此刻正在那只伸出车窗的美手之中轻轻把玩着。 “恭迎太子殿下——!” 在陶玉贤的带领下,花家的一众小女儿也是赶忙跪在了地上。 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大儿媳凌娓则是按着芯滢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谢太子殿下赏赐,谢太子殿下赏赐……” 谢恩的声音似念经般得声声不绝,马车里坐着的人却根本不予理会,只是淡然道了一声,“范清遥,过来领赏。” 似玉石轻击的声音传出车外,余音袅袅又添着一丝慵懒。 可正是这好听如天籁的声音,却是惊震了所有人。 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于震惊之中看向了一人…… 范清遥! 第二十章 美的你 陶玉贤与花耀庭悄悄对视了一眼,说不惊愣是假的。 朝堂内想要成为太子党羽的大臣掐着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可惜太子殿下一向淡漠疏远,除了跟敦亲王的小世子时长见面之外,对其他的大臣虽谈不上拒人千里,可也不过都是泛泛之交。 可眼下就是这么个被人人说孤傲不群的太子殿下,竟是要送给她们家小清遥东西,还是指名道姓的送,这如何能不让他们二老惊讶? 再看那跪在地上,胳膊都举到快要抽筋的大儿媳凌娓,脸色瞬间紫红一片,直勾勾地盯着范清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那范清遥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可能骑到她家芯滢脖子上的,绝对不可能。 “花家长外小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领赏啊!”小太监压低的声音,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还在自我安慰的大儿媳凌娓,压得瘫坐在了地上。 如今那百里凤鸣指名道姓的喊,范清遥饶是再怎么巧舌如簧的想要推脱也是妄想了,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如同上刑场似的来到了车窗外。 “小女谢太子殿下赏赐。”微微曲膝,脸上也扬起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人信服的甜美笑容。 “你似乎对我的赏赐很意外?”马车内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的温和如暖风。 范清遥并不否认,她确实是意外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身为堂堂一国的太子殿下,当真能够做到如此的不要脸,为了一块玉佩斤斤计较成这样。 “是太子殿下的赏赐太过贵重,让小女愧不敢当。”范清遥压住心里不停翻着的白眼,斟酌道。 这话说的很是孩子气,就连声音里都是奶声奶气的天真无邪,不过这话可是委婉周全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于马车内端坐的百里凤鸣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块玉佩,那饱满地指腹轻轻抚过那玉牌上雕刻精美的花字,眼波流转,黑如深潭。 当听着那甜糯的声音,如蜜流淌进耳,他倒是笑了,就连那凤尾一般的眼角也撩得越发俊朗。 明明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撇清关系,现在却又能假装如此乖巧甜美的接赏,如此的机巧贵速且又锋芒不露,若非他曾亲眼看见过她只是一个十岁般大的女娃娃,还真是不敢相信呐。 “呜哇——!” 一阵的哭声骤然响起。 惊得众人均是一愣,那站在一旁的小太监惊得直是瞪大了眼睛。 “哎呦我的芯滢小心肝,你如此哭,可不是要哭碎了娘亲的心吗?可你就是哭又有何用,太子殿下都说这赏赐不是给你的了,你如何哭闹也是没用啊。”大儿媳凌娓说的是无奈又可怜,可是那暗地里捏在芯滢腰身上的手,却是愈发地用着力。 芯滢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就只是知道张着大嘴哭个不停。 陶玉贤皱了眉,也冷了脸,“这是在做什么?太子面前岂容你放肆!” 大儿媳凌娓浑身一抖,她自是知道太子面前不该如此生事,但她实在是看不得到手的玉佩就这么飞走了。 尤其还是给了一个外姓货。 “若是你外租在就好了,外租最疼你了,就算外租的玉佩比不得太子殿下的赏赐,也总算是能让你心里舒服些啊。”大儿媳凌娓说的凄凄凉凉,那手更是一下一下擦着干涩的眼角。 陶玉贤见此,朝着身边的花耀庭看了去。 当年平定西北,凌娓的生父为了替花耀庭挡下致命的毒箭,临死前将自己唯一的独女交给花耀庭照抚。 花耀庭胸口憋着闷气,若非不是顾忌着如此,他当真恨不得一脚将这不懂事的娘俩给直接踢回到府里,也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太子殿下,凌伯伯曾为西凉抛头颅洒热血,其功哪怕就是皇上也要时长念叨才是,不如太子殿下便是将这玉佩赠与大姐姐可好?想来若是皇上知道了也定是会欣慰的。” 范清遥睁着一双大眼睛,孩子气的劝说着,语落更是直接抬脚想要后退。 只是她不过刚动,那一直伸出在车窗的手便是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范清遥惊了,更是愣了,想要闪躲又不能,就这么直直地杵在了原地。 “凌太守为国捐躯之心,西凉子民自不会忘。”百里凤鸣顿了顿,忽又是将一块手帕递了出来,“廉喜。” 小太监赶紧走了过来,接过那手帕递给了大儿媳凌娓。 大儿媳凌娓看着那端起在面前的手帕,气得胸口疼。 她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己豁出去的掐紫了芯滢,最终不过是得到了一块手帕,若说单独赏赐个手帕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太子的赏赐,可眼下跟范清遥那块玉佩比起来,就是怎么看怎么都寒酸了。 “臣妇多谢太子殿下赏赐。”这手帕就在眼前,大儿媳凌娓就算是心里再是膈应,也还是千恩万谢地磕了头。 范清遥愣在原地看着,也是心惊阵阵。 这百里凤鸣果真好本事,不过只用了一块手帕,便是堵住了凌娓的嘴,也消减了所有的话柄。 手心一阵瘙痒。 范清遥回神看去,只见那握着自己手的修长手指如昙花般绽放在眼前。 “美得你。”玉石之声再次从马车里传出,却是压得极低。 语落,美手收回马车,那玉佩最终也是尘埃落定般地落进了范清遥的掌心之中。 马车再次驶动而起,朝着远处驶去。 范青遥看着手中的玉佩,感受着掌心之中那还不曾散去的温度,满心地翻着白眼,这太子殿下还真是愈发的不要脸了…… 陶玉贤和花耀庭见此,赶紧客套的道了声谢,带着身后的一众花家小女儿们继续朝着宴席的大殿走了去。 第二十一章 尴尬的身份 愈发靠近大殿,遇见的官员们便是越多,些许跟花耀庭关系不错的大臣们,无不是纷纷过来打着招呼。 很快,便是有宫人前来领路。 待花家众人走进圣安殿时,才发现大殿内已经聚了不少的家眷和大臣们,就连范自修和范俞嵘也是已经到了的。 此番的座位是按照官员等级排列,位居一等的范自修与当朝的瑞王爷坐在一处,范俞嵘则是带着范雪凝坐在了后几排。 今日的范雪凝打扮的很是出众靓丽,再加上小小年纪的她便是极会哄人的,哪怕是离得远,也仍旧是将坐在远处的范自修和瑞王爷哄得面色红润哈哈大笑。 和穿金戴银的范雪凝相比,刚刚走进大殿的范清遥便是朴素的多。 大殿内无数的目光,无不是在范雪凝跟范清遥之间来回穿梭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当初被撵出范府的范家长小姐,竟是生得如此好看,哪怕是少了饰品的陪衬,也是跟范雪凝不相伯仲的。 坐在范俞嵘怀里的范雪凝年岁虽小,可还是被大殿内那些人惊艳的目光给刺激到了。 就连此刻坐在范自修身边的瑞王爷,也是实打实的看的有些发愣。 瑞王爷年近四十,乃是西凉的表弟,因当年迎娶了范自修的亲姐姐,与范自修很是近亲,就差在一个鼻孔里喘气了。 花耀庭可以不理会范自修,但却不能逾越了瑞王爷,哪怕是知道瑞王爷和范自修狼狈为奸,也还是要带着花家小女儿来问安的。 “花家小女儿给瑞王爷请安,瑞王爷万福金安。”以范清遥为首的花家小女儿们,弯着膝盖跪在了地上。 瑞王爷一心向着身边的范自修,自是不会轻易让花家小女儿起身,就在他琢磨着要如何为难时,就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瑞王爷爷,凝儿尝着这果子清甜,便想着送过来一些也给瑞王爷爷甜甜心。”范雪凝人小嘴甜地拱进了瑞王爷的怀里,藏住了满是厌恶的小脸。 “凝儿果真是愈发乖巧懂事了。”瑞王爷正好借坡下驴,从花家小女儿们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笑着摸了摸范雪凝的发窝。 范雪凝听闻更是欢喜得意,又将手里的果子呈给了范自修,“这是凝儿特意给爷爷挑选的,爷爷吃。” “我家的凝儿自是乖巧懂事,可比那些只知道死板板跪在地上的强上太多。”范自修一脸傲然而笑,醉伶再是出身卑微,可这个孙女儿却是总能将他哄得开怀舒服。 瑞王爷借势跟范自修闲聊了起来,两个人如同将范雪凝当成了手中宝,不停地哄逗着,对跪了一地的花家小女儿不闻不问。 年关刚过,哪怕大殿内的银炭烧的再旺盛,那地面也是凉得冰人。 花家小女儿们不过是跪了片刻,便是齐齐地瑟瑟发抖,身体不好的暮烟更是冻紫了唇。 范雪凝显摆似的地瞪着范清遥,娘亲说过,她才是范府最为瞩目的存在,范清遥不过就是一个丧门的狗东西。 范清遥很平静,只是那双眼却是比冻冰三尺的地面还要冷上些许。 范雪凝在醉伶的教导下从小便是学了一身争宠讨好的本是,本来她还想着羊要养肥了再杀才过瘾,可现在既有人主动上门找抽,她就先切下二两肉来打打牙祭也未尝不可。 “咳……”花耀庭常年征战,周身煞气不散,眼下听得范俞嵘的话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那张脸更是不怒自威。 明明一个字没说,却还是吓得瑞王爷不得不有所收敛。 “都怪凝儿太过可人,倒是忘记还有人跪着了。”瑞王爷虚伪地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哎呦,这是范家的清遥丫头吧?一直听闻过这丫头的名字,今日还是第一次得见呢。” “瑞王爷有心了。”花耀庭不冷不热地开口。 瑞王爷并不例会花耀庭的冷脸,笑容灿烂的继续打量着范清遥,忽话锋一转,“只是这范家的丫头怎么不是跟着范丞相一起来的?莫非是本王记错了?这范家的丫头其实姓花?” 那些一向跟花耀庭交好的武官们急得不行,却无法开口。 瑞王爷再不济那也是个王爷,先王后臣是不可逾越的规矩,花耀庭若是不回话,便是明摆着藐视王爷,可若是回话,难道要花耀庭承认自己的女儿因比不过一个妓子,而夹着尾巴回到了娘家避难不成? “此乃我的家务事,瑞王爷管得未免太宽了些。”花耀庭皱起眉头,浑身上下无不是散发着军人的威压。 瑞王爷被花耀庭看得心下发毛,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范自修却冷笑着开口道,“若说是家务事,瑞王爷与范府也是近亲,瑞王妃贤良淑德,哪怕瑞王爷妻妾成群,瑞王妃也能够打理的仅仅有条,绝对不会有离家出走的才是。” 陶玉贤冷眼看着范自修,面色发沉。 皇宫不比其他市井之地,女子不易与男子辩论是非,眼下哪怕她再是不忍,也只得静默而站不得开口。 “我为何不能跟外租和外祖母一起进宫?” 一道稚嫩的声音忽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范清遥既天真又理直气壮地仰着巴掌大的面庞。 皇宫设宴,能够进这大殿的孩子其身份都是不俗的,虽没有规定孩子不可讲话,可是面对这样的场合,其他的孩子只怕吓都要吓死了,又哪里还发的出声音? 就好像现在站在后面的花家一众小女儿们,哪个不是惊恐地白着脸庞? 就连一向跋扈的大儿媳凌娓都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 “清遥丫头,你可记着你姓范不姓花,坐在这里的这个人才是你爷爷。”瑞王爷皮笑肉不笑地警告着。 范青遥睁着一双大眼睛,朝着范自修看了去。 范自修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襟,对于范青遥的目光根本视而不见。 不过就是个野在外面的种而已,能唤他一声爷爷是她的福气。 “回瑞王爷的话,我没有爷爷。” “清遥丫头你休要胡说!”瑞王爷怒斥。 “我从小与娘亲生活在外,从不曾见过爷爷,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爷爷或许是死了也未可知。” 范清遥努力地笑着,玉雪可爱的模样很是招人疼爱,可是那说出口的话却好似带了刀子,险些没将毫无准备的瑞王爷给就地正法喽。 瑞王爷被噎得面色发青。 坐在旁边的范自修脸色自也是黑成了锅底灰,连五官都气得模糊了。 还等着范青遥哭天抹泪地求他认祖归宗呢,结果却是等来了这么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 只是可恨范青遥说的没错,自她离府他便是没看过一眼,如今哪怕是范青遥睁着眼睛咒他,他也是无奈。 低头朝着身边的范雪凝看了去,范自修第一次觉得,这个只知道撒娇的孙女儿,竟是如此的无用。 范雪凝被范自修看的心虚,转眼恶狠狠地瞪向范清遥,这个狗东西怎得如此嚣张? 范清遥看着范雪凝却是悠悠一笑,故意笑的挑衅也更显嚣张。 范雪凝被就是嫉妒着范清遥那张脸,如今那笑容更是刺得她眼睛疼,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算是心机再深也是忍不住大小姐的脾气了。 “范清遥你这个狗东西!” 第二十二章 加倍讨要回来 范清遥看着直勾勾冲着自己而来的范雪凝,眼底寒光乍现。 不怕她来。 就怕她不来! “我娘说了,当年就算不是你那个贱人娘主动带着你离开范府,有我和我娘在,你和你那个贱人娘早晚也得混蛋,你和你那个贱人娘就是丧门的东西,现在凭什么又在我的面前这般显摆!”范雪凝抓着范清遥的衣襟骂的正欢,一双微凉的小手便是攥紧了她的手。 范雪凝一愣,正与她四目相对的范清遥忽地就笑了。 “你尝过被人陷害的滋味么?”极致压低的声音,如同一股冷风似的钻进了范雪凝的耳朵里。 范清遥明明是在笑的,可幽深的黑眸却是冷如冰霜,直侵骨髓,像是无尽黑谷里般的阴风,冻得人遍体生寒。 范雪凝只是一瞥,便是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松了手。 范清遥余光快速朝着殿门口的方向扫去,那唇角的笑容便是更深了些,随后趁机后退了数步。 紧接着,便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腰间坠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骤然响起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那地上好像是真的碎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东西碎的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一些,不但是分成了几块,有的地方更是碎出了白色的粉末。 倒是大儿媳凌娓看着那地上的东西偷偷地笑了,心里只道两个字,活该! “清瑶……”陶玉贤赶忙走过去扶助范清遥,低头朝着那地上碎了的东西看去时,目光不由得一紧。 那是…… “范侍郎便是这般教育女儿的?”花耀庭周身煞气冲天,似是要将坐在远处那个见色忘义的男人活活剐了才肯罢休一般。 范俞嵘被吓的头都是不敢抬的,更不要说回答了,只是缩着肩膀坐在远处装死。 范雪凝更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范清遥,双眼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根本就没有推她…… 她没有! “呜嗷——!”一声啼哭乍起,反倒是范雪凝张着嘴大哭嚎了起来。 大殿的官员们就奇了怪了,人家被推得还没哭,怎么反倒是推人的先就哭了? “我没有推那个狗东西!我没有!是她自己摔的,是她的错!”范雪凝哭得鼻涕都是一并流了下来。 如此的哭嚎,让大殿之上的众人目露出了一丝厌恶。 “明明就是推了,怎能如此睁着眼睛扯谎?” “就是现在还一口一个狗东西的骂着,却是如此的敢做不敢当。” “说到底,还是生母没教育好,毕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还指望她能教出名门闺秀是怎么?” 大殿内的窃窃私语声,像是针扎一般,扎得范雪凝浑身都疼。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那个狗东西自己将玉佩摔了的,跟我没有关系……” 范雪凝哭嚎地解释着,就连嗓子都是哑了,可她哭得越大声,解释的越急切,越是没有人相信她。 有口难辩的范雪凝,只得怒看向范清遥,而范清遥的眼底流动着冷笑,却是再一次在范雪凝火烧的心脏上泼了一桶油。 这个狗东西果然是故意的!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为什么…… 范清遥看着几尽抓狂的范雪凝,眼底的笑意更冷了。 上一世,范雪凝便是如此一次次栽赃陷害她的,百口莫辩的滋味,她又如何不知? 而这一世,她要将这一切文不落地全都还给她,还给范家! “不过就是摔碎了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花将军又何必如此的大惊小怪?”范自修上前几步,将范雪凝挡在了身后,他倒是觉得他家的孙女儿推得好,刚好给那个没有规矩的东西一些教训。 花耀庭冷着脸,“范丞相可知那玉佩是……” “不过就是一块玉佩罢了,也值得花将军如此大题小做。”瑞王爷跟在一旁疾风地附和着。 殿内的众人虽然觉得瑞王爷和范自修欺人太甚,可是他们却是知道花家大部分的开销都是砸在了军营里的,平时日子过得就紧凑,如今又能在一个孩子身上放什么宝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的时候,大殿外忽响起了太监的高呼声,“太子殿下到——!” 顷刻之间,大殿的众人无不是纷纷跪在了地上。 “恭迎太子殿下——!” 门外,有脚步声缓缓响起。 如玉少年在廉喜的搀扶下缓步而来,墨黑如缎的长发以白玉冠束着,白色的长袍修身而穿低调内敛,清雅高贵之气由内而发,似遥遥一望便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连父皇都说今日与家宴无异,众位大臣又何必如此拘谨,都起吧。”百里凤鸣脸上挂着神清骨秀的面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与人一般的美好。 跪在人群中的大儿媳凌娓,怎是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竟是生得如此俊美,就是她瞧了都是止不住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而跪在她身边的芯滢,则更是痴痴地望着那谪仙少年出着神。 “呦,范丞相怎么迟迟不肯起身?”廉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只见所有人起身之际,唯独那范自修仍旧在原地跪着。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刚刚我范家的小女儿不小心碰坏了那花家人身上的东西,本是孩子家的事情,谁知那花将军竟是得理不饶人,大殿之上痛骂老臣犬子,吓哭老臣的小孙,老臣实在是有口难言,恳请太子殿下评评理。”范自修说的恳恳切切,更是拉着还在抽泣的范雪凝一同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当真有此事?”百里凤鸣似是蹙了蹙长眉。 “太子殿下明鉴,确实是如此的,本王瞧着那玉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儿罢了,可花将军偏偏小题大做不肯罢休。”瑞王爷满脸笑意地偏劝着。 “如此这般,确实是该罚的。”百里凤鸣轻轻地点了点头。 范自修和瑞王爷相视一笑,眼巴巴地等着看花家人的笑话。 “廉喜。” “奴才在。” “将范家小姐拖出去重打五个板子,以儆效尤。” “是。” 范自修和瑞王爷那才扬起在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看着廉喜吩咐着几个宫人拉起了范雪凝,更是双双地傻了眼。 是他们主动找太子伸冤的…… 怎么被打的反倒是成了范雪凝了? 第二十三章 卖玉佩的太子殿下 “爹爹救我,爷爷救我——!” 范雪凝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充斥在整个大殿之中,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将本就不多的名门淑女之气,更是丢得干干净净。 范俞嵘急的变了脸色,只是在花耀庭那双似喷着火的怒视下,不过是刚刚想要站起来的他,又被迫坐回到了椅子上。 范自修只怕是自己刚刚没有说清楚,更是急切地又道,“只是小女儿家的磕碰,怎得就如此严重了?况且从始至终也都是花家人一口咬定,刚刚事出突然,老臣的孙女儿究竟碰没碰到花家小女,那都是未可知的,太子殿下明鉴啊!” “那玉佩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太子殿下又怎可听信一面之词?”瑞王爷急的也是冷汗直流,语落的同时,朝着旁边些许几位大臣们悄悄使了个眼色。 这些官员都是隶属范自修手下的文臣们,这个时候他们自是纷纷开口,无不是说着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范雪凝推范清遥,更有甚者,竟是张口就道是范清遥自己没站稳摔倒的。 跟随花耀庭的武官们看的心急火燎,可是他们这些舞枪弄棒的人,又哪里是那些文官的对手,几乎是几句话不到的功夫,便是纷纷被那些文官堵得再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花耀庭生气是不假,可是他更清楚范自修身边那些文官们颠倒是非的嘴巴,这些武官都是跟他有过过命交情的,他如何能因自家的事情拖累了他们。 压下心底的怒气,花耀庭上前一步,本是想要恳求太子殿下作罢此事,不料一个小小的身影竟是比他还快地走到了百里凤鸣的面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范自修冷哼了一声,到底是个没有教养的东西,不过是轻轻一吓,便是赶紧出来认错了。 “太子殿下恕罪。”范清遥说着,便是跪在了地上。 才刚还帮着范清遥的那些武官们见此,一个个都是捏紧了拳头,这花家的女儿怎得如此不争气,若是她此番主动认错,他们刚刚的维护岂不是白费了。 瑞王爷冷笑地看着热闹,满眼的幸灾乐祸。 丧门的东西就是丧门的东西,谁沾着都是要倒霉的,那些莽夫就是活该,谁叫他们要帮一个丧门的东西。 范清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垂着头又道,“清遥有幸承蒙太子殿下厚爱,只是清遥福薄,那玉佩哪怕是随身携带,却还是被她人摔了个粉碎,是清遥承受不起太子殿下的赏赐,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的恳恳切切,却是惊了大殿内所有人的心。 刚刚那些帮腔的文官们笑不出来了。 瑞王爷的老脸开始抽搐。 就连一向在朝野上如鱼得水的范自修都是狠狠地抖了一抖。 那,那个丧门的说什么? 玉佩是太子殿下赐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高高地悬起,无数的目光都朝着百里凤鸣望了去。 跪在地上的范清遥等啊等,结果不但是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大殿内反倒是越来越安静。 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瞄了下,刚巧就撞进了百里凤鸣那双似撒了碎星般的眼睛里。 那眸子黑而沉,一眼望不到底,而在那深不可及的地方,却又好似闪过了一抹如锋芒般的锐利。 那让人猜不透的目光,竟像是能够将范清遥的心给看穿。 范清遥的心猛然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将视线转开,却忽然见那修长的美手再次于她的面前绽放。 而在那白皙手心里躺着的,赫然是另外一块色泽饱满的玉佩。 范清遥猛然一跳的心跟着一抽。 这西凉的太子殿下莫不是个倒卖玉佩的…… 跪在一旁的大儿媳凌娓嫉妒的险些没流出口水,她本以为刚刚那块玉佩就已经足够好的了,可跟现在这块比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花家小姐,您怎么还愣着啊?”廉喜在旁边催促着,能得太子殿下两次赏赐,那可是其他人盼都盼不来的啊。 范清遥是越看着那玉佩心越堵,待抬眼看向百里凤鸣则是更堵。 她摔碎玉佩,不单单是想要借百里凤鸣打压范家,更是想要跟这个卖玉佩的太子殿下分道扬镳各行其道。 可是看现在的状况,似乎她不接玉佩,他便是不会开口帮她。 “太子殿下如此威逼利诱,就不觉得无耻了一些么?”范清遥一把接过玉佩,忍不住小声呢喃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小,就连廉喜都没有听见,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那熟悉却又陌生的淡笑声,忽的就响起在了耳边。 “不觉得。” 范清遥惊愣地朝着百里凤鸣望去,却见百里凤鸣已看向范自修道,“本殿下正是亲眼所见范家小女先动的手,才决定重罚,若是谁还有异议,不妨与本殿下当面对质。” 若非不是清楚地看见百里凤鸣那微微挑起的唇角,范清遥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堂堂的太子殿下,竟跟她一个女流之辈斤斤计较…… 还要脸不了? 那些原本偏袒范自修的文官们纷纷后退数步,他们除非是活腻歪了,才会跟当今的太子殿下对质。 有的更是直接开口道,“微臣愚钝,刚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或许是那范家小姐先动的手也未可知。” 范自修听着这话,气得险些没当场吐血。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不敢跟当今的太子叫板,只能求助地朝着瑞王爷看了去。 瑞王爷作死都没想到,那玉佩竟是太子殿下赐的,忍着同样快要吐血的冲动,觍着老脸凑到了百里凤鸣的身边。 “连本王都如此眼拙,没看出那玉佩价值几何,试问那范家的小女又如何能知道?再者太子殿下一时兴起送东西给花家小女儿,谁也没想到不是?”瑞王爷好声好气地劝着。 百里凤鸣却只是施施然地道,“本殿下喜欢。” 一句话,噎得瑞王爷差点没原地昏倒。 他可是皇上唯一的弟弟,上有皇上和太后撑腰,下有文武百官们的敬让,可他就是再如何那也只是金贵,远没有这西凉唯一的太子殿下来的尊贵。 所以眼下这瑞王爷就算是被怼道老脸发青,也得忍着。 第二十四章 小嘴甜死人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愉贵妃驾到——!” 太监的高呼声,忽然响起在了殿外。 几乎是同时,才刚站起来没多久的众人,便是又再次跪在了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愉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昌帝在皇后的陪伴下走进了大殿,抬了抬手,“都起吧。” 众人正缓缓起身,便是听闻一女子婉转清脆的疑惑声再次响起,“哎呦,这是怎么了?” 跪在人群之中的范清遥,看着那妩媚婀娜的女子,目光渐冷。 能与当今甄昔贵妃并列千岁的,整个西凉怕是也只有这一个了。 当今的愉贵妃,三皇子的生母。 上一世,她进宫嫁与百里荣泽,宫中规矩繁多,她那时早已被范家人惯养的骄纵蛮横不肯用心去学,愉贵妃便特意赶来,说是认识一能人异士,能够在女子昏睡时改造其骨骼,于事后行为走路更是端庄,穿衣也更是得体。 在愉贵妃的花言巧语下,她喝下迷药,一觉醒来,却是断送了当人母的资格。 百里荣泽趁机以她不能生育为由将她打入冷宫,残羹剩饭她一吃便是三年,穷阎漏屋她一住也是三年。 百里凤鸣垂着的眸,轻扫在了范清遥那还略显稚嫩的小脸上,眼底似有什么悄然划过转瞬即逝。 “我不要死,救我,救救我……”早已吓傻了的范雪凝,直接扑进了愉贵妃的怀里,小小的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老脸快要丢尽的范自修,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噗通一声地再次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老泪纵横地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瑞王爷也是跪在了地上,酸楚地又道,“皇上明鉴啊,就连本王都不知那玉佩是太子殿下所赠,凝儿小小年纪又如何得知?凝儿还是如此的小,怎能受得住那五大板?” 站在边上的廉喜很是诧异,“五大板是疼了一些,但也绝对不会致命,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怎就值得让一个丞相一个王爷不顾脸面的恳求皇上?” 范清遥看着那双双跪倒的两个老男人,眼冷心更冷。 一个小小的范雪凝自然不至于,但若是妨碍了某些人接下来的计划就另当别论了。 永昌帝颇为头疼地看向花耀庭,“花将军,你如何看?” 花耀庭面不改色地冷哼,“就算是没有太子殿下所赠的玉佩,范家人便是可以随意打我花家的人了?” 永昌帝看着花耀庭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头就更疼了。 范府和花家的事情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眼下他偏袒了谁都怕是不行。 “今日乃是皇上设开年宴的日子,打打杀杀的未免影响了一年的喜庆,依臣妾看,不妨罚些别的也未尝不可。”愉贵妃搂着扑在怀里的范雪凝,避重就轻地笑着。 永昌帝思虑了片刻,看向甄昔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甄昔皇后脸上的笑意参杂了些许的苦涩,却还是点头道,“愉妹妹说的也是没错的。” 永昌帝这才又看向花耀庭道,“开年宴确实不易打打杀杀,花将军不如换一个惩罚如何?” 花耀庭袖子下的一双拳头,松了又紧。 朝野便是如此,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讨回一个等价的公道的。 可若他松口,又如何跟他的小清遥交代? 袖子忽紧了紧,花耀庭低头一看,就见范清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正将他的袖子拽得正欢。 “清遥……”一看见这张清瘦的小脸,花耀庭便是更内疚了。 范清遥反倒是笑了,“皇上伯伯都说换个惩罚了,外租觉得罚一年的俸禄如何?”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均是冷气直抽。 皇上就是皇上。 哪里来的伯伯? “范清遥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在上,也是你随便篡改称呼的?”一直缩着当乌龟的范俞嵘,总算是抓到了范清遥的话柄,当即冷声怒斥道。 永昌帝低头看了去,就看见一个人儿正眼巴巴地瞅着他,那小人儿模样是清秀,长得也是清瘦,就是穿得多了一些,冷眼一看好像是个球。 四目相对,那球就说话了,“皇帝伯伯比外祖年轻,所以应该是伯伯。” “范清遥,你还敢胡说八道!”范俞嵘怒斥声着朝着范清遥走来。 永昌帝则是冷冷扫了一眼过去,“你的意思是,朕很老?” “……”原本要去抓范清遥的范俞嵘,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连声喊着不敢。 廉喜看得彻底目瞪口呆了。 如他这种常年伺候在主子身边的都是人精,自是看得出范清遥设计陷害范雪凝不说,还想要趁机一石二鸟的跟他家太子撇清关系,可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深到拿尺都量不出的孩子,现下竟是在卖萌? 不得不说,这位花家的小小姐,范府的大小姐,还真是可盐可甜啊! 百里凤鸣倒是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皇上,那一年的俸禄还罚不罚了?”愉贵妃似是不经意地开了口,那双妩媚的眼,却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范清遥。 永昌帝与在场的朝中元老都是相同年岁,众人只想着皇上身份尊贵,却忘了那越是尊贵的人,便越是希望希望自己年轻永驻。 不过一个半大的娃娃,竟是一语能说进皇上的心坎里。 永昌帝也是希望事情能赶紧了结,点头道,“既如此,便改罚范丞相一年的俸禄。” “微臣叩谢皇上!”范自修赶紧跪在了地上,却无人看见他那唇角勾起的狡诈笑容。 眼见着永昌帝朝着大殿的主座走了去,其他人也是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愉贵妃在路过范自修身边的时候,将范雪凝往前推了下,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记得你答应我的。” “愉贵妃放心。”范自修搂过范雪凝,唇角的狡诈犹在。 不过就是一年的俸禄,又能有多少银子,只要能保得范雪凝平安,他很快便能从花家身上加倍的讨回来这个债! 第二十五章 丢人丢到份儿了 宴席开始,范自修便是和瑞王爷带着一群文官不停地说着各种好听的话,更是将擦干了眼泪的范雪凝也推到了永昌帝的面前。 “凝儿祝皇上圣体康泰,国运昌盛。”范雪凝本就承了醉伶七分的相貌,如今配上那微红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都是让人我见犹怜。 永昌帝更是直接开口道,“赏!” 才刚被打压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文官们见此,更是跟随在范自修身后不停地奉承着,一时间大殿内又变成了以往的文盛武衰。 范自修得意洋洋地看向范清遥,不过是一个丧门的东西,也想跟他斗?现在只怕是哭得心都有了才是。 可是这一看,却是让范自修愣住了。 本以为会悲愤不已的范清遥,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的平静着,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反倒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竟是还能笑出来! 范自修失望之余,恨得咬牙切齿。 可惜,范清遥是真的没有任何的难受之说。 范家在朝野根深蒂固,又怎会被一块玉佩所动摇,大鱼总是要一口口吃才过瘾。 只是她没想到愉贵妃这么早便是与范家人有了牵扯,上一世她也真是傻到了份儿,才看不出来愉贵妃和范家的里应外合。 “听闻花家的小女儿们已经开始学习医术了,不知可有何成就?”被文官哄得龙颜大悦的永昌帝,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陶玉贤起身婉转道,“回皇上的话,孩子都小,不过只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范自修紧跟着开口也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家凝儿最近也是在学习医术,同样也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永昌帝没有再说话,而是对着身边的小太监示意了一下。 小太监匆匆跑出大殿,待回来时,却是将一物摆放在了大殿的中央。 “那,那是血灵芝?” 不知是谁惊呼出口,众人惊得无不是变了脸色。 小如手掌的血灵芝就已是千金难求,可眼下这血灵芝竟是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大小。 这…… 简直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既都是皮毛,倒不如趁着今日在大殿之上小试一下,这血灵芝便是今日胜者的奖赏。”永昌帝豪迈地挥了挥手,血灵芝的价值是小,若当真能因此而挖掘到其他医术奇才才是大。 大殿内今日来了不少的家眷,而这些官家小姐们大多数都是从小学医,如今看着那价值连城的血灵芝,均是蠢蠢欲动地上前几步准备参加比试。 陶玉贤本不屑以医术比试,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派人苦苦寻了这么久的血灵芝如今就在眼前。 “芯滢。”陶玉贤看向芯滢。 芯滢的年岁虽在花家的女儿里排第二,可她是大儿子家的姑娘,这些年她在芯滢身上也是最费心的。 “干嘛非让我去?”芯滢不开心地撅着嘴。 “老夫人,芯滢去比自是没问题,可这毕竟是花家的事情,总不能让芯滢一个人担着不是?有些人既是花家的长女小姐,总该出些力的才对。”大儿媳凌娓说着,那眼睛便是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陶玉贤皱着眉,“清遥什么都不懂,如何能去参加比试?” “那血灵芝也是要给大小姐治病的,若是连亲生女儿都不出力,我们又瞎忙活什么?”大儿媳凌娓铁了心的搂住了芯滢。 “没想到堂堂的花家女儿竟是无人敢比试。”瑞王爷好信儿地走了过来,肥硕的脸上堆满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陶玉贤冷着脸,不愿在这个时候与瑞王爷口舌之争。 “外祖母,我愿意陪着二姐姐一起比试。”范清遥忽然上前几步,走到了芯滢的身边。 陶玉贤转眼朝着大殿其他人看去,见其他的官家小姐们也是成群结队的,再看范府那边,更是有所谓的陪侍跟着范雪凝一起参加比试。 站在旁边的瑞王爷又道,“范府可不比花家,现在府上就那么一位小姐,就算是有陪侍一同陪着参加,也是可以的。” 陶玉贤看着那跟在范雪凝身边的陪侍,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三姐姐,我也陪你去。”暮烟拉着范清遥的衣角,诺诺地低着头。 她闻得到所有人身上的味道,自也闻得出在殿外是范清遥那将芯滢从自己身边撞开的,娘说过之恩就要图报,她是看不见的,但是她的嗅觉却异常灵敏,也许会帮上忙。 陶玉贤欣慰的同时,看向花家小女儿最后的那个身影,“你也跟着一起去。” “是,奶奶。”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过来,紧紧地跟在了范清遥身后。 大儿媳凌娓见此,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怀里的芯滢。 若是没有太子赠送玉佩的事情也就罢了,既然所有人都将那范清遥当个宝贝,她就非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范清遥其实就是一个范家不要的废物。 瑞王爷看着眼瞎的暮烟却是再道,“莫不是你们花家还打算用滥竽充数?” 只是瑞王爷喊得再大声,走在最前面的范清遥也没有搭理的意思,拉着暮烟直接绕过了瑞王爷,后面的人见此也是自然而然地避开了瑞王爷。 “你们,你们……”瑞王爷脸僵身更僵,就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群孩子给当成空气,这简直是…… 丢人丢到份儿了! “这放眼望去,花家来的丫头倒是最多的,只是没有那个实力还是不要逞强的好,皇上面前的比试参不得半点假,不然可是要被杀头的呦。”坐在偏坐的愉贵妃,故意半开玩笑地威胁着。 是她故意帮范雪凝解围,更是她提前告知范家皇上要比试,因为她早与范家联手,只要范家赢了,那血灵芝便有她的一半。 她本不屑在一群半大的孩子身上浪费精力,可一想起刚刚范清遥那哄着永昌帝的可人样,她便是不得不防。 芯滢看着愉贵妃那张脸直接被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倒是看不见的暮烟,小声问,“三姐姐,是谁在说话?” 范清遥抬眼看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你们说什么?”愉贵妃脸色大变,就连一双妩媚的眼睛都是气到瞪大了一圈。 “愉妹妹这般跟一群孩子斤斤计较,只怕有失体统。”甄昔皇后不冷不热地开口道。 愉贵妃吃了瘪,在皇上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恨恨咬紧了红唇。 倒是一旁的范自修,对愉贵妃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现在跟在范雪凝身边的这个陪侍,可是他们范府花高价请来的高人,既然花家想要丢这个人,他便成全了她们。 第二十六章 动则一鸣惊人 半晌,太监拿着一颗丹药走上了大殿,对着参加比试的所有官家小姐们道,“所有的药材已经摆在了大殿上,各家的小姐们只需按照这丹药调配出一副同等药效的汤药即可。” 此番话一出,原本那些还信誓旦旦的官家小姐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未曾比试便已弃权。 煎制汤药确实比炼制丹药来得简单,只是才刚学习医术几年的她们,如何能够只是光靠闻和看便能够准确的选出同等的药材? 芯滢看着那由太监托着的丹药,早就已经懵了。 “我们也弃权,连我都做不到,你们几个废物又怎么能做到。”她转回身,命令似的对暮烟和高挑身影的女孩道。 暮烟惨白着小脸咬着嘴唇,那站在暮烟身后的高挑身影也是攥紧了袖子下的一双手。 她们不愿被骂,奈何早已习惯了被芯滢所压迫的她们根本不敢反抗。 芯滢看着她们那任由搓圆揉扁的模样,很是得意,且转身对身边的太监道,“我们花家也弃……”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范清遥上前几步,站定在了那太监托举的丹药前。 范清遥缓缓闭上眼睛,仔细地朝着那丹药闻了去,当各种药香渐渐扑进鼻息之中,她才再次睁开眼睛,且朝着堆积药材的方向走了回去。 “你这个废物想要干什么?我说弃权了你没听见么?”芯滢怒气冲冲地伸手,想要抓住范清遥的手臂。 范清遥一个闪身,轻巧地躲过了芯滢的手,待回头时只道了一个字,“滚。” 她的眉眼之中找不到一点温度,黑如点漆的双眸里更噙满了摄人的冰冷。 那血灵芝是娘亲唯一的救命药,这场比试她一定要赢! 芯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如刀割的目光,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这个废物,你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你,你……”芯滢气的大喊,只是还没等她这口气顺,就见又是两个身影从她的身后走了过去。 先是暮烟道,“二,二姐姐想走便自己走吧,我,我留下来帮三姐姐。” 再是那高挑身影的女孩儿道,“从刚刚的表现来看,我更相信她多一点。” 芯滢不敢置信地看着离自己而去的两个人,又是气又是羞,一个没忍住,竟是直接站在原地叫骂了起来,“你们三个废物逞什么能?在花家我才是老大!” 瑞王爷见此,夸张地大笑了起来,“花家还真是能人辈出啊。” 其他的文官听闻,也是跟着笑成了一团。 陶玉贤拧紧双眉,看向身边的大儿媳凌娓,“这便是你教的孩子?还不赶紧把人带回来,难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一向伶牙俐齿的大儿媳凌娓,也是臊得面红耳赤,匆匆过去捂住芯滢的嘴巴,将其拉下了大殿,面对大殿上投来的目光,更是连都都是抬不起来。 范雪凝得意地哼着,“果然一家子都是活废物。” 站在范雪凝身边的陪侍,不觉扬起了斗笠下的唇角,“不战自败的废物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还请范家二小姐跟紧我,今日我定会让二小姐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范雪凝点了点头,欣喜地跟上那陪侍的脚步,同样朝着药材堆积的地方走了去。 在陪侍的一点点指挥和教导下,范雪凝很快便是找到了不少的药材。 “我这小孙女儿虽这一年一直都在苦学医术,却还是如此愚钝比不得花家女儿,真是让臣自愧不如,让皇上见笑了。”范自修故作自谦地叹息着。 永昌帝看着范雪凝那伶俐的身影,很是欣慰,只是待他顺着范自修的话,朝着范清遥望去时,脸色便不是那么的好看了。 和不停寻找药材的范雪凝相比,范清遥却是站在药材堆旁连动都是没动弹一下。 有那么一刻,永昌帝只当这人是否是站着睡着了。 “不曾想花家长嫡女所出竟如此让人失望,既当真医术疏浅,就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永昌帝刚刚对花家抱有多大的希望,现在脸色就有多阴沉,再加上刚刚芯滢闹那么一出,他现在只觉得失望透顶。 范自修嗤笑地哼了哼,被他范家扔出门的东西,也妄图想要翻身? 大殿内的其他人听着永昌帝的话,也是觉得好笑又讽刺。 不是是废物而已,也妄想在今日一展拳脚,当真是可笑至极。 刺耳的笑声,不断在大殿内起起伏伏,那充满着鄙夷的嘻笑,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朝着范清遥一人袭来。 花耀庭和陶玉贤均是担忧地绷紧了全身。 武官们更是愕然叹气摇头,只怕这一场是要输的脸都要丢光了才是。 百里凤鸣不动声色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明明瘦小得可怜却穿成了一个包子的身影,黑如深潭的眸中眼波流转。 相对于别人的失望和嘲讽,他更加好奇的是,她是不是真的站在那里睡着了。 范清遥自然没有睡着,又怎么可能睡着。 她面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堆积成山的药材,心里则是正在快速而又缜密地算计着。 那丹药足有几十味的药材炼制而成,范雪凝身边的陪侍只需一闻便知绝非善类,想要从药材的准确上去打败此人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所以她若是想要赢,唯一的途径就是要比他更快。 主意打定,范清遥看向了身边的暮烟,“甘草,藿香,怀香,中蜜,沉香,郁金……你且将这些味道仔细分辨,我要知道它们确切地位置。” 暮烟点了点头,当先伸手朝着西南处的角落指了去,“甘草的味道那边最浓。” “甘草具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味甘性平,取干燥根和根茎入药,用途广泛但却常见,如这种不值银子的药材,应该会被摆放在药材的最上面才是。”站在暮烟身边高挑的女孩子补充道,果然她伸手一指,在西南处的角落药材堆的最上面,赫然摆放着不少的甘草。 范清遥看着那高挑的女孩子,微微皱着眉,她不是不相信她的话,而是她根本就不记得她是谁。 “你是……” 高挑的女孩子似比她还要惊讶,“我是天谕,你四妹。” 天谕是范清遥三舅舅花逸的独女,上一世早早的便嫁去了别国,虽听说过的也是不好,但终归是比其他被范清遥害死的花家女眷好上了太多。 范清遥只是朦胧记得有这么个人,如今被天谕问起来,却还是摇了摇头。 天谕表示很受伤,她的存在感就这么低么? “三姐姐,可以了。”暮烟趁着范清遥跟天谕说话的功夫,已是将所有药材的大致方位都找了出来。 天谕虽在医术上造诣不行,但天生对银子敏感的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就能够找到药材摆放的具体地方。 而一直站在原地的范清遥也终于是动了,朝着那药材堆走了去。 大殿内那些还讥笑和叹气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消失了,就连永昌帝都是看着那在药材堆里上蹿下跳的身影直了眼睛。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撵上了已经找出了一半药材的范雪凝。 这可谓真真是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 “两个废物算上一个瞎子,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范雪凝冷笑着开口。 然! 站在范雪凝身后的那个陪侍,不敢置信地看着范清遥手中握着的草药,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全对。 全都是对的…… 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七章 死都不会输 陪侍斗笠下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范清遥,不停地数着那小手里拿着的各种药材。 他想要证明不过是他看错了而已,更想证明范清遥就是个废物在这里滥竽充数而已。 只是可惜…… 范清遥手里的药材全是对的不说,她正找寻的其他药材也全都是对的! 那陪侍越看越是心惊,眼珠子险些没砸在脚面上。 一个瞎子,一个市侩的拜金女外加一个被撵出门的废物,怎得就如此配合的天衣无缝了? 坐在永昌帝身边的甄昔皇后,欣慰地笑道,“没想到花家的女儿竟还有如此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本事,当真是让本宫开眼了。” 永昌帝虽然没有说话,可那双眼睛却始终瞧着范清遥那包子似的小身影,回不过神。 愉贵妃见此,不得不朝着范自修使了个眼色,这就是你所谓的稳赢? 范自修也是一头雾水,情急之下赶紧伸手遮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咳……” 站在范雪凝身边的陪侍当即回神,眼中的惊讶虽还未曾完全消失,可那唇角却是再次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弯下腰身,偷偷将一个小瓷瓶塞进了范雪凝的手里,“二小姐只需将这里面的东西悄悄扫进那些药材里,您便是就赢了。” 范雪凝疑惑,“这是……” 陪侍冷笑着道,“这是能让二小姐将对面那些对手,狠狠踩在脚下的好东西。” 范雪凝一听能够将范清遥那个丧门的东西狠狠踩在脚下,便是再没有半分犹豫地再次朝着药材堆走了去。 陪侍看着范雪凝打开瓷瓶,慢慢将里面的透明药水倒进药材堆里,眼底闪现过一道阴而狠的光芒。 他若想赢其他人便必须输,尤其是该死的花家人! 药材堆的另一边,毫不知情地天谕总算是找到了菘蓝,高兴地喊道,“三姐,咱们的药齐……”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嘴角的笑容则是瞬间僵住了。 就在她的眼前,原本翠绿如翡的菘蓝竟是在一点点的变暗,不单单是如此,就连整个药材堆里的菘蓝都最终变成了灰黑色! 天谕吓傻了,愣愣地看着由绿变黑的菘蓝,下意识地惊呼,“什么鬼?” 同样察觉到异样的范清遥拉着暮烟走了过来,弯腰捻起一片菘蓝,还未等她放在鼻息前细闻,那菘蓝便是在她的手上化成了一团灰状。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是闹鬼了不成?”天谕白着脸直哆嗦。 “与卑鄙的人心相比,鬼又有什么可怕的?”范清遥目色转冷,抬眼朝着药材堆的对面望了去。 范雪凝迎着范清遥的目光,偷偷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笑不露声地得意骂了一声,“废物。”随后拿着仅有的一把菘蓝,朝着那陪侍的方向走了去。 “蝙蝠身上插鸡毛,她在哪装什么鸟呢!”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的天谕,止不住叫骂着。 “三姐姐,这里的菘蓝都变了味道就算入药也不会有任何的药效,既是有人搞鬼,我们不妨直接禀明皇上吧?”暮烟说着,竟是闻着龙涎香的味道,当先就要往地上跪。 一旁的陶玉贤见此,急的在心里惊呼,万万不可! 另一边的范自修同样察觉到了暮烟的动作,不过他不但不怕,那紧盯着暮烟弯曲膝盖的眼中反,倒是涌上了一层迫不及待。 一只冻疮未愈的小手,忽然闯进了范自修的眼中,在范自修的满怀期待下,一把将暮烟拉了起来。 “三姐姐,您这是……”暮烟不懂。 范清遥则低声道,“此事若是告知皇上,皇上不但不会帮我们,反而会让我们直接输掉这场比试。” 此事发生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皇上未曾察觉她们却主动告知,这种事摆明了就是在打皇上的脸。 范清遥不否认永昌帝是明君,但她更清楚,所有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摆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颜面二字。.c0m “是暮烟鲁莽了。”暮烟虽仍旧无法理解范清遥的话,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坐在席位上的范自修哪里想到又是那个野种坏他的好事,如此的一惊一乍之下,只觉得脑袋阵阵晕眩,就连双眼都气的有些发黑。 陶玉贤则是彻底被那大殿上小小的身影给惊住了,也更是心酸不止。 不但医术精湛,就连思维也如此缜密,她家的小清遥这些年究竟在外经历了什么啊! “就算皇上不让咱们出局,咱们怕是也要输了。”天谕挑眉望去,只见大殿的另一边,范雪凝已经在陪侍的教导下开始煎煮药材了。 输? 死都不可能! 范清遥转身再次走向药材堆,认真地在里面找寻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可是此刻她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魄力,就连愉贵妃都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范雪凝已在陪侍的教导下将药材到进了碗里,由站在一旁的几名太医品查。 范自修示意地朝着大殿内的太监看了一眼,胜负已分,某些丧门的废物自没必要再继续折腾。 太监自然明白范自修的意思,可是面对范清遥那浑身散发出的森然气势,他几次上前,别说是阻止了,就是连嘴巴都是没能张开。 大殿的另一边,太医们在仔细地品查了汤药之后,纷纷对着范雪凝竖起了大拇指。 太医院的院判纪弘辽,更是亲自跪在地上拱手道,“启禀皇上,范家二小姐此药调配的相当了得,就是连其中药效都掌握的分寸不差。” 永昌帝目光从远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抽回来,看向范自修欣慰地道,“当真是辛苦范丞相的悉心教导了。” 范自修荣幸备至地匆匆走到永昌帝的下首,只是他不过刚跪下还没等谢恩,便是听见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清冷地响了起来。 “我们花家的药也是煎好了。” 范自修扭头不悦地看向范清遥,“比试已结束,输了就要认,难道你就这点教养么?” 范清遥并不恼怒,只是冷冷地看着范自修道,“皇上没有说结束,便是没有结束,我从小跟着娘亲流浪在外上没有爷爷下没有爹,没教养也是情理之中。” “你……”范自修被噎得险些昏过去。 “既然花家小姐想要输的心服口服,就劳烦太医们了。”陪侍冷笑着开口,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有何可畏惧? 太医们见永昌帝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纷纷走到了天谕端着的汤药前,几个人细细地品了品,均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好像是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们又说不出来。 大殿内忽然有些安静。 永昌帝对纪弘辽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 纪弘辽点了点头,一脸高傲地走了过来,嫌弃似的以银针沾起一滴碗中的汤药,不料瞬间脸色剧变。 “这,这是……” 范雪凝也是好笑的咯咯直乐,指不定这个丧门的东西放了什么在那药里,竟是将太医院的院判给恶心的变了脸色。 “想必比试的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才是。”范雪凝的陪侍笑的自信满满,语落更是直接朝着那血灵芝走了去。 “且慢!”纪弘辽赫然出声。 范雪凝的陪侍诧异转身,却一向高傲的纪弘辽竟是匆匆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弯下了总是笔直的腰身! 几乎是一瞬间,大殿内的人都是惊愣的傻了。 就连永昌帝都是满脸骇然地看着这一幕回不过神。 第二十八章 把脸伸出来挨抽 纪弘辽是何等身份? 医术卓然的他在西凉完全可以跟陶玉贤相媲美,曾经年少轻狂的他更是拒绝了陶家的收揽,独自开创出自己的一套炼丹之术。 如今身为皇宫内太医院的院判,只负责为永昌帝一人请脉,其他人的面子一概不卖的他,竟当众给一个十岁大的丫头鞠躬行礼! 大殿人的众人是看傻了,也是凌乱了。 “不知你究竟是以什么代替了那菘蓝?且还能够做到药效不减?”纪弘辽不顾大殿内众人震惊的脸色,只是盯着眼前这小女娃娃看个没完。 “白灵参果三钱,雪莲子一钱,祝余草,沙木根,乌酸果各二钱,最后再以一两三钱的天蝉灵叶综合其祝余草,沙木根,乌酸果的性寒,将白灵参果和雪莲子的温性发挥到最大,方可代超越那丹药之中菘蓝的存在。” 范清遥童声未泯的声音一字一顿,响彻于大殿之中。 “原来还能如此,是我愚钝了,竟没想到这点,不知一会可否将你的药方写下来借我用用?或者……你干脆当我的亲传徒弟如何?”纪弘辽点头赞许,声音里竟还参杂着激动的颤抖。 大殿的众人再次从凌乱之中彻底懵逼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怎,怎么还收上徒弟了! “不要。”范清遥拒绝的干净利落。 她只是想要血灵芝给娘亲治病,其他的一切她并不想参与。 暮烟听得有些神奇更是有些怕的,她竟不知面对如此高高在上的人物还是可以拒绝的。 反倒是天谕看着范清遥一双眼睛直放光,就差当众竖起大拇指了。 她这三姐果然不同凡响。 就是牛逼! 纪弘辽不但不介意,反倒是哄诱地又道,“当我的徒弟可是有很大的好处的呦,不但能够随意出入皇宫,更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瞻仰各位皇子的凤骨龙姿,或者以后你看上哪个皇子直接跟我说,我帮你跟皇上提亲去。” 坐在上首的永昌帝嘴角抽搐,却很是给面子的没有说话。 放眼整个西凉,敢拿着皇子当幌子的,且还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言不讳的,只怕也就只有一直被他器重如师信任如友的纪弘辽了。 大殿的众人看着严词拒绝,将堂堂纪院判老脸踩在地上摩擦的范清遥,又看了看 那一脸激动满心讨好,犹如一个怪叔叔引诱无知少女的纪弘辽,世界观都是颠倒了。 范自修的一双膝盖在地上跪的是又凉又疼,惊愣地看着这翻天覆地的一幕,怎么都是想不通,原本跪下来受赏的他,怎么就落到了被人彻底遗忘的地步。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似乎比试还不曾结束,纪院判如此在大殿之上避重就轻,左右而言他,将坐在上首的皇上置之何处?”愉贵妃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诉斥地哼了哼。 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把话圆了回来地道,“本宫倒是从未曾见过纪院判如此失态倒也是难得,可比试终究是要有个输赢的,不然皇上的血灵芝该是不知要赏给谁了。” 纪弘辽回神,感激地看了甄昔皇后一眼,随后跪下身对永昌帝道,“启禀皇上,虽说是范家二小姐快了一步,可花家的长小姐却能综合其他的药材调配出自己所需,光是如此便无人可比,假以时日,花家的这位清遥小姐定能成为我西凉医术上独当一面的存在!” 如果说,纪弘辽刚刚评价范雪凝足以让众人羡慕的话,那么此刻纪弘辽的一番话便是彻底让在场的人震惊了! 范雪凝傻了,范雪凝身边站着的陪侍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不相信地上前几步,亲自捻起范清遥所煎熬的药放在了口中,不屑地冷笑道,“既药效同样,慢者自然而然就是输了,哪怕纪院判再如何往上贴金,也是改变不了……” 然! 话还还等说完,他便是彻彻底底地惊震住了! 那陪侍不敢置信地将口中的汤药品了又品,越品越是心凉。 本来他是打算抓出这汤药之中的不足,以此作为反击的证据,可是现在他反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是…… 跪在地上的范自修压低声音急急地催促着,“你倒是说话啊!” 奈何,那陪侍如同石化了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范清遥的这味药材确实少了菘蓝,可她却以其他的草药综合出了菘蓝原本的药效,更是在此基础上避开了菘蓝原本的寒性改成了温性。 面对如此面面俱到,两全其美的一副汤药,他就算是绞尽了脑汁,也是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三姐,你说那范家蝙蝠鸡小姐的陪侍戴着的斗笠是啥做的?这大殿如此通风,他那斗笠垂着的薄纱怎么就能纹丝不动呢?”天谕凑到范清遥的身边,好奇地琢磨着。 “蹙鸾锦蚕丝,冬暖夏凉,水沾不湿,薄且坠,不过巴掌大的一片便价值黄金百两。”范清遥淡淡地道。 上一世她便是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荣泽,以万两黄金购入一匹蹙鸾锦蚕丝,最终做成了喜服穿在了范雪凝的身上。 天谕没注意到范清遥眼里的冰冷,只是盯着那陪侍的斗笠回不过神,“一巴掌就黄金百两啊,怪不得进了大殿都舍不得摘。” 范清遥沉了沉黑眸。 舍不得摘? 怕是不敢摘才是。 “你若是能将那斗笠从那人的头上撞下来,那东西便是你的了。”范清遥看着那僵在原地的陪侍,忽然开口道。 “真的?”天谕满脸惊喜。 范清遥示意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上前一步,故意站在了那陪侍的身边,抬眼道,“叔叔,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说吗?若是你再不说话,这场比试就是我赢了呢。” 明明是天真无邪的声音,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狡黠的冷光。 她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那陪侍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只能用斗笠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范清遥,恨不得将她当场戳出个窟窿。 范清遥毫不畏惧地四目相对,可那背在身后的小手,却是对天谕轻轻地勾了勾。 早已迫不及待的天谕两眼放光地冲了过来,一个猛虎扑羊地朝着那陪侍的后背撞了去,连吃奶的力气都是用了个干净。 那陪侍只顾着盯着范清遥,根本毫无防备,如此一撞之下,别说是斗笠滑落再地,就是连他自己都啃在了地上。 “哪里来的毛丫头,竟在这里撒野!”那陪侍吃痛地支撑起身体,看着天谕怒骂,根本不曾注意到此刻他的脸上再是毫无遮掩。 当大殿的灯火通明照在他的脸上,所有人都是愣了又愣。 他,他不是…… 陶玉贤下意识地攥紧袖子下的双手,果然是他! 那陪侍在众人的惊愣之中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已经看清楚了他的脸,就是再遮也是遮不住了。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看着陪侍那七扭八歪的表情,无声地勾了勾唇。 既然敢帮范家人做这种上门找抽的事情。 首先,得先把脸露出来。 第二十九章 赔的裤衩子都穿不上了 花耀庭直接冲到大殿上,一脚踹在了那陪侍的胸口上。 “赵清持,你又想对我花家人如何?” 死死抱着斗笠的天谕,靠近了范清遥几步,“三姐,这人是谁?你瞧爷爷那虎目圆瞪的样子,若是吃人不犯法,只怕爷爷会将他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范青遥摇了摇头。 她并不认识他。 不过看着现在大殿内众人的反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果真是不敢见人的。 赵清持闷哼一声被掀翻在地,足足被踹出了三米才算是停了下来。 大殿内却没有人帮着他说话,范自修的脸早已没了半分血色,就连愉贵妃的脸色也是在逐渐变白着。 十年前,赵清持仗着自己在医术上有些许的造诣,打着碾压陶家医术的名号开设医馆大肆敛财哄抬药价,高昂的诊金让西凉百姓苦不堪言。 若非不是陶玉贤自降身段跟赵清持比试医术,并将赵清持名下的医馆全部赢来,现在的西凉还不知要被搅合成什么模样。 然这赵清持却对陶玉贤怀恨在心,几日之后将数十个火把扔进了花家将军府。 好在花耀庭警惕性高,这才让花家免遭了灭顶之灾。 此事轰动整个西凉,永昌帝更是亲自下旨将赵清持驱逐出境,且永不得再踏入西凉半步。 眼下,范自修看着赵清持那张脸,身颤心颤哪哪都跟着颤个不停,转眼怒瞪向不远处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皇宫去。 他就是作死都想不明白,这个当年被永昌帝下令永世都不得踏进西凉半步的赵清持,怎么会跟他范府所有联系。 再看范俞嵘,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人是醉伶找来的,只说是万分可靠,他,他也是不知情的啊。 “放肆!大胆!猖獗!”主位上的永昌帝怒气冲天,每怒斥一声便是抬手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皇上息怒。”大殿内所有的人均是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啊,此人来见微臣的时候一直都是遮面示人,微臣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啊!”趴在地上的范自修不停地磕着头。 花耀庭冷哼道,“范丞相还真是好大的心,请陪侍之前连脸都不知看一看的么?” 范自修心里怒骂花耀庭落井下石,可是面上却老泪纵横地看向花耀庭道,“花将军有所不知,范府一直都是愚儿的贱妾在操持,她不过只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妇人罢了,对于当年的事情不知也是情理之中,况且这赵清持为人狡猾的狠,就算是蒙骗了愚儿的贱妾也是情有可原啊!” 这一番话,无疑不是把赵清持推向了深渊。 赵清持自然是不甘心的,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便是听见身边的范自修,将声音压得极低的威胁着,“若是我们都因此事而受牵连,你所在的宗门也定会因此而满门抄斩。” 赵清持愣住,范俞嵘这是在用他身边的所有人威胁他。 只是这个威胁也同样是有效的,赵清持微微张开的嘴巴又是闭上了,宗门不倒,他的师父总有一日会为他报仇,若是宗门被抄斩,他就真的彻底输了。 花耀庭并没有注意到范自修跟赵清持的小动作,现在的他只恨身为将军的自己,没办法跟一个贱妾斤斤计较。 奈何…… 这样的小动作却没能逃得出范清遥的眼睛。 “旁人都说二娘是怡红院的头牌,既是生长在那里的人,消息不是应该很灵通么?怎么会不知十年前轰动西凉的大事?”范清遥糯糯地说着,漆黑的眼睛都闪烁着让人无法回答的疑惑。 “范清遥你给我闭嘴,范家的事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范俞嵘低声怒斥。 范清遥后退一步,满眼可怜地看向范自修又道,“父亲可是忘了我也是您的女儿?当初我的名字可还是爷爷给取的呢。” 范俞嵘被噎得哑口无言。 范俞嵘更是恨不得捏死范清遥才能解气。 刚刚还说她死爷爷,现在却是承认她的名字是他起的了? “够了!” 坐在上方主位的永昌帝再次怒斥出声,他冷眼扫视着站在大殿中间的几个人,忽沉声又道,“来人!将这个目无章法的贼人就地仗死,罚范侍郎停朝一年,罚范府那个,那个……” 甄昔皇后在一旁小声提醒着,“本宫记得,范府的那个贱妾名醉伶。” 永昌帝点头又道,“罚范府醉伶二十大板!另,范清遥医术过人,朕甚是欣慰,特赐血灵芝一株,白银千两以做嘉奖!” 完全没有落下分文好处的愉贵妃听此,沉着一张脸起身对着永昌帝道,“启禀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语落,直接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 一直跟范自修穿着一条裤子的瑞王爷,也是悄悄地往旁边蹭了蹭,能离范自修多远就有多远。 犹如众叛亲离的范自修带着范俞嵘跪在一旁听着看着,老脸一阵青一阵紫。 他自己才刚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如今唯一的儿子又停朝了一年,血灵芝也没了,好不容找到对付花家的帮手也赔了进去…… 和花家的盆满钵满相比,他可谓是赔的连裤衩都快穿不上了。 范雪凝就算年纪再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范清遥,眼睛里充满着厌恶的憎恨。 范清遥平静而视,面无表情。 恨,就对了。 这一世,她要将自己上一世所品尝过的滋味都加倍还回去。 而现在,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一场闹剧,在赏罚分明之中落幕。 众人在永昌帝离去之后,也纷纷朝着大殿外走了去。 范自修正瞪着那怀抱着血灵芝的范清遥双目喷火,忽手背一阵刺痛传来。 “你……”范自修正要怒骂。 却见始作俑者一脸无所谓地道,“范丞相何必如此小气,踩一下又踩不死人。” 范自修怒火中烧,却只能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黝黑的鞋印无可奈何。 这纪弘辽可是连永昌帝都要敬着让着的,他又怎敢找此人的麻烦? 而纪弘辽根本不再看他一眼,直接迈步就朝着大殿外追了去,“清遥小姐你回来,咱们再谈谈拜师的事情呗……” 大殿外,捧着血灵芝的范清遥不住地加快着脚步。 既想赶紧回去给娘亲治病,又想尽快摆脱掉某位想收徒弟想到走火入魔的纪院判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有那么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紧紧不放。 台阶上,如玉的少年挺拔而站,看着圆圆滚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小小身影,目色却是一片的暗沉。 “他们何时会回宫?”百里凤鸣轻轻开口问道。 廉喜压低声音道,“一个月左右,太子殿下,那件事情当真是等不得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 百里凤鸣抬手打断了廉喜没有说完的话,再次看向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眼波流转,黑如深潭,“确实是等不得了。” 第三十章 赢了一顿板子 回去的路上范清遥死死将血灵芝捧在怀里,大儿媳凌娓的眼睛便是一直黏在那血灵芝上面不肯移开半分。 待众人都下了马车,大儿媳凌娓直接凑到了陶玉贤的身边,笑着道,“老夫人,如此大的一颗血灵芝,长小姐一人也是吃不完,今日这比试我们家芯滢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您看……” 陶玉贤冷冷地扫了凌娓一眼,随后大手一挥,“来人,将血灵芝锁入药库。” 大儿媳凌娓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僵住了。 陶玉贤则是直接从大儿媳凌娓的身边走了过去,遣散了暮烟和天谕等其他花家的孩子,单独带着范清遥往明月院走了去。 芯滢厌恶地看着范清遥地背影咒骂着,“这范清遥真是个小气的垃圾,为了不给咱们分血灵芝,竟是连自己娘的病都不顾了。” 大儿媳凌娓则是狠狠地道,“既然她不着急,咱们便是也不着急,你放心,娘一定会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库房,只要老夫人把血灵芝拿出来,就绝对少不了咱们那一份!” 明月院里,陶玉贤将亲自挑选出的药材按照精准的分量交给许嬷嬷,让许嬷嬷亲自拿去小厨房里熬制。 “黑蓝一钱二,白银腾三两,天仙子一钱一,宁神花,寒心果各二两……”只是话还没说完,陶玉贤便是故意沉默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范清遥看着许嬷嬷的背影,忽然开口道,“许嬷嬷,记得一定要大火煎制,等第一炉里的汤汁全部熬干之后,再重新添新水小火熬制。” “小小姐,休要多嘴。”许嬷嬷赶紧开口制止。 在花家,老夫人开的药方无人可质疑,范清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敢直接开口补充的。 范清遥却又道,“刚刚外祖母所开出的药方,均以寒药为主,而若是想要在煎服时将药物的寒性逼迫到最强,方大火逼寒,再以小火锁寒。” 而她没有说的是,刚刚外祖母之所以将血灵芝锁起来,不过是因为娘亲的身体现在虚火旺盛,若是这个时候直接服用血灵芝,反倒适得其反。 许嬷嬷都是听得惊讶了。 虽然她基本上没听懂,但是这一番话却怎么听怎么都是不明觉厉的。 陶玉贤倒是平静,对许嬷嬷摆了摆手道,“按照清遥说的熬制。” 许嬷嬷意外地又是一怔,这才拿着药材走了出去。 屋子里,有些安静。 花月怜仍旧在里侧的床榻上,安静地闭目沉睡着。 陶玉贤则是看向范清遥,忽然开口道,“清遥,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范清遥知道,今日她在皇宫的大殿之上已是树大招风,索性直接跪在了地上,轻声开口道,“这些年,娘亲总是会时不时地为村子里的人看病问药,我跟在娘亲的身边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一些药理。” 陶玉贤看着跪在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心头则是狠狠一跳。 今日在皇宫里,范清遥所表现出的何止是一点点? 只怕现在将花家学了多年医术的小女儿加起来,也是不如范清遥一个的。 “好孩子,起来吧。”陶玉贤亲自弯腰将范清遥从地上拉了起来,满目的慈爱和心疼。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范家人,若非不是他们做出了这等混账事,她只当陶家的医术就要失传了。 只是…… 看着面前的范清遥,陶玉贤忽然有了丝丝的亏欠。 虽然现在范清遥回来了,可是想要让范清遥正大光明的跟在她的身边学习医术,只怕还是不行的。 哎…… 范清遥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明白陶玉贤的欲言又止。 这一世,她既然要撑起花家,就必须要成为花家的长外小姐,而并非是清遥小姐。 当然,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而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调理娘亲的身体,好让娘亲快些能够服用下血灵芝。 另一厢,毫不知情的醉伶,听闻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和少爷回来了,满脸笑意地匆匆赶到了府门口。 “奴家给老爷请安,给少爷请安,恭喜老爷喜得血灵芝,奴家已早早地让下人们备下酒席,只等着老爷和少爷赢了花家的那些垃圾之后,能够开怀的喝个痛快。”醉伶笑的既妩媚又是恭维。 上次花家四子前来大闹,她吃了个哑巴亏,这次她自然是要早早地跑到范自修面前邀功的。 “啪——!” 一声脆响骤然响起。 才刚还一脸笑意的醉伶,直接被范俞嵘一巴掌抽的倒在了地上。 醉伶捂着瞬间便是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发懵地看着范自修,“老爷您这是……” “你还有脸问我!若非不是你贱人勾结赵清持,我范家怎会沦落成所有人眼里的笑柄,又怎会让龙威震怒!”范自修只要一想起自己今日在大殿上丢人丢到家的模样,便是止不住地怒火攻心。 醉伶浑身一颤,心虚地根本不敢再跟看范自修对视。 她确实一早就知道赵清持的身份,可是那赵清持也是答应过她一定万无一失的,怎么现在竟是露馅了? 范俞嵘一看醉伶那心虚的模样,便是猜到了个大概,当即搀扶着范俞嵘往屋子里走去,再是不看醉伶一眼。 醉伶慌张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去阻拦,“老爷,少爷,你们听奴家解释,奴家也是为了范府着想,奴家也是……”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孙澈便是带着一群衙役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醉伶惊恐地看着这些面无表情的孙澈,就连牙齿都在打颤,“你,你们想要做什么?我,我可是这个范府的少奶奶!” 孙澈压着心里的厌恶,铁面无私地道,“皇上有旨,范府贱妾勾结贼子赵清持罪不可恕,重罚二十大板!念范丞相多年为国尽忠,顾忌颜面,故直接在范府内行刑!” 醉伶如五雷轰顶,瞬间面无血色。 二,二十大板…… 她在这范府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承受得住? 只是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衙役直接将她按在了长凳上,甚至是连一丝准备都不给她,那三尺五寸的板子便是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醉伶做梦都是想不到,她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请的陪侍,不但没将血灵芝给她赢来,反倒是给她赢来了一顿的板子。 撕裂的疼痛,瞬间从后腰抵达全身,醉伶直接尖叫出声,“啊啊啊啊——!” 那一下下的板子打在她的后腰上,很快便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片。 范家的下人们吓得远远躲在了一旁,范自修和范俞嵘则是直接迈步进了正厅,再也没有出来。 疼到鼻涕眼泪横流的醉伶,抬眼看向唯一站在不远处的范雪凝,哭喊着“凝儿,凝儿,快救救娘啊,娘好疼啊……” 范雪凝没有阻拦,更没有求情,只是冷冷地看着醉伶怨念地骂着,“这是你应得的!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没用,我怎么会输给范清遥那个东西!” 此番进宫,范雪凝好似瞬间长大了,她再不是那个娇滴滴蛮横跋扈的小女儿了,她明白,若是想要不让人人别笑话,首先要自己变强。 只是此刻她眼里那闪烁着的阴冷,却让醉伶本就疼痛不止的身体,更是疼上加疼。 第三十一章 所谓的天罚 亥时人定,城内各大的府邸渐渐熄灭了烛火。 唯独范府内仍旧灯火通明着。 被打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醉伶,不过是才刚有了些昏阙,一桶凉水便是朝着她兜头兜脸地泼了过来。 紧接着,孙澈那刚正不阿的声音便是想起在了耳边,“皇上圣旨不得违抗,还有五大板,继续打!” 又是冷又是疼的醉伶看着冰冷与她对视的孙澈,心下狠狠地一抖。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这些人是真的想要将她给打死。 可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 那沉重的板子再次落在了她那早已血肉模糊一片的后腰上。 “啊啊啊——!”凄惨的哀嚎声,再次响彻整个范府。 站定在一旁的范雪凝忽然觉得有些乏了,转身想要回去睡觉,却忽然听闻范自修的声音从身后的窗子里传了出来。 “父亲,我想将清遥母女接回来。”屋子里,范自修跪在地上,心虚而又诚恳地道。 “荒唐!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亲自将她们母女给撵出去的!”范自修现在一想到范清遥那张脸,便是气的心口发堵。 当年醉伶进府,虽然是花月怜主动提出离开范府的,可他的宝贝儿子不但没有丝毫的阻拦,更是连夜派人收拾了花月怜所有的细软。 而他一直是看不上花月怜的,所以对此事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现在花月怜回到了花家,若是他的儿子这个时候腆着脸将人给接回来,范府的脸面往哪放? 他的老脸又该往哪里摆! 范俞嵘其实也不愿这个时候腆着脸去花家,尤其是一想到花耀庭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便是整个人都在打怵。 可是…… “这次进宫,不但父亲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就是我也被停了一年的职,范府此番已沦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凝儿根本没有范清遥那般的争气,若想堵住城内的悠悠之口,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们母女接回来。” 范俞嵘满心郁闷地跪在地上,他怎么都是没有想到,当年被撵出范府的那个懦弱的小丫头,会变成今日这般医术精通的可塑之才,就连皇上都是啧啧称赞。 “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就是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也绝对不能让花家看了笑话!”范自修盛怒之余,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 范俞嵘被砸的闷哼一声,却是跪在地上不敢再开口。 窗户外面,范雪凝恨得整张脸都再扭曲着。 父亲竟然想要把那个狗东西给接回来! 若是那个狗东西当真回来了,那么她就不再是范府的大小姐了! 越想越是生气,她迈步就要进去跟父亲理论。 一只手,忽然死死地握住了范雪凝的手腕。 总算被打完二十大板的醉伶同样也是听见了屋子里的对话,只是此刻的她却拖着血肉模糊的后腰,对着范雪凝摇了摇头。 “既然你父亲没有这个意思,你就要假装不知道,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对你和我更加没有好处。” 范雪凝在醉伶的注视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就算她这个当妓女的娘再没用,却是现在唯一一个跟她坐在同一条船上的。 如此想着,范雪凝眼中的厌恶倒是减少了几分,“娘亲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养身体,我房里还有上次爷爷给的活血化瘀膏,一会便叫人给娘亲送过去。” 醉伶听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娘亲知道了,小心你爷爷和父亲发现你偷听,赶紧回屋去吧。” 是她看错了,她的女儿并没有跟她离心。 一直等范雪凝转身离去之后,醉伶才在下人们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园子。 不久之后,范俞嵘也是进了屋子,只是仍旧没有消气的他,直接躺在了床榻上,对后腰一片殷红的醉怜,连问都是没问一句。 醉伶正趴在软榻上被婢女上药,对刚刚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个道理她一早就是懂的,看样子,她也要好好地为她和凝儿谋划出一条出路了。 被孙澈折腾了半宿的范府,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一夜,范府的每个人都是没有睡好。 尤其是范雪凝,闭上眼睛都是范清遥今日在大殿之上备受瞩目,受皇上称赞的身影,哪怕就是做梦,她都是梦见了范清遥。 只是在梦里,范清遥却是狠狠地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梦见,在她和娘亲的利用下,范清遥成为了她们的一枚棋子,不但让她和娘亲衣食无忧,更是让她结识了三皇子。 她梦见,三皇子对她宠爱有加,呵护备至,虽然迎娶了范清遥,却答应让她成为西凉下一任的皇后。 她梦见,自己进了宫,整日地折磨着范清遥,亲眼看着范清遥生不如死,更是在她的推波助澜下,三皇子一刀捅进了范清遥的心脏。 她梦见,她终于成为了西凉的下一任皇后,万众敬仰,凌驾后宫。 只,只是…… 就在范清遥死后的第二年,有人起义造反,强势逼宫,血染大殿,不但将三皇子手刃在龙椅之上,更是将她凌迟于宫门前! 她好疼,她不甘,她更恨!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看见那始作俑者摘掉了那一直遮在脸上的面纱…… 竟,竟是…… 当今的太子! “呼呼呼……呼呼呼……” 噩梦苏醒,范雪凝直接从床榻上弹起,惊得满头大汗。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遍遍地回想着刚刚那个真切到如同真实发生过的梦境。 只是在那个梦里的最开始,她记得当今的太子殿下并没有出现在今日的大殿上,因为早在年前,便是病重薨在后宫。 可,可是她又清楚的看见,那个最后杀了她的人,有着跟太子一模一样的脸! 范雪凝的目光渐渐变得阴狠,她想着自己所经历的梦境,只觉得是上天在庇佑她。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当今的太子,既然老天爷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那么只要是挡了她的路便都得死! 捏紧身下的被褥,她缓缓冷声呢喃,“范清遥,百里凤鸣,这一世我一定也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同一时间,花家。 范清遥于睡梦之中捏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衫,没由来的心疼,让她蜷缩在床榻上,不停地急促呼吸着。 只是无论如何的疼,她都是醒不过来的。 她就好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之中,不停地下沉着。 似有人在她的耳边笑着,似有人在她的耳边哭着,又似有人在她的耳边,一声接着一声地重复着,“凤凰磐涅,浴火重生,奈何结局已定,不可违背,若逆天而为,必遭天罚。” 第三十二章 拿着鱼目当宝贝 范清遥从噩梦醒来,捂着还在的胸口,小脸白的如同一张纸。 上一世,她的娘亲死了,百里凤鸣本应该也是死了的,她知道是她让改变了二人的命格,逆了这所谓的天意。 或许刚刚的那个梦里的声音是警告。 又或许是一种警戒也未可知…… 转头朝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望去,她的小脸仍旧惨白的没有血色,可是那同夜色一般的黑眸,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日,范清遥仍旧整日跟随在陶玉贤的身边,专心照看着花月怜的身体,眼看着娘亲的起色一点点的好转,她并不觉得惧怕什么。 不管那日梦里的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她既然重活一世,就必不会重蹈覆辙。 若当真有天罚,她便翻了这天又如何! 日子似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向早早便跟着范自修一起上朝的范俞嵘,却是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百姓的眼里。 开始的时候百姓都在好奇的,只当这一向勤勤恳恳的范侍郎是生了什么重病,可是渐渐地,那日宫里的事情便是在西凉成内传得沸沸扬扬。 范丞相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范侍郎被停朝了一年。 就连范家那位总是趾高气昂的小妾,都是被孙巡抚打了二十大板。 至此,百姓们才算是明白,那范侍郎哪里是生病,根本是躲在府里没脸见人了。 而相对于惹了一身骚的范府,整日被纪弘辽骚扰的画家,则是渐渐地成为了百姓们瞩目的焦点。 整个西凉城,谁不知道这位纪院判纪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今这一趟趟地往花家跑,每次都不忘站在府门口扯着脖子的喊,“清遥小姐,拜我为师的事情,咱们再商量商量呗?” 如此的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了收花家的清遥小姐为徒,谁不是又嫉妒又羡慕? 一时间,城内的百姓无不是暗骂那范侍郎有眼无珠,放着珍珠不要,拿着一颗鱼目当宝贝。 范俞嵘虽然足不出户,却也是能够听见外面的百姓是如何议论他的,整日他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府里,对醉伶和范雪凝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范自修就更不用说了,每日下了朝堂那是哪里背往哪里走,只怕被人看见他的马车,引来百姓们的指指点点。 冬去春来,一晃到了开春。 范清遥生辰这日,除了大儿媳凌娓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装聋作哑,其他的几个媳妇儿都是早早地将生辰礼物送了过来,花家的几个男儿也是将备好的银票托花耀庭从军中带回到了花家。 只是当花耀庭那一张又一张毫无创新的银票,送到范清遥面前时,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凑合拿着吧,虽然你那几个舅舅都是木头脑袋只知道送银票,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范清遥欣喜地收下银票,刚巧陶玉贤从远处走了过来。 花耀庭想着再过不久自家夫人也是要过生辰了,直接对身后的下人道,“去账房支五十两的银票,当做给老夫人的生辰礼物。” 陶玉贤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说几个儿子是木头脑袋,依我看根本就是随了根。” 花耀庭老脸一抽,不信邪地问范清遥,“小清遥你说,这是随根么?” 范清遥看着花耀庭那一脸不愿承认的模样,还是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花耀庭的老脸又是一抽。 看着被陶玉贤拉走的范清遥,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着。 真的…… 随根么? 刚一进明月院,陶玉贤便是亲自将血灵芝送到了范清遥的面前,“明日便是可以将血灵芝入药了。” 范清遥捧着有她一半高的血灵芝,却是仰头问着,“外祖母为何开药方?” 陶玉贤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交给你,我才更放心。” 这段时间,她是一直带着范清遥学习医术,但是基本上都是没用她操什么心的,无论是药材的筛选还是什么药理的相克,范清遥几乎是一点即透,甚至是有些连她都疏忽了的,范清遥都是能够细心想到的。 若非不是范清遥还牵连着范府现在身份尴尬,她都是想要自豪地向所有人夸赞的。 这才是她陶家当之无愧的医女传人。 许嬷嬷端着一小盆的炭火走了进来,低声道,“老夫人,刚刚库房传了话,说是府内的银骨炭剩的不多了。” 陶玉贤点了点头,“已经开春了,剩下的应该足够应付了。” 正将血灵芝摆放在桌子上的范清遥,却忽然开口道,“外祖母,虽然时值开春,可城内的积雪还未曾融化,还是再买些普通的木碳吧,有备方无患。” 陶玉贤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便是了然了,自家女儿的身体是逐渐好转,可因为前段时间用药的缘故,只怕身体里的寒气过盛。 “既然如此,便是再买些好了。”陶玉贤松了口,只当范清遥也是为了怕花月怜受不得凉,才如此要求。 随后又是仔细地吩咐明月院的丫鬟,赶紧去账房支取银子买碳,这才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了明月院。 范清遥看着陶玉贤离去的背影,漆黑眸却是沉得厉害。 前一世,就在母亲死的第二年,许多的国家闹起了雪灾,西凉更是春日下雪,天气冷得不知冻死了多少人。 范自修带着范俞嵘以她在范府的名义,大肆从花家收敛木炭。 外祖母和外祖是怕冻坏了她,才将仅剩的木炭都给了范家。 而当年在范府的她被醉伶洗脑,在得知外祖母冻病卧床,外祖在军中四肢都生了冻疮,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反倒是跟着醉伶一起幸灾乐祸地笑着。 这是她的债,她得还。 所以这一世,她绝对不可能再让花家的任何人受冻挨饿。 “清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才刚去账房支取银子的丫鬟,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跪在范清遥的面前就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许嬷嬷皱眉道,“如此哭哭啼啼,究竟出了何事?” 丫鬟跪在地上抽泣着道,“刚刚奴婢奉了老夫人的命去账房取银子,可,可谁知刚好碰见了大奶奶,大奶奶说府里年初用银子的地方多,不许再买木炭。” 许嬷嬷气的不行,却也是无可奈何。 西凉的规矩,长嫂为母,各个大户人家的大儿媳都是要撑起夫家的。 再者凌娓其娘家又从商多年,所以这么多年花家府内所有账目和在城里开设的医馆,都是凌娓再管。 范清遥拿起披肩,对那丫鬟道,“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语落,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去。 许嬷嬷赶紧追了上去,“小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范清遥平静地道,“去见大舅娘。” 穷人家的孩子十一岁这个年纪只怕是都要成亲了,她自也不能一直缩头缩尾,总是要有所担当的才是。 第三十三章 坐等鱼上钩 诸玉院里,大儿媳凌娓指桑骂槐的声音震天响着。 “眼看着就要开春了,竟是还想要买碳?也不想想这一大家每年的开销是要有多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莫不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活了,只要你们母女二人活得逍遥自在就可以了?” 范清遥几乎是跟许嬷嬷顶着谩骂走进了诸玉院。 许嬷嬷看着台阶上的大儿媳了凌娓,沉了脸就要上前。 “嬷嬷无需动气,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吵架的。”范清遥则是拉住了她的手,大儿媳凌娓的脾气是跋扈惯了的,这个时候许嬷嬷还嘴,无疑是火上浇油。 如此,她主动走到了台阶上,“清遥给大舅娘请安。” 大儿媳凌娓冷笑道,“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仗着那个院判天天往家里面钻,不但对花家的事指手画脚,更是一个人独吞了宝贝,我当不起你的大舅娘,也承不起你的安!” 语落,直接扭身进屋,死死关上了房门。 “小小姐!”许嬷嬷看着那骤然响起在范清遥面前的大门,赶紧跑了过去,仔细地检查着范清遥。 这大奶奶简直是欺人太甚。 范清遥倒是平静地很,“许嬷嬷我们回去吧。” 许嬷嬷愣了愣,“小小姐就这么走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确实就这么走了。 她此番过来为的不过就是探探大舅娘的口风,既然现在知道大舅娘的目的是什么了,她自然是要忙着回去准备的。 许嬷嬷发现自己越来越是猜不透小小姐的心思了,这不过才是过了一年,却好像一下子长了七八岁似的。 而让许嬷嬷更加震惊的则是还在后面…… 范清遥一回到了明月院,便是叫丫鬟们将屋子里的血灵芝拿了出来,特意在院子里挑了一处的显眼的地方摆上。 许嬷嬷都是懵了。 她活了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供了株灵芝在院子里。 范清遥却道,“外祖母将血灵芝赏给我用,我自然是要供起来的,许嬷嬷一会便是带着院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在府里宣扬宣扬,也好让所有人都跟着沾沾喜气。” 许嬷嬷懵着点了点头,当即带着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花家的所有人便是都知道老夫人将血灵芝赏给了清遥小姐,此刻正是在明月院里供着呢。 各房的媳妇儿们都是来到了明月院,只是她们并非是来欣赏什么血灵芝的,那东西长得奇形怪状血红血红的,对她们来说连盆花都是不如的。 “小清遥,这是三舅娘给你的,好好拿着。”三儿媳沛涵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塞了过去,她家的天谕能得到锦蚕丝,那可都是小清遥的功劳。 “这是我的,你一并拿去用,想买木炭就都买了。”四儿媳雅芙也是掏着银子。 “还有我,还有我……”二儿媳春月也是凑了过来。 不过片刻,范清遥便是被塞成了个小小的财神爷。 诸玉院里的大儿媳凌娓听到了明月院那边的动静,气的手都是哆嗦了,当即在丫鬟的陪伴下冲到了明月院。 明月院里的血灵芝稳稳当当地摆着,那鲜红如汁的颜色,那价值连城的品相,无不是刺的大儿媳凌娓一颗心又是狠又是痒。 搀扶着的丫鬟轻声道,“大奶奶,按理您断了买炭的念想,清遥小姐应该是要着急的,怎么眼下……” 不但不见半分着急的样子,反倒是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范清遥当然不急。 鱼饵都放出去了,还愁大鱼不上钩么? 当天晚上被血灵芝刺激到吃不下睡不着的大儿媳凌娓,便是理直气壮地又来到了明月院。 “想要买木炭不是可以,但你得将血灵芝分给我一半。”大儿媳凌娓也是懒得再绕弯子了,一双眼睛冒着光的盯着那血灵芝,恨不得现在就捧回自己的院子里。 许嬷嬷听着这话,杀人的心都是有了。 一个人怎么就可以无耻到如此的地步? 范清遥却是点了点头,“好。” 许嬷嬷惊呼道,“小小姐,那是小姐的救命药啊!” 范清遥则是示意许嬷嬷安心。 她自是不会拿娘亲的性命开玩笑的。 “三日后待娘亲入完了药,我亲自派人将血灵芝送到大舅娘的手里,大舅娘可是等得?”范清遥看向大儿媳凌娓问道。 “大舅娘可是最疼你的,自然是等得的。”大儿媳凌娓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丝丝的笑意,心满意足的走了。 许嬷嬷看着那虚伪的嘴脸,简直是被恶心的直皱眉。 范清遥倒是平静的,先是叮嘱许嬷嬷将血灵芝搬回屋子,随后便是匆匆出了院子直奔账房。 正在账房里面拢账的程义征敲打着算盘,见范清遥进门,赶紧站了起来,“小的给清遥姑娘问好。” 范清遥没空与他客气,“我要取银子买木炭。” 程义刚诸玉院来人说大奶奶同意买碳了,并不惊讶,“不知清遥小姐想要领多少的银子?” 范清遥不答反问,“花家一个月的开销要多少?” 程义以为范清遥是要取一个月的开销,便如实道,“百两纹银足够。” 结果没想到范清遥却开口道,“那就留下百两,剩下的全支出来买木炭。” 程义吓的浑身一抖,手中的算盘都是砸在了脚面上。 这一夜,范清遥可谓是一夜没合眼,亲自带着许嬷嬷和程义接连敲响着城内各家木炭铺子的大门。 好不容易大清早的回来了,范清遥又是跟许嬷嬷道,“今晚你带着人去庙街走一趟,就说是司天府衙有消息,称这几日会变天。” “知道了小小姐。”许嬷嬷折腾了一夜,实在是没经历去想了。 主要是她更知道自己想也是想不明白小小姐心思的,索性直接点头应下,当天晚上便是又带人出了花家。 一夜的功夫,城内尽传天气要变的消息。 庙街的穷人们倒是真的就信了,为了以防万一都是趁着便宜的时候开始买起了木炭。 城内的官僚和富贵人家开始也是惊讶的,当然,这其中自也是包括范府的。 范自修更是为此亲自托关系去了一趟司天府衙,在得知根本是无中生有时,不但是趁机抬高了自己府内的木炭,高价卖给了木炭铺子,更是以此消息为拉拢的手段,告知了朝中的其他同僚。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城内所有的官僚贵人,一边感念着范自修的好,一边对此事嗤之以鼻。 三日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大儿媳凌娓跟着其他的儿媳给陶玉贤晨昏定省了之后,故意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去告诉明月院一声,让她们把血灵芝送到这里。” 陶玉贤皱着眉,“你说什么血灵芝?” 大儿媳凌娓一脸得意,“老夫人有所不知,我见清遥可怜便是答应了买木炭,清遥说是感恩我让她买木炭非要分给我一半的血灵芝,我本是不想要的,奈何清遥死活都是要给我送来。” “你放肆!”陶玉贤猛一拍桌子,吓得其他几个儿媳全都跪在了地上。 “反正那血灵芝大小姐一个人也是吃不了,与其摆在屋里放着,怎么就不能给我了?”大儿媳凌娓也是跪在了地上,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 陶玉贤气得直喘着粗气。 这些年大儿媳凌娓也是没少拿花家的银子填补娘家,她知道大儿媳贪,但是没想到却是贪到了如此程度。 “大奶奶,小小姐让我给您送血灵芝了。”门外,忽然响起了丫鬟的声音。 大儿媳凌娓笑着转头,却是又在瞬间石化了。 第三十四章 娘亲醒了 血灵芝还是血灵芝没错,只是这血灵芝早已没了前日里的光泽,灰秃秃的不说,那上面还缝满了线头。 这明显是切碎下药了之后,又从药炉里捞出来缝到一起的! “噗嗤……”各房的其他媳妇儿偷偷地笑着。 大儿媳凌娓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大奶奶,清遥小姐买的木炭送来了,程管家问您是要放在哪里。”门外,丫鬟的声音再次想了起来。 大儿媳凌娓一愣,只见门外一车又一车的木炭跟牛群似的挤了进来。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直看得大儿媳凌娓脸色发白。 陶玉贤在其他儿媳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也是拧起了眉,“这是买了多少的木炭?” 正在院子里清点木炭的程义如实道,“回老夫人话,除了这个月的开销百两外,其他的全都买了木炭。” 什么? 陶玉贤和一干的儿媳妇都是傻了。 这,这是要在花家开个木炭场的节奏? 大儿媳凌娓本就被那血灵芝气到肝疼,如今再听了这一番的话,直接双眼一翻白地昏死了过去。 木炭一车又是一车跟不要钱似的往花家的院子里挤的,正厅里丫鬟们忙着给大儿媳凌娓掐着人中,按着胸口。 大儿媳凌娓好不容易一口气提了上来,看着那门外黑压压的一片,又是心口堵得想要昏倒。 “老夫人,那范清遥根本就是放肆啊,全部的银子都拿去买了木炭,咱们这一大家子往后要怎么活?”大儿媳凌娓知道,要想让老夫人出面,就得拿家里面的银子说事儿。 陶玉贤皱眉半晌,吩咐着身边的何嬷嬷,“去将小清遥给我叫过来!” 正厅里的一众儿媳想要求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此番小清遥确实是闹得过了,难道她们这所有人往后余生都要啃木炭过日子了么? 不多时,范清遥跟着何嬷嬷进了正厅。 一看见范清遥,大儿媳凌娓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过去,“范清遥你什么意思?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范清遥目色淡淡,“大舅娘觉得我当初是怎么说的?” 大儿媳凌娓没想到她竟还敢装傻,伸手指向那掉了几层色的血灵芝,再次怒吼,“你说三日后待大小姐亲入完了药,便亲自派人将血灵芝送到我手里,问我……” 话还没说完,大儿媳凌娓便是傻了。 她,她好像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范清遥淡淡的又道,“那血灵芝入了药之后我就都给大舅娘送来了,大舅娘为何还如此生气?” 大儿媳凌娓气得肝胆生疼,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哆嗦。 难怪这个小蹄子答应的那么痛快,竟是在钻空子! “清遥,那些木炭可都是你的主意?”陶玉贤的脸色不甚好看。 大儿媳凌娓贪念太重,小清遥如何折腾那都是大儿媳凌娓该得到的教训,可是她却无法纵容小清遥竟不顾花家所有人的如此肆意妄为。 大儿媳凌娓一见陶玉贤要发难,赶紧扑倒在地的怂恿着,“老夫人,此事您一定要做主啊,这范清遥实在是太过嚣张,理应撵出花家,要说我,她,她没准就是帮着范家来祸害咱们花家的!” 那个小蹄子敢如此戏耍她,她定不能让她好过了! 一股冷风,忽然钻进了大儿媳凌娓的衣领,冻得她一哆嗦。 正厅内的众人,似也是察觉到了这莫名的凉意,也均是纷纷地缩起了肩膀。 忽然,一声惊呼就是从院子里响了起来,“下,下雪了!” 正厅内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三月初春的天气,竟是大雪纷飞,漫天的大雪似鹅毛地纷落而下!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三月会下起大雪? 院子里的下人们瞧着这场景,回神的同时,无不是啧啧称赞出声。 “如此多的木炭,就算是这雪下的再大咱们也不怕,咱们府里的清遥小姐真是神了,清遥小姐这是救了咱们啊!” “哎呦,就是那位小小姐啊,那可真是不得了,竟是能够猜得透老天爷的心思。”那些还在拉车木炭的人面上也是酸溜溜的附和着,可心里无不是想要再多问一嘴,这木炭不卖了还来不来得及。 正厅里,原本还指望靠着老夫人给自己出口气的大儿媳凌娓,听着那铺天盖地的称赞声,一口气没顺下去,双眼一抹黑地又是昏死了过去。 只是此刻却无人再顾忌她,所有人都惊愣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回不过神。 这,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料事如神? 范清遥回头看向陶玉贤,目光亦如当初买炭般坚定,“外祖母放心,咱们家的银子会成倍回来的。” 陶玉贤点了点头,其他的儿媳也是跟着一并点了点头。 外面的大雪是最好的印证,她们虽不知范清遥究竟是如何看出这天的,可是此刻的她们却对范清遥的话再无半分怀疑。 一向稳重的许嬷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那总是威严的脸堆满了惊喜,“小小姐,小小姐……小姐她,她醒了!” 范清遥听此,转身就往门外跑。 陶玉贤也是赶紧在几个儿媳的搀扶下在后面追着,可是她们无论怎么跑,都是追不上,只看着那两条小短腿一溜烟地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的脚印。 木炭烧的温热的房间里,花月怜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双眼红了又红。 这些天她是一直是昏着的,可是她的意识都是清醒的,她知道是她的月牙将她带了回来,救了她的命,她也知道她的月牙长大了,懂事了,更是连母亲都是称赞倍加的。 “砰——!” 房门被撞开,一股凉风吹进了门。 范清遥站在门口,当看见那床榻上此刻正与她四目相对的人时,脑袋嗡嗡地响着,手脚都是凉得没了温度。 花月怜死的时候,骨瘦如柴,形如枯槁,睁着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不瞑目,冰凉的身体瞬间被饥饿的老鼠所爬满。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也是如这般远远地看着。 只是那个时候的范清遥是恨这个女人的,恨她擅自做主,自以为是的带着她离开了锦衣玉食的范家。 但是现在的范清遥却是感恩的,感恩她带着年幼的她远离了范家那个大染缸,感恩她让她还能有恕罪和清醒的机会。 “娘的月牙儿,过来让娘抱抱。”床榻上,花月怜梗咽着,一遍遍擦拭着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她不能哭,不能吓坏了她的月牙儿。 久别的声音,冲进了范清遥嗡嗡作响的大脑,她紧咬着唇哭红着眼睛,投进了那个想念已久的怀抱之中。 娘亲,对不起…… 娘亲,这一世你的月牙儿一定要你长命百岁,美满良缘。 门口,其他儿媳都是看得泪流不止。 老天爷开眼,她们的小清遥的付出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陶玉贤也是老泪纵横着,不停地在口中呢喃着,“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团圆了……” 第三十五章 我家小清遥说了 突如其来的大雪,封了西凉城。 只是那整整下了将近快一个月,仍旧没有停歇的架势。 好在城内穷困的百姓均是提前备了不少的木炭,省着点用总还是够的,可是其他达官贵族就没那么好了。 他们本就听信了范自修的话,不相信什么天变,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雪,畏冷的他们更是一股脑地将府里所剩不多的木炭烧了个精光。 面对那依旧下个不停的大雪,只能一边在府里面动成狗,一边将范自修的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骂了个遍。 范家人自也是没好到哪里去,百姓们对范俞嵘的骂声刚过,范自修又撞在了达官贵族的枪口上,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这大雪封城的日子里,唯独花家每日木炭烧得正旺。 只是花耀庭却高兴不起来,虽说花家木炭充足,可那烧的也都是银子,等到大雪退下他便是要带兵前往幽州平乱,他又拿什么买粮草。 “叩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 花耀庭压下心里的惆怅,“进来。”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进了门。 花耀庭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才刚压下的惆怅一下子又翻上了心头,气的他险些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小清遥你没事儿跑书房来做什么?赶紧回去睡觉。”花耀庭忍着怒火,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巴掌绝对不能打。 小清遥买木炭保住了一家老小,他这一巴掌打下去,他可还是个人。 范清遥眨巴着眼睛反问,“我若是走了,谁给外祖赚银子打仗?” “你,你说什么?”花耀庭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不然怎么一个败光了家里所有银子的人说要赚银子? 范清遥则是屁颠颠地跑到了花耀庭的身边,踮脚双手支撑着椅子,将樱桃红似的小嘴贴在了花耀庭的耳边。 花耀庭本来没是报什么希望的,可是当他听完了范清遥的一番话,只觉得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这个外孙女儿做不到的。 深呼了一口气,表示自己还健在,“小清遥你……” 范清遥掰着还没有长开的小手算计着,“外祖若是想要赚银子打仗,就要听我的。” 花耀庭看着那不断在自己面前乱晃的小手,纠结了再三的心也算是落定了,他自己的外孙女儿他得信。 当然最主要是! 他实在是太缺银子…… 如此,第二天一早,花耀庭便是挺直了胸膛地上朝去了。 三月下雪的天气,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皇宫里的银丝炭也是眼看着就快要用完了。 朝堂上,百官冻得一双手在袖子下攥得紧。 就是连那坐在龙椅上的永昌帝,也是恨不得直接披着棉被上朝。 唯独花耀庭一身正气站得标杆笔直,本来就常年带兵打仗的他,畏寒自是比朝中的文官们强。 只是如此的威风凛凛,落在其他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现在整个西凉城,谁不知道就属花家的木炭堆成了山,烧都是烧不完的。 范自修自是一看见那站在身侧的身影,就恨得牙痒痒,当即上前出列,直接就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 “启禀皇上,如今城内遭暴雪突袭,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还请皇上派人发放木炭,以平民心啊!” 永昌帝皱着眉,“暴雪来的确实突然,只是此番西凉被困,就连其他的国家也是相续被风雪封国,根本无法运送木炭。” 瑞王爷也是上前一步,“启禀皇上,据本王所知,在咱们城内可是有一户人家日日烧炭,屋内更是热如盛夏。”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便是都落在了朝堂之中站得最直的那个身影上。 永昌帝同样也知道这话是在说谁,他看向那身影淡声道,“此事花将军如何看?” 花耀庭上前一步,掀袍而跪,“启禀皇上,微臣府内现在确实有木炭百吨,只是据微臣所知,城内百姓倒是并未受到严寒困扰,反倒都是达官贵族整日吵吵着冷。” 语落,还不忘又加了一句,“说白了就是娇气惯了,不抗冻。” 永昌帝嘴角狠狠一抽。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打算将所有不抗冻的都送去军营充军去不成。 范自修皮笑肉不笑地道,“难道城中富人就不是百姓了?花将军别忘记了,若是年年没有城中富人上税,国得以何安?” 花耀庭知道这话是啥意思,只是他懒得绕弯子,“让我花家拿木炭不是不可以,但是得用银子买,一车三百两。” 一车…… 三,三三…… 三百两! 足足是以前木炭的五倍啊! 这不是明抢么! 范自修咬牙切齿,“花将军可是在明摆着赚国难的银子?” 花耀庭一脸自豪,“我家小清遥说了,不发国难的银子,你拿银子给我冲军饷么?我家小清遥还说了,这已经是赔本的买卖了,若是想买就去花家门口排队去,但是得带好银票,因为我家小清遥又说了,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范自修一脸的你还要脸么的表情,“堂堂的一国将军,就如此将一个不成器的小女挂在嘴边么?” 花耀庭摆明着不要脸了,“我家小清遥就是能知道屯木炭,我家的小清遥就是厉害,范丞相想提也可以提,当然,前提是你家那个孙女儿能提得起来的话。” 瑞王爷知道再如此吵下去定是没个结果,只得抬眼看向永昌帝,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地跑了进来。 “启禀皇上,刚刚花家的马车进了宫,说是给送木炭,如今四辆马车已经分别朝着皇后娘娘的寝宫和太子殿下的寝宫去了。” 瑞王爷听了此话,简直是在心里将范清遥骂了个遍。 不但让自己的爷爷恬不知耻的进宫卖炭,更是还光明正大的给皇上送封口费,这范清遥还真是狐狸崽子,狡猾的很。 可是骂归骂,眼看着永昌帝的脸色渐渐露出了笑意,瑞王爷则是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官员的队伍里。 人家封口费都是送了,他这个时候只怕就是说掉了牙都是没用了。 忽然觉得自己此刻连媳妇儿和儿子都不如的永昌帝,终于开了口,“花将军有心了。” 花耀庭腰板一挺,“我家小清遥说了,只有皇上暖了,这个西凉才能暖。” 如此清遥来清遥去的,就是连满朝的百官都是听得腻歪了。 可就算再腻歪他们也得忍着,谁叫人家的外孙女儿争气呢。 永昌帝回想起那日那个波澜不惊,又医术天成的小身影心口就是暖得不行,“确实是个好孩子,这是我西凉的福气。” 语落,招呼着身边的太监白荼,“传朕的旨意,花家木炭三百两一车,想买的都带好银票,概不赊账!” 他同意,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年军饷有一多半都是花耀庭自己添补的,若是花家当真没了银子,他又找谁冲军饷去。 范自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皇上……” 永昌帝却是直接摆手,“退朝。” 第三十六章 就是坐地起价肿么了 西凉皇宫,东宫。 熏炉里香烟袅袅,紫述香的香味散了整个寝殿。 其味清淡,神秘幽然。 甄昔皇后在宫女的陪伴下绕过了正厅,才刚一进到内厅,便是瞧见那于软榻而坐,一席白衫清雅脱俗的儒雅少年。 百里凤鸣起身便是要问安,“母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甄昔皇后赶紧拉着他又坐下,满脸的好奇,“难为清遥那孩子有心了,竟是送了这么多的木炭,本宫听闻她也是给你送了不少的木炭,可是事成了?” 百里凤鸣苦涩而笑,静默着没有回答。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廉喜,无奈地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清遥小姐的性子比贞洁烈女还刚,纪院判整日的往花家钻,也是没见清遥小姐松口拜师。” 甄昔皇后脸上的喜色也是退了不少,“没想到那丫头还是个脾气倔的,不过这样也是好的,一旦她愿意跟在你的身边,别人怕是再难抢去。” 廉喜觉得,甄昔皇后还是太乐观了。 现在人家清遥小姐根本就是四个字,无动于衷啊! 甄昔皇后看着面前那张如玉的面庞,心口便是酸胀的厉害,渐渐地就是连一双眼睛都是跟着红了。 虽说凤鸣是太子,可是这孩子从小便心思不在朝政,再加上身体不好,她其实是没抱着多大的希望的。 本来想着只要救下他的命,便是由着他去了。 可是没想到他在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说要继续当这个太子。 她从来都是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露出过那般坚定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是欠了清遥那孩子一个人情的,原本她就希望这个人情凤鸣去还的,毕竟在西凉,太子的庇佑除了皇上无人可敌。 结果没想到,现在的事情却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不过她倒是觉得这样也好,既然凤鸣需要那孩子,那孩子也能顺势得到凤鸣的庇护,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岂不知…… 那孩子竟如此的与众不同,不为权势,不为名利。 感觉眼泪快是要落下,甄昔皇后赶紧抬手擦了擦眼角,“好在此番大雪不但封了西凉,也是挡了那些人的路,只是一旦雪停他们便会马上回来,凤鸣,你必须在此之前想好办法。” 百里凤鸣侧脸轻笑,“她若再不就范,就绑进宫来好了。”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行的。 廉喜都是听得惊悚了。 谁能想到堂堂的皇后和一国的太子,竟是要商量着绑架别人家的小姐…… 清遥小姐,您自求多福吧。 皇宫门口。 所有的大臣们都商量着,一回到府里就赶紧派小厮去花家买木炭。 更是有些跟花耀庭关系近的,直接扬言地喊着,“花将军,记得给微臣留个地儿啊!” 花耀庭倒是直接,“卖木炭的事儿我不管,我家小清遥说了,我只管带人回去,剩下的生意她来做。” 刚走过来的范自修一看花耀庭那放光的老脸,就觉刺眼得很。 刚好花耀庭上了马车,他便是拐了个弯,走到其他大臣的面前头头是道,“花家的木炭可是以前木炭的五倍,花家根本就是坐地起价,各位大人就是有银子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宫门口的大臣们都是觉得诧异了。 “范丞相您怎么还不死心呢?” “花家卖炭可是皇上下的圣旨,您难道还想反了天不成?” “现在大雪都是封城了,人家花家愿意以五倍的价格卖木炭,那是慷慨解囊,怎么到了范丞相的嘴里就成了趁火打劫了?” 范自修老脸一抽一抽的,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大臣竟如此的不知好歹。 朝中的这些大臣们却满心的不在乎,当初要不是你范丞相说什么变天是谣言,我们何苦现在跑去花家花五倍的价钱买木炭? 哦,你自己办了错事不承认也就算了,还想拉着我们跟你一起一错再错,就是您老人家骨骼健硕,我们这些个凡夫俗子也是怕冻的。 闹了个没脸的范自修又是气又是怒。 各个大臣却是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相续坐在自家的马车上扬长而去。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这些马车便是纷纷又停在了花家的门外。 那一辆辆挂着官牌的马车,在花家的门外长龙似的排着,那壮观的景象都快要赶上皇上出宫了。 范清遥穿着厚厚的袄子站在院子里,左边是念着各家进院买炭的马车上挂着牌子的许嬷嬷,右边是算账计数的程义,哪怕是一双脸蛋冻得通红,却还是仔细地听着。 那模样简直是实打实的小地主婆子。 正厅里,几个媳妇儿跟陶玉贤一起欣慰地笑着看着,也同时庆幸和赞赏着,她们家的小清遥是个本是的,将来一定要有大出息的。 唯独大儿媳凌娓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肚子怨气的发不出去。 忽然,院子里还报着马车牌子的许嬷嬷就是没了声音。 众人都是往外望着,只见许嬷嬷正看着那马车蹙着眉,不是她不报,而是这马车根本就没牌子啊。 只是这事儿瞒得过许嬷嬷,却是瞒不住范清遥的。 范家的马车她如何能不认识? 范家的小厮她也不会忘记! “六百两。”范清遥的声音,忽然就响了起来。 所有人听此,都是狠狠一愣。 才刚还三百两一车的木炭,怎么说涨就涨了一倍? 那赶车的小厮走了过来,一脸的愠怒,“花家便就是如此讲究诚信的?” 范清遥淡然道,“范家就是六百两。” 如此,众人便是了然了,这是范家的马车。 那小厮也是没想到自己连牌子都没敢挂,还是让范清遥给认了出来,赶紧赔着笑脸道,“清遥小姐,老爷和少爷都在府里冻着呢,您怎么如此狠心呢?” 范清遥则是不再看他,直接喊着,“下一个。” 那小厮怎么说也是伺候在少爷身边的,没想到竟是被当众打了脸,可是现在的范清遥可不是那个曾经在范府地位薄弱,任由他们这些下人欺负挤兑的了。 人家现在是拿着圣旨卖炭,他除非是疯了才敢叫板。 眼看着范家小厮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周围的众人无不是哄堂大笑着。 才刚他们各家的老爷还说了范丞相所谓坐地起价的事情,现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坐地起价。 不过也是活该范家遭罪,谁叫他们珍珠不要要鱼目的。 范家小厮听着那漫天的笑声,则是溜得更快了。 第三十七章 时隔两世的见面礼 寒风肆虐,漫天的大雪仍旧无止境地下着。 范府的正厅冷如冰窟,就是连墙面都是结上了一层白色的霜花。 “你放肆!谁让你派人去花家买木炭的?”范自修的怒吼声震天响,那点在范俞嵘鼻子前的手指,连冻带怒的一并哆嗦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外面憋了一肚子气还不算,这刚一回到家,他的亲儿子还外带亲自往他的老脸上抽着巴掌。 这是真的要将他气死才肯罢休么? “父亲放心,此番派人前往花家买炭乃是我一人的主意,跟父亲无任何的关系。”范俞嵘跪在地上冻得膝盖疼。 他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但是他知道若是再如此冻下去,范府就要出人命了,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派人去了花家。 范自修老脸生疼,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过人既然已经派去了,他说什么也晚了。 “能为范家效力,是她做儿孙的福气。”范自修哼了哼,虽说老脸还有些疼,不过量那范清遥也是不敢怠慢了他范家才是。 范俞嵘暗自松了口气,“范清遥到底是姓范的,绝对不会看着我们挨冻的。” 刚巧此时前去买木炭的小厮回来了。 范俞嵘赶紧起身,“怎么样?范清遥多给咱们送来了多少的木炭?” 小厮哭丧着一张脸,“少爷,那范清遥委实可恨,仗着圣旨卖炭,给别人都是三百两一车,可偏生到了咱们府就是六百两!” 所以…… 根本就不是多。 而是根本就一块都没卖! 范俞嵘听此,险些没气到原地结冰。 再看那坐在正厅里的范自修,脸色更是难看到了一个新高度。 那个孽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堂而皇之的对自己的家人坐地起价,简直是欠家教缺收拾。 “你前段时间说,想要让范清遥母女回来?”范自修阴沉着脸问着。 范俞嵘赶紧摇头,“父亲放心,儿子绝对不会让如此畜生的人进范家门的。” 范自修咬牙切齿地道,“不,让她回来,过几日你便亲自去花家接她,我倒要看看她回到范府之后还如何嚣张!” 范俞嵘听此,赶紧点了点头,“是,父亲。” 他现在也是恨不得捏死那个畜生,不过他可没胆子去花家闹事,不过只要那个畜生回到范府,花家就再也管不着了。 最主要的是,范清遥回来了,木炭也就有了。 站在门外的醉伶,整张脸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竟然脸公公也是想要将那个丧门的东西给接回来了,看样子,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才行。 几年前她能将范清遥母女撵出去,现在她便是也同样让范清遥母女进不了门。 戌时二刻,最后一辆马车载着木炭出了花家的大门。 程义看着手中的账目,无不是对范清遥竖起大拇指地夸赞着,“清遥小姐好本事,这一日的功夫,咱们府里进账的银子就是以前的四倍了。” 范清遥一双腿都是站得没了知觉,也没心情庆祝什么,只是轻声道,“吩咐小厮装满六车的木炭,现在就往护国寺送,记得,第三辆车装我之前特意准备的木炭。” 程义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 是啊,这每年正月所有的皇子都是要去护国寺给皇上和皇后祈福的,按理往年早就回来了,可是今年却被困在了护国寺。 他们花家给宫里的主子们都是送了的,岂有将宫外那些主子们忘记的道理。 “还是清遥小姐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只是,只是……” 程义看着范清遥,忽然就想起一件事。 话说清遥小姐之前确实有准备木炭来着,而且还是亲自动手准备的。 只,只是…… 他怎么记得,清遥小姐准备的似乎不单单只是木炭呢? 程义思来想去,却见范清遥目光依旧肯定,索性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他和许嬷嬷都是办事痛快的,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小厮们便是已经开始往马车里装木炭了。 刚巧忙着从正厅里走出来的陶玉贤听见了这话,心里暖得不行。 不亏是花家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是有如此成熟的心智,若是以后当真能够接管了花家,她也是要省不少心的。 只怪,小清遥现在的身份太过尴尬,她不知何时才能开这个口啊。 唉…… 花耀庭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心里暖就是心里暖,大步上前直接将范清遥给举了起来。 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他花家的福气。 旁边的几个儿媳都是看傻了眼睛,就是连其他的花家小女儿都是噤声地睁着一双双大眼睛地看着。 花耀庭因为带兵打仗,身上常年不散着血腥和杀气,整张脸刚毅的不像样子,别说是慈爱了,就是连一点温度都是看不见的。 花家的女儿们虽是从小在花耀庭身边长大的,可哪个不是一看花耀庭就打怵? 如今花家的杀神竟是主动亲近小辈,谁不是看直了眼睛。 范清遥却伸手搂住了花耀庭,枕着那上一世在她眼前被快马拉断的脖子,声音糯糯地道,“这是清遥应当做的。” 这一世的报恩,是她应当做的。 再有…… 一别两世即将相见。 给他提前送个见面礼,自也是她应当做的。 六辆挂着花家牌子的马车,于深夜时分总算是抵达了护国寺。 护国寺的主持亲自带着弟子们前来迎接,并按照马车的顺序,分别给五位皇子们送了去,剩下的一车才留下来自己用。 很快,护国寺内各个上房里,便是都在木炭的燃烧下变得温暖了起来。 而那些个已经被这急剧降温的天气冻得半死的皇子们,无不是听闻了花家有那么一位清遥小姐,为他们每个人济困解危,雪中送炭。 一时间,范清遥这三个字,倒是险些成为了所有皇子口中口头禅。 一股浓烟,忽然涌进了其他皇子的房间。 皇子们以为是哪里走水了,赶忙在太监的陪同下跑了出来。 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往外拽着一个同样满身是灰,整张脸的五官都快要看不清的人。 等其他皇子们这么仔细一看,那不是三皇子嘛! 怎么好端端的烧个木炭,就烧成了个灰人了? “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木炭都烧不好!”百里荣泽气的大吼,只是一说话,那嘴里都是往外冒着黑烟的。 小太监被骂的一脸无辜,“奴才,奴才也不知这木炭怎么就一烧里面都是水啊!” 大皇子当先开口道,“或许是那木炭浸了雪的缘故吧。” 五皇子又是道,“人家清遥小姐也是好心,三皇兄又何必斤斤计较?” 最小的六皇子糯糯地教导着,“三皇兄,父皇时长教导我们,要懂得感恩啊。” 百里荣泽被众人看得失了面子,本就满是尘烟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灰。 他又哪里知道,有个人为了显示送的见面礼贵重,特意在第三辆车的木炭里,加了好几铁锹的冻雪。 第三十八章 狗咬狗才更痛快 花家木炭卖的好,如今是整个西凉成皆知的事情。 十几日的时间,范清遥将当初舅娘们的银子还回去的同时,还给了不少的分红。 剩下的银子,范清遥也未曾独吞一分,全都给花耀庭冲了军饷。 这下,原本就在军营之中昂首挺胸的花耀庭,更是横着走了。 现在军营里的人都是知道,一向铁面无私的花将军凭空多了有句口头禅,三句话不离我家小清遥说…… 陶玉贤是欣慰的,但更担心范清遥会自骄自傲。 放眼整个西凉城,哪家的小姐敢奉旨卖炭,哪家的小姐又能如此赚银子。 只是范清遥每日除了亲自监督卖炭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明月苑陪着花月怜做康复,别说是骄傲了,就是连一丝的自喜都是没有的。 只是这样一来,陶玉贤反倒是又开始内疚了。 好在程义是个有主见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跟着范清遥卖炭之外,每日也是将花家的账目顺势给范清遥过目。 陶玉贤故作睁一只眼闭一眼,不闻不问,程义接下来几日便是更肆无忌惮了,就是连花家每日的开销都要跟范清遥提一提。 如此,大儿媳凌娓便是坐不住了。 这日,范清遥刚陪着花月怜在屋子里散完步,大儿媳凌娓便是进门了,那满脸慈爱笑意的模样,好像曾经所有的不快都没发生过似的。 范清遥自然知道大儿媳凌娓为何上门,只是如今人都进门了,她也不好再往外撵。“将娘亲搀里屋去休息。”范清遥叮嘱了丫鬟一声。 花月怜担忧地看向范清遥,微微皱着眉。 她没嫁出去之前大儿媳凌娓便是已经进门了,自己这个大嫂是什么人,她当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眼下见范清遥露出了一个心安的笑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随着丫鬟进了里屋。 “小清遥,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大儿媳凌娓一坐下,直接掏出了一大把的银票全都塞在了范清遥的手里。 那意思很明显,我要入股卖炭,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城内的木炭太少已经供不应求,咱们府的木炭现在也是只出不进,不过大舅娘的心意我领了。”范清遥一说一笑,手里的银票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大儿媳凌娓看着手里推回来的银票,脸色难看的很。 她今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过来,就是想让范清遥冷脸拒绝不敬重长辈,这样她便是有理由去找老夫人闹了。 如此一来,她就算无法入股,也能将卖木炭的大权要回来。 却不曾这个小贱蹄子竟还是个软硬都不吃的,现在反倒是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了。 “咳咳咳……”里屋忽然传来了花月怜的声音。 “大小姐这身体可是还没好?刚好我这有现成的银子,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亲自给你买啊?”大儿媳凌娓当即起身就往里屋走了去。 既然说不通这个小贱蹄子,她便是就找其他软柿子捏,反正不管是明月苑的谁,只要收了她的银子,就得让她入股。 范清遥看着大儿媳凌娓的背影,目光直接冷了下去。 若是直接将人撵走,按照大儿媳凌娓的性子只怕要闹起来,她不怕闹,但是那木炭是她赚来给外祖添军饷的,绝不能落进别人的腰包。 可若是不撵,娘亲生性善良,只怕要着了大儿媳凌娓的道道。 刚巧,许嬷嬷这时进了门,只是那脸色也是阴沉得厉害。 “小小姐,范家来人了。” “来的是谁?” “自称是范家的大奶奶。” 范清遥听着这个称呼,便是冷冷地笑了。 本以为那醉伶打了板子会消停些,不想胆子倒是更大了。 不过…… 如此倒也刚好。 范清遥静默了半晌,忽然就扬起了声音,“嬷嬷说范家来人了?这可如何是好,本来我还想若是范家不来人,便是将给范家的木炭按进价算给大舅娘,让大舅娘赚点的,可是现在……” 本来在里屋游说花月怜的大儿媳凌娓,听了这个当即就冲了出来。 “那范家人好生的不要脸,小清遥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能让他们欺负到你们的头上,别怕,我现在就给你撑腰去。”大儿媳凌娓,风风火火地出了明月苑。 许嬷嬷瞧着,难免担忧,“小小姐,以大姑奶奶的性子只怕要闹起来啊。” 范清遥声音发冷,“就怕她不闹。” 既然都是不要脸的,狗咬狗岂不是刚刚好么。 花厅里,醉伶神色高傲地坐在椅子上。 今日的她为了显示自己在范家的地位,特意穿上了苏锦绣的袄裙,也是戴上了贵重的首饰,就是连坐在她身边的范雪凝,那也是一身的穿戴精致贵重。 “娘,这花家还真是暖和。”范雪凝低声道着,眼里的嫉妒显而易见。 和现在四处结冰的范府相比,花家都快赶上春暖花开了,不过就是一个丧门的东西,怎可以比她过得好? 醉伶冷笑着道,“变天只是一时的,花家再显摆又能显摆几日?你放心,有娘在便定不会让那对母女进范家的门,你永远都是范家唯一的小姐。” 范雪凝点了点头。 没错,她才是范家的嫡女小姐,就好像在梦里一样,范清遥那个狗东西,只不过是为了给她铺路垫脚的存在。 如此想着,她那小小的腰板更是挺直了不少,只等着一会和范清遥见面的时候,将范清遥比的一文不值。 就如同梦里的一般。 “沙沙沙……” 有脚步声从门外响了起来。 醉伶和范雪凝都是提起了满心的气势,作势要起身就要先发制人。 只是还没等她们看见人呢,一道破口的骂声便是响彻了花厅外,“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德行?我们花家的便宜岂是你们想占便能占的?真当我们花家的人都是死了不成么?果然是风尘里出来的浪荡货,插上根鸡毛便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满心高傲和自信的醉伶和范雪凝都是听得愣住了。 这…… 这是在骂她们? 第三十九章 一地鸡毛 大儿媳凌娓一路火光带闪电地冲进了花厅。 打眼一瞧无论是醉伶还是范雪凝,从头到尾穿的都是上等货,她这火气就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树不要皮得死,人不要脸那也是够呛能活多久,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滚蛋,不然小心我将你们这一大一小的脸皮都扒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究竟个什么肮脏风骚的浪荡货!” 范雪凝见大儿媳凌娓身后没有跟着范清遥,心里也是清楚这怕是范清遥找来的挡门狗。 “让范清遥出来,今日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她都是懒得看如同泼妇的大儿媳凌娓一眼,自也不会与这样的泼妇争辩掉了身价。 无论是在那个梦里还是现在,她都是范家的嫡女小姐。 大儿媳凌娓其实是知道范雪凝身份的,可现在的她都是馋银子馋疯了,管你是范家哪个小姐,都是照撵不误。 “小小年纪就学着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赶紧给我从哪来的滚哪去!”大儿媳凌娓伸手就朝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范雪凝推了去。 范雪凝没想到大儿媳凌娓说动手就动手,小小的身子被推得当即摔倒在地,脑袋也是狠狠地撞在了桌腿上。 范雪凝抬手一摸,一片鲜红,直接吓傻了。 到底是年纪小,就算惦记着梦里的事情,现在的很多事情也是她无力承受的。 总算是回过神的醉伶一把将范雪凝搂在怀里,气得都是要哭了,“你们花家人便是如此的不讲道理么?” 大儿媳凌娓可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当即伸手将人往外推,“讲道理也要看是谁,跟你这种只知道脱了衣服往男人床上爬的女人,说多了只怕你听不懂!赶紧给我滚蛋,就算你不嫌丢人,我还怕得了针眼!” 同样都是嘴,怎么偏生这张嘴就如此狠毒! 醉伶本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在范家这么多年也不过一直都是装样子罢了,如今见大儿媳凌娓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她索性也是豁出去了。 一把抓住大儿媳凌娓的头发,抬手就是一巴掌。 大儿媳凌娓一直在花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的了这个,当即也是伸出双手抓住了醉伶的头发。 奈何醉伶再怎么跋扈也终抵不过大儿媳凌娓那粗壮的身材,不过是几个回合,便是被大儿媳凌娓踹出了花家的大门。 马车里,醉伶一向自诩出众的脸蛋,被打的连眼睛鼻子都分不清楚了。 冷静下来的范雪凝,反倒也是沉默的,同样更是恨的。 若非不是范清遥的意思,刚刚那泼妇怎就如此看她们母女不顺眼?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仅凭一个泼妇的,便是将她们母女都怼得无处遁形。 虽然不甘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那个狗东西的对手。 可是…… 究竟要如何做,她才能够如同上一世一般,压在范清遥的头上? 明月院里,许嬷嬷笑的眼睛都是快看不见了。 “小小姐是没看见,大姑奶奶跟范家的那个打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看见醉伶,就能想到曾经小姐在范家受的委屈,如今她自然是解气的。 正服侍娘亲喝药的范清遥,听了这话倒是没太大的表情。 既然是狗咬狗,自然是一嘴毛的。 花月怜握住自家女儿的小手,满眼地担忧,“月牙儿,你大舅娘一直操持着花家也是不容易,你又何必为难了她,不如就将你管得账都交给你大舅娘吧。” 许嬷嬷皱眉,知道定是刚刚有人嚼了舌根,“小姐,您别听大姑奶奶瞎说。” 花月怜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大嫂刚刚的话说得对,身为花家的长女按照组训是要找上门女婿的,这样才能继承陶家医术并掌管花家的一切,是我当年鬼迷心窍离家嫁人,主动放弃了这一切。” 既然放弃,便没有理由回来夺取。 “月牙,是娘亲不好,没有给留一条好走的路,你要怪就怪娘亲吧,只是花家的事宜你真的不能再插手了。”花月怜生怕再如此下去,她和她的月牙儿又要无家可归了。 她是不怕的,但是她不能耽误了月牙的一生。 范清遥明白娘亲的心思,她都是懂得。 奈何上一世她背负了太多的债,这一世她必要让外祖父毫无顾忌地征战四方,要外祖母安享晚年,要花家为她惨死的所有人寻得良缘归宿,美满一生。 那些都是她欠下的,她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 只是在对视上花月怜那双担忧而又恳求的眼睛时,范清遥仍旧露出一个甜甜地笑容,“娘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办的。” 不多时,大儿媳凌娓便是派人将银子又都送了回来。 这一次范清遥并没有拒绝,而是叫来了程义收纳入库,既然帮她办好了事情,有些赏钱自然是不能省的。 往后的些许时日,大儿媳凌娓同花家的其他人一般,同样吃着卖木炭的红利,只是她入股短银子又少,得到的分红自然是跟其他几房没有办法比的。 一来二去的,大儿媳凌娓又是坐不住了,总是想方设法地往明月院钻,趁着范清遥带着程义卖木炭的时候,拉着花月怜各种哭诉。 许嬷嬷每次见自家小姐那挂着忧愁的脸,心里就不舒服得很,只是自家小姐不愿让小小姐知道此事忧心,她便是也不好说出口。 大雪不停,前去祈福的皇子们仍旧在护国寺寸步难行。 西凉所有的城池也都不好过,其江都最甚,本就水匪猖行,因雪灾南行所有的商户只得改走水路,反倒是将这些水匪喂养肥了,如今水匪上路烧杀抢夺,誓要占领江都自立一国。 范清遥整日看着外祖父那来去匆匆的身影,便是知道只怕又要打仗了。 果然不出三日,皇上下旨,特封花耀庭为平搅将军率兵两万,待大雪初停即刻前往江都。 范清遥就更忙了。 为了能给外祖赚得更多的军饷,整日带着程义脚打后脑勺地忙活着。 五月将至,雪过天晴。 忙碌了整整一个半月的范清遥为足两万的大军平添了一笔非常可观的军饷,更是在花耀庭出征前十日,花重金雇人清路,为物资粮草开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待到出征那日,大路通畅,百姓送行,跟着花耀庭打了一辈子穷仗的副将统领们,差点没泪奔当场。 花耀庭则是坐在马背上,看着那站在一旁对着自己微笑的娃娃,面色黑得不像话,“你刚刚雇人清雪说花了多少银子?” 站在人群里的范清遥伸出三根手指,如实道,“三百两。” 花耀庭,“……” 都等等,先让我将这个败家的打一顿再走也不迟。 副将统领们,“……” 花将军,您如此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就有些不大地道了? 想他们家那些个孙女儿外孙啥的要是都有这本事,他们早就辞官在家抱孩子傻乐了。 送走了外祖父,范清遥是真的松了口气,只是这才刚跟花家众人回府,便是见许嬷嬷匆匆地走了过来。 “小小姐,范家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范家少爷。” 第四十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范俞嵘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来到花家。 当年他看上了花月怜的美貌,却因为花耀庭的威严而不敢上门提亲,好在那个时候花月怜是个傻的,被他轻轻地哄了哄,便是什么都不要地与他来到了范府。 眼下,范俞嵘坐在装修雅致的花亭里,说不紧张是假的。 若非不是家里已经穷的捉襟见肘,连块炭都是再买不起了,他就是死也不愿踏足这里。 “哎呦,真是稀客,这不是范侍郎么?”纪弘辽从门外进来,大摇大摆地就跟回到自己家似的。 范俞嵘早就听闻纪院判整日往花家钻,倒是也不惊讶,赶紧起身微笑,“纪院判。” 纪弘辽挑了挑眉,“听闻范府因为买木炭穷的都是快要揭不开锅了,没想到范侍郎倒是笑的挺开心啊。” 范俞嵘,“……” 他知道纪弘辽这人不好相处,却没想到嘴巴也如此有毒。 跟在后面的范家小厮明知道这话不好听,却也不敢开口帮腔。 纪院判的大名,在整个西凉都是响当当的。 “哒哒哒……”有脚步声响起。 范俞嵘紧张地抬眼望去,当看见走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时,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纪弘辽当即变了脸,扯出一个千年等一回的大笑脸,“小清遥啊,你可是想好当我的徒弟了?” 范清遥免疫地摇了摇头。 纪弘辽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又道,“没想好也没关系,咱有的是时间,估摸着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你聊你的,完全不需要压力,若是谁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弄死他!” 临走之前,还不忘光不明正大地瞪了范俞嵘一眼。 范家的小厮都是看傻了。 一个上刚皇帝,下怼群臣,就是刚刚还噎了自家少爷的纪院判,竟是对着一个小姑娘卑躬屈膝,这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惊悚了。 瞧那态度好的,他都是以为这纪院判什么时候成了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了。 范俞嵘见纪弘辽总算是走了,赶紧将身后的小厮打发了出去,这才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人儿。 这一年,范清遥长的很快,原本面黄肌瘦的小脸也渐渐开始眉目清秀,一身的袄子缀着醒目的珍珠,脚下的一双兔皮靴踩的哒哒作响。 范俞嵘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家里受冻的范雪凝了,脸色也就不那么好看了,“你这般吃饱穿暖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妹妹,你的爷爷和我?” 范清遥打量了一下神色萎靡瘦了不知道几圈的范俞嵘,倒是笑了,“敢问父亲,以前妹妹在吃饱穿暖的时候,又可有想过我?” 范俞嵘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问题又砸回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却没有半分心虚,这么多年他一直没休妻,已经是给了她们母女最大的体面,现在他主动登门也是给足了她们面子。 如此想着,他就更加的理直气壮了,“你少跟我说那些没有用的,赶紧跟我……” “死心吧,我不会回去。”没等他把话说完,范清遥便是打断了。 “你娘……” “我娘也不会跟你回去。” 如此出乎意料的场面,让原本信心满满的范俞嵘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这个小时候只知道抱着自己哭的窝囊废,竟拒绝的如此彻底。 就是连话都不让他说完…… 范清遥踩着兔皮靴子坐在了对面椅子上,巴掌大的脸蛋还带着满满的稚气,可那双眼睛却凉如秋水,冷似寒霜。 在看向范俞嵘的时候,竟然是让范俞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如此急切的赶过来,不过是因为家里没有木炭可烧,只有我和娘亲回去,才能让你们平稳熬过这场大雪,你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或许我还会心软几分,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那张嘴脸,你觉得若是换成你,你会心软么?” 面对人渣,她懒得再装模作样,还是做本来的自己舒服一些。 范清遥说着,忽然就笑了,笑的讥讽而冰冷,“你不会,你会如同几年前一样,默许范府的其他人将我和我娘撵出府外自生自灭。” 范俞嵘脸色大变,就是心口都在狂跳,“咱们是一家人,你就真的想要看我们的笑话么?” 范清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尽然,因为我不但现在要看你们的笑话,以后还要看你们的报应,忘记告诉你了,你现在坐着的地方,前几天你的女人也坐过,想来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你也是应该看见了才对。” 范俞嵘浑身一颤,只当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范清遥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扔在了范俞嵘的面前,“想要木炭,就在这上面画押,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好聚好散,若是当真撕破脸对谁都不好,不知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没有爷爷,更没有父亲!”.c0m 至于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体会去吧。 范俞嵘看着那坐在椅子上,连腿都是挨不到地上的少女,哪怕此刻是白天,也如同见到了鬼一般。 这哪里还是他那个软弱无能的女儿,这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范俞嵘越看范清遥那张脸越是害怕,吓得腿都是软了,站都是要站不住了。 几乎是逃也似得飞奔出了花家。 闹鬼了,真的是闹鬼了! 范清遥看着手里的和离信,目光依旧冰冷。 现在不答应没关系,反正以后她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 范俞嵘屁滚尿流地一路跑回到了范府,正巧就瞧见醉伶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汤婆子,往范雪凝的手里塞呢。 看着醉伶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他就是想起了范清遥的话。 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脚就踹在了醉伶的肚子上,“你前几日不是说你那张脸是自己摔得么?怎么范清遥竟也是知道了?” 醉伶都是被踹懵了,后知后觉地看着范俞嵘那张怒脸,说不心虚是假的,“少爷息怒,我,我只是想帮少爷分担,让范清遥母女回来啊!” “你心里想着什么我会不知道,我警告你,你最好安分一点,若是她们母女非要和离,你们母女也得挨冻!”范俞嵘自然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他便是顺理成章地将责任都归结在了醉伶的身上。 若不是醉伶自作主张,范清遥也不会用那样的鬼样子对待他。 说白了,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范雪凝握着汤婆子的手,都是泛了白。 范清遥,范清遥…… 怎么又是她! 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范自修,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知道自己儿子是没能将人带回来,冷冷地静默了半晌,才招来了身边的小厮。 “你跟我去一趟书房。” 当初被撵出去就由不得她们母女。 现在想要和离更是做梦! 第四十一章 强抢民女的太子殿下 大雪初停,道路难清,货物积压,水运兴起。 虽此番搞起水运的是西凉主城的大户苏家,根基稳,人脉广,却还是不少人持有观望的态度。 毕竟水路易凶险,谁也不敢以身试险。 苏家的三少爷年纪轻轻却是个敢搏的,见所有的商户都不敢伸脚,一咬牙将水运的成本降低到一成。 若路运需要一百两运银,那么水运便只需十两。 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自是有人愿意尝鲜。 花家深处在主城内的些许药铺,都是和其他城池的商铺有着药材上的往来,此番雪灾突袭花家的药铺也是堆积了不少的药材。 苏家的三少爷有意跟花家攀谈,只是这出面的人却一直择选不出来。 掌管着花家的大儿媳凌娓根本不同意水运,但是陶玉贤却觉得此事可以一试。 范清遥自从脱手了木炭的生意之后,便是整日被陶玉贤带在身边,一直都陪着外祖母与大舅娘周旋着。 大儿媳凌娓每每看见站在老夫人身边的范清遥,便是双眼冒着火光。 范清遥对于自己讨人嫌这个事儿很有自知之明,只是她每次想要避嫌,外祖母都会拉住她的手,坚定地道,“你是我的外孙女儿。” 这日,范清遥刚从外祖母这边回来,许嬷嬷便是急着道,“小小姐不好了,小姐病倒了。” 范清遥面色一变,直接冲进了院子。 床榻上的娘亲面色发黄,一双眉头皱得紧。 范清遥仔细地给娘亲请过脉,虽问题不大,却还是无法松气,“娘亲脉象虚滑,这是明显操劳过度,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嬷嬷知道有些话小姐交代不该说,可看着自家小姐那才刚养出气色的脸庞又暗淡了下去,这心如何能不跟着疼? 咬了咬牙,许嬷嬷转身从床柜里拿出了一叠东西,塞在了范清遥的手里。 “小小姐,您还是自己看吧。” 范清遥微微低头,只是一眼脸色便是彻底沉了下去。 她以为那日之后,她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会有所领悟,却不想反倒是变本加厉地开始偷偷给她娘亲写信,请求她娘亲主动带着她回去。 看着那信上每一个好似真情实意的字,范清遥就觉得可笑的很。 “月牙,不如我们就回去吧。”床榻上的花月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只有回去了,她的月牙才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只有回去了,她的月牙才能够寻得到一个好婆家。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舒心,而耽误了她唯一的月牙。 范清遥低着头轻声问,“娘亲想回去?” 花月怜忽然就笑了,那样的苦涩和无奈,“娘想不想又有什么所谓?娘亲只是想要你回去,想要你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范清遥握紧娘亲的手,抬起的双眼异常冰冷,“这么多年范家除了给我一个姓氏之外,还给过我什么?若是当真靠要饭才能要到一个所谓的身份,那这个身份不要也罢!” “月牙……” “娘亲,相信你的月牙,扛得起自己也背得起你。” 语落,范清遥直接起身离去。 花月怜是有些愣。 她一直以为,只有回到范府,才是她家月牙最好的归宿,她也一直以为月牙是想要回去认祖归宗的,可是瞧着刚刚月牙那坚定的模样…… 莫非是她想错了不成? 倒是许嬷嬷在一旁安慰道,“小姐,您别看小小姐人小,脑袋可是不输旁人的,小姐您就别跟着担心了。” 花月怜点了点头,好半天才呢喃地道,“似乎真的是我想错了……” 偏院的房间里,范清遥眼冷心更冷。 好一个范家! 先是对她软硬兼施,现在又将刻着贤德的尖刀架在了娘亲的脖子上。 真是给他们脸了。 第二天一早,范清遥便是早早地出了门。 许嬷嬷瞧着自家小小姐那一脸杀气的模样,只怕要出事儿赶紧跟了出来,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呢,就被范清遥给挡了回来。 面对许嬷嬷那担忧的目光,范清遥则是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对付一个范府而已,又何须如此的劳师动众。 拉紧身上的棉絮斗篷,范清遥匆匆出了花家,只是还没等走几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脚面上。 范清遥低头望去,只见在她的脚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色的发面馒头,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馒头竟也扭着小脑袋抬起了头。 一双湛蓝的眼睛圆得跟汤圆似的,似是发现范清遥也在打量着它,它竟很有自尊地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只是它太小了,一个不小心就从范清遥的鞋面上栽了下去。 毛茸茸地小脑袋直接插进了雪堆里,只剩下两条小短腿迎风而立了。 范清遥伸手将它拎了起来,按了按它那粉嫩嫩的小鼻子,“你是谁家的小猫咪?” 小东西似很是不喜欢小猫咪这个称呼,很是傲气地把脑袋给昂了起来,就连屁股后面的尾巴都跟着撅了起来。 范清遥,“……” 虽然小腿只有两寸,倒也挺神气…… “踏雪,过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 那声音很轻,好似随风即逝。 范清遥的耳边都是风声根本没听见,反倒是被它拎在手里的小东西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就扭动起了软软的小身体,从范清遥的手中跳了下去。 范清遥赶紧低头去寻去,却见那小东西正咬着她的裙角不停地拽呢。 它实在是太小了,范清遥不愿伤害了它,便索性顺了它的心意。 不远处的巷子安静地停着一辆马车,小东西拉着范清遥一直在看见了马车才松开了嘴,完全忽视那被自己咬出一个洞的裙角,费劲巴拉地就往马车上爬。 范清遥叹了口气,抱起它看向马车轻声道,“请问……” 话还没说完,紧闭的马车门忽然打开,一只似白瓷一般的手便是伸了出来。 纯白色的扩袖半遮手背,修长的五指如昙花缓缓绽放。 范清遥赶紧将怀里的小东西地了过去,没想到那手竟是握住了她的手腕,眼前一花,那突如其来的力道便是将她一并拽进了马车。 昏暗的马车里,白裘做成的软榻里靠着一个静如幽谷般霞姿月韵的少年。 范清遥看着那头戴金冠的熟悉面庞,皱了皱眉,“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百里凤鸣看向她,黑不见底的眼里含着似有似无地笑意,“强抢民女。” 范清遥,“……” 您还记得您是西凉储君这个事儿么? 百里凤鸣瞧着那巴掌大小脸上写着的无语,低声一笑,随后才略太高了音量对外面喊道,“走罢。” 随着车轮缓缓滚动,范清遥倒是安静了。 毕竟堂堂的太子殿下连强抢民女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她就是在挣扎想来也是徒劳了,倒不如配合点,或许还能速战速决。 第四十二章 乖乖做我的人不好吗 马车里,安静的让人有些压抑。 唯独那发面馒头一样的小东西赖在范清遥的怀里睡得香甜,粉嫩的嘴巴微微张着,口水都是流成河了也不自知。 范清遥挂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轻轻帮忙擦拭着。 百里凤鸣眸色平和地看着这一幕,“你倒是与它投缘。” 范清遥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轻声道,“它身上有很宝贵的东西,而我没有。” 她也曾单纯过,也曾无暇过,可是这些东西最终都被粉碎成渣与她一同葬身荒地。 所以从她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眼里便只剩下了恨与恩。 百里凤鸣静默着没有接话。 马车里又恢复了让人压抑的安静。 缓慢行驶的马车一直拐进了西郊一处偏僻的府邸,才渐渐停了下来。 范清遥跳下马车,有一瞬间皱眉。 据她所知,太子不是都住在皇宫里的东宫么? 百里凤鸣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这处宅子是当年母后的陪嫁,虽不经常来,却一直有人打扫,你无需拿出进宫那般的战战兢兢。” 语落,当先朝着府邸走了去。 范清遥看着那清瘦的背影,若非不是他强抢民女在先,她真的以为他是在关心她。 府邸很大,同样也修建的很是雅致。 只是范清遥刚走几步,就又是觉得脚背一沉。 缓缓低头,这次是一个黑炭球黏在了她的脚背上…… 一直在范清遥怀里睡熟的小东西,似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挣扎地跳在了地上,与那黑炭球互蹭在了一起。 那一黑一白黏黏糊糊的样子,还真像是两个毛团成精了。 廉喜小声解释着,“年前太子殿下陪着陛下打猎的时候,在猎场捡到的,当时它们的父母已经被山虎咬死了,咱们太子心善将它们抱了回来,这白的叫踏雪,黑的叫赤乌。” 范清遥心里沉沉的,原来也是两个小可怜。 廉喜见范清遥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再次开口道,“清遥小姐,太子殿下已经在正厅等着您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才收回目光上了台阶。 正厅里,百里凤鸣正坐在软榻上想着什么入神,瞧见她进门了,才笑着道,“过来坐吧。” 范清遥静默了片刻,迈步走了过去,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 百里凤鸣意外地挑了挑眉,“还以为你会害怕。” 范清遥平静地道,“太子殿下若是当想要对我做什么,就算我离得再远又如何?还是一样被太子殿下勾勾手指就叫到了眼前?” 连强抢民女都得做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百里凤鸣没想到一直在皇宫里隐藏锋芒的人儿,此刻倒是对着他露出了爪牙。 难得的,一向处事不惊的太子殿下愣住了。 范清遥摸了摸袖子里的那封信,不愿再装模作样,“太子殿下究竟想要什么,不妨直接说。” “我想你成为我的人。” 范清遥,“……” 她的手好痒,好想打人。 百里凤鸣转头看向她,声音柔软好听,“听闻母后说你救过我的命,按理来说这份情我应该还你,可是现在我却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既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不如你帮我治眼睛,而我便一直站在你的身后可好?” 能让一个东宫的储君一直站在身后庇佑,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是范清遥却来不及欣喜,她只是惊讶地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少年。 刚好,他也还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这或许是范清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这个被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少年。 玉面朱唇,眉目如画,明明温润玉如却又云淡风轻。 尤其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将本就内敛的气势隐藏的更加高深莫测。 直视皇子是重罪,只是此刻的范清遥却只盯着他那双眼睛,顾不得其他的礼数。 想起自己与他在宫中的相遇,她竟是找不到他视线不明的丝毫蛛丝马迹。 手腕忽然一紧,他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不过是稍微用力一带,她便是从软榻上被拽起,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鼻息间,全都是紫述香的味道。 范清遥的心脏没由来的狠狠一跳,但更多的则是愠怒。 她便是如此看着可以轻薄的人么? 只是当她怒气冲冲地抬头,却见他则是面色坦然地睨视着面前的她,“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正是这一瞬,范清遥才看清了面前这双眼的朦胧。 其内浑浊,眼底发白。 好似在那幽谷一般的黑眸里,蒙着一层缥缈虚无的白纱。 “这什么时候的事?” “醒来之后便是一直如此。” 范清遥看着面前说的风轻云淡的少年,说不心惊是假的。 如此她进宫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或者说这样的一双眼睛,就算是近距离的去看一样东西都会相当吃力模糊。 可是他却能够在宫宴那日泰然自若,从容不迫…… 最关键的是,这么长时间宫中竟无一人发觉他的异常! 范清遥不得不重新打量面前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内敛沉稳,才能做到如此的少年老成。 百里凤鸣面色坦然,就这么静静地任由她看着。 那黑色的眸子里哪怕覆着白雾,也不见半分浑浊的邪念。 哪怕那薄薄的唇,说出口的话异常暧昧不清,“治好我的眼睛,让我来当你的坚实的后盾,乖乖当我的人不好吗?” 范清遥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百里凤鸣微微挑眉,等待着她大胆的回答。 范清遥毫不畏惧地看向他,“我可以帮你治眼睛,但是我还没有弱小到需要借助旁人的搀扶往下走,我的路就是我的路,哪怕是踩着荆棘也与旁人无关。” 百里凤鸣仍旧挑着眉,“如此说来,你已经有办法让孟家放人了?” 范清遥一直都知道纪弘辽是皇后的人,所以对于他的知情,她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 “和离一事我已经有我的打算,就算之后我爷爷会去找愉贵妃撑腰,我也可以找比愉贵妃还要强大的存在。” “你说的是父皇?” 范清遥点头,“只要皇上同意我娘和离,以后军营所有的开销我一人承担。” 卖木炭的银子外祖母分给了她不少,算下来应该可以开一间铺子了,就算是小也不怕,她有方法让它迅速变大。 “你可知,一年军营所需的数字是户部所说税银的七分之一?” 范清遥目光坚定,“我既然能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上一世,她哪怕是被范家洗脑成了个傻的,也没耽误为范家赚银子,为荣成荣泽那只狼铺平所有路。 百里凤鸣知道她是大胆的,却没想她的胆子竟是这么大的。 敢跟父皇谈条件的人,这世上怕是不多。 “太子殿下,奴才……”廉喜端着后院刚刚做好的糕点走了进来,抬眼朝着那滚成一堆的两个人,赶紧闭着眼睛往后退,“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范清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趴在那温热的胸膛上呢。 百里凤鸣看着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局促,似笑非笑,“好在你也有这般慌乱的时候。” 正慌乱起身的范清遥,“?”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这小小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七老八十的妇人。” 古板,严肃,冰冷,孤傲。 范清遥,“……” 你还是闭嘴吧。 第四十三章 借刀杀人不露痕迹 范清遥从正厅迈步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踏雪跟赤乌还玩的正欢。 见百里凤鸣正吩咐着廉喜什么,她自不好偷听,便是迈步走到了踏雪跟赤乌的身边蹲下,看着两个小家伙撒欢似的闹腾着。 踏雪是真的很喜欢范清遥,不但自己扭着屁股往范清遥的身边凑,更是咬着赤乌的耳朵拉着赤乌一起。 赤乌比较高冷,拼命往后拽。 踏雪也是个执拗的,死命往前薅。 赤乌被薅的疼了,嗷嗷的直叫。 范清遥赶紧将踏雪抱在怀里,然后去检查赤乌的耳朵,沾满了口水的小耳朵倒是没被咬坏,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你拿去。”百里凤鸣的声音,轻轻响起在身后。 范清遥想要将踏雪放在地上,奈何踏雪那肉嘟嘟的爪子死扒着她的衣服,她只好先行抱着它一同起身。 接过百里凤鸣递来的东西,范清遥脸上的笑意便是一并消失了,“太子殿下可是在施舍我?” 百里凤鸣看着面前炸毛的小脸,淡淡地笑着,“反正也是空着,倒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你既花钱租,最后将租钱算给我也是一样的。” 范清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开铺子?” 百里凤鸣笑的了然,“你想要打动父皇,就必须要先拿出诚意,卖木炭你赚得不少,但军饷也不是个小数字,士兵打仗需要武器,你想赚钱自需要铺子,莫不是你还打算扛着大刀去赚钱不成?” 范清遥说不出来的震惊难当又如释重负。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一想便知。 若是百里荣泽有这样的头脑,就算她是重生而来,怕也并非是他的对手。 “好,等过段时间我会把租金给你送来。”范清遥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契,若是她自己租确实租不到如此好的位置。 百里凤鸣勾出微微一笑,“不着急,银子你先留着总是需要周转,这铺子权当我入股也好。” 如此好的铺子,位置有在正街,他说是合股她倒是也不亏的。 范清遥想着若是现在就将租金给他,自己的手头也确实是有些捉襟见肘,便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两个人就此合伙的打算。 正要迈步继续往府门走,这才发现踏雪已经在她的怀里赖得早就睡着了,那小爪子仿佛粘在了她的身上,掰都是掰不开的。 “这猫咪……” 百里凤鸣倒是大方,“便是给你养着吧。” 范清遥皱眉,下意识地开口就要拒绝。 却是听他那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踏雪熟悉赤乌的味道,平时领路送信都是可以的,不然你以后又要如何来给我治眼睛?还是说你想每次我都去接你?我倒是无所谓的……” 范清遥直接打断,“好,就这样吧。” 若是让旁人知道她跟太子有交集……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眼看着范清遥出了府门,廉喜在一旁忍不住地道,“太子殿下,咱们这两只不是狻猊豹么?” 生怕自己认错了,还特意朝着同样在地上睡到起飞的赤乌看了去。 百里凤鸣的双眸忽然就暗了几分,就连一直温润儒雅的面盘都少了些许的暖意,“不管是什么,只要喜欢就别必要再去纠正了。” “太子殿下咱们也该回宫了,若是皇上问起来……” “走吧。” 范清遥平稳地绕过街巷,穿梭在人群之中,怀里的小家伙似是真的困厉害了,竟还是在她的怀里打气了呼噜。 眼看着挂在范府的牌匾近在眼前,范清遥赶紧将怀里的小东西揣进了衣襟里,确定连脑袋都是一并遮住了,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范府守门的小厮倒都是认识范清遥的,只是眼看着多年不见的大小姐回来了,都是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能帮我叫范家大奶奶出来吗?我,我想回府……”范清遥可怜楚楚地看着门口的小厮,一双脚却是站停在台阶下。 一切与范家有关的她都恶心的不愿触碰。 小厮们迷茫地愣了片刻,才转头进门去报信儿。 现在的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当初那个没地位没身份,任由府里人揉圆搓扁的了,人家可是得了皇上的夸赞,眼瞅着就要当纪院判徒弟的人了。 不多时,醉伶便是走了出来。 脸上的伤好的已经七七八八了,不过还是能够看得出些许痕迹。 如今一看见范清遥,醉伶就浑身哪哪都疼,索性连装都是懒得装了,“范清遥我警告你,别以为老爷和少爷都让你回来,你能够得意,既然我当初能让你和你娘被扫地出门,现在同样也能。” 范清遥忽然就委屈地哭了,一把抓住了醉伶的手,“只要您让我和我娘回来,我一定好好侍奉您,就算你想当大奶奶我娘也是同意的,您就让我和我娘回来吧。” 醉伶讥讽地扯了扯嘴皮子,“稍作百日梦了,范清遥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和你娘就休想踏进范府一步!” 范清遥哭成了泪人,却又畏惧醉伶那尖酸刻薄的嘴脸,满目期待地抬眼看着范府的牌匾半晌,最终捂着脸扭头跑了。 醉伶得意洋洋地哼了哼,转身正要上台阶,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只见那地上正掉着一封…… 和离信! 醉伶弯腰捡起,越看那唇角便越是忍不住上扬。 没想到那花月怜倒是个还要些脸的,只怕是范清遥那个小杂种舍不得范家的荣华富贵,这借着送和离信求着自己。 抬眼朝着远处望了望,见早就没了范清遥的身影,醉伶这才赶紧将和离信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远处的巷子里,本应该嚎啕大哭的范清遥,此刻却目色冰冷。 一直目送着醉伶进了府门,她才转身离去。 醉伶是个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醉伶一脸喜色的回到了府里,亲自跑去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又烫了一壶酒,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又特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端着托盘进了东院。 东院,本来是花月怜嫁进范府住的院子,花月怜走了之后便是一直空着,接连几日跟醉伶争吵不休的范俞嵘,实在是不得已才硬着头皮暂住了进来。 这里早就没有人收拾了,曾经温馨的小院此刻落满了尘埃。 范俞嵘穿着三层棉袍坐在冰冷的屋子里,脸色冻得发青。 这几日,他总是能够想起花月怜初嫁进来的模样,娇羞可人,对他也是百依百顺的,就是清高孤傲了一些,少了些男人喜欢的情趣。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觉得清高孤傲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总是好过蛮横泼辣,口无遮拦地要好。 “吱嘎……” 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的范俞嵘只当是心里想的那个人回来了,下意识就开口道,“月怜……” 醉伶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还是挂着妩媚地微笑,“老爷,妾身来看您了。” 范俞嵘看着那张与记忆相差甚远的脸,当即就沉了声,“你来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家烦宅乱不得安宁 醉伶坐到范俞嵘的身边,将烫好的酒地在了范俞嵘的手里,“这段时间妾身也是想了很久,少爷若是想要将人接回来就接回来吧,我既已经是少爷的人了,自始终是要站在少爷这边的。” 范俞嵘并不是很相信醉伶的话。 自从将她接近门,她是如何对花月怜母女的,他还是清楚的。 可是他太冷了,再一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就算是他怀疑醉伶的话,却抵挡不住面前那些美食的诱惑。 一番的狼吞虎咽,酒也是跟着喝进了一壶。 范俞嵘冻僵的身体慢慢开始发暖,就连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在看那坐在自己身边,从始至终都温柔顺从的醉伶,他倒是也渐渐放下了狐疑。 “你放心,就算她们母女回来了,这个范府也会有你和凝儿的一席之地。”范俞嵘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着。 这话,醉伶自然是不信的,但她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妾身自然是相信老爷的……” 她说着,那手便是不安分地抚摸上了范俞嵘的腿。 这段时间,范俞嵘一直都是在跟醉伶分院子睡,本就空虚了许久的身体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不过是一个翻身,便是将醉伶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这一夜,范俞嵘难的的睡了一个舒服觉,只是他还没睡够呢,就听见有人来报,“少爷,孙巡抚来了,老爷让您速速前往正厅。” 范俞嵘拧眉睁开眼睛,百般不情愿地起了身,脑袋是没那么沉了,可是脚下的步子却还是有些发虚。 正厅里,本来就黑着一张脸的范自修,看着范俞嵘那头重脚轻的德行,气得扬起手中的茶杯就是砸了过去。 范俞嵘被砸的懵了,脑袋直接肿起了个大包,“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你看看你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范自修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聪明了一世,怎么到头来就生了这么个糊涂的儿子。 范俞嵘捂着头望去,这才发现孙澈正穿着官服坐在范自修的下首,而在他前面的不远处,醉伶正跪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地哭着呢。 就在范俞嵘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就见孙澈从身旁的衙役手中接过了一封信,轻轻一抖,就将有字的那面转到了范俞嵘的面前。 “这是今日早上范家大奶奶送到本官面前的和离信,既范侍郎已画押,那么一个月之内,若女方不予来找本官作销,和离一事就此生效,届时本官将会将这份和离公之于众。”孙澈尽量保持着声音沉稳,可是他那一直紧紧攥在袖子里的手却还是将他给出卖了。 或者说,他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如月怜那样清冷孤傲的女子,一旦和离如何还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可若是继续与范府纠缠下去,她又何来的以后…… 说到底,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耽误了月怜的一生! 范俞嵘彻底傻了。 傻到连孙澈的杀气都是感受不到了。 “孙,孙巡抚说,说……谁,谁和谁和离?” “范家范俞嵘范侍郎与花家长女小姐花月怜。” “轰!” 有什么东西在范俞嵘的脑袋里面炸开,炸的他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 “不可能的,就在昨日我还想着要将花月怜母女找回来的,我怎么可能在和离书上画押?不对,不对……我不能跟花月怜和离,她是我的人,就算我不要她了,她死也得是我的鬼。” 孙澈袖子下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若非不是身上还披着这一身的官服,他真是恨不能亲手为月怜讨一个公道回来! 蓦地,范俞嵘就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醉伶。 他疯了似的,一把冲过去就抓住了醉伶的头发,“是你,是你故意灌醉我,让我在和离书上画押的是不是?你这个贱人,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说话,你给我说话!” 醉伶疼的呲牙,却还是哭诉着道,“是少爷您昨儿个喝多之后,非要说什么既然那个花月怜不知好歹,那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妾身也只是按照少爷的意思办事啊……” 范俞嵘自然不相信醉伶的话,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范自修浑身哆嗦个不停,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冻的。 孙澈懒得看这种是非纠缠,直接起身对范自修道,“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再多作叨扰了。” 语落,带着衙役直接迈步离去。 范俞嵘一想到以后范清遥的所有荣耀都跟自己无关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醉伶仍旧在捂着脸哭着,只是那五指之下隐藏着的却是一张上扬的唇。 范自修赶紧起身朝着孙澈追了去,路过范俞嵘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蹬过去一脚。 就算大雪已停,已再无需花家的木炭,可现在的范清遥却是西凉主城内人人称赞的存在,这样的荣耀自是要属于范家而不是花家的。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得压着范清遥回来认祖归宗! 站在一旁的范雪凝,看着祖父急匆匆跑出门的身影,一双拳头攥得都是泛了白。 正午的街道上,当朝正一品丞相就这么拉着一个从二品的巡抚赔尽了笑脸,简直是让路过的百姓看掉了眼珠子。 当然,这样的盛况范清遥是无缘看见了。 此时的她正在许嬷嬷的陪伴下,走进了西凉主城最大的牙子市场。 牙子市场里充斥着叫卖声,只是他们卖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这些人有的是穷苦人家自愿为了一碗米卖掉的孩子,也有被野牙子坑蒙拐骗来的奴隶,他们一个个站在每个摊位最为显眼的地方,供来往的达官贵族们挑选着。 “小小姐,您看那个如何?”许嬷嬷尽职尽责地挑选着跟自家小小姐年龄相当,长的又算是比较顺眼的小姑娘。 今儿个她出门,老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仔细给小小姐挑选几个可靠得力的人儿,小小姐现在也大了,总是要养自己的下人。 本来,应该是老夫人亲自来的,是小小姐孝顺不愿看着老夫人奔波,老夫人这才将这个重任交到了她的手上。 养下人是一辈子的事情,自是要精挑细选的。 许嬷嬷正想着,就见范清遥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指,“嬷嬷,我要他。” 许嬷嬷顺着那手指一抬手,脸色简直是如同开花了一般的好看。 这…… 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四十五章 你们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债 脏兮兮的看台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一声不吭地任由人牙子打骂着。 他本俊朗的面庞一片血污,唯独那双眼睛闪烁着桀骜的光。 许嬷嬷看得都是要心脏病发了。 “小小姐啊,咱们卖个像样的奴才不好吗?何必……”她是真怕这样的人,保不准哪天把她家的宝贝小小姐给吃喽。 范清遥目光坚定,仍旧指着他,“嬷嬷,我就要他。” 许嬷嬷见自家小小姐这主意是定了,只得叹口气跟人牙子去问价。 范清遥趁机朝着少年走去。 那少年满眼的生性和凶悍,不停地发出类似野兽的警告声。 范清遥也不怕,只是站定在他的面前轻声道,“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成为我的伙伴。” 伙伴两个字,似是超出了少年的认知,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许嬷嬷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自家小小姐不要命地如此靠前,吓得差点都是要喊娘,赶紧把花家的地址给了人牙子,便是拉着范清遥走远了。 许嬷嬷以为,那个少年是个个例,难得小小姐喜欢,要是实在难驯服就当个粗使奴才也是一样的,可是接下来她发现,她真的是…… 开了眼界了! 当天晚上,四个下人在范清遥的面前一字排开。 一个满眼精光的少年,一对贼眉鼠眼的双生子,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许嬷嬷的嘴角真真是抽了又抽。 她家小小姐的品味都是这么独特的吗? “稀里哗啦……” 隔壁的屋子传来了响动,紧接着便是听见丫鬟哭喊着夺门而出。 许嬷嬷无奈,只得转身就往外走。 她都是忘记了,隔壁还有着个不靠铁链拴着都是要吃人的存在呢。 范清遥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眼神灰蒙蒙的。 上一世,醉伶为了让她舒舒服服地当个傻子,特意买了这些个别人不要的下人送给了她,偏生的,就是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一直跟着她。 哪怕就算是死,在他们的眼里也都是只有她一个主子。 他们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他们是忠心的。 而她,曾欠了他们所有人一条命。 “你们都叫什么?”范清遥轻轻地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奴才鹏鲸。”满眼精光的少年当先跪在了地上。 当初他便是死在了醉伶的手上,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是不曾闭上的。 “我是姐姐,我叫凝添。”随后走出的双生子,是个冷脸。 “我是妹妹,叫凝涵。”跟着出来的倒是个喜欢笑的。 她们姐妹俩被范雪凝随意找了个偷盗的理由,送去了一个贫苦的村子,听闻给好多个男人当老婆。 凝添当晚就切断了自己的手腕自尽了。 凝涵一夜之间成了傻子,没几年也是跟着去了…… “小姐安好,奴婢月落。”最后走出的女子已有二十五六,也是这些人其中年纪最长的。 只有她还算是好的,起码死的干净,有个全尸。 范清遥点了点头,“以后私下见我无需下跪更无需自贱自己是奴婢,你们是我的人不是我的奴隶。” 几个人都是听得懵懵的。 他们跟其他的奴隶相比,不够出众更不够出色,只想着有个主子要了他们就不错了,怎么都是没想到这个主子竟是能这样好。 许嬷嬷黑着脸走了进来,看样子是被隔壁气的不轻。 范清遥指着他们道,“许嬷嬷,让鹏鲸跟月落先跟着程义,凝涵你先带着,凝添则是先养着好了。” 养着…… 其他几个人都是对凝添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凝添倒是神色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许嬷嬷见自家小小姐都是安排妥当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赶紧带着几个人出了屋子,将这些人都安置好了之后,这才又去了主院,将今儿个的事儿都是如实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小小姐让老奴给您的。”许嬷嬷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小小姐说了,她的人她来买,老夫人的钱留起来给您自己买好吃的。” 陶玉贤一想起自家小清遥那孝顺的模样,唇角便是勾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多的孩子,我倒是第一次沾了她的光,那些下人便是由着她去吧,她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许嬷嬷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陶玉贤手中的账本,“老夫人如此愁眉不展,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陶玉贤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就算她将账本做的再漂亮,也是瞒不过我的眼睛,本来我想着再等等,现在看来倒是无需再给谁留什么颜面了。” 许嬷嬷知道,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大姑奶奶。 明月院里。 范清遥赶在娘亲睡觉之前给娘亲检查了一遍身体,一直陪着娘亲睡着了之后,这才端着许嬷嬷一直为她温着的饭菜,朝着东侧的厢房走了去。 打开门,就看见那狼一样的少年正蜷缩在角落里。 范清遥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然后走到他的面前,缓缓朝着他伸出了手。 他如同野兽一般呲着牙表示抗议,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狰狞。 范清遥将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已是做好被他咬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看着那只跟自己肤色分明的小手,又是渐渐地安静了。 范清遥如实道,“我以为你会咬我。” 少年用很是生涩的声音,费劲地开口道,“你说过,我们是,是……” 范清遥补充,“伙伴。” 少年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是伙伴,你便是要融入进我的生活,这样我们才能一直扶持前行,那么第一件事,你就是要学会吃饭。”范清遥说着,将少年拉到了桌子边,并将筷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少年虽是有些抗拒的,却还是笨拙地学习着。 此时的他又哪里知道,两世从小被狼群养大的野孩子,其实是在做着同一件事。 上一世他也是被迫学习着如何用筷子,正常走路,学习跟人交流。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是因为咬了范清遥一口,被范清遥哭的内疚了,才决定要变得跟她一样,这样才能保护她。 而这一世,虽然他是自愿的,但是他的想法却从未改变。 变成她,保护她。 “从今天开始,你叫狼牙” “好。” 范清遥面上在笑,心里却是痛的。 她不想更不愿去回忆狼牙的死。 因为她不敢…… 往后的日子,真可谓是忙碌了起来。 买来的身边人都被范清遥打发了出去,都是忙着个学本事。 范清遥也是没闲着,每日趁着给百里凤鸣治眼睛之后,都是会亲自去药铺挑选药材,回来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本来,她是打算一点点的进货的,结果没想到三天之后,皇后娘娘陪嫁的那个宅子里面便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范清遥有些傻眼。 百里凤鸣则是笑的若无其事,“喜欢什么直接挑走便好,既然入股了,我总是要出点力的不是吗?” 范清遥,“……” 暗戳戳地将最开始与百里凤鸣的四六分,变成了现在的五五分。 第四十六章 请贵妃娘娘回宫 范府最近消沉的厉害,整个府邸都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 范自修接连几日腆着脸的往孙澈的面前凑,都是被孙澈一句公事公办给挡了回来。 范自修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院子里,范雪凝刚巧路过。 范自修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眉头一蹙。 他记得愉贵妃膝下还有个云月公主,算起来年龄也是跟凝儿相当的,而且…… 范自修思来想去了半晌,忽然就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去,“凝儿,你可是想跟祖父进宫玩?” 范雪凝一心想要往高处爬,自是欢快地点了点头。 范自修当即吩咐马车带着范雪凝进了皇宫。 这日,所有人只知道范丞相的小孙女儿跟关雎宫的云月公主玩耍的欢,却不曾有人知道,范自修与愉贵妃私下见了面。 花家最近也是闹腾的厉害,海运的事情大儿媳凌娓紧咬着不松口,其他的几个儿媳就算是想豁出去赌一把,也是没有话语权。 三儿媳沛涵憋得难受,索性每日拉着四儿媳雅芙来看望花月怜,顺便跟范清遥絮叨一会。 也不知道怎么,她们挺大个人了,还就喜欢跟小清遥聊天。 舒心。 “大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水运不点头,难道非要看着咱们铺子的药材都积压了才开心么?”三儿媳沛涵就是忍不住地念叨着,只恨自己只是个三房媳妇儿,就是连说话都要看人脸色。 四儿媳雅芙也是叹了口气,“大嫂昨儿个还说了,大不了各家今年不分红就是了。” 几房的私房银都是从年底各个铺子的分红攒出来的,若是没有银子,哪房也是不乐意的。 范清遥倒是无所谓的,但是她的娘亲现在体弱,若是没有银子开小厨房,只怕身体是要亏空的。 她本不想插手家里的事,但绝对不能旁人将算盘打到娘亲的头上。 “三舅娘和四舅娘与其如此纠结,不如就坚持自己的意见同意海运。” 三儿媳沛涵一愣,“那岂不是跟大嫂作对?” 范清遥轻声一笑,“舅娘们若是信我,按我说的做就是。” 两个儿媳对视了一眼,她们自是相信小清遥的。 从小清遥回来做的每件事情,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就是连府里的下人们一提起清遥小姐那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 “既然小清遥这么说,咱们就这么办。” “……行吧。” 范清遥但笑不语。 先让各家起分歧,才能将一块饼彻底切开。 现在她只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待时机成熟,再主动出击一招制敌。 虚掩着的房门忽然被人撞开。 许嬷嬷直接冲了进来,急的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了,“小小姐,愉贵妃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 愉贵妃? 两个儿媳都是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贵妃出宫非同小可,可是据她们所知,花家跟愉贵妃并无什么关系猜对。 范清遥黑眸深邃,唇角挂着冷笑。 果然还是来了。 看样子醉伶将事情办的不错,不然范自修也不会走投无路找到愉贵妃。 东宫虽已立储太子的身体却一直不好,护国寺的大师更是说过太子命薄。 上一世愉贵妃就没放过这个机会,这一世自然也不会放过,若与上一世相同,那么这个时候愉贵妃早就在暗中开始给百里荣泽铺路了。 而范自修便是三皇子同僚的其中之一。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范自修有难,愉贵妃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何嬷嬷的声音,“清遥小姐,老夫人让您即刻前往正厅。” 许嬷嬷就是毛了,“贵妃来了,找小小姐做什么?” 范清遥朝着里屋扫了一眼,“自是帮范府当说客,让我和娘亲回去的。” 许嬷嬷如此一听,彻底炸毛了。 就是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小清遥和她们的小姑在范府吃了多少的苦,以前倒是不看范府上心,现在小清遥得了皇上的夸赞和重视,范府倒是巴巴地来抢人了。 真真是个无耻的。 “小小姐,难道你和小姐真的要回去?”许嬷嬷再硬气,也是硬气不过宫里贵妃的,尤其是那愉贵妃,听闻在皇宫里就是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是要拂的,她一个小小的家奴怎敢多说什么。 范清遥那幽深的黑眸忽就闪过了一丝寒意。 既事已至此,倒不如破釜沉舟。 “许嬷嬷,你可是知道现在哪个舅舅在军营里?” 许嬷嬷看了一眼三儿媳沛涵,“只有三少爷在的。” 范清遥看着三儿媳沛涵道,“三舅娘,劳烦您给我找一套三舅的衣裳,最好是三舅经常穿的。” 三儿媳沛涵起身就往门外走,“好,我这就去找。” 心里却是慌得一批,这小清遥是疯了连贵妃都敢斗一斗了。 可是她怎么就想跟着一起疯呢? 屋子里,范清遥压低声音又道,“四舅娘,你现在就去找个信得过的小厮,一会换上我三舅的衣裳,骑着马在城里跑一圈,给那小厮多准备点碎银子,边走边撒,越引人注意越好。” 四儿媳雅芙是怕的,但就是怕小清遥和小姑都是她们一家人,她就算是怕死了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的,“小清遥放心,我现在就去找。” 范清遥缓了口气,又是让许嬷嬷将凝添和凝涵叫了进来。 一段时间的训导,凝涵已经有个当丫头的模样了,倒是凝添仍旧冷冰冰的。 范清遥拉过二人,仔细叮嘱,“半个时辰后,你们去范府门口一趟,大声哭喊着范家老爷被打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说,别人问什么都不要回答。” 凝涵和凝添点了点头。 她们既然被买了,自是要帮着自家主子的。 况且这段时间主子待她们并不薄。 等人都是出门了之后,范清遥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塞进了许嬷嬷的手里,“许嬷嬷,你拿着这个现在就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等见到皇后娘娘如实说就好,皇后娘娘自会明白的。” 能够压制愉贵妃的就只有皇上,而能请的动皇上出面的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她现在既是百里凤鸣的人,皇后娘娘就定不会见死不救。 许嬷嬷看着这一通猛虎操作,有点懵,“小小姐您这是要……” 范清遥冷笑着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请贵妃娘娘回宫。” 许嬷嬷,“……” 既然要疯,就一起疯吧。 原本热闹的里厅随着众人的相续离开而安静了下来。 却不曾有人知道,里屋那本是应该熟睡的花月怜,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第四十七章 腹黑到家的太子殿下 范清遥出了明月院没有马上跟着何嬷嬷走,反倒是把何嬷嬷给带走了。 何嬷嬷“……”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大对似的。 范清遥直接来到了花家的库房,就着现有的药材挑挑拣拣了一通,这才又来到了厨房,趁着烧水的功夫亲自沏了一盏茶,又是将挑选好的药材磨碎成末,这才转身交给了何嬷嬷。 “劳烦何嬷嬷先将这盏茶送去愉贵妃那边,就说我在给娘亲煎药,以茶赔罪,还望愉贵妃莫要怪罪。” 何嬷嬷只觉得自己这双端着茶水的手都在哆嗦,“清遥小姐,哪里有让贵妃娘娘等的道理?” 范清遥很是笃定,“何嬷嬷放心去就是,贵妃娘娘会等的。” 不管在宫里如何的,到了宫外总是要给自己留个好名声的。 她与愉贵妃婆媳二人相处了一世,自是清楚愉贵妃是个怎样的人。 何嬷嬷见此,也只得点了点头,“那清瑶小姐可是要快着点。” 范清遥看着何嬷嬷匆匆离去的背影,依旧是冷静的很。 许嬷嬷进宫就算最快见到皇后娘娘将事情说明,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她当先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愉贵妃此番前来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逼她和娘亲回到范府,既如此自不屑多等片刻才是。 当然,满心胜券的愉贵妃并不知道,那杯加了料的茶,足以让她忘记时间的长短。 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范清遥下意识地攥紧双手,只希望许嬷嬷快点,再快点。 许嬷嬷一路急三火四地来到了皇宫,正想着去跟宫门口的侍卫探探话,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地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 “您可是花家清瑶小姐身边的人?” “您是……?” “奴才廉喜,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许嬷嬷懵,“……” 廉喜则是压低声音又道,“嬷嬷无需紧张,太子殿下知道愉贵妃出了宫,已经去面见皇上了请求皇上出宫前往花家了。” 许嬷嬷不懵了,听了这话险些没激动的哭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愿意帮着她家小小姐,但既然太子殿下都是出马了,她只需等在这里就好了。 此时,御书房里,不但有永昌帝,还有三皇子百里荣泽。 前去护国寺祈福的皇子们平安而归,所有的皇子前来请安,永昌帝却独独留下了三皇子,可见对其的重视和喜爱。 百里凤鸣在看见百里荣泽的时候,并不惊讶,恭敬地给永昌帝请了安。 永昌帝看着忽然前来的太子,疑惑道,“有事?” 百里凤鸣轻声道,“儿臣听闻刚刚户部尚书又来觐见,特来为父皇分忧。” 永昌帝有一种被儿子戳了心窝子的感觉。 江都战事吃紧,户部年初大部分征收的税银都是搭了进去。 奈何江都是持久战,无论粮草还是兵马细算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户部尚书一向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如今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都流去江都,所以很明显刚刚是来给他哭穷了。 “你且说说看。”永昌帝收回思绪,强迫自己不去想户部尚书那张死了老娘一样的脸。 “儿臣听闻,此番花将军带兵出征,花家长外小姐范清遥足足往军营里投入军饷三百万余两,而这些银子并非是多年积攒,均是一个月卖木炭所赚的银子。” “朕让她奉旨卖炭,她知道感恩也是应当的。” “花家一向重女轻男,若是花家长外小姐继承家业,以后投入到军中的军饷只怕远远会超过现在的数字。” “话虽没错,但花家嫡女却已嫁给范侍郎,因不是上门女婿,花家长外小姐只怕难以继承花家家业。” 永昌帝确实觉得可惜,若当真有人能一直支持军饷,户部尚书也就不用跟他哭穷,他的耳根子也就能清净清净了。 百里凤鸣却不紧不慢地道,“正常不能,但若和离,花家长外小姐自名正言顺。” 永昌帝,“……” 因为自己的军饷就撺掇人家夫妻和离…… 这是人干的事儿? 百里荣泽皱着眉,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回宫就听见了范清遥的名字。 想到这些日子自己每日被煤烟熏到流泪的日子,他这心里就堵得厉害。 “此番雪灾之际,所有人都是受到了花家长外小姐的馈赠,既太子也说花家长外小姐还填了军饷,如此大仁大义之女子,太子怎好看着昔日的恩人父母分离?”百里荣泽看向百里凤鸣。 从小他们便是没有合过,只要是百里凤鸣的东西,他都会抢一抢。 别说是现在他与他唱反调,就是日后那把椅子他也要跟他争一争。 百里凤鸣施施然地扫了百里荣泽一眼,“报恩者,其为授恩本与,三皇兄一直在护国寺为父皇祈福,不知花家长外小姐的所需所求也是情理之中。” 言外之意,连人家想要什么都不了解,还是闭嘴吧你。 百里荣泽被怼得脸色发黑,想要再与争辩,百里凤鸣却根本不再与他对视。 永昌帝听着这话,倒是醍醐灌顶。 那日在大殿之中的情形还记忆犹新,那孩子虽小却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对待一直对其不管不顾的范家也是冷漠异常。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宫人来报,“启禀皇上,守门的侍卫报,半个时辰前愉贵妃独自出宫,所报之处乃是花家。” 永昌帝不淡定了。 他知道最近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说是范丞相想要认回范清遥母女。 同样的,他也一直都是知道范丞相私下跟三皇子走动的近。 若当真按太子所说,此番愉贵妃出宫只怕是要顺从范丞相的意,强迫范清遥母女回范府才是。 本来,永昌帝不屑管家务事,但现在不同了,这可是关系着未来军饷的大事。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想要让以后范清遥乖乖填充军饷,这个时候的他自是要去帮她撑个腰的。 “白荼,准备马车,朕要出宫一趟。”永昌帝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朝着御书房外走了去。 百里荣泽想着刚刚宫人的传报,心急地想赶紧出宫去给母妃报信。 今日百里凤鸣在御书房来这么一出,根本就是摆明了想要帮范清遥逃离范府的掌控,亏得他还能跟父皇说的如此深明大义。 当真是阴险狡诈的一批! 百里凤鸣则是忽然就走到了他的前面,“母后已知道三皇兄回宫正惦念三皇兄安康,眼下已在凤仪宫等着三皇兄请安了。” 百里荣泽气的都是咬牙切齿了,“你故意的!” 父皇出宫去找母妃,偏巧个时候皇后娘娘等着他请安。 怎么就这么巧了? 百里凤鸣淡然而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至于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慢慢猜就是。 百里荣泽虽是愉贵妃所生,却也不敢公然忤逆的皇后娘娘,所以眼下就是再不甘心,只能黑着一张脸转身离去。 另一边一直在花家厨房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范清遥,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迈步朝着正厅走了去。 一别两世,她也是时候会会这位曾经的婆婆了。 第四十八章 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了 花家的正厅里,愉贵妃坐在主位,陶玉贤和范自修分别坐在左右下首。 从进门开始,范自修便是一直对着陶玉贤昂首挺胸的很。 今日他来可是胸有成足,他就不信范清遥还敢忤逆了贵妃的‘美意’。 可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一晃这一个时辰都是要过去了,范清遥却还是没有露面, 范自修那挺起的胸膛渐渐又瘪了下去。 干巴巴地坐在这里一个时辰…… 别说是挺胸抬头了,他现在就是稍微一动老腰都疼的钻心。 奈何愉贵妃没有半分催促的意思,范自修就是疼也得继续忍着。 陶玉贤看了一眼被愉贵妃捧在手里的茶杯,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光芒,不过很快她便是又恢复了刚刚的淡然和镇定。 “沙沙沙……” 有脚步声忽然从门外响起,总算是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范自修看着进门而来的范清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直接开口就道,“孽障,还不快快给我跪下!” 自从范清遥母女消失五年一经露面,范府就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过。 如今他的脾气又怎么能好了? 陶玉贤的脸色发沉,却碍于愉贵妃坐镇而没有轻举妄动。 老爷如今不在府里,她就算是惦记着小清遥,也要首先考虑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范清遥倒是真的跪下了,只是她跪的可不是范自修,而是坐在正中间的愉贵妃。 “臣女范清遥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愉贵妃端着手里的茶杯轻轻地抿着,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范清遥的问安一样。 范自修自然明白这是愉贵妃的下马威,索性就更肆无忌惮了,“你好大的胆子,贵妃娘娘驾到你却姗姗来迟,你该当何罪!” 范清遥面色淡淡,“清遥未曾迎接贵妃娘娘驾临,是清遥的罪过,奈何娘亲喝药实在是走不开人,当今圣上对孝义看的比天还大,相信娘娘定能体恤臣女的不易。” 愉贵妃眉目微垂,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自修没想到自己接二连三的被忽视,这火气就更大了,“到底是外面养的野惯了,竟是连基本的长幼尊卑都是不知道了!” 范清遥听着范自修接二连三的怒斥,竟是没有半分怒气。 是了,她这个爷爷一向强势,强势到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清遥有名有姓,爷爷尚存,父亲健在,为何会养在外面清遥也是好奇,若爷爷知道,爷爷可愿意告知清遥一二?”范清遥转头看向范自修,面子上谦逊无比,言语却让人难受。 范自修一僵。 陶玉贤冷冷地看向范自修,“范丞相位高权重,如此与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当真就不怕失了身份了么?” 以前小清遥和她的女儿吃苦是她不知道,但是现在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欺占了花家的孩子,也要看她点了点头。 范自修又是一僵。 他敢怒骂范清遥,却不敢跟陶玉贤正面起了冲突,若是当真因此气出什么毛病,就花耀庭那个护妻的狗脾气,还不带着花家那几个孽障拆了他的丞相府? “本宫只知道范家的孩子乖巧可人,却不知道竟也有伶牙俐齿的。” 一直装聋的愉贵妃终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范清遥。 当初在大殿只知道这丫头医术不赖,不曾想到心性也是个乖张的。 范清遥微微屈身,低头道,“贵妃娘娘恕罪。” 一世的婆媳,她很清楚想要拉愉贵妃下水,硬碰硬只能两败俱伤。 愉贵妃很满意范清遥那伏低做小的姿态,眉眼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似笑非笑地道,“你既还是姓范的,再怎么说也是要认祖归宗的,你就算不为了你母亲考虑,也总要为你自己的以后考虑,一个没有父家的孩子,别说是当侧房,只怕也就能当个姨娘。” 陶玉贤的脸色难看的很,这话虽谈不上诅咒却也十分难听了。 若不是上面坐着的是贵妃,陶玉贤只怕早就亲自将人给轰出门去了。 愉贵妃并不在意陶玉贤心里数不舒服。 她只要范清遥知道害怕就可以了。 果然,范清遥头更低了,只是没有人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的恨意,“贵妃娘娘教训的是,臣女知道错了。” 上一辈子跳的火坑,这一辈子还想推她下去,休想! 愉贵妃看着范清遥没敢回嘴,娇媚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 就算再怎么聪慧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吓一吓就会乖乖认怂了。 愉贵妃的话越来越刺耳,“知道错了就好,要本宫说你母亲也是个愚钝的,男人三妻四妾乃是人之常情,怎么偏生到了她这里便如此的执迷不悟?身子骨都被自己折磨成了这样,也是活该。” 所以她和母亲是生是死都是活该,造孽的人却可以逍遥快活吗?呵呵。 此时,全然以一个胜利者姿态居高临下的愉贵妃却独独忽视了,在那红润了的双眼睛底下暗藏着的血雨腥风。 “既然该听懂的你都是听懂了,便无需再浪费本宫的时间了,本宫瞧着今儿个便是个好日子,你便是带着你的母亲一并回范府去吧。”愉贵妃一边低头摆弄着长长的指甲,一边残忍地下着最后通牒。 一阵紫红香构花的味道钻进鼻息之中,只是厅中之人却无从察觉。 唯独那始终跪在地上的范清遥,忽然就是带着哭腔,强硬道,“臣女知道贵妃娘娘乃是一片好意,只是,三妻四妾于娘娘来说见怪不怪了,但娘亲只忠于一个情字,不能接受,臣女亦感念娘亲不易,只能不从。” 愉贵妃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仿佛自己听错了什么。 明明是示弱的语气,却句句戳她心窝子,什么叫她见惯不惯? 宫中几年,她也想独得君宠,可…… 范清遥抬头,那冰冷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愉贵妃的心里有那么一瞬竟是有些慌乱的。 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越是这样她的怒火愈发汹涌,她大声呵斥,“范清遥你好大的胆子,就算有花家护着,你如此冒犯本宫,也是死罪!” 范清遥等的就是就是这句话,她立马起身,“还请贵妃娘娘莫要怪罪,臣女愿意以死谢罪!” 语落,直接朝着门口的柱子就撞了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有些懵的。 最先反应归来的陶玉贤惊慌的起身,想也没想就跟着追了上去,“小清遥!” 范自修都是吓得站了起来。 若是当真就这么死了,他还要回去一具尸体有何用! 愉贵妃看着那一下子蹿出去的范清遥,脸色直接难看上了一个新高度。 她不是都已经将这个丫头拿捏的死死的了么? 怎么就…… 这个死丫头怎么敢? 她怎么敢! 范清遥自然敢,更没什么不敢的。 她刚刚是如何将愉贵妃亲手捧上去的,现在就要如何让她摔下来。 “拦住她,赶紧拦住她!”愉贵妃也是站了起来,声音都是尖锐了许多。 若是范清遥真的死在了她的面前,就算她是贵妃只怕也要惹一身的骚。 “皇上驾到——!”门外,忽然就响起了白荼特有的声音。 才刚站起来的愉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抖,直接又瘫坐在了椅子上。 皇上怎么会来? 第四十九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白荼领着永昌帝正往门槛里面迈呢,就看见一个东西冲了过来。 白荼一个机灵,下意识就要开口喊护驾。 倒是永昌帝反应的倒是快,不但没躲反倒是将那从过来的小人儿给一把拉住了。 这下,不但是永昌帝看清了,就是连白荼也是看了个明白。 哎呦,这不是清遥小姐么? 那岂不是说刚刚,刚刚是在寻死腻活…… 白荼能想明白的事情,永昌帝自然也是能够想明白的。 永昌帝抬眼看向还瘫坐在主位上的愉贵妃,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贵妃这是在作何?” 屋子里的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都是跪在了地上。 陶玉贤拉着范青遥也是赶忙弯曲了膝盖,虽是一场余惊,可现在想想若是皇上再晚来一步,那后果……她真的不敢去想的。 范青遥感受着外祖母的颤抖,心里是愧疚的。 因为她知道,皇上不可能晚那么一步。 就在她刚刚进门前,特意在院子里撒了一些紫红香构花的花粉。 紫红香构花又称一把香,味甘辛微苦性平。 寻常人只知此花宽中理气,活血化瘀,补脾益胃,却不知这花在入药前花香芬芳,清人脾肺。 贵妃驾临,别说是没有人敢打扰,就是下人都是要退避三舍的,所以能够在她之后踏进院子的就只有当今的皇上。 愉贵妃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压着心里的慌乱,走过来微微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永昌帝看着在自己面前半弯曲膝盖的愉贵妃,静默着没有做声。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愉贵妃是来帮着范自修,让范青遥母女回范府的,一路上他还安慰自己说,不管范青遥愿不愿意,若是能回到范府也是最好的结果,愉贵妃怕也是心善才会如此抉择。 但是就在刚刚他看见了什么? 都是把人逼的要一头撞死了,这哪里还是善,分明就是恶的明显! 愉贵妃双腿发麻,见皇上没有让她平身的意思,只能独自辩解道,“启禀皇上,上次在年宴上,臣妾对范家的这个嫡女小姐一见如故,只是心里总记挂着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刚好听闻范丞相有心想要让她们母女回府,所以臣妾才想着出宫做个和事老。” 陶玉贤听不下去了,对着永昌帝磕个头,“本是花家和范府两家的事情,怎敢牵扯愉贵妃劳心伤神?难为我家老爷出征在外,为国尽忠,不知若是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要多伤心。” 刚刚她们都是想要了她家小清遥的命了,现在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永昌帝听得头皮发麻。 是啊,人家男人还在外面为他的江山拼命,可他的女人在做什么? 巴巴地出宫跑到人家耀武扬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这张脸不要也罢。 所以,这个时候永昌帝只能看向一旁的范自修“朕一直知范丞相为国分忧,却不知在处理家务事上却如此糊涂,若是朕再晚来一步,范丞相岂不是要背负一生逼死自己孙女儿的罪名?” 范自修,“……” 他委屈,但是他不敢说。 永昌帝黑着脸大步走到主位坐下,静默了半晌才又道,“爱妃和花家夫人平身吧。” 至于范丞相…… 你继续跪你的吧。 范自修,“……” 天降一口大锅,不顶也得顶。 随着门外的皇卫军将厅门关上,正厅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异常明显。 永昌帝看向范清遥,“范家小女,你可知道今日的事情究竟因何而起?” 范清遥再次跪在地上,恭敬地回,“臣女知道。” 永昌帝顿了顿又道,“那么你是何意?” 范清遥没有丝毫的迟疑,“臣女自小便是跟着母亲在外流浪,不甚习惯与父相伴,贵妃娘娘一直在深宫之中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是臣女心思敏感一时偏激才想以此反抗贵妃娘娘的必须为而为之的好意。” 永昌帝,“……” 哦,他刚将愉贵妃的锅扣在了范自修的身上,她便是又一句话给扣了出来。 如果不是面前的范清遥言辞恳切,他真的以为她是故意的。 愉贵妃坐不住了,“范清遥你好大的够胆,本宫也是为你考虑,你不但不领情却还以死相逼,你究竟是何用意?” 想她堂堂一个贵妃,哪里轮得到一个黄毛丫头说三道四。 范清遥,“臣女不敢妄自揣测贵妃娘娘的心意。” 愉贵妃,“……”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范清遥你可知一旦和离,你便是没有父家的孩子,别说是你母亲无法名正言顺的在众人面前抬头,就是你以后又能好到哪里去?难道打算去尼姑庵敲钟不成?”愉贵妃嗤笑着一声,目光尖锐。 范清遥腰板笔直,面色平静地道,“启禀皇上,臣女带着母亲回到花家时,母亲只剩下了一口气,跟命比起来,这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陶玉贤一下子就响起了小清遥推着自己女儿回府的那日,眼泪再是控制不住就流了下来。 愉贵妃看着那范清遥竟是直接给她忽视了模样,气得手都是哆嗦了。 不过就是一个被她三言两句就哄得连话都不会说的丫头而已,好大的胆子! “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弊,长辈之间的事情岂是你能够置气的?你切莫因小失大,到时候花家因你而与范家彻底划分成两派,你又能因此得到什么好处!” 此番话一出口,就是连愉贵妃自己都没察觉到这话中的尖酸和刻薄。 范清遥藏着唇角的一抹笑意,目色淡淡,“贵妃娘娘这话臣女听不懂。” 愉贵妃,“……” 这个死丫头。 咬了咬牙,愉贵妃又是不死心地开口道,“你……” “够了!” 一声怒斥,直接将愉贵妃从一头愤怒的野兽打回了原形。 看着主位上脸色已经黑沉一片的永昌帝,愉贵妃后知后觉地就开始慌张了。 白荼在一旁看着都是无奈了。 皇上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顾忌着您的面子,您可是倒要,恨不得皇上当众扯了您的脸面,您说您这是有多想不开呢。 朝堂之事,就算您是贵妃也不能妄议啊! 冷静下来的愉贵妃不但知道自己莽撞了,更是明白了自己莽撞的原因。 想着刚刚范清遥对她的主动示弱,再到现在的故意激怒她,这明摆着就是在给她挖坑往里面跳啊。 转眼,再次看向范清遥,眼神犀利而尖锐,都是像带着刀子一般。 没想到这个半大的小丫头竟如此的有心计。 是她看轻了她的阴险狡诈。 永昌帝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再顾忌着愉贵妃的脸面,那么他的脸面也就可以不要了。 淡淡地看向下首的愉贵妃,他的声音也是彻底地冷了下去,“太后最近身体不适需静养,奈何佛经一事太后始终挂念在心,贵妃既然如此有精神,不如回宫之后便去帮太后抄佛经好了。” 愉贵妃压住心里的火气,低头道,“臣妾遵旨。” 如今皇上已经动怒,就算她在不甘心也不能逞一时之勇。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有皇卫军禀报,“启禀皇上,范家的人打上门了。” 门外乱成一片,屋子里的人面色各异。 唯独跪在中间的范清遥脸色异常平静。 因为她很清楚,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章 烂泥一般的渣父 已经背了一口大锅的范自修当即就是哆嗦了,赶紧磕头道,“皇上明鉴,定是花家找人假装想要以此污蔑我范府,皇上一定要给微臣做主啊!” 愉贵妃虽是想要明哲保身,可这个时候若是当真花家闹出事,她脸上也是无光,所以赶紧开口劝说道,“皇上,范府一向功成不居戒骄戒躁,如今怎能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想必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才是。” 永昌帝是真的生气了,怒声道,“将闹事的给朕抓进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愉贵妃趁机剜了范清遥一眼。 只怕又是这个死丫头做了什么好事。 范清遥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对视上愉贵妃的目光看似平静实则冷静。 事儿确实是她做的,但又有谁知道呢? 永昌帝身边的皇卫军可不是吃素的,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是将闹事的人都是扔进了正厅。 而那扔进门的,正是范俞嵘外带着几名花家的小厮。 才刚还趴在地上磕头大喊冤枉的范自修,看着那被扔在地上的儿子,双眼都是气得快要冒出黑烟了。 范俞嵘再第一眼看见自己爹的时候,还是开心的,“父亲,您没事儿?” 范自修只恨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皇上在上,我能有什么事情!” 范俞嵘带着小厮冲进门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站着的那些穿着黄马褂的侍卫就觉得不好,只是当时一门心思的想着若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便是脑袋的一热的继续冲了过来。 结果现在听见父亲说皇上竟是在的,他这心里就开始发虚了。 悄悄地抬头看了看,果然就看见永昌帝正黑着一张脸在那坐着呢。 范俞嵘就更慌了,连腿肚子都开始跟着转筋。 “微,微臣叩见皇上。”范俞嵘想要下跪,腿却是不听使唤,直接一个狗吃屎地啃在了地上。 永昌帝看着范俞嵘那不争气的样子,脸色就更黑了,甚至是连话都懒得问。 这样的人是怎么能进宫当侍郎的? 回去他便是就要彻查。 狠狠地查! 陶玉贤看着如此没出息的男人,怎么都是不想到自己的女儿看上了他什么,难道就因为他那一张还算是人模狗样的脸么? 范清遥冷漠地看着,心里都是已经习惯了。 两世的父女,她早就知道她这个爹一无是处,凡事不是听醉伶就是听自己父亲的,说白了根本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酒囊饭袋而已。 愉贵妃也是觉得丢脸,但她绝不能让自己丢脸,故主动开口询问,“不知范侍郎此番急匆匆的赶来所谓何事?” 这话问的很是有水准,若是范俞嵘当着闹事,也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若范俞嵘是被冤枉的,也可以趁机说明。 如此的磨盘两圆,就连陶玉贤都要承认,不愧是在后宫跟皇后平分秋色的存在。 果然,范俞嵘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底气,“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我父亲好心好意地想要让范清遥母女回府认祖归宗,不想花家人竟如此的不知好歹,竟敢打伤我父亲,我自然不会作罢!” 陶玉贤就冷冷地开口了,“荒唐,我花家岂是那种不讲理的鲁莽之辈?范侍郎如此冤枉我花家究竟是何用意?” 范俞嵘信誓旦旦,“我怎么会是污蔑,是我在范府亲耳听见的,有人跑到我们府门口说我父亲被花家的老三打伤,而我也是亲眼所见花家老三骑着马从军营里一路往花家奔了来!” 当时有人在府门口张扬此事的时候,他之所以如此相信,就是因为在之前不单单是他,就是现在倒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厮,也是亲眼看见了花家老三骑着马在街道上飞驰。 都是朝中官员,花家老三的衣裳他自是不会看错的。 陶玉贤已经不想跟范俞嵘浪费口舌了,直接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启禀皇上,花家三子花逸此番却是留守军中,至于花逸究竟回没回到花家,皇上派人去军中一问便知。” 永昌帝下意识地看向范自修,“爱卿觉得还有必要去问么?” 范自修一听便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是被人骗了,当即就要摇头,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见范清遥忽然就扑向了范俞嵘。 “父亲,可知当众对当朝丞相不敬是何种的大罪?女儿知道父亲不喜花家也不喜花家的所有人,可是无论如何,父亲都不能置三舅于死地啊!”范清遥哭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范俞嵘本来是打算听自己父亲的,但是如今看范清遥这般模样,便是忽然就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若非不是心虚,她又是哭个什么劲儿? “范清遥,你还真是够可以的,你祖父好心来接你和你母亲回去,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现在竟还伙同你的三舅对你祖父不敬!”范俞嵘这些年,也只能在范清遥的母女身上找到一个男人的自尊。 如今,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儿气概,更是直接扬起了手臂。 愉贵妃知道事情不好,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范清遥都是被打得倒在了地上。 陶玉贤是真的怒了,一把搂住范清遥,心疼的手都在颤抖,“范家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真的当我们花家好欺负不成?皇上,今日的事情臣妇愿堵上陶家和花家的所有荣誉,但凭皇上查明真相!” 范自修赶紧开口道,“时辰不早,此事稍后再议也不迟,皇上和贵妃娘娘还是应当先行回宫才是要紧啊。” 范俞嵘心里不舒服,好不容易抓到了花家的把柄,怎么就不查了? 可是他实在不敢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思。 不料就在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的同时,就看见范清遥正窝在陶玉贤的怀里,对着他露出苦苦恳求的目光呢。 范俞嵘当即一个激灵,想都没想地就开口道,“查,一定要查!” 范自修气得眼睛都黑了,“你……” “父亲,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作何帮着花家这群孽障隐瞒,今日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范清遥母女了。 “来人,去军营给朕仔细地查!”这次,是永昌帝直接下令了。 范自修看着一脸势在必得的范俞嵘,一脸的心如死灰。 他怎么就生了怎么一个没长脑袋的。 愉贵妃现在已经都是不想说话了。 今日为了范俞嵘这个废物险些也是将她拉下水,反正她想要得到的已经都是得到了,至于究竟这事儿该如何办,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第五十一章 传朕旨意即刻和离 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皇卫军直接开口道,“启禀皇上,军营传来消息,花家三子花逸一直在军中忙于军事,从不曾出过军营一步,无论是驻守军中的刘大人还是军中所有的士兵,都可以为花逸作证。” 对于这样的消息,并没有人感到意外。 愉贵妃甚至是直接帮花逸说起了话,“皇上明鉴,花家之子个个忠君爱国,如今花将军更是亲自率兵南下,花家之子怎么又会在这个时候为皇上添乱?” 永昌帝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范俞嵘,沉声问着,“刚刚的话你可是听清楚了?” 范俞嵘摇了摇头,不是没听清是根本不信。 他明明亲眼看见花逸骑着马从范府门口过去的,还有其他人也是看见了,怎,怎么可能…… 永昌帝,“……” 这人的脑袋是木头做的么? 怎么就如此的朽木不可雕也! 范俞嵘砰砰地磕着头,委屈的跟窦娥一般,“皇上,就算不是花家老三,也或许是花家的其他人,下官真的是亲眼所见花家人骑马而来,还望皇上明察啊……” 永昌帝举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你放肆!” 此番花耀庭出征南下,花家除花逸之外其他三子全部奉命跟随,这话哪里是在怀疑花家,根本就是连他这个皇帝都一并质疑了。 范俞嵘被砸了个满脸开花,只能求助地看向身边的父亲,“父亲,您难道也不信儿子吗?儿子真的没有说谎啊!” 范自修趴在地上,恨不得当场就昏死过去才省心。 范清遥看着范自修装死的样子,脸是热的,心却是冰冷的厉害。 想当初您也是没少拿着我这个人事不懂为难她和娘亲,现在我不过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如今轮到您的头上,您便是就受不住了? 只是可惜了,就是再难受,您也得继续受着。 门外,忽然再次响起了皇卫军的声音,“启禀皇上,花家之女花月怜在外求见。” 一直淡漠的范清遥猛地绷紧了全身,下意识地就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去。 娘亲的身体还没有彻底修养好,哪怕就是现在还是要她搀扶着才能走路,如此从明月院到正厅,娘亲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永昌帝倒是难的见范清遥失态的模样,倒是也不忍将人拒之门外,缓和了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正厅门缓缓打开,只是门外的那个人却不是走进来的,而是爬进来的。 花月怜满头的虚汗,脸白唇更白,身上的衣衫都是破得不成了样子,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在努力地往门里面爬着。 范清遥都是顾不得坐在主位的永昌帝了,起身就扑了过去,“娘亲,娘亲……” 永昌帝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酸得厉害。 很显然,这花家的女子是一路靠着爬才爬过来的。 范自修看着花月怜的模样,是惊讶的更是心虚的。 不是说已经在花家养了不少日子了么,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 如此一来的话…… 范自修悄悄抬眼看向永昌帝,果然就见永昌帝正死瞪着他呢。 就那双眼睛都好似带着钉子似的。 花月怜明明累的都是喘不上气了,却还是抬手先擦拭着范清遥眼角的泪光,“月牙不哭,娘亲没事儿的啊。” 陶玉贤看着这一幕,也是双眼发红。 都是范家造的孽啊! 花月怜几乎是强撑着在范清遥的搀扶下,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臣女见过皇上,贵妃娘娘,臣女知道,因为臣女的事情不但劳烦了贵妃娘娘,更是惊动了皇上的圣驾,是臣女罪该万死,是臣女无能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臣女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已什么都不在乎了,臣女如今只要臣女的女儿好,开心,快乐,还望皇上能够成全臣女这唯一的心愿。” 那说出口每说一个字都是顿了顿,每说出一段话都是要喘息许久。 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坚持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这分明是一个母亲凝聚着血泪的哭求! 永昌帝心里也是酸楚的厉害,就是声音都柔和了不少,“范花氏,你可知若你执意和离,范家小女以后又该如何?” 花月怜笑了,只是那饱含着眼泪的笑容,看着却是那样的让人心痛,“一个名声怎就想要囚禁臣女女儿的一生?若开心与名声相比,臣女自选择后者,臣女还是那句话,臣女的女儿不求荣华富贵人上之人,但求快乐安康。” 永昌帝点了点头,当即看向白荼,“去将孙澈给朕找来,传朕旨意,即日起花家花月怜与范家范俞嵘和离,从此花家与范府再无瓜葛,更范花氏归其本名,待一年后方可重新另寻嫁做他人妇!” “臣女花月怜,臣女范清遥,叩谢隆恩!”范清遥搀扶着娘亲,重重地对着永昌帝磕着头。 范俞嵘如同被雷劈了似的瘫在了地上。 他怎么都是不敢相信,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甚至是为了他都是可以跟花家断绝往来的女子,如今竟会如此绝情。 愉贵妃看着花月怜那憔悴的可怜样,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花家下人众多,若当真是想要叩见皇上大可以让下人搀扶而来,可她却偏偏自己爬着过来,真是难为病成这样还有心思唱苦肉计。 “启禀皇上,臣妾忽然感觉身体不适,不敢滋扰皇上,还望皇上能准许臣妾先行回宫,待臣妾修养好,自会去看望太后帮太后抄写佛经。”愉贵妃缓缓抬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不忘狠狠地剜了范清遥一眼。 永昌帝摆了摆手,“去吧。” 范清遥面色平静,声音恭敬,“恭送贵妃娘娘。” 剜了个寂寞的愉贵妃只得在宫人的搀扶下,当先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在路过范自修的时候,她故作停顿,用几不可闻地声音道,“你的事情本宫已尽力,奈何天算不如人算,不过范丞相当初是如何答应本宫的,还希望范丞相能够如约别让本宫失望。” 范自修趴在地上浑身一抖,“贵妃娘娘放心,微臣知道如何做了。” 愉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迈步出了正厅。 永昌帝看着这一地的鸡毛,也是头疼的站起身准备离去。 白荼赶紧伸出手,永昌帝却看向了不远处的范清遥,“丫头,你陪着朕走走。” 第五十二章 是个厉害的丫头 范清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娘亲。 花月怜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靠近了陶玉贤的怀里,对着自己的小月牙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的。 范清遥这才起身走向了永昌帝。 永昌帝,“……”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不如娘。 白荼侍奉在皇上身边多年,自明白皇上的意思,当即先走了出去,并将堵在门口的皇卫军都是往前赶了赶。 孙澈来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范清遥搀扶着永昌帝往外走。 “微臣叩见皇上。” 永昌帝摆了摆手,“进去办你的事吧。” 孙澈的心其实早在看见厅里那面色惨白的人儿时,便是一并飞走了,眼下听了永昌帝的话,自是起身就往屋子里走。 永昌帝,“……” 总觉得又被忽视了一下。 屋子里,花月怜正在母亲的搀扶下坐在了凳子上。 孙澈看着那曾经亢心憍气的女子,如同开败的残花般凋零,心疼的攥紧了双拳。 花月怜似有所察觉地抬起头,在看见孙澈时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是笑了,起身就要行礼,“臣女见过孙大人。” 孙澈赶紧上前一步,握住了那瘦骨嶙峋的手腕,“花家小姐不必多礼。” 这一刻,似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年少轻狂的少时。 她是花家集齐万千宠爱的小姐。 他不过是刚刚考上仕途的少年。 她盈盈而拜,娇羞而不是清高。 当时的他便慌乱伸手搀扶,说着与现在同样的话。 却不曾想到,一眼似万年,再见已是沧桑。 陶玉贤到底是过来人,一眼便是看出其中藏着的东西,不过她并没有阻拦。 现在她的女儿已是和离之身,就算是再与人情投意合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同样的事情,落在范俞嵘的眼里就很是刺得慌了。 本来他就不甘愿和离,如今不过刚刚跟随着父亲走到门口,便是看见了屋子里那让人不耻的一幕,这让他如何能忍? 范自修只觉得身边一道人影闪过,等他回头的时候,只见范俞嵘已经大步流星地冲回到了花家的正厅。 范俞嵘一路怒骂而来,更是想要伸手去抓花月怜的手,“好你的不知廉耻的荡妇,怪不得你如此着急的想要与我和离,原来是外面已经有了野男人,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便是别想如愿所长,你现在就跟我回范府去!” 只是还没等他碰到那熟悉的温度呢,就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孙澈眼中寒光四溅,一脚直踹在了范俞嵘的胸口,“范花两家和离一事乃是皇上亲口圣谕,岂是你能够质疑的?若你再敢骚扰花家小姐,本官定严惩不贷!” 伴随着孙澈的声音落下,范俞嵘犹如一道点燃的炮竹,从花家的正厅直蹿到了花家的墙外,重摔在了花家的大门口。 门口并未曾传来动静,估计是直接摔昏了。 范清遥,“……” 她看着都是觉得好疼。 范自修赶紧抬头看向永昌帝。 永昌帝,“……” 忤逆朕的旨意,还想让朕救人? 朕什么都没看见! 范自修无奈,只得跟永昌帝告了退,先行带着范家的几个小厮去门口抬人,夹着尾巴似的把昏死过去的范俞嵘塞进了马车。 周围再是没了扰人清静的蚊子,永昌帝这才漫不经心地道,“卖木炭充军饷,大军前行提前开道,年纪小小倒是不可小觑。” 范清遥不慌不忙地道,“臣女奉旨卖炭本就是皇上的恩赐,臣女不敢邀功,只盼外祖在外专心于战场,切勿忧心于其他便是知足。” 永昌帝扫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倒是有些意外。 年纪确实小,可不但脑袋聪明,就是言谈举止也是分外老成。 永昌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范清遥,“军饷并非一个小数目,一时之快倒是不难,难的是长久之策。” 范清遥心道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她倒是也不慌,毕竟早有准备。 “今日圣驾,臣女铭记在心感恩一生,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臣女自愿为皇上分忧,为西凉出力,臣女只愿皇上能给臣女一年的时间,一年后臣女每年定如数上交军饷。” 范清遥面色平静,其语气毫不迟疑,出口之话更是当机立断。 如此一番知恩图报,感恩肺腑又不失慷慨激昂的言辞,都是把跟随在一边的白茶给惊呆了。 他跟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可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娃娃敢有如此气魄的。 永昌帝断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的胸襟和气魄,就算他早就从自己儿子那里得知她会填充军饷,都是难的的有了丝丝动容。 又想着此番雪灾她所做的一切,永昌帝便是再忍不住点了点头,“好,既你如此说,朕便拭目以待。” 语落,在白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范清遥跪在地上,仍旧平静而自若,“臣女恭送皇上。” 马车上,皇上想着范清遥那眉清目秀,又少年老成的模样,忍不住地笑了,“倒是个厉害的丫头,若是朕的几个女儿有她一半,朕就算是知足了。” 跟在马车外的白荼赶紧宽慰,“皇上谦虚,咱宫里的几位公主哪个不是承了皇上的心怀天下之大仁?奴才听闻愉贵妃身边的云月公主,都是已在拜了师,听闻过几日便是要出宫学医,只为了待学成而归专心照料皇上的龙体呢。” 永昌帝心里对愉贵妃的埋怨因为这话减了不少,想着再过几日云月便是真的要出宫学医了,开始没忍住吩咐白荼进宫之后直接去了月愉宫。 另一边,范清遥送走了皇上的马车之后,便是赶紧回到了正厅。 孙澈已经是走了,只剩下陶玉贤正陪着花月怜,母女俩难得说着些悄悄话。 不多时,其他几家的儿媳妇听闻皇上和贵妃都是走了,也赶紧地来到了正厅,听闻皇上下旨和离,都是真心地为她们这唯一的小姑感觉到开心。 许嬷嬷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小姐跟家里人正聊得开心,瞧着小姐那微微红晕的面庞,激动的都是哭了。 范清遥走到许嬷嬷的身边,轻声道,“今儿个事情嬷嬷可是辛苦了,还有凝添和凝涵都要记功,晚上给明月院的人都加肉。” “老奴辛苦,小小姐不知,其实是太子殿下帮了大忙的……”太子殿下的功劳,许嬷嬷是疯了才敢抢,赶紧将在宫门口遇见廉喜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范清遥愣了愣,脑海里就是浮现出了那张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面庞。 没想到,竟会是他…… 第五十三章 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花家跟范家的一旨和离可谓是闹了个满城风雨。 正常人和离不过就是去巡抚那里备个案,等到时间到了自然而然的就和离了,但是花家和范家的和离则是皇上下旨钦赐的。 钦赐和离? 这种事情如何能不让人多想。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花家和范家和离的事情里,又是一记重磅消息炸起。 范家的范侍郎被辞官了。 不但查出了多年前的科举有作弊之嫌,更是查出了贿赂官员谋取官职之疑。 这下,还对花家和范家和离一事疑惑的主城的百姓们不疑惑了。 也根本不用疑惑了。 很明显就是范家自己不争气惹怒了皇上,皇上这才下旨将花家从范家那个泥潭里给拽出来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高呼圣上英明,更是道尽了花家女儿的不易,也痛骂着范家的龌蹉和无耻。 现在的范俞嵘简直就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正如窝在府里,门都是不敢踏出一步。 紧接着没过几日,愉贵妃膝边的云月公主出宫学医。 出宫那日,举国欢送,所有人都称赞着云月公主的孝心。 当然,根本没有人知道,此番拜师学医五年之久的不但只有云月公主一人,还有现在名正言顺是范家嫡女的范雪凝。 更没有人知道,那日范自修为了让愉贵妃出面强压范清遥母女回到范家,用的便是范雪凝最为宝贵的五年所换来的。 五年侍奉在云月公主身边,视云月公主为主,对云月公主尽心尽力。 五年是不长,可一个女子能有几个最好的五年? 送别那日,醉怜站在百姓之中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此时的她终于如愿当上了范家的大奶奶,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的身份竟是用她女儿的离去和夫君的公明换来的。 而就在众人还接连被一波波爆炸性的消息所冲击时,在城中的主街道上,一家名为青囊斋的铺子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据说,这青囊斋里卖的东西都是女子家惯用的头油皂角,胭脂水粉,当然也有男子时长挂在腰间佩戴的香囊。 只是这些东西看似普通,却每一种都及其特殊。 光是头油就分了不下上百种,每一种味道都具备着不同的功效,从滋养到生发可谓是样样俱全。 香囊的种类也是眼花缭乱的很,不但味道特别,更是有驱蚊虫,助安神,甚至是连安胎的功效都是有的。 开始的时候,并不曾有人相信这么许多,可真的就有人在这青囊斋买的头油滋养了头发,真的就有人用了香囊睡得好的。 定价是高,却贵在货真价实。 眼看着就到蚊虫泛滥的时节,青囊斋的香囊更是被抢购一空。 谁曾想到,青囊斋就这么在主城占据了一席之地。 又到了月底,花家其他掌柜的将账本送到了大儿媳凌娓的面前。 大儿媳灵位看着上面的满江红,气的眼睛都是跟着红了,“怎么还越卖越是赔钱了?” 几位掌柜的有苦说不出,“大奶奶您有所不知,最近城里开了一家青囊斋,虽说不是药铺,却也是抢了咱们不少的生意,按理每年这个时候,早就有人上门买驱蚊虫的草药了,可是现在有了好闻又好看的香囊,谁还愿意整日往袖子里面揣草药?” 又有掌柜的道,“大奶奶,各家铺子里堆积的药材太多了,若是等雪路彻底清完只怕草药都是要发霉了,不如咱们也是考虑一下水运?” 水运两个字,简直是扎进了大儿媳凌娓的心窝子里面。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其他几家都是怎么想的,就跟说好了一样都坚持水运,一直都跟她作对,若是她真的点头了,以后还要如何拿捏她们? 正想着,就见妯娌们上门了。 来干什么? 自然是继续给大儿媳凌娓添堵的。 大儿媳凌娓本来就郁结着掌柜们说的青囊斋的事情,如今又被其他几个妯娌围着软磨硬泡说着水运的事情,她如何能上的来气。 如此这般的一闹腾,大儿媳凌娓就给气昏过去了。 “确实是该昏的。”还在研究着新头油的范清遥听着这话,并没有意外。 以前她让着大儿媳凌娓,是因为她腾不出功夫,现在不同了,她是花家名正言顺的小女儿了,自然就不能让大儿媳凌娓一直踩着她的底线蹦跶。 凝涵猜不透小姐的心思,“小姐可是打算出面?” 踏雪刚巧这个时候睡醒了,从柔软的被子里钻了出来,也是不在意自己那乱成一团的毛,恬不知耻地钻进范清遥的怀里撒娇卖萌。 这段时间它在花家可谓是吃得好,睡得好,胖的也……非常好。 嫩嫩的肚皮都是堆起了三层褶子。 范清遥捋顺了踏雪的绒毛,才摇了摇头道,“不着急。” 她要将大儿媳凌娓所有的理智全都磨平,才能更好的一刀制敌。 “稍晚一些,让凝添把桌子上的新头油给月落送去。” “是,小姐。” 范清遥不再多话,简单地稍作收拾,便是抱着小家伙出了门。 青囊斋的生意已步入正轨,月落掌柜,鹏鲸管账,两个人上一世便是做买卖的好手,这一世自也是不差的。 她当然也是放心的。 踏雪对有赤乌在的府邸已经是完全轻车熟路了,一人一宠边走边玩,一炷香的功夫便是进了院子。 院子里,赤乌闻到踏雪的味道,懒洋洋地撑开了眼皮,打量了一圈踏雪那又是胖了一圈的身体,又是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看怎么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嫌弃。 踏雪就是个没长心的,从范清遥的怀里跳下来,便是扑在了赤乌的身上。 廉喜早已等候在门口,远远地就笑着道,“奴才给清瑶小姐请安。”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提着裙子走上了台阶。 正厅里,百里凤鸣正靠在软榻上看着书。 从窗棂洒进来的阳光,笼罩在他清雅美好的侧影上,似在将他的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听闻见脚步声他缓缓抬头,在看见她的时候淡淡一笑,美好而又安逸。 范清遥习惯性地走到他的身边,打开了手里拎着的药箱。 这段时间随着治疗的深入,他每次都需要滴入极其疼痛的药汁,以此来刺激双目,所以在此之前,范清遥都会以银针扎入他的昏穴,让他暂时的失去意识。 百里凤鸣倒是自觉,在范清遥还在准备的时候,便是已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如同往常一般,范清遥先是扎昏了他,随后顾不得礼仪地骑在他的腰身上,将手中新鲜的药汁准确滴入他的眼睛里。 这药汁具有腐蚀性,如此才能腐蚀掉眼里的污浊,但相对的,若是流淌到了旁处,就算不毁容也是要扒层皮的。 跟礼义廉耻比起来,她自是更在乎自己的病人。 只是这次,范清遥在滴入药汁之后,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小心翼翼地系在了百里凤鸣的腰间。 那日他帮着她说服皇上出宫,她感激在心,想了许久才做了这个香包。 这香包的每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里面的药草更是她精心调配。 不但能防止所有蛇兽的靠近,更是有安六神定心魄的功效。 系好香囊,范清遥便是就要直起身,却忽然就听见百里凤鸣熟悉的声音,忽然就响起在了耳边。 “别动。” 第五十四章 太子殿下请你闭嘴 范清遥愣了愣,这才发现百里凤鸣的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 只是那双黑眸此刻看着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后颈…… 范清遥下意识地就要回头,那骨节分明的手却是先她一步地按住了她不安分的肩膀。 “再等等。”他的手指在她的后颈轻轻地动着,饱满的之间刮蹭着发丝,瘙得她后颈有丝丝的痒意。 范清遥低头看着自己系在他腰间的那个香囊,脸色就是沉了下去。 她确实是送给了他香囊,可就能证明她是个好轻薄的么? 范清遥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刚刚的举动,“太子殿下说服皇上出宫一事,我无以为报,便是绣了这香囊,希望能给太子殿下消灾避祸。” 百里凤鸣的声音很淡,“嗯,好。” 范清遥,“……” 这是什么态度? “若是太子殿下不喜欢,便是丢了吧。” “生气了?” 这人是属软蛇皮的吗! 范清遥冷着脸抬头,这么一动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坠了一下。 诧异地低头看去,只见一块玉佩正洁白无瑕的坠在她它的胸口上。 这抉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透无暇,温香软润。 范清遥,“……” 知道这是一块好玉,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还有就是…… 太子殿下,咱能不送玉了么? 一股极其香甜的味道从那玉之中慢慢地扩散了出来,味道很淡,淡的似有似无让人无法捕捉,又好似绕鼻不散轻嗅可闻。 范清遥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 这味道她很熟悉,她坚信上一世定是闻到过的。 可究竟是在哪里…… 她一时又是想不出来的。 百里凤鸣看着面前这气着气着就开始魂游天际的小姑娘,倒是淡淡地笑了,“这昆仑玉已请护国寺的星云大师开过光,且冬暖夏凉,你切记要一直贴身佩戴才是。” 范清遥回神皱眉,“你已经送了我好几块了。” 百里凤鸣笑得好看,“却不见你戴过。” 她瞪他,“那若是这个我也不戴呢?” 他不避不闪地与她对视,“那我便一直送就是了,送到你愿意戴为止。” 范清遥,“……” 不知是不是有前世记忆之中的味道,范清遥是真的顶喜欢这个玉佩的,知道自己也是推辞不了,干脆就大大方方地塞进了衣襟里。 “如此那便是谢谢太子殿下的赏赐了。” “同谢。” 他指的是她送给自己的香囊。 范清遥顺势低头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还坐在百里凤鸣的长腿上,而她自己竟浑然不知…… 这一刻范清遥连形象什么的都是顾不得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下爬。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眸色平和,“慢点,注意脚下唉。” 范清遥低着头,“你别说话了。” 越说话越是觉得自己丢人。 匆匆走到窗户边,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范清遥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院子里,踏雪跟赤乌两个小东西玩得正欢。 一看就是一对没长心的。 百里凤鸣也是起身走了过来,站定到范清遥的身边轻声道,“以后有事只需将踏雪放出来送信便好,我在哪赤乌便是在哪的,无需再用信物找母后。” 范清遥都是听得愣住了。 那日许嬷嬷回府说过,根本就没有见到皇后的面,是百里凤鸣主动去找的皇上,如此说来的话,他一早便是算出了她会让人拿着玉佩进宫找皇后? 可他又是什么时候就算到? 是在第一次她决定给他治眼睛的时候,还是更久远的他送玉佩的时候…… 范清遥都是不敢再往下想了。 这一刻她竟是有些开始害怕了。 害怕身边这个少年的高深莫测,老谋深算。 “还有一件事。”百里凤鸣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身侧。 范清遥洗耳恭听。 百里凤鸣则是顿了顿又道,“若是再由着踏雪胖下去,以后它怕是只能爬着来找赤乌了。” 范清遥,“……” 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同是一窝出来的,踏雪竟是肿了赤乌好几圈不止。 还在院子里欺负赤乌正欢的踏雪哪里知道,它已经被自家主人给盯上了。 甚至于范清遥一回到府里,便是将它扔给凝涵道,“明日开始,踏雪所有的吃食均减少一半。” 凝涵瞅了瞅怀里的小家伙,似是在问,你怎么得罪小姐了? 踏雪委屈巴巴,“……” 宝宝很无辜,宝宝有苦说不出 这段时间,凝涵已经在许嬷嬷的管教下渐渐地有了不小的起色,范清遥日常的起居已全都是她在全权负责了。 所以范清遥将踏雪扔给了凝涵之后,便是去了里屋,待将鹏鲸送来的账本全都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刚巧许嬷嬷就是端着娘亲的汤药进了门。 范清遥闻着味道而来,接过汤碗伺候娘亲喝药。 不多时,主院的何嬷嬷就上了门。 “清遥小姐,老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 范清遥示意何嬷嬷稍等片刻,一直看着娘亲喝下最后一滴药,这才起了身。 “不知可是外祖母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何嬷嬷本来就喜欢这清遥小姐,如今瞧着清遥小姐又是如此的孝顺,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和善了,“还不是这几日一直吵吵的事情,大姑奶奶不同意海运,但是架不住其他的姑奶奶们支持海运,这一来二去的,大姑奶奶就是病倒了,今儿个才刚好了一些,就跑到老夫人的面前闹去了。” 花月怜知道自己大嫂是个不好相与的,“既是长辈们的事情,清瑶去了又是能解决什么?” 何嬷嬷安慰地道,“既是老夫人找,自就是信得过清遥小姐,其他的姑奶奶们也是都在正厅呢,大姑娘放心就是了。” 花月怜还是觉得不安心正想说什么,却见范清遥已经是跟着何嬷嬷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许嬷嬷轻声劝着,“小姐您就别操心了,小小姐可是聪慧的很呢。” 花月怜心疼地皱着眉,“我如何不知月牙的聪慧,可就是如此我才更加心疼,旁人家的孩子如她这般大的,哪个不是正无忧地过活着,独独我的月牙要扛起这本不该属于她的担子。” 许嬷嬷听着这话,也是叹了口气。 花家一向重女轻男,正常要继承花家医术的花家女都是要找上门郎君的。 若是当初小姐一走便是再也不回来,老夫人可能真的就将花家给了大房的芯滢小姐了,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带着芯滢小姐学医。 可现在既然回来了,那么小小姐就势必要开始学着扛起这个花家了。 另一边,范清遥刚走进正厅,就看见大儿媳凌娓跟着了火似的地冲到了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范清遥,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五十五章 大房家的天塌了 这几日,大儿媳凌娓都是要窝火死了。 生意被抢不说,每日几个妯娌还车轮战似的折磨她,也不知道是集体中了什么邪了,往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几个人,沆瀣一气的支持海运。 最可气的是! 老夫人坐在中间一动不动,就跟看不着似的。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范清遥了,大儿媳凌娓当然首当其冲的要给一个下马威。 范清遥看着大儿媳凌娓那头发丝儿都是快要烧着了的样子,很是淡定。 淡定的给老夫人请安,又是淡定的给其他几个舅娘问安,最后才又淡定地看向大儿媳凌娓。 “海运的事情我倒是也听闻了一些,大舅娘想要避开水运确实是明智之举,只是我年纪尚轻且人轻言微,不好在舅娘们的事情上过多插嘴。” 跟喷火的大儿媳凌娓相比,范清遥就是一汪点不着的冰水。 大儿媳凌娓一直掌管着花家的大小事宜,知道范清遥是个年纪小的,就算有些聪明也不过是小打小闹,遇到大事肯定是要露怯的。 如今一听范清遥是帮着自己说话的,心里总算小小得意了一下。 只是想要让她说好听的哄这个小蹄子那是做梦,“当初自作主张卖木炭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说你年少轻狂了?现在倒是装起好人来了,范清遥我告诉你,既然你现在回到了花家,你就有责任为花家分忧!” 范清遥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外祖母。 一直不动声色地陶玉贤点了点头,“你大舅娘说的不错,咱们花家一向女子管事,你既是承了你娘的衣钵,自有说话的权利。” 范清遥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说几句了。” 其他几房一下子都是绷紧了身体。 尤其是三儿媳沛涵最为紧张,她可是听信了小清遥的话才坚持水运的,可是听着刚刚小清遥的话…… 她似乎又开始迷糊了。 大儿媳凌娓看着几房紧张的神色,总算是缓了口气。 范清遥笑着又道,“大舅娘想要避开水运确实是明智之举,但是!此番雪灾降至,花家所有的药铺都是积压了太多的药材,眼下是雪过天晴,可积雪融化所导致的潮湿却让积压的药材根本无法存放太久。” 大儿媳凌娓傻了,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范清遥则怕她听不清楚似的,加重语气又道,“与其认赔倒不如放手一搏” 大儿媳凌娓猛倒吸一口气,只差没原地撅婚过去。 其他几房看得那叫一个解气啊。 这么多年了,一直被大房压着连口气都是喘不过。 凭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凌娓是大儿媳?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人家大姑娘回来了,也就是等于花家现在有了名正言顺能够继承花家产业的人,就算大姑娘是没精力继承了,但大姑娘的女儿却是正值年少花儿一样的年纪啊。 大儿媳凌娓再次爆发了,指着范清遥的鼻子就骂,“海运是听着不错可海上的事情谁能保证得了,若是当真碰上个浪那就是血本无归!我这么多年为了花家兢兢业业,日夜操劳,反倒是你范清遥才回到花家几天,又知道一些什么,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范清遥很是无辜,“是大舅娘说让我出主意的啊。” 大儿媳凌娓,“我……” 她本来以为这小蹄子是帮着她的,不然她打死都不能让她开口。 范清遥忽然又是话音一转,“其实大舅娘不想海运,我倒是有个办法。” 大儿媳凌娓,“……” 就你那张欠撕的嘴,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出来? 陶玉贤倒是开了口,“说来听听。” 范清遥笑容甜美清澈,“意见不统一,那大家就各做各做的,就好比一张大饼,有人喜欢吃咸的有人喜欢吃淡的,那就索性切开,当然,银子跟大饼不同,每个月各家按照规定的月钱上交库房,赚了是自己的本事赔了就要认栽,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陶玉贤愣了愣。 花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说法。 各房则是听得心尖直跳。 这话说的好听,可若是仔细分析那岂不是要将花家的生意拆开,各家平均分摊? 不过短暂的震惊过后,其他几房却是越想越开心的。 她们被大儿媳凌娓拿捏了太多年了,赚钱的时候不见多给她们银子,赔钱的时候反倒是从她们的分红里扣。 若是能够自己赚钱,她们何必还看旁人的脸色过活? 越想越是激动,以三儿媳沛涵为首,其他几房看着范清遥都是激动的要流泪了。 小清遥好样的啊! 唯独二儿媳妇春月,“……” 小清遥刚刚说了啥? 她完全没听懂…… 四儿媳雅芙拉着二嫂的手,强迫她看向范清遥。 听没听懂不要紧,看着小清遥激动流泪就对了,反正小清遥不会坑她们。 大儿媳凌娓听得都是要疯了,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是爆了起来,“范清遥你做梦!我告诉你们都是做梦!这花家一直都是我在管着,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范清遥点了点头,“那就少数服从多数,支持海运吧。” 大儿媳凌娓,“……” 如果这次她当真顺从了其他几房的意思,以后她哪里还有脸? 眼下,大儿媳凌娓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整个人杵在原地僵着身体,眼前阵阵发黑就是胸口都是疼得厉害。 陶玉贤则是不紧不慢地看向了其他几房,“你们的意见呢?” 其他几房齐心表示,小清遥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 陶玉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就这么办吧。” 其他几房,“……” 总算是自由了。 大儿媳凌娓,“……” 天塌了…… 眼看着其他几房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大儿媳凌娓再是受不住地脚下一个趔趄,瘫坐在了椅子上。 抬眼,朝着正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看去,大儿媳凌娓越想越是窝火,越琢磨就越是心惊。 本来她还纳闷怎么偏生就找来了范清遥,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老夫人一开始就是已经打算让范清遥代替她接管花家的生意了。 是她冲动,是她太傻。 她怎么就没有看出老夫人那颗早就偏了的心呢! 陶玉贤对视着大儿媳凌娓的目光,是平静更是淡然的。 没错,本来她让小清遥来,就是想要让小清遥接管了花家。 这些年大儿媳凌娓贪了多少花家的银子,她不说但不代表心里没数,虽然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各家分开管理铺子…… 但相信她的外孙女儿,她的小清遥! 况且她知道小清遥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就是这么着吧。 她年纪大了,总是不能一直陪着小清遥的。 有脚步声忽然响起在了门外,紧接着便是听人来报,“启禀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看门的小厮传话说大少爷先去祠堂给祖先上香,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往这边来了!” 才刚瘫坐在椅子上险些没被气死了的大儿媳凌娓,瞬间满血复活了。 她的儿子回来了! 回来帮她了! 第五十六章 为哥哥主动退位让贤 在众人的齐齐注视下,花丰宁迈步进了正厅。 翩翩少年一表人才,哪怕是风尘仆仆,也难掩眉宇之间的神采奕奕。 花丰宁先行对着陶玉贤跪地一拜,“孙子丰宁给老夫人请安。” 陶玉贤笑着虚扶了下,“起吧,难得回来一趟就别这么拘谨着了。” 花丰宁却坚持道,“祖父教导的,无论何时规矩都是不能丢的。” 语落,又是给周围的几房叔母都是问了安。 恍惚发现身旁有人,下意识地侧目而看,当敲见那站在身边的小人儿时,他都是一下子愣住了。 “清遥,是清遥吗?” 在的印象里,这张脸应该还是停留在几年前的。 那时的他是朝廷的驿差,为各方官署传圣旨送书信。 不料回主城的途中路遇山匪受伤坠马,刚巧被前去山里采草药的姑母所救。 他这才知道原来姑母早就搬离了范家。 姑母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的贫困,可是姑母家的清遥却总是爱说爱笑的,每次在他上药疼了的时候,她都是会抱着他帮他吹吹,更是喜欢赖在他的怀里睡觉,睡着了还会啃他的手指。 就是到现在,他都是记得那痒痒,软软的感觉。 那段日子若非姑母的照顾,清遥的陪伴他都是怕自己无法挨过来的。 后来他伤好离开的村子,清遥哭成了泪人,他是忍着心酸答应清遥得空了就去看她的。 却没想到其他城池接连不太平,战争一触即发,官中信件密如雨下。 等他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前几日的事情了。 他疯了似的往村子里面赶,却被告知清遥已经跟姑母走了。 如今再看见清遥,他都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就是连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红了。 看着那比以前长的漂亮了的脸蛋,花丰宁在心里暗自发誓,他以后定是要将清遥当自己的亲妹妹般的护着,不会让人欺负了清遥。 “哥……” 范清遥的声色有些发涩,一双眼睛看向旁处,袖子下的手指攥得发白。 上一世怕是哥哥死都是不知道,小时候的那段陪伴,不过是她太过无聊了才死缠着而已。 结果就是因为这份依赖,哥哥却是记得了一辈子。 最后连命都是搭了进去。 她不敢直视身边的哥哥,害怕想起上一世,哪怕她都是要害死了他,可是他仍旧笑着对他说,“清遥不怕的,哥哥永远都会帮着你。” 正厅里的其他人,都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见大少爷是真的对小清遥没有什么排斥,反倒是一脸疼惜的样子,大家也都是欣慰的。 陶玉贤更是笑眯了眼睛。 这才对啊。 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唯独大儿媳凌娓看着这一幕就跟吞了口苍蝇似的恶心。 才刚坑了她,现在又想拉拢了她的儿子不成? 像是受极了委屈似的,大儿媳凌娓直接扑向了自己的儿子,“丰宁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当真是老天爷开眼啊,此番我就算闭上了眼睛怕也是要死得瞑目了!” 花丰宁皱了皱眉,“母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大儿媳凌娓哭的就是更甚了,“哪里是我不舒服,是有人就是盼不得我的好,才刚回来就是惦记着拉拢所有人孤立我!” “母亲……” “丰宁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别被某些披着人皮的小畜生给蒙住了眼睛都是不知道的!” 别人不知道花丰宁遇见了范清遥母女,但她可是清楚的。 早在两年前,花丰宁就是写信告知了她一切,说尽了花月怜的不容易,范清遥如何如何的依赖着他等等。 花丰宁更是想让她开口求老夫人和老爷让范清遥母女回来。 当然,她不会管这个嫌事儿。 而现在,既然范清遥敢跟她分家,那她就得让她儿子跟着她一起恨。 范清遥不是依赖她儿子吗? 呸! 她不好就谁也别想好! 花丰宁头疼。 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能求助地看向了身边的范清遥。 大儿媳凌娓就更不干了,拉着自己的儿子指着范清遥道,“你看着她做什么,她刚刚还要拉着所有人跟我分家,现在摆出这么一张可怜的脸也不知道是在迷惑谁!” “母亲……” “你不信你让她自己说,你问问她是不是帮着所有人不让我好过,她这是要逼死我啊丰宁!” 她就是要让儿子看一看那个贱蹄子的真面目。 想要拉着她的儿子当哥哥,一个贱蹄子也配? 旁边的几个儿媳看着都是要被恶心吐了。 尤其是三儿媳沛涵,那都是没眼看下去了。 长辈如何和小辈又有什么关系? 陶玉贤眉心都是拧成了一个川字。 可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能让大儿媳闭嘴,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大儿媳仍旧会游说自己的孙子憎恨小清遥的…… 陶玉贤这边还没想完呢,那边却见范清遥忽然就跪在了地上。 “外祖母,清遥有话想说。” 陶玉贤扫了一眼还靠在花丰宁身上的大儿媳,然后才点了点头道,“说吧。” 范清遥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清遥恳请外祖母让大哥做花家长子,待日后继承外祖父衣钵,在花家正院娶妻生子。” 几乎是刹那间,正厅里静的掉针可闻。 就是连大儿媳凌娓都不哭了,一张嘴巴张的老大。 可以说就连当初花耀庭取了陶玉贤都算是半个上门女婿。 不然现在花家也不会遵循着陶家的祖训。 如今花月怜和离领着范清遥回府,日后待花家二老归去,能够住得上主院的只有范清遥这个由花家大姑娘所生的外孙女儿。 所以这些年,花丰宁只是花家的大少爷,并非长少爷。 如若立长,那范清遥日后又如何在花家立足? 陶玉贤震惊了半晌,才开口道,“小清遥不得胡闹。” 范清遥很是认真地看向外祖母,“清遥所说句句发自肺腑,就算以后清遥不住主院,清遥也会将祖母的医术传承下去,绝不会让世人忘记陶家医术,可清遥毕竟是女子,无法继承外祖父的衣钵,所以只能将此重任交给大哥了。” 上一世她没记错,外祖父这一战乃是封神之战。 加官进爵也是顺理成章。 既花家进爵,这个爵就势必要有人世袭的。 陶玉贤闭上了眼睛,阻挡着那阵阵地酸涩感。 她家的小清遥怎么就能如此懂事? 待再次睁开眼睛,才又道,“既你有此意,待你外祖父荣耀归来,我定会跟他提及商议。” 范清遥心满意足,给外祖母重重地磕了个头。 “清遥……”花丰宁的眼睛都是红了,他不是想要那些的,他只是想要多疼疼她,弥补了这些年对她的食言亏欠就好了。 大儿媳凌娓被凭空落下的馅儿饼砸的有些懵。 本来这是大喜的事情,可她就是笑不出来是为什么? 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睛里已是盛满了范清遥的身影,她就更是气得要死。 瞅着现在这模样,只怕她的儿子是要感激一个贱蹄子一辈子了。 想想她都是觉得好气! 第五十七章 打脸还想怎么打 陶玉贤做事一向干净爽利,趁着各房离开正厅之后,便是将程义叫了过来。 花家的铺子一共就那么几家,倒是也好算的。 陶玉贤做主将其中的四间分给了花月怜,其他的铺子按照每家两间平均分配。 其他几房这才是刚回到各自的院子,屁股都是没坐热呢,就是拿到了程义派人送来的地契,开心的又是纷纷将范清遥好一顿的夸赞。 而此时被各房夸上天的范清遥,正跟花家的女儿们聚在一起聊天呢。 老四家的暮烟跟范清遥也是熟悉了,虽然性子还是比较沉闷的,但在范清遥这里总算是能够放得开了。 老二家的笑颜跟范清遥结识的最晚,但她是个自来熟又是个没心机的,如今已是能拉着范清遥开始撒娇了。 老三家的天谕来的是最晚的,一进门就抱怨道,“我的苍天,也不知道谁才是我娘的亲闺女,我娘现在满口都是小清遥怎么好的……三姐,不如咱俩换个娘吧,我是不想再被我娘嫌弃了。” 笑颜跟天谕都是齐齐地点头,表示她们也是一样被嫌弃的那个。 范清遥抿了抿唇,“若是不想被嫌弃,就帮着我干活可好?若是干好了三舅娘也能引你为豪,干不好也是有个零花钱的。” 天谕,“……” 反应过来后直接就扑进了范清遥的怀里。 你真是我亲姐! 暮烟羡慕的紧,“若是我的眼睛能看见,我也是想要帮三姐姐的。” 她是真的喜欢三姐姐,更喜欢跟三姐姐在一起的。 范清遥握住暮烟的手,“看不见也不怕,你敢点头我就敢要,至于你的眼睛……我来治。” 她早就想过暮烟的眼睛,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暮烟不太敢相信,“真,真的?” 范清遥盯着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认真地道,“暮烟,你信我。” 暮烟重重地点着头,“我自是相信三姐姐的。” 笑颜都是酸死了,“你们差不多得了,真是欺负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就这么刺激我吗?” 她也是想跟着她们一起的,可她娘是个没注意的,她得帮着她娘管铺子。 范清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妹妹们,心里起起落落的。 曾经的她让她们颠沛流离,受尽屈辱。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想要带着她们走下去,直到她们各自寻到幸福。 “范清遥你给我滚出来!” 突如其来的叫骂声,一下子就在院子里炸开了。 屋子里的几个小女儿们倒是不惊讶,只是沉默了。 她们很清楚那声音是谁的。 院子里,芯滢正掐着腰骂的正欢,“范清遥你是聋了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我们家究竟是如何对你不起了,用得着你如此费尽心机的算计我娘!真是当我们家没有人了是么!” 许嬷嬷听着这话,眉头皱的厉害。 毕竟是个小姐,她不能硬碰,只能转身进里屋去找范清遥。 笑颜起身就要往外走,“我找祖母说理去。” 天谕一把拉住她,“若是找了祖母,大伯母定是要借题发挥,说咱们一点小事就往祖母那里闹,到时候她就更有理了。” 几个女儿们再次静默了。 才刚分家还是非常时期,谁也不希望被大房抓到把柄再和回去。 范清遥看向许嬷嬷道,“去请大伯母过来接人。” 许嬷嬷犹豫着,“只怕二小姐过来,就是受了大姑奶奶的教唆才是。” 范清遥反倒是冷冷地笑了,“就说二小姐在咱们院子里被欺负了。” 大儿媳放芯滢过来,就算是芯滢骂的在难听,那也是女儿家的争端。 当然,大儿媳确实巴不得闹到老夫人那,这样就更能证明其他几家欺负她一家。 不过要是她亲自撞见自己的女儿骂街就不一样了。 她不管,那就是为长不尊,就是无事生非。 所以只要想办法将她骗过来就可以了。 而大儿媳一向疼爱芯滢跟什么似的,若是知道芯滢受了欺负…… 后知后觉明白过味儿来的几个女儿们都是惊呆了。 她们的三姐姐究竟是什么神仙脑路啊…… 这都能想得到! 不多时,听见许嬷嬷传话的大儿媳凌娓果然就来了。 不但自己来了,更是还拉着花丰宁。 “丰宁你刚刚都是听见了吧?她们竟然敢欺负你妹妹!” 花丰宁轻声劝着,“或许只是误会吧。” 大儿媳凌娓根本不听,“府里的丫头们从来都是胆小的,定是范清遥那个小贱人带的头!” 花丰宁惊了,“母亲,你怎可如此说清遥?” 大儿媳凌娓看着儿子那保护贱人的模样,就是更生气了。 一路拽着儿子往明月院跑,刚到明月院就听见有人在那骂街呢。 “这次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看看范清遥那个小贱人究竟是如何两面三刀的!”大儿媳凌娓只当是自己的女儿被围攻呢,几乎是带着花丰宁冲进了明月院。 可是等到一进院子她就傻眼了。 只见那掐腰跺脚,指天骂地的不正是本应该被欺负的芯滢吗? 花丰宁的脸色是真的不好看了,“母亲让我看的我已经看见了,母亲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了吧?” 语落,直接转身离去。 大儿媳凌娓,“……” 屋子里,几个女儿听着外面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都是对范清遥竖起了大拇指。 打脸还想怎么打? 大伯母那吃瘪的样子,她们光是想想都觉得定会恨精彩。 又是浅聊了一会,几个女儿才相续离去。 许嬷嬷本来想着,小小姐总算是能早睡一会儿了,结果就看见自家的小小姐也是跟着其他的小姐一同出了院子。 许嬷嬷,“……” 当她什么也没想。 范清遥直接来到了账房。 程义现在一看见范清遥就笑的跟朵花似的,“清遥小姐怎么来了?” 范清遥简单易懂地道,“明日劳烦程管家给苏家的三少爷下个帖子,时间就是定在下午,顺便打探一下三少爷母亲的喜好。” 程义一愣,知道这清遥小姐又是要做大事了,赶紧答应了下来,“清遥小姐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去。” 范清遥点了点头。 她是利用海运分了家,可海运一事她还真就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 是时候去会会那位苏家的三少爷了。 第五十八章 这个丫头不容小觑 苏绍西接到写着范清遥名字的帖子时,刚从一场应酬之中抽身。 茶楼里的几个商户脸色青白的厉害。 怎么都是没想到苏家的这位三少爷年纪尚轻,却是个的心狠手辣主儿。 几个回合下来就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价格压到最低,他们只能咬牙承受。 苏绍西没空搭理身后茶楼里的那些残兵败将,只是看着手里的帖子静默着。 这位花家的清瑶小姐不但是个惹人注目的,更是个与众不同的。 竟是将地点定在了马车里。 苏绍西伸手弹了下帖子,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倒是个有点意思的。” 午时刚过,挂着花家牌子的马车,便是缓缓停在了一处酒楼边。 不多时,又是在一场讨价还价之中大获全胜的苏绍西迈步下楼,在凝涵的示意下登上了花家的马车。 安静的马车里,范清遥正执手煮茶。 苏绍西则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那坐在软榻里的女子。 肤白如雪,双目沉静,确实是个美人儿。 就是…… “不知范姑娘可是笄礼了?”不是他唐突,是她看着真的太小了。 这般年纪的女子,不是都该在闺中扑蝴蝶,做女红么? 范清遥表情淡淡,“苏家三少爷倒是直接。” 苏绍西撩起袍子于对面坐下,并不觉得唐突,“苏某做事一向讲究单刀直入。” 范清遥将一杯茶推到了对面,“那就请苏三少爷说说海运的价格吧。” 苏绍西,“……” 就算再单刀直入,也起码要有些客套话吧? 这未免也太直了些。 “单件货一万两,百件货方可减掉一成。”人家小姑娘都如此直接了,他若是再支支吾吾岂不是丢人。 “苏家三少爷真是会做买卖。” 范清遥褒贬参杂,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一身玄衣,五官锋利,眼睛是好看的,就是目光太过锋芒。 苏绍西也是不介意,笑着问,“范小姐如此是要与苏某讨价还价了?” 范清遥晃了晃自己白皙的手背,“一分没有。” 苏绍西,“……” 你再说一遍? 范清遥则是又道,“以一年为期,我包船三条,期间我放货的船上不得有其他人的货物,且时间不定,随用随走,一年后按分红入股三七分账。” 苏绍西,“……” 要不是坐在对面的姑娘一脸的认真,他真的会以为她是在耍着他玩。 直接把价格讲没了不说,还开出如此野蛮的条件…… 这是谈生意么? 谁家的生意是这么谈的。 他的脸上可没写着蠢货两个字,“没想到范姑娘小小年纪胃口倒是不小,只是范姑娘凭什么以为苏某会陪着范姑娘疯,就凭范姑娘那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四间药铺么?” 苏家在主城经商多年,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花家的事自逃不过他的耳目。 范清遥腰板笔直,神色淡淡,“若是我拿青囊斋一年的分红让苏三少爷陪着我疯呢?” 苏绍西,“……” 今日的应酬似乎有些多,不然他怎么总是出现幻听呢。 刚巧此时马车停下,凝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姐,到了。” 一度以为经常幻听的苏绍西直到跟着范清遥下了马车,才知道刚刚的话并非玩笑,因为此刻他就跟她站在了青囊斋的门外。 青囊斋开起的时间不长,揽金的手段却非常雷厉风行。 这才不过多久的光景,主城所有名门家的夫人小姐,就都是青囊斋的常客了。 刚送走了一波客人的月落瞧见了自家的小姐,赶紧笑着走了出来,“给小姐请安,小姐今儿个怎么如此有空?” 才刚还在怀疑范清遥是在骗自己的苏绍西,“……” 确认过眼神,是青囊斋的当家没错了。 范清遥往铺子里面扫了一眼,“鹏鲸呢?” 月落笑着道,“在里面算账呢。” 范清遥从来不会走多余的路,既然都是来了,索性就是直接进了里屋。 鹏鲸做账一向专心,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进门了。 范清遥也没打算打搅他,仔细地看起了核对的账目。 苏绍西看着那堆在桌子上跟一座座小山似的账本,心里就是已经有了数。 按照如此的收入,就算是他年后分红也定是亏不着的。 不过一旦吃分红,那么他跟范清遥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万分仔细地盯着范清遥的每一批货,一旦货出问题,那么他这一年也是别想从她的身上捞到一分银子。 好一个手段狠厉的小丫头,好一个足智多谋的范清遥! 他做海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栽了跟头。 被砍到跳楼价的苏绍西,一直等到范清遥核对了所有的账目,才跟着她一起回到了前厅。 苏绍西木着脸,看不出喜怒,“范小姐是打算跟苏某鱼死网破?” 范清遥仍旧不骄不躁,“鱼死不死未可知,但网一定会破。” 苏绍西似笑非笑,转身离去。 凝涵望着自家后走出来的小姐有些失望,“小姐,可是没谈成吗?” 范清遥不在意地绕过了自家的马车,“他会答应的。” 无利不商的人不会放着到手的金山不要。 就算他真的会,她也不会给他留那个机会。 凝涵看着已经朝着前面走去的小姐,“小姐不坐车回去?” 范清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夕阳,“陪我走走吧。” 顺便等等消息。 从青囊斋出来的苏绍西精疲力尽,如同打了一场硬仗的他,索性推掉了后面所有的应酬,独自一人往苏府走去。 最初他知道范清遥这个名字,是她在皇宫的年宴上一举成名。 当时的他不过笑她只是运气太好而已。 后来再听到她的名字,便是她奉旨卖炭。 那时的他也不甚在意,只当是她好运的持续。 但是这次的见面,真的刷新了他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的认知。 那样淡然笃定的一字一句,可谓字字锋芒,连他都是难以招架。 “西儿你回来了?快来看看你朋友送来的东西,我真的是太喜欢了。”苏夫人正是在院子里整理着什么,瞧见自己儿子回来了,便是赶紧笑着招手。 苏绍西自诩没什么朋友可谈,但是他却不愿违背了母亲的意思,没想到走过去一看,那院子的凉亭里竟真的是堆着几本古籍。 苏夫人平生没有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这些古籍,如今自是爱不释手的,“西儿你那个姓范的朋友真是个好心的,以后可是要请回来做客的。” 苏绍西,“……” 又是那个丫头! 对着自己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去给范家小姐回个信儿,就说我同意了。” 虽然不知道那丫头是如何打听到母亲喜好的,但这份礼确实博得了母亲的欢心。 最愁人的是! 那古籍竟是还分上中下册…… 就算他为了这以后送的礼,都是要点头答应了。 苏绍西无奈地扯了扯唇,“范清遥……”.c0m 真的是顶厉害的一个小丫头啊。 第五十九章 真的就是活该你倒霉 范清遥接到苏绍西的口信时,正带着凝涵绕过主街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真的没什么可惊讶的。 范清遥简单的跟来传话的人定了一下立契的时间,便是又带着凝涵朝着前面走了去。 上一世她就是听说过这个苏绍西。 苏家最小的公子,苏家大夫人唯一的儿子。 按理应是个万人宠爱的,奈何苏家老爷宠妾灭妻,等苏夫人老来得子,苏家妾侍所生的两个儿子早就把苏老爷的心给占满了。 可以说,苏绍西是跟母亲相依相伴长大的。 既然苏绍西孝顺,她便就投其所好。 也真的就是巧了,苏夫人喜欢的东西她还真的就有办法弄到。 “小姐,您看那糖人捏的多好呀!”凝涵是个穷苦的孩子,第一次上街看着什么都是新鲜的。 范清遥停下了脚步,宠溺地道,“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真的?” “顺带也给你姐姐挑一个。” “小姐您对奴……我真好!” 范清遥看着凝涵那满足的笑容,自己也是不觉柔软了目光。 夕阳下的主仆情深暖人肺腑,岂不知这一幕竟是落进了一双贼眼里。 赵棠昨日在赌坊里输了一夜的钱,正气不顺地想要找个人泄泄火,结果就看见了糖人摊子边的夕阳美人儿。 看着那夕阳的余晖照在那雪白的脸蛋上,赵棠都是觉得热血在沸腾着。 主城之中何来如此美人,他竟是都不知道! 整理了下衣衫,赵棠便是大摇大摆地朝着那糖人摊子的方向走了去。 周围有的摊主瞧见这一幕,都是避之不及,纷纷看着那糖人摊边的一主一仆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不知……” 赵棠到了嘴边的话不过刚刚发出了个声音,便是觉得眼前一花,后面的话还是没等说出口呢,人就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范清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身后行人攒动,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难道刚刚是她出现了幻觉? 凝涵笑着举起了两个糖人,“小姐,我买好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给了银子后便是带着凝涵朝远处走了去。 街道旁的巷子里,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的赵棠,眼睁睁地看着美人儿远去,又是急又是怒,只是那压在身上的人沉如山丘,根本让他动弹不得。 不但如此,那人更是对着他抡起了拳头! 赵棠被疼得嗷嗷乱叫,更是破口大喊,“何人敢对小爷不敬?小爷可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钦廉之子!” 正对着他拳打脚踢的少煊都是气的笑了。 他既都是动了手,又怎会在意挨揍的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想着,又是一脚卷在了那弱不禁风满是赘肉的胸口上。 赵棠疼得死去活来,最后都是双眼发黑了,倒在巷子里半死不活,别说是不知道被谁打的,若不是浑身疼的要死,他都是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 而前一刻打掉他一颗门牙的少煊,此刻已经站在了对面巷子的深处。 安静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少煊走到车窗旁轻声道,“还留了口气。” 马车里,正在看出的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到底是赵右副都御史唯一的儿子,确实是该留口气的。” 少煊不再多话,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坐在马车前室的廉喜看着那空荡荡的糖人摊子,“殿下,咱们可是要去追?” 百里凤鸣翻动了一页书,面无表情地道,“回宫吧。” 廉喜应了一声。 不想他刚将马车赶出了巷子,就看见了一瘸一拐从对面巷子里走出来的赵棠。 瞧着赵棠那衰样,廉喜都是无奈了。 本来碰见清瑶小姐是件顶好的事儿,谁想到半路就冲出来了这么个煞风景的。 调戏谁不好,偏生调戏清瑶小姐。 调戏也就调戏吧,好死不死的还非要当着太子殿下的面。 就这点子,打死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当然,这种事情赵棠自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一回到府里之后他便是闹腾了起来,只是眼下赵大人和赵夫人都是不在,没了办法的赵棠只能鼻青脸肿的去找自己的姐姐。 而在正厅那边,赵蒹葭其实也是在忙着见客。 作为赵家的大女儿,赵蒹葭去年就是已经及笄了,奈何赵家一直眼光太高,最后反倒是给耽误了。 眼看着过一年就又是要长一岁,赵家也是放低了要求。 所谓矬子里面拔大个儿,这就拔到了花家小字辈唯一的孙子花丰宁。 此时坐在赵家正厅里的,正是大儿媳凌娓。 大儿媳凌娓都是见过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好几次了,越看越是喜欢。 无论是家势样貌还是礼数脾气,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是回来了,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就是把人给娶进门。 只是一提到聘礼,大儿媳凌娓就是有苦说不出了,“本来聘礼都是已经算好了的,可谁想到府里面就是出了岔子,索性就是只能委屈你了。” 一想到以后进了门就是一家人,大儿媳凌娓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索性就是将分家的事情给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现在他儿子和从前不同了,马上就是家里的长子了,若是老爷封爵以后他儿子就能世袭。 相对的,曾经被她高看的赵家,现在也就不那么耀眼了。 她自是要趁机找理由减聘礼的。 赵蒹葭是看出了大儿媳凌娓的小心思的,只是想着以后还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愿将这张脸撕破,索性就是借题发挥地怒了脸,“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心眼倒是不少。” 大儿媳凌娓附和地点着头,“可不是,仗着花家重女轻男,可是不得了。” 赵蒹葭眉眼一转,似是劝说的道,“可到底是一家人,怎么说也是不该有分家的想法,刚巧月底我要举办个赏花会,如此我便是给她下个帖子,趁机帮着伯母劝劝她可好?” 大儿媳凌娓故作不好意思地道,“如此只怕是要为难了你吧?” 赵蒹葭柔美地笑着,“我跟伯母早晚都是一家人,谈麻烦就生疏了。” 大儿媳凌娓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算是放那个小贱蹄子过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只有见识到了真正的名门闺秀,她才知道自己是要有多么的穷酸狼藉。 第六十章 狗眼看人低 大儿媳凌娓又是在赵家坐了片刻,才起身告辞。 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赵家的前厅,赵蒹葭脸上的笑意才尽数敛去。 彩云走到自家小姐的身后,“小姐,您真的就相信一个小丫头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花说家分家就分家?” 赵蒹葭端着手中的茶杯,若无其事地吹着,“现在的花丰宁是花家长子了,身份不同了,聘礼肯定也是要往下减的,以后进门我到底还是要称呼她一声婆婆,现在否了她的面子,岂不是自断后路。” 彩云叹了口气,“小姐真的打算见那个范清遥?” 赵蒹葭就笑了,“儆猴自然是要杀鸡的,要怪就怪她是个命不好的,偏生的就是成了我的垫脚石。” 只有狠狠地打压了那个范清遥,才能让她未来的婆婆知道她的手段。 也明白她也是个不好拿捏的。 这无外乎不是一个给未来婆婆下马威的好机会。 抬眼,打量着身边的彩云,片刻,赵蒹葭才又道,“把你的耳坠摘下来我看看。” 彩云赶紧递了过去。 赵蒹葭翻看了片刻,才笑着又道,“这个当见面倒是刚合适。” 彩云慌了,“小姐,奴婢这个只是带着玩的,并不值钱的啊。” 赵蒹葭不在意地将那对耳坠扔在了地上,故意抬脚踩在了那耳坠上,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吹干装好,才对云彩招了招手。 “将这封信给花家大少爷送去,”赵蒹葭说着,又是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耳坠,“顺便将那个……也给范家小姐一并送去。” 彩云不敢多言,接过信捡起耳坠匆匆离去。 赵蒹葭则是坐回到椅子上,再次不紧不慢地吹动起了手中的茶杯。 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父亲的野种罢了,能接她的帖子已是求之不得的荣幸了。 正得意着,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 赵蒹葭都是吓傻了。 当看见那个人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时,就更傻了。 赵棠这个时候都是已经迷糊了,直接倒在了自己妹妹的裙角下,不依不饶地念叨着,“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赵蒹葭吓得赶紧招呼着下人,“来人!赶紧去请大夫!” 许嬷嬷接到彩云送来的帖子时,赵家正乱成一团呢。 站在孟家的门口,彩云颇有些趾高气昂地道,“这个是我们家大小姐送给范小姐的礼物,谢范小姐主动让长字辈儿给花家大少爷,我们家大小姐说了,花会那日请范小姐务必准时来,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许嬷嬷倒是笑的好看,“赵家小姐倒是个心细的,不过也对,头几年就及笄了,这一年年的岁数跟着长自然心思也是要跟着长的。” 还没进门就对花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谁惯得你! 彩云没想到许嬷嬷竟如此的伶牙俐齿,倒是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许嬷嬷则是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回府,直接吩咐人关上了府门。 进了明月院,许嬷嬷走到范清遥的身边。 她先是将云彩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好让自家的小小姐心里先有个准备,随后才是将帖子和一个小盒子给拿了出来。 范清遥看见那帖子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等她将那个小盒子打开,看着里面那对挂很明显,品相残次的耳坠时,便是就再忍不住地冷冷地笑了。 许嬷嬷是真的生气了,“赵家的小姐这是明摆着欺负小小姐没见识!”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怕那位赵家小姐想要的结果不止是如此简单的才是。” 她能够理解赵家小姐讨好大儿媳凌娓跟她过不去。 但若是想要讥讽她没见识,只需要送个耳坠来就可以了,根本无需送帖子。 还是说…… 那位赵家小姐有笃定的把握她一定会戴着耳坠去赴约? 正想着,就听闻门外的丫鬟轻声道,“清瑶小姐,大少爷来了。” 范清遥知道,既她回来了,自是早晚都要面对哥哥的。 哪怕她再自责。 再疼。 那都是她自己欠下的债。 院子里,花丰宁正背而站,听闻见脚步声,这才回过了头。 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他明明是激动想要走过去的,可是想着回府后的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疏远和抗拒,他便是又停住了脚步。 “清瑶,你别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花丰宁轻声地哄着,自责的心都发堵,是他爽约了没顾上清瑶,所以清瑶才跟他疏远了。 都是他的错。 范清遥看着那张满是愧疚的脸,终是走了过去。 站定在花丰宁的对面,咧了咧唇,露出了一个极其酸苦的笑容,“哥,我很想你。” 在你被我算计着冲入战场,一走五年时,我很想你。 在你任由我拉着你一起坑害忠良性命后,与世隔绝抄写经书时,我很想你。 在你被熊熊大火吞噬到只剩白骨时,我很想你。 花丰宁的眼睛瞬间就是红了,他几次伸手想要抱一抱曾经这个赖在他怀里的妹妹,可是他都提不起勇气。 是范清遥笑着又上前了一步,靠近在了他的怀里。 花丰宁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终是泪流两行。 他终于再次见到一直想要好好保护和疼爱的妹妹了。 “以后经常都是能见面的,倒是我多愁善感了。”不想让妹妹想起以前不开心的,花丰宁笑着松开了那瘦小的肩膀后,便是直起身子爽朗地又道,“我刚刚收到赵家小姐的信,说是听说你回来了,想要让你去参加过段时间的花会。” 对于城中的小姐们来说,接到帖子参加聚会才能更好的结交各种朋友,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过的要好,所以才想着来劝劝的。 不过见范清遥久久没说话,花丰宁的心里就开始没底了,“清瑶,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现在你也是忙的,是我疏忽了……” 范清遥却是笑了,“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我会去的,哥哥放心吧。” 花丰宁是真的松了口气,他就是害怕自己的妹妹太孤独了,“好好的去玩,若是那日得空,哥哥定会去接你。” 范清遥笑着点头,“好。” 花丰宁转身离去,范清遥脸上的笑容却是沉了下去。 那赵家的小姐还真是好本事,连她的哥哥都是一并算计了进来。 让她不忍心拒绝而伤了哥哥。 本来她没想多做搭理,但是现在她却改变主意了。 回到屋子,范清遥直接将凝涵叫到了身边,“你拿着这耳坠出去一趟,然后……” 凝涵点了点头,拿着耳坠走了。 许嬷嬷则是担忧地道,“小小姐真的打算去赴约?” 范清遥冷着脸道,“自然是要的。” 她得亲自去瞧瞧那位赵家的小姐眼界究竟有多高。 才敢如此的狗眼看人低! 第六十一章 进门前的下马威 赵家之子被人当街殴打的事情,很快就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赵家自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重金悬赏,找官报案,折腾的欢。 只是闹到最后银子没少搭不说,凶手却还连个影都没抓到。 最后就是赵棠的伤都是养好了…… 赵家无奈,只得咬牙认了倒霉。 青囊斋的生意依旧好的让人城内其他商户们眼红。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在听闻自家的女儿要跟着范清遥忙活时,不但不反对,反倒是支持的很,几乎是马不停地就将人送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也是守约,将天谕和暮烟扔进到了铺子里跟着月落忙碌着。 两个花家的女儿至此才知道,一货难求的青囊斋竟是她们三姐姐开的! 这个消息对于两个未经事的女儿家来说,简直是惊天的消息。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走路都是飘着的。 不过震惊和惊讶过后,两个女儿都是对此事选择了守口如瓶,就是连自己的娘亲都是没有告诉的。 既然三姐姐相信了她们,她们自是不能让三姐姐失望的才是。 另一边,范清遥则是跟苏绍西敲定了第一次海运的时间。 半个月后,一条船的货。 苏绍西本是想要亲自出马,结果他都是蓄势待发了,却告知他只有一船货。 苏绍西都是无奈了,磨破了嘴皮子的想要让范清遥加货。 奈何范清遥…… 鸟都是不鸟他。 朝堂似乎也是有所动荡,百里凤鸣都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出现在宫外的府邸里。 范清遥索性也是大门不出的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一边为半个月后要送走的货做着准备,一边开始着手被暮烟治眼睛。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凑足了一条船的货。 也到了赵家宴请赏花的日子。 这日许嬷嬷一大清早就是来到了范清遥的屋子里,看着还在捧着账本看个范清遥,二话不说就是拉着她开始洗漱更衣。 她定是要将小小姐打扮的光彩夺目的,绝不能让赵家看了笑话。 凝涵也是跟在一边忙碌着。 她的手很巧,不但是跟着许嬷嬷学会了基本的盘发,还特意自己研究了好些个独特的样式,更是跟府里的其他嬷嬷学上了一手的好妆。 先是将那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别上一支玉兰簪,见许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凝涵这才又去翻找了衣服。 知道自家的小姐喜欢穿素淡的,她特意选了一席白色的梅花百水裙,腰间搭配着一条金纹蝴蝶腰带,贵气窈窕又气若幽兰。 一切收拾妥当,凝涵都是看呆了。 她家小姐都是这么好看的吗? 范清遥自知此番赏花是来者不善,便是特意没有带上凝涵,一个人坐上了马车。 赵家在主城内也算是大门大户了,此番赵家大小姐亲自下帖子,来捧场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等范清遥走下马车的时候,正瞧见有不少穿戴华丽的年轻小姐们,成双结对地往府门里面走呢。 那一张张看着还算是熟悉的脸庞,范清遥上一世并不是没有跟她们打过交道的,只是上一世本就是狐朋狗友,这一世她也没想着要去深交什么。 一个人就这么笔直地迈步上了台阶。 站到赵家门口,范清遥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了看门的小厮。 小厮看了一眼,随即高呼道,“花家外小姐范清遥到——!” 几乎是一瞬间,门里门外的小姐们便是统统将目光转了过来。 从花家奉旨卖谈,再到皇上亲自为花家跟范家和离,范清遥三个字早就在主城悄然传开了。 眼下,各家的小姐们自都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名声渐露的花家外小姐。 那些目光之中,充满着惊讶,好奇,讥讽甚至是轻蔑…… 若是论身份,她们自然也是不差的,就算这范清遥与众不同又如何,还不是个没有父亲的。 说的难听点,就是个野种。 反倒是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彩云,看着范清遥那冰肌玉骨,亭亭玉立的样子,既震惊又是意外的。 没想到这位花家的外小姐竟是个如此好看的。 压住心里的震惊,彩云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奴婢是奉了小姐的命在这里等着清瑶,呃……奴婢愚钝,不知是该称呼您范小姐还是清瑶小姐。” 旁边的小姐们,瞬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果然没有父亲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连称呼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范清遥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下马威。 可惜她不是吓大的。 “听闻赵家马上就要与花家结亲,没想到下了帖子,却是连我该不如何称呼都不知情,今日这事是小,但若他日赵家小姐嫁去花家,你身为赵家小姐的贴身婢女却不知该如何与我称呼,怕是整个赵家都要因你蒙羞!” 彩云都是被训得懵了。 她本是想要为难一下这花家外小姐的,怎得就被倒打一耙了? 范清遥则是又道,“既赵家不成心,这种花会不去也罢,告辞。” 语落,直接就要转身离去。 旁边还等着看热闹的小姐们,光是再一旁看着都觉得尴尬。 这花家的外小姐都是如此厉害的吗? 不但言语犀利窒息,其做法更是锋利的让人难以招架啊! 彩云没想到范清遥真的是说走就走,赶紧跑了出来。 生怕范清遥跑了似的,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花家外小姐不要误会,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糊涂了,海清花家外小姐不要见怪才是,您今儿个可是我们家小姐的贵客,小姐说怎么都是不能怠慢了花家外小姐才是。” 范清遥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彩云是真的急了。 若是这人就这么走了,她家小姐知道了还不是要打死她? 咬了咬牙,云彩只得一下下给范清遥磕起了头。 她本是以为,只要做做样子把面子给足了,范清遥也是不敢太难为她的。 结果她接连磕了几下,都是没听见范清遥开口。 无奈之下,彩云只能狠了心的用力将头磕在了地上。 不消片刻,额头都是磕出了血丝。 范清遥这才淡淡地开口道,“看在赵家小姐的面子上,起来吧。” 围观的小姐们,“……” 都磕成这样了,还是看了人家主人的面子? 磕到双眼都冒出金星的彩云,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把范清遥往门里面引领着,别说是下马威了,就是连都不敢再抬起来一下。 第六十二章 重头戏总算要开始了 彩云吃过了范清遥的亏,是真的老实多了,乖乖地走在前面带路。 赵家将府邸打理的很是考究精致,假山嶙峋湖光山色,人造湖泊风景宜人。 范清遥一路跟着彩云绕过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就看见了后花园里的花团锦簇。 各家的名门贵女成群结队地三两一堆,四五一群地笑着聊着,热闹非凡。 而周围围绕着人头最多的,自然是今日的主角赵家大小姐。 赵蒹葭远远就是瞧见了被彩云领着缓缓而来的范清遥,也是难怪她未来的婆婆不喜欢这个外小姐,月貌花容,明眸皓齿,如此的相貌,就是连她都不愿意与之并排而站的。 再看那在前面领路的彩云,赵蒹葭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刚刚她已是听下人来报说了府门口的事情,就算彩云是狗仗人势,那也是她赵家的狗,第一次登门的范清遥又凭打狗连主人都不看的。 等云彩一经站在面前,赵蒹葭就是当先担忧地开了口,“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谁给欺负了?” 云彩看了一眼范清遥,沉默着。 赵蒹葭伸出微颤的手,亲自擦拭着云彩凝着血的额头。 周围的小姐们心里哪怕知道刚刚在门口是云彩嚣张了一些,可是现在瞧着赵蒹葭那一脸的心疼,她们的心也就渐渐地偏了。 没想到赵家小姐如此惜怜身边的下人,当真是个好心的。 相对的那花家小姐就…… “花家外小姐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这厢开口的,是皇城盐运司孙郭裕的二女儿孙从彤,也是赵蒹葭从小到大的玩伴。 范清遥闻言盯向孙从彤,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却冷得似有寒光乍现。 孙从彤被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拧眉再次开口,“我跟你说话呢,难道你花家的教养就只是如此吗?” 范清遥又是打量了一番,才面不改色地道,“我认识你?” 孙从彤,“……” 正常她当然要自报家门,但一个半路回府又无爹教养的也配? 范清遥淡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你不说话,我就不说话。 你不觉得尴尬就好。 反正我不尴尬就是了。 孙从彤如何不尴尬,面对周围的那些目光,她尴尬的脚指头都是要蜷缩在一起了。 几乎是硬着头皮一字一顿地道,“我父亲乃是皇城盐运司孙郭裕,我是孙家的二小姐孙从彤!” 范清遥哦了一声,这才又道,“不知孙家二小姐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孙从彤都是要被气疯了,指着彩云道,“上门即是客,花家外小姐如此这般责罚赵家大小姐的丫鬟,难道就是所谓的花家教养?” 范清遥神色淡淡,“孙家小姐也说是责罚,既责罚自是因做下人的疏忽了本分,若是旁人府上我自会冷眼旁观,可此事关乎我未来大嫂的声誉,我又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 “还是说孙小姐为了明哲保身,对周围的一切都能视而不见?” “……” 面对这来自灵魂的三连问,砸得孙从彤整张脸都是泛起了青光。 险些没一口气憋死在喉咙里。 周围那些本想帮着说句话,在赵蒹葭面前留个好的小姐们…… 退缩了。 这花家的外小姐太可怕了,字字如针,针针见血。 关键是人家说的话,还就真的就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范清遥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面色平静,神色泰然。 她不会退缩,更没必要退缩。 不然以后岂不是每个来试水的人,都惦记着想要踩她一脚? 本想着发动周围人指责范清遥的赵蒹葭见此,只得自己走了过来,且一把握住了范清遥的手。 “清瑶不要误会,从彤也没有旁的意思,不过就是一向偏心我罢了。” 范清遥淡淡地看着赵蒹葭。 明是道歉的嘴脸,却从始至终都在说着孙从彤的事,反倒对刚刚自己闹出的事情反倒是大而化之。 呵…… 不过既然赵蒹葭出面谈和,她自也不会继续闹下去。 而且她还会跟赵蒹葭握手言和,“虽然未曾过门,可我还是叫赵家小姐一声大嫂嫂,此事本就没有多大,既大嫂都是开口了,我当然不会再多言,只是没想到大嫂嫂竟长得如此漂亮,性格又温柔,想来大哥哥见了定是要乐不思蜀的。” 赵蒹葭没想到范清遥如此热情,也是客气地笑着,“清瑶能有这份心思,我真的是要替从彤谢谢你了。” 范清遥像是没听见刚刚的话,只是关切地道,“这里的太阳太大了,大嫂嫂如此娇嫩的皮肤怎能烤晒,我这就陪大嫂嫂去乘凉。” 赵蒹葭还是惦记着回头拽上孙从彤,奈何范清遥根本就不给她那个机会,拉着她转身就走,亲热的让赵蒹葭根本无法拒绝。 赵蒹葭的心思,范清遥自然是懂的。 可她不但不想配合,更是想要拆穿怎么办? 周围的小姐瞧着那一幕的姑嫂情深,再看看被独自晾在一旁的孙从彤,若非不是教养好,只怕都是要笑出来了。 费力不讨好怕也就是如此了吧。 孙从彤就更尴尬了。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做了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只是尴尬能怎么办,她若是转身就走岂不是更丢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其他人的脚步,一并朝着凉亭走了去。 待众人进了凉亭,赵蒹葭赶紧招呼着丫鬟将新鲜的水果和各色点心摆上桌。 趁着丫鬟们鱼贯涌入之际,她总算是得以走到了孙从彤的身边,细细地解释的刚刚事情,以及很多不想让人听见的话。 范清遥站在凉亭的另一边,似有似无地看着。 瞧着孙从彤那渐渐恢复了色彩的脸蛋,她知道定是赵蒹葭把人哄好了。 本还想拉她一把,不想竟是个蠢的。 既然如此,她倒是想看看,赵蒹葭究竟想怎么直奔今日的主题。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凉亭的另一边,孙从彤都是听得愣住了。 赵蒹葭无奈地点了点头,“你我这么多年的关系,我瞒你作甚,彩云是我身边的丫鬟,她有什么首饰我最是清楚,只是没想到清瑶竟是能跟丫鬟戴一样的耳坠,她都如此的可怜了,你又何必再与她斤斤计较。” 孙从彤本以为刚刚那股子歧视,是要多有见识的一个人,未曾想竟这般的无知。 而她竟是被一只井底之蛙给怼了? 孙从彤本就没消的火气再次烧了起来。 赵蒹葭则是又道,“从彤,你可万不要冲动,我们都退一步算了。” 算? 算不了! 孙从彤甩开赵蒹葭就朝着范清遥走了去。 今日若是不把那井底之蛙的脸撕下来,她就不姓孙。 赵蒹葭则飘飘然地转过了身,又是跟其他小姐闲聊在了一堆。 就算东窗事发,范清遥咬定那耳坠是她送的也不怕,她大可以推给云彩。 反正无论如何,所有人耻笑的都是范清遥的愚笨和蒙昧。 范清遥看着横冲直撞而来的孙从彤,一股无以言表的兴奋感蔓延过心头。 重头戏总算是要开始了么。 第六十三章 范清遥你太会装 孙从彤现在的火气已经被点燃到最旺,满心都是想要让范清遥出丑。 以至于她一经站在范清遥的面前,直接就伸手朝着范清遥的耳朵拽了去,“花家外小姐的这个耳坠子倒是别致,不妨摘下来给我们大家瞧瞧如何?” 范清遥其实是真的挺佩服孙从彤的。 因为她十分好奇,这样脑子的人究竟是如何活到这么大的。 所以为了配合孙从彤直接把耳坠从自己的耳朵上顺利摘下来,范清遥还要顺势后退几步,然后微微侧过面庞。 自然而然的,她就靠在了凉亭的围栏边。 孙从彤一心惦记着那耳坠,根本没发现自己也是被引去了围栏。 巴不得让范清遥赶紧丢人,耳坠到手她连看都是没看,张口笑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不过就是下人们常带的玩意儿,花家外小姐的品味当真是独特。” 范清遥将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尽收眼底,随后…… 不动声色地伸出了自己的脚尖。 还一脸幸灾乐祸的孙从彤只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朝着湖面栽了下去。 周围的小姐们都是吓傻了。 孙从彤吓得哇哇乱叫,都是以为自己要死了。 范清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孙从彤后脊的衣衫,担忧的声音随至,“孙家小姐别担心,我抓住你了。” 孙从彤听此,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喘出这口气,忽然就感觉那拉在自己衣衫的手松了松。 孙从彤一口气没提上来,都是噎得翻起了白眼。 这到底是救她还是要害她? 最该死的是,范清遥那故作惊慌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孙小姐别害怕,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孙从彤,“……” 她都是要怕死了。 因为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拎在她后脊衣衫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好不容易不松了,又开始把她往湖面上按…… 如此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孙从彤只觉得自己如同一条无法翻身的咸鱼,除了任其摆布,连挣扎的力气都是没有了。 终于,眼前一花,孙从彤被扯回了凉亭。 完全没有力气的孙从彤狼狈地趴在地上,一脸的潮湿,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鼻涕。 赵蒹葭都是懵了,急的赶紧走了过去。 “从彤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她是真的担心了,更害怕了。 若是孙从彤在她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一旦传出去她的脸也是别要了。 孙从彤愣愣地抬起头,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伸手怒指,“好你个范清遥,你竟是要故意要害死我!” 范清遥就委屈了,“孙家小姐怎可如此污蔑我?” “我污蔑你?刚刚就是你要害死我,所有人都是看见了的!” 孙从彤朝着周围人看了去,想要寻求赞同的声音。 结果肉眼所到之处,却见那些小姐都跟看疯子似的看着她。 刚刚她们看得清楚,明明是人家花家外小姐及时救人,可结果不但没有落得好处,还被如此质问,这孙家小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孙从彤只好拉着赵蒹葭的手,“蒹葭,你看见了是吧?她要害死我。” 赵蒹葭当然希望能够推范清遥一把。 只是刚才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得那么清楚…… 孙从彤都是要气死了。 可她也算是知道了,就算她真的被气死了,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范清遥太会装了。 范清遥双目平静,满脸无辜之色犹在。 她既敢做,自就有信心把模样装好的。 如孙从彤这样的,只有吓一吓才会老实。 起码下次她再被人当枪使的时候,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孙从彤是真的老实了。 窝火的老实。 以至于再次看见范清遥朝着她走来的时候,她都是本能地往后退缩着。 奈何范清遥根本没看她,只是看着那摔碎在地上的耳坠,颇为心疼的道,“摔坏了,那可是未来大嫂嫂送的,这可如何是好?” 赵蒹葭没想到这个时候,范清遥想的竟还是耳坠,心里轻蔑的不行。 到底是个在外面养大的,竟拿着鱼目当宝贝。 赵蒹葭倒是也不慌,起身拉着范清遥的手道,“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摔坏了我再给你更好的就是了。” 范清遥反握住赵蒹葭的手,点头道,“那大嫂嫂可是要说话算话的。” 赵蒹葭点了点头,心里早是准备好了有人继续质疑那耳坠。 只要她再将责任都推给彩云,所有人便就都会笑话范清遥的蒙昧。 果然,很快身后就是响起了小姐们惊讶的抽气声。 “那,那是……” “怎么会这样?” “这是,是那个……” 赵蒹葭心满意足的转过身,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这是怎么了?可是那耳坠有什么问题?想来定是彩云那丫头做的好事,都是被我平日里惯得坏了,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赵蒹葭就是愣住了。 只见那被人捡起来的耳坠已是碎成了两半,可饶是如此,仍旧无法阻挡那耳坠如水润一般的晶莹剔透。 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冰清玉润,流光溢彩。 这次轮到赵蒹葭懵逼了。 那将耳坠拿在手里的小姐,笑看向孙从彤,“孙家小姐当真是不得了,家里的下人戴的都是翡翠了么?可我怎么记得孙大人位高从四品,每月的俸禄不过俸银一百一十两,还是说孙大人疼爱下人如子,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是要给下人穿金戴银?” 说话的这小姐,范清遥倒是认识的。 川州总督韩耀之女韩婧宸。 上一世这韩婧宸就不拘一格,经常做出让人瞠目结舌之事。 范清遥倒是跟韩婧宸见过几次面,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早已被范雪凝洗脑成了一个张扬跋扈的娇惯小姐,自是入不得韩婧宸的眼。 未曾想这一世,韩婧宸却主动插进了一脚。 孙从彤没想到自己都是怂了,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 听着韩婧宸的话,她脑袋低在胸口,似是有个地缝都能钻一钻的。 一身狼狈不说,又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她以后算是不用再见人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孙从彤忽然朝着赵蒹葭死死地瞪了去。 那耳坠既是赵蒹葭所赠,她如何不知材质? 第六十四章 她这个挡箭牌比较漏风 赵蒹葭被孙从彤盯得如坐针毡,却实在是没空解释。 现在的她也是一脑门官司,慌乱得不行。 那东西明明是她过了手让彩云送去的,怎么就变成翡翠了? 还是说…… 赵蒹葭朝着身边的范清遥看去,眼中的惊慌都是忘记了隐藏的。 如果说是范清遥调换了耳坠,然后又等着孙从彤主动去招惹…… 赵蒹葭不敢再往下想了,就是连被范清遥握住的手都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如果当真如她想的那般…… 那这个范清遥未免就是太可怕了一些。 范清遥把事情闹成这样,自不可能让赵蒹葭跑了。 她拉紧那微颤的手,又是满脸天真地道,“大嫂嫂对我就是如此好的,别说是翡翠了,就是我想要上好的和田玉都是能给我找来的。” 赵蒹葭,“……” 你倒是真敢说! 韩婧宸循声望来,笑着又道,“不愧是赵家大小姐,阔绰的程度还真是令我等叹为观止,既如此,我倒是真好奇赵家大小姐究竟还要送去什么,才能弥补了花家外小姐那颗受伤的心啊。” 范清遥紧接着又道,“大嫂嫂当然是疼我的,连满色的翡翠都能送,再送的东西自然是要更好的,大嫂嫂你说是吧?” 如此的一唱一和,凉亭里的小姐们就都是好奇了。 赵蒹葭面对那一双双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都是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整个人脸色白如纸,手心都是冒出了虚汗。 “去将我屋子里那块上好的和田玉佩拿过来。”赵蒹葭说这番话的时候,都是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可是有什么办法? 自己装得逼,她就是咬牙都要圆过去的。 范清遥欣赏着赵蒹葭那惨白惨白的脸蛋,现在倒是称得上肌如凝脂了。 余光一闪,范清遥顺势抬头,就看见韩婧宸正对她笑得玩味。 范清遥静默半晌,也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既都是明白人,自无需太多话,一个眼神就足以。 韩婧宸,“……” 这小妞和她的胃口! 随着上等的和田玉佩被丫鬟拿了过来,范清遥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周围的一众小姐被吸引过来观赏。 范清遥不吝啬的拿着玉佩各种夸赞着,周围的小姐们自也是跟着附和。 可是再看赵蒹葭…… 就更扎心了! 凉亭里的气氛还算是和谐,除了那一直闹着要离开的孙从彤。 孙从彤如今再这里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不走难道还等着被人继续耻笑吗? 周围的小姐们自是纷纷劝说的。 大家都是一起来参加赏花会的,却有一个怒气冲冲离开了…… 这种事儿好说不好听。 毕竟大家都是要名节脸面的。 赵蒹葭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主动去劝说的,可是她不敢。 她担心着孙从彤刚刚瞅着她的眼神儿,更害怕孙从彤不管不顾地卸了她的脸面。 范清遥坐在石凳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摆弄着玉佩。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热闹她巴不得多看几眼。 赵蒹葭见范清遥身边空着,勾起一抹笑意就要往上凑,佯装照顾着自己未来的这个小姑子,作势看不见身后孙从彤的胡闹。 结果还没等她坐稳呢,就是被一个横冲过来的身影给挤得又站了起来。 定睛一看,竟是韩婧宸! 韩婧宸也不看赵蒹葭,只是问着身边的范清遥,“给我也瞧瞧呗?” 范清遥大方地直接递了过去。 随便看。 韩婧宸没想范清遥如此上道,心里乐得不行,余光又是扫了一眼赵蒹葭。 她就是看不惯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也不知怎么就有那么多人眼瞎。 凉亭另一边的孙从彤闹得愈发大声了,赵蒹葭吓得手心都是冒了汗,就怕孙从彤冲过来揪着她质问刚刚的事情。 无奈之际,她只得再次凑了过来看着范清遥道,“难得来玩一趟,我这个当未来嫂嫂的竟是都没尽地主之谊,清瑶莫要在意才是,今日来这里的小姐们也都是好性子才会与你亲近。” 赵蒹葭一脸的为难和无奈,却里挑韩婧宸宣兵夺主,外撅范清遥难以相处。 若是个脑袋不够用的,只怕都是要被赵蒹葭算计了。 可很显然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的韩婧宸不是。 范清遥…… 同样也不是。 “今日能跟各家小姐认识,都是托了大嫂嫂的福,大嫂嫂莫要自责,只是不知孙家小姐那边怎么闹那么久。” 想拿她当挡箭牌,也要看她这个挡箭牌漏不漏风。 赵蒹葭,“……” 她总觉得范清遥是故意的,可是她没有证据。 韩婧宸可不是个喜欢捧着别人说话的人,“赵家小姐与其有空在这里站着,倒不如去孙家小姐那边瞧瞧的好,若是当真闹了什么不愉快,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赵蒹葭手背上的青筋都是爆起来了。 几乎是硬着头皮的,转身走去了孙从彤的那边。 孙从彤如此闹,就是想要让赵蒹葭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偏偏现在赵蒹葭什么都是不能解释的,只是劝着孙从彤先去后院躺一会。 孙从彤的火都是要烧到头发丝了,哪里还能躺得住? 狠狠地瞪了赵蒹葭一眼便是直接转头离开了。 赵蒹葭没想到孙从彤如此卸自己的面子,脸上也是有些不好看的,就是连挽留都没有的。 凉亭那边闹得异常尴尬。 凉亭的这边韩婧宸倒是跟范清遥谈得风生水起。 其他的小姐们,“……” 莫非是风水不同? 几乎是下意识地,所有人都往范清遥和韩婧宸这边靠拢。 韩婧宸挑眉看着范清遥,低声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子不小,连孙家的那个火药桶都敢往湖里按。” 范清遥莞尔一笑,“刚好帮她降降火。” 韩婧宸可是没想到范清遥竟就这么承认了,愣了好半天才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小姐看着跟范清遥凑在一团笑容甜美的韩婧宸,是惊讶更是羡慕的。 韩婧宸的家势可是她们都想巴结的,可是韩婧宸那脾气却不是谁都能够靠近的。 赵蒹葭被凉亭里的这场面刺得眼睛都疼,脸上的笑容都是快要挂不住了,她做梦都是没想过,自己举办的赏花会,反倒是成了自己的煎熬。 半个时辰后,总算是熬到了赏花会结束。 所有的小姐们结伴往外走,赵蒹葭就算是心里再是膈应范清遥,面上也还是挂满了笑容亲自送范清遥往外走。 只是刚一到赵府门口,就听见小姐们再次窃窃私语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怎么会如此凑巧 赵蒹葭现在真的是害怕了,只当是又出了什么是非,赶紧往外走。 结果这么一迈出门槛,也是跟着愣住了。 赵家的台阶下正停着一辆马车,一俊朗少年正依偎马车而站。 那少年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上扬,眼中似含星般明亮。 夕阳渐落的余晖洒在他那藏蓝长袍上,衬得他更是高大健硕。 台阶上的一众小姐们看红了脸庞,赵蒹葭更是觉得全身都在羞涩的发烫。 那少年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本是有些不悦地抬头,却在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时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 范清遥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也是笑着走了去,“哥,你怎么来了?” 花丰宁怕自家的清瑶绊着了台阶,赶紧过来扶着,“那日我说过要来接你回去的,你倒是给忘记在脑后了。” 范清遥讨好一笑,她确实是忘记了。 花丰宁倒是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有说有笑地拉着她的往台阶下走。 这一幕,真的是要羡慕死台阶上的那些小姐们了。 她们之中有哥哥的不少,可如此体贴又英俊的就不多了。 赵蒹葭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竟是如此优秀的男儿,再是瞧着那些小姐们羡慕的目光,这心更是乱跳的不行。 本能的挺胸抬头,就是迈步往台阶走了下去。 当了这几年的老姑娘,她当然也是希望自己是被羡慕的那个。 只是赵蒹葭的举动,却逃不过范清遥的眼睛。 范清遥收回余光的同时,就是将手里的玉佩举了起来,“哥哥瞧着可是好看?” 花家男儿从小习武,花丰宁也是个粗惯了的,自是欣赏不来这种东西,当即就是犯难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范清遥就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哥哥不说话,可是觉得像外祖母床榻上的玉枕?” 花丰宁也是被逗笑了,“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赵蒹葭那还在往台阶下走的脚,一下子就顿住了。 自己的玉佩被当成了不值钱的玉枕,她如何还有脸往上凑。 再看范清遥,则是失望地将那玉佩直接扔给了身边的凝涵,“哥哥不喜欢我就不喜欢,赏你戴着玩去吧。” 凝涵就不开心了,“小姐,那奴婢还不如要老夫人的玉枕了。” 起码还占了个大。 赵蒹葭听了这话,都是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花丰宁拉着范清遥上了马车,气得快要窒息。 一旁的韩婧宸乐得眼梢差点没飞起来。 真好,今儿个晚上回家又能多吃两碗饭了。 坐在马车里的范清遥透过车窗,看着那卡在台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赵蒹葭,目光就是渐渐地冷了下去。 上一世她以三皇子妃的名义前来造访,赵家满门跪地迎接。 后来,她就算被囚禁被软禁也仍旧是皇后,赵蒹葭见了她仍要大礼跪拜。 上辈子,你赵蒹葭就没站起来过。 这辈子,亦是如此。 花丰宁当然知道赵家小姐刚刚肯定是在的,但究竟是哪个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一来还没定亲也不好擅自见面,二来他不想让清瑶觉得被冷落,和他自己的亲妹妹相比,他总是觉得亏欠了清瑶。 所以花丰宁暗自发誓,这段时间定是要好好陪着清瑶。 结果没想到,范清遥反倒是忙碌了起来…… 七夕将至,主城各大商家都是忙碌了起来,青囊斋自也不甘落后。 范清遥接连做出了不少新款式的香囊,现实特意找秀坊做成了男女不同的样式,后又在里面添加了不同成分的药材。 每两个香囊为一对,一旦遇见登对时,就会产生别种特别的香气。 两个香囊拼凑在一起,更是能够形成一个崭新的图案。 本来,主城那些有钱人的眼睛就都盯着青囊斋呢,眼下听闻见了如此新鲜事儿,更是蜂拥而至。 几乎是几天的光景,所有上架的香囊就是被抢购一空。 青囊斋赚了个盆满钵满,范清遥却始终忧心忡忡。 苏绍西亲自押运海运也是走了有一段日子了,算起来也是该到了才对,可她却一直没有接到平安信。 苏绍西能把海运做大,绝不是那种不牢靠的人。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呜呜呜……呜呜呜……” 睡醒了一觉的踏雪忽然来了精神,就是一向耸耷的眼皮都是睁开了,笨戳戳的滚下床榻,拽着范清遥的裙角就往外拉。 范清遥知道,踏雪只有闻到了赤乌的味道才会如此精神。 当即起身抱着踏雪就往外走。 算起来,她也是有些许天没有看见百里凤鸣了。 其实对于百里凤鸣的忽然不出现,范清遥是有些生气的。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份生气究竟来源来于哪里。 百里凤鸣的眼睛已经进入尾声,但想要彻底治愈却还需要几味药收尾的。 所以思来想去,范清遥便是将这种生气归结于百里凤鸣对自己的不负责。 西郊的府邸,赤乌正乖顺地趴在院子里。 踏雪一看见赤乌就扑了上去,两个小东西团成了一个球。 在院子的深处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天色有些黑,范清遥看得不太清楚。 坚定着心里的那份生气的来源,范清遥难得沉了脸的走了上去,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怎得说拖延就拖延,你可知你这般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如此的当头一棒,直接就把廉喜给敲懵了。 他赶紧就跪在了地上,“清瑶小姐息怒,太子殿下真的是脱不开身啊。” 范清遥,“……” 居然不是他吗? 廉喜生怕再被捶,赶紧开口解释着,“幽州出事,皇上震怒,太子殿下已请命前往幽州,这会儿怕是都已经到了。” 范清遥蹙着眉。 是太巧了么? 此番她让苏绍西海运的那批货,抵达地也是幽州。 皇家的事情,范清遥不便太多的打听,又是陪着踏雪跟赤乌腻歪了一会,才抱着恋恋不舍的踏雪出了西郊的府邸。 踏雪似是真的很依恋赤乌,从分开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最后干脆是将毛茸茸的脑袋都塞进了范清遥的臂弯里。 范清遥看着在自己手臂里团成个馒头的踏雪,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踏雪为何而失落。 她不知的是,自己心里的失落又是从而来。 第六十六章 真的是给你们脸了么 又是过了几日,仍旧没有得到有关苏绍西的任何消息。 这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的。 范清遥这几日的心情总是忽起忽落的,脸色也是格外的沉,伺候在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察觉到了的,整日小心翼翼着。 在明月院吃过了早饭,范清遥照旧来到了青囊斋查账。 大堂里站着两个穿戴花哨的妇人,正在月落的介绍下挑选东西,口中一个劲儿说着不在乎银子,只管介绍最好的。 月落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笑脸忙碌得欢。 范清遥只是扫了一眼便是进了里屋。 凝涵跟进去自然而然就找起了记录本,想着帮月落记上那两位夫人买了什么。 在她们青囊斋,每一个夫人小姐在买完了东西之后,小姐都是叮嘱她们一定是要记录在案的,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小姐交代的就一定要照做。 范清遥却对凝涵摆了摆手,“不用记了。” 凝涵一愣。 范清遥就道,“只需记住城内夫人和小姐们的喜好。” 记录这种东西,是方便以后铺路的时候用。 但无论是要讨好城中的哪家,都是轮不到妾侍和姨娘的。 就算妾侍和姨娘再得宠,面上也是不能逾越了大夫人。 凝涵好奇得不行,“小姐如何知道外面的不是夫人?” 范清遥无语地摇了摇头,懒得解释。 无论是再有权势的夫人,其穿戴多少都是要顾忌的,越是高门便讲究越多。 如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穿戴,只会是有钱人家的妾侍抑或是姨娘。 大堂里,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两个妇人,还在指使着落月团团转。 月落看得出她们是故意使唤自己从而抬高二人的身份,不过她也不生气,更是从那两个妇人的口中套出了她们的名字。 一个叫苏氏紫萍,另一个叫苏氏依丝。 里面的凝涵都是听得愣住了。 在西凉,只有正妻才能前冠夫姓后加本姓氏,妾侍则直接随夫姓,姨娘是去掉姓氏,只留其名。 如今两个都姓苏,很明显是自家小姐猜对了。 大堂里的两个妇人倒是并不在意,一脸骄傲地以妾为荣,更是毫不避讳地就谈论起了府中正夫人的是非。 苏紫萍道,“听说那三少爷还没动静呢,只怕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苏依丝不屑地哼了哼,“我也是听说三少爷好像是联系了个大买家,所以才亲自参与了这次的海运。” “能看上三少爷的会是什么正经人,要我说就是臭鱼找烂虾而已,不过那个人倒是咱们的福星。” “这话倒是不错,若是三少爷真的死了,大夫人就彻底无依无靠了,这样她也就可以给咱们姐妹腾正妻的位子了。” “如此我便要恭喜姐姐了。” “是我应该恭喜妹妹猜对。” 大堂里,两个妾侍笑成一团。 里侧的账房,算着帐的鹏鲸都是听恶心了。 这是妾侍么? 这根本就是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啊! 正挑选草药的天谕和暮烟无不是暗暗庆幸着。 好在她们的爹没纳妾…… 范清遥也是生气的,不过却是气笑了。 最近碰巧的事情真是多,没成想那两个妾侍竟是苏家的妾侍。 而她们口中巴不得退位让贤的,正是苏绍西的母亲。 大户人家多有腌臜之事,但如此趾高气昂评头论足正夫人的妾她还是第一次见。 谁给她们的脸? 她们把苏夫人贬成这般,把苏绍西的脸置于何地,把与苏绍西合作的她的脸面又是置于何地! 范清遥抬头看向天谕,“去把月落叫进来。” 天谕点了点头,赶紧走了出去。 不多时,落月就是跟了进来。 “把外面那两个女人看上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若是她们问就说被旁人高价预定了,然后再当着她们的面,把铺子同一批的货都下下来。” “小姐,她们可是买了三百两的东西啊。”月落有些迟疑,这种肥羊可不是天天都能宰到的。 范清遥却不迟疑,“羊可以慢慢宰,但妖必须尽快降。” 月落,“……” 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妖? 不过瞧着范清遥那冷下去的脸,落月也不敢多做迟疑,惶惶的走了出去。 很快,大堂里就是传来了苏家那两个妾侍不乐意的抱怨声,说出口的话之难听,天谕都是要撸袖子往外冲了。 鹏鲸一把拉住天谕,“四小姐您又不会武功。” 天谕气得不行,“我可以薅她们头发。” 鹏鲸,“……” 明显的二对一,你就是秃了人家可还有一颗脑袋呢。 还是算了吧…… 账房里闹腾这功夫,大堂里苏家的两个妾侍也是被月落送出了门。 一直坐在凳子上的范清遥忽然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天谕愣了愣,“三姐你干啥去?” 范清遥声音淡淡,“降妖,顺便……薅头发。” 所有人,“……”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竟主动开起开玩笑了? 她们怕不是集体出现了幻听吧。 大堂里,所有的货已经被月落给下了下来,此刻正放在柜台上呢。 范清遥让凝涵将马车叫了过来,然后便是命人将所有的货一股脑地全都装进了马车里,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凝涵疑惑地问,“小姐,咱们去哪?” 范清遥冷冷地道,“苏家。” 天谕一听真要去薅头发,手脚并用就开始往马车上爬,“三姐,带我一个。” 鹏鲸赶紧伸手把人拽下来。 结果就看见暮烟摸索索的也要上马车,“我,我有点害怕,但,但我不能让三姐姐吃亏,也算上我一个吧。” 鹏鲸,“……” 彻底崩溃。 月落只得喊凝涵,“赶紧走啊。” 没看见这场面就快要控制不住了么…… 凝涵一激灵,赶紧抖了一下手中的马绳。 这段时间,凝涵对主城所有的地段人家全都记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所以根本无需问路,她闭着眼睛都是知道苏家在哪条街的哪个胡同的哪个巷子里。 范清遥靠着车窗而坐,眼里的光比外面吹进的冷风还凉。 苏绍西现在的失踪,苏夫人在苏家唯一的依靠也就是没了。 若是任由那两个妾侍欺压,只怕苏绍西还没等回来,苏夫人就是要先去了。 她既当初决定与苏绍西合作,便就不能放任此事不管。 第六十七章 这也太嚣张了 范清遥猜到苏夫人在苏家人轻言微,却没想到竟能到如此地步。 苏家的小厮在听闻她要找苏夫人的时候,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才万分不情愿地带着她往府邸深处走了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嬷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在得知范清遥是来找苏夫人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是塞了点碎银子给那小厮,将小厮打发了去。 这才又看向范清遥道,“老奴给贵客带路。” 范清遥在别人家府邸自不会多说,点了点头跟着那嬷嬷继续往前走。 只是在快要走到苏夫人的院子时,那老嬷嬷忽然就停了下来,急着说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忙不迭地就朝着另一边跑了去。 范清遥给了凝涵一个小心的眼神,这才迈步进了院子。 不成想这才一进去,就是听见了有人撕心裂肺地哭着。 凝涵赶紧跟着自家小姐循声绕到后院,也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够呛。 只见那人工打造的池子边,苏夫人正脸色惨白浑身是水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旁边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同样也是满身湿透着。 很明显,苏夫人这是落水刚被捞上来。 范清遥想着刚刚那嬷嬷急匆匆离去的样子,袖子下的手就是攥紧了些许。 “救人。”扔下一句话,当先撸着袖子走了过去。 小丫鬟吓傻了,看见范清遥一时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这会子范清遥也是没空多作解释,先以双手按压在了苏夫人的胸口,力道均匀地挤压了半晌,直到苏夫人将胸腔里的水都是给吐了出来,这才叫着凝涵一起,将还在昏迷的苏夫人扶进了屋子。 待苏夫人平躺在了床榻,范清遥又是一手按在了那冰凉的手腕上,一手则是翻看起了苏夫人紧闭的眼皮。 好在脉象虽弱却还算稳,瞳仁也是没散。 范清遥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小丫鬟道,“给你家夫人找件干净的衣裳换上吧。” 小丫鬟愣愣地点着头,赶忙给自家夫人换衣裳,等将所有的事情都是忙完了,这才想起问,“不知小姐是谁?” 凝涵,“……” 这人怎么比她反应还慢? 刚巧此时,苏夫人醒了,范清遥赶紧坐在了床榻边。 “苏夫人别害怕,我是苏三少爷的朋友。” 苏夫人明显对范清遥充满着抗拒,抗拒地闪躲着目光。 范清遥则是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又道,“孚语毕,辞出,卓至阁执手,孚引刀刺卓,卓多力,却,不中,即杀孚。” 一瞬间,还在闪躲着的苏夫人直直地看向了范清遥。 范清遥继而甜甜一笑,“不知我送的古籍,可还让苏夫人满意?” 这次,苏夫人是真的相信面前的女子,是自己儿子的朋友了。 那古籍晦涩难懂,且异常难寻,若不是所赠之人,断不会知道里面的内容。 可是下一刻,苏夫人却崩溃了,“你也是来给我报丧的是吗?西儿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是吧?” 范清遥蹙起秀眉。 苏夫人却又了然地笑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就算他回不来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他,我可以在下面继续陪着他的。” 这时,那小丫鬟忍不住也是哭了起来,“夫人您可不能再做傻事了,您一定要好好的三少爷才会开心啊!” 范清遥,“……” 总算是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范清遥再次握紧苏夫人的手,“我若是说苏三少爷还活着,苏夫人可是会信我?” 苏夫人一愣,“真的?” 范清遥点头,“真的。” 苏夫人又是愣了半晌,总算是破涕而笑。 相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她自是更相信西儿的朋友。 其实…… 范清遥也是信口胡诌的。 但她相信,苏绍西那样狐狸一般狡诈的人,想死并不容易。 等苏夫人平静了,范清遥才转头看向那小丫鬟,“你可知刚刚有谁来过?” 小丫鬟知道这小姐是自家少爷的朋友,也是不再隐瞒,“就是府里的两位小夫人来过,然,然后夫人就,就想不开了……” 范清遥目色发沉。 到底还是小看了她们,都是敢煽动正夫人自杀了。 苏夫人是与世无争,可不代表她就是真的傻了,如今听见范清遥如此问话自己的丫鬟,她也是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是她傻了,怎么就听信了旁人的谗言。 范清遥扭头看向苏夫人,“苏夫人可是想要再看见苏三少爷?” 苏夫人忙点头,想啊,她自然是想的。 范清遥就又道,“既然想,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苏夫人怔了下,苦涩而笑,“这话说的轻松,做起来又何尝容易。” 刚巧此时,有嬷嬷来送饭,正是先前给范清遥带路的那个嬷嬷。 嬷嬷看见苏夫人已经无大碍,悄悄地松了口气,将饭菜放在桌上就匆匆走了。 范清遥扫了一眼那桌子上的饭菜,就是笑了,“只要苏夫人想,就会很简单。” 苏夫人正不知这话的意思,就听见范清遥又是对自己的丫鬟道,“一会来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跟着往下说就好。” 小丫鬟如实道,“不会有人来的,以往夫人的院子里也只有三少爷经常来的。” 范清遥起身将桌子上的饭菜搅乱,“会有人来的。” 既然敢教唆杀人,自然是要来验收成果的。 果然,不多时门外便是响起了脚步声。 待来人进门,正是今日在青囊斋里出现的苏紫萍和苏依丝。 二人看见范清遥一愣,看见床榻上那安然无恙的苏夫人更是一愣。 好在苏紫萍是个反应快的,当即就是笑着道,“本来是想要陪着大夫人说说话的,既然大夫人有客在,我们就不打搅了。” 苏依丝却不死心地盯着苏夫人,“真是难为大夫人想得开,三少爷都是死在外面了,您却还有空见客,只怕三少爷地下有灵定会想念大夫人的才是。” 苏夫人那被子下的身体,明显狠狠一抖。 范清遥反倒是淡淡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苏三少爷是生是死自有天意,何以轮到旁人作践诅咒?” 苏依丝没想到这个看着半大不小的丫头都是敢开口,眼中深处闪过了一抹浓浓的讥讽之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苏依丝一眼,“耳朵不好可是要赶紧去找大夫,我记得城东倒是有一家不错的兽医馆。” 好家伙! 真的是好家伙!! 屋子里的所有人听着这话,都是齐齐惊愣了五秒钟。 上来就骂人,要不要这么嚣张啊? 第六十八章 漂亮的回马枪 苏依丝都是给骂的懵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道,“你敢骂我?” 苏夫人也是被惊吓得不行。 怎么也是没想到范清遥年纪不大竟如此彪悍,上来就是把人给骂了,正要开口帮忙周旋几句,却被范清遥按住了在被子下面的手。 范清遥八风不动地坐在床榻上,“妾做的不尽责,自是要骂的。” 这下,就是连苏紫萍都是一并带上了。 苏依丝的脸色难看的要死,苏紫萍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眼看着苏依丝被撅了个满脸青,苏紫萍就是冷冷地笑了,“小小丫头倒是好凌厉的一张嘴,我倒是要问问了,你凭什么骂我们。” 范清遥不急不缓地扫着面前的两个人,“妾侍之所以被称呼小夫人,方因从嫁进门的那一刻就需帮大夫人分担的义务,可如今大夫人被人毒害,两位小夫人竟是浑然不知?” 这下别说是苏依丝了,就是连苏紫萍都是傻眼了。 大夫人被人下毒! 连同苏夫人还有苏夫人的小丫鬟,全员懵逼中。 怎么就说中毒就中毒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她们怎么也都是一点不知情的说…… 范清遥的声音则是还在继续,“今日若非我来的及时,只怕现在苏夫人俨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既救了你们,自有资格骂你们。” 大夫人被人公然下毒,此事若是闹去奉天府,府里所有的小夫人都是要因为失责而跟着一并被浸猪笼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户人家是非那么多,却鲜少闹出人命。 这个道理,苏紫萍和苏依丝自然都是明白的。 不然她们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让大夫人相信三少爷死了从而自杀。 只是这原本的自杀,怎么就变成毒杀了? 苏依丝是的纸老虎,遇到大事脑子都是不够用了。 苏紫萍却不相信地道,“你说中毒就中毒?” 范清遥不慌不忙地扫了一眼那桌子上的饭菜,“大夫人刚刚就是碰了那饭菜才有了中毒的征兆,若是小夫人不信,大可以亲自尝尝看。” 苏紫萍转眼看向桌子的饭菜,果然有被动过的痕迹。 再看看那躺在床榻上脸色发白的苏夫人,说她不害怕是假的。 范清遥则是看向苏夫人的小丫鬟,“还愣着做什么,给小夫人拿筷子。” 小丫鬟这会儿倒是机灵了,赶紧过去递筷子,还不忘哭咧咧地道,“紫萍小夫人,我家夫人刚刚吃了这东西又是恶心又是晕眩的,您可是要当心些才是。” 苏紫萍,“……” 更害怕了! 抬眼朝着范清遥看去,她试图想要从范清遥的脸上看出破绽。 奈何范清遥面色平静,唇角带笑,毫无半分破绽。 苏紫萍仍旧不死心地试探,“你可知道若是你在这苏家说谎的下场?” 苏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若是当真是栽赃陷害,轻则声名狼藉,重则二十大板! 范清遥不见丝毫紧张,笑容反而特别温和,“如何选择在小夫人的手中不是吗?” 苏紫萍,“……” 年纪小小,怎么偏生就跟成精了似的圆滑!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了起来。 苏夫人的小丫鬟都是快要紧张死了,就是连凝涵手心都是冒出了汗。 若是那小夫人尝过之后平安无事,她们的主子可是还有活路? 苏夫人看得出坐在身边的这个小姑娘是在护着自己,可是没想到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是连自己的名节都能拿出来当赌注。 如此,苏夫人就更要显得淡定了。 连一个无亲无故的人都能待她如此,她自己怎能不争气。 苏依丝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把抢过了苏紫萍手中的筷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毒!” 眼看着那筷子都是已经夹起可饭菜,凝涵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是快要跳出来了。 不想关键时刻,苏紫萍一把打掉苏依丝手中的筷子。 化险为夷,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跟着松了口气。 范清遥却是仍旧淡然的很。 如苏家这种门户,正夫人的菜品怎么都是要六菜两汤,两荤两素。 可是再看看现在桌子上的菜,敷衍得不要太明显。 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苛刻苏夫人。 而这个人应该就是苏紫萍没错了。 既是她找人苛刻,若是饭菜一旦有毒,她首当其冲必死无疑。 所以她赌不起。 更输不起。 苏紫萍真的是认怂了,拉着苏依丝一同低头道,“今日之事,是妾身们的疏忽,还望大夫人海涵,以后妾身们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大夫人的安康。” 苏夫人知道不能把脸撕破,点头道,“无需说的如此严重,你们本分就好。” 二人听着这话刚要松口气,范清遥的声音就是再次响了起来。 “听闻苏老爷近日醉心花鸟,有时间我可是要去讨教一二的。” 这话很明显,你们能阻止苏老爷不见苏夫人,但阻止不了我拜见苏老爷。 后院的事当真闹到前院,苏老爷的脸上自然不好看。 苏老爷再不宠妾灭妻也得要脸。 苏紫萍,“……” 苏依丝,“……” 认错了还带威胁的? 这死丫头还能再可恨点么! 苏夫人是真的感谢范清遥的,只是说不完全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这两个小夫人平日里如何尖锐她自然清楚,只怕今日的事情断不会善罢甘休。 范清遥当然也明白,而且她也没打算给她们机会。 “凝涵,去将带来的东西都拿进来吧。” 凝涵点了点头,拉着苏夫人的小丫鬟一并跑了出去。 苏紫萍拉着苏依丝就要告退,却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进了门。 只见凝涵和苏夫人的小丫鬟一人捧着一堆的东西进了门,而那些东西偏偏就是今日苏紫萍和苏依丝在青囊斋看上的全部东西。 全部…… 这是个什么概念? 范清遥笑着拉住苏夫人的手,“苏夫人上次说的东西我托人给买到了,苏夫人尽管用就是,我与青囊斋的当家相熟,她可是答应我了,以后这些东西别人没有但绝对差不了苏夫人的。” 苏紫萍和苏依丝两个人的眼都是冒出了绿光。 这些东西值什么价她们心里怎能不明白。 苏夫人见此,就算再傻也知道其中的玄机了。 恩威兼并,软硬兼施…… 这个回马枪真的是杀得太漂亮了些! 握着范清遥的手,苏夫人感动的都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苏紫萍和苏依丝纷纷凑过来,对着苏夫人嘘寒问暖,态度明显乖顺了许多。 范清遥刚刚那话说的清楚,这些东西只有苏夫人有。 所以想要得到她们想要的,就必须拿出相对的诚意。 而苏紫萍和苏依丝就算是再恨范清遥,也总算是明白了,面前这个胜友如云财大气粗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够动弹得了的。 第六十九章 死拆一桩婚 范清遥回花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先是去探望了外祖母一眼,这才又回到明月院。 意外的娘亲竟然坐在圆桌旁还没睡,面前还摆着一晚糖水。 范清遥走过去坐下,端起还温热的糖水慢慢喝着。 曾经的她并不是听话懂事的孩子,所以见别人家的孩子喝糖水,她便是也吵着要。 娘亲那么穷,却还是拿着采了一个月的蘑菇去城里换了糖。 只是那些糖实在是太少了,为了能够让糖水更甜一些,娘亲就偷偷在里面加一些有甜味的药材。 现在,就是已经不缺糖了,可是娘亲还是习惯继续往里面添加甜味的药材。 这是习惯,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只是那个时候,范清遥喝着这个糖水是苦的。 甜到发苦。 但现在同样的糖水却是甜的。 苦中带甜。 一只手,轻轻抚摸在了她的头顶,范清遥抬眼,就是对视上了娘亲那双心疼的眼。 “月牙,娘亲听闻许嬷嬷说,你这个月又是交了不少的月银给库房,你还带着天谕和暮烟一同去铺子里忙碌,哦对了,你四舅娘今日也是来过了的,说是暮烟的眼睛现在都是能够感觉到光了……” 花月怜说着说着,眼泪就是流了下来。 范清遥赶紧抬手去擦拭娘亲的面庞,“都是好事儿,娘亲应该笑的。” 花月怜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在这些个好的背后,她的月牙又是付出了怎样的辛苦和努力? 她的月牙太懂事了。 懂事的让她这个当娘的不得不心疼啊。 “累吗?”花月怜轻声询问着。 范清遥却是举起了面前的糖水,“娘亲,这糖水很甜。” 就算是再累,心也是甜的。 这是她选择的路,别说是累,就是头破血流她也要一直走下去。 花月怜这一刻都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明明是想要笑的,可是那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范清遥忽然就担忧地叹了口气,“娘亲莫是不要再哭了,女儿不盼着您倾国倾城,可您怎么也是不能比外祖母还要更显慈祥啊。” 花月怜,“……” 这是哪里是在说她慈祥,分明就是说她老呢。 总算是破涕而笑,花月怜无奈地揉了揉那总是古灵精怪的小脑袋。 范清遥送个口气,又是哄了娘亲半天,这才扶着娘亲躺在了床榻上。 未曾想娘亲这边刚睡着,院子外面便是有乱哄哄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多时,许嬷嬷就是推门走了进来。 原来刚刚是赵家又派人送信儿来了。 自从上次范清遥从花会回来后,赵家便是三天两头的派人过来催促着定亲。 许嬷嬷都是懵了的,“只听说娶媳妇儿着急的,还真是没见过嫁夫婿这么着急的,不过老夫人说了,赵家也算是个大门大户,若是那赵家小姐当真能跟大少爷好好过日子,未尝也不是一件美事。” 范清遥垂着眸,“外祖母同意了?” 许嬷嬷点头,“同意了的,后儿个大姑奶奶就要亲自上门定亲了。” 范清遥静默了半晌又道,“嬷嬷帮我去唤一声大哥哥,就说陪我出去走走。” 许嬷嬷赶紧笑着应了下来,“小小姐稍等,老奴这就去。” 她只当自家的小小姐这是要去送祝福的。 却不知范清遥的想法跟她预料的全然相反…… 范清遥起身出了明月院,朝着府门口走了去。 赵家的家势确实无可挑剔,但是赵蒹葭那个人却并未良人。 花丰宁匆匆跑到府门口,果然就看见范清遥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呢。 他有些诧异,不过想着既然是清瑶想要出去走,他肯定不能扫兴。 只是想到就这么走着走着,竟是越走越远了。 花丰宁,“……” 再走下去,怕是要出城了吧。 范清遥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哥哥,“哥,你真的喜欢赵家小姐吗?” 花丰宁如遭雷击,脸都不由自主地红了。 确定这是一个妹妹该问哥哥的问题? 瞧着自家妹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他还是舍掉尴尬地笑了,“城中哪个婚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喜不喜欢的不重要。” 范清遥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那如果能选,哥哥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嫂嫂?” 花丰宁瞬间有种二次被雷劈的感觉。 半晌他才又道,“清瑶,我其实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最喜欢的日子就是跟你和姑母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村子里的人是穷可他们淳朴,没有门当户对,那些成亲的人大多都是小时的玩伴,就算是成了亲也能够跟儿时那般愉快的相处。” 范清遥明白了,也笑了。 哥哥喜欢的是自由,并非束缚。 果然啊,那个赵家大小姐跟哥哥无缘。 花丰宁被笑的脊背一凉,总是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但是他没有证据……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花丰宁拉着还在傻笑的妹妹往回走,“回去吧,这个时候只怕人家都是睡下了,别打扰了旁人的休息才是。” 范清遥用余光扫了扫身后。 这个时候,可不是人人都能睡得着的。 静静矗立在黑夜之中的府邸大门,被人拉开了一道缝隙。 黑着一双眼圈的孙从彤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着范清遥和花丰宁离去的背影,气得肝胆都在一并颤抖着。 好你个范清遥,大半夜带着你哥出来显摆也就算了,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在我家府邸转悠闲聊说笑…… 我能睡着才有鬼了! 尤其是当孙从彤想起在门缝偷窥到花丰宁那张脸,就更生气了。 自从上次花会,她的名声顶风都是能臭十里了。 反观赵蒹葭要定亲不说,还跟如此优秀的男子。 凭什么? 孙从彤都是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到原地爆炸了。 思来想去,她忽然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朝着前面的那两个身影悄悄跟了去。 范清遥跟着花丰宁回到了花家。 笑着跟哥哥说了晚安,当哥哥的身影彻底消失,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转身再次走出府门,果然见孙从彤在台阶下鬼鬼祟祟。 范清遥站在台阶上笑着道,“孙家小姐好兴致呀。” 孙从彤被吓得原地起跳,好半天才昂起头道,“范清遥,我们谈谈。” 范清遥点了点头,“好啊。” 孙从彤,“……” 看着那没有一点意外的笑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呢? 第七十章 太扎心了 第二天一早,范清遥就是拉着花丰宁出门了。 美名其曰,出去玩。 大儿媳凌娓本来是想要过来问问儿子,明日要不要跟着自己一同去看看赵家小姐的,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芯滢若无其事的吃着手中的糕点,“我哥跟那个小贱蹄子出门了。” 大儿媳凌娓这气就拱起来了,“你明知道你哥跟一个小贱蹄子出门了,你还能坐在这里吃得下东西?” 芯滢不在意,“那种哥哥有什么用?” 碍着赵家跟花家快要定亲的缘故,这几日写着赵棠名字的礼品都是可少送来。 人家一个弟弟都能如此对姐姐,可是她的哥哥呢? 说白了就是没本事。 既然没本事,就不配当她哥。 大儿媳凌娓气得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毕竟是她从小就调教女儿往高看的,她现在又能说出来什么? 花丰宁一想到这几日芯滢对自己的冷漠和厌恶,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清瑶则是刚好相反的,她总是能够在他难过的时候出现。 就好像现在,拉着他在街边吃小吃,拽着他在桥上看风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是连他心里的那片阴霾都是被吹散了去。 将近中午,范清遥拉着花丰宁进了湖边一家酒楼。 不成想两个人刚靠着窗边坐下,挂着赵家牌子的马车就是也停在了门外。 花丰宁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年轻女子,愣了愣。 范清遥好心提醒了一嘴,“哥,那个就是赵家小姐哦。” 花丰宁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 那女子是得体的,但对于他来说还没过门就是陌生人。 范清遥见哥哥的脸上真的是没有半分的波动,这才是真的放了心。 虽然她觉得赵蒹葭不是良人,但若是哥哥喜欢,她便不会插手。 好在…… 哥哥的眼睛还是比较明亮的。 赵蒹葭下了马车便是匆匆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雅间里,孙从彤看着迟到了许久的赵蒹葭,心是有些冷的。 以往每次相聚,赵蒹葭总是迟到的那个,她不予计较这种小事便是从没说过什么。 可是现在,自己明摆着在等着她解释那日花会的事情,她却还有心迟到。 如此,不是忙。 而是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过朋友才对。 赵蒹葭没想到孙从彤敢跟自己摆脸色,语气也是冷了不少,“今日你倒是有空找我出来了?” 孙从彤都是懒得绕弯子了,“那日在你家,你是故意刺激我去抢范清遥的耳坠对不对?” 赵蒹葭眼神闪躲,“我听不懂你的话。” 孙从彤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那耳坠既是你送给范清遥的,你如何不知道那耳坠是什么做的,却反过来告诉我跟你家丫鬟戴的一样,你就是故意想要去跟范清遥撕破脸,因为你也看不上范清遥。” 赵蒹葭像是听笑话一样,“她是我未来的小姑,我为何要跟她过不去?” 孙从彤也是冷冷的笑了,“因为你嫉妒她长得比你好看。” 这话就真的是…… 太扎心了! 赵蒹葭本懒得跟这种没有大脑的人一般见识,但是现在真的被激怒了。 “那日是我故意激怒你去找范清遥的麻烦,结果没想到你反而弄得如此狼狈,是你自己蠢,现在竟还有脸怪到我的头上?” 明明那日在花会是她自己笨的要死,却还有脸胡闹。 现在有什么脸坐在这里生气? 孙从彤想过自己被利用,但是没想到赵蒹葭这么狠。 这根本就是翻脸不认人啊! “赵蒹葭,你真的把我当成过朋友吗?”孙从彤看着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说心里一点不舒服是不可能的。 她是脾气不好了一些,可她真的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赵蒹葭昂着下巴,优越感使然,“若不是将你当做朋友,你以为我还会再见你?” 孙从彤都是气笑了。 如这般嫌弃施舍的友情,不要也罢! 狠了心,她再次开口道,“不知你未来的夫婿若是知道你如此模样,会作何感想。” 赵蒹葭仍旧一脸的傲然,“能够与我赵家成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服气,若非我眼光高将自己耽误了,又何来轮得到他?” 孙从彤听着这话面上还算比较镇定,心里早已是惊得一批。 昨日范清遥让她借机说出刚刚那番话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可笑。 赵蒹葭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露出马脚。 范清遥却只说了三个字。 激怒她。 再看看现在的形势,孙从彤如何能不惊。 从小到大她都没看透过的人,范清遥一次就看穿了! 不带这么刺激人的好吧…… 赵蒹葭只当孙从彤是无言以对了,更加高傲的如同施舍一般,“就你这种性格,除了我谁还能搭理你?若是你想开了便再来找我,看在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倒是愿意不计前嫌。” 语落,转身离去。 孙从彤,“……” 我谢谢你全家! 赵蒹葭满脸傲然地打开雅间门,却又在瞬间僵住了身体。 门外站着的正是她朝思暮想许久了的人。 只是此刻,那张本是俊朗的面庞却写满了浓浓的厌恶。 范清遥笑得依旧亲切,“大嫂嫂真巧啊,刚好我和哥哥就在旁边吃饭。” 一瞬间,赵蒹葭只觉得晴天霹雳。 强撑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想要垂死挣扎,“你坐哪里了,我都是没瞧见你。” 范清遥却再次将她推向深渊,“我和哥哥刚刚就在大嫂嫂的隔壁。” 晴天霹雳又接天旋地转,赵蒹葭都是快要站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的,可是一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她就心虚的手心冒汗,后背都是快要湿透了。 范清遥心中愈发冰冷,面上却仍旧一副天真无邪地模样,“刚刚在隔壁听大嫂嫂说是我哥哥高攀,大嫂嫂,高攀是什么意思?” 赵蒹葭,“……” 范清遥太可恶了! 面前,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赵蒹葭抬起头,就看见花丰宁站在了她的面前。 花丰宁本对这桩婚事就不甚感冒,点头同意不过是顺从母亲的安排。 他可以容许她轻视他。 但是他怎么都是没想到,这位母亲口中温柔贤淑的大小姐,竟如此坑害他的妹妹! 感受着花丰宁身上的凉意,赵蒹葭都是打起了冷颤。 可惜此刻的花丰宁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是冷冷道,“既赵家小姐觉得花某配不上,花某也不便高攀,这段姻缘就此了断也罢。” 语落,拉着范清遥直接离去。 赵蒹葭脸色发青地站在原地,头皮都是阵阵发麻。 这滋味,比让人当众甩了一巴掌还酸爽! 雅间里看热闹的孙从彤看着这解气的一幕,只觉得当初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去招惹范清遥。 这杀伤力…… 当真是片甲不留啊! 第七十一章 何以为她做到如此 花丰宁回到花家后就真的闹起了拒婚。 大儿媳凌娓都是懵了,“你再说一遍?” 花丰宁一想到赵蒹葭坑害了清瑶,清瑶却什么都不说,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同样的,对赵蒹葭更是恶心的厉害。 “儿子还是那句话,就是出家也娶赵家小姐。” 大儿媳凌娓都是要背过气去了,“赵家小姐哪里就不好了?人家要家势有家势,要样貌有样貌,你只有娶了她,娘和你妹妹才能跟着你一起飞黄腾达啊!” 花丰宁有点被震惊到了。 他知道娘亲给他说亲是为了他的前途,却不想也是为了娘亲和妹妹的前途。 那他又是什么,一个利益的纽扣吗? 大儿媳凌娓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就问,“是不是那个小贱蹄子跟你说了什么?” 花丰宁更惊了。 小什么的…… 是谁? 大儿媳凌娓以为自己是说对了,起身就要往明月院冲。 “好哇!我就知道她不会如此好心的找你出去,原来是跟你嚼舌根去了,范清遥那个小贱蹄子就是见不得咱们好,她的话你也能信?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她!” 花丰宁赶紧拦住娘亲。 可无论他如何解释,娘亲都是一个字不听。 真的是逼急了,他只能咬牙道,“听闻驿部现在选梁川驿丞,娘亲若非要逼儿子迎娶赵家小姐,儿子明日便回驿部应了那差事。” 驿丞,每个城池均设一人,掌管其驿部事宜。 既是驿丞就必须恪守所在驿部,哪里还有回来的余地? 大儿媳凌娓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凳子上。 她是想要跟赵家结亲,可是她更怕自己的儿子一去不回。 思来想去,大儿媳凌娓只能咬牙拒了和赵家的婚事。 好在两家还未曾定亲,也不算是有损了女方的名节。 大儿媳凌娓顾忌着自己的儿子,倒是没有去找明月院闹过,只是看着范清遥的眼神却更加锋利了,就跟淬了毒的尖刀似的。 范清遥完全无视,每日照常给外祖母请安,照看着铺子的事宜,定期给暮烟治疗着眼睛,每日忙且充实着。 各房的铺子都是一经进入了正轨,收入也是客观的。 就是二舅娘家的笑颜,没事就来范清遥这里取经。 毕竟有个啥也不知道的娘,她自然就得帮着分担铺子里的事情。 范清遥自然是能帮则帮,能教则教的。 这日,刚送走了笑颜,凝涵就是匆匆进了门。 “小姐,苏家那边有动静了,我特意在后门接应的,没有惊动其他人。”说着,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范清遥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目色就是沉了。 她送去幽州的那批货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就在货物抵达幽州的当天,她的货物被查出是朝廷的皇粮。 范清遥皱紧眉头。 那批货是范清遥亲自监管着装进去的,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 怎么就变成皇粮了? 最让人费解的是,信上苏绍西说他已经被摘出去了,这又怎么可能? 盗运皇粮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就算此事尚未曾有任何的定论,可别说是苏绍西能够明哲保身,只怕就是远在主城的她都是早早的被请去吃牢饭了。 蓦地,范清遥捏着信的手狠狠地紧了紧。 百里凤鸣! 当初听闻廉喜说百里凤鸣前往幽州的时候,她就觉得太过巧合。 现在看来,定是他在暗中摘出了苏绍西,又是保住了她在主城的一方太平。 范清遥赶紧写了封信,将还在睡觉的踏雪给拍醒。 踏雪既能闻到赤乌的味道找到百里凤鸣,就也能将这封信送到廉喜手中。 睡得都是迷糊了的踏雪,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 不多时,许嬷嬷走了进来,“小小姐,再过几日便是小姐的生辰了,老奴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其他房的姑奶奶们都是请过来聚聚?” 范清遥知道许嬷嬷是好心的。 只是现在大舅娘恨她入骨髓,若是将其请过来,只怕会给娘亲和众人添堵。 想了想她才道,“无需大费周章,那日我会带娘亲出去。” 许嬷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地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踏雪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可见是在廉喜那吃饱了的。 范清遥从它的口中拿出信打开,就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幽州皇粮失窃,上百万的皇粮无从查证。 更是有上奏的官员表明,此事还牵连了主城的商户。 皇上震怒难当,派人彻查此事。 本来此事委派的是三皇子,结果一向闲散的太子却亲自请命前往。 皇上虽疑惑,却还是准了奏。 廉喜其实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却足够验证范清遥的猜测。 百里凤鸣应该是知道了那所谓的商户就是她,为了出面保她,才只身前往幽州,甚至是连眼睛都一并拖延了。 范清遥面色还算是平静,心里却是似有千军万马在咆哮。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藏在衣襟里的玉佩,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范清遥无论如何想,都是想不出百里凤鸣何以为她舍身赴险, 可此事既与她有关,她断不能在他的身后安然自得。 “凝涵,你且过来。”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范清遥的心里油然而生,而她却不想给自己退缩的余地。 往后几日,范清遥看似平常,可是在她身边的人都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大对。 她先是将铺子进货的事宜都是教给了暮烟天谕。 随后又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里里,除了给暮烟治疗眼睛之外,其他的时间均是不分昼夜地赶制着下一批新货。 如此浑浑噩噩了几日,便是就到了农历七月初一。 这日,范清遥倒是意外的出现了,因为今日是娘亲的生辰啊。 在花月怜接下了老夫人和各房送来的礼物时,便是被自己的女儿给带出了花家。 这是花月怜回到花家后的第一次出门。 也是她离开范家之后,第一次踏上主城的街道。 记忆中的场景早已变了模样,是要比以前更加的繁华了。 范清遥见娘亲的眼睛又是红了,赶紧就是握紧了娘亲的手。 走了,逛街去。 对于以前娘亲所经历过的她不是很清楚,好在她都是提前问过了许嬷嬷。 知道娘亲喜欢吃谁家的糕点,也知道了娘亲惯爱谁家的饭菜。 范清遥看着娘亲脸上的笑容多了,她的脸上便是也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花月怜看着自家女儿那亭亭玉立的模样,就是惊得去拍她的脸,“快是别笑了。” 她都是没发现自己的月牙长得如此好看了。 尤其是那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如花般百媚。 这如今人多眼杂的,若是被哪个登徒浪子看上了去,她们母女如何抵挡? 范清遥愣了愣。 在她的记忆里,娘亲很少笑更是很少说话的。 娘亲整日里背着一个破旧的背篓上山挖草药和野菜,眉宇间总是挂着解不开的哀愁,叹气都是要比吃进肚子里的糙米多。 范清遥有些梗地抬起手,捋顺着娘亲被风吹乱的碎发,“娘亲笑起来才是最美的。” 花月怜笑着摸了摸她的面颊,“就属你嘴巴甜。” 周围忽然一阵骚乱。 有人在大叫,有人在拥挤,更有人在往远处奔跑。 第七十二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范清遥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娘亲,防止人群拥挤的冲散。 面前的人群渐渐后退,围绕着那声音形成了一个圈。 一个妇人不知何故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旁边坐着一个小丫鬟,哭的都是已经成了泪人,“求求你们,帮帮我家夫人……” 只是无论她如何的恳求和求助,周围的人都是无动于衷的看着。 突然,那妇人便是从颤抖变成了剧烈地抽搐,两眼上视,口吐涎沫,十分可怖。 如此景象,真的是吓坏了周围的人。 有人道,“这怕不是鬼上身了!” 更是有人道,“定是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多了,才会引得阿鬼上身,这样的人若是不除掉,只怕会让咱们都跟着沾染了晦气!” 此声音一出,周围围观着的人群就是炸开了锅。 他们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惊恐慢慢转变成了厌恶,甚至是抗拒,就好像那倒在地上的妇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怪物。 有几个胆子大的人,更是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小丫鬟本是以为这几个人是要来帮忙救人的,可是等他们靠近她才发现,他们竟是想要将自家的夫人丢进湖里! 小丫鬟都是吓死了,拉着他们跪地磕头,“别伤害我家夫人,求求你们了。” 那几个人却根本听都是不听,一脚就是将小丫鬟踹到了一旁。 “扔下去!扔下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先起的头。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跟着大喊了起来。 范清遥拉着娘亲挤过面前的人群,就看见了这般残忍的一幕。 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行善积德,必有福报,可是现在这些人又是在做些什么? 范清遥肚子里的火气,说话的声音都是沉了下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胡言乱语就想枉害她人性命,天子脚下何以轮得到你们定义王法?” 那几拖拽着妇人的个人循声回头,见竟是半大的姑娘,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小小丫头,何来满口胡说八道?” 范清遥冷声道,“是否胡说八道,巡抚衙门自有定夺。” 那说话的人一听说报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却又有人道,“我警告你少多管闲事,是她鬼上身,我们也是怕沾染了大家晦气。” 范清遥则道,“她只是得了病。” “你说得了病就是得了病?” “不信你将她放下让我诊治,若治不好随你们处置,若你们执意不让我诊治,就是有谋害她人性命之嫌疑。” 那几个人哪里想到半路竟杀出这么个伶牙俐齿的死丫头。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是此刻,周围围着的人已经开始有所松动。 毕竟是人命关天,谁又想做杀人凶手? 那几个人咬了咬牙,只得将那妇人扔回到了地上,“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 小丫鬟这会儿总算是回神了,看着那几个人道,“你们等着,我们家夫人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是被范清遥按住了肩膀。 这倒地的妇人上穿着流苏杉,下着苏锦裙,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 “若是想要保住你家夫人的颜面,就闭嘴。” 小丫鬟这才似想到了什么,忙捂着嘴巴点了点头。 范清遥蹲在妇人的身边,大致的打量了一下症状,心里便是有了分寸。 接下自己的外披先行盖在妇人的身上,随后将自己的手帕团起塞进妇人的口中, 待妇人咬紧手帕,她赶紧妇人的松开衣领,将其头转向一侧,然后以拇指用力按压着妇人的人中。 不多时,妇人紧咬着手帕的嘴渐渐松开,人也是睁开了眼睛。 围观着的人见那妇人醒了,都是自觉地转身离去。 再看那刚刚要扬言要将人扔进湖里的几个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妇人有些虚弱地看着面前的姑娘,“是你……救了我?” 范清遥不答,只是低声道,“夫人既有癫症,想来定是因急事出门,不管那个约夫人见面的人是谁,怕都是没安好心,夫人小心才是。” 语落,起身拉着娘亲朝着远处走了去。 人救了,话说了,其他的就与她无关了。 那妇人坐在地上愣着,倒是身边的小丫鬟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刚巧自家的马车行驶了过来,妇人坐上马车后,便是吩咐着车夫赶紧去追人。 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怎能说这么走就走了? 片刻,那马车便是横在了范清遥和花月怜的面前。 妇人撩起车帘,看着范清遥笑得满是感激,“大恩不言谢,今日实在不便,望他日你们母女能拿着那荷包上门做客,我定有重谢。” 小丫鬟匆匆跑了过来,拿着那荷包就往范清遥的手里塞。 范清遥虽没想过上门,却不愿再跟妇人纠缠,点头收下了荷包。 妇人这才示意车夫离去。 范清遥低头看向手里的荷包,这才发现绣工精美不说,背面更是绣着名号的。 和硕…… 和硕郡王妃? 范清遥惊了下,怎么也是没想到那妇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和硕郡王妃。 花月怜看着女儿的神色,担忧地道,“月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范清遥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绣工精美。” 花月怜无奈,“等你抽了空娘亲也陪你找人绣一个。” 范清遥就笑了,“好。” 悄悄将荷包塞进袖子,范清遥拉着娘亲再次朝着远处走去。 虽然没想到能跟和硕郡王妃有什么牵连,多个朋友却总是比多个敌人强。 阁楼内,百里荣泽侧靠围栏而坐,温润尔雅,相貌堂堂。 他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湖边的景色,却将湖边那一幕悄悄尽收眼底。 梓何脸色不好地走了过来。 他怎么都是没想到,如此完美的计划竟会失败。 百里荣泽盯着桥上那渐渐远行的身影,忽然开口道,“梓何,帮我去查个人。” 梓何寻着自家殿下的目光朝着桥上望去,连忙点了点头。 只是…… “殿下,那和硕郡王妃那边……” “无妨,这次死不了总还是有下次的。” 百里荣泽的目光落在那么已都是要看不见的身影,久久不愿收回。 姿色卓然,胆识过人,最重要的是还精通医术…… 若是如此妙人能成为他的人,他定如虎添翼! 第七十三章 赵家母女闹上门 一整天,百里荣泽的脑袋里,都是不停地浮现着桥上的那个身影。 父皇年岁越大,就愈发的惜命。 现下哪怕只是轻微的咳嗽一声,都是要传召几名太医一起来诊平安脉。 或许,坐上那把椅子的人都是怕死的。 不然父亲也不会纵容他的姐姐一别五年,只为了专心拜师学医。 百里荣泽静静地在心里想着,都是已经开始规划起了以后。 若她当真是个听话好摆布的,等他迎娶完正妃,再恩许她当个妾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她便是能永远记得他的好,听从他的一言一行。 梓何的动作很快,晚上就是将人给查了个清清楚楚。 “启禀三殿下,今日桥上之女正是花家外小姐范清遥。” 百里荣泽的脸,瞬间黑到了底。 是谁不好,怎么偏生就是那个范清遥了! 上次母妃从花家回来,可是足足骂了范清遥这三个字半月有余。 而且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太子似乎也对那丫头不太一样。 百里凤鸣…… 似是想到了什么,百里荣泽忽然道,“梓何,继续去盯着。” “是。” 百里荣泽阴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贪婪的笑容。 既百里凤鸣看上了,他就更要抢了! 开心陪娘亲过生辰的范清遥自然不知道,她就这么再次被同一只苍蝇给盯上了。 往后几日,范清遥一边继续安排着手头上的事情,一边暗中与苏绍西保持通信。 幽州一事愈演愈烈,百官提心跳胆,百姓人心惶惶。 永昌帝整日阴沉着脸,就连听闻江都告捷,花将军不日荣耀归来都不见半分愉悦。 主城内也是流言四起,其主要的就是花家跟赵家退婚一事。 赵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借着跟各家夫人小聚时,提起两家退婚,不但将其原因说的含糊其辞,更是将花丰宁推向了不仁不义的边缘。 如今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暗地里都是痛骂一声花丰宁的名字。 大儿媳凌娓嘴上都是撩起了火泡,几次三番的找老夫人哭诉。 花丰宁主动与老夫人请罪,并不曾责怪赵家一句。 陶玉贤满意自家的孙子是个有担当的,同样也知道此事是花家却有不对,对于赵家扩散的流言蜚语也不理不怨。 结果没想到,在流言持续了几天之后,赵家人竟亲自闹上了门。 赵夫人气势汹涌,拉着赵蒹葭一路来到了陶玉贤的面前,誓要讨个说法。 “我赵家能够答应花家这门亲事本就已经是下嫁了女儿,若是我女儿做了什么,花家退婚我赵家定无半点怨言,反倒现在木已成舟,花家说退婚就退婚,今日若不给我赵家一个说法,我赵家绝不善罢甘休!” 大儿媳凌娓一听说赵家人来,第一个就冲过来想要说道说道的。 可是如今一看赵家夫人这气势,她别说是对峙了,就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赵家毕竟是主城内有头有脸的,她就是想要得罪也怕自己不够斤两。 陶玉贤看着纸老虎一般的大儿媳,脸色就更是沉得可怕了。 “花家与赵家亲事不过是口头之说,花家给赵家交代已足够尊重赵家颜面,当然,我花家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然也不会放着主城的流言蜚语不管不问。” 既无定婚就无悔婚,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计较。 但若赵家非要争辩个是非黑白,她也不怕与其对峙。 赵夫人一梗。 她一直都以为只要她用流言所逼,花家就会自乱阵脚。 结果没想到人家一句话就是点在了问题的根源上。 其实她也是不愿意撕破这张脸的,可谁叫自己的女儿就是看上花丰宁了? 自从知道花家退婚,都是不吃不喝几日了。 她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坐在母亲身边的赵蒹葭,哭得梨花带雨,“我知道没有与花家少爷的婚事只是两家的口头一说,按理说我也是不该认死理的,可是那日赏花会上,清瑶当着一众小姐的面称呼我为嫂嫂,如今就这么退婚,我以后又要如何做人了?” 这话,分明在指责范清遥是罪魁祸首。 赵蒹葭是真的喜欢花丰宁,自然也就越说越委屈,“花会那日我与花家少爷遥遥一见感觉甚好,说来都是我的错,前些时日我撞见花家少爷带清瑶玩乐,本看出清瑶是不高兴的,是我没有及时道歉,若我好好哄哄,或许她就不会生气了。” 如此的避重就轻,摆明在说是范清遥骄纵挑拨。 陶玉贤自不相信赵蒹葭的一面之词,但偏偏就有人信了。 大儿媳凌娓不但信了,更是直接开口就道,“我就说丰宁怎么会好端端的退婚,都是范清遥的挑拨离间!” 赵蒹葭起身走到大儿媳凌娓的面前,忽然就跪了下去,“可惜伯母那么喜欢我,是我自己不争气,没能进门孝顺伯母,都是我的错,想来清瑶也是年纪小占有心自也是足的,伯母万不要怪罪清瑶才是。” 大儿媳凌娓畏惧着赵家,更虚荣着赵蒹葭对她的尊敬。 心里那本就没熄灭的火也次烧了起来,“老夫人,赵家小姐心性善良温顺贤淑,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如此好的姻缘被范清遥破坏掉吗?” 赵夫人见大儿媳凌娓动摇了,也是走过去各种好言相劝着。 赵蒹葭则是哭得更加委屈可怜了。 陶玉贤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声音更冷,“清瑶年纪是小,但是什么性子我却比赵家小姐更清楚,其实我也很好奇丰宁为何退婚,不如趁此机会将丰宁叫来,让他亲自说给赵家小姐听可好?” 这次,轮到赵蒹葭一梗了。 本来只想着拉着母亲过来说服了花家的长辈点头的。 如此不管花丰宁如何不同意,这事儿也就算是成了。 可偏生花家的这个老夫人怎如此不好糊弄! 正厅里僵持着。 何嬷嬷忽然走了进来道,“老夫人,清瑶小姐来了。” 大儿媳凌娓一听这话,当即就嚷嚷着,“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还想干什么!” 陶玉贤,“……” 若不是外人在,她真是想要将这个不分里外的儿媳直接扔出去才解气。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这个时候让小清遥避嫌,只怕会让赵家母女再次抓到什么泼脏水的把柄。 陶玉贤沉了口气才道,“让她进来吧。” 第七十四章 手撕白莲花母女 范清遥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对于赵蒹葭这个人,她始终都会选择手下留情的。 毕竟是她单纯的不喜欢赵蒹葭,本想着将哥哥拉出火坑就算了。 结果倒是没想到被人当成了软柿子。 如今更是叫嚣上门了! 眼下赵家既非要撕破脸,那她就主动来陪她们一起撕撕好了。 不多时,何嬷嬷走了出来,想着里面的气氛小声提醒了句,“清瑶小姐当心。” 范清遥对何嬷嬷笑了下,风轻云淡地迈过了门槛。 正厅里,这会子倒是安静了。 赵蒹葭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便是主动走了过来。 一把拉住范清遥的手,眼睛就又是红了,“清瑶,我知道你对我是有误会的,我也知道你其实不喜欢我,可我是真的喜欢花家少爷的,当是我求求你了,你就成全了我可好啊?” 她先主动认错,就是要先行堵住范清遥的嘴。 当然,于花丰宁她是真的喜欢的,所以那眼泪流得就是更多了。 范清遥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 今日她来,可不是为了陪着做戏的。 赵夫人见女儿这般卑微,看着范清遥的眼睛都是喷出了火,“就算花家重女轻男,可你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所有人心里都是有数的,既是半路回府就该恪守本分,如今你如此预挑拨花家事,小小年纪又是安的什么心!” 范清遥不怒不急,“花家的事,就算轮不到我,同样也轮不到赵夫人置喙。” 一句话,差点没给赵夫人怼的直接送走。 好一个满口獠牙的死丫头! 大儿媳凌娓见此,作势就要往前冲。 陶玉贤冷眼一扫,目光阴沉凌厉如刀。 若是这个时候大儿媳再分不清楚里外,她不介意就这么把她扔出去。 大儿媳凌娓一僵,不敢再动。 赵蒹葭察觉到无人再帮腔,哭得更是厉害了,梗咽着的嗓子都是哑了。 “清瑶,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所有的事情真的只是误会,你想要问什么现在都是可以问我的,我一定如实解释给你听。” 范清遥对此并不惊讶。 赵蒹葭既赶来,就做好了被她对峙的准备。 既如此,大家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范清遥很是直言不讳地点了点头,“解释吧。” 赵蒹葭,“……” 理直气壮的让人牙疼! 心里将范清遥里外骂着,面上却哄孩子一般地道,“其实那日在酒楼的那些话,都是孙从彤有意逼迫我说的,清瑶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一切都是孙从彤的主意。” “这么说来,孙家小姐还真是十恶不赦啊。” “清瑶,那日我其实是知道孙从彤要对你不利的,我知道你怪我没有告诉你,可我与她到底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我真的不忍心,不过我劝了她不要如此的,没想到她不但伤害了你,更是威胁我若不当她的同谋,就拆散我和花家少爷。” 如此珍重友情又对感情专一的一席话,都是将赵夫人给听得心疼了。 看着范清遥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她赶紧走过来搂住了自己的女儿,“你们花家究竟想要把我的女儿逼成什么样才满意?” 如此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范清遥却根本不理赵夫人,只是忽然好奇道,“不知孙家小姐若是听闻赵家小姐如此说她,会是什么反应。” 赵蒹葭埋头在赵夫人的怀里哭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当然是不怕的。 今日来,她本就是做好了将一切都推给孙从彤的准备。 反正花家绝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真的就去孙家找人对峙。 然而,范清遥接下来的话,却直接将赵蒹葭打入深渊。 “说来真是巧了,听闻赵小姐登门,我特意也派人去请了孙家小姐,想来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到门外了才是。” 这次,轮到赵蒹葭梗住了。 只是根本不容她多想,孙从彤就跟孙家夫人进了门。 赵蒹葭彻底惊了。 她以为是府门口。 没想到却是厅门口! 那她刚刚的话岂不是…… 孙从彤真的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才会跟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当朋友。 眼下既有人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她自然也是不会惯着的,“赵蒹葭你究竟是怎么做到以一张如此委屈的脸说着丧尽天良的话的,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教教我呗?” 赵蒹葭的脸色白中透着青,眼前的一幕早已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现在别说是说话了,就是连喘息都觉得费劲! 赵夫人搂紧自己的女儿,“孙家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孙夫人听了这话就不干了,“我女儿自然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赵夫人好歹也是个夫人,莫不是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赵夫人没想到孙夫人说话如此难听,“孙夫人可是朝廷命官的夫人!” 孙夫人都是气笑了,“要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你赵家的大门早上天了!” 赵夫人,“……” 这是专门来吵架的吧? 如此劲爆的场面,就是连一向张扬跋扈的大儿媳凌娓都不会说话了。 孙夫人自然是来吵架的。 这几日她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这个当娘的如何不知道。 若不是在门口亲耳听见,她都是不敢相信一直娴雅的赵蒹葭竟是如此模样。 “赵家小姐,我刚刚听闻你说是我女儿威胁了你,刚好我女儿现在就在这里,赵家小姐既觉得如此委屈,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跟我女儿把话说明。”孙家夫人是真的气到份儿上了。 就差直接说,立刻!马上!撒冷的! 谁迟疑一下都当场死亲娘的! 孙从彤自是不怕对峙的,而且还主动上前一步。 再看赵蒹葭冷汗都是被逼了出来了。 别说是对峙,她就是现在跟孙从彤对视都是不敢的。 赵夫人一看自家的女儿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心里就是一沉。 她似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或者说,面对赵蒹葭那慌乱到抖如筛糠的模样。 所有人心里都是有数了。 第七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陶玉贤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倒是并没露出太大的惊讶。 见赵家已经是无话可说,当先开口打破沉静道,“孙家夫人和孙家小姐登门造访,是我花家的荣幸,还请孙家夫人和小姐上座。” 孙夫人福了身,“花家老夫人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才是。” 语落,坐在了陶玉贤的下首。 以前她和花家是没有交集的,但是现在她却是真心感谢的。 她感激花家外小姐下帖子请她们母女过来,如此才能还给她女儿一个清白。 所以眼下面对花家老夫人,她更是客气的满脸笑意,跟刚刚母老虎似的判若两人。 孙从彤则是趁机凑到了范清遥的身边,“哎,你还生我气呢?” 范清遥睨了一眼,“你觉得呢?” 孙从彤嘿嘿一笑,“我觉得你肯定不生气了,因为我根本不配。” 范清遥,“……” 孙从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你这段位,我估计我在你眼里连个挡脚的小石子都算不上,你跟我生气多浪费时间,完全犯不上啊!” 范清遥,“……” 能自黑到如此境界的,她是真的佩服的。 孙从彤笑得一脸灿烂,“我叫孙从彤,以后多多关照。” 其实她说这话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她以前被猪油蒙了心。 结果没想到范清遥连犹豫都是没有的,“我叫范清遥。” 孙从彤眼眶就热了,却也是笑的更加灿烂了。 孙夫人瞧着这一幕,欣慰的不得了。 她都是想好了,以后就是连她都要和花家多走动的。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 再看那边…… 赵家母女就显得格外尴尬了。 赵夫人现在都是恨不得自己会轻功,直接从花家起飞,也省得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赵蒹葭则就是更难受了。 尤其是看着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后的孙从彤,现在竟是跟范清遥聊得那样好…… 她都是恨不得自己此刻瞎了才好! 走投无路之下,赵蒹葭只能悄悄看向大儿媳凌娓,希望曾经的婆婆能够拉她一把。 大儿媳凌娓,“……” 直接开启原地装死模式。 她是想要让赵蒹葭刺激范清遥,但是她没想到赵蒹葭心思如此多。 现在都觉得这门婚事吹了她都是觉得不错很好和万幸了…… 不装死还能做什么? 赵夫人是真的挺不住了,只能主动开口道,“天色不早,就不叨扰花家老夫人了。” 陶玉贤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点头的同时脸上还挂着体面的笑容。 赵夫人松了口气,拉着赵蒹葭就要往外走。 结果没想到,范清遥的声音就又响了在了身后,“赵家夫人和小姐请留步。” 赵夫人听着那比阎王催命还要命的声音…… 真的是狠狠一抖! 赵蒹葭反倒是冷冷地瞪了范清遥一眼。 事已至此,她自也没必要再假装什么和善了。 范清遥如同没有看见一般,只是对外喊了一声,“许嬷嬷,把东西拿进来吧。” 早已在门口等了许久的许嬷嬷走了进来,先是给老夫人请了个安,这才将手里的物件呈了出来。 一个小木盒子。 才刚缓和了一些血色的赵蒹葭再次面白如纸! 别人不知道,她如何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可是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范清遥已经将盒子打开。 拎着那一对耳坠,范清遥就疑惑道,“赵家小姐既与我哥哥无缘,这礼物我自也是不能要的,还请赵家赵姐收回去吧。” 赵蒹葭都是惊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范清遥竟还能留着此物! 四肢僵硬,头皮发麻,赵蒹葭知道自己该解释的,可是她到底该怎样解释? 早已准备好推卸到彩云身上的说辞,现在她根本一个字都吐出来。 她害怕范清遥早有准备继续拆穿! 更害怕花家那人精似的老夫人! 到了现在,赵蒹葭才真的正视起了对面这个小姑娘。 想着那一次次看似的意外……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赵夫人看着那耳坠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竟不知道女儿送了人家妹妹如此廉价的东西。 陶玉贤是真的怒了,手中的茶杯都是惯在了地上,“这便是赵家的礼数?” 刚刚她还想着给赵家留脸的。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一直知赵家门槛高,竟不知都是这般高了,我花家是不如赵家门面广,可也是皇上钦赐的将军府!赵家既如此无心,以后不相往来也是我花家的福气!只是从踏出这门槛开始,赵家若再敢颠倒一句花家是非,花家定追责到底!” 赵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只觉得是丢人丢到了家。 赵蒹葭就更是不用说了,脑袋都是抬不起来了,只怕以后再是没脸见人。 何嬷嬷和许嬷嬷都是花家的老人了,气十足,气场大,见赵家母女还赖着不走,一个个沉着脸亲自送客。 赵夫人和赵蒹葭现在就是轻轻一动,都是觉得尴尬的不得了。 只会面对两个嬷嬷那虎脸的气势,也是不敢再多留,匆匆落荒而逃。 大儿媳凌娓也是被老夫人那气势给吓得慌了神,连跪安都没有就是悄悄溜走了。 孙夫人见陶玉贤气色不好,也是拉着自己的女儿先行告退了。 只是在出门时,拉着范清遥小声道,“花家外小姐放心,这天下不只赵家长了嘴。” 范清遥,“……” 总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反倒是孙从彤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放心。 她娘出马一个顶全主城妇女。 范清遥,“……” 更不放心了。 随着众人相续离去,热闹的正厅,渐渐恢复了安静。 陶玉贤叹了口气,这才对范清遥招了招手,“你这孩子一向是个聪明的,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知道说一说?” 范清遥将外祖母的手攥成拳,轻轻按摩着中间的劳宫穴,“和外祖母的身体相比,我的委屈就不算委屈了。” 陶玉贤心疼地摇了摇头,“好在这事儿今儿个算是解决了,再过几日你外祖可就是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道他的小清遥受了委屈,那可是不得了。” 范清遥听闻外祖,头就是沉了下去,静默了半晌,忽然就跪在了地上。 陶玉贤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范清遥重重地磕了个头,“外孙女儿不孝,不能在外祖凯旋之际亲自迎接,还请外祖母跟外祖说,待外孙女儿回来,定是亲自给外祖请罪。” 陶玉贤倒是听懂了,“你这是要出远门?” 范清遥垂着头,目光却异常坚定,“铺子出了些事情,可能要奔波几日。” 陶玉贤看着那跪在自己面前,正儿八经仿佛做了个天大错事的小脸,就是笑了。 花家是注重长辈之礼,门第之规。 但是陶家却更注重女子的见识和担当。 她的小清遥不单是花家的,更是陶家的。 如此兼顾两全,她怎会不理解,“既决定了就去做,记得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甜甜地笑了。 第七十六章 这次真的是臭名远扬了 正厅里,陶玉贤思量了半晌,才对何嬷嬷道,“去将丰宁叫来。” 何嬷嬷点了下头,匆匆出了院子。 而范清遥出了主院回到明月院,便是将在外祖母面前的话,又跟娘亲说了一遍。 其实,她都是做好了被娘亲哭留的准备了。 毕竟没有哪个娘亲,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如此在外抛头露面。 果然,花月怜在听完了她的话之后,就是哭了。 浑身都是颤抖着。 范清遥没有安慰,就这么静静地陪伴着。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幽州一趟必行的,那么无论何种安慰都是一种欺骗。 结果没想到,花月怜在擦干了眼泪之后,便是摸了摸她的头又笑了,“照顾好自己,娘亲在家等着你回来。” 范清遥愣怔了片刻,才热着眼眶点了点头。 花月怜又是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小脸,“去收拾细软吧,万不要缺少了带的东西。” 范清遥这才起身,“好。” 直到范清遥的背影彻底消失,花月怜才又再次担忧地红了眼睛。 许嬷嬷看得都是直叹气,“小姐这般担忧小小姐,应当阻拦着的。” 花月怜吸了吸鼻子,“这是月牙自己选的路,我是她的娘亲,就理应该陪着她一起走的。” “可是小姐……” “许嬷嬷,你也去帮月牙收拾细软吧。” 这条充满着荆棘的路上,本就已经困难重重,她自己又何故变成月牙的负担? 花月怜思来想去的,到底是坐不住的下了床榻,披着衣衫朝着院外走了去。 范清遥回到了自己的偏房,便是将凝添和狼牙都找了过来。 这段时间,凝添已在跟家里的护院们学着拳脚上的功夫了,狼牙虽不曾,却因为是狼族养大的孩子,天生嗅觉感知敏锐。 这俩人太大的事儿现在成不了,但看家护院已经是可以的了。 范清遥看着二人,斩钉截铁地道,“我将这里交给你们便再无需顾忌,出了任何事情我负责。” 狼牙和凝添郑重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又是将凝涵叫了进来,仔细交待着院子里的大小事宜。 一直到许嬷嬷捧着个像是怀了三胞胎似的细软进门时,范清遥才看得愣住了。 就是连正给踏雪喂食的凝涵都是忍不住道,“许嬷嬷,那细软是怀了身孕吗?” 许嬷嬷,“……” 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屋子里的人都给哄了出去。 一群小没长心的,小姐都是要出远门了还有心思玩乐。 只是等许嬷嬷回头的时候,就看见细软里的东西都是被小姐给掏了出来。 范清遥既决定独自前往,自是要轻装上阵的。 除了银票揣得相对多了一些,就是换洗的衣服也只带了三套。 许嬷嬷看着那眼中总是存了主意的小小姐,忍不住问,“小小姐何时走?” 范清遥定了定心神,“宵禁前。” 只有宵禁前,城里才不会那么的人多口杂。 许嬷嬷掐算着距离宵禁前还有三个时辰,赶紧将范清遥送上床榻,落下帐帘就是退了出去。 范清遥躺在床榻上养精蓄锐,却不知此时的主城早已是热闹非凡了。 孙夫人一向是个急性子,回到府里就是让人给交好的夫人们下了帖子。 地点也是定在了一处热闹的酒楼之中。 污蔑了她家女儿就想高枕无忧? 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席间,孙夫人将赵家母女今日在花家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个遍。 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地道,“你们那是没看见赵家母女有多虚伪,就算是我亲眼所见,我都是以为大白天瞧见了鬼呢,那两幅面孔,哎呦呦……可是吓死人的。” 作陪的孙从彤顺着母亲的话,委屈地点着头,强行挤眼泪卖可怜。 众夫人本就好奇花家悔婚,如今又听了孙家夫人的话,便是就都信了七分。 再加上孙夫人天生的大嗓门,几乎是一炷香不到,整家酒楼就是都知道了。 如此的一传十,十传百…… 又过了一个时辰,赵家被花家悔婚的原因,可谓就是满城皆知了。 赵棠是个夜猫子,一到了晚上便就拉上一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 “你们听说了么?花家退婚是因为赵家小姐品行不端。” “人家花家退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事儿还能有假?” “难怪都是成了老姑娘也嫁不出去,真是知人知面不之心。” “……” 一声接着一声的议论,跟针扎似的扎进赵棠的耳朵里。 赵棠脸皮再厚,此刻也是被炸得满脸发紫,卡在酒楼里上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跟在赵棠身边的一群富家子弟,反应倒是快,各自找了个理由转身就开溜。 赵棠又是羞又是怒,几乎是非也似的出了酒楼回到了赵家。 东侧的院子里,赵蒹葭哭得嗓子都是哑了,一双眼睛肿的跟熟了的桃子似的。 赵夫人坐在一旁也是止不住地唉声叹气着,“你怎就如此糊涂,既是要嫁进花家去了,怎可去惹人家最在意的妹妹。” 赵蒹葭哭得理直气壮,“我还不是想要讨好未来婆婆,谁知道那范清遥是个属狐狸的,奸诈的很,难怪范家不要她,活该她一辈子都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赵夫人气得胸口疼。 这个时候再去诅咒旁人还有何用? 倒是不如现在赶紧想想如何应对才是关键,不然以后也就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赵蒹葭却是没那么多的顾忌,“我是赵家的大小姐,谁敢瞧我不起,想要迎娶我的人排得满城都是,是她花家瞎了眼睛,非要偏袒一个野种,我何错之有!” 赵棠一进门就听着这话,当即就是冷笑了起来,“你没错现在全城的人都骂着你!赵蒹葭你要是还不清醒就自己出去听听,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说你的,省的一天天坐在家里自欺欺人,你装什么聋卖什么瞎!” 赵蒹葭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我可是你姐姐!” “以前你人模狗样的时候,倒也配当我姐,现在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赵棠眼珠子瞪得血红,赵蒹葭是个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前相安无事,那是因为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就是因为赵蒹葭连他都是不能出门了,那他还要这个姐姐有什么用! 赵蒹葭被赵棠气得更是嚎啕大哭,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彻底睁不开了。 赵夫人赶紧起身过来劝,“棠儿你得如此说话,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姐姐,咱们家就你们姐弟俩,若是你姐姐不好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啊?” 赵棠是生气,但是也知道母亲这话说的没错。 归根结底都是花家的错! 赵棠捏了捏袖子下的一双拳头,转身走去下人房召集了几十个伙计,一路怒气汹涌地就往花家的方向走了去。 第七十七章 怎么就把气势给输了呢 深夜时分,赵棠带着一群小厮隐藏在暗处等着。 饶是他再大的怒火也没那个胆子直接闹进花家,可若是就这么回去又心有不甘。 索性领着小厮躲在暗处守株待兔,来一个打一个。 正想着,就见花家的大门真的就打开了。 赵棠死死盯着那打开的大门,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伙计蓄势待发。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黑发高束,一身骑装。 本只身一人的单薄,却统统掩盖在了英姿飒爽的麾下。 赵棠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蛋,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斗大的字。 懵! 他做梦都是没想到,那日在街边看见的美人儿竟会出现在这里。 “清瑶。” 身后,忽然传来了轻轻地呼唤。 一身男装的范清遥回头望去,就瞧见哥哥也是牵马走来。 花丰宁走到范清遥的面前也是一愣。 就这玉树临风的扮相,若不是他还认识那张巴掌大的脸,只怕真的要当成是谁家风度翩翩的公子了。 收回心神,花丰宁就笑着道,“刚好我也要回驿部了,送你一程。” 范清遥,“……” 深更半夜回驿部,真的拿她当三岁哄骗吗? “是外祖母还是我娘?”她特意没有惊动哥哥,就是想要让哥哥多在家呆些时日的,如今哥哥见了她不但部惊讶,就是连理由都找好了,可见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 花丰宁是真的不会骗人,面对自家妹妹的逼问只能哂然一笑。 范清遥,“……” 看样子是两个都找了。 不管是谁的好意,这些人都是在乎她才会如此做的。 所以她也不在推拒,只是笑着道,“既然如此就要劳烦哥哥照顾了。” 花丰宁刚要开口说应该的,就看见范清遥漂亮的翻身上马,无论是矫健的身姿还是熟练地调转马头,一看就是个老手。 花丰宁,“……” 究竟是谁照顾谁,他心里忽然就没底了呢? 上一世百里荣泽遭遇伏击,范清遥为了前去为其治病,强迫自己学会了骑马。 本以为,这是她永远的耻辱,却不想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处。 果然,付出就是有收获的。 无关耻辱还是荣耀。 寂静的街道上,两匹马一溜烟就是跑没了影子,赵棠呛得满脸灰。 意外的,赵棠并没有去追,而是转身离开了花家。 “小少爷,咱们不报仇了?” “现在可是有比报仇还要重要的事情。” 夜色中,赵棠笑的阴森可怖。 没想到她竟然是花家女…… 妙啊。 花丰宁本想着等出了城,总就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个跑了多年的驿差。 结果没想到范清遥跑途的经验简直比他还要足上十成。 一路上从吃饭夜宿,再到中途买马备粮,可谓是安排的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若非不是在商量路线的时候,花丰宁还能说上几句话,他都是觉得自己以后没脸再见这个妹妹了。 再者,一路上的信鸽也是始终不断的。 花丰宁虽然不知自家的妹妹是在跟谁通信,但能够做到每走一处信鸽便是能够准时抵达的掐算,可见跟妹妹通信的人也绝非泛泛之辈。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花丰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这个妹妹认知太浅了。 这本是当真是了不得。 难怪外祖母会如此放心的分家了。 跟这个还未曾及笄的妹妹相比,他那个只知道往手里贪钱的母亲…… 就真的不值得一提了。 最后的一点杂念烟消云散,花丰宁则是更加卯足了劲得跟着范清遥奔波。 奈何再长时间的奔波,也总是要有分开的那日。 三天后,花丰宁骑马站在分岔口处,看着瘦了一圈的妹妹,既心疼又是不舍。 范清遥何其舍得,可是她知道,哥哥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下去。 花丰宁吸了吸鼻子,“等过年的时候,哥哥定回来看你。” 范清遥笑着点头,“好,我等着。” “清瑶,我不会再骗你,你信我。” “我知道的,哥。” 一直都是知道的…… 若非上一世哥哥不是遵守与她的约定,就不会被烧成灰烬了。 后来她也是无意听宫人们闲聊提起,说花家的少将军多么多么的傻,明知道是个险境却还要只身赴险,只为了站在那熊熊大火笑着道一句,“我如约来了。” 所有人都笑哥哥的癫痴。 只有她知道,哥哥是在遵守着与她的约定。 那一刻,范清遥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花丰宁真的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一面对自家妹妹他的泪腺就异常发达。 为了不让妹妹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惨状,只得咬牙策马而去。 范清遥也不做太久的耽搁,整理好情绪再次夹紧马腹。 只是还没等她前行,面前的路就是被一个人给…… 堵住了。 少煊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道,“属下是太子的人,还请花家外小姐原道返回。” 过了这里就到了惠城的境地了,北上这条路惠城也是最为凶险的存在。 范清遥骑马垂眸,神色淡淡,“你既是他的人,又何故命令我?” 少煊,“……” 本以为搬出自己的主子就可天下太平了。 结果…… 怎么跟他想象的有那么大的差距呢? 少煊只得再次道,“属下奉太子之命暗中保护花家外小姐,还请花家外小姐谅解。” 范清遥反问,“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少煊如实道,“自然是保护花家外小姐。” 不然谁会出现在这种大风刮过入土为安都不用自己埋土的地方! 范清遥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命令我。” 少煊,“……” 心态彻底炸裂! 身为堂堂的东宫少傅,怎么忽然就有一种气势被碾压的赶脚了呢…… 严重怀疑是人家骑马他跪着的原因,少煊当即翻身上马,眼看着总算是跟范清遥平起平坐了,这炸裂的心态才算是恢复了不少。 就是连说话都更有底气了,“还请花家外小姐听从属下的建议。” 只是这种底气在范清遥看来,一文不值,“你既暗中保护我,就不该被我发现,从你现身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失职失责,你若是还愿意跟着我继续前行,我自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你执意原路返回,那就请你自便吧。” 语落,策马离去。 少煊,“……” 眼看着一切完全脱离掌控,赶紧给自家太子飞鸽传书。 然后…… 追! 第七十八章 给脸不要脸的下场 想要抵达幽州,惠城就是必经之路。 惠城恶劣环境,昼夜温差巨大,素有一天分两季,酷热对严寒之称。 早年前惠城还是朝廷流放的地界,奈何发配到这里的人基本上熬不过几个月,甚至是有些人宁愿当场自刎也不愿发配惠城。 后永昌帝上位,废除惠城流放。 得天下欢呼。 这几年,惠城因荒废而沙化的更加严重。 远远望去就是一片堆满了死人骨头的沙漠。 再加上附近经常有人牙子,强盗,土匪等出没…… 惠城早已是所有人心里的梦魇之地。 太阳落山,周围的气温急剧降低,黄沙上渐渐凝结了一层冰霜。 范清遥顶着刺骨的风沙拉低头上的斗笠,牵着马车慢慢前行着。 饶是寒风刺骨,她仍旧步履稳慢。 甚至每走一步都要先行以脚尖试探,待确认无误,她再继续前行。 少煊拉着马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逆风前行的背影,说不佩服是假的。 面对惠城如此恶劣的天气,别说是个姑娘家,就是七尺男儿吓哭的也不在少数。 可是再看看这位花家外小姐,不但不畏惧不退缩,反倒还知道防备流沙坑…… 少煊本想着一经抵达惠城,范清遥就会不全而退。 现在看来…… 只怕就是他死了,人家没准还好好活着呢。 少煊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家太子的未雨绸缪。 这样的人确定需要他保护? 范清遥不知少煊心里苦逼的纠结,认真地走出面前的一片荒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忽见不远处竟是有斑斑点点的光亮晃照而来。 仔细看去,前面似是有座破庙。 一时间,范清遥和少煊都是绷紧全身静默不语。 在这里碰见人,往往比遇见鬼更可怕。 少煊当先打破沉默,“花家外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属下先去打探一二。” 范清遥却摇了摇头,“无需,我跟你一起过去就是。” 若少煊先行前往,只怕会打草惊蛇,到那个时候会更加麻烦。 况且随着寒风的呼啸,周围的温度愈发刺骨,若今晚不能挤进破庙,结果就只剩下一个死了。 这次,少煊倒是意外的没有反对。 只是在跟着范清遥一路往破庙走去时,已从原本的在后跟随变成了左右相伴。 破庙里,前遮后拥地足有二十几人。 莽壮的大汉分成两队,三两妇孺夹在在其中,气氛诡异异常。 范清遥和少煊进门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便是都看向了过来。 少煊下意识地握紧了腰上的长剑,杀气已然显现。 那些大汉见此,也是握紧了手里的各种家伙。 那几个妇孺都是战战兢兢地蜷缩在一旁,脸无半分血色。 危险之气,一触即发。 范清遥却先行上前一步,“路径此处,需借宿一夜,还望各位通融。” 语落,大大方方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 少煊看着那银票上的数目,都是觉得造了孽了。 有钱没地方花了是怎地,竟给这些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祸害。 其中一个大汉满是防备地走了过来,接过银票看了看之后,才笑着道,“小老弟倒是个会来事儿的,既如此你们便去那边将就一晚吧。” 伸手一指,竟是猪圈的方向! 少煊,“……” 这群人果然还是欠揍的很。 范清遥面无表情地扫了少煊一眼,随后当先朝着猪圈走了去。 少煊无奈,只得转头跟随。 待范清遥靠着猪圈边坐下身子,他才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 里面是他沿路打来的几只小兽还有一些的白米。 少煊忙碌着煮粥,范清遥则是不动声色地朝着破庙的另一边看去。 这才发现在几名妇孺之间还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年。 那少年双目紧闭,口生烂疮,浑身颤抖如筛糠,口中似还说着胡话。 范清遥皱了皱眉,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肉粥煮好,香气四溢。 这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再次吸引了那些大汉的注意。 他们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将范清遥和少煊围绕在其中,盯着锅里煮沸的肉粥,一双双眼睛都是冒着红光。 “小兄弟,出门在外可不应该吃独食。”其中一个大汉,从脚踝抽出一把匕首,逼迫在了范清遥的脖子上。 还有几个大汉则是死死地将少煊按在了地上。 少煊身为东宫少傅,何时受过这种轻蔑,当即就要反抗。 不料,范清遥则是再次在他的前面开了口,“既喜欢全部送给你们又何妨。” 那将匕首逼迫在范清遥脖子上的大汉,似还有些不相信,“当真?” 范清遥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赶紧在匕首的逼迫下,缓缓起身,亲自将那煮着肉粥的锅子递给了身后的大汉。 “诸位不嫌弃,方可随意。” 那几个大汉哈哈一笑,“没想到竟是个如此胆小怕事的。” 更是有人朝着范清遥啐了一口,“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 说着,又是朝着范清遥踢了一脚。 范清遥直接被踹翻在了地上,却仍旧没有半分的恼怒,只是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斗笠,就再次畏畏缩缩地靠在了墙角。 少煊眼看那些大汉分食肉粥,又看范清遥不争不抢,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能够理解范清遥只身在外不愿惹是生非,可怎就能如此窝囊? 被人欺负上脸了都不知道反抗的! 有那么一刻,少煊都是以为面前的花家外小姐是被鬼上身了。 那先前的冷静睿智都是被狗吃了么? 大汉们分食过肉粥,便是吹灭了烛火,三三两两地睡下了。 少煊是真的不想再跟范清遥多说一句话,自己挑了处干净的地方和衣躺下。 外面寒风肆虐,破庙内鼾声作响。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忽然就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破庙之中。 少煊本就浅眠,闻到血气的同时翻身而起,点燃身边的火折子朝着血气的来源望去,不过只是一眼便彻底呆愣当场。 只见那些才刚还分食肉粥的十几名大汉,此刻均是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他们痛苦地张大嘴巴,睁大眼睛,似是想要咆哮,又似是想要呼救,可是现在的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的出声音。 旁边的几名妇孺都是看傻了。 就是连那些蜷缩在一旁没有吞食肉粥的大汉们,都是看得触目惊心。 在如此诡异可怖的场面里,唯独范清遥一脸淡然平静。 于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范清遥缓缓起身,朝着那些痛苦的大汉们迈步而去。 少煊赶紧伸手相拦,“那些人诡异异常,花家外小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范清遥淡声道,“只是毒而已,有何可怕?” 少煊一愣,“花家外小姐怎知是毒?” 范清遥理所应当,“我下的。” 少煊,“……” 你再说一遍! 第七十九章 收服猛人在身边 范清遥在所有人胆战心惊地注视下,走到那收了自己银票的大汉身边。 微微垂眼,漆黑的眸在火折子下泛着寒光。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痛苦不堪的大汉,冷声道,“肉粥的滋味可是好?” 那大汉总算是反应过来他这是遭了谁的毒手,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朝着范清遥抓去,却被范清遥轻易躲开。 行走江湖自有行走江湖的一套规矩。 她并非看不起江湖人,所以才会在进门时客客气气地递出银票。 如这些人是仗义的,她倒是愿意跟他们相安无事。 可若他们自己给脸不要脸,她当然也没有必要退让着。 重生一世,她就没想过当什么良人! “行走江湖不可耻,可耻的是你们不该坑害旁人的性命。”语落,范清遥猛然抬起自己的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那大汉的肚子上。 此时,那大汉的肚子已鼓掌到了极限,远远望去就跟怀足月的孕妇一般。 随着范清遥一脚踩下,登时肠穿肚烂。 鲜血连同内脏瞬时迸溅。 如此恐怖的场面,别说是将几名妇孺吓得尖叫连连。 就是连一直护着那些妇孺的几名大汉,都是吓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而当范清遥摘掉头上那被迸溅了鲜血的斗笠时,众人都是看得好一阵瞠目结舌。 竟,竟是个女娃娃! 其他的几十个大汉,肚皮已经鼓胀到了极限,根本无需踩踏,便撑死在了地上。 范清遥则是迈步朝着那倒在地上的少年走了去。 坐在少年周围的人见范清遥走来,那一个个惊恐的模样,都跟见了鬼似的。 少煊,“……” 他完全理解那些人的恐惧。 范清遥蹲在那少年的面前,伸手就朝着那少年的手腕按了去。 其中一个大汉哪怕再是害怕,仍旧伸出手想要阻挡。 少煊飞跃到了范清遥的身边,一把将那大汉按在了地上。 就算现在的花家外小姐比鬼还可怕! 那也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人…… 范清遥看着那被按在地上的大汉,轻声道,“我只是想要救他。” 语落,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少年的几处大穴上扎入,在少年渐渐停止了抽搐后,又是打开了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了少年的口中。 不多时,少年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了。 大汉知道是自己想错了,赶紧开口道,“是我误会了姑娘。” 范清遥示意少煊松开手。 少煊却还是满身防备,压着那大汉的手就更紧了。 范清遥只得开口道,“他们跟刚刚那些人并非一伙。”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在肉粥里下毒的时候,连他们的性命一并要了。 她不介意每个人的出身,在这种乱世,谁想要活下去都不是易事。 但不管做哪一行,都绝对不能出了道义二字。 少煊就是有些懵了,“要是他们也喝了那肉粥……” 范清遥声音平静,“我能救。” 少煊,“……” 第一次见无差别杀人能杀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这哪里是怂…… 这根本是狠得吓死人啊! 大汉到了现在也看出来了,面前这姑娘虽小却是个仁义的,当即带着自己身后的一众兄弟,再次给人家磕了个救命头。 他们也是悍匪不假,可只做抢同行的买卖为生,从不打家劫舍。 今日,他们本是要打劫死的这伙人,却不想打到一半才发现这伙人手里有百姓。 他们的道义便是不伤害百姓,不凌虐妇孺,这次才着了另一伙人的道。 若非今日遇见范清遥,他们只怕都是要被送去牙子市场卖给有钱人家当奴隶了。 听了这些大汉的话,少煊只觉得自己被无形之中打了一巴掌。 不然他的脸怎么就那么疼呢? 若是刚刚发生争执,他有把握中杀出一条血路,但是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范清遥就是意识到如此,才步步退让,暗中下毒。 少煊,“……” 不能想了。 越想脸就越疼。 领头的大汉再次开口道,“姑娘的大仁大义我等记下了,若姑娘信得过我范昭,我范昭愿带着弟兄们舍命相随,只为在姑娘的身边谋个安生。” 范昭…… 少煊再次惊了。 范昭的名字在江湖上还是响当当的,曾以一敌百而让人闻风丧胆。 曾经朝廷还对此人甚是头疼过一阵,结果没想到他倒是在朝廷没动手之前,主动销声匿迹了。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范昭,并没有马上回答。 救下他们只是举手之劳,并非想要得到任何的回报。 范昭倒是也不着急,就这么带着手下的弟兄们等着。 跟在范昭身后的一众兄弟们,也都是懂事明理的。 他们一个个就是土匪强盗,想要让人家小姑娘相信他们,确实是难为人家了。 哪怕,这小姑娘的所作所为,比他们还土匪强盗的说…… “咳咳咳……咳咳咳……” 昏迷着的少年,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在看见范昭等人时,下意识地就是往后蹭了蹭身子。 一直到他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范昭等人,“……” 少年请睁大你的慧眼吧,跟那杀人不眨眼的丫头比起来,我们才是好人啊…… 范清遥看着那少年惊慌的模样,轻声道,“无需害怕,他们不会害你。” 少年看着范清遥那张脸,有些呆,“你,你是?” 范清遥笑着道,“若肖公子回到主城,帮我跟和硕郡王妃说一声,桥边一别甚是想念,待有机会定当登门造访。” 肖鸿飞没想到这漂亮的姑娘是认识自己姑母的,当即就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原来你认识姑母,难怪你认出了我。” 范清遥默许了。 并没有告诉肖鸿飞,自己认识他,其实与和硕郡王妃无关。 上一世,她恶贯满盈,残害朝中忠良,是他不惧生死指责于她。 只是那个时候她陷得太深,任他言辞犀利,却仍旧没有将她骂醒。 这一世,她救他一命,只希望他能够继续保持着一刻赤子之心。 肖鸿飞从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就是如同那池子里的荷花,惊艳而不俗。 不知不觉,竟是看得有些呆了。 少煊上前一步,挡住了肖鸿飞的视线。 看得差不多就得了,救命之恩难道还打算以眼珠子相报不成? 肖鸿飞察觉到自己失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才道,“不知姑娘贵姓,回主城之路遥远,刚好可以结伴而行。” 范清遥为难地皱着眉。 现在的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但是肖鸿飞此人却是不可多得的正直。 她是真的不希望他还没有展现宏图大志就死在这里。 范昭则是开口道,“若姑娘放心,不如让我等护送公子回主城。” 既然人家姑娘不要他们,他们总是要将救命之恩报了才是。 范清遥看着范昭半晌,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如此便是麻烦范叔了,等回到主城,范叔可拿着这个在青囊斋落脚,自有人接应。” “姑娘的意思是……” “范叔不嫌弃,我愿给范叔和大伙一个安稳的落脚地,若以后大家安家立业,也是来去自由之身,既主仆一场,我自是希望能够有始有终的。” 范昭意外地愣住了,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跟在身后的一众弟兄也是开心地梗咽着。 如此乱世,他们自是希望有个安身之所的。 好在,总算有人不嫌弃他们的出身,愿意收留了他们。 肖鸿飞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你们都跟着我去主城,那这位姑娘的安危又该如何?” 少煊,“……” 范昭,“……” 众人,“……”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第八十章 太子殿下你也太阴险了 次日一早,范清遥跟众人分别。 破庙外还有不少上一伙匪盗留下的马匹,倒是方便的范昭等人。 范昭领着兄弟们不但是陪着肖鸿飞,更是连那几个妇孺都是一并带上了。 范清遥见范昭等人将妇孺都是扶坐上了马背,就愈发觉得满意了。 重情重义之人,才是最能够长久相处的。 肖鸿飞骑在马背上,看着那犹如盛开再如风沙之中一朵清荷的人儿,满心的不舍。 少煊,“……” 手痒得厉害怎么办。 自家太子对这位花家外小姐是个什么心思,他就是瞎了都能看得出来。 结果还没等他家太子开花结果呢,就要有人捷足先登了? 开什么玩笑! 这根本就是土匪!强盗! 外加想要拱别人白菜地的无耻之猪! 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肖鸿飞,终是鼓起勇气地看向范清遥,“等到回主城之后,我定当亲自上门与花家外小姐道谢……啊——!” 话刚说了一半,原本温顺着的马儿,忽然一股冲劲地朝着远处跑了去。 范清遥循声转头,就见平地掀起一溜狂烟。 再看远处那都是要吓傻了的肖鸿飞,可谓是人在马上坐,魂儿在后面追。 一路火光带闪电地就这么越跑越远了。 少煊淡然地收回手,还不忘解释一句,“不小心手滑了。” 范清遥静默着,都是懒得说话了。 范昭赶紧带着人翻身上马,“见外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跟小姐主城见……” 话都是没说完,就是夹紧马腹带人去追肖鸿飞了。 范清遥和少煊也是翻身上马,继续往北前行。 又是过了两日,两人终抵达幽州外的边陲村落。 经过上次的无差别下毒一事,少煊对范清遥从原本的客气变成了恭敬。 毕竟那毒发的一幕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就是现在他闭上眼睛都是能够想起那跟青蛙似的肚皮。 他更害怕自己也成为其中之一…… 所以眼下,很是恭敬地少煊看着手中的地图主动道,“最迟今晚就能抵达幽州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却无法松口气。 耽误了这么多天,也是不知道他的眼睛如何了。 思及那张无暇的脸庞,范清遥的心没因由地就是一片烦躁。 而此时让范清遥莫名烦躁的那个人,此刻正在幽州的刺史府里。 百里凤鸣一席白袍坐在刺史府的正厅里,两侧的下首坐满了幽州大小官员。 所有人都是一脸疲惫,一双双的熊猫眼是一个塞着一个的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尤其是站在百里凤鸣身边的朱智,他现在一看见自家的正厅就眼晕得不行。 从太子抵达幽州开始,每天晚上都是如此。 熬夜不可怕。 但熬夜熬成死循环那是得多要命。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板板地静坐到天明。 这谁顶得住? 眼下天又是亮了,刺眼的很。 朱智有些头疼地看着身边的百里凤鸣,无奈地道,“太子殿下,这又是坐了一个晚上了,要不您先去休息?” 百里凤鸣闻言淡淡一笑,“不急。” 朱智脸色一沉,头就是更疼了。 他现在都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这到底是来查案,还是要将他送走。 坐在下首的其他官员见此,也是纷纷面露出了丝丝不悦。 “我等受命于皇权,每年俸禄不过惶恐度日,三餐均是粗粮糙米,如今遭太子殿下这般为难,可是怀疑我等偷盗皇粮不成?” “太子殿下若不信我等,大可让人去我们府上搜查,为证清白我等定全力配合。” “不想我等一心为国为民,最后却是落得了如此被怀疑的下场,如今幽州心惶惶,我们也是坐立难安,海清太子殿下也还我们一个清白,我们也好亲自前往都城叩见皇上,以表我等对西凉之衷心啊!” 本来对于东宫太子,他们还是有些顾忌的。 可是接连几日,他们发现这太子似乎连唬人的本事都是没有的。 幽州本来就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如他们这些远离了皇上眼皮子底下的人也早就野惯了,如今面对本就没什么实权的太子,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暴露出本来的野性了。 太子有何了不起,还不是要看着皇上的脸色过日子。 把我们逼得急了,无论是欺压官员还是栽赃陷害,哪个你都跑不了。 朱智装聋地在一边站着。 这些在场的官员都是他的人,太子现在怀疑他们,就是同样也在怀疑他。 这个亏,他自是不认的。 林奕气得手背青筋都是根根爆起的。 这些人,一个个仗着太子没有实权,便如此光明正大的上眼药。 若是太子当真去派人搜了,只怕他们又是要说太子仗势欺人了。 别说太子断然不会去搜,就是真的搜了,只怕也是一无所获。 当真是老奸巨猾的很。 百里凤鸣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起身对众人道,“今晚还望各位大人准时抵达。” 语落,先行在林奕的陪伴下朝着厅外走了去。 “小五可是有消息了?” “不曾,倒是主城来了信,说是皇上已经在催促了。” 百里凤鸣微微蹙眉,眼中一片寂寥的冰冷。 看样子是等不得了。 一只信鸽扑棱着早已麻木了的膀子,缓缓落下。 林奕伸手接过,取下上面的信笺递了过去,“是少煊来的消息。” 百里凤鸣看着那信笺上简单的一行字,整个人都是柔和了下来。 她竟是来了。 倒也对,她那个人看着不爱言语,实则却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 林奕好奇少煊究竟传了什么消息,能让太子瞬间愁云散去。 只是还没等他探头去看,就见信笺在那修长的五指中化做了细碎的纸末。 而那美手的主人,也再次迈步前行。 林奕知道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当即正色起来快步追了去。 一整天,刺史府都是静悄悄的。 待到太阳落山后,早上才刚离去的官员们又是踏进了门槛。 好在现在他们心里已经有数,这太子不过就是个花架子,除了拉着他们静坐之外,也是没什么其他的本事了。 时间长了,他们也是聪明了,一个个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地进了正厅。 习惯性的…… 继续静坐! 百里凤鸣见人都是到齐了,对着身后的林奕示意了一下。 林奕迈步而去,片刻后将一杯杯温茶摆在了每个官员的身侧。 百里凤鸣当先举起茶杯道,“父皇催促,怕是明日我就要启程回主城,这几日确实是辛苦各位大臣了,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皇上传消息的时候,在场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听了太子的话,心里更是讥笑阵阵的,还真就是这点本事。 不过心里笑的再欢,面上他们还是端起了茶杯。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朱智眉毛都是拧成了一个问号。 太子殿下那阴风阵阵的模样,怎么瞅怎么都像是不远千里只为来此静坐的。 况且如此就痛痛快快的走了,皇粮失窃的事情又当如何? “呕——!” 一阵突兀的声音刺耳响起。 朱智循声看去,就见那些才刚还一脸从容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的都是干呕阵阵。 一时间,正厅里不下二十个的官员,齐齐弯着老腰哇哇大吐。 如此壮观的场面,都是把朱智给看呆了。 第八十一章 很可惜我不倾心你 不多时,地上就是布满了污秽之物。 朱智正恶心着呢,忽然就觉得不对了。 那吐着的东西里面,鲍鱼海参样样俱全…… 还有些名贵的吃食就连他都是叫不出名字的! 坐在主位上的百里凤鸣已不似以往浅浅的微笑,面色冷峻地道,“诸位好胃口。” 朱智也是变了脸色。 一直口口声声喊穷的人,竟是在皇粮失窃后满肚子的鲍鱼海参? 脸呢? 我就想问问你们脸呢! 那些怕是要将自己五脏六腑一并吐出来的官员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自己吐出来的东西,眼泪鼻涕流的就是更甚了。 百密一疏。 没想到太子竟如此阴险,竟给他们下催吐药。 简直太阴险! 百里凤鸣则看向朱智,慢条斯理地开口,“此事朱刺史怎么看?” 朱智,“……” 皇粮失窃,他下面的官员开销超乎如此之大,这事儿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没想到他养来养去,竟是养了一群狼在自己的眼皮下面。 这是打谁的脸呢? 朱智一脸的锅底黑,直接下令道,“来人,将所有人都给我拿下关押!” 他当幽州刺史这么多年,就没这么丢人过。 查! 立刻查! 刺史府乱成一锅粥。 在朱智的亲自监管下,幽州大小官员全塞去吃牢饭了。 百里凤鸣起身走出正厅,忽然就觉得双眼一阵刺痛的发热。 这疼来的猛烈汹涌,排山倒海。 林奕转眼一看,心都是要跳出嗓子了。 只见两行血泪,正从百里凤鸣的眼角缓缓流淌而下。 “太子!” 百里凤鸣的眼疾,一直是秘中之秘。 林奕自是不敢也不能张扬的,赶紧将人搀扶回到了屋子里。 看着床榻上渐渐失去了意识的太子殿下,他都是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搬家了。 少煊带着范清遥进门时,就看见了正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的林奕。 少煊一把将林奕拉出门外。 你就是这么照顾太子殿下的? 走,先打一架再说。 林奕,“……” 他能说自己很冤枉吗? 屋子里,随着两人的离去而安静了下来。 范清遥看着床榻上那昏迷不醒的百里凤鸣,双手狠很地绞在了一起。 才刚平静了的心,又乱成了一团麻。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边快步走到床榻边,一边解着自己的斗篷。 将自己随身带来的银针和药瓶全都散在了床榻上,乱如她此刻的心情。 没有犹豫的翻身骑坐在了那精瘦的腰身上,将一颗保命的丹药塞进了他的口中。 待察觉到他气息平稳,她这才附身靠近他些许,将调配好的药汁仔细倒尽在那双饱含着血泪的双眼里。 百里凤鸣做了一场梦。 一场与现实无关,却与她紧密相连的梦。 渐渐有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正在擦拭着他眼角的血痕。 缓缓睁开眼,待一切的模糊消失不见,他便是就看清了面前的她。 同样的五官,同样紧绷着的小脸,一如他初见时一样。 范清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是又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 只是相对于刚刚的小心翼翼,现在的力道却是有些重了的。 百里凤鸣不动也不说话,好脾气地任由她揉扁搓圆着。 范清遥则是公事公办的开口道,“五日之内药物再不可间断,不然你的眼睛想要再看见,就只能等神仙下凡了。” 语落,擦拭掉他眼角上最后一丝的血痕,起身就要离去。 不料手臂一紧,她又是被固定回了那修长笔直的双腿上。 范清遥,“……” 说话就说话,能别动手么? 百里凤鸣看着她明明微怒又有些无奈的模样,勾唇笑了,“生气了?” 范清遥静默着摇了摇头。 明知道他此番千里奔波是为了什么,她如何还能生气。 她没有那个脸的。 百里凤鸣顿了顿又道,“如此,我倒是要感谢你的脚下留情了。” 范清遥愣了愣,忽然就想起了那次在马车里的相见。 是她一脚没控制住,又将刚刚苏醒的他踹昏了过去。 想到曾经那时,范清遥的心又是软了不少,看向他的眼神也就正色了起来。 “百里凤鸣。” “嗯?” “你倾心我。”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意外的,他也没有否认,“是啊,我倾心你。” 范清遥猜到了他的心思,却没想过他能如此毫无遮掩。 她虽口口声声都在与他谈着交易,可是她的心也并非是石头做的。 他对她的好,他从不说,并不代表她就感受不到。 看着那双黑眸之中缱卷着的丝丝缕缕宠溺,她的心脏也是跳动得厉害。 可…… 她这一世而来,并非是为了儿女私情的。 百里荣泽,范雪凝等等一切欠着她的人还在逍遥着…… 花家又未曾稳定,娘亲也不曾安定…… 一个如她这种大仇未报,大恩未还的人,如何能自私地陷入感情的漩涡?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 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范清遥的声音也就平静了,也是冷了,“我救你,你帮我,本就是人之常情,你为了我不远千里奔波,我赶来为你治疗眼睛也是情理之中,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归结于情愫的,所以百里凤鸣,我并不倾心你。” 百里凤鸣靠着软枕的身体支撑起些许,手指将她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明知道你说的是违心话,却还是觉得异常刺耳啊。” 范清遥闪躲掉他饱满的指尖,让自己保持着冷静,“我说的是事实。” 百里凤鸣就笑了,“没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骗不得人吗?” 他知道她的厉害,更知道她的强大。 但是她自己从不曾知道,她狠心的同时也在一样的心软着。 恩怨分明,往往都是利弊兼并的。 就如她嫉恶如仇,可是对她馈赠的人,她却始终不懂得拒绝。 这样的女子,真的不需要男人以爱的名义施舍和保护。 可偏偏他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将她舍掉了。 百里凤鸣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闪烁着一股陌生的执拗和包容,“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我不会阻止你任何,你同样也无需顾忌我。” 喜欢她是真,没想过去限制和阻止她也是真。 第八十二章 我只当你是在意了 范清遥对于百里凤鸣的这番话是惊讶的,更是陌生的。 皇家的儿媳妇她并非不是没当过的,其中滋味自也是心知肚明。 上一世她嫁给百里荣泽时,其不过还只是个普通皇子,可那些规矩礼节,勾心斗角就是要将她束缚得死死的。 皇子妃不好当,太子妃就好当了? 当然,她并不惧怕那些,但是她却厌恶地不想再去触碰。 所以,不管百里凤鸣给出什么样的诱惑,她都如实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深宫高墙只会阻止我的脚步,我知你想要许我纵容宠溺,但是你站得位置却终究会成为你考虑所有事情的阻碍,与其那时深情远去两两相厌,不如现在留下一份情愫肩并而行才是最好。” 她是拒绝了他,却也给了他承诺。 只要他稍稍点一点头,那么她会成为他最有力的臂膀。 上一世,她既能将默默无闻的百里荣泽扶上去。 这一世,她就同样能让她坐在那把椅子上高枕无忧。 “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呢。” 百里凤鸣在笑,只是那笑意却并没有直达眼底。 这样的话,若是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欣喜若狂了才是。 因为她确实有这样说到就做到的本事。 只是他却根本不需要。 “你有你想要去完成的事情,我同样也有,我希望与你一路前行,但却并非是肩并肩,而是手牵手。” “百里凤鸣……” “这世上很多事开始是注定的,可没有人说过结局是不可逆的,我会让事情按照我所期望的方向走,我许你的一切也从始至终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百里凤鸣并不是一个喜欢长谈的人,他习惯于沉默,更善于伪装。 他也不知她究竟会不会信,又是信了多少。 可他不愿强迫她任何,更不屑将对付其他人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范清遥若非不是紧紧咬着舌尖,只怕早就要沉浸了。 毕竟这个少年有让人沦陷的资本。 百里凤鸣瞧着她那倔强如初的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抬手,轻轻捏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松开那被蹂躏着的舌尖,眼神始终温柔而缠绵着,“阿遥,你信我。” 范清遥被迫松开自己发疼的舌尖,是无奈更是惊讶的。 原来雅人深致的他,竟是也有着如此霸道的一面。 如果上一世她遇见的人还是他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可终究没有如果…… 百里凤鸣并不懂她眼中的黯然却会选择包容,且心疼地抬手抚摸上了她的面庞。 “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我不会限制于你,却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范清遥是真的对这份柔情力不从心了。 微微侧了头从他的掌控之中逃离出来,她才正色道,“以后不可这般鲁莽行事了。” 百里凤鸣对于她的闪躲也不在意,靠回在身后的枕头上,才看着她低低地一笑,“阿遥,你这是在在意我?” 他还真是…… 范清遥愣了愣,压了压那梗在喉咙的异样感,才又道,“你是我的病人,就算你不对你自己负责,我也要对我的病人负责。” 百里凤鸣那饱含着万千宠溺的眼睛,似洒了一把碎星般闪耀而好看,“无需解释这么多的,我只当你是在意了。” 范清遥,“……” 心好累。 他就是像是一汪柔水,哪怕她这把刀子再锋利,终都是一场徒劳。 “砰——!”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少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只是还没走几步,就是又愣在了原地。 瞧着床榻上那番说不出口的景象,少年的脸上登时晕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那双如刀般锋利的眼睛,看了看范清遥,又看了看百里凤鸣,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然你俩继续,我再出去走走?” 他是接到了林奕传去的消息说是太子危在旦夕,才疯了似的赶回来的。 结果就…… 说好的危在旦夕呢? 范清遥自也是尴尬的,不过表现的却十分淡然。 先是淡然地从百里凤鸣的身上蹭下来,然后淡然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很早就开始学医,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本就比其他女子看得更开些。 况且刚刚那个姿势,她只是在给他上药。 百里凤鸣同样也是淡然的,白皙的面庞连一丝破绽都是没有的。 少年,“……” 和着他一个看热闹的还是成了最尴尬的了? 算了,他还是出去走走吧。 转身欲行,却被百里凤鸣喊住,“小五,事情办的如何了?” 少年晦气地呸了一声,“那些孙子藏得太严实了,根本无从下手。” 百里凤鸣不惊讶更不责怪,只是看向范清遥又道,“阿遥,这是小五。”随后又是跟那少年道,“这是花家外小姐范清遥。” 能被唤小五的…… 范清遥反应是快的,缓缓起身行了个见面礼,“臣女见过五皇子。” 百里翎羽这次倒是仔细地打量起了范清遥,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道,“有本是将范花两家搅合得天翻地覆的姑娘,果然不拘小节。” 范清遥也不在意这讥讽味十足的话,淡然地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尊重这种事情是相互的,既一方不愿,她自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百里翎羽,“……” 姑娘家家的,怎么脸庞比他还厚? 靠在床榻上的百里凤鸣淡淡地勾了勾唇,一边示意五皇子坐下,这才又看向范清遥斟酌地道,“此番不只在苏家的海船上发现了皇粮,其他一些海船也同样无法幸免,好在苏当家是个明白事理的,才得以明哲保身。” 一句话,将他此番来这里所有的功劳,全部抹杀了个干净。 范清遥知道,他是不想让她觉得亏欠。 可是她既然来了,便是没打算善罢甘休什么。 虽谈不上报仇雪恨,但起码的公道还是要讨一讨的。 “失窃的数量是多少?” “三十万石粮。” “查到的海船上共有多少?” “五万石粮。” 范清遥静默着。 偷盗皇粮乃是诛九族的死罪,再是穷凶极恶的匪盗也不敢打皇粮的主意。 且三十万石不是小数目,就算真有匪盗敢有这个胆子,只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更没有在事后污蔑商船的能耐。 所以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就只剩下一种人了。 第八十三章 息事宁人不存在的 百里凤鸣知道,以她的聪明定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不过他没有开口打搅,仍旧静静给足她时间思考。 又是过了好一会,范清遥才道,“没想到幽州的官员胆子竟是这般大的。” 三十万石的皇粮。 他们真的敢。 百里凤鸣笑了,果然是瞒不过她的。 “不但胆子大,更是惯犯了。” 前几年幽州便是经常闹出皇粮失窃的事情。 只是那几年数目少,而且总是能够找回些许的皇粮,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次张口就是咬掉了皇家三十万石,眼下却只是归还了五万石而已。 父皇应该已经得知了消息,不然也不会传信命他返回主城。 想来父皇那边已经被五万石皇粮堵住了嘴才是。 百里凤鸣所想的,范清遥自然也是清楚的。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若是当真细查,只会让雪球越滚越大。 无论皇家还是朝廷,很多事情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如此也就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 思虑半晌,范清遥才道,“此事只怕幽州所有的官员都逃不了干系,官官相护,彼此纵容,才会如此的胆大包天,若此番朝廷再次退让,下次只怕就不是三十万石了。” 百里凤鸣笑了,“所以我本没打算退让什么。” 范清遥就是愣了愣。 若是能够除掉幽州这些害虫,她自然是占利最大的。 毕竟她都是已经想好在幽州开设其他的铺子了,如果那些害虫不除,这次又是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就算是下次不会再往苏家的商船上泼脏水,也还会有下下次。 只是那些人既已拿出五万石的皇粮,很明显就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 按理来说,皇上应该不会再继续追查了才是。 莫非…… 范清遥看向床榻上那正看着她淡淡而笑的眉眼,“皇上是何意?” 百里凤鸣避而不答,只是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就好。” 范清遥,“……” 你这么纵容我,你爹知道吗? 不过他的态度,却也是给了她答案的。 看样子,皇上果然是选择继续隐忍和包容了。 只是这件事情触在了她的霉头的上,她为了以后的安稳也定不会错过如此机会。 当然前提是,她要必须将百里凤鸣摘出去。 他既许了她纵容,她便是就不能用他的前途和未来开玩笑。 龙威盛怒,可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 百里凤鸣见她目光坚定,知道她做好了打算,这才开口又道,“剩余皇粮小五一直都在搜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若非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拖延那些官员如此之久了。 坐在旁边都是快要睡着了的百里翎羽,赶紧出声,“幽州这么大,鬼知道他们将皇粮藏去了哪里。” 这不是他无能,而是他也没有将幽州倒过来的本事。 范清遥忽然问,“苏家海船除了皇粮之外,可还搜到了其他?” 百里凤鸣摇头,“并不曾。” 范清遥倒是没顾虑了,“如此就好办了。” 百里翎羽不屑,“难道你还有本事让皇粮主动跑出来不成?” 范清遥浅浅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百里翎羽,“……” 你就吹吧。 范清遥也不予争辩,见天色也是不早了便起身告退。 百里凤鸣也没有挽留,只是叮嘱了一声,“让少煊送你过去。” 她既然都是来了,自早有准备。 在他的印象里,她可从来不是打没有把握仗的人。 范清遥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幽州现在乱成一团,这个时候她自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只有如此,才能逆风翻盘。 百里翎羽看着范清遥那牛哄哄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讥讽了。 一项顶天立地的他自是受不得,当即大步走到床榻边看着自己的皇兄道,“不是,你就真的信得过她?” 百里凤鸣淡淡一撇,“你以为她刚刚说的话如何?” 百里翎羽想都是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如何!” 说实话,刚刚范清遥的一席话已经远远超过他的知识储备量了。 他听都是没听懂的说…… 自然是不如何了! 百里凤鸣但笑不语,在五皇子瞪着牛眼的注视下,闭目养神。 他早知道她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她想做,他便陪着就是了。 至于父皇那边…… 他再想其他办法去应付就是了。 范清遥在少煊的护送下抵达客栈时,已经是深夜了。 少煊一直都是守规矩的,目送着范清遥进了客栈之后,便是转身离去。 范清遥则是按照前几日信上的所示独自上了二楼,推开最里面的那扇门,就看见了多日不见的苏绍西。 黑了,更是瘦了不少。 可见这段时间当真是没少遭罪。 苏绍西起身相迎,想要说的话其实有很多可到了嘴边就只变成了两个字,“谢谢。” 母亲在信里已是跟他说了在府中发生的事情。 他断没想到她竟能如此有心,将他的母亲保护到如此地步。 范清遥淡淡一笑,回给他的话也很简单,“应该的。” 她拖着他趟了这摊浑水,自是有义务帮他善后的。 顿了顿范清遥才又道,“幽州的事情你怎么看?” 苏绍西也是正色了起来,将这几日自己的查探大致讲了一遍。 他是跑船经商的,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只是现在涉及到官家,此事若是想要解决,并不会太简单。”苏绍西的眼中再次布满了熟悉的算计和奸诈。 商不与官斗,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但就算不能正大光明的讨回公道,他也会想其他的办法算计回来。 他苏绍西可不是个吃亏往肚子里咽的人。 范清遥却道,“只要想办就好办。” 苏绍西,“……” 胆子都是这么大的么?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其他商船的人还被关着,却只有他平安脱险,这绝非不是侥幸。 他原本还在疑惑,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再次看向对面的范清遥,他都是不知该如何感慨了。 不但胆子大,背后更是靠着可以手刃官僚的靠山…… 他究竟是跟怎样一个不得了的人联了手! 范清遥却再道,“我需要你去办件事情。” 满腔惹祸已被点燃的苏绍西洗耳恭听,“你说。” “带着人去幽州周边走走。” “好。” “做好是树林茂盛,人烟稀少的地方。” “是。” “然后捅几个蜂窝回来。” 苏绍西,“……”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 算了。 还是准备准备去捅蜂窝吧。 第八十四章 百里荣泽的到来 一大清早,苏绍西就是带着伙计出门了。 范清遥则是睡到了中午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结果这么一动,双腿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路走来心急如焚,倒是忘记了赶路的疲乏。 如今仔细这么一看,双腿内侧早都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果然是太久没出过门了。 门被人敲了敲,范清遥赶紧穿好衣衫,“进来吧。” 少煊就出现在了门口,也没有进门的意思,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进来,“花家外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给您送来的东西。” 范清遥强忍着双腿摩擦时那火辣辣的疼痛,接过来闻了闻,一阵药香扑鼻。 竟是宫中的秘药! 少煊轻声又道,“纪院判亲手调配,花家外小姐放心用。” 语落,匆匆离去。 范清遥看着手中的药瓶静默了许久,才慢慢脱下了衣衫。 纪弘辽的针灸之术确实比不过外祖母,但是他却调配得一手好药膏。 如今不过是才刚将其涂抹在患处,刺痛的灼热感瞬间就被阵阵清凉所替代。 看着手里的小瓷瓶,范清遥的心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昨日她匆忙救人,就是将所有的药瓶散落在了床榻上。 想他是发现自己所带的药汁都是给他治疗眼疾的才是。 昨夜他不说是怕她会尴尬,同样的他也料定赶路的疲惫定会让她贪晌,所以才让少煊中午才来。 这人的心思…… 还真是细腻得让她不知该如何拒绝。 本应该尘埃落定的心又是乱成了一团,范清遥起身走到窗边,本是想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却发现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楼下的院子里。 离得远,范清遥不得再次往窗边靠了靠,身体却是忽然就僵硬住了。 楼下的院子里,一翩翩少年郎映阳而站。 翠青色的长袍衬着身材挺拔,鼻若悬胆,双眸似潺潺春水。 远远望去,温润的如沐春风。 若那谪仙的百里凤鸣是不染凡尘的幽谷少年,那楼下的人就是风华少年。 此刻就是往院子里安静一站,便是吸引了不少客栈内的女子频频羞涩观望着。 楼上的范清遥却看得是满心冰冷,就是双眼都覆上了一层细碎锋利的冰碴。 这个人是如何的善于伪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百里荣泽。 他就是化成灰她都是认识的! 院子里的百里荣泽并没有察觉到范清遥的注视,正满含如春风般笑意的眉眼,跟客栈的小二低声说着什么。 小二似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带着百里荣泽进了客栈。 范清遥转身走到门口,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重生归来,她想过无数个跟百里荣泽相见的场景,却怎么都是没算到会是现在。 如今幽州动荡,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楼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起来。 范清遥攥紧袖子下的双手,心冷的似连身体里的血液都是要一并冻结了。 她是恨的,但是这种恨却让她更加清醒而自持。 就算现在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撕烂了他那张虚伪至极的脸。 可她仍旧选择冷静地站在门口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世,她的为的可不是简单的与他撕破脸那么简单。 她是要亲手推着他一步步地掉进深渊之中,于火海之中挣扎浮沉!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的滋味,他自也是要亲自尝尝的! 脚步声,最终停留在了隔壁。 不多时,小二从隔壁点头弯腰地走了出来。 范清遥掐算着脚步声走过来的速度,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小二一愣,赶紧笑着道,“客官,有何吩咐?” 范清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示意小二进门说话。 小二看着那银票上的数目,眼珠子险些没是掉出来,连忙跟了进来。 范清遥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小二,趁着小二低头揣着银票的功夫,手腕一翻,快而敏捷地将一根银针顺势扎进了他后脊的一处大穴上。 才刚还活灵活现的小二瞬间僵住了身体,就是连一双眼都变得呆滞无神。 范清遥轻轻关上房门,绕到小二的身侧,近乎哄诱地道,“你刚刚送客人上楼了。” 小二麻木地点着头重复着,“我刚刚送客人上楼了。” “不料其他的房间都住满了,你只能将他送去隔壁的房间。” “不是……是他主动要求的。” “他之所以这么要求,因为提前预定了那间房。” “不,不是,他知道这几日有一位姑娘住了进来,特意叮嘱要住在隔壁。” “那么他一定和那位姑娘是亲戚,或者是朋友。” 小二静默着,半晌才摇了摇头,却是仍旧什么都再说不出来。 范清遥也是不再逼问,将银针拔出藏回袖中。 小二又是僵在原地半晌,才骤然清醒了过来,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疑惑,就见范清遥对他摆了摆手道,“忽然又不想要热水了,你走吧。” 小二常年在客栈里忙碌,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如今也不过只是当范清遥性子善变,倒是也没疑惑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房门关上的一刹那,范清遥就是赶紧起身将门反锁了。 靠在门板上,范清遥一脸凝重。 虽然不知原因,可很明显百里荣泽此番是奔着她来的。 她其实并不畏惧他,甚至是想要找机会与他正面对峙的,可现在却不是时候。 皇粮失窃牵扯了不少的商户,虽此事是苏绍西露的头,但若细查她也隐藏不住。 百里凤鸣又是亲自请命前来督查此事,一旦被百里荣泽抓到什么倪端,只怕百里凤鸣都是要被一并牵扯其中。 毕竟愉贵妃有多阴险,百里荣泽就有多无耻。 “砰砰砰——!” 身后,忽然炸响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范清遥收敛起心神,深呼吸一口气,寻了随身带着的兜里盖在了头上。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催命似得响起。 范清遥稳定心神打开门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攥紧于手中。 第八十五章 死丫头说话跟掏刀似的 房门打开的瞬间,无色无味的药粉迎风而出。 范清遥一身清冷地站在门里,结果却见站在门外的根本不是百里荣泽。 而是百里翎羽! 奈何药粉已经吸入鼻息,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手中还拎着食篮的百里翎羽,就这么直挺挺地倒进了门里。 倒在了范清遥的石榴裙下…… 百里翎羽,“……” 谁能告诉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范清遥转身关上房门,摘掉头上的斗笠时,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百里翎羽一动不能动地趴在地上,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真的很想将面前这个一脸淡漠平静的姑娘碎尸万段。 少煊昨日跟皇兄汇报的时候,都是将这位花家外小姐夸出花来了。 他就是想要看看一个小姑娘究竟有什么能耐,这才主动请缨前来帮少煊送饭。 结果把她给能耐的都是敢对皇子下迷药了。 范清遥收下五皇子杀人般的目光,声音充满着歉意的柔和,“未想五皇子大驾光临,好在下手不重,一刻钟的时间方可行动自如。” 不管如何,是她下错了手。 百里翎羽听着这话都是惊呆了,“你下毒都是不带解药的?” 范清遥如实点头,“确实。” 一路而来路途险恶,她既是决定出手就绝无收手的可能。 解药那种东西,平时她倒是会备着,但是对于如此的长途跋涉,除了平添负担外,再没有其他的作用。 百里翎羽,“……” 他想打人怎么办? 范清遥端着茶水主动蹲在百里翎羽的面前,“多喝些茶水,能让药效散去的快些。” 百里翎羽撇过头,宁死不屈。 让一个丫头片子喂水,若是传出去他这脸要还是不要了? 范清遥也不强求,将茶杯放在他的面前后,顺手将散落在地上的食篮捡起。 里面的食物大多都是粘上了灰尘,范清遥也不嫌,就这么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 她都是已经不知多久没吃过饭菜了,眼下这饭菜谈不上精美却也是可口,足见百里凤鸣对她的用心了。 百里翎羽看着大口吃饭的范清遥,气得又是想打人了。 她怎么有胃口吃进去的? 尤其是看见范清遥毫不在乎地将粘着灰尘的饭菜,一下一下往口中送,更是皱紧着眉头,“你倒是不挑食。” 范清遥声音轻轻的,“沙子拌饭的滋味五皇子没品过,生蛆的馊菜五皇子没尝过,五皇子养尊处优惯了又怎知饭菜的珍贵,可对于就是连树皮都是吞得咽得的人,只怕能够吃上这样一顿饭菜都是奢侈无比的。” 上一世,她什么样的饭菜没吃过? 被百里荣泽狠狠踩在脚下碾压过的馒头,被范雪凝泼了馊水的剩菜,被愉贵妃下令倒入虫子的馊饭…… 哪个又是她没抢过来塞进嘴里的? 那个时候她为了活下去,连尊严都可以扔出去被人肆意践踏,又何在乎一口吃食。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去救朝中的忠良,花家的无辜…… 可是最终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品尝着自己种下的恶果。 百里翎羽静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少在那里扯谎蒙我。”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承受得起那些他只要想一想都会吐出来的事情。 范清遥淡然一笑,也不解释,“五皇子若觉得是谎,就是谎好了。” 百里翎羽切了一声,“小小年纪连武德都不讲,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范清遥看着百里翎羽那张很是欠揍的俊脸,忽然就笑了,“我本就不是。” 百里翎羽都是惊讶了,“你都是不要脸的么?” 范清遥打量着趴在地上的咸鱼五皇子,“听闻五皇子一向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如今落得这般狼狈的模样,又觉得可是有脸的?” 百里翎羽,“……” 死丫头,说出口的话跟掏出来的刀似的。 简直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句句扎心,刀刀致命! 范清遥在五皇子千刀万剐的目光中,继续淡然吃饭。 她做错事在先,理所应当有所退让。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一直容忍着什么。 半晌过后,范清遥吃完了饭食,因为客栈没有笔墨,只能咬破自己的手指,撕下裙角,在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字。 待上面的血迹晾干,范清遥将布条叠好塞进了百里翎羽的袖子里。 百里翎羽也不傻,知道这是要给自己皇兄送去的话,倒是也没多问。 只是范清遥却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在他的耳边低声又道,“一会,还需要五皇子帮个忙……” 百里翎羽听着那徐徐渐进道耳朵里的声音,从最初的不削到了最后的不敢置信。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同一时间,只想着要跟范清遥来一场偶遇的百里荣泽,都是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 得知范清遥来到幽州后,他虽惊讶却还是马不停地赶了过来。 再过几年,皇宫里的皇子们就是接连到了指婚的年纪。 等到那个时候,他只怕无法左右自己的婚事,倒不如趁着现在自由时将范清遥哄到自己的手中。 就算他过几年被指婚,那个时候范清遥怕早已是他的池中之物。 范清遥不但精通医术,听闻现下花家大部分的铺子也都在她的手里经管着。 如此他不但可以让利用范清遥讨好父皇,更可以用花家钱财培养自己的势力。 “砰——!” 隔壁再次传来重响。 再是急不可待的百里荣泽走出了房间,站定在隔壁的门前时抬手敲响了房门。 听闻着从里面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昂首挺胸,手中的折扇更是在胸前缓慢煽动着。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他都是有信心没有女子能够逃得出他这般风度翩翩的模样。 所以房门一经打开,百里荣泽便是当先迫不及待地道,“不知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在下可有能效劳……”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是愣住了,连着脸上那自诩倜傥的笑容都是一并僵住了。 小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六章 怎么好端端的姑娘变恶霸了 百里荣泽作死都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百里翎羽。 他都是打听好了的,明明这屋子里住的应该是范清遥才对的。 莫非…… 那个范清遥跟小五…… 百里荣泽眉头一蹙,下意识地就探头往里看。 当见屋子里并没有范清遥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小五,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翎羽可是没空惯着他的,“我陪着皇兄来幽州办事,自然是要找地方住的,倒是三哥你出现这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刚刚我听你喊姑娘……什么姑娘?莫非是你私下找了个相好的?只是这事儿愉贵妃她老人家知道吗?” 百里翎羽怎么都没想到百里荣泽真的就在隔壁,他还以为那个死丫头在诓他呢。 打小他就是跟百里荣泽不合,如今自是没什么好语气的。 百里荣泽也是头大的很。 这百里翎羽年幼丧了母妃,一直养在皇后的身边,说白了,今日在这里遇见百里翎羽跟遇见百里凤鸣的效果是一样的。 不过要是能够选择,百里荣泽更希望遇见的是百里凤鸣。 就算百里凤鸣再难缠好歹也是太子,起码面上还是会给彼此留个面子。 可再看看眼前的百里翎羽,这厮根本就是一只脱了缰的野狗。 为了让他难堪那是完全性的不择手段。 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都敢干。 百里荣泽当先露出一抹笑意,“五弟莫要乱说,我怎么会跟姑娘纠缠不清,不过是你听错了,此番我过来也是对幽州一事记挂在心,想着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 不管如何,总是要先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是。 奈何百里翎羽根本不信,“就你?拉倒吧,你不添乱我就烧高香了。” “你……” “我什么我,幽州一事你最好别插手,不然小心我一状告到你娘面前去。” 百里荣泽,“……” 气的眼前都是开始模糊了。 百里翎羽完全无视,将楼下的小二喊了上来,“赶紧给小爷我退房听见了没有?” 小二看着一脸煞气的百里翎羽也是一愣。 怎么好端端的姑娘变恶霸了? 百里翎羽恶狠狠地又道,“少在那里想那些有的没的,前几日来开房的是小爷手下,就你们这家破店也值得让小爷亲自来开房不成?别杵着了,赶紧给小爷领路退房,不然小爷剁了你!” 语落,一脚踹在了隔壁的墙壁上。 登时,好端端的墙壁被踹出了一个窟窿。 小二都是要哭了,哪里还敢说话,赶紧领着这煞星下楼去了。 远处,百里翎羽的声音则是还在继续,“自己眼珠子瓢了,就抓紧去治治眼睛,今儿个将我的属下当姑娘是小,来日将亲娘当姑娘才是大。” 百里荣泽浑身发颤,强忍着没有开口。 继续争吵,只会让他也跟着一并成为市井无赖。 百里翎羽其实就算不回头,也是能够想象得到百里荣泽那张丧脸。 而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没想到百里荣泽竟是惦记上了范清遥。 我呸! 当然,他不在意范清遥,却绝对不能让皇兄被牵连。 不然若是被百里荣泽那阴险小人知道范清遥跟皇兄有瓜葛,就以这厮的尿性,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恶心人的事儿出来。 隔壁的房间里,范清遥正无声地喝着手中的温茶,脸上一片冰冷。 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被百里荣泽给惦记上了。 不过他既然想玩,她自然是会奉陪到底的。 这一世还那么长,她很愿意陪着他好好玩下去。 走廊里,百里荣泽静默了半晌后,也是僵硬着身体朝着楼下走了去。 既然范清遥不在这里,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继续被小五那疯狗嘲笑么! 刚带着伙计走进客栈的苏绍西,迎面就撞上了一脸阴沉的百里荣泽。 苏绍西到底是个经商的,对于主城的那些皇子也都是见过画像,如今瞧见三皇子竟是出现在这里,心中也是一惊的。.c0m 尤其是在听闻,百里荣泽跟楼下的小二道,“你不是说住在那里的是个姑娘么?” 小二也是一脸的迷茫,“真的是个姑娘,就在刚刚我……” 苏绍西不经意地跟身边的伙计道,“不知昨儿个住在我对面的那位少年,可是还在的,都是多亏了他帮忙除掉我房间闹腾的老鼠,不然只怕到现在还不得安生。” 苏家的伙计根本不知道当家说的是谁,不过话都是听了,他们自是要点头附和的。 如此,正被百里荣泽质问的小二就是懵逼了。 再一想那住在房间里的人长的是秀气,但穿得却并非裙装…… 百里荣泽看着小二那脸色,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事只怕是他得到的消息有误了。 余火未消新火又增的他,彻底黑了一张脸,直接大步走出了客栈。 苏绍西上了二楼,本想着先收拾一下再去看看范清遥的,结果推开门,就看见范清遥正四平八稳地在他的房间里坐着呢。 “你真的是好大的本事啊。”不但在幽州得靠山庇护,如今更是将三皇子都给惊动了来,就是贵妃出游怕都是没有这般大的面子。 范清遥听了苏绍西的声音才缓缓回神,只是她没有解释更不想解释。 她只是转头看着他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苏绍西也不强求她的回答,点头道,“二十多个还热乎着,在伙计房间里搁着呢。” 范清遥则是又道,“听闻幽州刺史已经将所有的手下都关去了牢房,如此他定是心中有数那些被抓的商船都是无辜的,也是时候让他们出来了。” 苏绍西挑眉,“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就笑了,“人多力量大才大嘛。” 只有发动了其他人的力量,才能将百里凤鸣从这次的事情当中摘出去。 太子是皇上最为重视的期待不错,却也是皇上最为防范的人。 如果被皇上发现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太子,已经开始忤逆自己的心思,只怕…… 毕竟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都早已舍弃了信赖。 苏绍西颇为头疼地道,“那些跑船的伙计可不是好打交道的。” 范清遥神色淡淡,“我相信苏三少爷这张口角生风的嘴。” 苏绍西,“……” 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了呢? 第八十七章 东窗事发事不关己 当天晚上,被内涵的苏绍西就是带着苏家的伙计,去慰问了其他商船的伙计。 顺带着也煽动一下他们的小情绪…… 皇粮一事确实非同小可,但可不是咱们这些老百姓能够折腾的。 如今朝廷都是抓了地方官员进去吃牢饭,很明显就是监守自盗跟咱们没关系。 当然了,这就是继续关着也是你们当家被关着,按理说是和你们没关系,但你们可是别忘了,没有你们的当家的,你们就无法出海走货,没有银子赚…… 简言之,眼巴巴等着饿死。 商船的伙计被扇呼的可谓是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 没错! 完全正确! 就是这么个理儿啊! 苏绍西的嘴皮子自不是白给的,见这些伙计开始膨胀,更是继续下起了猛药。 衣食父母被抓了,但人家起码还有牢饭吃饿不死。 可你们又能和他们一样吗? 所有的伙计们,“……”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当天晚上就是跑去刺史府门前静坐了。 苏绍西当然不会看着这些穷苦人民身单力薄的跟官府斗,所以趁着他们静坐的时候,他便是暗戳戳的派人四处宣扬着官府的办事不力种种…… 天还没亮呢,幽州城内就是爆炸了。 幽州城的百姓们是不敢抗议什么的,但是架不住给那些静坐的伙计们送饭送水。 最主要是不但还光明正大还敲锣打鼓…… 就怕官府看不出他们站在哪边! 被锣鼓震得无法合眼的朱智无奈之际求见百里凤鸣,希望能得太子殿下的庇佑。 他自审问自己的部下本就心力憔悴了,如今再加上…… 是真的扛不住了。 百里凤鸣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朱智,只是轻飘飘一带而过,“朱大人也说了幽州是你的地界,我自不好插手生事。” 朱智,“……” 我现在就打自己两嘴巴还来得及不? 若是早就知道自己下面养出了一堆的白眼狼,他又怎敢跟太子如此针锋相对。 而现在……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府外面,跑船的伙计还在静坐,百姓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在震天响着。 朱智于在濒临崩溃之前,到底将那些商船当家都给放了出来。 早就守在官府外的苏绍西,看着那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当家们,当即自掏腰包带着他们吃饭住店。 美名其曰,接风洗尘。 百里凤鸣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淡淡一笑。 她的动作倒是快。 百里翎羽不懂里面的弯弯绕,只纠结在百里荣泽身上不松口,“皇兄,真是没想到,那厮竟惦记上了花家那丫头,啧啧啧……一想到他今日那贱兮兮的样子,我就庆幸花家那丫头跑得快。” 百里凤鸣倒是没算到百里荣泽会来到幽州。 不过他也是能够想到百里荣泽想要接近阿遥的目的。 无外乎是医术和花家的银子。 只是这些百里翎羽可是想不到的,“真是不知道花家那丫头哪里好了,要温柔没温柔,要礼数没礼数,说话又跟捅刀子似的,有你一个愿意找虐的也就算了,现在连那厮都跟着凑热闹。”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布条递了过去。 “看看,看看,谁家姑娘写信用血不用墨的,皇兄你真不怕哪天同床共枕的时候,她把你也给咔嚓了?” 百里凤鸣懒得听五皇子这些浑话。 如果娶她当真是想娶就能娶得,或许就好了。 打开字条,上面只是用血染着简单的八个字。 东窗事发,事不关己。 百里凤鸣既是觉得心疼,又是觉得好笑,更觉得欣慰。 她不但开始动作了,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摘出了这场风波。 “去把朱智叫来。” “做什么?” “道别。” “幽州这摊子怎么办?” “已经有人在办了。” 百里翎羽就算是再迟钝的脑袋,也知道此事肯定跟花家那丫头有关系。 虽然他严重怀疑花家那丫头是不是给自己皇兄下什么迷魂咒了,但既是皇兄的交代,他哪怕怀疑也还是得照办。 而另一边,百里荣泽也是决定明日启程反主城了…… 不是他想走,而是他不走不行。 就在刚刚他才接到母妃的消息,命他速速回主城。 这么多年,他都是在母妃的强压下过活的,也就是说,母妃的命令就是天。 虽然没有见到范清遥不甘心,但只要他有这个心思,就总能抱得美人归的。 苏绍西回到客栈的时候,天都是已经蒙蒙亮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意外的是,范清遥这一夜睡得倒是安稳。 苏绍西看着神清气爽的范清遥都是无奈了,“你倒是不担心。” 范清遥给他倒了杯茶,“明知道结果的事情,又有何担心?” “明日你就这么有把握?” “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办即可。” 自己的东西,她自然知道该如何找出来。 苏绍西见此,也是不再多问,等到天色大亮又是带着伙计出了客栈。 不管是为了范清遥还是为了他自己,这次的事情他必须全力以赴。 如今这么多跑船的都是眼巴巴地看着,他苏家若是吃了这个闷头亏,以后还要如何扬名立威。 与此同时,远在刺史府的百里凤鸣也带着五皇子等人动身。 朱智跟在后面,几乎是在用生命挽留。 如今皇粮一事还未曾有个定论,太子就这么走了,他可是要怎么办。 只是还没轮得到他多想呢,就听见有什么嗡嗡地东西作响着。 待定睛一看! 朱智都是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了。 不然那一团团蜂群又是怎么回事儿? 密密麻麻的蜂群倾巢而出,都是将刺史府的天给笼黑了。 面对如此大的阵势,就是连五皇子也是给惊得瞪大了眼睛。 幽州都是这么多蜂群的么? 百里凤鸣倒是神色淡然,“事出必有因,淡定应对才是上上策。” 朱智,“……” 家都是成蜂巢了,这谁能淡定的了? “来人!赶紧来人!” 在朱智的叫喊声之中,不少的小厮和侍卫都是围了过来。 只是围绕在头顶上的蜂群实在是太多了,小厮和侍卫也是看得瑟瑟发抖。 站在百里凤鸣两侧的少煊和林奕微微皱眉,均是察觉到了府门外杂乱的气息。 他们的感知不会错,就在面前这善门的对面,应该有不下几十人才对。 百里凤鸣不动声色地示意给了二人一个眼色。 阿遥如此费心费力,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少煊和林奕无声领命,趁乱打开府门。 登时,以苏绍西为首的所有跑船的当家伙计一并冲进了刺史府。 第八十八章 太子才是最不能得罪的人 蜂在天上飞,人在下面跑。 好端端的刺史府乱成了一锅八宝粥。 朱智只顾着喊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苏绍西等人是何时进门的。 等前院里的众人都是追着那蜂群朝着后院跑去了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刚刚那些人不是跑船的当家和伙计么?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转眼朝着府门口看去,这才发现府门不知何时已经大敞四开了。 少煊和林奕一左一右地站在府门口,完全用行动表示着是他们打开的大门。 太子殿下今日反主城,他们开门难道不正常么? 朱智,“……” 头剧痛! 百里翎羽嫌弃地皱眉,“与其有空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赶紧去后面看看吧。” 朱智猛然回神,却是又看向了百里凤鸣,“太子殿下,您看……” 百里凤鸣面色淡淡,“既撞见了我自不会只身离去,一并去看看好了。” 朱智狠狠地松了口气,赶紧引着太子和五皇子往后花园走着,却没想到一进后花园,就又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弄得愣住了。 巨大的蜂群并没有蜇人,反倒是一群接一群飞蛾扑火似的往地面上撞着。 再看看那些跑船的当家和伙计们,一没有伤害府里的小厮侍卫,二没有捉蜂群,反倒是拎着一把把自带的铁锹铁铲,在那挖坑呢。 蜂群往哪撞,他们就是在哪挖,冷眼一看还挺分工明确。 刺史府的小厮和侍卫也是懵的,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竟是无人阻拦。 朱智忍不住大吼着,“都愣着做什么呢?赶紧给我把人拦住!” 小厮和侍卫顺势回神,当即就是朝着跑船的那些小厮阻拦了去。 这些跑船的当家和伙计们,都是承了苏绍西的情,如今见苏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自然也是不会罢休的。 两方人数势均力敌,一时间在后花园内僵持不休着。 百里凤鸣看向身后的少煊和林奕,“你们两个也去帮帮忙吧。” 少煊和林奕双双脚尖点地飞跃向人群之中。 朱智刚是要松口气,却觉得哪里好像又是不对劲了。 一番的撕扯,他的小厮和侍卫都是得到阻拦了,那些跑船的反倒是挖得更欢快了。 百里凤鸣理所应当地道,“因证据不足将这些海运商户扣留,朱大人名声已有受损,若今日他们再于刺史府被误伤,朱大人又要如何自辨清白?” 朱智,“……” 哦,所以拉偏架我还得谢谢你呗。 不敢跟太子正面怼的朱智,只能看向苏绍西一行人怒斥道,“擅闯刺史府不想活了不成!” 苏绍西反倒是毫无畏惧,“我们正是因为想活下去,才特意来拜见朱刺史的。” 说着,特意指了指自己身边刚刚挖空的一个大坑。 朱智不明所以,诧异地走过去再低头这么一看。 险些没是一头栽进坑里去。 这坑里面不但有商船失踪的货物,更是还有失窃的皇粮! 苏绍西好心地解释着,“实在是不巧,草民这批货借取了花蜜。” 所以…… 范清遥说了,只要寻着黄蜂的踪迹,自就能找到一切的所在。 当然,范清遥还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朱智总算是能够明白,当初那些人为何会如此好心的为他修建后花园了。 原来根本就是为了藏赃物! 如同被当头一棒的朱智,再是站不住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次真的是人赃并获了。 一直看热闹的百里翎羽瞧着这一幕,也是给惊得够呛。 “就这么找到了?”他可是在幽州整整找了七八日,就差将整个幽州都翻过来了。 百里凤鸣都是笑了,“没想到她竟大胆到如此,这次父皇怕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连同跑船的商人以洗脱清白为由闯入刺史府,借黄蜂找到失窃皇粮。 就算父皇再怎么愠怒,此事也算不到他和小五的头上。 毕竟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与他无关,他站在这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心中百转千回,庆幸始终大于着失望。 阿遥…… 可惜你不是男子。 好在你不是男子。 百里翎羽真的是吃了好大一只鲸,“这些都是那苏家丫头的主意?” 百里凤鸣但笑不语。 百里翎羽,“……” 猜得出皇粮藏在刺史府,借用黄蜂寻找踪迹,煽动跑船人起义卖命,从而将皇兄神不知鬼不觉地摘出去…… 那死丫头都是这么厉害的吗? 这怎么比算命的还准! 幽州皇粮失窃案真相大白。 除去刺史一人,其他所有幽州官员均官官相护,牵扯其中。 一时间幽州人心大快,百姓欢呼。 被下面的人当了几十年棒槌用的朱智,这次是真的狠了心了。 这些人确实是他一手提拔,但这个棒槌他也不能白当。 当日他便是亲自写奏折请命皇上重判此事以儆效尤。 只是想着此事的功劳…… 朱智还是派人快马加鞭地追上了已经离去的太子殿下。 虽然此番事情怎么看太子殿下都只是个过客,但若非太子殿下那一计催吐药,他这个棒槌还不知要当多久。 所以,如果太子殿下想要此番功劳,他还是愿意给的。 毕竟他这个棒槌也得开始寻求靠山了。 百里凤鸣得知消息的时候,只是淡然一笑,“我听闻,三皇兄为了幽州一事不远千里而来,既如此,这个功劳自是要给三皇兄的。”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百里翎羽听着这话,险些没事笑抽过去。 幽州能持续这么多年皇粮失窃,定是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他是鲁莽却也不傻,此番将幽州官员一锅端,父皇那边定也是喜怒参半的。 本来他还愁回去如何承受父皇的盛怒呢,现在倒是大可不必了。 百里荣泽那厮不是喜欢人家花家丫头么,这次倒是刚好。 反正此番被陷害的商户里,刚巧就有花家的货物。 既然想在人家姑娘面前刷好感,父皇的盛怒他不顶谁顶? 擦了擦眼泪,百里翎羽总结道,“百里荣泽那厮总觉得你比我好说话,岂不知皇兄你才是从里黑到外的那个。” 一刀下去,除了皮是白的,里面的馅儿都是黑到粘牙了。 朱智收到回报的时候,本来是惊讶的。 他也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将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给了他都是没见着影的三皇子。 结果等他弄清楚来了来龙去脉之后,才幡然领悟…… 原来太子殿下才是最不能得罪的人! 第八十九章 没被气死都是年轻体健心脏好 真的是本着将功赎过的心思,朱智大刀阔斧地就将此番幽州所有的功劳都是算在了三皇子的头上,什么三皇子英勇无畏,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请命的话,说的就是他自己都是老脸通红的。 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连夜送往主城。 五日后,等范清遥都是在幽州又是谈完了一笔生意。 待她准备启程时,那从幽州递出去的折子,都是已经送到皇宫里了。 愉贵妃在得知到消息的时候,都是要气疯了。 幽州的官员何为会盘根错节,还不是她费劲心思的往里面添了不少自己人。 说白了,往年幽州失窃的皇粮折现后,有一大部分都是落进了她的腰包里。 不然她吃什么喝什么,逢年过节又是拿什么打赏人? 也正是幽州出事,她才想着召儿子进宫一同谋划的。 结果现在可是倒好,幽州被一锅端了不说,罪魁祸首竟还是她儿子? 愉贵妃没有直接昏死过去,都要说是自己年轻体健心脏好! 才刚抵达主城的百里荣泽,风尘仆仆的进宫给母妃问安,结果才一进门,就是被母妃那黑黝黝的脸色弄得好一阵心慌。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 愉贵妃忍着吃人的冲动,将手中的密报砸了过去,“你还有脸问本宫?” 百里荣泽疑惑地捡起大致一看,脸色也是就跟着黑了下去。 他怎么都是没想到,母妃的手竟是都伸去了幽州。 更没想到他不但暴露了行踪,更是成了此番皇粮失窃的大功臣。 愉贵妃眯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你跑幽州做什么去了?” 百里荣泽心知母妃有多厌恶范清遥,别说事情没成,就是成了他也没打算说出来。 “太子请命父皇便是准许了,儿臣心里又如何能舒服?他能做的事情,儿臣自然也能做,所以儿臣就想着去幽州抢功,好让让父皇对儿臣刮目相看。” 话是这么说,百里荣泽现在都是要恨死了。 不但掀出了他去幽州一事,更是将功劳扣在了他的头上…… 最可恨的是! 幽州那些吃牢饭的官员都是母妃的人。 这让其他跟在母妃身边的那些大臣如何看?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不是小五就是太子,总归他们俩是穿一条裤子的。 杀不死他膈应他,他怎能不恶心! “糊涂,简直是糊涂!” 愉贵妃的头都是要疼死了,“你真的以为你父皇当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上若是不知道,这些年也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皇上心里猜忌是一回事,事情真的浮出水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幽州一事现在闹成这样,皇上就是不想细查都不行。 而一旦真的彻查此事,她又还能高枕无忧地藏多久? 一个小宫女匆匆来到了门口道,“贵妃娘娘,花将军一行人已经进城了。” 愉贵妃都是气得懵逼了。 完全忘记今日是皇上给花耀庭大获全胜荣归主城的日子。 花耀庭…… 似是想到了什么,愉贵妃一把拉住自己儿子的手臂。 这一刻,她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奔腾和咆哮着。 静默了许久,她才狠心地叮嘱道,“一会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跟本宫一起去参宴。” 百里荣泽说不担忧是假的,“可是父皇那边……” 愉贵妃安慰道,“你父皇就算得到消息,也不会当着外人面发作的,你且放宽心一切按照我的眼神办事即可。” 百里荣泽这才点了点头,起身进了后屋去更换衣物了。 愉贵妃静了心,也是招呼着宫人进门给自己梳妆。 午时整,西凉主城门大开。 阳光正午,大红灯笼悬挂满城,系在每一处房檐上的红绸逆风而扬。 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之中,花耀庭带领着部下策马进城。 寒光铁衣,赤胆忠心。 这便是西凉的传奇,更是他们心中的无法取代的战神。 千米长的红毯似一条永不衰的长虹,从御路一直延伸到宫门。 永昌帝在甄昔皇后的陪伴下,带领着百官站在红毯的尽头安静等待着。 耳边,是城内那如同江河湖海一样连绵不断的欢呼声,眼前,是踏马而来威风凛凛的花耀庭以及身后的英姿勃发的上万精兵。 花耀庭在距离永昌帝五米处带领着部下翻身下马。 他当先单膝跪在于地,声如洪钟振聋发聩,“臣花耀庭不负皇恩,江都一战大获全胜!” 身后的精兵整齐而跪,“花家军必为国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以敬吾主隆恩!” 如雷贯耳之势气壮山河,直冲云霄! 永昌帝看着跪在不远处的花耀庭,双眼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沉沉的霾。 他忽然发现身上最至高无上的龙袍,都没有那染了血的盔甲来得更加光彩夺目。 甄昔皇后将永昌帝眼中的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皇上……” 永昌帝瞬时回神,对着身后的白荼示意了一下。 白荼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将军花耀庭,急吏缓民,劳苦功高,此番江都一战更乃我西凉之栋梁,着即晋爵册侯,封号谧宁钦此!” 花耀庭目光微垂,磕头谢恩,“微臣叩谢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两旁的百官听此,并不觉得有何惊讶。 此番南上江都乃是花耀庭的封神之战,皇上加封晋爵也是正常不过。 唯独站在百官之中的范自修脸色阴沉的厉害,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花家现在有多往高走,他范府就有多往低了流。 自从范俞嵘被剥官了之后,竟是学会了买醉。 如今醉怜已是家里的正妻,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又是跟在了公主的身边侍奉着,别说是范俞嵘了,就是范自修这个公公都是快要压不住她了。 前几日,醉怜还跟范俞嵘大打出手,都是将脸给挠成了刺绣图。 范俞嵘一气之下直接摔门而走,一晃也有三四天没着家了。 结果将他们家祸害成这般模样的花家反倒是步步高升了…… 他如何能有什么好脸色! 第九十章 怎么哪里都有范清遥 花耀庭在百官的注视下,缓缓直起身子。 只是就在他作势要起身去接旨的时候,白荼的声音却是再次响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家外女范清遥,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大公无私,舍己为国。朕甚感欣慰,着即册封为县主,封号清平,特赏甄昔皇后当年陪嫁府邸,更名敕造春秋府钦此!” “……” 鸦雀无声。 真的是鸦雀无声! 原本淡定的百官这次是真的无法淡定了。 赏赐花耀庭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赏赐花家外女这事儿…… 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 历来西凉也不是没有出过县主,可有此殊荣的基本都是亲王之女。 如今竟是给一个世袭的将军外孙女儿册封县主还赏了封号…… 这可是西凉开国头一份儿啊! 而就在百官惊愣之中,花耀庭接旨谢恩,“微臣叩谢皇上圣恩!” 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比他的赏赐还接得信手拈来。 他家的小清遥就是优秀,就是厉害! 就他家小清遥那种气度和气魄,整个主城也是挑不出第二个。 他干嘛不理直气壮! 凭什么不自然心安理得! 和一众皇子站在一起的百里荣泽听着范清遥三个字,不觉攥紧了袖子下的手。 原来…… 她远是比他想得还要优秀。 如此女子若不能占为己有,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百官在惊讶之后,也是慢慢回了神。 人家范清遥年纪轻轻就是填充军饷,大军前行又是亲自拿银子扫雪开路。 如今人家得赏赐好像也没啥不应该的。 不过话又是说回来…… 这么好的小姑娘,他们都是巴不得拐去自家当孙女儿,范丞相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当年非要将人家撵出门去? 范自修气得手中拿着的朝板都是好悬没摔在地上。 范清遥也能封上,凭什么? 花耀庭察觉到范自修的盯视,不但昂首挺胸地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更是低声道了一句,“我家的小清遥说了,行得正站的直,干瞪眼的是王八!” 就算你再怎么瞪眼,那都是我的小清遥,跟你没一文钱关系。 范自修,“……” 眼前怎么这么黑? 谁能来扶他一把…… 站在不远处的瑞王看着明显气势就低了一头的范自修,眉头也是拧紧得厉害。 这段时间范自修力不从心的明显,但他是当朝丞相,就算是稍有不思进取,愉贵妃断也不会弃掉他这颗棋。 可是追随在范自修身后的他就是不同了。 本来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是跟着范自修才巴结上了愉贵妃。 若范自修再如此的裹足不前,愉贵妃一怒之下,只怕会舍弃了他来警示范自修。 他既投靠了愉贵妃就是上了三皇子这条船。 若是一旦被踢下船,其他皇子的船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赏赐过后,百官随行回宫。 永昌帝为了不让舟车劳顿的将士们感觉到疲惫,特将宴席设在了明光殿前。 百米的空地上,摆满着矮桌蒲团。 丝竹声阵阵,舞姬助兴,百官畅聊。 以往那些看不起武官的文官们,此刻都是簇拥着花耀庭,敬酒之举不断。 范自修,“……” 是真的气得怕死在宫里,索性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先行出宫了。 永昌帝看着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花耀庭,眼中再次闪过了熟悉的阴霾。 不多时,宴席便是变成了两个帮派,文官陪着皇上和皇后闲聊赏舞。 一路随着花耀庭进宫的年轻武将们,则是被皇子们团团包围的紧。 西凉男子崇尚文武兼并,从来没有实战过的皇子们,如今看着那铠甲长剑,自是一个个兴奋得双眼放光。 花耀庭也是生怕自己那些个虎将们惊扰到皇上,便是让他们陪着皇子去了一旁。 而他则是继续坐在永昌帝的下首,作陪着皇上和皇后。 穿戴靓丽的愉贵妃姗姗来迟,“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永昌帝的脸色明显沉了不少。 幽州告捷,一共竟是拉下了二十多个官员。 那些官员胆子再大,怎敢窥视皇粮? 只怕这背后牵扯着的是更大的存在,就好比后宫的妃嫔。 而能够有这个本事的,愉贵妃定首当其中。 气氛有些僵持。 甄昔皇后笑着道,“这个舞甚好,妹妹来得刚是时候。” 愉贵妃佯装没有看见永昌帝阴沉的脸色,满脸笑意地起身坐在了一旁。 宴席还在继续。 酒过三巡,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挂上了微醺的红晕。 一名不起眼地宫人趁机走到了花耀庭的身后,小声道,“花将军,皇后娘娘提醒您最好速速出宫。” 花耀庭心中一紧。 知皇后娘娘派人提醒定是有所因由,当即就是借着酒醉起身道,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便是被不远处的一声尖叫所打断。 “啊——!” 尖叫声直刺人心,就是连丝竹声都是停了。 白荼匆匆跑了过来,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您要当心龙体,三皇子,三皇子他……中剑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急剧一变。 永昌帝更是连话都来不及问,在皇后的搀扶下,匆匆朝着空地的另一边走去。 花耀庭右眼皮重重一跳,跟着其他的大臣一路紧跟其后。 此时的另一侧空地前,欢声笑语早就沉浸在了一片窒息的惊恐之中。 花耀庭跟着其他大臣一并抵达时,就看见其他的皇子们惊慌失措地站在一边。 而他所有的部下则是全部跪在了地上。 再看那空地中间,三皇子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利剑。 那剑柄花耀庭是认识的,正是他部下所用! 愉贵妃疯了似的冲到了三皇子的身边,尖声叫喊,“来人,赶紧传太医!” 瑞王怒向花耀庭,义正言辞地质问着,“花将军,你的部下竟是在跟皇子比试时,直取皇子的性命,如此人赃并获你还有何可解释?” 花耀庭就算没亲眼看见,也是知事情大概了。 他的武将跟跟皇子们切磋,结果却是伤了三皇子…… 不管此事究竟是谁提议,三皇子重伤已是定局。 愉贵妃则是满脸泪光地看向永昌帝,“皇上,所谓的比试不过就是切磋而已,就算臣妾是女眷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可花将军的部下却出手直取我儿的性命,皇上定是要给臣妾做主啊!” 第九十一章 起落只在一瞬间 始终跪在三皇子不远处的武将,重重地磕了个头,“臣愿已死谢罪。” 他虽年轻气盛,却也懂得分寸。 几个回合下来,招招退让,给足了三皇子的面子。 而就在他决心一招挑掉三皇子手中长剑以此结束时,怎么都是没想到三皇子忽然就正过了身子,直接用自己的胸口撞向了他的刀刃!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是措不及防的。 他知自己无辜,但这个时候他更知道自己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既伤害皇子便注定必死无疑。 “此事既是花将军的部下犯下,花将军本就嫌疑最大!” “三皇子如今危在旦夕,花将军就算将功补过也必要严惩!” “皇上,此事绝对非同小可,还望皇上为了我西凉的安康定要严加查处才是啊!” 才刚那些还对花耀庭阿谀奉承的官员们,此刻纷纷站在了瑞王的行列之中。 他们笔诛口伐,声声讨伐。 才刚还满心荣耀的武将们,看着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无不是攥紧着袖中双手。 他们的将军一心为国,赤胆忠心,怎容这些人红口白牙的污蔑? 花耀庭看着自己那委屈隐忍的部下,终是缓缓弯曲了膝盖。 可哪怕他是跪在地上,后背也是笔直的,“皇上,是微臣教导无方,才让部下失了分寸,微臣愿以功抵过,恳请皇上看在微臣多年为国尽忠,只愿皇上能开恩绕过微臣这鲁莽的部下!” 将功抵过这四个字,永昌帝并不是不动容的。 这代表着花耀庭放弃了手中的一切,更是包括现有的兵权。 愉贵妃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儿啊,我的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 永昌帝看向那昏迷不醒的三皇子,再是怒不可歇地下令道,“来人,将花耀庭所有部下全部压入大理寺等待查办!” 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 花耀庭看着跟自己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部下们,一向笔直的背脊在微微颤抖着。 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了四个字。 功高震主。 三皇子重伤昏迷,直接被抬去了月愉宫。 纪弘辽亲自为其诊治,却始终不见三皇子有醒来的迹象。 永昌帝怒上加怒,命御前军前往军营,将军营的花家四子全部押入天牢候审。 几个时辰还风光无限的花家,竟平白遭此厄运。 如此的大起大落,朝中无不是人心惶惶。 就是连朝中那些跟花家一向关心不错的武将们,此刻都是退避三舍。 毕竟谁也承受不起龙威盛怒。 花家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都是觉得晴天霹雳了。 几个慌了神的儿媳纷纷找到了老夫人。 呼啦啦的一群人,都是挤到了正厅里。 陶玉贤赶紧将府里的小厮都是派了出去,忙着让他们兵分几路地去打探消息。 只是随着天色渐晚,派出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一个。 陶玉贤的脸黑沉黑沉的,双手始终捏在把手上,掌心湿了一片。 众人见此,心里就更是没底了。 花家小女儿们紧紧握着自家娘亲的手,虚汗都是浸透了衣衫。 芯滢看着所有人阴沉的脸色,吓得都是哭了起来,“娘,娘,咱们花家是不是真的完了啊,那我以后要怎么办啊?我不要跟范清遥那个野种一样没有爹,我要我爹,我要爹!” 陶玉贤直接发怒道,“放肆!” 芯滢见此,哭得就是更猛了。 只是面对真的发怒的老夫人,大儿媳凌娓也是不敢强出头。 心里骂了一声就知道拿小辈撒气,面上却还是捂住了芯滢的嘴巴,哄着道,“放心吧,没事的,有娘谁也是欺负不得你。” 陶玉贤皱着眉正要继续开口,却忽然就听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此经不起风吹雨打,便是也不配当我花家的女儿,既身为花家的女儿就要清楚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 这个声音…… 正厅里所有人的心脏都是重重一跳。 陶玉贤直接站了起来看向门口,“老爷……” 花耀庭迈着大步进门,冷冷看了芯滢一眼,“谁都有踩花家的资格,唯独你没有!” 如此威严而又强压的气魄,芯滢吓得直接没了动静。 大儿媳凌娓双脚一软,险些没地跪在地上。 其他的儿媳和小女儿见此,更是一个个抿紧了唇角。 花耀庭走到自己的夫人面前,才缓了语气,“去将我书房里的红木匣子拿来吧。” 陶玉贤心都是跟着狠狠地一颤,闭了闭眼睛,终是什么都没说,转头去取东西了。 不多时,陶玉贤与而复返,亲自将匣子放在了自家夫君的手上。 花耀庭扫视着一路相扶相持的女眷们,先是将几个儿媳叫到了面前。 打开了里面的匣子,他将其中的几个房契拿了出来,“这里面一共有八张地契,位置偏了一些,以后好歹能让你们吃上一口热乎的,拿去分了吧。” 花家的几个儿媳瞬间红了眼睛,小女儿们更是低低地啜泣着。 在她们所有人的心里,花耀庭的存在一直都是威厉严苛的。 她们就是多看一眼都是怕得不行。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时少言寡语,正言厉色的人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惦念着她们。 花耀庭默了默,随即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花月怜。 “剩下的东西,都是给小清瑶的。” 几把钥匙,几张卖身契,还有一个四方的小印子。 那印上的白玉已经微微泛黄,可见年代的久远。 “这印是陶家医女的守印,一代代的从陶家传下来,本来应该是归你保管的,现在便是交给小清瑶吧……” 话说到此,花耀庭才是发现小清瑶并不在。 陶玉贤赶紧开口道,“清瑶那孩子出门跑生意去了,现在并不在府里。” 花耀庭心中就是一酸。 是欣慰是心疼更有着无尽的骄傲。 定了定目光,他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小清瑶担得起陶家医女的称号,至于那几把钥匙,锁着的是一些身外物,其地方都会告知小清瑶,等到风声过了,你们母女也能够平稳度日了。” 花月怜摇着头,想要说的话很多,可是到了嘴边就只剩下几个字,“父亲,我不走,不走……” 当年她任意妄为离开家门,如今再次回来,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这里的。 花耀庭知道自己现在的时间不多了,已是没空讲大道理,“听话,你母亲会安排人把你送去洛邑,那里有我曾经的老部下,他与我有救命的交情,定会善待你跟小清瑶的。” “父亲……”花月怜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花耀庭又是将隋荣叫了进来。 隋荣是他的暗卫,一直负责保护花家的安全。 隋荣来得很快,见到王爷就是跪在了地上。 花耀庭则是起身走去了书案,快速写下了一封密信。 陶玉贤喉咙梗咽的厉害。 她知道,自家丈夫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呢。 终是将所有的酸楚都咽了下去,她看向各房的儿媳,“你们马上收拾细软回娘家去,若花家能熬过此节你们再回来,若是熬不过……都散了吧。” 儿媳们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齐齐伏在地上行大礼。 她们不想走,更不舍走。 可是她们必须走,她们还要养育女儿。 这些女儿是花家的根啊! 唯独大儿媳凌娓,于众人起身之际冷冷地瞪了一眼花月怜。 果真就是个拖油瓶,到了现在还要瓜分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 待儿媳散去,花耀庭也是将手里的信交给了隋荣,“想办法进宫将此信交给皇后娘娘,切记一定要皇后娘娘过目!” 主城已封,这个时候花家再是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唯有让皇后出面找到小清遥,阻止小清遥回主城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 在一片火光的冲天之中,几十名御前侍卫就这么明晃晃地冲进了花家。 瑞王冷笑着从后面走上前,“皇上有旨,请花将军即刻进宫!” 第九十二章 范清遥回来了 才刚回到各自院子的儿媳们,都是吓得站在远处看着。 正厅里,花耀庭知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他满目不舍地看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夫人,“夫人,一定要保重!” 语落,昂起胸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厅。 “老爷……” 陶玉贤在花月怜的搀扶下,身体轻颤着。 说是请,可这么多御前侍卫腰别长刀又哪里真的是请? 她不敢眨眼,更不愿眨眼。 只怕这一别就会是永别了…… 花耀庭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本就动荡的局势更显得岌岌可危。 皇宫里,三皇子剑也是拔了,药也是用了,却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永昌帝得知此事,当即下令严查伤害了三皇子的少将,凡事求情者一律严加查办。 月愉宫里灯火通明,宫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随时等待传唤。 所有人如同箭绷在弦上一般,大气都是不敢出。 哭成泪人的愉贵妃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个人陪伴在百里荣泽的身边。 等宫人全都退出去了之后,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轻轻抚摸像儿子的脸,低声道,“你既敢挨这一剑,母妃就绝对不会让你白疼这一遭。” 自己儿子遭受的这皮肉之苦,倒是让皇上忘记了幽州一事。 就算皇上因此耽搁了幽州一事,只怕朝中也是无人敢多说什么的。 毕竟现在躺在床榻上的是皇上的儿子。 只是要想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单凭这一件事是远远不够的。 既皇上也想要打压功高震主的花家,她倒是不如趁机顺水推舟。 如此想着,愉贵妃就是对外唤了一声,“来人,去将范丞……” 话还没说完,匆匆而来的宫女就道,“启禀皇后娘娘,瑞王爷来看望三殿下了。” 愉贵妃静默了半晌,眼角才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 他倒来的是时候。 月愉宫始终梁如白昼,凤仪宫里这边也是一直点燃着烛火。 百合看着愁眉不展的皇后娘娘,轻声劝着,“娘娘您也是提醒了,没想到三殿下竟是以身做饵,只怕幽州一事月愉宫是脱不开关系的。” 皇后叹了口气,“若非不是皇上有心,单凭一个月愉宫又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她知道皇上的猜忌越来越重了。 却没想到这次竟是连花家都是成为皇上猜忌的牺牲品。 严谦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花将军被皇上请进宫了!” 皇后心脏重重一跳。 太快了。 严谦又是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花将军心腹也混进了宫。” 语落,对着身后的小太监示意了一下。 假扮成小太监的隋俊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将手中的密信递了过去。 皇后快速看了一眼手中的密信,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花耀庭这个后手留得倒是漂亮了。 只是怕范清遥那孩子不会如他的愿啊。 隋俊急切地磕着头,“皇后娘娘,将军恳请皇后娘娘一定要帮帮花家!”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花家的事情,本宫自不会袖手旁观。” 随后传人拿来了笔墨。 快速地提笔写了一封信,又是将自己的心腹叫了过来。 她将自己的信和花耀庭的信一并给了出去,叮嘱道,“将两封信都交给太子。” 别人不知道范清遥在哪里,她却是心知肚明的。 心腹点了点头,揣着信直接跳出了后窗。 严谦也是带着隋俊匆匆出了凤仪宫。 皇后的心却没能因为安静的寝宫而静心。 她看着身边的百合,轻声问着,“你说,那个孩子究竟会怎么选择?” 百里凤鸣收到皇后送来的信时,正跟范清遥站在洛邑的城墙上。 此时正值七夕,也是范清遥跟百里凤鸣难得于路上相处的第二日。 洛邑是个小城,可越是小城就越是应景。 七夕的气氛染得满城都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下是河塘里飘动着荷花灯,头顶是一盏盏托寄着情愫的孔明灯。 几日的相处,百里凤鸣能够感觉到阿遥与自己的靠近。 可当他看着手中母亲的密信时,那一字一句却变成了道道高墙,将阿遥再次推远。 饶是如此,他仍旧没有半分犹豫,将两封信一并交给了身边的人儿。 如何抉择,他都会尊重她。 且愿意陪着她并肩前行。 范清遥狐疑的接过信,整个人瞬间就是从节日的气氛之中脱离而出。 花耀庭部下意图谋害当今三皇子。 花家所有男丁已全部被押入天牢。 花耀庭被困宫中。 花家…… 那些突如其来的字眼,扎得范清遥眼疼心更冷。 然而,外祖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恳请皇后娘娘,定要阻拦小清遥回主城。 所有的凉意,因这句话而消散。 她只是一个柔弱女眷,若当真蜷缩在外,皇上也不会真的拿她如何。 范清遥抬起头目光坚定地问着,“最快什么时候能抵达主城?” 百里凤鸣毫无意外地道,“若与我共骑,最迟两天。” 他所骑的撒风是御用的汗血宝马,逐日追风,可日行千里。 范清遥点了点头,“带我回去。” 百里凤鸣毫无犹豫,“好。” 对于她的宠溺,百里凤鸣不但说更会去做。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回到众人休息的营地后,便是将其他人全都交给了少煊和林奕。 少煊和林奕肯定是不同意的,就是五皇子也炸毛了。 只是这次的百里凤鸣根本不给他们不同意的余地。 苏绍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跟百里凤鸣共骑的范清遥,眼神玩味。 难怪幽州那么大的事,他都是能被提前摘出来。 原来范清遥的靠山竟是太子。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共骑撒风,从始至终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大内两侧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开,血肉模糊的都是烂了。 她不吭声,不抹药,一心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主城。 主城的八月酷暑难当,热辣的太阳顶头照着。 进了城门的范清遥却是只觉得冷,那种冷侵入骨髓。 没等到花家的时候,范清遥就是翻身下马与百里凤鸣辞别,“多谢太子殿下一路相随,就此别过,望太子殿下珍重。” 花家就是如同以往,她也不可能跟太子一同出现。 更不要说现在的她是个罪臣的孙女儿了。 百里凤鸣看着渐渐远去的清瘦身影,眼神深沉,“我现在不方便回宫,还要出城去等小五他们。” 范清遥声音清冷清冷的,“太子殿下无需跟臣女交代什么。” 百里凤鸣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如何不知她是在拉开着彼此的距离。 只是他那双温润的眸却出奇的坚定着,“等我回来。” 语落,策马离去。 范清遥一直攥紧着的双手,随着他的离去而松开。 待转过身,她那双黑眸仅存的一丝的温暖彻底荡然无存。 主城里,随处可听见那些关于花家的流言蜚语。 那些对于花家的诋毁,对于花家的污蔑,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剐蹭着花家这么多年对国对民的功劳。 花家的府门大敞四开着,看门的小厮早已不知了去向。 百姓们好奇地站在门口张望着,范清遥一经出现,就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挺直脊背,范清遥迈步踏上台阶,每一步都是那样的稳。 亦如当初回来时的坚定。 第九十三章 就算倒下去我也扛得起来 一别数日,府邸还是走时的模样,却又是说不出的空洞与寂寥。 如今主院就剩下了何嬷嬷一人,许嬷嬷干脆带着明月院的下人都是搬了过来。 主屋里浓重的药味久久不散,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凝涵等人提心吊胆地在一旁站着,看着床榻上病种的老夫人大气都是不敢出的。 花月怜趴在床榻边守着母亲而眠,睡得并不安稳。 老夫人病了已经有几日了,每日药不停地吃着也始终没有半分起色。 所谓的医不自医,人不渡己怕就是如此吧。 “咳咳咳……咳咳咳……” 忽然,床榻上昏睡着的陶玉贤就是阵阵干咳着。 那干裂的声音仿佛是要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咳出来才罢休似的。 花月怜猛然惊醒起身就要去探望母亲,却因体力不支眼前阵阵发黑。 一只手,忽然就是扶助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紧接着,耳边就是响起了阵阵倒抽气的声音。 待眼前渐渐清晰,花月怜就看见又是一只手按在了母亲的手腕上。 顺着那手往上看去…… 月牙儿! 是她的月牙儿回来了! 花月怜当场就哭了。 屋子里的人也是看得惊住了眼睛,都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一直到听闻范清遥道,“过来两个人把外祖母搀扶起来。” 众人这才惊觉回神,真的是清瑶小姐回来了! 没有感怀问候,更没有悲秋伤春,范清遥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是没有的。 在许嬷嬷与何嬷嬷将老夫人扶坐起后,范清遥打开随身揣着的针包,解开外祖母的衣服就是朝着几处大穴落了针。 待察觉到外祖母的呼吸彻底平稳,才又开了几张药方交给了凝涵。 “前面两张每抓三副,后面三张每抓五副,最后一张七副。” 凝涵一边点着头一边跑了。 范清遥又是看向何嬷嬷道,“将库房里那颗百年人参取出来,再去找人买壶就回来,把人参整根泡进去给我拿过来。” 何嬷嬷应声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范清遥又是看向门口的其他下人,“都出去候着,没我的传传唤不得进来。” 下人们不敢多言,纷纷退了出去。 死气沉沉的空气开始流动,总算又新的空气流窜了进来。 花月怜攥紧了帕子,哑声道,“月牙儿,你,你……” 范清遥抬手擦掉母亲眼角的泪光,“娘心无需担忧,我回来了。” 花月怜那才刚被擦干的眼角,又是渗出了泪光,“你外祖父被软禁在皇宫,你的所有舅舅都还压在天牢,就是远在主城外的丰宁昨日都是被抓进了慎刑司,你这个时候回来又能做什么?” 花家有难,她早已做好了跟母亲和父亲乃至花家共存亡的念想。 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就这么也是跌进这个苦海? 范清遥轻轻捋着母亲凌乱的碎发,轻声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娘亲无需担心,有我在一日花家便倒不了,就算倒了我也能再扛起来。” 她声音平缓地安慰着母亲,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可她的双眼睛却始终看着母亲那干裂的唇角,心疼得连胸腔都在跟着颤动着。 花月怜看着女儿眼中那闪烁着的光芒,含泪点了点头。 她的月牙儿,她自是信得过的。 床榻上的陶玉贤,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随着视线渐渐清明,她就是看见了这段日子只有在梦中才能够看见的外孙女儿。 “清瑶?” 范清遥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顺着那颤巍巍抬起的手微微低了头。 当察觉到那布满着沧桑纹路的手,一遍遍地摸着她的鼻,她的眼,她静默着一动不动着,强迫自己吞咽回那梗在喉咙的酸涩。 当真实的触感清晰地传达进心底,陶玉贤才再次开口道,“老爷啊,真的是咱们家的小清瑶回来了。” 外祖…… 范清遥心跟着一紧,将自己的内唇咬死。 轻轻握住外祖母的手,她不动声色地咽下满口血沫,神情一如往日般淡定自若,“外祖母放心,外祖会回来的,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就是答应过您的,无论风雨飘摇还是阳光万里,我会扛着花家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陶玉贤眼眶发热,轻轻地点了点头,“外祖母等着,等着……” 范清遥缓缓伸手,抚摸上外祖母满是皱纹的面庞,“您一定要养好自己的身体,看着花家辉煌重来。” 陶玉贤困意来袭,在范清遥的抚摸之中又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小姐,药都是买回来了!”屋外,响起了凝涵的声音。 范清遥扶着母亲先行去了软塌,“娘亲便是在这里陪着外祖母睡一会,我去给外祖母煎药,母亲放心,一切有我。” 花月怜支撑了这些时日,是真的累了。 说来也是怪了,以往她就是再困也是难以入睡,今日却是还没躺下就是困得睁不开了眼睛。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安心吧。 范清遥又是将许嬷嬷留在了外祖母和娘亲的身边,这才起身出了主屋。 院子里,凝添和狼牙像是两个门神似一左一右地站着。 年纪尚小,气势却足。 尤其是狼牙那如野狼一般专注凶狠的目光,吓得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不敢靠近的。 范清遥将两人叫到身前,什么都是没说,只是抬手放在了二人的肩膀上。 几乎是瞬间,凝添和狼牙身上的那股狠劲儿都是散了,就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范清遥又是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这才跟着凝添去了厨房。 这就是她的人。 无需多话,仅一个动作,就是懂得她是在跟着她们并肩同行。 趁着给外祖母煎药的空档,范清遥从凝涵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 包括花家因何如此,她又是怎么被册封了县主,就是连瑞王是带着多少人进府抓走外祖的人数都是一清二楚了。 范清遥握着手中的扇子,微微眯起眼睛,“皇上跟愉贵妃倒是妇唱夫随得紧。” 正抬着酒坛子进来的何嬷嬷听了这话担心不已,“清瑶小姐万不可冲动啊。” 现在压着花家的可是西凉的九五之尊。 谁又能跟皇上说理去? 范清遥却忽然起身叮嘱道,“何嬷嬷,炉子里的药一直小火温着即可,待外祖母醒来取酒缸里取了三滴泡着野参的酒滴进汤药之中,直接端给外祖母喝就好。” 何嬷嬷一愣,“清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靠着我外祖踏平的战场坐稳天下,享着我花家征战来的和平在皇宫高枕无忧,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人的嘴脸究竟能有多无耻。” 本就是没打算退让着什么的范清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凝涵你现在就去城东的寿材铺子,将上好的棺材都给我买下来。” 凝涵点头的很是痛快,“是,小姐。” 何嬷嬷都是慌了,“清瑶小姐,您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 自然是去会会那些踩踏着花家骨血的人了。 范清遥双眸漆黑,眼底似有寒风呼啸。 她会让那些想要看着花家倒台的人亲眼看看,惹怒了花家他们究竟能得到什么! 第九十四章 花家外小姐逼宫了 城东所有的棺材铺子齐齐接了一笔大单子,都是处在了懵逼中。 任是他们想破了脑袋都是想不出谁能用到这么多的棺材。 上百口的棺材,足以让整个主城鸡飞狗跳。 花家的门口,何嬷嬷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棺材险些没被吓死。 范清遥身披孝衣,一身清冷将凝涵叫到了身边,“将锣鼓给我举起来,越响越好!” 凝涵高声应着,“是!” 敲锣打鼓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刺人耳膜让人心口发颤的声音震天响。 何嬷嬷看着迈步走出门槛的清瑶小姐,都是在哭求,“清瑶小姐万不可冲动啊,那可是皇上,若是您再出了什么事情,老奴如何要跟府里的主子们交代啊。” 范清遥剥下何嬷嬷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君是君,臣是臣,所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惜我不是他的臣子,做不到隐忍退让,有我扛着的花家这个亏自也咽不下去。” 语落,范清遥迈步走下了台阶。 一人披麻前行,身后百棺跟随,逆风前行,卷起扬尘。 如此壮观而又诡异的景象,顷刻之间就是传遍了主城的大街小巷。 想要看热闹的百姓根本都无需打听,只需要寻着锣鼓的声音就是能够准确找到。 范清遥闹腾的声音如此之大,自不是给爷爷和舅舅们送丧。 他们还好好的活着,还轮不到她来送丧。 她要的是主城所有百姓的眼睛! 她要看看皇宫那位究竟有没有本事真的敢伤了所有子民的心! 从花家出事到现在,所有的男丁全部被抓,却始终没有一个定夺。 很明显是宫里的那位知道,就算他的贵妃连同他的儿子陷害了爷爷的部下,却也无法真的将爷爷置之死地。 所以皇宫里的那位在等,在给他儿子时间更给他贵妃时间继续往花家泼脏水。 谧宁侯。 谧谧而宁。 多可笑的封号,只怕永昌帝早就在忌惮爷爷手中的军权了吧。 百姓们纷纷奔相前来,跟在棺材两边的人群越来越大。 当他们看见那走在最前面的是范清遥时,心头都是狠狠一颤。 等他们再看着范清遥那前行的路线时,更是觉得头皮都是跟着发麻了。 再,再往前走可就是皇宫了。 花家这个外小姐难道还想要逼宫不成! 就在百姓们正狐疑着的时候,真的就是看见了范清遥站定在了宫门口。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棺材,也是排排列列地堵在了宫门前的空地上。 百姓们看着面前的一幕瞠目结舌。 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花家外小姐疯了! 范清遥将凝涵叫到身边,仔细交待着,“带着所有的小厮回府。” 无论是凝涵的命还是身后那些对花家忠心的小厮的命,都不该枉送在这里。 凝涵的眼睛当即就是红了,“小姐我不走,我陪着您。” 范清遥擦掉她眼角的泪光,“没什么值得哭的,回去等着我,听话。” “小姐您真的会回去?” “会。” 凝涵见范清遥目色平静,这才带着身后的小厮往回走了去。 范清遥目送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甚至是还在微笑着,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手心里的汗早已湿成一片。 这一仗,她其实也没有把握的。 但就算是有一丁点的希望,她也要搏上一搏! 转身,对着那高耸而又威严的皇宫,范清遥缓缓跪在了地上。 气势这种东西现在是最不需要的,今日她是来跟皇宫里的那位讲理的。 如此让人脊背发凉的景象,将皇宫门前的守卫都是给震惊着了。 守卫统领几乎是片可不敢耽搁地跑去宫里报信去了。 月愉宫的院子里,很快就是响起了启奏声,“启禀皇上,花家外小姐独自一人带着上百口的棺材堵在了宫门口!” 正厅里,除了来看望三皇子的永昌帝外,还有着不少的官员,大多都是跟愉贵妃有亲戚的,也都是三皇子这一党派的。 所有人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堵在皇宫门前摆棺材阵…… 那个花家的一个小女儿怎么敢! 可门外的守卫统领说得清楚,范清遥是真的敢。 愉贵妃直接就是哭了,“花耀庭部下伤三皇子在先不说,一个小小的花家外女也是敢堵在宫门口了,皇上您可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永昌帝,“……” 如何做主? 难道让他堂堂一个皇帝,亲自去跟一个小女儿耍威风不成! 皇宫门前四通八达,他就是没有亲眼去看,也知道现在的宫门前定是人山人海了。 范自修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愉贵妃,都是一个最佳示忠心的时机,所以在其他人还沉默的时候,他便是当先跪在了地上。 “那孽障在范府时还算是消停,也不知花家后续如何将那孽障调教的这般无法无天,皇上息怒,微臣愿亲自出面教训那个孽障替皇上分忧。” 瑞王见机会难得,自也想要起身跟随,只是身材发福的他就是连动作也是迟钝的很,还没等他站起来,又是有几名大臣跪在了范自修的身后。 他们都是愿意亲自出面为皇上分忧的。 永昌帝是真的没想到花家那丫头胆子这么大,一个人直逼皇宫! 可他是明君是仁君,自不能跟着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尤其还是当着外面那些敬仰着他的子民面。 思来想去,永昌帝倒是准了奏,“花家这么多年为国为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能将那丫头劝回去是最好的。” “皇上圣明,皇上仁慈。” 范自修等人磕头领命,这才倒着退出了正厅。 不过一经出了月愉宫,他们的腰板就是挺直了,毫无畏惧地更是闲聊起了家常。 说到底是个不经认识的小丫头,又有何能耐? 不过是吓一吓就是要哭鼻子了。 范自修反倒是几个人之中最为沉默的。 当然他也不是怕,而是他恨不得现在就走到那个孽障的面前。 上次在花家的耻辱,这次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人影绰绰,从皇宫的东侧门组团而来。 静跪在宫门前的范清遥循声抬头,看着以范自修为首六部的官员为辅的几个人,并不觉得惊讶,反倒是还有丝丝熟悉的感觉。 上一世,这些人就都是愉贵妃的身后党,百里荣泽的幕僚。 只是那个时候她也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所以他们便是理所应当的一起利用着她谋害着朝中忠良。 这一世,她既选择跟百里荣泽老死不相往来,自然就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 所以来吧…… 让她看看他们除了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耐。 第九十五章 来一对杀一双来一群杀一片 宫门前,气氛安静的让人压抑。 站在远处的百姓们都是静默着不敢大声喘气。 范自修当先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居高临下负手而立。 其他的几名大臣尾随其后,同样昂着面颊垂眼看人,派头十足,威风凛凛。 他们是朝中的大臣,是朝之栋梁,自是不屑跟一个小姑娘搬口弄舌。 所以他们希望以完全的气势压倒范清遥,让她不战而退。 范自修更是已经做好了看这个孽障惶恐不安,落荒而逃的模样。 果然,范清遥动了。 几个大臣的眼中渐渐浮起讥笑,却又见范清遥只是动了动膝盖,转头看向了旁处。 这是几个意思! 范自修当即就是变了脸色,怒声训斥道,“难怪能培养出胆敢谋害皇子的部下,看来花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范清遥循声侧眸,看向这个自己叫了几年的爷爷,声音平静,“范丞相是皇上身边的朝臣,我却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县主,封号清平。” 范自修倒是忘记了这茬,梗着脖子有又道,“一个小小爵位而已,何以耀武扬威?” 范清遥字字清晰,句句在理,“自西凉建国,县主便与百官相平,以礼相待是情分,站直了与你说话是本分,不顾我想我与范丞相并无任何情分,所以若范丞相承了我的大礼跪拜,又要以何种礼节还与我?” 范自修本就恨死了面前这个丫头,眼下又是被怼得胸口直疼,脸上的所有威严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旁边的大臣们自不会让范自修胡搅蛮缠,那样他们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吏部侍郎郭殷上前一步,待双手向上拱了拱,才道,“三皇子重伤之事无论如何花家都是难逃其咎,是皇上仁慈一直不忍严查,花家外小姐现在却早早披麻戴推着这么多的棺材堵在宫门口,这又是在做什么?” 范清遥不吭不卑,“舅舅们关押在慎刑司,哥哥被压入天牢之中,外祖在皇宫软禁,凯旋归来却被困在那层层的牢笼之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过是尽孝送亲人上路又有和错?” “你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花家祖祖辈辈为国效力,外祖一生为国而战,金戈铁马,血战沙场,为的就是皇之安康,国之兴旺,文人之太平,可现在花家出事,却无一人明察此事,究竟是谁无中生有?” 说白了,你们这些踩着我花家血汗平稳度日的人,除了混吃等死还会什么! 郭殷气得眼前都是冒出了金星。 他断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说话如此刁钻。 而范清遥的声音则还在继续,“外祖母病卧床榻,仅凭我母亲一人照顾周全,我不过就是想要让外祖和舅舅们连同那些为国尽忠的部下平稳上路,怎几位大人就连小小的愿望都不予满足?” 郭殷,“……” 眼前的星星就是更多了。 礼部尚书周淳忍不住开了口,“荒谬!花耀庭部下刺伤三皇子一事人赃并获,岂容你一个小小女子在这里红口白牙的狡辩?” 范清遥面不改色地看向周淳,“比试有输赢,既输自就有受伤的风险,周大人就算是身在礼部虚度光阴,这点常识起码也是要懂得的。” 这是在骂他混吃等死还是游手好闲? 周淳,“……” 怎么眼前也是冒出星星了呢? 范清遥微微转身面向百姓,伸手指向那一口口刺眼的棺材,双目晕红却掷地有声,“谁人都可以忘记那些卫国征战将士们的戎马一生,但花家人永远不会忘记!” 围在远处的百姓们听着看着,一颗颗的心都是如同压了巨石般沉重。 主城一直传闻花家部下谋害了三皇子的性命,甚至是有人还在传花家谋反。 原来不过是花将军的部下在比试的时候误伤了三皇子。 误伤皇子是重罪,可花家这么多年西凉保家卫国就不是功了么? 再看看那只身一人跪在宫门前的花家女儿…… 她才是多大啊,凭什么就要受这种不公! 原本安静的人群,渐渐就开始躁动了。 只是被范清遥气到胸口生疼的范自修根本就没发觉。 他看着那恨不得当场捏死的孽障又道,“满口胡言!花家沦为阶下囚已是事实,皇上仁慈才让你有悔过的机会,若你当真不知悔改,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范自修看着身后的守卫,直指着那些棺材,“来人!给本丞相砸!” “我们看谁敢砸!” 这次,根本无需范清遥再开口,远处的那些百姓们就是不干了。 花家世代为国,忠心耿耿,若非没有花家的拼死征战又哪里有现在的繁荣? “花家世代为国尽忠为百姓尽责,岂是你们这些文官随意可以污蔑栽赃的?” “花将军的部下不少心伤及了三皇子,又何故还要抓走花家全部男丁?” “如若说花将军部下蓄意谋害三皇子便拿出证据!说花家意图谋反就拿出凭证!” “若是什么都拿不出来,今日谁敢动棺材,我们就跟谁拼命!” 百姓们将那一口口崭新而又刺目的棺材,当成了对花家唯一的信仰和守护。 愤怒之声冲天响,奋起之意无需言表。 范自修吓得瞬间白了脸色,冷汗都是流下来了。 接连几日,他都是在帮着愉贵妃悄悄在主城内散步着花家谋反的谣言。 可怎么单凭这孽障跪一跪,这些愚民就集体倒戈了? 范清遥将范自修的惊恐尽收眼底。 看病讲究望闻听切。 只有先看再闻才更为贴切。 人心亦是如此。 相对于亲耳所闻的,亲眼所见自更是有说服力。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如排山倒海,砸的在场的几个大臣都是倒退了数步。 范清遥跪在地上,面色依旧如初,可那袖子那紧紧攥着的手总算是松了几分的。 她一人的力量不足以撼动皇权,但百姓的力量却是可以抵抗一切的。 尤其那个人还一直想要当个明君仁君。 她倒是要看看,面对百姓的愤怒,子民的声讨,他还能稳坐皇宫装聋作哑多久。 声讨声之中,范清遥朝着吴忠天看了去。 此番一行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开口说过话的。 这倒是与记忆力不符了,上一世他可是最会推涛作浪的。 吴忠天被范清遥看得可谓是浑身一颤。 开局一张嘴,其余全靠怼。 一口就是叨下一块肉。 一个丞相外加两个六部大臣都是被掀得老眼昏花,这个时候他若是跟着开口,不但不能够扭转局势,更是要跟着其他人一起被怼。 宫门外的百姓愈发奋勇,就是连守卫都是快要阻拦不住了。 吴忠天赶紧掉头往宫门里跑了去。 皇上! 微臣们…… 顶不住了! 第九十六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月愉宫里。 永昌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吴忠天,眉心都是拧成了个疙瘩。 这就是他重用的大臣,整日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头头是道,讲着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如今却是连一个小丫头都是对付不了。 而越是这般大臣的无能,就越是衬托出了花耀庭的本事过人! 这些年花耀庭一直功高震主,花家那丫头又长了一双点石成金的手。 他现在已经不是防,而是怕了。 可说到底花家卫国尽忠这么多年,若是此番当真有了教训他也不会再追责下去。 “皇上,不好了,三殿下吐血了!”一个宫女,匆匆地跑了过来。 永昌帝起身走向里屋,就见自己的儿子一脸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那吐出口的鲜血就是连脸都是给染红了一半。 愉贵妃跪倒在床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三皇子哭得肝肠寸断,“儿啊,花将军卫国征战戎马一生,你父皇如何忍心重罚?母妃知道你怨更知道你苦,不过你放且放心,若你当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母妃定会下去陪着你的。” 永昌帝站在不远处看着听着,才刚涌起所有对花家的情分,瞬间消失殆尽。 一个养育了连他儿子都是敢伤的臣子,他还有什么可不舍的! 转身迈步走回到了正厅,永昌帝看向瑞王道,“慎刑司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瑞王赶紧上前几步,“昨儿个慎刑司就是已有定夺,臣这就亲自去一趟。” 永昌帝点了点头。 慎刑司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进去都是要吐出点东西的。 就算当真什么都吐不出来,也会有人将东西塞进他的嘴巴里,再让他吐出来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瑞王请命的时候,将此事全权交给瑞王去办了。 里屋,愉贵妃一直到听见了永昌帝的命令后,才擦干了眼角的泪光。 如今幽州一事皇上已经没有心思追问了,她自是要趁此机会将花家一并除了。 她知道皇上对花家仍旧是有情分的,而她要做的就是斩断了这所有的情分。 毕竟无论以后怎么走,花家都是不可能上她这条船的。 藏在床榻下的死兔子露出了一个脚,愉贵妃厌恶地命令着,“将这畜生偷偷拿到后院埋了去,脏死了。” 宫女不敢耽搁,赶紧将那被放干净了血的兔子抱出了门。 不多时,瑞王匆匆拿着画押的罪状来到了前厅。 永昌帝大致地看了看,眉毛就是忽然一蹙。 他倒是没想到瑞王如此大胆,连这么重的罪名都敢安。 “慎刑司里面的那个怎么样了?” “就在刚刚已经咽气了。” 永昌帝不再多问,摆了摆手。 如此也好,只有这样花家才能永远都不会成为他所忌惮的存在。 瑞王松了口气,赶紧将手中的罪状交给了吴忠天。 吴忠天也是不敢耽搁,拿着罪状就是脚底生风地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刚才他没有底气,是因为手里没有证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明晃晃的证据攥在手中,他还怕谁? 皇宫外的空地上,几个大臣还在与范清遥僵持着。 他们现在真的是恨范清遥恨得牙都是咬疼了。 尤其是范自修,恨不得亲手将范清遥撕成碎片才解气。 范清遥稳稳当当地跪在地上,眼色平缓地扫过面前的几个人,“如此酷暑盛夏,几位大人却面色发白冷汗满身,怕是肾脏所亏,若几位大人不嫌,待过几日我亲自将开好的方子派人送去府中。” 几位肾虚的大臣,“……” 我们怎么会大热天气得冷汗直流的,还不是拜你所赐! 只是同样的话落在远处百姓们的耳中,就不是一样的意义了。 看看这就是花家养育出来的女儿,哪怕现在花家被奸人所陷,花家女儿却还能如此大义凛然的顾虑朝臣的身体。 再看看那些团团将花家外小姐团团围绕着的几个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花耀庭部下意图谋反却奈何其力不足,从而在与三皇子比试时候,故意伤及三皇子性命,人赃并获,自知无言面对圣上,故在画押之后便畏罪自尽——!” 吴忠天念着手中罪证的时候,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六部的两个大臣听着这话,满心只剩下两个字,解气! 范自修更是看向范清遥又道,“连那罪臣自己都已招认画押,你还有何可说!” 吴忠天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更是亲自拿着那画押的罪证,高高举起,朝着远处的百姓们走了去。 百姓们看着那上面的条条罪证,以及那刺眼的红手印,全都是静默了。 如果花家当真意图谋反,他们自是不会帮腔的。 一时间,所有被范清遥煽动的舆论,再次降到了冰点。 范自修恶狠狠地瞪着跪地不起的范清遥,“孽障,还不乖乖滚回花家去待罪,至于花家究竟如何,皇上自有定夺!” 范清遥那已攥出血痕的手心,又是死死地攥紧了。 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惨死在慎刑司的部下,怕也是外祖精挑细选,精心培养出来的吧。 那部下怕是死都想不到,本一颗红心为君为民,现在竟连死都要背负着如此骂名! 范清遥微微扬起下巴,白皙的面庞迎阳而凛。 这一刻,她彻底撕下了平日里的伪装,“慎刑司说是意图谋反,慎刑司说是故意伤害三皇子性命,慎刑司既说什么是什么,那还有何可审?” 范自修气得老脸都是青了,“罪人已死,你再怎么强词夺理,也是死无对证!” 范清遥冷冷一笑,“在陶家医术面前,从来没有死无对证一说,还请几位大人将那部下的尸首抬出来公之于众,究竟是他自己主动招认,还是屈打成招只需我一看便知。” 六部的几个大臣彻底懵逼。 怎么这事情就跟他们想象的差别这么大呢…… 吴昊天没想到自己都是拿出了罪证,也是没能堵上范清遥的嘴,气得险些没是炸了肺,“花家小女,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回的铿锵有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只剩下尸块我也照单全收!” 第九十七章 这个马屁拍的太有技术了 慎刑司的手段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更不要说此番还是瑞王主审。 在场的几个人又都是三皇子的人,自然清楚瑞王得到这张供词是用了什么手段。 站在原地都是要把宫门口戳出一个大坑的大臣们,冷汗都是快要流干净了。 若是真的将尸体抬出来,岂不是摆明了不打自招? “几位大臣都是朝中之原来,如此遮遮掩掩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想要栽赃我外祖的部下,以此让为西凉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蒙冤?” 几个都是已经毛了的大臣,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范清遥也没想着要等他们回答什么,因为答案这种东西本就是心知肚明的。 她忽然蹭动膝盖,往上那巍然耸立的皇宫,金声玉振,掷地有声,“奸臣当道!小人得志!摄威擅势!忠直之士无不攘袂扼腕!民痛心疾首!皇上仁君仁心!知人善任!定不会受奸人蒙蔽!定会给尽忠报国者一个清白!” 语落,范清遥当先对着皇宫的方向缓缓弯下腰。 她紧闭着双眼,满口血沫,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她当然知此番花家遭此劫难,皇上难辞其咎,更知若没皇上的纵容,任由谁人再嚣张也不敢给花家扣上意图谋反的罪名。 可就算她再恨,话要说,头要磕。 她不畏疼更不惧辱,只愿能保住花家渡此一劫,只盼外祖能平安归来。 远处的人群再次沸腾而起。 现在站在这里的,不单单只有在花家庇佑下得以安居乐业的百姓。 更是有花家部下的家眷亲属们! 花将军的功劳她们知道,花将军的苦劳她们清楚。 这些年他们的男人儿子乃至兄长弟弟,跟着花将军身边征战沙场,马踏四方,活着的得到了应有的荣誉,死了的哪个不是每年都在接受花将军的救济? 此刻望着那一下下对着皇宫磕头的瘦小身影,耳边回想着刚刚那激动人心的话,她们如何还能平静,如何又还能冷眼旁观! 眼看着花家瘦弱的小女儿以一己之力为家族而争,所有花家部下的家眷亲属们也是跟着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她们含泪磕头,梗咽着高呼,“皇上英明!恳请皇上给花家一个清白——!” 早就为之动容的百姓们见此,哪个不是热了眼眶,又有哪个不是酸涩了胸腔。 跟随着那些家眷们的动作,他们也是纷纷地跟着跪在地上,陪着范清遥一起磕头。 一时间,人山人海的人群因为跪拜而形成了一道人浪。 远远望去,排山倒海,似江河滚滚!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请愿响遏行云,穿云裂石! “皇上英明!恳请皇上给花家一个清白——!” “皇上英明!恳请皇上给花家一个清白——!” 如雷贯耳的请愿声之中,以范自修为首的几个大臣呆愣当场,如遭雷击。 看眼着那带头闹事的范清遥,他们恨得牙都是咬疼了。 可就算是再恨,现在的他们也是无人敢动半分。 就凭百姓们现在那声势浩大,气贯长虹的气势,若是他们敢动范清遥一个头发,那些百姓还不分分钟把他们几个老骨头给生吞活剥了? 而如此撼天震地的高呼声,就算是不用人传话,皇宫里的人也是能听得真真切切。 就是连一直躺在床榻上装昏的三皇子都是快要装不下去了。 他知道范清遥是厉害的,却没想到竟有如此本事。 既如此,他便是更加不能放手了。 范清遥…… 他要定了! 坐在月愉宫正厅里的永昌帝,脸都是黑的快要看不清楚五官了。 主动带人闹事不说,竟还如此光明正大的拍他的马屁? 皇宫外面一声声的皇上英明直冲云霄,让他就是想重罚那丫头都是开不了口! 永昌帝是忌惮花家的兵权,但也真的不是想要花家所有人的性命。 哪个皇帝不爱名,哪个皇帝希望等自己百年之后了,被百姓痛骂不止? 愉贵妃偷看着皇上的脸色,心道一声不好,赶紧开口道,“皇上,花耀庭部下重伤三皇子一事是……” 话还没说完,就是收到了永昌帝的一记眼神的警告。 别以为你悄悄做了什么朕不知道。 朕不说,但不代表朕就是个瞎子! “白荼。” “奴才在。” “拿圣旨来。” “是。” 永昌帝低着头,将心里早已拟定好的圣旨斟酌了再三才落下了笔。 此番三皇子遇刺一事,他想要得到的一切目的已经达到,确实没有必要斩草除根。 况且花家那丫头点石成金的手实在是让他不舍割舍。 如此他倒是不如留下一点余地,也好让花家那丫头继续能心甘情愿的掏银子。 愉贵妃看着那落在圣旨上的字,五脏六腑气得都是在打着颤的。 她用三皇子的安危往上浇油,那个死丫头就是煽动百姓往上扑雪…… 真的是太可恨了! 转眼,朝着身边的瑞王示意了一眼。 就算要不了花耀庭的命,她也得咬下花家一块肉。 如今大仇已结,若给花家再次翻身的机会,花家势必要成为泽儿谋权路上最坚硬的绊脚石。 瑞王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是想到了什么,偷偷溜出了月愉宫。 白荼亲自端着圣旨的跑出了宫门。 宫门口,范清遥还在一下下磕着头,饱满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一片。 白荼疼得嘴角都是一抽,赶紧摊开了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耀庭之部下刺伤皇子,兹事体大,无可争议,花家难辞其咎,应其罪当诛,念花家为国尽忠多年,免其死罪,即活罪难逃,花家所有男丁发配充军,花耀庭剥官削职,告老还乡,永世不得再踏入主城一步,钦赐!” 一生功劳全部抹杀,联通花家所有男丁以后也是全部斩断了…… 欲加之罪,帝王之忌。 何患无辞! 可是范清遥知道,这对于花家来说却是最好的结局。 只要人还活着,就是还有希望的。 白荼上弯着腰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他是真的既欣赏又佩服这位花家外小姐。 就这胆识这气魄…… 就是在主城的小姐堆里仔细地扒拉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般想着,就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难得的客气,“花家外小姐安心,皇上还是念着花家好的,花家外小姐也还是清平县主。” 清平县主…… 清平低调,息事宁人。 如同外祖的封号一样可笑。 范清遥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圣旨,“臣女叩谢皇上仁慈。” 仁慈两字故意咬死,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小清遥……”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第九十八章 再出事端 范清遥脸上的所有冰冷和防备顺势消失,错愕地朝着不远处望了去。 宫门里,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缓缓走来,那张威严与慈爱并存的脸庞是那样的熟悉。 范清遥的眼眶一瞬间就是红了,咬破了的嘴张开半晌,才轻声唤道,“外祖……” 花耀庭的眼睛也是红了的,几个大步冲到了自己的外孙女儿面前,都是准备好了要质问的。 为什么你不按照我的叮嘱去投靠我的部下? 为什么你要如此的任性妄为? 为什么你就是不按照我交代好的去做? 可是当他看见哪怕是跪在地上都腰板笔直的外孙女儿! 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保住花家所有男丁性命的外孙女儿! 哪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孤军奋战的外孙女儿!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个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花耀庭一把将跪在地上的范清遥拉了起来,紧紧地拥抱在了怀里。 真的是他的小清遥…… 也只有他的小清遥方能如此…… 范清遥感受着爷爷的怀抱,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有什么,比这个迟来的怀抱更为温暖。 远处的百姓们看着这动人的一幕,都是红了眼睛的。 可是他们没有哭,更不会让眼泪流下来。 花家得以保全是好事,是喜事,他们的将军活下来了,花家都是活下来了! “傻丫头,疼不疼?”花耀庭微微拉开一些距离,看着范清遥那血肉模糊一片的额头,心疼的直皱眉。 范清遥却笑了,“外祖没事。” 若是以往,花耀庭定当会说这是花家女儿应该的,但是现在,他却只是道,“没事儿,疼的话外祖一会给你吹一吹。” 范清遥点了点头,搀扶着外祖的臂弯,“外祖,我们回家。” 夕阳西下,映照在祖孙俩的身影上,温暖而又明媚。 围绕在宫门口的百姓们,也是不自觉地纷纷跟在了后面。 似是在护送,又似是在送行。 宫门口,几个六部大臣被忽视的彻彻底底。 打眼望去,还不如宫门前的石狮子招人待见。 就算花家被免职,就算花家的男丁被流放,他们也是没有一个人能笑的出来。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跟他们当初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说白了…… 这一仗是范清遥赢了! 以一敌四的她赢得有多漂亮,他们几个就是有多打脸! 郭殷酸溜溜地看向范自修道,“范丞相果真是养了个不得了的孙女儿啊!” 周淳哼了哼,“只是不知以后范丞相出事时,您的孙女儿会不会也如此尽心尽力。”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吴昊天飘飘悠悠地接了一句,“目测够呛。” 他们几个不但要怼,更要往死里怼。 但凡那范清遥稍微顾忌一点自己的祖父,他们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丢人现眼。 说白了,还不是你范丞相没威严没尊荣没能耐! 范自修,“……” 若不是一把握住了白荼的手臂,只怕真的是要被气的昏死当场了! 逼宫的声音渐渐平息,主城又是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只剩下那一口口崭新的棺材还留在宫门前,刺激着宫里面所有人的眼球。 还在花家等着消息的众人,急的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砰——!” 虚掩着的府门忽然被人撞开,竟是几十个侍卫明晃晃地冲进了门。 许嬷嬷上前一步,将凝涵等一众婢女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花家府邸岂容乱闯!” “花家?哪里还来的花家?”一声讥笑悠悠响起。 随着侍卫们让出一条路,就见瑞王就大摇大摆丢走上了前。 许嬷嬷前些年跟在老夫人的身边是跟瑞王见过面的,一愣之下赶紧就是跪在了地上,“老奴给瑞王请安。” 瑞王看着跪在面前的许嬷嬷,唇角的讥笑就是更浓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与本王问安?” 说话的同时,更是抬脚踹向了许嬷嬷的胸口。 许嬷嬷年迈的身体被踹倒在了地上,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是昏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瑞王说动手就动手,院子里的人都是吓了一跳。 凝涵赶紧跑到许嬷嬷的身边,眼看着许嬷嬷的嘴角渗出了血丝,抬头时满眼的怒意,“这里是花家!王爷如此说动手就动手不怕失了分寸么?” 凝添和狼牙也是从后面走了上来,将许嬷嬷和凝涵挡在了后面。 小姐走之前将这个家交给了她们,只要有她们在,谁也不能动弹了花家。 瑞王气得胸口都疼了。 他是来看花家落魄的,结果这些死奴才竟如此碍他的眼! 猛地抬起手,瑞王阴狠地命令着,“来人!这些奴才以下犯上,给本王往死打!” 顷刻之间,几十名的侍卫就是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给围绕住了。 他们不由分说地抽出腰间的长刀,直逼向了每一个在场的人。 其中一个距离那些侍卫最近的丫鬟,直接被他们抓住了头发,生生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染红了院子的地砖,也同样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狼牙本身就是有狼的气息,在看见鲜血时就是连瞳孔都竖了起来,他如同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兽类的吼叫,直接朝着那杀了丫鬟的侍卫扑了去。 凝添保护在凝涵和许嬷嬷的身边,跟七八名侍卫纠缠着。 忽然,一个侍卫就是举起长刀朝着凝添的身后砍了去。 凝涵吓得失声大叫,“姐——!” 鲜血再次喷溅,凝添却是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转过身,就是看见一个丫鬟正挡在了她的身后。 那锋利的长刀,从丫鬟的肩膀一路劈向后腰,连骨头都是露了出来。 温热的鲜血,喷了凝添满脸,连同她的雅静都是一并染红了。 丫鬟重重倒在地上,却没有喊疼更没有喊冤,只是看着凝添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道,“凝,凝添姐,姐姐,老,老夫人和夫人是,是小姐的命,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她们……” “啊——!” 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从凝添的口中直冲而出。 她转眼看向那些再次靠近凝涵和许嬷嬷的侍卫,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院子的丫鬟和小厮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鲜血渐渐汇聚成了粘脚的红河。 瑞王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冷眼旁观地笑着,看着。 第九十九章 瑞王真是好大的官威 沉浸在血色喜悦之中的瑞王,根本不曾发现一个身影从花家门外快速掠过。 主城外一侧偏僻的小路上。 少煊跪在地上,将刚刚自己的所见如数重复了一遍。 因为担心殿下,他跟五殿下先行回来了一步,其他人则是由林奕保护着还在路上。 百里翎羽都是听得震惊了,“瑞王那老不死的,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欺负妇孺病残这种事情也亏得他能干出来! 百里凤鸣蹙着眉。 既瑞王敢私自去花家闹事,就证明皇宫那边是阿遥赢了。 若非如此,愉贵妃那边也不会狗急跳墙。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百里凤鸣轻轻覆在了脸上。 少煊眼看着面前的殿下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这是纪院判特意给殿下做的,只是殿下一直没地方用到而已。 百里翎羽,“……” 莫名就是好羡慕。 “少煊你去接阿遥回花家,切记不要惊动花将军,老人家折腾久了受不得这个。” 语落,人都是已经消失在了马背上。 听令的少煊起身就是也要往城里飞,却是被百里翎羽一把按住了肩膀。 “如此激动人心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我去。” 语落,人也是朝着城门的方向飞了去。 少煊不放心地喊着,“五殿下,您的脸……” 百里翎羽完全不在意,“放心,本殿下自有办法。” 少煊,“……” 能放心才就是怪了。 花家的院子里。 满身是血满身是刀伤的凝添凭着最后一丝的力气,趴在了凝涵的身上。 瑞王忽然起身,从身边侍卫的腰身上抽出长刀,直接朝着凝添挥舞了去。 “嗖——!” 踏雪从屋子里飞窜了出来,一口咬在了瑞王的腿上。 锋利的牙齿深入进瑞王的皮肉之中,疼得瑞王险些没背过气去。 瑞王惨叫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刀就是砍向了踏雪。 踏雪的后背被划开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将浑身雪白的皮毛都是染了个通红。 凝涵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踏雪——!” 被瑞王一脚踢飞的踏雪,连梗咽都没来得及,就是重重撞在了远处的墙壁上。 瑞王捂住自己的胳膊,庆幸自己将府里的侍卫都是给带了出来。 没想到落败的花家竟还藏着两个如此能打的奴才,若不是他人多,只怕现在那倒在血泊里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屋子里,被外面声音惊醒的陶玉贤在花月怜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入眼就是院子里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一个个伤重的下人…… 如此明显的一切已无需再明说了。 花月怜惊得浑身一抖,反倒是陶玉贤反握住了她的手。 瑞王看着花月怜和陶玉贤哼笑着道,“花家老夫人和范家少奶奶,哦不对……” 瑞王顿了顿,眼神就更是嘲弄,“应该说是花家长小姐似乎还不知道,你们的好女儿好外孙女儿,竟是胆大包天的敢一人去逼宫,所以本王现在这般,也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花月怜听着这话都是要被吓死了。 她知道月牙此番回来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可万没想到竟是去逼宫了。 瑞王乐得盯着花月怜那张脸,只等着她露出惊慌无助的可怜相。 结果…… 却是等来了陶玉贤满目威严的冰冷,“花家生死未定,小清遥不过是想要为了花家寻一个说法何错之有!” 瑞王没想到到了现在,陶玉贤竟还如此硬气,“带着百口棺材堵在宫门前,此举根本就是在藐视皇权,在逼宫!” 陶玉贤却面不改色地又道,“百口棺材不过是为了给亲人送行又有和错!” 瑞王,“……” 该死的花家女人,简直一个比一个难缠! “不管你们花家再是如何的强词夺理,范清遥逼宫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皇上大发雷霆下旨立马赐死花耀庭,以儆效尤!” 瑞王阴冷阴冷地瞪着花家唯独还能够站着的两个女人。 花月怜听说父亲出事都是懵了,一下子就是瘫坐在了地上,脑袋都是空白了。 瑞王上前一步,垂着的双眼里闪烁着算计至深也是阴险至狠的光芒,“花耀庭死了,花家那些在慎刑司的男丁也无一例外一个都是跑不了的,你们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本王浪费口舌,倒是不如该想想如何救人才是。” 瑞王的话,像是一记记的重锤砸在花月怜的心口上。 疼的她喘不过气。 如果花家所有的男丁真的全都…… 那花家就真的完了。 就算花家人当真能够原谅月牙儿的一时冲动,月牙儿以后又是该如何做人? 那满城的舆论是非,就算是压都会把月牙儿给压死的。 所以已经彻底陷入绝望的花月怜在听闻瑞王说可以救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是冲下了台阶,一把抓住了瑞王的手臂,“真的可以救?” 瑞王哼了哼,“救当然是可以的,就要看你们花家人敢不敢了。” 花月怜想都是没想的就是点头道,“敢,敢,只要能救下父亲,我什么都愿意。” 瑞王盯着面前的花月怜,犹如一只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就是连一双眼睛都是淬着毒光。 “既花家死人就可以平息盛怒,你们花家倒是可以一命换命的,反正你们现在这府里面剩下的不过都是下堂的东西,就算是能逃过一劫也不过是如蝼蚁一般的活着。” 他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瓷瓶。 “只要你们愿意喝下这瓶子里的东西,本王倒是愿意为你们如实禀明给皇上的,皇上仁慈,定会免了花耀庭的死罪才是。” 瑞王的话句句刺耳,可走投无路的花月怜已经无法顾忌了。 她恳求地抓着瑞王的袖子道,“既然如此要我的命就是了,还求我死后瑞王爷进宫与皇上说明,免除了我父亲的死罪!” 她的命不值钱的,若是能换取父亲的命,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如此,花家才会还有希望! 而她的月牙儿…… 也不会变成被所有人舆论的罪人! 死意已决,她伸手就是要去拿那个白色的瓷瓶。 瑞王却是一脚将她踹开,切满眼讽刺,毫无遮掩地笑着,“妇人之见当真愚不可及,你的贱命值几个钱,凭你还不配让皇上对你们花家留情!” 花月怜一愣,就是见瑞王又是看向了陶玉贤的方向。 那无耻的笑容,阴狠的声音则是又再次响起,“若是连同陶家医女的命一并算上,那就足够了。” 花月怜顺势瞪大了眼睛,疯了似的摇着头,“不可以,不可以,要我的命,我把我的命给你,只求瑞王放过我的母亲,求求您了……” 瑞王冷漠地看着,完全不为所动。 皇上忌惮花家,不但因为花耀庭战功赫赫,更是因为还有陶家医女的辅佐。 同样的,愉贵妃自然也是因此而顾虑的。 如今花耀庭被判永世不得回主城,花家若是再没了陶家医女…… 如此,就算花家男丁得以保全,也是再难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所以,陶玉贤这条命他要定了! 正想着,就见陶玉贤一步一稳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瑞王还真是好深的算计。”她直直地看着瑞王,那双经历过病魔的洗礼双眼,依旧难掩其内的锐利和精透。 瑞王被看得心中一阵发毛。 似他心里所想的一切,在那双眼睛里都是完全无处遁形的。 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瑞王才笑着道,“本王也是为了花家考虑。” 花月怜转身扑在母亲身边,拉着母亲那满是皱纹的手,疯了似的摇着头,“用我的命,我的命就好,母亲不要,女儿求求您好好活下去,求求您……” 陶玉贤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女儿,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的,“母亲老了,就算是再活又能苟延残喘几年?倒是不如在那条路上跟你做个伴。” 再者,此番瑞王敢来闹上门取命,就是摆明了宫里有人已经容不下花家了。 就算那个人不是皇上,怕也是一人之下的存在。 现在风雨飘摇的花家,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若是她的命当真可以平息了这场祸事,她倒是觉得这是值得的。 如此,陶玉贤连犹豫都没有的就是接过了瑞王手中的小瓷瓶。 瑞王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又是将那药瓶举起,再是…… “瑞王爷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一个声音,忽响起在了不远处。 瑞王回头,就看见带着人皮面具的百里凤鸣,正缓缓而来。 第一百章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主城的街道上,范清遥陪着祖父慢慢往花家的方向走着。 哪怕是祖父什么都没说,她也能够感受到祖父的气虚,所以她始终在放慢着步伐。 余光,忽然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百里翎羽本着不能惊动花耀庭的心思,只能不停地给范清遥打手势,做口语。 范清遥看着那夸张的动作,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只因,她看懂了。 瑞王带人去了花家,花家出事了…… 简短的一句口语,如同一根刺狠狠扎进了范清遥的心里。 花家出事? 花家怎么可能会出事!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花家鼎盛之际,结果现在花家却接连遭受到重创。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范清遥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同样不想让外祖担心的她转头故作轻松地道,“外祖,您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奇怪,怎么一直眨眼睛?” 花耀庭朝着巷子里一看直接惊了。 五皇子! 巷子里的五皇子,“……” 不出来都是不行了。 百里翎羽打着哈哈地走了过来,“真是巧了花……老。” 说着,不忘瞪了一眼范清遥。 死丫头,自己想脱身就拿他当垫背的。 本殿下长的很像挡箭牌不成? 花耀庭赶紧行了个礼,“五殿下此刻不是应该在幽州么?” 范清遥趁机赶紧道,“外祖先聊着,我去余记买些糕点给外祖母带回。” 语落,匆匆挤进了人群里。 花耀庭一愣,“小清遥,你……” 话还没说完,就是被百里翎羽一把拉住又道,“此事说来话长,既花老好奇,本殿下倒是也愿意慢慢到来……” 花家的院子里。 瑞王眯着眼睛看向来人,“你是何人?” 百里凤鸣施施然走到瑞王的对面,将花家人挡在身后,“花家请的武先生。” 瑞王,“……” 开什么玩笑! 谁家的武先生能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百里凤鸣则是也不再看他,而是先行将花月怜扶起,随后才又对陶玉贤道,“奉花老的命,小生即刻前往和硕郡王府,将此事跟和硕郡王禀明,相信和硕郡王自有定夺。” 陶玉贤自然知道花家从来没有请过什么武先生的。 但是面前这个少年说的没错,自家将军跟和硕郡王倒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虽不知来者何人,但历经过沧桑的她却并没有在此人的身上察觉到半分恶意。 配合着点了点头,陶玉贤才道,“如此甚好。” 瑞王,“……” 彻底麻了。 他敢带着毒药来,就是仗着花家再无人能够将此事禀明皇上。 如此就算是花家人死了,那也是死无对证的。 可若是此事惊动了和硕郡王,那他所有的做戏所有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要是一旦再闹到皇上哪里去…… 后果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百里凤鸣再次转身,看向那硕硕发抖的宫人,“瑞王口口声声花老被皇上下令赐死,既如此,想来此事和硕郡王自也是应该知情的。” 瑞王僵硬地站在原地,就是连袖子下的手都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狗急跳墙一般,他忽指着百里凤鸣道,“你以为你能走的出这个府邸?” 百里凤鸣悠然一笑,“那就要看瑞王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在下了。” 若他有心通知和硕郡王,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他借由和硕郡王这个名头,为的不过就是拖延住瑞王罢了。 而毫不知情的瑞王,根本都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掉进了百里凤鸣的圈套之中。 陶玉贤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精瘦笔直的背影,目光渐渐地沉了沉。 此人相貌平平,却气势惊人。 哪怕是极力压制却也难掩其内的凌然非凡。 院子里的人正僵持着,就是忽听闻一阵脚步声响起。 待众人抬眼,就见范清遥正冷着脸迈步而来。 百里凤鸣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范清遥也同样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他那沉不见底的眼里溢出了丝丝的心疼。 那血肉模糊的额头,早已说明了她是怎样的抱着怎样的决心去逼宫的。 范清遥却在看见他的一瞬,一整颗提着的心都是平稳了。 就算他戴着人皮面具,她却还是一眼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原来,是他阻拦了花家的血流成河,帮她挡下了花家的家破人亡。 丝丝温暖流淌过心底,哪怕一转即逝,却已足够。 瑞王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就是知道自己所有的谎言已经全都站不住了。 尤其是看见范清遥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他更是本能地后退着,“范清遥你想如何?本王可是当今的亲王!” 奈何范清遥根本连看都是没看他一眼,就这么地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 暗自松了口气的瑞王,“……” 野种,简直是没有一点家教! 院子里的鲜血随处可见,倒在地上的人横竖皆是。 范清遥那双漆黑的眸一一扫过那些倒在地上甚至是血泊里的人,平静的双目之中翻卷着的是狂风暴雨的袭来。 “呜呜呜……呜呜呜……” 丝丝的呜咽声从墙角传来,范清遥循声走过去,就是看见了浑身是血的踏雪。 原本雪白的绒毛此刻粘黏着鲜血,那胖嘟嘟的身体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后背赫然裂开的伤口,让它连喘息都是要疼的梗咽。 可哪怕如此,在看见自己主人的瞬间,它的眼里还是染上了丝丝喜悦的坚定。 仿佛在告诉自己的主人它没有让她失望的,更没有白吃白喝,它是守护着这里的。 范清遥缓缓蹲下身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针包和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小心地处理好那深可见骨的伤,再是以根根银针先将皮肉固定住,随后撕扯下了自己的袖子,稍作用力地缠绕在了踏雪的身上。 从始至终,她的动作都是有条不紊的,但是她眼中的狂风骤雨则在愈演愈烈着。 花家已有定局,她并不想再平添是非的。 但是现在,似乎想要息事宁人是不太可能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笔账她若不算得清楚,怎又对得起她身边这些拿命保护着花家的人! 抱好踏雪,范清遥又是将压在下面的凝涵拽了出来。 刚巧此时许嬷嬷也是醒了。 凝涵和许嬷嬷在看见自家小姐的瞬间,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范清遥却是擦掉了她们脸上的泪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们赶紧将受伤的人都安排去明月院养伤,我屋子里的柜子上有止血的药,先给她们服下去,其他的一切等我过去再说。” 许嬷嬷到底是见过些风浪的,凝涵又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两个人很快就是调整了状态,按照范清遥的交代,分次将院子里那些受伤的人往明月院抬着。 范清遥又是起身走到了娘亲和外祖母的面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二人。 好在她们都是平安的。 “外祖母和娘亲先去里面歇着。”范清遥说着,就是要搀扶着二人进屋。 花月怜仍旧是不放心的,握着范清遥的手臂就要开口询问,“月牙儿,你……” 陶玉贤却皱着眉摇了摇头,“进屋吧。” 既小清遥回来了,想必老爷也定是平安的。 她一向都是个冷静且有主意的,花家都是已经交给了她,自是要相信她的。 花月怜见此,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赶紧跟着一同进了屋子。 范清遥搀扶着外祖母躺好,又是拉着娘亲坐在了软榻上,再把踏雪放在了她腿上。 “外祖母和娘亲好好歇息,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花月怜一想到月牙儿要面对瑞王,仍旧是放心不下的。 陶玉贤却是点了点头,“你现在是花家的当家人,该如何做你看着办就是。” 范清遥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花月怜看着范清遥的背影,也终是沉沉地平了口气。 母亲说得对,她的月牙儿长大了,她得是要放手了。 院子里,瑞王已经顾忌不了如何给愉贵妃交代,转身就是要走的。 范清遥回来了,那花耀庭想必也是快了,他再留在这里岂不是自寻死路? 百里凤鸣盯着瑞王的动作正要起身阻拦,却就听身后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 “来都是来了,瑞王爷又何必急着走?” 第一百零一章 我要你的狗命 瑞王惊愣回身,就看见范清遥正一步步往台阶下走着。 “瑞王可是因皇上已下旨放我外祖告老还乡,故而前来道喜的?还是说瑞王得知皇上下令命花家男丁全部充军,特意来趁机落井下石的?” 范清遥顿了顿,站定在瑞王面前的同时才又道,“不过我想,应该是后者了。” 屋子里,早已心知肚明的陶玉贤微微垂了下眼。 好在,花家人的性命是都保住了。 花月怜愣愣地听完了范清遥的话,忽然眼泪,如下雨般落下。 她哭得泣不成声,却是因为高兴。 而那因紧攥而流血肉烂的手心,总算也是放松了下去。 院子里,瑞王却强硬地不打算承认,“范清遥你好大的胆子,竟污蔑本王!” 屋子里的花月怜听不下去了,敢反咬她的月牙儿? 她起身站在窗边,抬手指向瑞王,声音朗朗地逼问着,“既我父亲平安,瑞王又何故编造出皇上欲刺死我父亲的消息!更眼睁睁地逼着我母亲抵命!瑞王身为堂堂王爷,究竟安得什么心!” 到底是花家女儿,气势一出,就是瑞王都被逼的后退一步。 瑞王自不能认,梗着脖子道,“难怪你们花家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原来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本王也是因为担心花家,所以才想着让你们想办法保住花耀庭的命,是你们自己非要以命抵命,与本王何干?” 花月怜狠狠地瞪着瑞王,她就是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 床榻上,陶玉贤虽然同样不甘心,却依旧表现的很平静。 事已至此,瑞王死不认账,她们花家又能如何? “刺啦啦……” 有什么声音,忽然刺耳地响起。 只见范清遥拎起一把掉落在了地上的长刀,一步步朝着瑞王走了去。 瑞王大惊,更是恼羞成怒,“来人,赶紧来人!” 站在两边的侍卫们见此,纷纷拎着长刀想要往范清遥的面前冲。 百里凤鸣则是远比他们更快地闪身落定在了他们的面前,不过是几拳几脚,三下五除二地就是将那些侍卫都掀翻在了地上。 百里凤鸣看着那倒地不起的侍卫们,忽莞尔一笑。 就算他不动手,这些人怕也是靠近不到阿遥身边的。 他倒是忘记了,阿遥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瑞王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侍卫,怒斥着,“一群没用的废物,起来,被本王起来!” 范清遥淡淡地道,“他们不会起来了,就如同你一样。” 瑞王一愣。 还没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忽然就是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 紧接着,他就是双腿发软地趴在了地上。 那酸软的四肢别说是跑了,就是想再站起来都是妄想! 瑞王趴在地上,胸中怒火更盛,“范清遥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王爷,若是你敢对我不敬,我要了你全家的命!” 范清遥站定在瑞王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从她在进门前将软骨散撒向全府的时候,她就是没打算让他竖着出去。 更不打算与这种将死之人再浪费什么口舌。 瑞王疯了似的趴在地上挣扎着,说不出的恐惧逐渐在心底蔓延着。 范清遥拎着手中的长刀,淡声问,“你是用哪只脚踹的花家人?” 瑞王惊怒地瞪着她,“范清遥,你敢……啊——!” 话还没说完,但见一道寒光闪烁。 鲜血喷溅而起,瑞王的一条腿就这么生生地被切了下来。 瑞王疼的双眼翻白,险些没是直接昏死过去。 范清遥木着被鲜血迸溅到的面庞,冷声又问,“你又是用哪只手碰过花家的人?” 瑞王疼得连理智都是没了,破口大骂,“范清遥你给我等着,此事我定当禀明皇上,我倒要看看是你能担待得起,还是你们花家能担待得起!” 范清遥毫无表情地道,“瑞王想得未免太多了些。” 语落,又是拎刀朝着瑞王的一条手臂砍了下去。 剧痛再次袭来,瑞王眼泪和鼻涕都是本能地疼得往外流了。 范清遥垂眼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狰狞的脸,却并不觉得解气。 既是血债血偿。 那么现在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闪烁着寒光的长刀,一下又一下的落下又是被举起。 如此反反复复没有停歇着。 “啊啊啊啊——!” 瑞王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加的撕心裂肺,光是听着都觉得痛。 院子里那些倒地不起的侍卫们看傻了也是吓傻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姑娘竟有如此狠绝毒辣的手段! 百里凤鸣静默地看着,无声地陪伴在一旁。 仿佛所有的残忍可怖和面前的那个人比起来,都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瑞王的双腿和双脚都是已经被连根切下,只剩下一个连着头的身体还在地上扭动着。 鲜血染红了范清遥手中的长刀,更是淹没在了她的脚下。 窗户边,花月怜看得脸色发白,是真的忍不住想要冲出去阻止了。 瑞王可是西凉唯一的一个亲王,若是真的死在了花家…… 床榻上的陶玉贤却依旧平静地道,“不要去打搅了她,她心中会有数的。” 一个能将花家死局盘活救出外祖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次将花家打入深渊? 她的小清遥,她信得过。 院子里,瑞王因为失血过多,连喊叫的力气都是没有了。 范清遥则是命凝涵将自己的药箱拿了过来。 快速的调配了一番,范清遥将药粉洒在了瑞王的伤口上。 很快,还在流淌着的血就是止住了。 瑞王撑着半条命冷笑着,“现在怕本王死了?范清遥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怕也是晚了,今日的仇本王定要你们花家所有人的命来陪!” 范清遥缓缓起身,“瑞王真是健忘,我说过你不会有机会的,你可是忘记了?” 瑞王一愣,就是见范清遥又在药箱里捣鼓着什么。 不多时,范清遥则是再次拿起一个小瓷瓶走了过来,微微俯身,轻声道,“我确实不会杀你,但你也无需太着急,不出三日你便就会去下面排队了,所以还请瑞王放心,无论早一日还是晚一日,你的狗命我都要定了!” 语落,范清遥掰开了瑞王的嘴,将药瓶里的东西统统倒了进去。 瑞王的惊恐已经扩散到了极限,他不停地想要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无论他如何的挣扎,在此刻范清遥的面前统统都是徒劳。 很快,瑞王的神志就是开始涣散,就是连脑袋都是混浆浆的。 他忘记了他是谁,更忘记了他为何在这里。 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咧开了一个弧度,可明明是在笑,那声音却比鬼哭还要瘆人。 第一百零二章 杀鸡儆猴谁也不得安宁 瑞王是糊涂了。 但是那些趴在地上的侍卫们可是一个个心如明镜着。 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花家这位外小姐又是打开了药箱,将王爷那断了的手跟脚都是一点点的缝合上了,然后又是在那伤口上面涂抹了一层白白的药粉。 待是将药粉涂匀后…… 他们就是彻底震惊了! 那缝合的伤口竟就是这么消失了! 一直站在窗户边的花月怜,以为月牙儿这是收手了,才松了口气的收回了目光。 而她并不知,范清遥的目光却仍旧是冰冷冰冷的。 犯了花家的人,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范清遥起身走到百里凤鸣的面前,轻声问着,“你是如何来的?” 百里凤鸣笑而不答,而是反问,“你想如何?” 范清遥扫了一眼神志不清的瑞王和散落了一地的侍卫,“将瑞王从哪来的送哪去,三日的时间足够杀鸡儆猴了,至于其他的那些……杀。” 既是做了,就肯定是要干净利落的。 她绝不能让花家再次牵扯进暴风雨之中。 当然,范清遥也并不想在百里凤鸣的面前隐藏什么。 她本来就是如此的。 只有利弊,无关善良。 百里凤鸣的眼中毫无半点震惊之色,反倒是于眼底闪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安顿好家里人,剩下的我来安排就是。”他喜欢更欣赏这样的她,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她本来就该有的样子。 够手段,够魄力,只要出手,必致其命。 范清遥没想到他能够淡然接受自己的一切,那还冷着眼就是颤了颤。 百里凤鸣走到瑞王的身边,一把将意识混乱的瑞王拎了起来,又是冷眼扫向了那些趴在地上的侍卫们。 侍卫们清楚他们就是全部加起来都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完全不敢反抗,只得任命地跟随离开。 出了花家,侍卫们跟着百里凤鸣来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听见范清遥刚刚的说话,都是还侥幸着自己或许还能活下去的。 忽,一阵凉风袭面,只见面前一人影闪过。 等侍卫们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是都纷纷倒在了地上。 捂着自己那流血不止的脖子,他们费力地抬眼看着那白袍不染一滴鲜血的少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少年是远比那花家外小姐更加致命和危险的存在。 冷漠,狠厉,不留一丝余地。 当天晚上,失踪了整整一日的瑞王终于出现在了瑞王府的门口。 府里的人都是谢天谢地的欢呼着,可是当他们将瑞王抬进了府里才发现,瑞王双眼涣散神志不清,满口的胡话,不停地念叨着,“别过来,别,别杀我……” 一向张扬跋扈惯了的瑞王妃,直接就是吓昏了过去。 瑞王唯一的儿子,孝国世子也是吓傻了,赶紧寻了大夫来诊治。 奈何大夫无论如何的诊治,都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孝国世子一脚踹倒了大夫,勃然大怒,“再去找!将城里的大夫都给本世子找来!” 一时间,主城内所有的大夫都是纷纷被强迫的带进了瑞王府之中。 只是无论多少个大夫查看,又是多少个大夫诊治,都是仍旧看不出任何倪端。 瑞王仍旧躺在床榻上双目圆瞪,疯疯癫癫地喊着,“有人要杀我,来人,快来人啊!范丞相……愉贵妃……救救我啊……” 这一夜,瑞王府上下都是被闹腾的连眼睛都是没合上过。 毫不知情的范自修难得的心情大好,特意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去同福楼给自己点了几个可口的饭菜,以表示庆祝。 结果这饭菜还是没吃进嘴里呢,瑞王无故疯癫的消息就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别人不知道瑞王去了哪里,他却是知道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更震惊更害怕! 这么多年,他总算是等到了花家翻船,结果现在却是告诉他花家还在? 而且其手段比以前更加阴狠了,就是连瑞王都敢下手了! 一想到现在的自己也是站在花家对面的,吓得一双腿都是开始哆嗦了。 越想脸就越是白,连胸口也是开始发闷了。 坐在对面还胡吃海喝的范俞嵘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是看见自己的父亲一点一点地往桌子下面栽了去。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范自修就这么生生地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范俞嵘赶紧大喊着叫人,“来人,赶紧来人去找大夫过来!” 醉怜不耐烦地进了门,看着趴在地上的公公,没有半点紧张,反倒是跟范俞嵘算计着,“少爷,这个月咱们府里的银子可是不多了,若是再看大夫的话怕是都撑不过月底了。” 范俞嵘没想到这个时候醉怜还有心情算钱,当即破口大骂,“你个歹毒的妇人,当初我怎么就是瞎了眼睛看上你了?以前月怜还在的时候,上孝敬父亲,下对我关怀备至,你再看看你,就知道钱钱钱!” 醉怜心情难得的好,懒得与他计较,只是笑着道,“现在知道她好了有什么用?她就是对你再怎么好,当初你不还是一样背着她爬上我的床榻?” 范俞嵘一下子就被说到了痛处,更是大骂道,“若不是父亲想办法将范雪凝送去云月公主身边陪着,指不定要被你教成哪般模样,你再看看范清遥,小小年纪就是被皇上册封了县主,就是连封号都是有的!” 醉怜本还沉浸在花家倒台的喜悦之中,如今被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是懵了。 范清遥那个小贱人竟成了县主! 再见范俞嵘哪一脸骄傲的模样,她更是满心翻滚的嫉妒。 醉怜再是忍不住嗷唠一声地冲过去,与范俞嵘厮打在了一起。 范家鸡飞狗跳不着安静,月愉宫里也是没太平到哪里去。 愉贵妃冷然听见瑞王无故疯癫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汤匙都是掉在了地上。 她是惊的,更是疼的! 这段时间范自修明显是力不从心的,本来她都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提拔瑞王了。 结果现在却告诉她瑞王疯了? 幽州一事皇上虽因为顾忌着三皇子的伤势没有彻查,但所涉及的官员全部问斩。 已经是失去了一个左膀的她,现在又是接连被人砍下了瑞王这个右臂…… 愉贵妃气得都是要在月愉宫里暴走了! 第一百零三章 这个家里的主心骨 床榻上还在养着病的百里荣泽,反倒是心情不错的。 只要花家还在,范清遥就还是在的。 一想到那个妙人儿,他就是连胸口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看着脸色阴沉的母妃,百里荣泽轻声开口劝着,“花家就算还残存着一口气,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母妃若是当真忌惮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对花家些许示好,让花家对母妃感激涕零,如此就算花家真的还能翻身,或许也会成为我的幕僚。” 愉贵妃皱着眉,看着儿子厉声道,“从你撞上那把剑上,花家和你便是再无可能的事情,再者花家现在可是罪臣的身份,本宫绝不可能自甘低头主动示好!” 此番瑞王奉了她的命令去花家,花家却是弄疯了瑞王,这是在打谁的脸? 如此胆大包天的花家,她都是恨不得直接从其身上撕下一块肉才解恨! 百里荣泽默了默,才试探地道,“若是等到适龄时,儿臣迎娶了花家女子做妃呢?” 愉贵妃听着这话,直接就是从椅子上起了身,怒斥道,“选妃之事我心里自有定夺,花家的女子你想都不要想!尤其是那个范清遥!” 范清遥是个有本事的不假,但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答应。 她的儿媳定当要听她的话,这样她才能好继续为了自己儿子以后的一切所谋划。 百里荣泽没想到母妃拒绝的这般干净果断,心里也是憋闷的难受,索性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愉贵妃现在头疼的要命,也是没空在意儿子的小脾气。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对瑞王下手,但她能够肯定的是此人定是花家人。 可要命的就是她偷偷让瑞王去的花家,若是此事一旦闹起来,首先就无法解释瑞王为何会出现在花家。 愉贵妃越想就越是头疼,目光也渐渐愈发阴狠。 瑞王一事绝不能就此罢休,这个哑巴亏她若吞了,岂不是摆明了任由花家放肆? 思来想去,愉贵妃看向身边的英嬷嬷道,“去一趟瑞王府,就说本宫忧心瑞王的身体,请孝国世子过来坐坐。” 夜愈发的沉了。 花家主院已经是熄灭了灯火。 明月院的灯笼也是灭了的,可屋子里的烛火却是一直点燃着。 许嬷嬷无声地掀着帘子走了进来,“小小姐,老夫人和老爷都是已经休息了。” 范清遥忙着调配手中的药材,“外祖可是察觉到什么了?” “老爷回来的时候是有些狐疑的,被老夫人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才拿着所有的药材去了西厢房里。 屋子里药气冲天,凝添和狼牙分别在床榻和软榻上躺着。 两个人虽都是已经包扎了伤口,可还是有鲜血慢慢地往外渗着。 凝涵正在两个人的身边来回奔波照顾着,没有困意的花月怜则是在一旁煎着药。 花月怜带着范清遥在外面住了那么多年,对于主仆一事看得并不那么死板。 况且明月院里的人一直跟她的关系很好,今日更是为了保护她和母亲差点惨死在当场,本就是不拿着她们当外人的她,如今自是要尽一份力的。 范清遥知道娘亲心里的想法也是没有多问,先行走到了凝添的床榻边坐下,将床幔放下后,才解开了她身上的衣衫。 才刚包扎好的软布早已被鲜血渗透,范清遥缓缓拆下白布,就是再次看见了凝添后背上那纵横交错着的伤口。 范清遥都是已经看过凝添的伤口了,可哪怕是有了准备,心还是没有来的疼着。 也是如此,她才会后悔。 后悔应该再多砍瑞王几刀的。 取出银针和羊肠线,范清遥整理好心绪轻声道,“不缝是不行了,忍着点。” 凝添静默着点了点头。 范清遥将做好的麻药洒在了那狰狞的伤口上,随即才是迅速掐起了凝添身后的伤口,快速的以银针穿孔,再是将羊肠线穿过其中再拽紧。 凝添后背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她动作再快,还是用了足足半个时辰。 等整理好一切,范清遥才看向凝添,这才发现这姑娘都是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死死咬着枕头搁那宁死不出声呢。 记忆里,凝添跟家里学武时哪怕是摔了碰了都是没有一滴泪的。 范清遥起身蹲在了凝添的面前,声音很轻,“可是怕了?” 凝添咬着枕头摇了摇头,好半晌才开口道,“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原来她是自责了啊。 范清遥的心就是又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 缓缓抬手,抚摸上凝添满是泪痕的面颊,却是笑了的,“你很厉害,跟狼牙一样厉害,若非今日不是你们,花家怕是真的就不在了,凝添,无需自责,不够强大不怕,我们会一起强大起来,这条路上磕磕绊绊,布满荆棘,可是我们说好的要共同进退,荣辱与共的不是吗?” 凝添又是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却又不忘记疯狂地点着头。 就是连站在一旁的凝涵都是跟着哭了的。 她们必须要强大起来,不然她们都是对不起如此好的小姐了。 范清遥又是摸了摸凝添的头,才跟凝涵道,“赶紧把眼泪擦擦,娘亲的那副药怕是好了,悄悄给何嬷嬷送去,别惊动了外祖母和外祖。” 凝涵忙着擦了擦眼泪,梗咽着去送药了。 今日花家闹成这样,一直到了最后众人才是在后面的厨房看见了何嬷嬷。 原来正煎熬的何嬷嬷听见了院子里的响动,这一着急想要起身,直接就是昏倒了。 范清遥则是再次起身又是走到了狼牙的软榻边蹲下。 相比于凝添,他身上的伤势则是更加严重的,就是右侧的腿骨都是暴出来了。 狼牙趁着小姐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并没有哭,只是沉默了半晌才倔强地开口道,“我会变强的,更强!” 范清遥笑着点头,“当然,你们都是我看上的,自然是最棒的。” 屋子里原本沉闷的气氛忽然就是变得有了生机,似每个人都从悲伤之中长大了。 她们虽还是在哭着的,但是她们的眼睛里却是迸溅出了顽强坚定的光芒。 花月怜坐在其中感受着这种变化,是真的惊讶了。 难怪母亲一直都这般坚定的相信着月牙儿,甚至父亲连花家都是交给了月牙儿。 原来,他们早就在月牙儿上的身上看见了一个当家人的气魄。 所以现在…… 范清遥三个字,才是整个花家的主心骨! 第一百零四章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纪弘辽由着许嬷嬷引进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范清遥还在忙碌着。 他也是没有打搅,当先坐在了一旁。 瞧着那瘦瘦小小一直忙碌着的身影,感慨的都是直叹气。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瘦小的丫头,却是在风雨袭来的时候扛起了花家。 哪怕就是亲眼所见,也是真的让人难以相信。 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身体里蕴藏的东西真的是太强了。 就是可惜有那么一个不开窍的外祖母。 花月怜是认识纪弘辽的,赶紧亲自给了杯茶,“纪伯伯喝茶。” 正在可惜着的纪弘辽扫了一眼就道,“要说你那个母亲就是个老不修的,如此好的苗子不放去医学堂长见识,非要在家里藏着掖着的,真打算再弄出个小不修的才满意?” 他跟花家也算是有渊源的了。 他的师父正是陶家的老太爷,按说他跟陶玉贤也是师兄妹的。 奈何同一个师父交出来的两个人,从小就是分歧不断,一个喜欢接触各种新鲜的医学,一个则是固执的只延续陶家医术。 待陶家老太爷故去,实在是看不上陶玉贤那固执德行的他,自然直接卷铺盖走人。 花月怜,“……” 本身就不太擅长与旁人打交道的她,直接被说的找了个借口睡觉去了。 纪弘辽也不在意,一边喝着茶,一边继续腹诽陶玉贤。 范清遥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强撑起精神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奈何还没等她开口请安呢,就是看着纪弘辽的眼睛一点点地竖了起来。 范清遥,“……” 印象之中纪院判的脾气似乎还是不错的吧…… 纪弘辽看着范清遥那额头上及其敷衍的白布,脸都是黑了,哪里还顾得上平日里的装模作样? 按着范清遥就是开始拆白布上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范清遥这才想起,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她特意遮上了伤口只说是小伤,结果现在倒是被纪院判给抓了个正着。 “要说你这丫头看着也是挺懂事的,怎么落到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如此马虎,就那个老不修的外祖母,以前吃饭的时候都知道尽挑肉吃,你再看看你,真是……当年我就说过你家那个老不修的方人,她还不信,看看现在把你方的,多好的一根儿苗啊,都是快要给方成傻子了……” 如此的碎碎念之中,范清遥都是以为今儿个纪院判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骂人的。 为了保住头顶上的房盖,她只得开口道,“忙的忘记了。” 纪弘辽看了看周围那横七竖八躺着的伤患,就是默了默。 小小年纪就是这么知道为了旁人着想,也是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处理好额头的伤口,纪弘辽也是缓和了口气,“皇后娘娘让你安心的搬去赏赐的府邸去,那是她成亲的陪嫁,与皇上无关。” 范清遥没想到甄昔皇后连这个都是想到了,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她顿了顿却道,“如今花家还是罪臣之身,只怕搬过去会惹人非议才是。” 纪弘辽哼了哼,“小小年纪倒是会瞎操心,皇后娘娘说了,她既是让你搬过去,自就有办法堵住旁人的嘴巴。” 祖父现在被剥官削职,花家这个将军府肯定是住不了了。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的这个赏赐真的是解决了她很大的一个难题。 范清遥默默记下这个情,“如此,就劳烦纪院判帮我跟皇后娘娘说声谢谢。” 花家不会一直落败,她就是自己扛都是要再次将花家给扛起来。 所以有朝一日,她定会亲手将这个情再还给皇后娘娘的。 纪弘辽点了点头,倒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是从药箱里拿出了几瓶药膏,“太子殿下特意叮嘱我给你带过来的,放心涂抹就是,我都是已经查验过了的。” 范清遥压着没有来的心悸,点了点头,“谢谢师父辛苦这一趟。” 纪弘辽嗯了嗯,起身都是走出到门口了,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身看着直直站在原地的范清遥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范清遥眼中坚定不变,“师父。” 纪弘辽,“……” 真的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砸的他有点晕。 为了讨到这个徒弟,他都是感觉自己挖空了脑汁。 结果刚刚一个没控制就是原型毕露了…… 他凶起来的样子就是他自己都害怕,都以为收徒弟这事儿指定是泡汤了的…… “你不后悔?” 范清遥笑了,“为何要后悔?” 花家落魄至此,就是往日跟外祖交好的官员都是避恐不及,可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纪院判却都是一如既往着,她若是再无动于衷就真的连个人都不配当了。 这世上因从不缺少锦上添花,所以雪中送炭才尤为珍贵。 她一直都知纪院判是甄昔皇后的人,如此她拜师也算是同甄昔皇后站在了一边。 再者,纪院判一生对医术狂热无妻无子,怕是老了连个身边人都是没有的。 思及此,范清遥就是缓缓跪在了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暴脾气了一辈子的纪弘辽眼眶都是热了,赶紧走过去将人给拉了起来,“死丫头,报复我刚刚骂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哭才开心是不是?” 范清遥笑着道,“师父什么样子都是顶好的。” 纪弘辽,“……” 臭丫头,倒是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嘴巴。 老来得徒弟,纪弘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拉着范清遥都是碎碎念了好一阵子,才是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一直在外面瞄着的凝涵见纪院判总算是走了,赶紧催促着小姐去休息。 范清遥是真的累了的,草草地在大腿内侧抹了药就是躺在了床榻上。 奈何心中想着的事情太多,反倒是久久难以入睡。 百里凤鸣既是让纪院判送了药,就是证明已经回宫了,可是皇宫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是没有的,足见皇上对幽州一事大有不愿再查的意思。 而百里荣泽受伤时,刚巧是幽州告捷。 如此只能说明,百里荣泽受伤是假,不想让皇上深查才是真。 而早已对花家忌惮的皇上自然是顺水推舟,借此打压。 好一个愉贵妃! 好一个百里荣泽! 好一个皇上! 本来,她并不打算站队的,因为相对于快刀斩乱麻,她更喜欢钝刀子切肉。 但是现在她必须要站队了,哪怕是她不会跟百里凤鸣有什么,她也要亲手将百里凤鸣送上那个位置。 如此,她才能尽快站在愉贵妃和百里荣泽的对面。 如此,她才能让花家重新在朝堂上站起来。 迷迷糊糊地想着,范清遥竟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只是还没睡上多久,就是听见凝涵急切地声音响起在了耳边,“小姐不好了,府门口来了好多的官差!” 第一百零五章 这个家还有我担着呢 范清遥心中就是一紧,那些人怕是来押送外祖出主城的才是。 她想到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才刚剥官削职,现在就是迫不及待的遣出主城,皇上对花家的戒心果然还是在的。 许嬷嬷似是听见动静,也是慌张地走了进来,“小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二人冷静地安排着,“凝涵你现在就去一趟青囊斋,让鹏鲸留下一些周转的银子,其中的五十两换成碎银,其他的全都折现成银票。” 凝涵愣了愣,“小姐,这个时候怕是钱庄都没开门啊。” “那就敲开,告诉他们折现一百两就给他们分十两。” 凝涵点了点头头,匆匆地跑了。 范清遥又是看向许嬷嬷,“先去把凝添和狼牙叫起来,再到主院先将何嬷嬷叫起来,眼看着就是要入秋了,夏季的衣裳就是不用再拿了,挑几件应急的冬衣整理好,将外祖和外祖母的分开放,再是去找个靠谱一些的马夫,让他在门口候着。” 许嬷嬷都是听得愣住了,不是只有老爷一人被贬出主城么? “小小姐,为什么还有老夫人的?” 范清遥眼神一暗,却是来不及解释,“照着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许嬷嬷也是不再多话,急忙忙地就是出了门。 范清遥走出门的时候,花月怜也是被惊动了出来,直到看见自己的月牙儿,她的心才算是有了着落的。 “月牙儿,外面是什么动静?” 范清遥平了口气走了过去,搀扶住了娘亲的臂弯,“外祖和外祖母要走了,娘亲跟我一并去送送吧。” 花月怜的眼泪一下子就是流了出来,“怎么会如此快……” 范清遥的心里也是密密麻麻疼得厉害着。 可她更清楚,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与其让皇上现在虎视眈眈的一直盯着花家,让外祖先行离开主城未免也就不是一件好事。 天色蒙蒙亮着,花家的门口站满了官差。 等范清遥搀扶着娘亲走过来时,就是见外祖在外祖母的陪伴下,已经都是笔直地站在门口了。 范清遥先是走到领头的官差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子的碎银子递了过去,“还请差爷给花家一些准备的时间。” 领头的官差一看见笔直而站满身杀气的花耀庭就是发憷,自是不愿撕破脸的。 “清平县主客气了,不过也请快着点,我们这也是得按照交代办事。”收了范清遥的银子,他便是带着身后的官差们后退了数步,安静地等在了一旁。 范清遥转身回头又是进了花家,就是见娘亲已经握着祖母的手哭了起来。 “母亲,为何连你也是要走的?” 陶玉贤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不舍地叹了口气,“花家还是有小清遥照顾着的我也是安心,反倒是你父亲一个人在乡下我哪里放心得下。” 瑞王一事,很明显是宫里还有人也是容不下她的。 既如此,她倒是不如也远离是非,虽离得远了些,总是好过阴阳相隔。 范清遥早就算到了外祖母心里的想法,可眼下瞧见了还是心里难受的厉害。 一只大手,就是盖在了她的头顶上。 满手厚重的茧子,却是充满着不舍和慈爱。 范清遥喉咙一梗,强是压下抬起头看向身边人,“出了主城外面总是不太平的,让凝添和狼牙陪着外祖和外祖母一同去住一阵子,顺便也让他们在外祖的身边学些本事。” 还满身是伤的凝添和狼牙同时上前一步,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小姐放心,我们定会好好跟着老爷和老夫人,不让小姐失望。” 范清遥点了点头,“起来吧,好好跟在外祖和外祖母的身边。” 这两个人,上一世都是为了她而死。 她是不舍的,可却不能不舍。 他们既是要跟她一路前行,就必须要长大,也必须要变强。 而在战场上征战了一辈子的外祖,则是最好的师父。 花耀庭心里也是沉得厉害。 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正是天真烂漫时,可是再看看他家的小清遥…… 懂事内敛成熟稳重。 他真的是感觉自己都是白活了,才是把自己的外孙女折磨的如此懂事。 “小清遥,是外祖亏欠了你。” 范清遥撒娇似的拉住了祖父的手,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外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外祖,清瑶最喜欢的就是外祖了。” 花耀庭怎又不知这是他的小清遥再讨他的欢心? 压着心里翻滚着的酸胀,他微微俯下身子又是道,“你外祖母当家的盒子在你母亲那里经管着,那里有一些铺子掌柜们的死契,还有一个陶家的祖传印,切记要收好才是。” 刚巧陶玉贤也是走了过来,听着这话就也是低声叮嘱着,“咱们祖上一直都传着,说是那印子就是陶家的医典,只是这么多年却无人能够破解和看懂。” 传闻陶家医典记载着永生之秘,若一旦重现,只怕又是要掀起一阵的腥风血雨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认真的记下。 陶玉贤看着这个懂事的外孙女儿,心里也是疼得厉害。 可想要说的话再是多,却还是有要离开的时候。 院子里,许嬷嬷跟何嬷嬷还在收拾着东西,碍着提前有了范清遥的交代,她们收拾起来也是顺手的。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车的东西都是已经收拾的妥妥当当。 花月怜已经是哭得站不住了,只能靠着许嬷嬷在一旁搀扶着。 范清遥则是将外祖和外祖母仔细搀扶上了马车。 待二老坐稳,她忽然就是跪在了地上。 “望外祖和外祖母务必保重,花家有我无需担心。” 马车里,陶玉贤胸口颤抖的厉害,再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花耀庭则是赶紧起身要下车去拉范清遥。 刚巧这个时候,凝涵就是跑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包裹。 范清遥顺势先行起身,拿过包裹塞在了外祖的手里,“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只有韬光养晦才能厚积薄发,外祖放心,花家定会东山再起!” 花耀庭眼眶发热,捏着包裹的手都是在颤抖着的。 这便是他花家的女儿啊! 范清遥又是转身走到了那领头的官差面前,“风水轮流转,无人可知未来如何,还请官爷一路多多照顾着我外祖二人,以后官爷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一张万两的银票,随着话音落下,塞进了领头官差的袖子里。 领头的官差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如此的通透,怪不得让皇上封了县主呢。 他自也不是个傻的,花家是被贬了,可却不曾被拆家,瞧瞧他那袖子里数目庞大的银票就是知道了。 “清平县主放心,下官心里有数,这一路上定是会照顾花家二老周全。” 范清遥点了点头,眼看着马车帘子落下,又是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上一世,花家为她而亡。 这一世,她就是扛也要将花家再扛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无需给他脸面 送走了外祖和外祖母,太阳也是升起来了。 范清遥知道皇上既如此的迫不及待的赶走外祖,怕是对花家的一切都是碍眼的,所以一回到府里,她就是将下人们都是叫了过来。 “一会我们就要从这里搬走,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的时间,记得不要拿太过显眼的东西,小物件若是想拿就藏进包裹里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一会一出府就是会有人围观着。 花家虽是没被抄家,却也是在老虎爪子下面晃悠着,小心点总归是好的。 下人们得到命令,匆匆跑进院子里去收拾着东西。 花月怜不安地了过来,“这里到底是花家的百年基业,真的说走就走?” 范清遥安慰着道,“这里是花家也是将军府,外祖都是已被剥官,我们再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是要惹人非议,倒不如以退为进,先让花家彻底安稳下来。” 人在才能继续延绵,若是连人都是没了,还要着这死气沉沉的物件作何用? 只要日后花家东山再起,在哪里都是家。 “可咱们离了这里还能去哪里?” “我有安排,娘亲跟着我就是了。” 花月怜知道自己的月牙儿说的有道理,也是不再多问什么。 半个时辰后,花家所剩不多的下人都是来到了门口。 随着府门推开,果然就是见外面站着好多的百姓,正眼巴巴地看着呢。 花家这些年对国家的贡献摆在那里,百姓们自是不会落井下石的,可是面对如今被一撸到底的花家,他们也还是会好奇,更是会窃窃私语的。 花家的下人们都是被那些目光看得不敢出门了。 花月怜也是攥紧了范清遥的手。 范清遥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我们什么都没做错,何必害怕?” 皇权的对错现在的她还不能置啄,但她相信公道却是自在人心的。 范清遥再是一脸平静地安排着道,“先将东西放上马车,许嬷嬷你陪着娘亲先上马车,其他人跟在马车的后面,切记走的时候都跟紧着点。” 凝涵听见小姐吩咐了,赶紧就是动起了手。 许嬷嬷就是走到了花月怜的身边,想要先扶着小姐上马车。 可是花月怜却是静默地走到了凝涵的身边,跟着一起整理着东西。 她的月牙儿都是能够挺直了胸膛的,她这个当娘的自是不能丢了人。 门口的下人们见自己的主子们都是好不心虚,他们的信心自然也就是回来了,几乎是抢着下了台阶忙碌着。 周围的百姓见着如此心平气和,光明正大的花家,就是连窃窃私语都是消失了。 从将军府到皇后娘娘赏赐的府邸路途并不算太远,等到花家的下人跟着来到新的府邸时,看着那整洁的庭院,宽敞的院落,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就是花月怜都是吃惊着,“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府邸的?” 范清遥搀扶着娘亲进门道,“娘亲可是忘记了,就算爷爷被剥官,可我还是县主,这府邸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娘亲以后放心住着就是。” 这话,不单单是花月怜听见了,就是连身后的下人也一并听了个清楚。 也正是到了现在,他们才想起来他们的外小姐是县主,那么也就是说,以后的花家,外小姐将会是理所应当的当家人了。 如此,他们就是看着自家外小姐的目光都是变得敬畏了起来。 这府邸正是以前范清遥给百里凤鸣看病的地方,地方她也是熟悉的,所以安排起来也是没费什么力气。 等是将娘亲都是安排好了,她才又将所有都是叫到了面前的。 除了跟着外祖和外祖母一并出了主城的何嬷嬷,还有一些跑了,还剩下管家程义何嬷嬷和十几个签了死契的下人。 范清遥看着程义道,“将这些下人的名字以及曾经是哪个院的都统计一下。” 程义点了点头,转头就是忙去了。 许嬷嬷心疼自家的小小姐累到现在连口水都是没喝,赶紧是倒了杯茶,“小小姐先喝口茶,嗓子可是主要的。” 范清遥接过茶盏正要喝,就见凝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姐,外面都是传花府那边有人在闹事,好像说连花家的大门都是给砸了!” 范清遥放下茶盏,看向凝涵道,“你去花家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闹事。” 凝涵点了点头,又是匆匆地跑走了。 不多时,程义将下人统计好,将名单交了过来。 范清遥接过正看着呢,凝涵才是又跑回来了。 “小姐。” “嗯,可知道闹事的是谁?” “是窦夫人。” 正看着名单的范清遥皱了皱眉。 站在旁边的许嬷嬷赶紧解释着,“窦夫人是大姑奶奶的娘家母。” 窦夫人是大儿媳凌娓的生母,后因为凌娓父亲去世而改嫁。 现在嫁给的正是主城的窦家,所有改成了窦夫人。 这窦家老爷一生无儿无女,凌娓也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窦家的小姐。 这些年凌娓跟窦家走动的倒是十分勤快的。 听闻窦家老爷也是一直将凌娓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着。 范清遥又是点了点头,“凝涵你继续说。” 凝涵一想到刚刚窦夫人那样子,就是气得不行,“小姐您是没看见,那窦夫人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坐在咱们花家的门口又是哭又是喊的,说什么咱们花家不是人,自己落败了还要拉着她们窦家遭殃,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我们花家怎么就拉着她们遭殃了?没想到那窦夫人竟是直接冲进了花家砸起了东西,连带着花家院子里的果树都是踹倒了好几棵……” 凝涵说着说着就是没了动静,不是不想说,是气得没了话。 那窦夫人说话真的是太难听了,好些话她都是不好意思学出来的。 范清遥听着这些话本来目光就是沉了下去,等她抬头看向凝涵的时候,眼睛则就是彻底的冷了下去。 “挨打了?”她伸手抬起凝涵的下巴,那红肿的半边脸在阳光下就是更醒目了。 凝涵咬了咬唇,“小姐,是我没用。” “不是你没用,是你没她那么不要脸才是。” 范清遥在笑,眼睛却是冷得都是结冰了,“花家落败旁人都是还默不作声,反倒是自己人迫不及待的伸脚往上踩,既然她窦夫人不要脸,那咱们就按照不要脸的办法来!” 她倒很想看看,窦家的人是不是都跟窦夫人一样能豁得出去这个脸面。 “许嬷嬷。” “老奴在。” “你现在就去窦家一趟,找窦家老爷将今日的事情明摆着说出去,顺便问问窦家是不是想看着花家死干净了才开心,无需给他脸面,反正花家也没指望他窦家什么,把话说开了反而更好。” 反咬一口这种事不但窦夫人会,她也是会的。 “知道了,老奴现在就去。” 第一百零七章 清理门户剔除奸细 范清遥又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单,才是又道,“以前在大房院子的人上前一步。” 几个小丫鬟一脸迷茫地走了出来。 范清遥看着她们就是又问,“你们在大房的院子伺候多久了?” “奴婢三年。” “奴婢一年。” “奴婢也是一年。” 范清遥点了点头,“时间倒是也不长,想来大舅娘待你们应该是不错的才对吧?” 这话,把几个小丫鬟说的都是没了动静。 程义也是没怎么听明白,“清瑶小姐若是担心她们年龄小不稳重,我就是将她们派去做些杂物的活?” 范清遥就是笑了,“如此办事得力可靠的人,送去做杂物岂不是屈才了?” 程义,“……” 彻底就是听不懂了。 范清遥看向那几个丫鬟,声音就是冷了下去,“我前脚离开花家,后脚窦家人就是闹上门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巧?今日的事情是你们哪个办的最好自己站出来,若是等我出手,可就不会让你们这么舒坦了。” 窦夫人倒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事儿若是跟花家人正面冲突,也是占不到理的。 所以就是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如今花家落败人尽皆知,窦夫人再这么一闹,不知情的人怕是真的要当花家这些年对不起她的女儿了。 程义到现在才是反应过来的,看着坐在身边的清瑶小姐那是说不出来的佩服着。 不过是凝涵的一席话,却是在短时间考虑到如此多。 这缜密劲儿,啧…… 吓人啊! 几个丫鬟静默着没有人说话。 范清遥倒是也生气,更不着急,只是对着程义道,“程管家你将她们的东西都是收拾收拾。” 几个丫鬟都是一惊。 范清遥从身边的包裹里拿出了个小瓷瓶,不紧不慢地给凝涵涂抹着脸,“既你们都是对大舅娘忠心耿耿的,我倒是也愿意送你们一程的。” 才刚还是站在原地的丫鬟,瞬间就是纷纷跪在了地上。 从这位清瑶小姐回到花家,她们也是见过几次的,可是就她们知道的,清瑶小姐也就是运气好卖了一次木炭赚了些银子罢了,而且清瑶小姐平日里也是在明月院足不出户,她们对于这样一个存在感不多的人自是不在意的。 就是那日瑞王爷带着人来花家,她们都是躲起来没出去的。 直到现在面对那惊人的压迫感,她们才知道这位清瑶小姐可不如想的那么简单。 其中一个丫鬟直接就是承受不住地道,“清瑶小姐,是,是翠蝶给大姑奶奶送去的消息。” 还有一个丫鬟也是点头附和着,“没,没错,就是翠蝶。” 她们都是一个院子的人,若当真只是打罚一顿,她们就算是忍着疼都是不会说的。 可是清瑶小姐太狠了,直接就是要将她们所有人都是送去窦家。 她们是花家的奴才,别说窦家不会要,就是真的要了,她们又那里会有好日子? 那个叫翠蝶的丫鬟心慌的都是要跳出嗓子眼了,白着脸不敢说话。 范清遥也是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处理着凝涵脸上的伤势。 程义站在一旁连话都是不敢多说。 就是他也是第一天知道,清瑶小姐竟能如此的可怕。 范清遥一直到处理好了凝涵的脸,才从自己包裹里那堆瓶瓶罐罐之中挑出了一罐,递给了翠蝶,“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喝?” 翠蝶猛地就是扑了过来,拉着范清遥的裙角哭了起来,“清瑶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范清遥静静地垂着眸,看着满脸惨白的翠蝶,“想求我放过你?” 翠蝶点头如捣蒜。 范清遥眼冷话更冷,“你是大房的人却也是花家的人,你只记得大房对你的好,可你又想过没有,若是当初没有花家,你连进大房院子的资格都是没有的,当然,花家也不指望着你报答什么,但是有我当家的花家,绝对不能容忍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存在。” 翠蝶都是吓傻了,趴在范清遥的脚边连哭都是不敢哭出声的。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清瑶小姐会如此可怕。 若是她早知道,她绝对不会如此的。 范清遥一把握住了她的下巴,“看样子,你是需要我帮你喝了。” 语落,根本不给翠蝶挣扎的时间,她便是用力掰开了她的下颚,将药粉倒了进去。 “呕……” 翠蝶也是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本能地趴在地上干呕着。 奈何那药粉进口即融,哪怕是她再怎么呕,都是没有半点作用。 很快,翠蝶就是感觉自己的喉咙阵阵如猫挠似的痒着。 她用力的挠,用力的挠…… 可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阻止了那痒意的。 很快,她就是将自己的脖子挠的鲜血一片,就是皮都翻了起来。 范清遥见此,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裙子,看着凝涵道,“去将她送去窦家,刚刚窦夫人是如何打了你的脸,你就变本加厉的打回来。” “是,小姐。”凝涵点了点头,拽着连话都是说不出来的翠蝶走了。 程义其实看着翠蝶那模样,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怜的。 就那种出卖府邸的奴才,若是放在其他的府只怕就是打死都不解恨的。 可是清瑶小姐却只是要了她的嗓子而已。 范清遥自不会要了翠蝶的命,到底跟花家主仆一场,她不会赶尽杀绝。 程义想着已经走出去半天的许嬷嬷,就道,“也不知道凝涵能不能追得上许嬷嬷。” 范清遥喝了口茶,“无需追,要的就是让许嬷嬷跟凝涵一个一个的去。” 这样才能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往窦家人的脸上抽。 窦家打得什么主意她怎能不清楚? 若是窦家好说好商量着来,她自然不会死抓着不放什么。 但既然窦家为了自保连脸都不要了,她当然也不会合了她们的心意。 还站成一排的下人看着四平八稳坐在石凳上的清瑶小姐,不是畏惧而是惊恐了! 就是不用人家清瑶小姐亲口叮嘱,他们都知道以后得用心做事。 毕竟谁也是不想成为第二个翠蝶。 而此时正被打着巴掌的窦家也是相当热闹着。 许嬷嬷挺着胸膛站在正厅里,哪怕面前坐着的是窦老爷也没有半分怵意,“我家小姐此番让我来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要问问窦老爷,如此放任窦夫人去花家门前又哭又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想要看着花家上吊的上吊,投河的投河才是开心不成?” 窦寇城气得脸色发青,就是将手中的茶盏都是给摔了,“贱妇!你还有何可说!” “啪——!”的一声,茶盏尽碎。 才刚还在花家门前撒泼的窦夫人这会儿倒是消停的,吓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脚下一阵阵的发软,好几次都是没跪在地上。 花家现在这般模样,她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着一起落败的,所以就是想着先闹上一闹,日后也好跟花家谈和离的事情。 谁知道花家现在竟是反咬她一口闹出人命。 若是花家当真有人因为这事儿想不开了,她窦家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第一百零八章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抽 憋了好半天,窦夫人才开口道,“我只是害怕花家拖累了窦家啊老爷。” 许嬷嬷听着这话就是冷冷一笑,面不改色地又道,“圣上明鉴,怎么能做如此昏庸之事,窦夫人如此说法是在怀疑当今圣上办事不力,还是在心虚你们窦家有什么怕人查的地方?” 窦夫人好歹也是窦家的当家主母,如今被一个老奴怼脸上自是挂不的,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就是又见一个东西砸在了她的面前。 “咔嚓!” 这次竟是连茶壶都飞来了! 再看那主位上坐着的窦寇城,脸都是黑成了锅底灰。 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夫人如此去闹,是想要仗着舆论让自己女儿跟花家和离。 其实花家现在如此局面,他也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甚至是窦家再跟着牵连的。 可是现在人家花家反咬一口,他能怎么办? 听听刚刚人家说的话,连皇上都是给搬出来了,若是再让自己的夫人如此口无遮拦,只怕窦家还没等花家撇清关系,就是要被官府查办了! 窦寇城思量了片刻,才转眼看向许嬷嬷,“花家落得这般田地,我窦家也是十分惋惜,可我听闻以前我女儿在花家过的就不如意,那时花家都是忙人,我窦家也不变打扰,眼下花家既空闲了,不如约个时间让花家现在的当家来一趟窦家也好,俗话说好聚好散才能和气生财。” 许嬷嬷听着这话都是气的咬紧了牙关的。 好一个窦家老爷,说话避重就轻也就算了,现在竟还将责任都想推给花家! 什么花家的人忙,根本就是在污蔑花家曾经亢心憍气目中无人! 还让她家小小姐找个时间上门说话,窦家以为自己是什么? 窦夫人明明还在地上跪着呢,唇角却是偷偷地扬起了一个弧度的。 该死的花家人,活该跑到窦家不知死活。 一个小厮匆匆进了门,“老爷,花家又有人来了。” 窦寇城听着这话一愣,窦夫人也是跟着一愣。 而就在二人还没回过来神的时候,就见凝涵拽着翠蝶进了门。 一看见翠蝶,窦夫人才刚偷笑在嘴角边的笑意瞬间就是僵硬住了。 凝涵冷冷一笑,一把将翠蝶推倒在了地上。 翠蝶的脖子已经是挠得血肉模糊一片了,光是远远地看着都异常可怖。 毫不知情的窦寇城反而当先怒斥出声,“花家人究竟想要干什么?若是你们花家再敢如此目中无人的闹下去,我窦家定当马上报官!” 凝涵对着窦老爷先是行了个礼,才站直身子又道,“窦家老爷想要报官就赶紧,刚好我花家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买通了我花家的奴才,出卖府邸通风报信!” 窦寇城听着这话,又看了看自家夫人心虚到头都是抬不起来的模样,心里怎能不清楚? 想着自己刚刚说的那番污蔑花家的话,老脸疼得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夫人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脸么? 凝涵则是看向窦夫人又道,“我家小姐说了,既翠蝶是窦夫人的人,断没有继续留在花家的道理,我家小姐还说了,窦夫人若是再看上了我花家的哪个奴才,大可以直接上门要,无需这般偷偷摸摸的,我花家是落败了,但几个奴才还是给得起的。” 瘫坐在地上的窦夫人,被这话怼的血气直冲脑瓜顶,可是看着那趴在地上的翠蝶,她又是几乎狼狈的错开了视线。 如此的人赃并获,她就是满身是嘴也是无可奈何。 许嬷嬷没想到凝涵来的如此及时,再是昂首挺胸地开口道,“不知窦家老爷打算何时让我家小小姐上门谈事?” 窦寇城气的心头直跳,面上却也只能缓和了语气,“刚刚不过是玩笑话而已,如今花家怕是有的忙才是,我窦家又怎好出面叨扰。”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让花家当家的上门,他岂不是主动找抽? 许嬷嬷见窦寇城服软了,懒得再说一句废话,拉着凝涵就是趾高气昂地出了窦家。 坐在主位上的窦寇城面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给窦夫人一巴掌才解恨! 大儿媳凌娓匆匆地进了门,早已从下人口中知道一切的她,张口就道,“爹,花家同意和离了?” 窦寇城压着心里的火气,“和离一事,短时间内你不要再想了。” 大儿媳凌娓就是不干了,“凭什么不和离?难道真的打算让我跟芯滢和花家一起过苦日子不成?这事儿爹你别管了,我亲自去花家要个说法去!” 窦寇城赶紧让下人拦住自己的女儿,“花家现在的当家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大儿媳凌娓不信,“就范清遥那个小贱种也配?” 窦寇城听了这话心就是更惊了。 范清遥这个名字他如何没听过,年纪小小就受到了皇上的赏识,更是被封了县主。 本来,他还真的没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看来…… 倒是他小看了那个丫头才是。 范清遥并不在乎窦寇城如何想自己,若是能将她想成妖魔鬼怪倒也更好。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她又是让凝涵和许嬷嬷出去了一趟,分别去给几个舅娘传了消息,若是她们想回来,这个家仍旧有她们的一席之地,若是她们不想回来,她会想办法让她们和离。 她们是花家的女眷不假,可她们也是无辜的。 花家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范清遥接连几天都是不得空闲。 主城也是没有平静到哪里去,三日后一直在瑞王府里疯疯癫癫的瑞王薨了。 永昌帝一直跟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自也是没什么悲痛之色,只是找人走了该走的流程就这么草草了事了。 而就在瑞王安葬后的第二日,幽州告捷的消息总算张贴在了皇榜上。 满城欢庆,百姓欢呼。 永昌帝却依旧冷冷清清的,不但没有对太子任何的嘉奖,更是免去了太子上朝陪同听政,美名其曰是让太子好好休养身体。 面对永昌帝如此做法,朝中大臣人心惶惶。 因为现在谁也是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而因为瑞王驾鹤西去,身为瑞王唯一儿子的孝国世子则是替父站在了朝堂上。 第一百零九章 死咬着花家不放 如今的朝堂也是不太平,文武百官更是为了花家一事而争论不休。 花家是落败了,但是在有些人眼里面,花家落败的还不够彻底,还要抄家。 其中叫嚷着最欢的自是六部的几个官员。 毕竟上次在宫门前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被范清遥那一张嘴怼的有多丢人! 郭殷当先走了出来道,“三皇子伤势未愈,可见其当时之人抱着怎样的心态,虽此事花家已受到惩罚却根本不够,凭花家的狼子野心若不能除之后快,只怕日后还会成为我西凉的一大隐患!” 周淳和吴忠天听着这话,自是也是上前一步表示赞同的。 不想六部之中的杜梓铭却是难得的唱起了反调,“微臣不赞同抄家。” 身为户部尚书的他,自是知道现在的国库有多穷,正是如此,他才更加珍惜能够给国库带来银子的人。 想当初那范清遥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就是解决了江都战事所有的军饷! 就是到现在,他还惦记着人家范清遥的好呢。 你说要抄花家,行啊,抄!.c0m 但是抄完了之后以后军饷都由你们拿钱往里填就行! 周淳皱着眉道,“杜大人此言差矣,不能因为蝇头小利就忘记花家的狼子野心!” 杜梓铭一口吐沫就是喷了过去,放恁娘的狗臭屁! 蝇头小利? 那你倒是拿出银子来给本官看看,就你那点还没芝麻馅儿多的俸禄,让你充一次军饷,你怕不是要把你老祖宗的棺材本都搭进来! 如今的朝堂上花家是倒了,但是花耀庭曾经的那些幕僚却还是在的。 在户部商户杜梓铭的带领下,也是跟着纷纷出列进言,希望能够保全花家最后的一点颜面,也为花家的那些女眷留一条活路。 范自修看着朝堂上你来我往的口水战,难得的沉默着。 他不是不想趁着这个时候踩花家一脚,而是他害怕这一脚下去,下一个无故疯癫的就是他自己了。 关键时刻,孝国世子走了出来,“我父王为了给西凉惩奸除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就是到了现在仍旧尸骨未寒,若花家不抄,我父王又如何能得以安息!” 一向支撑着瑞王府的瑞王倒了,他一个常年混吃等死的人,不求在朝堂上闯出一番名堂,但求有人还能够像以前那般庇佑自己作威作福。 而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愉贵妃。 当然,若是他想要爬上愉贵妃那条船,首先就是要彻底搬倒花家! 这是愉贵妃给他的交换,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 不在意死活父亲的孝国世子,却很是在意自己的死活,以至于说到动情之处时,更是双目通红义正言辞,那虎目圆睁的模样恨不得亲手将花家撕碎了才肯罢休。 可谓是说着伤心欲绝的话,操着吃喝嫖赌的心。 哭到泪流不止时,更是双眼一翻直接来了个当朝昏倒! 面对在朝堂上抽搐的都是快要吐白沫的孝国世子,支持花家的声音彻底安静了。 毕竟有花家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花家。 而都是被户部尚书杜梓铭喷到满脸开花的周淳,则是再次带着官员进言抄家。 一时间,朝堂彻底偏向了孝国世子一方。 永昌帝看着朝堂上的一地鸡毛,直接木着脸拂袖离去。 退朝后,孝国世子由着太医亲自送出宫门,朝堂的事也随之传遍皇宫。 五皇子百里翎羽一向都是个坐不住的,得到了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来到了东宫。 百里凤鸣一身白袍坐于书案后,袖长的手指正握着本书。 淡淡的阳光顺着窗棂撒在他的身上,玉润光泽又是那样的一尘不染。 见百里翎羽进门,他淡淡一撇,就是又继续看书了,从容的让人羡慕。 百里翎羽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外面热闹的就差锣鼓喧天了,也就是你还能在这里坐得稳。” 百里凤鸣微微浅笑,“父皇如今对我已有了戒心,我只要稍微一有动作,只怕这辈子都是再难站在朝堂上了。” 百里翎羽听着这话都是惊讶了,“那你还能笑的出来?” 百里凤鸣淡然反问,“不然还能如何?” 百里翎羽气的咬了咬牙,“朝堂上那一群老不死的,脸皮这种东西果然在他们的脑袋上是不存在的,竟是死咬着一个小姑娘不放,听说那孝国世子更是扬言要亲自去抄花家,我要是你,早就拎着棍子去将那孝国世子打个半死不活了!” 百里凤鸣轻笑了一声,“死咬阿遥的人是愉贵妃,就算打死孝国世子又有何用?” 孝国世子不过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罢了,一辈子都是没能做出什么出头的事情,怎么会在短瞬间在朝堂上如此直言不讳? 百里翎羽忧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兄,忽然就是不想说话了。 每次只要他一有什么消息,皇兄总是先知道,而且还知道的如此透彻。 心累! 百里凤鸣放下手中的书卷,将少煊叫了进来,“上次的事情,这次刚好可以查了。” 少煊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百里翎羽一愣,“查谁?” “和硕郡王。” 百里翎羽,“……” 愉贵妃算计你未来媳妇儿,怎么和硕郡王还躺枪了? 百里凤鸣慢慢斟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了对面。 听主城的探子来报,阿遥对和硕郡王妃有救命之情。 故阿遥一旦知道朝堂的动静,第一个去找的人定会是和硕郡王妃。 刚巧愉贵妃一直有拉拢和硕郡王的意思,只是时间消息捂得太严,他怕打草惊蛇。 但是现在既有人拽住了愉贵妃的心思,愉贵妃自就是要松懈了和硕郡王的。 到时候他跟阿遥双管齐下,和硕郡王就是想不管此事也难。 百里翎羽听得目瞪口呆,“皇兄你找时间让纪院判给你开几副生发养发的药吧。” 如此的聪明…… 我都担心你会绝顶啊! “皇兄,你对那死丫头倒是好,可你想过没有,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嫁你,甚至是……连当咱们皇家儿媳的资格都是没有的。”讲真,那丫头的嘴巴是毒了一些,但他也不是很讨厌她的。 百里凤鸣那张谪仙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苦笑,“就算她有资格也不会嫁我。” 百里翎羽再次惊呆了,“被拒绝了你还能这么淡定?” 百里凤鸣淡然地端起茶盏,“那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百里翎羽,“……” 皇兄你如此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模样我都替你臊得慌。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个皇后不简单 东宫里,两个从小长到大的兄弟谈着心,却不知这对话又都进了皇后的耳朵里。 甄昔皇后站在东宫的门口捏紧着手里的帕子。 皇上如今的疑心是越来越重,花家本就是跟陶家武医兼并,如今又是出了一个点石成金的范清遥,皇上忌惮了花家想要打压谁也拦不住。 但是甄昔皇后怎么都是没想到愉贵妃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瑞王刚咽气就是拉拢了孝国世子,当真是好本事啊。 本是想要进门的甄昔皇后,转头就是往外走,“百合,去御前打听打听,看看今儿个皇上打算去哪留宿。” 百合赶紧低声道,“皇后娘娘贵人多忘事,皇上早上才派人来传话,说是晚上来陪着皇后娘娘一同用膳的。” 甄昔皇后就是冷冷地笑了,“长时间不见面的人忽然出现,倒是让本宫不适宜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会你按照我说的去准备准备。”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已告知小厨房做了皇上喜欢吃的菜。” “无需,去告诉小厨房今儿个晚上什么都不用做。” 甄昔皇后想着那个多日不见的面孔,心就是更冷了。 反正心都是不在凤仪宫,就算是饭菜再好吃又有什么用? 倒是不如直接车对车炮对炮,如此反倒是还更简单了一些。 永昌帝自也是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三皇子的伤势倒是彻底将他留在了月愉宫。 他是不说,可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怎么可能对甄昔皇后没有感情。 如此,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他就是起身来到了凤仪宫。 却没想到这一进门没有菜肴的香味,更没有甄昔皇后的亲自相迎,反倒是有阵阵压抑的哭声一下接着一下的往他的耳朵里面钻着。 永昌帝皱着眉,轻手轻脚地迈进了门槛。 正厅里,甄昔皇后正满眼通红,跟身边的百合念叨着,“太子真是一惯得懒散成性,如今花家的事都是已经足够让皇上头疼的了,他可倒是好,本宫本是想要问问他的看法,他却是告诉本宫皇上自有定夺?” 百合轻声劝着,“皇后娘娘可万不要如此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从小就是不争不抢的,这人的性子哪里能说变就变的?” “说白了还不就是不争气。”甄昔皇后说着,眼泪就是流的更多了。 永昌帝站在门口听着,心疼皇后的眼泪是不假,可心里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的。 太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其有怎样的胸襟和本事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所以从太子还是屁大的孩子开始,他就是一直以太子为荣的。 可是现在,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皇子们之间渐渐开始不安分,这次幽州一事,虽然那边都是将功劳放在了三皇子的身上,可若是说这里面当真没有太子的手笔,他是根本不相信的。 正是如此,他察觉到了威胁,才是将太子给停了朝。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才是。 毕竟皇后说的没错,太子心性平和一向无欲无求,怎么可能忽然就虎视眈眈了呢。 永昌帝的心情好了,脚步也就是放重了不少。 百合看着来人,吓得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奴婢给皇上请安。” 永昌帝摆了摆手,示意百合退下去。 甄昔皇后也是有些惊慌的,擦着眼泪就要起身,却被永昌帝按住了肩膀。 “多少年都是没见你哭了。” “让皇上见笑了。” 永昌帝坐在甄昔皇后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就是又道,“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可笑话的,本来朕还想着,你会不会埋怨朕让太子停朝一事。” 甄昔皇后恨铁不成钢,“就他那个不争气的样子,皇上停他一辈子他才是开心的。” 永昌帝这心里就更舒服了,更是也冷静了。 “最近朝堂为了花家抄家一事闹得不可开交,朕也是力不从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朕就让太子回来,毕竟是东宫的太子,以后还是要接替朕的人。” 他的东西,他可以随意给出去,但绝对不准许旁人来觊觎,甚至是亲手来抢! 甄昔皇后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伤心了,却反倒是又生气了,“皇上待花家那般的好,花耀庭的部下却胆大包天的敢对三皇子不敬,就算是无心之失也是罪有应得,臣妾逾越一句,皇上应当是该抄家的。” 永昌帝愣了愣,倒是没想到皇后的反应如此之大。 就是刚刚太子的事情,也是没见她如此大动肝火的说…… 如此,永昌帝握着甄昔皇后的手就是更紧了一些,“朕其实也是有所顾虑的,花家是以下犯上,可朕也已有责罚,况且若花家不抄,花家的那个范清遥每年依旧会填充军饷的。” “皇上仁心仁爱,可花家那样的人怎么配!” 甄昔皇后一脸的义正言辞外加厌恶嫌弃,“不过就是一点点的军饷而已,就算是没了她范清遥咱们西凉还不能打仗了不成?” 永昌帝,“……” 虽说不至于,但也是比较要命的。 尤其是一想到户部尚书那张一提银子就跟死了亲娘似的脸…… 永昌帝就是连朝都是不想上了。 甄昔皇后看着永昌帝深思的脸,就知道他对那个丫头还是有利可图的。 有利可图固然可恶,但最怕的就是没有利用价值。 “朝堂的事朕有分寸,你身体不好要多照顾自己,朕希望是你陪着朕走到最后。” 皇后刚刚的一番话,倒是提点了他抄花家的重要性。 他是可以不在乎花家的死活,但是他却做不到真的自断财路。 甄昔皇后靠在永昌帝的肩膀上,“皇上放心就是。” 放心我一定死的比你早,让你投胎都抓不到我的影子。 永昌帝点了点头,又是陪着甄昔皇后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去了御书房。 而等永昌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凤仪宫,皇后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更是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进门的百合瞧见了,就是小声劝着,“皇上还是在意皇后娘娘的。” 甄昔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在意了又不是全心全意,既如此施舍本宫反倒是宁愿不要,本宫现在就希望范清遥好好的,如此就算是本宫真的有撒手那日,太子也是有人陪伴和照顾了。” 那个丫头是个有本事且重情义的,她不会看错人的。 百合不解地愣了愣,“可是皇后娘娘刚刚不是还赞同抄家?”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皇上现在也是举棋不定,既如此,本宫就偏生要唱反调,人都是这样的,越是大部分人不让做的事情,反而越是做的更加理所应当。” 愉贵妃能拉拢孝国世子,她何以不能拉拢皇上了? 既然要玩就大家一起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范清遥你可长点心吧 夜深时分,初出来到西郊府邸的人都是睡了。 忙碌了一整天的范清遥反倒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忧心忡忡。 现在的花家确实是在重复着上一世的老路。 可这段路未免提前的太快了一些。 她明明都是已经努力再改变的,可结果却还是重蹈覆辙。 凤凰磐涅,浴火重生,奈何结局已定,不可违背,若逆天而为,必遭天罚…… 难道真的跟那段似梦非梦之中的话有关? “啪——!” 一枚石子忽然就是打在了脚尖前。 范清遥瞬间防备抬起,就看见对面的茶楼上,一张熟悉的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直站在自家小姐身边的凝涵也是毛了,看着那张俊朗的脸,心里也狐疑得很。 现在的登徒浪子…… 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范清遥不想跟对面的人有什么太多的瓜葛,起身就是带着凝涵要进屋。 趴在茶楼上的百里翎羽本来也是没打算如何的,可一看范清遥起身就走的架势,心里就是不爽了。 小爷好歹也是个皇子,这死丫头拿谁当空气呢! “你要是承认你是胆小鬼就走,到时候被笑话了别哭鼻子就成!” “……” “我说你还真走啊!” “……” “如今朝堂为了抄花家一事争论不休,你就真的能睡得着?” 都是快要迈过门槛的范清遥,终于停下了脚步。 如果花家现在只剩下她自己,她当然不在意如何抄家的。 若是宫里面的那位高兴,就是将花家炸出个坑她都是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但是现在不行,外祖和舅舅们还活着,她的娘亲也还是在的,花家剩下的东西是不多,可那些却是花家所有活着的人的期盼。 若是当真全都消失殆尽,就算是花家的人都还活着,心也是要跟着一并死了。 思来想去,范清遥平静地转过身,对身边的凝涵道,“跟我去一趟对面的茶楼。” 凝涵点了点头,却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抄起了一根支撑着府门的木杆。 茶楼里,嗓子都是快要喊劈叉了百里翎羽,看着愈发靠近的范清遥,感动的差点没是哭了。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死丫头,真不知道自己的皇兄究竟看上她哪了。 凝涵推开二楼雅间的门,还没等自家的小姐走进去,她就是当先冲了进去。 坐在椅子上,正打算如何先发制人的五皇子连词儿都是还没捋顺呢,就是看见一个小丫头举着个木杆就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戳了过来。 百里翎羽吓得都是跳上了桌子,干嘛这是?花家人都是属牛脾气的不成? 凝涵哪里知道百里翎羽的身份,戳了两下见都是被躲开了,就忍不住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市井无赖,大半夜的调戏我家小姐,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我家小姐以后还如何做人?” 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连点风吹雨打都是没挨过的五皇子都是被骂的懵了。 凝涵见状,就是再次举起了木杆。 范清遥出声制止,“凝涵不得对五殿下无礼。” 凝涵一愣。 这次倒是换她懵了。 主要是她真的没想到,堂堂的皇子竟能干出这种有碍风化的事情。 不过不管如何,人家都是皇子,哪里轮得到她动刀动枪的,忙曲膝行了个礼,她转身就是要走。 百里翎羽一把将人拉住却没说话,就特意指了指自己这张脸,让凝涵再好好看看。 凝涵惊吓过度,张口就道,“你这市井无赖还想干什么!” 百里翎羽,“……” 我这么英俊潇洒你说谁是市井流氓! 凝涵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这次连屋都是不敢呆了,头也没回地就是站去了门外。 屋子里一下就是安静了下来。 百里翎羽是真的嗓子疼了,拿过茶壶一通牛饮,才擦了擦下巴道,“范清遥,你说说你究竟哪里好了?要身材没长开,要脾气臭的跟头牛似的,就那脸蛋还算是不错,可主城还真就不缺好看的女子,你怎么就能让我皇兄魂牵梦绕了呢?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给我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药。” 范清遥面无表情地听着,半晌转身就走。 百里翎羽,“……” 看看他说什么来着,牛都没这死丫头犟! “孝国世子今日在朝堂带头要抄花家,我皇兄在给你忙着这件事,我母后也是为了你当着父皇的面做戏做得嗓子都哑了,只有你在这里乐享其成不说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百里翎羽都是要气死了。 而他更生气的是! 他打心眼里其实是不讨厌范清遥的,不然他也不用大晚上的巴巴来找气堵了。 范清遥其实现在并不愿再听见关于百里凤鸣的任何消息。 是不想也是不敢。 她会帮着他坐上那把椅子,但前提是她必须要让自己的心平稳下来。 可是没想到有些事情真的是逃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范清遥闭了闭眼睛,压住心里翻滚着的情愫,轻声开口道,“今日的事劳烦五殿下告知,还请五殿下转告一下太子殿下,民女的事情民女自会处理,就不劳烦太子殿下挂心了。” 百里翎羽,“……” 咋就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感动吗? 就算不感动的话,是不是也应该有一点点的领情啊! 他本来还想着旁敲侧击一下,让这死丫头感动了然后就跟皇兄进一步了的。 结果…… 这不是要死了么! 皇兄要是知道他反倒是把人给推远了,还不一掌劈了他? 范清遥几乎是在五皇子快要哭了的注视下出了茶楼的。 一回到府邸,她就是道,“凝涵,你现在去一趟孙家请孙家小姐来一趟。” 凝涵点了点头,匆匆地跑了。 范清遥则是又坐在了刚刚的石凳上。 她想到了会有人不愿意放过花家,但是没想到那些人竟如此的迫不及待。 她主动搬离将军府,就是为了想要息事宁人,结果反倒是助纣为虐了。 既如此的话,那她也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理了。 接下来的这一巴掌,她不但要打得狠,更是要打得响才能震慑住所有人! 孙从彤来的很快,匆匆地跑进了院子,一看见那坐在石凳上的清瘦身影,话都是还没说出口呢,就是先哭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没等打就是赢了一半 范清遥起身就是想要引着孙从彤坐下,可话都是还没等说,就是被人一记熊抱。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孙从彤搂着怀里愈发清瘦的人儿,都是担心死了,“你这丫头真的是要吓死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才是派人来找我?” 范清遥轻声道,“我这罪臣之女的身份,总归是要避嫌的。” 孙从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可是算了吧,推棺材跪宫门,怼天怼地怼大臣,哪件事一个罪臣之女能干出来的?再说了,整个主城咱们这一群的小姐里面,谁又是被皇上封了县主?看来看去还不就是你一枝独秀。” 一个人推着百十来口的棺材只身逼宫,这种事儿她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是范清遥不但是做了,更是保住了花家所有人的性命。 那日若非不是母亲拦着,她都是恨不得陪着范清遥一起去推棺材。 范清遥无声地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着。 清平县主。 不管在别人的眼里这个称呼有多荣耀,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清遥,你放心,我对你一直都是会忠心不二的。” 范清遥,“……” 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忠心不二可是这么用的? 孙从彤却是意外的执拗,“管她旁人如何看你,反正我喜欢你就行了。” 范清遥,“……” 继续拍着她的肩膀。 孙从彤就是急了,“我都如此跟你表白了,你咋还拍呢?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了其他人,不想要我了?还是说你怕连累我什么?我跟你说我可是不怕的,所以你千万别是有什么心里负担知道不,我就是喜欢你,别人爱咋咋地!” 前几日她跟着母亲去参加宴席,不管那些夫人小姐的如何看花家的热闹,一提起花家的外小姐还不是都要酸溜溜的嫉妒着? 为此,她还特意撸着袖子跟那些酸了吧唧的小姐们吵了一架呢。 她是不管旁人如何说的,反正她认定了范清遥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范清遥是真的彻底无奈了,“我喘不过气了。” 孙从彤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松开了自己熊抱着的爪子。 范清遥看着孙从彤紧张兮兮的模样,也是笑了的。 她知道孙从彤是一个有着自己主见的,但是没想到孙从彤能坚定到如此地步。 当然,她不会拒绝这种善意,但是她会默默记下,待有朝一日定要加倍还回去的。 孙从彤见范清遥没说些什么丧气的话,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她就是喜欢这种淡然随风又永远镇定着的范清遥。 若是范清遥当真拉着她哭诉着悲春伤秋,那她就真的是不知道该咋办了。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又是聊了好一会子,范清遥才是将话题引到了孝国世子的头上。 孙从彤足愣了三秒,才脱口而出道,“那个败类人渣吃饭都浪费粮食的混蛋!” 范清遥都是给骂的有些呆怔的。 她知道孝国世子不如何,但是没想到竟会失败到如此地步。 “清遥你是不知道,那孝国世子仗着有他那个当王爷的爹,可是没少的在主城惹是生非为非作歹,本以为瑞王死了之后他就是消停了的,结果这段时间反倒是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孙从彤也是不嫌弃,直接拿起范清遥的茶杯灌了一口,才擦了擦下巴又道,“不过有一说一,我还真的很感谢那个除掉了瑞王的人,虽说剩下个儿子依旧目无章法,但好歹也算是为咱们主城除去了一个害虫!” 义愤填膺的孙从彤又是哪里知道,她一直崇拜着的那个大英雄,根本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当然了,范清遥并不会吹嘘什么,她只是又道,“从彤,我想你帮我查些事情。” 孙从彤想都是没想的就点了点头,“你说啊。” “我要知道孝国世子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 孙从彤都是懵了,好半天算是吐出了一口气的说。 虽然她不清楚那位整日在主城称王称霸的孝国世子是如何惹到了范清遥,但是一想到赵蒹葭的前车之鉴,她就忍不住默默地帮孝国世子默哀。 孙从彤从小就是跟着孙家夫人走南闯北,参加各种主城宴席的人,想要打听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真的可以说是完全没什么难度。 以至于第二天中午,她就是亲自过来送消息了。 范清遥默默记下孙从彤的话,把人送走了之后,又是拿起笔将主要的一些事情都是给筛选了一遍,才是又将凝涵叫了过来。 “去查。”她说着,将手里写好的名单递了过去。 凝涵点了点头,仔细揣好名单就是匆匆出了门。 范清遥又是将许嬷嬷叫了过来,“帮我去给和硕郡王妃下个帖子。” 许嬷嬷在花家都是呆了三十几年了,也是知道老爷还在的时候根和硕郡王有些走动的,如今听了这话只当是小小姐打算继续帮老爷维持着根和硕郡王府那边的关系,倒是也没多问什么就是去办了。 花月怜有些着急地走了过来,手里那拿着几封信,“月牙儿,这是丫鬟在后门的缝隙里找到的。” 范清遥挨个信的打开,眉头就是锁紧了。 这些信都是几位舅娘偷偷送来的,亏了她们用心这么快就是打听到了这里。 只是现在花家还没有彻底平稳,她们就算回来也不过是要一起跟着摇摆罢了。 “娘亲,您稍晚的时候给几个舅娘们写几封回信,不要让人去送,就放在丫鬟找到信的地方就好,等到晚上自会有人拿走的才是。” 花月怜有些犹豫的,到底是一家人,“月牙儿,你真不打算让你的舅娘们过来吗?” 范清遥点了点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是更担忧了。 那些嫂子现在想要回来,只怕是顾忌着跟花家这么多年的情分。 可若时间长了,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和今后的贫苦,只怕再深的情分也就要淡了。 范清遥看着娘亲那忧虑的神色,轻轻握住她的手就是笑了,“是咱们花家的人,无论在外面漂泊多久终是还会回来的,若心本就是不在的,那还不如就从此一拍两散的好。” 花月怜显得有些执拗,“月牙儿,人心终究是会变的。” 想当年范家的那些人还不是与她说着什么不离不弃? 范清遥依旧在笑着,“娘亲,我们都要重新学会相信。” “月牙儿……” “娘亲放心,我会陪着您一起的,现在不相信没事,总有一日您会再次相信的。” 花月怜看着面前满脸笑意又是那样镇定坚韧的女儿,终是忍不住哭着点了点头。 稍晚一些的时候许嬷嬷回来了,更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小小姐,和硕郡王府接下了帖子,和硕郡王妃则是邀您今晚过去一同吃完饭。”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和硕郡王妃会如此爽快,赶紧就是起身准备着。 刚是换好了衣衫,凝涵又是匆匆跑进了门,“小姐,您要的都在这里。” 说着,将一个厚重的信封递了过来。 范清遥掂了掂那沉甸甸的信封,无声地勾了勾唇。 这一仗还没等打,就是已经赢了一半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莲花的伪装 和硕郡王府在主城也算是比较大的府邸了。 和硕郡王因是封爵后才从江南迁居到了主城,所以其府邸并不似主城其他府邸那般的辉煌壮丽,整个府邸建造了不少的小桥流水,倒是婉约得让人心旷神怡。 和硕郡王妃一直都是在等着范清遥的消息,更也是亲自派人打探过的。 结果她派去的人还没回消息,自己那远归的侄儿却是先提起了范清遥的消息。 也正是从自己的侄儿肖鸿飞的口中,和硕郡王妃才知道那日救下自己的姑娘竟就是名动主城的花家外小姐。 难怪医术如此了得,她是何其有幸才能遇见啊。 不过让和硕郡王妃更加震惊的是,自己的侄子说是在惠城遇见了范清遥。 和硕郡王妃以前也是跟着和硕郡王走过南闯过北的,自知惠城险恶,虽她不知范清遥为何要前往惠城,但一个姑娘家家的敢走上这么一遭,其胆识和魄力就已经是让她欣赏的不要不要的了。 正想着,就是见范清遥在丫鬟的领路下进了门。 和硕郡王妃亲自起身迎了过去,更是一把拉住了范清遥的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先我家郡王还说很是欣赏你家外祖,若知你是花家人,我定早就登门拜访了。” 范清遥如此一听,就知道和硕王妃应当是从肖鸿飞的口中听说了自己的,“和硕王妃严重了,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然我作为小辈定当应该早早地来拜见王妃才是。” 没想到范昭一行人真的是收约定把人给安全送到了,如此待她了结了眼前的事情,也是要去青囊斋那边看看了。 和硕郡王妃自知道花家的动荡,又是忍不住拉着范清遥的手好一阵的感慨着。 可毕竟坐在上面的是西凉的九五之尊,任由她是个郡王妃也是不敢置啄的。 范清遥虽说是心里有事,却也并不着急,就这么淡定自若地陪着和硕王妃聊着。 越是有事相求,就越是不能操之过急。 谈事情跟看病一样,稳扎稳打才能事半功倍。 和硕郡王妃是真的没想到,面前这小丫头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厉害,面对花家如此大的动荡,仍旧能够坐在自己的面前毫不避忌地说着花家,只怕若是其他女儿,早就是哭成一团根本不愿再提起了。 不愧是凭一己之力就轰动了整个主城的姑娘。 确实不同凡响! 两个人正聊着,门外就是传来了一阵的吵杂声。 紧接着,就是看见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闯了进来,身后还追着三三两两的丫鬟。 女子模样清秀就是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穿戴却不俗,那隆起的腹部更是尤为扎眼。 女子一看见和硕郡王妃,就是直接跪在了地上,“郡王妃我求求您了,让郡王来看看我吧,自从郡王妃上次生病之后,郡王就是再也没来过我的院子,这段时间我吃不下也睡不着,当真很是不安稳啊!” 和硕郡王妃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的。 到底是堂堂的郡王妃,脸上的笑容一经消失,整个人的气场就显出了气势。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和硕郡王妃都是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难堪了。 毕竟现在还有客人在场…… 和硕郡王妃还没想好要如何化解眼前的情势,就见范清遥站起来了。 “民女不才,刚见郡王妃里侧的那扇屏风格外特别,就是一直忍不住想去看看。” 和硕郡王妃赶紧就是点头道,“到了我这里就跟回家一样,随意去看吧。” 范清遥行了个礼,“多谢郡王妃。” 眼看着范清遥朝着里屋走了去,和硕郡王妃真的是打心眼里松了口气的。 不过更多的她却是感激和欣慰的,这聪明的丫头,又是让自己欠了她一个情啊。 冷静下来后,和硕郡王妃对一直想要拉着女子离开的丫鬟们摆了摆手。 待丫鬟们低着头退了下去,她才看向那女子道,“安茹你应当知郡王的事我过问的并不多,你若想如何直接去找郡王大可,这般找我来闹又扰了我的客人,你确实是郡王的救命恩人,但你不是我的。” 安茹本就是脸色不好,被郡王妃的气势一吓,更是浑身一抖。 可是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对着和硕郡王妃重重地磕着头,“郡王时刻都将郡王妃放在心上的,哪怕就是我刚刚成为郡王人的那段时间,也经常是能听见郡王在睡梦之中喊着郡王妃的名字,郡王妃万不要因为我的出现,就跟郡王心生间隙,如此郡王也定是会忧心的。”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袖子下的一双手都是捏到了发白,“你倒是在意郡王的。” 郡王心里有没有她,她无需从旁人的口中知道,尤其还是跟郡王同床共枕过的人。 一想到她在担心郡王整日不得安宁时,郡王却是在外面跟其他的女人寻欢作乐,她的心如何能不气不疼? 安茹缩着肩膀,抬头时更是用那双可怜楚楚的眼睛看着和硕郡王妃,“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如今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郡王的骨肉啊,还请郡王妃您发发慈悲,让郡王多陪陪我,哪怕就是为了孩子啊!” “我说了,郡王的事我从不会干预。” “郡王一直都是没有因为郡王妃没有孩子儿埋怨过任何,可是我知道郡王是真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难道郡王妃当真人心让郡王一生无子吗?郡王就是担心郡王妃伤心,以前的时候还与我说过,等孩子出生就将孩子过继到郡王妃名下。” 外厅里,安茹哭得悲悲切切。 里屋的屏风后面,范清遥却是听得暗沉了目光的。 话都是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是听清楚了个大概。 上一世她就是知道,郡王南下时遭遇了敌国探子的偷袭,且失踪了好一段时间。 怕现这位安茹姑娘就是那个时候救了郡王,且跟郡王有了情愫怀了孩子。 只是这安茹做的都是纯良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如和硕郡王妃这样位置上的女人,都有着骄傲的自尊,而那女子刚刚的每一句话,都不亚于在郡王妃的心上戳刀子。 “砰——!” 一道重响骤然响起。 紧接着,外厅就是响起了安茹的惊痛呼与和硕王妃的惊呼声。 范清遥快速走出屏风,就是见安茹满头大汗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倒在地上,和硕郡王妃则是惊愣地站在一旁,一只手还举在半空中都是忘记了放下。 正进门端茶递水的丫鬟看着这一幕都是给吓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说保得住就保得住 和硕郡王妃惊得都是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刚刚她见安茹一直跪在地上磕着头,到底是心生怜悯了。 因为她知道这安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孩子是无辜的。 她起身想要将安茹搀扶起来,可不知怎么这人就是摔倒在了地上。 安茹还倒在地上声声地痛呼着,她挣扎着伸出手,一把就是抓住了和硕郡王妃的裙摆,“郡王妃不要自责,我知道郡王妃不是有意的,郡王妃就,就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摔倒在地上的……”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就是从惊变慌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更是太快了,她都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听了安茹的话,她本能就是开始为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不小心…… “你,你们都,都不要说,不,不管郡王如何的逼迫你,你们,你们都不要开口说出这件事情,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无论郡王如,如何处罚,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安茹还紧紧拽着和硕郡王妃的裙摆,可是她的话却是对着门口的丫鬟说的。 和硕郡王妃愣愣地听着,半晌才垂头看向了安茹。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女子。 就算西凉国风开放,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当郡王真的将这个女子带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存了太多的抵触。 甚至是她连看都是不愿多看这个女子一眼的。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这女子的样貌真的很清纯,难怪郡王能够为之所动。 其实现在想想,若是让这个女子成为郡王府里的姨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郡王妃万不要自责,都,都是我的错,我会跟郡王讲明的……”安茹明显的气息开始不稳,就是连抓着裙摆的手都是慢慢地松动了。 和硕郡王妃就算再骄傲,也并非是不同情达理的,尤其还是一个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够为她着想的人。 如此,和硕郡王妃的目光都是坚定了的。 眼看着安茹的手从裙摆滑落了下去,和硕郡王妃想都是没想就是要去握住。 倒在地上的安茹看着这一幕,惨白的唇勾就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果然,所谓的郡王妃也就是不过如此而已。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就是挡住了和硕郡王妃的手。 那削葱似的手指更是紧紧握在了安茹的手腕上。 和硕郡王妃一愣。 安茹也是一愣,隐藏在唇角的笑容也就是跟着消失了。 不过很快她很快就是又反抓住了范清遥的手,“求你千万不要将今日的事情告知郡王,孩子如何上天自有定数,我只盼着郡王妃万不是为了此事跟郡王心生嫌隙才好。” 安茹哭得嗓子都是哑了,可是范清遥却并不为所动。 这安茹委实是可怜的让人心疼,可是她眼里那毫无波动的冷静却是又出卖了她。 望闻听切的本事范清遥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的,但她想不通为何安茹会在这个时候不是污蔑郡王妃,反而是恳求着帮忙隐瞒。 除非…… 这个安茹料定她一定会将实情告知郡王! 或者说,安茹是认识她的! 是了,碍于上次的逼宫,她现在也算是在主城人尽皆知了,花家的事情更不是什么秘密,这个安茹认识她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所以安茹才会如此背道而驰就是连郡王妃都是被她骗了过去的,以为她是什么心地善良与人为善的良人。 实不知安茹却是心里很清楚,她今日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要找郡王而不是王妃的。 而她既是有事求助郡王,那么今日的事情就算是当做一个人情,她都是要告诉郡王实情的。 范清遥的目光冷了下去,淡淡地看着安茹道,“今日的事情确实是你的错。” 如此一句生怼过去的话,别说是倒在地上的安茹愣住了,就是一旁站着的都是惊愣的大脑一片空白的和硕郡王妃,都是给生生地又是惊回了神。 看着面无表情的范清遥,和硕郡王妃彻底是看傻眼了。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出口的话怎么就是这么猖狂的? 安茹的反应仍旧很快,索性就是顺着范清遥的话往下说,“我,我知道今日都是我的错和郡王妃没有任何的关系。” 范清遥就又是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也确实没错。” 安茹被堵得喉咙一梗,眼里打转着的眼泪就是更加朦胧了,“我……” 只是话不过刚出口,就是被范清遥给打断了,“你明知道郡王妃不喜欢你,难道你就不怕郡王妃会对你的孩子不利?” “我只是……” “别跟我说你没想过,这种防备是人之常情。” “不是的,我,我就是……” “反之如果你当真在意肚子的孩子,自是要乖乖在院子里保胎,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主动跑到了郡王妃的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下跪。” 范清遥这话一针见血,针针扎肉的话,把安茹本就是惨白的脸更是说的毫无血色。 而一旁站着的和硕郡王妃,脸色就是真的很难看了。 她是个妇道人家不假,可这么多年跟着郡王走南闯北,又怎么会拿捏不清? 面对忽然就不出声音的和硕郡王妃,安茹暗自吃惊着,眼睛都是不觉瞪大了些许。 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事,怎么就是有漏洞了? 而且还是被人一语揭穿! 安茹再次偷偷看向范清遥,恨得一双手背都是爆起了青筋。 这个该死的丫头! “我知道你是郡王妃的朋友,也是会帮着郡王妃恨我的,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怪你的,今日的事情我也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话说的仍旧没错,因为郡王妃根本就没有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范清遥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屏风,“你只看见了我走进屏风,却不知那屏风乃是南国蕴蚕丝所制,从内向外看可视一切事物。” 安茹听着这话,嘴唇下意识地就是开始抖动,话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她都是算好了一切的,趁着范清遥这次跟郡王为花家求情之时,故意摔掉孩子,如此一来她现在装得有多善良,到时候郡王妃就会变得多狠毒。 因为她料定了范清遥会为了给花家求情而不敢对郡王隐瞒。 可是她千算万算,竟是没想到这范清遥竟如此的难缠! 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怕是要错的更多,安茹干脆就是捂着自己的肚子昏了过去。 范清遥可是没打算惯着,转头对和硕郡王妃就道,“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请郡王妃赶紧将人抬去软榻。” 和硕郡王妃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明白了一切,当即就是喊道,“来人!赶紧来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遇见我算你倒霉 几个丫鬟从院子匆匆跑了进来,一同将安茹给抱去了软榻。 安茹仍旧毫无反应,打定了主意是要装昏到底的。 不管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保不住了。 如此就算是那范清遥再怎么帮着和硕郡王妃,她都是能扳回这一局的。 那个人可是答应了她的,只要是挑拨了郡王妃和郡王,她就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当然,这也是她此番连命都是豁出去的目的。 腹部骤然一疼,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安茹给疼得睁开了眼睛。 一个黑影,就是笼罩在了眼前。 安茹瞪大眼睛看着一手按在自己肚子上的范清遥,扭着身子闪躲着。 “你,你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给你保孩子。” 她不管安茹为何要挑拨郡王和郡王妃,但安茹万不该拿肚子里的孩子造孽。 而安茹更不该的,则是连她都是一并给算计在了其中。 她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但她绝不会踩着旁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无论是和硕郡王妃,还是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这一世,她是来还债和报仇的,不是来造孽的。 范清遥在确定了胎儿的位置后,才不紧不慢地收回手顺势卷起了袖子。 安茹都是要吓疯了,尖叫着道,“你凭什么碰我?我肚子里面怀着的可是郡王的孩子,就算我身份轻贱,可郡王的孩子哪里能被你这般糟践?” 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下的,不然她只怕就是要瞒不住了。 范清遥将安茹慌张的神色看在眼里,慢慢的就是皱起了眉。 刚刚就在她握住安茹手腕的时候,也是探了脉象的,而那个孩子应该是…… “我知道了,你定是要杀了我的孩子!” 安茹见躲不过去,干脆就是反咬一口,更是伸手指向了旁边的郡王妃,“是郡王妃指使的,一定是郡王妃给了你什么好处才是,你们好大的胆子想要谋害了郡王的孩子,等郡王回来我就如实告知郡王!” 安茹从来到郡王府,一直都是善良可人的,平日里更是大气都不喘一下的。 如今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别说是把丫鬟们看得愣住了,就是和硕郡王妃都是看得阵阵怒火攻心着。 她是要有多糊涂,这么长时间都是没能看清楚这个女人的伪装! 若非今日不是清遥登门做客的话,她就是真的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一瞬间,和硕郡王妃的气势也是爆发了,指着周围的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去将她给我按住,我倒要看看有我在的郡王府谁敢撒泼!” 几个丫鬟听令就是往软榻边走,更是朝着安茹抓了去。 安茹是真的红了眼睛,眼看着丫鬟们堵在了自己的面前,索性将自己的肚子给挺了出去,这是郡王的孩子,她看谁敢放肆。 丫鬟们自是不敢碰了安茹的肚子,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一道凉风就是扫过了所有人的面颊。 范清遥不知何时将支床幔的撑杆握在了手里,一杆子就是打在了安茹的后颈。 还在撒泼的安茹,瞬间就是昏倒在了床榻上。 范清遥看向那些都是僵硬了的丫鬟们道,“你们无需再站在这里了。” 丫鬟们看着范清遥那还拎在手中的撑杆,纷纷后退了好几大步。 和硕郡王妃也是被吓得不轻,更是有些担忧地道,“会不会打坏了?” 毕竟事情还没跟郡王说清楚,而她也不希望再给安茹挑拨的机会。 范清遥轻声道,“我只是打在了她的昏穴上,让她安静一会而已。” 和硕郡王妃,“……” 现在当大夫的都是这么暴力的么? 旁边的丫头看得均是瑟瑟发抖,这脾气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真不知安茹究竟哪来的勇气,敢在皇宫门前摆棺材阵的花家外小姐面前撒泼。 范清遥从袖子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着的针包,打开后就是掀起了安茹的衣服。 手中的银针不断闪烁着阵阵的光芒,根根银针有条不紊的分别扎在了安茹下腹部不是很明显的一个凸起的地方。 范清遥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速度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和硕郡王妃是看不懂针法的,但是见床榻上那安茹的脸色却是慢慢地红润了。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保住了的。 虽然这是她心里所想,可若是说真的能完全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真的是不想再看见安茹那张脸了,和硕郡王妃就是先行去外厅坐着了。 床榻上的安茹自己都是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等再次睁开眼睛,入眼就是看见了自己那依旧隆起的肚子。 与此同时,范清遥的声音就是响了起来的,“恭喜你,孩子保住了。” 安茹听着这话是真的没差点再昏死过去。 保住了? 怎么就是保住了! 安茹无力地摇着头,她明明撞得那么用力,“你说谎……” 范清遥看着垂死挣扎的安茹微微一笑,弯下腰低声对着她又道,“你既认识我,就是该知道我的医术如何的不是吗?” 安茹脸色大变,心都是控制不住地狂跳了。 她当然知道范清遥的医术是皇上都夸赞了的,但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厉害! 可是如今面对范清遥那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她还是闪躲着道,“我,我不知你这话的意思。” 范清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算的确实没错,我是为了花家有事相求,但你却算错了,我要求的是郡王妃而并非郡王。” 安茹惊讶地睁大眼睛,才刚红润了几分的面庞又是白了下去的。 “如你所想,以前的我也真的是那种人,踩着别人鲜血不择手段,踏着旁人的尸体平步青云,但是现在我却厌恶了那种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日子。” 安茹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范清遥,觉得自己是应该去质疑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她就觉得是那样无力的反驳。 那双眼睛深得不见其底,锐得暗藏锋芒,又平静的好似经历过沧海桑田。 范清遥又是轻轻一笑,“你或许也应该庆幸遇见这般的我,若是以前的我,就凭你?怕早就是尸骨无存了。” 语落,转身离去。 渐渐回神的安茹却是没空再去理会范清遥,而是再次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不管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反正今日的事情所有人都是看见了的,只要一会她想办法再做些手脚弄掉孩子,那么她依旧可以拉着郡王妃下水,连同这个可恨的范清遥一并…… 还没等安茹想完,就是见站在门口的范清遥就是又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轻声一笑,“忘记说了,我用银针封了你的穴道,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收回你那些小心思好,毕竟十个时辰之内你根本无法动弹。” 安茹听着这话就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真的是没有知觉的。 再是动动脚趾,又是抬了抬头…… 当安茹发现自己真的是一动不能动的时候,气得眼睛都是快要喷出火了,“范清遥你好大的狗胆!你可知你如此多事是挡了谁的路?终有一日你会不得好死!” 范清遥面对这龌龊的骂词仍旧淡笑着,“以后我会不会不得好死暂且不知,但现在可知的是,遇见我算你倒霉。” 安茹气得双眼发黑,真的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是双眼黑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跟郡王妃一条心 和硕王府出了这种事,范青遥也是不可能再继续呆下去了。 走出里屋,她便是主动跟和硕郡王妃告辞了。 和硕郡王妃是真的喜欢范清遥这股子懂事又稳重的性子,起身就是道,“我送你。” 范清遥,“……” 郡王妃亲自相送,这面子真的是不要太大。 果然,待范清遥跟着和硕郡王妃一同出了外厅,郡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愣模愣样的。 以前来郡王府做客的客人哪个不是身份高贵的,可却从不曾见郡王妃亲自相送,他们得好好记住这位花家外小姐的这张脸,就冲着这待遇,等以后花家外小姐再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要加倍伺候着的。 和硕郡王妃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范清遥,是又喜欢又亏欠的,索性就是主动开口道,“这些日子花家抄家一事闹得朝堂动荡不安,郡王也是回来提了几句的,我听着也都是在为花家抱不平,所以你且放心,待一会郡王回来,我定是会亲自跟郡王提及的,我相信郡王应当是会帮上一帮的。” 和硕郡王妃的通透,范清遥并不惊讶。 一个能掌控着郡王府几十年的女人,又怎么肯能是泛泛之辈。 既都是心知肚明的,范清遥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此就真的要谢谢郡王妃了。” 说着,更是将怀里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是?” “是给郡王的,只要郡王一看方知花家的清白。” 和硕郡王妃自不会多问里面究竟是什么,接过后就是谨慎地揣进了袖子。 抬眼看着范清遥一脸诚恳且也没有再虚伪的推脱,她更是觉得着孩子秉性纯直,就更是喜欢了,“你与我有救命之恩,何来如此客气。” 范清遥却是摇头道,“举手之劳不敢邀情,能救郡王妃是我的福气。” 和硕郡王妃知道范清遥是真的没打算要情的,不然也是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把她赠与的荷包拿出来,她是真的欣赏范清遥这般方正心性的。 可是一想到府里的事情,和硕郡王妃脸上的笑容还是沉了沉的,“府里都是一团乱的,我又能有什么好福气带给你。” 范清遥则又是道,“我时常听闻娘亲说,只有心性善良的人才会遇到小人绊脚,可心性善良的人同时也得以老天爷的眷顾,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 一句话,就是将和硕郡王妃今日所遇所有不如意,都归结成了善良。 和硕郡王妃当然知道这话是在哄着她开心,可架不住她听着就是开心的很。 明明是拍马屁,但这个马屁就是拍到了她的心坎里。 再是看向范清遥的时候,和硕郡王妃都是握住了她的手的,“你这丫头办起事来冷冰冰怪吓人的,却没想到竟是长了一张抹了蜜的小嘴。” 范清遥笑着再道,“和硕郡王妃都是得老天眷顾了,我自是要好好溜须的。” 和硕郡王妃一愣,似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范清遥眨了眨眼睛,“毕竟溜须好了和硕郡王妃,就是讨了老天爷的欢心啊。”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嘴就是笑的快要合不拢了。 真是不知道花家的长小姐吃什么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眼看着都是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她都是舍不得松开这丫头的手了。 范清遥也是没想这么快就离开的,毕竟心里还装着其他的事情。 只是现在这府里当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是等迈出门槛,才又道,“郡王妃可是还记得郡王何时在外受伤的?” 和硕郡王妃倒是没想到范清遥会主动问起这个,想了想才道,“六个月前吧。” 范清遥的眉头就是皱紧了。 果然是被她给猜中了。 抬眼看着一脸狐疑的和硕郡王妃,范清遥如实道,“安茹的孩子已是足七月了。” 一句话,直接让和硕郡王妃惊愣在了原地。 “你是说……” “郡王妃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再请其他几个靠谱的大夫来看看。” 和硕郡王妃摇了摇头,无论是范清遥救她,还是刚刚救了安茹的孩子,其精湛的医术都是她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 也正是如此,她才是更加的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的丈夫彻底回到了她的身边。 忧的是怕此番安茹满身算计的出现,背后另有主使。 压下心里的万千思绪,和硕郡王妃握紧了范清遥的手,都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没有提前说出来,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承她的情,从而备受压力的帮着她说服郡王帮助花家。 她怎么就是能够为人着想到如此地步啊! 范清遥知道此事和硕郡王妃自有打算也是不再多话,转身上了马车。 上一世,她就是听闻和硕郡王是出了名的在意郡王妃,所以她知道,只要郡王妃跟郡王开口,事情就是成了。 而她既是承了郡王妃的情,自就是要还的。 郡王府门口,和硕郡王妃一直都是等马车没了影子,才是转身回到了府里。 进了自己的屋子,她一下子就是看见了那里面摆放着的屏风,又是想到范清遥跟安茹的话,她就是好奇的走了过去。 结果她都是绕了好几圈,也是无法从里面看见外面的。 甚至光线暗点的地方,就是连外屋的人影就是看不清楚的。 如此,和硕郡王妃就是真的震惊住了。 刚刚范清遥那所说的看见了是安茹自己摔倒的话,根本就是在诈! 好厉害的丫头! 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反应如此快,更是从始至终完全镇定自若且面色平静。 不但连她这种看了半辈子人的人都是给瞒了过去,就是安茹那种心机颇深的人都是信以为真了。 真的是不得了的一个小丫头! 和硕郡王妃压了压自己惊讶不止的心绪,将守门的丫鬟叫了进来,“去前门盯着,无论多晚,只要郡王回来立即告诉我。” 所有人都以为花家没有了花耀庭,没有了陶玉贤,花家就是真的完了。 可是现在的她却觉得,花家或许才是刚刚开始的时候。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和硕郡王妃双眼发亮地坐在屋子里等着,就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有多久没有如此期盼郡王赶紧回来了。 岂不知,现在的和硕郡王不是不回来,而是有家不能回。 因为他被太子殿下给扣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追姑娘都用上兵法了 西郊府邸对面的茶楼里,百里凤鸣正握了本书认真地翻阅着。 一席白袍一如既往的一尘不染,衬得雅间里的烛光都是冷清了不少。 他时而翻阅书卷,时而认真阅读,碰见晦涩的地方偶尔还会蹙眉半晌,俊朗立体的五官被烛光镀上了一层软软的柔光,美的就好像是一幅画。 可这幅画就是再美,现在的和硕郡王也是无暇欣赏的。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完全忘我往他的太子殿下,和硕郡王头都是阵痛了。 就这头部抬眼不睁,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就跟静止了似的画面,他若是再跟着陪下去,只怕今儿个晚上都甭想回府了。 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和硕郡王只能硬着头皮当先开口,“不知太子殿下找本王究竟所谓何事?” 若是无事的话,咱俩不妨都回家洗洗睡吧。 百里凤鸣仍旧低着头,“只是忽然想念和硕郡王了。” 和硕郡王,“……” 心里就是开始翻江倒海了。 如今皇上猜忌愈发严重,几位皇子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以现在皇上的这份多疑,随时废黜储君或是更换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皇子们当先为自己谋划也算是情理之中。 而其中三皇子当属最欢腾的,谁叫愉贵妃在皇上的面前吃得开呢。 这段时间找他的皇子并不在少数,他也是在思量。 站队一事非同小可,一步错完全可能是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只是眼下这太子殿下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一不谈好处二不显诚心,上来就是张口一句想他了…… 他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臭男人有什么值得想的! 而就在和硕郡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是见百里凤鸣将手中的书推了过来。 和硕郡王看了看总算抬头的太子殿下,愣了愣。 百里凤鸣也是不说话,只是用微卷着的手指再次敲了敲桌子上的书。 和硕郡王,“……” 差点没直接就哭出来! 人家都是给个眼神儿自己体会。 太子殿下上来就是给本书…… 他得体会到哪年去! 都是快要老泪纵横的和硕郡王被迫低下了头,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来一个就地昏倒才能得以解脱,却在看见书上那些字的瞬间,就是彻底地愣住了。 和硕郡王刚刚所有的颓然全部消失不见,一把将桌子上的书举起到眼前,随着快速翻动上面的书页,整个人的气势都是冷了下去的。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太子殿下看得根本就不是什么书。 这上面张贴着的都是一个又一个证据般的供词! 半年前他在奉命南下时遭遇偷袭,命悬一线时遇见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但救了他,更是费心费力的照顾了他一个月有余,其实他本来是没有那个心思的,只是想要带着她回到主城给她买个宅子,让她自己安稳度日,可是就在临走的前一晚,她为他敬酒送行,他一时情不自禁就…… 更让他想不到是,回到主城后那个女子就是怀了身孕。 他思虑了再三,还是决定将人带回了府里,打算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的。 而那个女子就是现在在郡王府里的安茹。 和硕郡王自诩跟自家的夫人感情很深,他只是不想错付了一个救过他性命的女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甚至不惜夫人整日伤神。 可是现在,他所看见的一切都在说明那竟然是一个骗局! 无论是女子还是孩子…… 都是想要用来拉拢他和控制他的一枚棋子! 和硕郡王都是要气疯了,身上的寒气更是夹杂了些许的杀气。 他好歹也是一个郡王,怎么就是被人当成棒槌了? 百里凤鸣见和硕郡王的脸色已黑到极限,知道时机到了,抬手击掌三声。 “啪啪啪……” 瞬间,房门被少煊推开,一个蒙着黑色面罩的人被顺势扔了进来。 待少煊将那人脸上的面罩摘下,和硕郡王又是惊得一愣。 这个人他是认识的,前段时间三皇子私下接触他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在帮着三皇子给他传消息。 百里凤鸣淡淡然地道,“上面的一切事情,都是出自此人之口,和硕郡王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直接询问个清楚。” 和硕郡王到底是武将出身,性子刚烈耿直且冲动。 刚刚他故意拖延,就是要磨掉和硕郡王所有的刚烈。 只有冷静下来所看见的真相,对于和硕郡王来说才更有说服力。 那跪在地上的人在和硕郡王的注视下,也是心闪躲地低下了头的。 他不想背叛三皇子,可是太子殿下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阴狠了,他是真的承受不住才全都是招了的。 而正是她如此心虚的样子就是什么都不说,和硕郡王也是明白了。 百里凤鸣将一杯茶推到了和硕郡王的面前,再是浅浅一笑,“听闻前段时间和硕郡王妃在街上犯了癫症,刚好花家外小姐路过救了郡王妃一命,想来郡王妃是怕郡王担心,才缄口不提。” 和硕郡王的心一下子就是疼了,“竟有此事?” 百里凤鸣顿了顿却又道,“我得知此事总觉得太过巧合,便是找人去查了查,其实也是没查出什么主要的,只是有人认出,那日三皇兄刚巧就是坐在了那条街对面的茶楼里喝了会子的茶而已。” 和硕郡王那还疼着的心就是又开始怒了。 现在他总算知道太子为何说想他了。 若是再被蒙在鼓里几年,他怕都是要被三皇子个玩死了,阴阳相隔怎么能不想? 百里凤鸣则是问,“和硕郡王可是想要亲眼看看证据?” 和硕郡王,“……” 还看什么看,再看下去就真的要气死了! 仰头将面前茶盏里的茶都是喝了个精光,和硕郡王起身就是出了茶楼。 少煊看着和硕郡王那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皱眉道,“和硕郡王真的会帮忙吗?” 他总觉得和硕郡王现在冲出去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自是会帮的。” 既被和硕郡王发现三皇兄并不是良人,他自是反咬一口的。 “阿遥那边如何了?” “两个时辰前就是去了和硕郡王府。”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怕是很快和硕郡王妃就要吹枕边风了。” 愉贵妃新拉拢的孝国世子,完全可以说是送到和硕郡王嘴里解气的肥肉。 所以此番和硕郡王不单单是帮花家,更是为了他自己。 起身离去前,百里凤鸣特意朝着窗外对面的府邸看了看,才是又转身离去。 少煊心疼自家太子,就是开口道,“清瑶小姐怕很快就会回来了。” 百里凤鸣却是笑了笑,“走吧。” 少煊的心里就更是抱不平了,“您为了她都是把和硕郡王跟花家拴在一条绳上了,她理所应当应该是要感动的。” 百里凤鸣淡然地捋了捋袖口,“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如阿遥那种人,看似冷冷清清,将所有人都是拒之门外的。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其实她是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与好意的。 这是她的优点,更是他唯一走近她的机会。 少煊,“……” 才刚的愤愤不平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他们殿下果然不是一般人,追姑娘都是用上兵法了。 从现在开始,他还是为清瑶小姐默哀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是本郡王的干女儿 和硕郡王刚一回到府里,就是被和硕郡王妃的丫鬟给叫去了主院。 都是等了半夜的和硕郡王妃,一看见自家的夫君,就是赶紧将今日府里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的。 本就是余火未消的和硕郡王登时又添新火。 差点没是把头发都给烧着了! 和着他不但是个棒槌,还还是便宜爹? 和硕郡王气得在屋子里足足转了好几圈,才是将自己身边的侍卫叫了进来。 “去偏院一趟,做的干净点。”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再看见安茹那张脸了。 侍卫有些有余地问,“孩子……” 和硕郡王一脚就是踹了过去,“处理不明白你也不用滚回来了!” 侍卫平白无故挨了一脚,赶忙就是匆匆退了出去。 不多时,偏院那边就是传来了尖叫声。 还在床榻上手脚不能动的安茹,看着那紧紧捏着自己脖子的侍卫,心里都是想了上百种讨好郡王的理由,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郡王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安茹死的很惨,双眼暴睁,死不瞑目,即将足月的孩子更是胎死腹中。 当天晚上,侍卫们就是将人给扔去后山草草的埋了,就是连一处分头都是没有的。 和硕郡王妃也是没想到郡王的气性这么大的,不过她也是猜测出了些许倪端。 那安茹说白了只是一个毫无身份背静的女子,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那也是不敢揣着旁人的孩子来期盼郡王的。 叹了口气,她就是握住了丈夫的手。 和硕郡王看着身边的夫人,心里的怒火烧得有多旺,他就是有多愧疚。 “夫人,难为你了,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了。”他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当两次棒槌。 和硕郡王妃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咱们夫妻多年,又说那些分外话做什么?不过今日的事情倒是真的多亏清瑶那个丫头了,若不是她查出了安茹月份不对,就凭我能知道什么?” 和硕郡王真的是难得听见自家夫人如此夸赞旁人,“夫人说的可是那个花家的范清遥?” 和硕郡王妃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她,说来也是巧了的,上次我在外面犯了癫症,若不是她刚好遇见出手相救,只怕……” 和硕郡王这次倒是愣了愣。 如今花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他确实是欣赏花耀庭,但他也是要自保的。 可是没想到这范清遥不但是救了自家夫人一次,这次又是…… “夫人,花家外小姐让人送了些东西的。”门外,忽然就是有丫鬟禀告着。 和硕郡王妃现在喜欢范清遥真的是喜欢的不得了,赶紧就是让人进来了。 来的是凝涵,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是将手里的一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家小姐叮嘱我一定要给郡王妃送来的,左边的那些是治郡王妃癫症的,右边那些是给郡王妃调理身体的。” 郡王妃狐疑,“调理身体?” “小姐说了,郡王妃并非无子之身,只是因身体内寒气太大所以才导致多年无子,我家小姐还说了,只要郡王妃按着方子调养,只怕不出半年就是要有好消息的。” 凝涵说着,又是将手里的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才又行礼告别。 踏雪那个能吃的怕是快醒了,她得赶紧回去准备饭食才行。 和硕郡王妃都是欣喜的懵住了。 她竟然能怀孕,她真的还能够有孩子? 颤抖着双手,和硕郡王妃打开了手里的那封信,上面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却是将每幅药如何煎服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连喝药时所需忌口的事项也是叮嘱的仔细万分。 还在算计着自己欠了范清遥多少的和硕郡王,“……” 完全不用算了,反正是越欠越多了。 和硕郡王很是主动地道,“夫人放心就是,明日上朝我知道该如何办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范清遥帮了如此许多,他自是知道因由为何。 别说是他现在也是恨不得咬下三皇子一块肉,就算是没有安茹这回事儿,花家的事情他也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和硕郡王妃从惊喜之中回来,赶紧就是将袖子里的那封信递了过去,“这是清瑶那个丫头送来的,说是能够还给花家一个安宁。” 和硕郡王接过打开,才是看了个大概眼珠子就是瞪大了。 真的是没想到那个丫头竟还有如此本事! 这哪里是还花家安宁,这根本就是打算要了那孝国世子的命啊! 这一夜,和硕郡王妃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和硕郡王却是瞪着眼睛直到天亮,就算是站在朝堂上,那也是虎目圆睁满身煞气。 前来上朝的大臣们瞧见这般要吃人似的和硕郡王,都是绕的远远的。 和硕郡王可是主城出了名的虎将,若以前花家的花耀庭是第一,那他就是第二。 朝堂上,花家仍旧是所有人争执不休的对象。 孝国世子更是身居抄花家的主位,带着一众支持抄家的大臣们吐沫星子横飞。 户部尚书杜梓铭寡不敌众,很快就是被淹没在了口水之中。 朝堂上的其他大臣见此,都是静默着不再说话。 如今这局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花家必抄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是炸了起来。 “孝国世子倒是会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自己就是西凉最大的蛀虫,现在反倒是自己放屁瞅别人,就不怕说话声音太大闪了自己的腰?” 如此怼人都是能够怼出节奏的,放眼整个朝堂就只有和硕郡王了。 正孤军奋战的杜梓铭听着这话,差点没是激动的拍手叫好。 和硕郡王好啊。 就这天下无敌的大门再配上怼人不喘气的脾气…… 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开就怼死谁! 孝国世子看着出列的和硕郡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和硕郡王此言何意?” 不,不对吧? 愉贵妃不是说这和硕郡王马上就要成为自己人了么? 和硕郡王哼了哼,“孝国世子如此针对花家,莫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想要借此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孝国世子心里一慌,“和,和硕郡王切莫开玩笑。” 和硕郡王冷笑一声,直接就是将手里一封信在朝堂内扬了个天女散花。 朝堂上,飞飘着一封封联名信,写的均是对孝国世子的控诉,道的都是孝国世子这些年在主城作威作福的荒唐事。 大到买卖官职,小到调戏妇女,罪证条条可谓是应有尽有。 那封封声泪俱下恨之入骨的言辞,惊呆了满朝文武。 这上面的罪状没有一千也是要有五百了,真的会有人如此有心的搜集这种东西? 最主要的是,这上面还全都是百姓们的联名…… 这根本就是想要让孝国世子落地成盒的节奏啊! 坐在龙椅上的永昌帝怒的满脸发青。 孝国世子也是懵逼了,他做梦都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伸手指着和硕郡王,打定主意死不承认,“和硕郡王如此污蔑我究竟是何意?” 和硕郡王浓眉一竖,“不过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世子,也配本郡王污蔑你?若真是要说到污蔑,和硕世子如此带领朝臣群攻本郡王的干女儿又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郡王收女儿干你毛事 干,干女儿? 哪里来的干女儿! 朝堂众人又是一愣,永昌帝都是听得狐疑了。 和硕郡王义正言辞,“范清遥就是本郡王的干女儿!” 此言一出,直接在朝堂上掀起一阵巨浪。 孝国世子光是听着都是吓死了。 啥时候的事儿? 罪臣之女怎么就是成郡王的干女儿了? 这跟愉贵妃告知他的根本不同啊! 若是他知道那范清遥是和硕郡王的义妹,就是给他再多的好处,他也是不敢如此放肆的啊。 周淳看着濒临崩溃的孝国世子,上前质疑,“此事根本无人之情,不知和硕郡王何事认的?” 和硕郡王一脸干你毛事的表情,“本郡王现在认的。” 周淳,“……” 这特么也可以? 和硕郡王则是转头对着永昌帝俯了身子,“启禀皇上,经查实,上面的一切罪证均条条属实,若皇上不相信,或者在场的大臣们有怀疑的,大可以随意指一条出来,本郡王愿现在就派人去将联名控诉此罪证的百姓全部带进宫,与孝国世子当面对质!” 永昌帝说不头疼是假的。 他不想彻底将花家压死是真,和硕郡王出面他也松了口气也是真。 花家抄不抄不是重点,范清遥每年填充军饷的银子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对于和硕郡王扬言要收花家那丫头当义女,他倒是觉得也不错。 和硕郡王他一直都是信得过的,若是范清遥真的成了和硕郡王的义女,以后也是更加顺理成章的拿银子出来了。 但是他怎么都是没想到和硕郡王玩的这么大。 近百封的控诉信,上面百姓们的联名更是不计其数,若是当真都将那些百姓一一叫到皇宫来对质,宫门怕是都要给踩塌了。 这里是皇宫,不是菜市场! 再一看孝国世子那都是快要当朝吓尿的怂样,永昌帝心里也就是明白了。 “放肆!大胆!罪不可恕!”永昌帝是真的怒了,一连怒斥三声,仍旧无法平静满心的怒火。 孝国世子本就是个酒囊饭袋,被和硕郡王当头一棒子早就是已经敲迷糊了,如今面对永昌帝的怒容,别说是狡辩了,就是连头都是不敢抬起来的。 趴在地上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重复着,“皇上饶命,饶命啊……” 那些一直站孝国世子扬言要抄花家的大臣们见此,很是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就是连才刚还跟和硕郡王的周淳,都是退回到了列队之中。 和硕郡王都是要认那范清遥当干女儿了,皇上都是毫无反应,很明显花家一事皇上的心里已经是有了定夺的。 既如此,他们除非是吃饱撑了的才会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找不快。 再看看那都是缩成鹌鹑的孝国世子,那没出息的样子都是没眼看了,他们除非是脑瓜子抽了才会继续跟这样的人为伍。 永昌帝忍着亲手抽死孝国世子的冲动,下令将此事交由慎刑司彻查,花家一事就此作罢,谁若再提一律按照抗旨逆君处置。 人就是害怕对比的,花家固然是永昌帝的心中刺,但是比起战功累累的花耀庭,医术精湛的陶玉贤,点石成金填充军饷的范清遥,这孝国世子就是个渣! 孝国世子的封号是他赐的,这么多年的安稳也是他给的,哪曾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被他纵容着的人,却是在主城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不要的吗? 越想越是生气的永昌帝又是下令,直接抄查瑞王府! 这下好了,本是讨伐花家,结果反倒是变成了瑞王府被一窝端了。 待重臣下了朝堂,户部尚书杜梓铭那叫一个得意,故意堵在周淳,郭殷和吴昊天一群人的面前,笑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叫你们一群老不要脸的欺负花家孤儿寡母,活该你们跟着孝国世子一起吃瘪! 周淳等人气得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却只能暗自咬牙。 刚巧范自修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周淳等人就是忍不住开口道,“恭喜范丞相,贺喜范丞相,连和硕郡王都是抢着认干女儿,范丞相当真是生了个好孙女儿啊!” 范自修,“……” 怎么躺枪的永远都是他! 花家一事终得平息,等愉贵妃得知此事,瑞王府都是被抄的只剩下一个大门了。 再是一听说此事是和硕郡王亲自出面,愉贵妃就是拧眉看向了床榻上还在养伤的百里荣泽,“你不是说和硕郡王已尽在掌控,怎么就是好端端的反咬一口了?” 百里荣泽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早在前些日子,范清遥曾救过和硕郡王妃一命,如今和硕郡王借此事还人情也未可知。” 愉贵妃现在一听见这三个字,就是恨得心尖都跟着疼,“又是范清遥?果然是个不安生的,偏生就是喜欢跟本宫对着来!” 百里荣泽就是想不通,为何自己的母妃就是看不上范清遥,“昨儿个昊天来报,说是半夜的时候在郡王府的安茹早产失血过多一尸两命,今日和硕郡王就咬死了孝国世子,或许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此事与范清遥无关。” 愉贵妃眉毛都是竖起来了,“你这是在关心她?” 百里荣泽就是头疼的道,“儿臣身边的幕僚在一个个的减少,母妃与其有空将心思都是放在一个无关急要的范清遥身上,倒是不如想想以后该如何谋划。” 愉贵妃虽是被儿子顶撞的有些怒火,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话并无道理。 那范清遥就是再如何,如今也不过就是个罪臣之女,就算顶着个清平县主的封号,也不过就是徒有虚表罢了。 再过不久就是要道狩猎日,她倒是不如想想该如何往下走才是。 百里荣泽见母妃总算是从范清遥的身上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是暗自松了口气。 如此,他也好往下继续他想要做的事情了。 稍晚些的时候,终于出了口恶气的和硕郡王回了府。 吃饭的时候,和硕郡王妃一直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自家的夫君看着。 和硕郡王被看得心花怒放,当天晚上就是搬回到了主院里。 可就在他打算搂着媳妇儿美美地睡上一觉的时候,和硕郡王妃却是将他推开了。 “花家的事情究竟如何了?” 和硕郡王,“……” 他现在想要跟夫人亲近都是要看范清遥的面子了? 实在是不忍拒绝夫人那期盼的眼睛,和硕郡王只得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和硕郡王妃一听说郡王要认干女儿,就是开心的不行。 她是真的很喜欢清瑶那孩子的,真的当了干女儿也是她的福气。 不过这事儿和硕郡王妃却是暂时压了下来的,认干女儿可是不能随便,她定是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风风光光的认了这个女儿,绝是不能委屈了清瑶才是。 和硕郡王看着心思都是飞到不知哪国去的媳妇儿。 “……” 他就是想抱着媳妇儿睡觉,怎么就是这么难! 第一百二十章 出手就是必杀 慎刑司效率快的让人惊心,不出两天,孝国世子就是被列下七十多项罪名。 永昌帝大怒,直接下令不但斩首还要游街。 问斩这日,主城内的百姓们都是起了个大早的。 浩浩荡荡的人龙足都是快要绕了主城一圈了。 巳时整,囚车从慎刑司缓缓驶出,孝国世子披头散发跪于囚车之内,狼狈至极。 破烂东西跟下雨似的往囚车的方向砸着扔着,就是连押送囚车的官差都跟着一并被牵连在了其中。 孝国世子不断摆动着脑袋躲闪着,忽然,一个身影就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周围的百姓都在因他的斩首而雀跃着,唯独那个人坐在街边的茶摊旁,举止优雅从容。 那是个女子,眉目清秀,五官可人,葱白的手拖着茶盏,哪怕是在那般登不得台面的茶摊,也是清新脱俗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孝国世子看得眼睛有些发直,他在都城如此之久,竟不知有此等美人! 而此刻的他更是贼心不死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儿,若自己还有命在该是多好,定是要将这等美人儿欺在身下。 孝国世子越看越是躁动,就是连困在囚车里的身体都开始不安的晃动着。 刚巧此时,那美人也是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孝国世子一愣,就见那美人儿桃纯微勾,道了一句,“被抄家的滋味如何?” 孝国世子心下一颤,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什么。 结果就是见那美人又是从旁边的丫鬟手中拿过了什么东西,朝着他晃了晃。 孝国世子定睛一看,脸瞬间就是白了下去。 那,那是…… 百姓们联名的控诉状! 正是这些东西将他推入了囚车之内,铡刀之下!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应该在朝堂上,怎么眼下会出现在这个女子的…… 徒然间,孝国世子就是瞪大了眼睛,就是连其内的红血色都根根分明。 他是混吃等死是浑浑度日,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如今看着那美人儿,再看看那美人手中的控诉状…… 孝国世子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范清遥! 是她将控诉状送去给和硕郡王的人! 也她想办法拉拢了那些百姓,说服了和硕郡王! 更是她把他送去了囚车之内铡刀之下! 孝国世子气得胸口发闷,恨得咬牙切齿,却是又怕的湿了裤裆。 他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己逍遥一世最后竟是死在了一个女子的手里。 而他更加恐惧着范清遥的手段,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必杀! 范清遥目光淡淡,眼看着囚车远去,她才再次动了动唇,“孝国世子,一路走好。” 花家是她最后坚守的底线。 无论是谁,只要敢打花家的主意,她都会选择不择手段。 街道的巷子里,瑞王妃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躲在角落里。 本来,她今日是打算送儿子最后一程的,结果没想到竟是给她看见了如此的真相。 范清遥! 竟然是她一手促使了瑞王府的一切! 等着,都给她等着,她定是不会让花家好过! 午时整,孝国世子跪在街尾,人头落地。 在主城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的孝国世子终是咽下了最后一口,可谓是大快人心。 而就在孝国世子被斩首的十日后,花家全部男丁被发配边疆。 范清遥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紧了又紧。 这日还是来了。 不过边疆总是要比沧州好,冷是冷了点的,却没有毒虫瘴气的困扰。 “凝涵,许嬷嬷,你们两个找几个利落点的丫鬟,赶紧缝制些过冬的衣裳出来,料子无需太好,但一定要厚,在袖子内里留下一个豁口,一指宽足以。” 凝涵和许嬷嬷听了这话,马上就去是张罗了。 范清遥则是直接拐去了自己院子的厢房里。 她习惯制药更是喜欢做药,干脆就是让凝涵带人把这里收拾成了一个药库。 屋子里的柜子上,摆满了化瘀膏和伤药。 这些都是这几日范清遥赶制出的,可她知道远远不够。 边疆位属偏北,常年温度极低,冬日里更是寒风严峻,她还需要大量的冻伤膏。 正趴在旁边桌子上熟睡的踏雪伸了个懒腰,就是见自己的小主人正忙碌着。 它眨了眨眼睛,又是眨了眨眼睛…… 随即无声地跳下桌子,帮着把药膏运出药房。 只是它还太小了,只能一个一个的往外叼着。 刚巧凝涵捧着刚做好的冬衣过来了,跟着小姐这么久,她也算是明白一些小姐的心思,眼下根本不用吩咐,便是接过踏雪叼出来的药膏,一个个地往冬衣的缝隙里面塞着。 半个时辰后,程义安排人小厮从马车上卸下了一匹马等在了后门口。 范清遥将所有的东西系成包裹,在花月怜的帮忙下全都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包裹的重量刚一上身,就是将小小的范清遥压得往前一倾,险些没是跪在地上。 花月怜心疼的眼眶发酸,可看着哼都是没哼一下,仍旧咬牙扛起一切的女儿,她最终也是选择了沉默。 她的月牙儿是坚强的,扛得起花家,也扛起了一切。 所以她要默默地支持着她,而不是用所谓的担心卸了她咬牙撑起的力量。 许嬷嬷看着惊了惊,“小小姐您是个女眷,这个时候怎能去抛头露面?” 范清遥却道,“我是女眷,可也是花家人,现在更是花家的当家。” 花月怜也是看着许嬷嬷道,“只有月牙儿去了,哥哥们和丰宁才能够彻底放心,才能够一心照顾好他们自己,而不是再分心担忧家里面。” 许嬷嬷听着这话,眼睛也是开始红了的,却是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姐说的没错,现在也只有如此才能够安定几个少爷的心了。 小小姐是年纪小,可她就是有那个本事和能耐,让所有人都相信她,都放心的。 范清遥见时间差不多了,也是不再耽搁,扛着包裹走到后门,在程义的帮忙下翻身上马,顺着城内最外侧的偏路,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此地一为别定能再相见 范清遥一路往城门的方向驾马前行着。 在看见城门的时候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的。 虽她一直掐算着时间,可舅舅们和哥哥此番是去流放,谁也不保证中途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她必须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只为了能够顺利见到家人。 眼看着即将抵达城门,范清遥都是将银子攥在手里了,却没想到那些守着城门的士兵在看见她的瞬间,便是自主地让出了一条路。 更是为了不挡着她的路,将附近要出城的百姓都是给先行驱散了。 范清遥心下一阵狐疑,却是来不及多想,直朝着城门外飞冲而去。 又是疾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是看见了一行人正慢吞吞地往北面走着。 在些许官差的押送下,那一排的人都是穿着破烂肮脏的囚衣,双手跟脖子均锁进在几十斤沉重的木枷里,双脚则是挂着手臂粗细的铁铐。 范清遥翻身下马,看着舅舅们和哥哥那阶下囚的模样,无法言喻的酸涩瞬时就是在心里翻江倒海了起来。 领头的官差听见声音,不耐烦地回头望去。 可当他看清是范清遥的时候,不但没有阻止,反倒是主动地凑了过来小声道,“虽说出了城,到底还没走多远,花家外小姐尽量快点,也别让小的们难做。” 范清遥点了点头,就是将手里的碎银子塞了去,“多谢差爷体谅。” 那领头的官差说什么都是不要,“这银子可是不能要,别说是有人交代,就算是没人交代,您可是咱西凉的县主,又哪里需得看咱们的脸色。” 语落,更是主动带着其他的官差到一旁去歇着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忽然就是想起可刚刚城门的一幕。 看样子,那边也是已经有人帮她给打点好了才是。 与此同时,花家的男儿们也是听见了声音纷纷回了头,当看见来人是小清遥时,他们都是怔愣地连眼睛都是忘记眨了。 还在牢房里关着的时候,他们就是听闻了小清遥逼供救下了父亲。 他们那个时候真的是震惊坏了。 小清遥还那么小,怎么就是能够做到的? 可是小清遥不但是做到了,更是现在还只身一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疑惑,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走向花家的男儿们。 “边疆严寒,这是赶制出来的冬衣,舅舅们记得务必带好,伤药和冻伤药也是都在里面的。”范清遥将手里的包裹推像了自己的三舅。 几个舅舅里面,三舅是最为活络的一个,也是最小心谨慎的一个了。 而趁着花家老三花逸接过包裹的同时,范清遥又是顺势将一叠银票塞了过去。 “边疆流放的人最为凶恶,太多的银子不但不能傍身,反倒是会惹来灾祸,这些银子暂时够打点的了,若是不够等年前我再是托人给舅舅们带过去。” 从始至终,没有所谓的多愁善感,更没有哭诉衷肠的难舍难离,有的只是范清遥冷静且周到的安排和交待着一切。 花家的男儿们都是从战场上杀出一身热血的,自也不喜欢那些个难舍别离。 可是他们真的没想到,小清遥竟是如此的细心周到,一切都是给他们考虑好了的。 她才是多大啊,怎么就能够想得如此多了啊! 花丰宁看着走时还约定见面的妹妹,心里难受的不行,“清瑶,辛苦你了。” 范清遥在看见哥哥的时候,总算是勾了勾地笑了,“我也是花家人又谈和苦?还望哥哥和舅舅们切记照顾好自己才是,花家有我一切安好,舅娘和妹妹们我定是会好好的照顾着,我们一起等着所有人回家。” 花丰宁鼻子一酸,眼睛就是红了。 其他的几个花家男儿见此心里也是闷疼的窒息。 范清遥心里又何其不难过?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这些都是她的亲人,是真正对她好将她护在怀里的人。 上一世哪怕她将他们推入深渊万劫不复,他们却仍旧没有一丝怨恨,就是连埋怨都是没有的。 可是现在却并不是难过的时候,她必须要撑住,才能给所有人走下去的希望。 范清遥定下目光,平静的眸中是难得一见的自信与张扬,“舅舅们放心,只要有我在,花家就在,我以我的命做担保,担保花家扶摇直上!担保花家女儿丰衣足食!担保外祖二人安度晚年!所以恳请哥哥和舅舅们定是要在边疆照顾好自己,我且在花家等着你们择日归来!” 花家的男儿们见小清遥都是如此坚强,他们自是没有理由难过的,吞咽下那卡在喉咙的酸涩,终是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笑脸。 “家还在,人就是在的。” “没错,小清遥且好好在家里等着,舅舅们很快就回来。” “花家人可以死,但是绝不能倒!” 就算他们现在是阶下囚又如何? 有这般柱天踏地的小清遥站在后方,他们仍旧有理由继续骄傲的活下去! 不远处的官差们看着这一幕,都是给震惊的愣住了。 他们流放过的人并不在少数,可能做到如花家这般气势的却还是独一份。 领头的官差更是惊讶地看向了范清遥。 凭借一己之力甚至就是几句话而已,就能够让花家那些心死的男儿死灰复燃…… 这个花家的外女小姐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啊!.c0m 难怪能请的动那人为其打点,这花家的外小姐确实是个人物。 范清遥见哥哥和舅舅们的心气儿高昂了,这才松了口气,又是走到了花顾的面前。 “大舅,有件事情我得跟您说一声……” 范清遥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提起凌娓和芯滢的事情,但她更知道按照窦家的性子,和离一事绝不可能如此就善罢甘休的。 她是有所决断的,但她更加希望尊重大舅的选择和决定。 花顾到底是跟凌娓过了这么多年的,听了小清遥的话只是静默了半晌,才费力地从袖子里将一个印章甩落在了地上。 “这是印你收好,如何决断你定夺就是,无论结局怎样大舅都不会怪你。”这么多年的相处,说是没有感情是假的,也正是如此,他才说不出那狠心的话。 不过他相信小清遥一定会做出一个最为理智和明确的决定。 花丰宁见此,也是沉默了的。 他没想到母亲竟真的能如此狠心,竟是在这个时候弃他们父子不顾的。 花家其他的男儿们见此,也都是纷纷将自己的印抖落在了地上。 在西凉,每个成了家的男人都会有一枚印的,见印如见人,如同画押。 而花家男儿们不单单是将印交给了范清遥,更是将他们的决定也一并交了出去。 他们相信小清遥的决定,当然,小清遥也同样值得他们去毫无保留的相信着。 范清遥将印一一收好,又是郑重地给舅舅们鞠了个躬。 此地一为别,定能再相见! 就算天意如此,她就算逆了天又如何! 花家的男儿们强忍着发热的眼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范清遥起身时收起所有的留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拉紧缰绳的马儿朝着主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忽然又是有马蹄声响起在了身侧。 范清遥皱了皱眉,还没等回头,那后面的马就是追了上来。 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就是抓紧了她手中的缰绳。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强抢民马 前行着的马匹被迫停下,范清遥也下意识地侧过了头。 身边正停着一匹白马,那马上的人面容俊朗,带着让范清遥无法抗拒的熟悉。 尤其是那双黑沉的眼睛,仿佛可以包容得下一切,又似在抗拒着一切。 范清遥在看见百里凤鸣的瞬间,眼中先是划过了一抹惊讶,随后就是了然了。 她翻身下马,规规矩矩地行礼感谢着,“今日的事情劳烦太子殿下了。” 无论是城门口的士兵开路,还是刚刚的官差主动放行,都说明暗中已有人为她打点好了这一切的。 本来她是想到了他的,结果在真的看见了他的时候,那份亏欠却仍旧只增不减。 既已决定划清界限,又何必要继续纠缠不清? 她是真的不愿欠了他的。 怕还不起。 范清遥话音落下半晌,却并不曾等到任何的回应。 于一片的安静之中,那白皙的手则是又再一次伸出在了她的眼前。 范清遥愣怔地抬头,就看见他皱着眉道,“上马,我送你回去。” 范清遥想都是没想,下意识地就是要开口拒绝的,“不用劳烦太子殿下,民女……” 百里凤鸣眸子一黯,声音都是没了往日的温度,“你就打算如此回去?” 范清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有丝丝鲜血渗透了裤子,都是已经流淌到了脚踝的。 双腿内侧火辣辣的疼着,想来是前往幽州骑马时磨蹭的旧伤又磨开了。 范清遥并不在乎疼,跟曾经所承受过的相比,这点伤未免就是太微不足道了一些。 但是她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是真,尤其是娘亲。 可饶是如此,她再看像马匹上的俊美少年时,仍旧拒绝着,“谢谢太子殿下提醒,民女自有办法……” 她一声接着一声的民女,很明显是在抗拒县主的身份。 百里凤鸣似是早就想到了她会拒绝,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是将手放在了唇边。 “?——!”悦耳清脆的口哨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从远处就是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少煊纵马而来,在看向范清遥时满脸的愧疚,就差在脑门写上两个抱歉的大字了。 而他脸上有多愧疚,心里就是多慌得一批。 清瑶小姐稍安勿怪,今儿个这事儿都是咱家太子殿下吩咐的,属下撑死就是个奉命行事的,还望清瑶小姐你手下留情…… 在好一阵心里的碎碎念之中,少煊顺手牵羊地抓住了范清遥那匹马的缰绳,自己先行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不说,连范清遥的马都是一并给拐走了。 正等在城门附近的林奕瞧见少煊那都是快要吓哭了的神色,禁不住嗤笑,“还太子少傅,瞅着你那点出息。” 少煊还击,“你也是个没有当皇上的爹,嘚瑟什么?” 人家太子敢明目张胆的,是因为有个当皇上的爹,清瑶小姐再如何都是要顾忌的。 可是再看看他们…… 有毛么? 一根都没有! 林奕就不懂了,“抢马跟找皇上当爹有什么关系?” 少煊一脸看傻子似的,“等你明年的坟头草长出三米高,你就知道了。” 不…… 就以清瑶小姐的本事,只怕明年他的坟头草起码要六米高。 范清遥没想到自己的马说给抢就被抢了,一时竟是有些愣住了。 光天化日,强抢民马…… 这确定是太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百里凤鸣则是驱马上前,微微俯身伸出手臂圈在了她的腰身上。 腰间一紧,身体顺势腾空。 等范清遥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是已经侧身坐在百里凤鸣的身前了。 范清遥是真的有些恼了,“太子殿下何须如此强买强卖。” 百里凤鸣似是没发现她的恼怒,微微垂眸,眼神灼灼地看着她道,“阿遥,我依了你拒绝我,但我并不曾记得我答应过你让你远离我,或许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范清遥蹙着眉,“终究是殊途,太子殿下这又是何必?” 百里凤鸣却道,“就算殊途也有同归。” 范清遥则道,“想要同归只能是合作。” 此番花家落败,龙椅上的那个人首当其冲是罪魁祸首。 她是恨的,恨不得那个人不得善终。 而他不单单是那个人的儿子,更是是东宫太子。 只要她能够扶持他坐上那把椅子,她想要的一切就都能得到。 花家崛起,外祖扬名,舅舅们和哥哥的冤屈得以洗刷…… 百里凤鸣盯着她的眼睛,不曾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范清遥愣了愣,他竟是回答的如此爽快? “你可知与我合作意味着什么?” 以他的聪明,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她的用意。 急功近利只会让其跟兄弟交恶,甚至是跟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反目。 百里凤鸣却是笑了的。 他这个太子,不过只是一个补偿。 原本,他本该还应该有个弟弟或是妹妹的。 是愉贵妃设计陷害母后早产。 愉贵妃不过只是哭一哭,父皇就作罢了此事。 母后却痛失了孩子并永远再无法生育。 他永远都记得浑身是血的母后拉着父皇手的手时,是怎样的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他无法忘记父皇那故意偏袒愉贵妃的闪烁其词,是那样的残酷无情。 当晚,父皇更是去了愉贵妃那里。 只因月愉宫来人传话,说是愉贵妃因自责而寝食难安。 母后决然地看着父皇的背影,有什么崩塌了,也同样有什么失去了温度。 他只是记得母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母后一定会保住你!” 那目光,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坚定和决绝。 以至于往后的很多年,他都配合着母后让父皇始终都记得母后那个失去的孩子。 可笑的是,父皇最终并非愧疚,而是怕了。 他害怕那个孩子找他索命,更害怕那个孩子的死折了自己的寿。 所以在他还为及笄之前,父皇为了弥补当年的偏印立下了他为储君。 而所谓的东宫太子说来好听,实则不过就是父皇所控制的傀儡罢了。 皇权之下,没有兄弟,皇权之上又何来的父子? 这场无聊的争斗他本想随波逐流,但她的出现却让他明白,只有坐上那把椅子,他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及她想要的。 “争上一争斗上一斗也总是好过浑浑度日。” 范清遥,“……” 这自信还真是浑然天成。 想要得到那把椅子的人,哪个不是穷尽半生? 往前走是刀山,往后退是火海,只要瞄准那把椅子,怎么走都是九死一生。 可再看看她身边的少年,却是能将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太子殿下就不怕我利用你?” “被人利用也是一种价值,况且现在你我本就是有着同样的目标。” 百里凤鸣太过了解她。 所以他很明白,合作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靠近她的机会。 “龙椅上的人必死,愉贵妃也会不得善终,除了三皇子会生不如死的活着,一切挡在我面前的人或许都会不得好死,如此,太子殿下仍旧还愿意与我合作?” 花家一事,皇上若是帮凶,那么愉贵妃就是罪魁祸首。 瑞王的死,不过是给愉贵妃甚至是范家人一个警戒罢了。 前生的恨,今世的仇,她终会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太子殿下应当明白,我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范清遥真的还没有无耻到利用旁人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她才是现在就将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的。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别人怕是连想都不敢想,但她却是敢说的如此直接了当。 上一世,她就是扶持过一个帝王登基的。 这一世,只要她想就同样能。 百里凤鸣无声地勾了勾唇,“只要是你想要的。” 范清遥没想到他会同意的如此痛快。 他甚至都是没有问为何她会如此敌对三皇子。 这男人…… 如果这是一种宠溺的话,那么她要承认她真的是心动了。 眼看着就要抵达城门,范清遥将自己缩进在了百里凤鸣的斗篷里。 “踏雪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以后有事可以让赤乌直接来找踏雪。” 这次她没有再叫太子殿下,很明显是合作成立了。 百里凤鸣温柔一笑,将下巴轻轻枕在了她的头上。 他可以放任她的一切,却绝不准许她再一次离开他的身边。 就如同曾经那般…… 她彻底离开了他,与他形同陌路。 哪怕他竭尽全力的奔赴而来,却终究是晚了一步的…… 太子的马自无人敢阻拦,守城的士兵提前就是跪在了地上,连头都是不敢抬的。 半个时辰的功夫,百里凤鸣将人送到了西郊的后门。 看着她翻身下马,他才再次开口道,“今日午时,窦家将和离信送去了府衙。”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笑了,“她们倒是真的敢想。” 她早就知道窦家不会善罢甘休,大儿媳凌娓也不会真的为大舅舅守活寡。 只是不想窦家人如此的沉不住气,舅舅们前脚被流放,后脚和离书都是准备好了。 既如此,她自也无需再留什么情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巴掌还得继续扇 百里凤鸣看着往台阶走去的人儿,再是开口道,“再过一个月就要春狩了。” 每年春狩都是父皇格外在意的大日子,身为太子的他定要忙前忙后。 他其实是想告诉她,这段时间自己会比较忙,可能会鲜少出宫来找她的。 却没想到范清遥却忽然就回头直直地看向了他,“可知谁跟三皇子一同组队?” 百里凤鸣难得的愣了愣。 往年的春狩却是都是皇子和皇子组队,但是他没想到范清遥也是懂的。 半晌才开口道,“父皇有意让我与三皇兄一起。” 范清遥的心头再是狠狠一跳的。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这个春狩跟百里荣泽组队的是二皇子。 而正是这次春狩,二皇子跟百里荣泽遇到了狼群的追击,虽后来险象环生,可二皇子却因被狼群的啃咬丢了一双手臂。 百里荣泽倒只是受了一些的皮外伤,更是因为驱赶狼群有功且救下了二皇子,被永昌帝大肆称赞,待回宫后就是将百里荣泽送去了兵马司任职。 也正是如此,百里荣泽借由身职成功在兵马司拉拢了不少的同僚。 上一世范清遥并不曾在意这件事情。 况且那个时候的她早已被范家洗脑一心心悦百里荣泽的。 但是这一世她却不得不去细想,同样遇到狼群,为何二皇子搭进去了一跳手臂,百里荣泽却得以保全不说,还趁机混进了兵马司? 最主要的是,曾经的二皇子换成了现在的百里凤鸣。 若是…… 这其中当真并非是意外那么简单的话…… 范清遥压着心里的慌乱,叮嘱道,“春狩临行前,你一定要来和我见上一面。” 百里凤鸣捕捉到了她眼里的那抹慌乱,心里一暖面上就是宠溺地笑了,“好,若你有事,大可以让踏雪进宫或是叫茶楼送信。” 范清遥一愣,茶楼? 百里凤鸣就是抬眼看向了府邸对面的那个茶楼,“忘记说了,这茶楼我已买下了。” 范清遥,“……” 皇后赠赐府邸满城皆知,自从她搬过来,本就偏僻的街道都是快成了死胡同。 毕竟现在花家这般模样,在主城有些脸面的人都是要避嫌的。 百里凤鸣偏生就是兵行险招,直接买下了对面的茶楼。 在这毫无耳目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别说是在茶楼里谈事情,只怕就是杀人放火都是无人能知的。 范清遥愈发觉得上一世百里荣泽能登基,真的只是因为百里凤鸣死的太早了。 不然就以他这老谋深算的模样,若当真针尖对麦芒,只怕连她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百里凤鸣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意,一直到目送着范清遥进了府邸,才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笑意。 “你们两个出来吧。” 片刻,一直跟随在不远处的林奕和少煊就是牵马走了过来。 百里凤鸣吩咐着,“留下一个看着点这里的动静。” 语落,先行骑马离去。 他其实知道就算没有他,窦家人也是欺负不了阿遥的。 但他却终究是不想让她一个人承担太多。 眼看着自家太子走远了,少煊才主动开口道,“聊两句?” “要么打一仗,谁输了谁留下,你别想话疗我。”林奕赶紧拒绝,这厮哪次一说聊就绝对没好事儿。 少煊完全不在意林奕的防备,笑着又道,“咱俩都是太子身边的人不假,可咱俩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你啥意思?” “同样都是东宫太子少傅,我是正的,你是副的。” “那又如何?” “殿下在宫里的时候我若是不一并出现,只怕是要引起旁人的怀疑,但你就不同了,毕竟是个副的,没人会那么在意的。” 林奕,“……” 不想留下就不想留下,嘲讽他是几个意思? 少煊则是很的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奕的肩膀,“其实跟着清瑶小姐是好事儿,不但能长见识更能长胆识。” 林奕,“……” 你就吹吧。 少煊无奈摇头,等你体会过你就明白了。 范清遥回到了府邸后,就是去了娘亲那里。 将几个舅舅和哥哥们的安好都是带到了,才是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挑灯写下四封信,又是将许嬷嬷给叫到了身边,“将这四封信和四个印都给舅娘们送去过报个平安吧,告诉她们想走还是想留她们自己决定,而无论她们究竟如何决定,在我心里她们永远都是花家人。” 许嬷嬷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四封信,才是发现根本没有大房家的。 许嬷嬷知道小小姐就算看不上大房那边,却并不是个不顾及周全的人,再看了看自家小小姐那全是冷意的眼睛,就是琢磨着问,“小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范清遥挑了挑眉,“许嬷嬷看出什么了?” 许嬷嬷看着范清遥那巴掌大的小脸,认真地评价着,“小小姐这模样哪里像是要去报平安,更像是要吃人的。” 若不是她跟在小小姐的身边久了,就这气势她也是要抖上三抖的。 范清遥并不打算隐瞒许嬷嬷的,“窦家今儿个白天已经去府衙递了和离信的。” 许嬷嬷登时就是瞪大了眼睛的。 少爷们才刚流放上路,花家也不过才是平稳了些许,窦家连喘息都没有的就是撺掇大姑奶奶闹和离,这不是明摆着让旁人看花家的笑话? 而现在的花家最是经不得的就是笑话! 府里除了小小姐之外,其他的小姐也是还没嫁人,若花家真的在主城臭名远扬,以后这些小姐们又有哪个婆家敢要? 窦家还真的是恶心到家了。 现在别说是小小姐要吃人,就是她也想啃上那窦家一口了! 范清遥的眼中早已全是冷意,“花家虽没指望窦家能帮一把,但绝不准许窦家将花家踩在脚底下,就算窦家真的这么想了,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许嬷嬷气的都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儿个许嬷嬷你亲自带着人去给四个舅娘送信,记得多带些府里面的人,最好让程义也跟着一并过去,只要记得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主城内的人知道的越多越好。” 许嬷嬷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小姐难道是想……” 范清遥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我倒要看看窦家的那张脸能经得住几次抽。” 许嬷嬷一想到明日就是万分期待更是解气的。 “记得这件事情不要让娘亲知道。” “可是府衙那边……” “放心,孙巡抚是个靠得住的人。” 若是那孙澈当真是个公事公办的,只怕和离一事早就在主城传开了。 他既是有心捂着,就是说明他也同样知道现在的花家经不得任何的风吹雨打了。 上一世,范清遥就知道孙澈这人对娘亲的在意。 不曾想这一世他仍旧处处都在为了娘亲甚至是娘亲的家人所考虑着。 看样子,等手头上的事情平定了,她也是时候为娘亲的以后谋划谋划了。 “对了,让程义把府里前些年的账都找出来,越多越好。” “知道的小小姐。” 许嬷嬷见小小姐把话说的如此肯定,也是不再多问,揣好东西就是转身离开了。 明儿个还要硬仗要打,今晚她说什么都是要好好补眠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许嬷嬷先是将程义找出来的账本都是送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然后…… 就是带着府邸里的人大刀阔斧地出门了。 按照自家小小姐的意思,许嬷嬷一路带着人敲响了四个姑奶奶的娘家,站在府门口的时候,那是说的情真意切,深情厚意的。 别说是几个亲家都是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就是围观的百姓都是看得红了眼睛的。 一时间,主城内的百姓们就都是知道花家派人走访亲家的事儿了。 只是看着看着,百姓们就是觉得不大对劲了,因为许嬷嬷一行人从头走到尾,却是唯独没有带着人敲响窦家的大门。 而和其他几个已经感动到老泪纵横的亲家比起来,窦家那紧闭的大门就是显得格外孤独寂寞冷了。 就在城中的百姓们还好奇着花家什么时候去窦家的时候,却是见许嬷嬷和程义则是大张旗鼓地带着人返回西郊的府邸了。 这下子,城内的流言蜚语可就是传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窦家上门闹事 上次窦夫人在花家门前大闹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范清遥是让人去了窦家的,但是这件事情主城的百姓们却是不知道的。 窦家也是嫌丢人,就是将此事给捂住了。 可今日之事花家闹腾的如此人尽皆知,窦家就是长出一百只手那也是捂不住了。 主城的百姓们看热闹的同时,也是不忘议论纷纷着,叫你窦家急着赶着的去花家踩上一脚,这下好了吧,人家花家根本就是不搭理你们窦家了,这次你们窦家也不用闹腾了,因为无论你咋闹腾花家都是当你窦家不存在了。 看看人家花家对其他亲家的态度。 再看看对你们窦家的。 啧啧啧…… 这差距还真不是用尺能量出来的。 城中的流言满天飞,却没有一个是帮着窦家的。 窦寇城坐在自家的正厅里气的双眼发黑,就是胸口都是直跳。 他特意打听了花家男儿流放的日子,也特意让夫人在这日将和离信送去了府衙,为的就是想要将花家个措手不及,更是让花家不得不息事宁人的同意和离。 就算花家真的死不放手,他窦家也可以扬言花家这是明摆着要拖窦家下水。 可是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是没算到花家竟是玩的这么大。 现在倒好,其他的亲家都是收到了花家给出的消息,唯独他窦家被孤立了。 花家卖给了其他几个亲家那么大的面子,主城的百姓又不是瞎子,这个时候窦家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要被扣上不仁不义的帽子了。 窦寇城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是脸色发黑。 他如何能想得到,这才是消停了几日啊,花家的巴掌就是又抽到了窦家的脸上! 大儿媳凌娓看着自己父亲那都是快要被气死了的模样,转身就是要往外冲,“我就说范清遥那个小贱人肚子里装的都是鬼主意,你们还不信,这事儿你们别管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小贱人当面说清楚!” 在花家她就不怕范清遥,现在还能怕了不成? “你给我站住!还嫌窦家不够丢人不成?”窦寇城怒斥一声,吓得站在一旁的窦夫人赶紧就是将自己的女儿给拦住了。 窦夫人也是气的要死,却也是无可奈何,“你爹说的没错,这个时候你要是去了,你就是不想回花家都不行了。” 大儿媳凌娓有气撒不出,嘴角都是憋得起了火泡,“我和芯滢就是死都不会回去!” 花家现在已经玩完了,她带着女儿回去除了受苦还能得到什么? 看看她身边的那些妇人们哪个不是越过越好,她要是回去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窦夫人自也是不希望自己女儿回去吃苦的,一想到上次范清遥那找人过来告状的手段,她都是恨得牙痒痒的。 “你好好想想,花家真的就是人人都不好说话?” “倒也不是,那个花月怜是个懂事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那个小贱人!” 大儿媳凌娓的一句抱怨,却是让窦夫人来了主意的。 “赶紧去西郊府邸一趟,将今日的事情围着府门口给我喊,我就不信那个花月怜真的能够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欺负自己的大嫂!” 窦寇城虽然觉得此事下作了一些,却终是忍着没说话。 那范清遥确实是个可恨的,若是当真能让她们母女争吵,他窦家也算是出了口气。 窦家很快就是派了几个婆子朝着西郊的府邸走了去。 那一个个一脸横肉怒气冲冲的模样,将周围的百姓都是给一并吸引的跟了上去。 正在西郊府邸门口把风的凝涵看着那渐渐往这边走来的一群人,转头就是跑进门去通风报信了。 “小姐您还真是神机妙算啊,窦家真的派人来了!” 凝涵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一脸的崇拜。 才刚许嬷嬷一回来,小姐就是让她出门去看着,本来她还纳闷看什么呢,现在看来小姐怕是早就知道窦家要来人的。 范清遥面色平静地一口口喝着茶。 就窦家那专挑软柿子捏的手段,她根本无需浪费心思去猜就能想到的。 许嬷嬷却是愁的,这段时间小姐虽没说什么,可是却已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肉眼可见的这人都是瘦的不成样子。 “此事小姐还不知道,若是窦家当真闹上门,小姐只怕又要为了此事而担忧了。” 窦家的人如此来闹腾,明摆着就是想要让花家不得安宁。 还真是够可恶的! “想要找我娘亲说三道四,也要看我给不给她们这个机会。”范清遥目光渐冷,“凝涵,去让小厮准备马车。” “小姐,夫人未必会愿意出门的啊。” “是时候让娘亲看看咱们花家的铺子经营成什么样子了。” 她很了解娘亲,当初家里面分了家,娘亲尊重她从不过问,可到底是花家的产业,娘亲说不担心是假的。 所以只要说是去看铺子,娘亲就是再不想动都是要出门的。 果然,前去请人的凝涵很快就是跑了回来,满脸的喜色,“小姐,夫人同意了。” 许嬷嬷真的是松了口气的,忙开口道,“小小姐尽管带着小姐出去即可,府里面还有老奴守着。” 对于许嬷嬷,范清遥自是信得过的。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叮嘱道,“窦家想闹,咱们陪着他们就是,只是许嬷嬷记得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以退为进也不是不可,务必保证你和府里人的安全,剩下的我自会找其他人来处理。” 许嬷嬷没太理解那个其他人是啥意思,不过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的。 这个家有她在,小小姐尽管放心就是。 一炷香的功夫,窦家的几个婆子就是堵在了西郊府邸的府门口。 而此刻一个个露胳膊挽袖子的她们又哪里知道,就在她们抵达到正门的同时,范清遥则是已经带着娘亲坐上马车从后门走了。 几个婆子都是在窦家张狂惯了的,平日里仗着自己是窦夫人身边的人,在窦家可是没少欺负其他的下人。 本就是不安分的,如今又是得到了窦夫人的指示,可谓张口就开始叫骂上了。 “花家的人你们听好了,我们窦家是好脾气,但也不是任由你们花家欺负的!” “你们花家还真是不要脸了,明明都是已经倒台了,却还想拉着我们家小姐一起遭罪,更是要带着我们家老爷夫人跟着你们花家一并丢人,难怪你们花家被治罪,可见是连老天爷都是看不下去了!” “花家人呢?赶紧出来,少在里面装死,既是敢让一个丫头片子去我们窦家闹事,现在又装什么缩头乌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女人打仗一样彪悍 门外的窦家婆子们骂声连天。 门里面的花家下人们听得是怒火丛生。 现在在这府邸里的人都是跟范清遥一条心的,如今听着如此外面的人谩骂自家的小姐,他们如何能不气? 许嬷嬷更是连脸都黑了,第一个就是走向了府门口。 花家是不如从前了,但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如此这般辱骂她家的小小姐,真当她们花家都是死人不成! 沉重的府门,缓缓被推开。 门外还在叫骂着的窦家婆子们都是一愣的。 她们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花家竟是还敢开门! 更没想到许嬷嬷在踏出门槛的同时,扯着嗓门就是嚷了回去,“你们窦家还真是不得了了,上次你们家夫人亲自去将军府闹,现在又放你们这些老奴才跑到西郊来闹,你们窦家是属疯狗的不成?” 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生生的把窦家的几个婆子骂的紫了老脸。 这花家人怎么比她们还生猛了? 许嬷嬷缓了口气,又是扯着嗓子的道,“你们家说和离就和离,说如何就是如何,真以为主城是你们窦家开的了不成?就算你们自己不要脸敢点头,也要问问皇上准不准许才是!” 窦家的几个婆子听着这话就是一哆嗦的。 她们就是再怎么张狂也是不敢同意这话的。 眼看着许嬷嬷又是要说话,其中一个窦家的婆子就是赶紧开口道,“皇上乃是明君仁君,自能明白我窦家的苦楚,要我说皇上判罚你们花家还真的就是轻了,像你们这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府邸,被满门抄斩都不重!” 许嬷嬷哪里想到窦家这些人是满口的龌龊,连老爷和老夫人都是一并给骂了! 本来就是没打算过要忍着的她,再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就是薅住了面前那窦家老婆子的头发。 “哪里来的光长嘴没长牙的老奴才,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我花家如何别说是你这个奴才没资格指手画脚,就是你们家老爷也不敢评判!” 窦家的老婆子哪里想到许嬷嬷一言不合就动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是已经被许嬷嬷按在地上开始摩擦了。 其他的窦家婆子见了,忙着就是要往上冲,“没有王法啦!花家杀人啦!” 程义瞧着这个状况,赶紧跟身旁的下人们示意了一眼,“让她们把嘴闭上!” 几乎是顷刻之间,花家的下人们跟窦家的老婆子们扭打在了一起。 躲在暗处正是感叹这清瑶小姐好算计,竟是提前将自己的娘亲带走呢的林奕,等回头的时候,就是看见西郊的府门口平地卷起二尺灰。 再看那第一个动手的许嬷嬷,都是已经骑在了窦家婆子的身上,常年干活的大手一把又一把地扯着窦家婆子的头发。 眼看着都是要薅成尼姑了! 许嬷嬷这次是真的发了狠的,敢骂她花家的人,看她不弄死这个老婆子! 林奕,“……” 女人打仗也这么豪迈的吗? 还,还有就是…… 这个状况他究竟是上还是不上啊…… 被许嬷嬷骑在身下的老婆子是真慌了,这哪里是打架啊,这根本就是要打死她啊! 挣也挣不开,打也打不过,情急之下这老婆子只能扯着嗓子的哭嚎道,“花家长小姐你倒是出来看看啊!你们花家这些奴才要杀人啦!你是花家的长小姐难道真的就不管么!” 此刻坐在马车上的花月怜,哪里又知道自家门前的血雨腥风。 她只是听说月牙儿要去带着她看铺子的,可是怎么就是停在了青囊斋的门口了? “月牙儿,咱们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什么?现在可不是乱花银子的时候。”花月怜一把拉住就是要下车的范清遥。 范清遥却是笑着反握住了娘亲的手,“娘亲安心,这铺子是咱家的。” 谁,谁家的? 花月怜愣在青囊斋的门口,都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的。 青囊斋在主城的名声已经是响当当的了,就是连她这样足不出户的都是听说的。 前段时间的时候,母亲还与她说过,青囊斋看似是卖配饰头油香料的,实则里面的说道却是大有学问的,就是连母亲都好奇的让人买回来过的,更是在闻出其中的药材搭配后啧啧称赞个不停。 花月怜那个时候还愧疚得很,若是当年她一心学医,怕也就能让母亲这般欣慰了。 结果没想到…… 这青囊斋竟是她家月牙儿开的! 范清遥知道娘亲需要时间消化的,刚好她就是走到了凝涵的面前。 “估计窦家这个时候应是闹得最凶的时候,你现在直接府衙,无需报官,只需帮我找一个人,然后约到府邸对面的茶楼即可。” “小姐可是要找谁?” “你去找衙门里的……” 敢来花家闹事,她就没打算要善罢甘休的。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就是跑了。 正在青囊斋里发呆的月落似是听见了小姐的声音,疑惑地出门一看,惊喜的直接就是哭了出来的。 “小姐,真的是小姐!” 还算帐的鹏鲸听着这话算盘都是掉在了地上,连同一直帮忙守着青囊斋的范昭都是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在真的确认站在门口的就是他们的小姐时,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的。 自从听闻花家出事,他们就是整日坐立难安的,鹏鲸早就是想回花家的,却是被月落给拦住了。 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知皇上要如何怪罪,若是他们那个时候回去,岂不是摆明了青囊斋和花家有关系? 所以他们就算是再急也是要忍着的,小姐既将铺子交给了他们,他们自要好好地守着,如此才能对得起小姐对他们的信任和给予他们的栽培。 范昭就是更不用说了,抵达主城后就是带着兄弟来到了青囊斋,得知花家出事的时候,他就是连砒霜都是买好了的,若是小姐当真有什么意外,他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人自是要一并跟着去的。 别看他们是匪盗,但他们既认主就绝不易主! 范清遥上前几步擦了擦月落的眼角,就是看向众人道,“没什么可哭的,只要有我在花家就一定会在,今儿个早点关门,跟我一起回去认认新府邸的门。” 月落和鹏鲸都是赶忙擦干了眼泪,范昭也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蹭了蹭自己的眼角。 小姐说的对,她们的家还是在的。 “月牙儿,这些不都是你买下来的人吗?”总算是回过神的花月怜倒是认得鹏鲸和月落的。 范清遥笑着拉过娘亲道,“现在这青囊斋都是月落和鹏鲸在管着的,娘亲想问什么尽管问她们就是。” 鹏鲸和月落都是很喜欢夫人的,眼看着外面的日头大了,赶紧就是左右搀扶着花月怜,先是将人给请进了铺子的。 范清遥也是笑着要往铺子里面走。 忽然,身后就是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样子,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范清遥回头,就是看见一翩翩公子迎面而来。 若不是来人那双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太过精锐,倒是一副不错的画面。 “苏家公子怎么来了?” 范清遥知苏绍西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从不浪费生命里的一分一秒办事赚钱的人,所以眼下对他的到来,她还真是挺意外的。 本来她以为他好不容易回到主城,会多陪陪苏夫人的。 苏绍西那满是算计的眉眼,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惊讶。 他是真的被范清遥的样子给惊讶到了,或者说是震惊也不为过。 一回到主城他就是听闻了花家的事情,就算最后花家免除了满门抄斩,却也是草木萧疏家业凋零了。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事儿只怕早就一蹶不振了。 可是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少女,一脸淡然自若,岁月静好的眉眼不带丝毫的风浪。 究竟是怎样一颗强大的心,才能够做到如此的? “苏家公子难道是来找我一起发呆的?”范清遥微微皱眉,窦家那边还在纠缠不休,她可没空陪着他在这里喝西北风。 苏绍西回神笑了笑,“看来今日我确实是多余来了。” 本是想要来给她吃一颗定心丸的,结果看来倒是不用了。 这女子强大的连他都是要自愧不如的。 苏绍西又是笑了笑,语落转身就走。 范清遥看着那清瘦的背影却是再次开口道,“谢谢。” 她知他今日来这里,是想要告诉她无论花家如何,他都会继续与她合作。 虽说她有的是手段不怕他中途反悔,但他的这份心思她却还是收下了的。 苏绍西顿了顿脚步,回头时有些惊讶地看向范清遥。 他明明什么都是没说的…… 不过很快,苏绍西就是又笑了,“这段时间我都会在主城,有货要运随时找我。” 范清遥也是认真地道,“确实是有批货,不过要等几日。” 苏绍西点了点头,“随时恭候。” 是他想的多了,如她这种聪明的女子,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也定知他的来意了。 范清遥一直目送着苏绍西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了青囊斋。 幽州的货已经找到,她自是要继续往幽州那边发展的。 只是现在太多琐碎的事情绊住了脚,要想轻手利脚的做买卖,只能赶快解决眼前。 就好比窦家人。 铺子里热闹的很,花月怜正被月落带着了解铺子里的各种物件。 范清遥将鹏鲸叫了过来,将从府里带出来的账本递了过去,“把这些账算出来,越详细越好,记得要快。” 鹏鲸忙点着头就是进了账房。 月落余光瞥见小姐正跟鹏鲸窃窃私语,就知小姐一定是有事要办,根本无需交代,就是主动将夫人给引上了二楼。 “夫人,二楼还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您可是要去看看?” “二楼还有什么?” “夫人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花月怜到底也是陶家的医女,对于医术上的东西说不感兴趣是假的,见月牙儿安静地站在门口,她就是迫不及待的跟着月落上了楼。 范清遥欣慰地对着月落点了点头。 聪明更机灵,无需多言便能揣摩出她的心意。 上一世她是要多蠢才丢了她们。 好在这一世她们还是在原地等着她的。 不多时鹏鲸就是走了出来,“小姐,账已经算完了,都是标记好了的。” 范清遥接过账本小声叮嘱着,“我出去一趟,娘亲先交给你们照顾着。” 鹏鲸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夫人交给我们便是。” 范清遥出了青囊斋又是将范昭找了过来。 将西郊府邸的地址给了范昭后,她这才是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范清遥都是在翻看着手里的账本。 她早就知道以大舅娘的性子,做事绝不会太过干净利落,但是没想到竟如此的招摇过市。 看样子花家以前真的是对大舅娘太好了,所以就是连窦家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可惜,她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西郊府邸对面的茶楼门前。 范清遥下了马车,就是看见窦家人还围绕在西郊的府邸门口,人数似乎不少。 远远望去,许嬷嬷和程义等人并没有吃亏,反倒是窦家的几个婆子浑身是土。 范清遥心里有了数,转身进了茶楼。 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孙澈都是已经到了的。 看见范清遥推开门,他就是赶紧站了起来,“花家外小姐。” 范清遥在孙澈对面坐下,才开口道,“孙大人跟娘亲是旧相识,叫我清瑶就好。” 孙澈自觉曾经跟花月怜的那段过往很纯洁,如今倒是也坦然,“好。” 范清遥点了点头,却是不再说话,只专心喝茶。 孙澈,“……” 难道他刚刚那个好说的不清楚? 正是因为茶楼里的安静,反倒是将西郊府邸门口显得更加热闹了。 虽说坐在自己对面的是自己心仪人的女儿,可也是不好一直对视而坐,孙澈索性就是转头朝着窗外望了去。 孙澈不曾见过花家内里的人,更是不认识窦家人,所以现在他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只是他越看就越是看不下去了,那堵在人家府邸外面的一群人委实太过嚣张了一些,就算是扬言想要和离,也是要关上门仔细商量的,如此大张旗鼓的欺上门,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倒是真的好奇,究竟是谁家摊上了如此彪悍的亲家。 “是花家。”一直沉默的范清遥忽然就是开了口。 孙澈回头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范清遥就是指着窗外顿了顿又道,“如孙大人所见,窦家根本就不是想要跟花家好聚好散,如今更是欺负花家没有男丁而堵上门强行闹和离。” 孙澈,“……”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范清遥找他的目的了。 原来是为了窦家。 想当初他接到窦家送来的和离信时,窦家可是异常的可怜凄苦,窦夫人更是跪在他的面前指责花家种种的仗势欺人。 他压下此事,其实是不知道要如何告诉月怜。 却没想到他还没想好如何通知花家,现在竟是给他看见了窦家的真面目。 若非不是现在亲眼所见窦家那一张张叫嚣谩骂的嘴脸,孙澈都是无法跟那日的窦夫人联系到一起的。 这哪里是可怜凄苦,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个窦家还请不动她出面 范清遥知道既窦家敢送和离,自是就会在孙澈面前卖惨。 她断不会因为没必要的人浪费口舌,所以才将孙澈找到这里。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根本再无需她多言。 孙澈静默了半晌才询问着,“清瑶你打算如何办?” 范清遥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孙大人一向公正严明,我自也是希望公事公办。” 孙澈狐疑地接过面前的东西一看,惊得都是愣住了。 这,这是…… 休书? 窦家敢背着夫家送和离就已经很大胆了,可是跟直接掏出休书的范清遥相比…… 简直是不够看的。 果然是没有最大胆,只有更大胆么! 孙澈惊愣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真的不敢相信如此果断而又雷厉风行的事情,会是一个还未曾及笄的小姑娘做出来的。 “你可曾想过你娘亲是否会同意?”这么多年,孙澈始终是放心不下花月怜的,而他更知道她这个人一向是喜欢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的。 范清遥则再是将手中的账本堆在了桌子上,“孙大人一看便知。” 孙澈再是诧异了一下,打开账本随意这么一看…… 几乎是瞬间,孙澈就是站了起来,“清瑶你大可放心,窦家的事情我已有定夺,现在我就让人将窦家的人全都清走。” 这次就算窦家的女儿想回花家都是不行了。 他绝对不准许这样的蛀虫继续留在花家拖月怜的后腿! 范清遥摇了摇头,“此等小事就无需劳烦孙大人了。” 语落,对着窗外抬了抬手。 早就是已经抵达了的范昭,看见自家小姐的手势,直接就是带着弟兄们冲了过去。 一群老太婆也想在我家小姐的门前闹事? 惯得你们脾气! 窦家那些正骂的脸红脖子粗的婆子们,眼看着一群大汉包围了过来,吓得当即就是没了动静的。 范昭本就是一脸横肉,身后的弟兄们也各个凶神恶煞,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匪盗出身,浑身自带江湖上的煞气。 眼下看着范昭那根本无需多说,只需往那一站,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别说是窦家的婆子们吓傻了,就是许嬷嬷和程义都是给吓了一跳。 主城之中,天子脚下,哪里来的这么多钟馗? 范昭以前干的就是让人害怕的买卖,如今更是先发制人的大呵一声,“兄弟们,保护花家,谁敢再往前走一步就要了谁的狗命!” “是——!” 整齐的声音冲天响。 窦家有几个胆小的婆子直接就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嬷嬷和程义对视了一眼倒是松了口气的。 还好,是自家人。 窦家的婆子们,“……” 人家跟花家是自家人,跟她们自然就是敌人了。 只是看着那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钟馗,窦家婆子们别说是吵了,连喘口气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几乎是片刻不到的功夫,一个个就是屁滚尿流的跑没了影子。 茶楼对面的孙澈都是惊呆了,看向范清遥道,“他们是?” 范清遥笑着道,“花家看家护院的护卫。” 孙澈,“……” 谁家护卫长得跟钟馗似的? 不过孙澈再一想花家现在只剩女眷了,有一些凶些的护卫也是好事,如此倒是也不再多言,捧着面前的账本就是往外走。 在孙澈看来,范清遥做事就算再有主张那也是小孩子,不敢正面面对这种事也很正常,所以他现在就更是愤怒窦家的欺人太甚。 却不知范清遥想的则是…… 一个小小的窦家,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请她亲自出面解决。 孙澈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清瑶,你娘亲……可好?” 范清遥却是模凌两可的道,“我觉得好,但孙大人未必就觉得好,若是孙大人真的想要知道,不妨亲自来府上看看就是。” 孙澈一愣,“你,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扮作孩童一般可爱一笑,“我也很希望孙叔叔能上门做客。” 叔,叔叔…… 孙澈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坚定地迈步出了门。 范清遥稍等片刻,这才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裙子,也是下了楼。 在凝涵的介绍下,许嬷嬷和程义已经都是跟范昭说上话了。 花家一向没有踩低捧高的人,大家都是做下人的,又有谁瞧不起谁呢? 况且许嬷嬷和程义都是觉得范昭一群人凶就是凶了些,可性子很是豪爽,跟这样的人打起交道来也是舒服的。 范昭一行人也是没想到花家人如此的好相与,很快就是熟络了起来。 以至根本没等范清遥引荐,范昭等人就是被许嬷嬷先行请进了花家的大门。 稍晚一些的时候,月落和鹏鲸也是陪着花月怜回来了。 范清遥本就是个没那么多讲究的人,晚饭索性就是将所有人都是聚在了一起。 自从花家出事,大家也是很久没有如此的放松,今晚就是花月怜都贪了几杯。 借着酒意,花月怜就是跟女儿商量着,“月牙儿,我明日想继续跟月落去铺子。” 范清遥自己也不是个能够在家里呆住的人,自是支持娘亲的,“娘亲喜欢就好。” 花月怜没想到女儿竟答应的如此痛快。 她一个和离的妇人,本是不应该出去抛头露面的。 范清遥则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又道,“人只有一辈子,为何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花月怜愣了愣,眼眶忽然就是热了。 是啊,月牙儿说的没错,这是她自己的生活,与旁人没有关系的。 花月怜眼睛就更湿了,可她的唇角却是在高高地扬着。 范清遥看着那笑容有些愣神。 她从不知道,娘亲笑起来竟如此美。 花家这边欢声笑语不停,只是相比窦家这边就…… 正厅里,窦寇城看着几个狼狈不堪的婆子,脸就是更黑了。 窦夫人都是惊呆了,“你们竟然就这么回来了?你们的能耐呢!” 几个婆子跪在地上有苦说不出。 她们哪里想到花家那些人如此彪悍,一个许嬷嬷就是打她们三个都不带歇气的。 大儿媳凌娓是真的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冲,“一个小贱人也敢反天?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窦夫人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几个婆子,心里说不打怵是假的,起身就是要去拦自己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厮匆匆进了门,“老爷,夫人,孙巡抚上门了!” 脸黑的连五官都是看不见的窦寇城右眼皮重重一跳,静默半晌才道,“请进来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恶心到家的一家人 小厮点了点头就是跑了出去。 窦夫人一听孙澈上门,眉宇间就是带了喜色的,更是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道,“只怕是孙大人同意咱们跟花家和离了,一会你可是要机灵一些,万不可在孙大人面前露了泼,只要孙大人判和离,胜的就还是咱们窦家。” 凌娓却是满脸的不屑。 她在花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耀武扬威的,现在花家那两个老不死的都是滚出主城了,谁还能奈何的了她? 很快,小厮就是又跑了回来,“老爷,夫人,孙大人说只是几句话而已,就不进府里叨扰了。” 窦寇城听着这话,右眼皮就又是一跳的。 若当真是来说和离一事,哪里有不进门的道理? 窦夫人可是没想那么多,拉着女儿就是往外走。 孙大人那么忙,不进来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况且此事在门口说也是更好,正好让主城的百姓们都是听听,她们窦家以后可是跟花家再无关系了。 窦寇城见此,也只能无奈起身,跟着走出了正厅。 窦家门口,孙澈笔直而站,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 此时在窦家的周围已经是围满了百姓的。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今儿个窦家跟花家闹得满城风雨,早已是人尽皆知了,眼下这巡抚又是亲自上门了,大家自都是纷纷好奇地张望着。 窦夫人一出门,就是很是自来熟的伸手朝着孙澈的袖子拽了去,“怎好劳烦孙大人亲自跑一趟?孙大人有事尽管派人知会一声,我们亲自去衙门就是了。” 孙澈厌恶地后退一步,直接就是扬声道,“来人,将窦家的大小姐抓走!” 顷刻之间,衙役们一拥而上,直接将凌娓给按在了地上。 凌娓吓了一跳,本能就是开始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衙役们在来之前,就是已经得到了公事公办的命令。 眼下见凌娓抗拒,衙役领头当即就从腰间抽出了长刀,朝着凌娓的脖子逼迫了去。 冰凉的刀刃按压在脖子上,刺骨的冰冷把凌娓冻得一哆嗦。 凌娓别说是喊了,就是连出声都是不敢了。 窦夫人傻眼了,就是连笑容都是还没来得及收呢。 怎么好端端的就是要抓人了? 窦寇城迈过门槛,沉声质问道,“孙大人这是何意?” 孙澈的声音更是沉的厉害,“今日有人报官,状告窦家大小姐窦凌娓在夫家时仗着自己是长媳的身份私下亏空府中银两,更压迫威胁下人做假账妄图蒙蔽夫家!” 此言一出,别说是窦寇城听得懵逼了。 连同周围围观的百姓们都是听得惊呼阵阵。 在西凉,所有出嫁的女儿必须从小就要熟背三纲五常。 若是长媳所要求的就更为严格,毕竟在西凉长媳就是夫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其不但要遵循仁义礼智信,更是还要谨记德容言功。 主城里谁家的长媳不是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只怕一个做不好就是要被休出门的。 可是再看看这窦家的小姐,都是敢偷盗夫家的府银了? 若当真如此,这样的恶妇就算是浸猪笼都是不为过的! 凌娓被强迫按压在地上,极力地狡辩着,“你们血口喷人!这么多年我为了花家一家老小尽心尽力,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花家人污蔑我!花家扭曲是非颠倒黑白!” “砰——!” 一叠厚厚的账本就是砸在了窦家的府门口。 孙澈冷冷地看着凌娓,声音更是威严的没有一丝感情,“这是花家这些年府里账目支出的账本,究竟是花家污蔑扭曲,还是你强词夺理,一看便知。” 凌娓被衙役们按在地上,自是没办法动弹的。 窦寇城则是赶紧走了过去,弯下老腰捡起其中一本账本,不过是大致的看了一眼,就是差点没被吓死。 这,这是…… 他不死心地又是接连拿起了好几个账本,结果是越看越觉得眼晕。 等将府门口的账本都是看完了之后,好悬没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白花花的银子,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些年凌娓确实是没少往家里面拿银子,他也是都投在了生意上的,可是他怎么都是没想到,这一年一年加起来的银子竟都是这么多了。 足足近百万两! 窦夫人不懂账,不过一看自家老爷的脸色,就是知道事情不好,赶紧就是扑倒在了孙澈的脚边,哭喊着道,“孙大人您一定要给我们窦家做主啊,定是那花家做假账污蔑我们窦家,我的女儿这些年在花家受了多少的委屈,怕是要连饭都是吃不饱的,如何又是能亏空了花家的银子?” 孙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向了一旁的窦寇城。 窦寇城黑了一整天的老脸这次又是红到了脖子。 他一把就是将自己的夫人给拉了过来,“你快是别闹了。” 窦夫人一向泼惯了,再是哭喊着道,“花家都是敢做假账污蔑咱们了,我若是再不闹还怎么……” “啪!” 话还说完,窦寇城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账目上标记的清清楚楚,就是连支出的时辰都是给算好了的,再者这每一笔的支出上面更是都按了自己女儿的手印。 如此的证据确凿,他还有什么脸面让自己的夫人闹! 窦寇城都是快把牙咬碎了,才挤出几个字,“这账……没问题。” 窦夫人听着这话也是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她就是继续撒泼道,“就算是偶尔多花了一些银子又如何?难道花家真的要为了一丁点的银子就要置我们女儿于死地?大不了我们还给她们就是了!” 窦寇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都是晃了几晃的。 还? 拿什么还! 孙澈则是冷笑道,“既窦夫人这般说本官自是允许的,上面的账目本官已是找人查过,一共是九十八万七千四百零三十二两,花家现在的当家念在花家跟窦家亲家一场,抹去了零头,所以窦家只需还九十八万两整,方可和离。” 九十八万两…… 窦夫人不撒泼了,窦夫人吓傻了。 她怎么都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的银子。 光是听着这个数字,窦夫人就是觉得阵阵天旋地转,连身子都是开始轻颤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了。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如此一幕,心里那叫一个解恨。 花家现在如何他们不予定夺,但花家曾经为西凉立下的功劳岂是窦家可比的? 这窦家还真的是不要脸了,自己的女儿贪赃花家的银子不说,还闹大难临头各自飞,说是恶心到家了都不为过。 甚至是有些百姓们已经是纷纷朝着不远处的铺子走了去的。 哪个是窦家开的铺子来着? 现在不砸更待何时!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和离还不行了 窦寇城看着大刀阔斧寻找着自家铺子而去的百姓们,心脏都是开始抽搐了。 窦夫人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是不停地反问着自己,怎么就是变成这样了? 凌娓这些年自己贪了多少的银子,自是有数的。 只是她断没想到范清遥那么可恨,竟是将这些陈年旧账都是给找了出来。 既如此,她便是不和离了,她现在就回花家去,以后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凌娓也是发了狠,张口就道,“爹娘你们回去吧,我不和离了现在就走!” 窦寇城和窦夫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花家现在那种局面,她们自是不想再跟花家有什么牵扯的,可现在…… 真不是他窦家想和离就能和离的了。 若是再闹下去,别说自己的女儿要浸猪笼,就是窦家怕都是要保不住了。 在围观百姓的齐齐注视下,窦家二老只觉得老脸都是要丢尽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初是她们自己闹着要和离的,现在这苦果她们自是要自己往下吞的。 窦夫人都是要哭了,和离没成不说,还让女儿坐实了偷盗夫家钱财的罪名。 真真是鸡飞蛋打啊! “孙大人请回吧,我们现在就将女儿和外孙女儿送回花家去,您看可行?”窦夫人不嚣张了,更不叫嚣了,不过是短短的片刻,就是如同老了十岁,说话的时候连嗓子都是哑了。 然! 就在窦家二老以为只要窦家低头了,这事儿就过去的时候…… 孙澈再是负手而立,当头一棒,“不行!” 窦夫人,“……” 窦寇城,“……” 不和离还不行了? 孙澈冷眼扫视着窦家人,连眉锋都是带着锐利的,“窦家小姐亏空花家多年银子,花家念其为花家生儿育女不易所以才一直不予计较,却不想让来让去,倒是让不知足的人得寸进尺,此番花家的当家人报官时说的清楚,窦家若不想让女儿浸猪笼,就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语落,孙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扔在了窦家二老的面前。 窦夫人是不识字的,只是看着那地上的信皱眉。 但窦寇城却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信上斗大的两个白纸黑字。 休书! 窦寇城,“……” 直接就是昏过去了。 孙澈则是又看向窦夫人道,“只要窦家夫人让女儿认了休书,所有的银子花家将尽释前嫌,一概不再追究。” 休,休书…… 窦夫人现在总算是知道自家的老爷为何会昏过去了。 就是她现在也想要昏一昏啊! 和离没成反倒是得到了一封休书…… 这以后她窦家还要如何见人! 可若是不拿这休书…… “花家凭什么休了我,我知道现在花家的当家是范清遥那个小贱人!她算哪门子的花家当家?难道真的忘记自己姓范了不成?你们放开我,我现在就回去找那个小贱人理论去!” 凌娓泼辣的挣扎着,扭动着身子就是要起来。 孙澈再次下令,“若再挣扎,当场问斩!” 衙役领头听着这话,就是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见凌娓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直接就是挥落下了长刀。 寒光闪过,都是刮起了一丝冷风的。 锋利的刀刃刮蹭着凌娓的后脑再次落在脖子上,连脑后的发髻都是给消落了。 被按在地上,前一刻还张扬的凌娓眼睁睁地看着头发铺了满地,身子狠狠一哆嗦,连叫都是没叫出来就是也昏死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湿湿的流淌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一眼看去,差点没当场就爆笑出口。 竟是被吓尿了! 窦夫人的老脸臊得都是开始疼了,赶紧就是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女儿的身上,眼看着周围的百姓那笑成一团的模样,再是坚持不住地一把捡起了地上的休书。 “我,我窦家认了这休书……” 窦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现在就是有个地缝的话,她都是很想钻一钻的。 活了大半辈子,就是没这么丢人过! 孙澈冷漠地扫视过窦夫人那红到发紫的老脸,转头就是看向周围的百姓们。 “窦家窦凌娓不守三从四德,妄为花家当家主母,今花家给予休书一封,从此以后,窦凌娓连同所生女儿与花家再无半点关系,花家跟窦家各走各路,若本官再发现窦家上门闹事,定会严加处置!” 孙澈的声音高昂且清晰,直传遍了大街小巷。 几乎是当天晚上,主城所有的百姓就是都知道了此事。 可是没有一家是说花家不仁不义的,反倒是都在为花家叫好,甚至是有些为花家打抱不平的百姓,趁着半夜的时候拎着砖头往窦家的院子里扔个不停。 这一晚,窦家无一人得以安宁。 凌娓直接就是吓病了,一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说着胡话。 芯滢冷漠地站在一旁,心里庆幸的很。 她以后是要过人生人生活的,她要被人羡慕甚至是仰慕的。 所以不管以什么方式离开花家都无所谓,总比被花家拖后腿的好。 半夜的时候,窦寇城靠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那老了一圈不止的夫人,止不住一声接着一声的地叹着气。 “那个范清遥,以后我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才是。” 窦夫人却是狠狠咬着牙,“今日的屈辱怎能忘记?” 窦寇城只觉得心累,“屈辱又如何?人家今日有本事给咱们屈辱,他日就有本事让咱们生不如死,那个范清遥绝不是个小瞧的人,你且听我的就是了。” “那咱们就是这么认了?” “不认还能如何,这次的事情明明都是范清遥一手操控,可从始至终却又好像在暗中冷眼旁观,如此深不可测的人,我从商这么多年都是没见过的。” 范清遥……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当真是让人可怕到骨子里都冒凉气。 这次,精明了一辈子的窦寇城不得不甘愿低头了。 他本以为这就算是完了的,结果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风雨在后面等着他。 第二天他所有的铺子就是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更有甚者是主城的百姓们都是只要一提窦家,就是绕路前行,接连几日都是过去了,可他的铺子仍旧日日赔钱,大白天的就是连个人影都是看不见的。 很快,窦家就是接连倒闭了三四家的铺子。 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主城所有大户人家的耳朵里,连赵家都是听说了的。 赵夫人本还沉浸在花家落魄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听了这个消息后,所有的喜悦瞬间就是全都消失不见了。 又是范清遥那个该死的贱人么? 第一百三十章 你说你看上谁了 赵夫人一想到自己上次跟女儿在花家吃得亏,就是气得胸口疼。 自从上次离开花家之后,她在这主城的妇人圈子里可谓是顶风臭十里,就是到现在自己的女儿还没能嫁出去呢。 如今一听见范清遥三个字,她怎能不恨? 赵夫人正是气的不行,就是看见自家的儿子一脸怒容的进了门。 “娘,你今儿个给我找的姑娘还不如做昨儿个那个好看,要让我娶这样的女人过门想都是不要想!” 赵夫人,“……” 头更疼了。 “好看又不能顶日子过,今儿这个小姐可是祁家的小女儿,她爹可是主城商盟的副盟主,若你娶了她,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赵夫人好言相劝地哄着。 她这儿子一直都是个野性子,只怕唯有成亲才是能稳定下来。 “我不娶不娶不娶!”赵棠不耐烦地拧着眉。 那祁家的小姐简直是丑得可以,跟花家的那个外小姐根本就比不了! 一想到范清遥,赵棠的心就又是开始痒痒了。 看向自己的母亲半晌,赵棠忽然就是凑了过去,抱着母亲的大腿恳求着,“娘,您这次就依了我吧,儿子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儿子发誓,那姑娘您只要一见就是能够看上的。” 赵夫人看着依偎在自己腿前的儿子,真的是无奈了。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有看上的姑娘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急着给儿子定亲了。 儿子的性格她最是了解,定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勾了心,那样的女人她想想都是觉得恶心,如何能进赵家的门? 可是再看看儿子…… 赵夫人真的就是心软了,“说说看吧,是哪家的小姐?” 实在不行,就算是弄回来当个姨娘也不是不可以。 赵棠见这事儿有戏,更是搂紧了几分母亲的大腿,“娘,儿子都是打听好了的,就那个花家您知道吧?她就是花家的小姐,不过她不是姓花的,她是花家的一个外小姐。” 赵夫人惊呆了,“你说什么?” 赵棠洋洋得意地又道,“她叫范清遥,就是连皇上都称赞有加的人。” 赵夫人,“……” 也是让你娘和你姐姐丢尽脸面的人! 赵夫人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连喘气都是费劲了。 千算万算,她都是没想到自己儿子看上的会是范清遥! 定是范清遥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勾引她的儿子,才让她儿子如此魂牵梦绕的。 好你个范清遥还真是对我赵家阴魂不散! 赵棠抱着自己亲娘的大腿都是沉浸在自己洞房花烛夜的幻想之中了,自是没看见母亲那张都是已经气到发青的脸色。 “不行,绝对不行!”赵夫人直接开口拒绝。 花家现在倒台了,范清遥就想着勾引她的儿子,说白了不就是想要攀高枝么。 这样心机深的女子休想进她赵家的大门。 更何况她都是已经恨死了范清遥的。 赵棠被母亲吼得一愣,也是生气了,“娘,您就不能成全我一次?” 赵夫人坚定地咬着牙,“你若是敢娶了她,以后你也别想再踏进赵家一步!” 赵棠,“……” 至于么。 赵蒹葭进门的时候,就是看见母亲和弟弟一双发青的脸。 在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后,赵蒹葭也是将范清遥在心里里里外外骂了个遍的,不过相对于自己的母亲,她确实淡定的很。 “要我说,范清遥来赵家也是好事。” 赵夫人拧眉,“这是什么好事?根本就是那个小贱人还想算计咱们家!” 赵蒹葭拉着母亲的手就是道,“母亲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生如此大的气?气坏了身体可是不值,就算要不如意也应该是范清遥不如意才对。”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那个贱人的居心叵测我就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花家!” “她既看上了咱们赵家的锦衣玉食,母亲倒不如就点了这个头让她进门,至于她进门之后,母亲还愁不能拿她如何?” 赵夫人听着这话就是一愣。 赵蒹葭则是又道,“如今花家已不如从前,她就算是真的进门那也是高攀,不过就是一个下堂的东西而已,母亲到那时再慢慢调教岂不是更舒心?” 赵夫人仔细一想,真的是觉得醍醐灌顶。 她怎么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现在的花家就是垂死挣扎,别说她虐待范清遥,就算是她打死那个贱人,以现在的花家又能耐她如何。 赵夫人起身就是朝着门外走了去,“来人,赶紧去把城东李家的婆子给我请过来。” 她一会还是要见客,这个时候自是要好好拾掇拾掇的。 才刚还垂头丧气的赵棠一听这话,当即就是精神了。 他要是没记错,城东的李家好像是…… 赵蒹葭走到自己弟弟的面前,故作忧虑地道,“母亲到底是看不上范清遥的,就算她真的进门了,只怕也是没有好日子过才是。” 赵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等我玩腻了娘愿意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呗,就算是死了她不是还有其他的女人?” 赵蒹葭听着这话就是笑了。 果然还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如此正好,等那范清遥进门,她再是一起算账也不迟。 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往西郊府邸走的范清遥,自是不知道自己又被赵家给盯上了。 娘亲现在越来越是喜欢青囊斋了,她干脆就是将娘亲留在了青囊斋,跟着月落一起照看着铺子的生意。 这几日孙澈倒是去了几趟铺子的,不过娘亲却并没有显得有多热情。 孙澈是真的心疼更包容娘亲的,每次都是佯装买东西,也是不多说其他,买完了东西就离开。 只是等走出青囊斋后,他总是会站在门口静默地注视着铺子里的娘亲。 娘亲又何尝不是心神不宁,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这些范清遥都是看在眼里的,却从不曾多说什么。 她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 皇宫那边也是不怎么太平。 距离春狩的时间越来越近,皇宫里的人也就是越来越忙碌。 永昌帝最为喜欢春狩,所以每年的春狩都是宫里的大事,可就是如此能够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机会,所有的皇子都是在相互退让着。 永昌帝看着相互推卸,不愿意忙碌春狩的儿子们既安心又生气。 安心是这些儿子如此无能,不会打他皇位的主意。 生气是自己生了这么些儿子,竟无一人有用。 听闻永昌帝为了此事都是气的病了,直接在龙榻上躺了整整三日。 愉贵妃得知此事,就是含着眼泪的赶到了龙华殿。 她本是想要为自己养伤的儿子哭诉一下机不逢时,自己的儿子就算有心为皇上分忧却是如此的力不从心。 没想到还没等她当着皇上的面哭出来呢,就是被皇后给截胡了。 皇后先愉贵妃一步的来到龙华殿,将百里凤鸣推了出来,只是没人知道皇后究竟是如何做到让皇上既欣喜百里凤鸣的担当,又没有起一丁点疑心的。 听闻做戏没成的愉贵妃,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大摇大摆地从龙华殿走出来时,气的也是回到自己的月愉宫里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如此,百里凤鸣便是开始跟六部的官员整日忙碌着春狩一事。 范清遥听见此消息的时候,惊讶皇后娘娘的手段,更是为百里凤鸣而担忧。 毕竟所谓的春狩,其索要承担的危险性可是极大的。 一个弄不好,百里凤鸣的太子之位都怕是会难以保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媒婆上门提亲了 每年的春狩猎,六部的官员不但要保证皇上的安全,更是要让皇上开心。 不然一个皇上骑马打猎,若是一个猎物都没有岂不是太丢人? 可猎物又是不能安排的太多,更不能让皇上看出故意放水。 一旦惹得皇上动怒,谁也是无法担待的。 范清遥记得,上一世百里荣泽就是有幸负责过一次春狩的。 那段时间百里荣泽整日的担惊受怕,最后还是她提前在猎场下了药,又是出面恳求了自己的外祖在狩猎的时候给永昌帝放水,这才让永昌帝满意而归。 范清遥猜不透皇后的心意,更无法预知春狩的结果。 现在的她只有等百里凤鸣临行之前主动来见她,她才能有机会提醒他。 “小姐,到家了。”凝涵的声音响起在了车门外。 范清遥收敛起心事,起身走下了马车。 只是没想到她不过就是迈步走进门槛,就是被好几双手一起来了个熊抱。 “三姐,我想死你了。” “三妹,呜呜呜……” 范清遥看着面前熟悉的几张面孔,心一下子就是软了。 笑颜,天谕,暮烟…… 是她们回来了啊。 笑颜和天谕紧紧搂着范清遥,生怕一撒手人就是跑了似的。 最小的暮烟虽是没有如此热烈的举动,可站在不远处的她也是默默地流着泪。 她们当初离开家的时候,都是以为再是没有家了的,没想到如今还能够回到所谓的花家,虽说跟以前是肯定不同了,但只要三姐在花家就还是在。 范清遥看着几个哭到稀里哗啦的小女儿们,心里也是酸楚的厉害。 可是她却没有哭。 连生离死别都是经历过的,现在这点风雨又是算的了什么? 况且花家人都还是在的,而且早晚有一日终是会回来团聚的。 几个小女儿们哭了好一会,才是拉着范清遥的手一起往里面走。 院子里,花家的几个女人正闲聊着,在看见范清遥的一瞬间就是都愣住了。 很快,她们就是都红了眼睛。 “清瑶啊,快来给三舅娘抱抱。”三儿媳沛涵第一个就是冲了过来,一把将范清遥搂在了怀里。 这才是多久没见啊,孩子怎么就是瘦成这样了? 四儿媳雅芙跟着走了过来,抬手轻轻抚摸着范清遥的头,那一下下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个不停,眼泪也是哗哗地往下流。 “清瑶,辛苦了,真的是辛苦你了啊。”哪怕现在小清遥就是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是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小清遥是如何一个人扛起这一切的。 二儿媳春月一向是个没啥主意和主见的,可眼下她却是异常坚定地道,“清瑶你放心啊,我们回来就是都不走了,以后不管府里再有啥事我们都一起帮你扛,咱们是一家人,不能让你自己走下去。”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听着这话,也都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的。 她们是真的没想到,小清遥将她们男人的印都是一并送来了,这明显就是想要给她们自由的,她们当然知道小清遥是为了她们好,不想连累了她们的,可正是如此,她们才是更要回来。 她们是花家的儿媳妇,从嫁进来的那天就是没想过要回头。 更何况现在家里面还有一个如此让人心疼的小清遥,她们怎么能真的说走就走。 范清遥笑看着几个哭到不能自已的舅娘们,又看了看眼睛再次红了的小女儿们,心里是说不出的温暖。 上一世她错过了太多的东西,不知道所谓亲情的珍贵,更没有好好的珍惜过。 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她还有这一世能够去再去紧紧地握住。 “舅娘们,谢谢你们能回来,真的谢谢……” 范清遥对着面前的三个舅娘,认真地鞠了个躬。 更谢谢你们这一世还站在原地,愿意再一次与我同舟共济。 几个儿媳见此就是哭得更加控制不住了。 她们的小清遥怎么就是能够懂事成这样呢,太让人心疼了啊。 许嬷嬷和程义等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悄悄擦着眼泪,范昭等人就更是不用说了的,一个个本就是没家的汉子,哪里经得住这个? 一直到花月怜都是带着月落和鹏鲸回来了,众人还红着眼睛呢。 看着几个多日不见的嫂子,花月怜自然也是开心的。 吃过了晚饭,她更是跟嫂子们聊了好一会才是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范清遥陪着娘亲娘亲一起进了院子,才是道,“娘亲,大舅娘不会回来了。” 她也是想了许久才决定开口的。 毕竟有些事情能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 意外的,花月怜很是平静,只是拉着女儿的手轻声道,“大嫂若是当真不愿回来就算了,你做的够多了。” 她是希望合家团圆的,但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 对于这个花家来说,她的女儿已经做的足够了。 回到花家的几个儿媳自也是心疼小清遥的,所以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是都去各自的铺子忙碌着了。 以前她们忙碌是为了能让自己多赚点,但是现在她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能让这个家更好,起码等她们的男人回来时,她们能够让他们有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不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花家的几个小女儿就更不用说了,跟着姑母就是一起去了青囊斋的。.c0m 就是连眼睛刚刚能看见一丝光亮的暮烟,都是跟天谕和笑颜挤上了一辆马车。 范清遥是知道她们离开的,不过她却没有起身,更没有阻止。 人想要忙碌是好事。 唯独忙碌才能再次看见希望。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榻上,范清遥又是睡着了的,等再次醒来,则是被吵醒的。 凝涵一脸急色的看着自家的小姐,明明急的要死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憋了半天才是道,“小姐,有,有个媒婆上门了,说是要给你说亲。” 范清遥听着这话也是诧异了一下的。 不过她并没有着急起来,而是吩咐着道,“让许嬷嬷去看看,把该问的都是问清楚了。” 一个媒婆还没资格请的动她出面去见。 不过该问的话还是要问清楚,如此她才好知道是谁有如此兴致。 竟是敢来花家提亲。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家这是要吃人呐 西郊府邸的正厅里,李婆子正深色高傲地坐着。 她手里端着一个茶盏,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可是这主城里有名的私媒,能让她说亲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不然就凭现在的花家又哪里能请的动她? 只是没想到这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搬的府邸倒是不错的,瞧瞧那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这屋子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足够气派讲究的。 皇后娘娘还真是菩萨心肠,竟是赏赐了这么好的府邸给一个罪臣之家。 李婆子正酸溜溜地想着呢,就是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看去,就是见许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门,身后再无其他人。 李婆子见此当即就是冷冷一哼,“这花家的外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脸面,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找我说亲的人家能看上你们花家是给你们花家脸,你们花家可是别太得寸进尺了。” 许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听着这话脸也就是冷了,“大户人家哪个不是讲规矩的?连招呼都是不打一声就是找了个碎嘴的婆子上门,要我看那人家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她们花家是不如从前,却还轮不到一个私媒来踩踏。 什么东西! 李婆子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我说了这么多年的媒,各大府邸的小姐那是见多了,唯独没见过花家小姐这般能拿轿的,哦对了,听说还是一个外小姐,连花都是不姓的。” 许嬷嬷冷笑一声,“那只能说明您呐见识太短喽。” 李婆子听着这话是真的坐不住了,一下子就是站了起来的。 这该死的嬷嬷怎么说话就是如此难听了? 不过想着赵家那边给出的拉媒钱,李婆子就是再次开口道,“人家赵家能够看上你们花家外小姐当儿媳是你们花家的福气,要我说你们花家见好就收才是最好,不然以你们现在的花家来说,又何来的勇气高攀人家赵家?” 许嬷嬷这次倒是愣了愣的,“赵家?” 李婆子更是得意地昂起头,“没错,就是城北的赵家,这媒是人家赵夫人亲自找我商谈的,若不是看在赵夫人的面子上,就你们花家也配请的动我?” 这次许嬷嬷总算是知道是哪个赵家了。 还能是谁呀。 就是那个跟大少爷婚事告吹的赵家呗! 一想到上次赵家母女可恶虚伪的嘴脸,许嬷嬷登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她们家的小小姐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赵家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啊呸! “赵家既眼光如此高,我们花家可是不敢高攀的,还是请您呐回去跟赵家的那位赵夫人好好说说,她们家不但公子优秀女儿也是了不得,尤其是那赵夫人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们家小小姐是个俗人,可是不敢进赵家的门,还是请赵家找个祖坟上冒青烟的人家攀亲家吧。” 许嬷嬷气的是火冒三丈,眼睛都是竖起来了。 趁着花家凋零就是打起了小小姐的主意,赵家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李婆子都是被许嬷嬷骂的有些懵逼了。 她本是以为花家的人听闻这件婚事,指不定是要如何的感激涕零呢。 结果没想到…… “你们花家别不知好歹!” “我们花家如何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来人,送客!” 许嬷嬷都是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了,直接就是下令喊人。 敢在她的面前撒泼,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早就是已经听不下去凝涵第一个就是冲了进来的,连带着几个丫鬟一起将李婆子给往外推搡着。 李婆子被好几只手一起按着,鼻孔都是被塞进了手指。 疼怒之下,李婆子扯着嗓子的就是喊道,“你们花家好大的胆子!” 凝涵都是气笑了,“我们花家再大胆,也没说不要脸的找个婆子上门提亲,要不是看在您年纪一把的份儿上,您以为您还能竖着出去?” 跟在凝涵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是气得不轻。 “主城之中天子脚下,若那赵家当真想要强买强卖,可是别怪我们报官!” “赵家看上我们家小姐也要看我们家小姐同不同意,你若是再敢来我们花家闹事,就是别怪我们花家动用家法了!” 李婆子被人一路推着,衣裳都是乱了。 她说了这么多年的媒,就是没见过如此嚣张的,正是打算继续开口骂,忽然就是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横着走了过来。 这几日范昭生怕那窦家报复,都是亲自带人守夜的,没想到今儿个才刚是一醒,就是听闻有人想要对他家小姐强买强卖。 眼下看着那李婆子,范昭双目圆瞪,一脸凶神恶煞的警告着,“若是再敢来我花家闹事,小心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李婆子,“……” 瞬间就是啥也不敢说了。 李婆子几乎是被扔垃圾一般的给扔出了花家的。 眼看着面前的府门重重关上,李婆子差点没是吓瘫在地上。 瘫坐在花家门口好半晌,李婆子才是强支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也是顾不得那还发软的双腿,急匆匆地就是朝着赵家的方向走了去。 赵家是要说亲不假。 可,可是这花家却是要吃人啊! 还在家等着好消息的赵夫人,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己等来等去,竟是等来了李婆子魂不守舍的跟自己说不保这个媒了? 眼看着李婆子将定金都是退了回来,赵夫人险些没是当场气昏过去。 赵棠就更是不用说了,得知自己被拒绝了直接就是破口大骂,“真是给那个小贱人脸了,能嫁给我是她的福气,她竟还有脸拒绝我?” 赵蒹葭淡然一笑,“你又何必生气?既是贱人自都是喜欢玩欲擒故纵的。” 赵棠气得连手中的茶杯都是摔碎了,“范清遥那个贱人,等被我压在身下的,我定要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蒹葭不屑地哼了哼,“既是咱们赵家想要的,她就是跑不了。” “你的意思是……” “若是以前或许还有花家给她庇佑,现在花家都是没了,她又还有什么资本张扬嚣张?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赵蒹葭阴冷地笑着,眼中流淌着浓浓的恨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娘亲失踪了 许嬷嬷把话带到范清遥面前的时候,范清遥正在吃着早饭。 听完了许嬷嬷的话,范清遥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睛就是微微地眯了起来。 那个赵家…… 果然是贼心不死。 赵棠为何要娶了自己,范清遥并不知道。 但是她很清楚赵家能同意这门婚事,定是赵夫人和赵蒹葭当先点的头。 至于同意的原因,自然也就是不言而喻了。 不过就是想办法羞辱她,欺压她,甚至是将她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压着。 赵家的想法倒是好的,但她可是从来没打算要配合过的。 “小姐,那赵家根本就是欺负人!”凝涵现在一想,都是替自己的小姐委屈着。 她们家的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凭什么那赵家找个婆子就是要上门说亲了?若是这事儿传出去的话,她们家小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许嬷嬷也是气得直喘,“小小姐,要么咱们报官吧。” 这事儿虽说衙门不管,可一旦经官了,想那赵家也是不敢再继续放肆了。 不然还指不定要生出怎样的幺蛾子出来。 “无需报官,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若是一旦报官,娘亲怕就是要知道了。 范清遥不愿娘亲忧心,尤其还是为了那样根本不值一提的赵家。 当然,范清遥也清楚以赵蒹葭和赵夫人的心性,既是想要逼迫她嫁去赵家,就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她也不怕。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了。 她倒是也想看看赵家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的嚣张和猖狂。 吃过了早饭,范清遥就是起身去了青囊斋。 今日的铺子远要比往日热闹的多,娘亲跟着月落站在柜台里面应对客人,天谕和暮烟则是在库房里检查着货物。 范清遥跟鹏鲸对了帐之后,就是又离开了青囊斋。 今日她都是跟苏绍西定好了见面的。 苏绍西当然知道范清遥还是要出货的,但是他没想到这次范清遥要送的是人。 真的是几个大活人的说! 苏绍西都是无奈了,“你在幽州既没有铺子,将伙计送过去又能顶什么用?” 范清遥却道,“等这几个人去了之后,铺子就有了。” 幽州女子嗜爱胭脂水粉,但是幽州地属高原,其风干烈,胭脂水粉涂抹在脸上不出半日就是要在脸上起一层皮的。 而她之前送去的颜值,是特意用百草露,天仙子等湿气较为大的药材调配出的。 暂时她打算让伙计们支摊沿街叫卖,待八箱的货一经出手,就是几十万银的入账。 到时,想要在幽州开几家铺子都是足够了的。 幽州是北面一处最大的关卡,只要打通了幽州,她就是能够一路畅通无阻的继续往北面发展了。 上一世,百里荣泽所有私吞的兵都是在北面的。 更是有上百名的北方官员都是成为了百里荣泽的幕僚。 所以这一世,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才能防患于未然。 苏绍西知道范清遥只要定下就是无法改变,他也是懒得多费口舌。 所以只能是一脸懵逼的来,再是一脸震惊的走。 范清遥送走了苏绍西后,见时辰也是不早了,正是也要起身离开茶楼,就是见凝涵匆匆地跑上了楼。 “小姐不好了,刚刚月落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夫人被赵家小姐带走了!” 范清遥的心瞬间就是一紧,就是连一双眼睛都是冷了下去的。 赵家,果然是好样的! 赵蒹葭,你果然还是喜欢作死! 凝涵都是要急死了,“小姐怎么办啊?” 范清遥冷静地想了片刻,才是吩咐道,“你现在赶紧去将范昭等人找出来,沿着青囊斋附近所有的茶馆酒楼挨家寻找,切记要低调行事,绝不可引起旁人的注意才是。” 花家现在在主城还是敏感的存在,若是引起骚动只怕会再次惹了皇上的疑心。 凝涵都是懵了。 夫人失踪了,去茶馆和酒楼做什么啊? 不过见小姐都是这么吩咐了,她也是只能赶紧跑出茶楼去照办。 范清遥则是起身直接回了青囊斋的。 赵蒹葭再怎么恨她,也是绝对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算赵蒹葭真的不顾自己的名声了,也还是要顾忌着赵家的脸面的。 所以如这种瞻前顾后,有贼心没有贼胆的人,范清遥是看不上的。 但是范清遥没想到赵蒹葭竟是敢将主意打到娘亲的身上。 本来她还在想见招拆招的,但这次赵蒹葭真的是踩在了她的地线上。 既如此,那么就真枪真刀的战吧! 她倒要看看赵蒹葭能接住她几招,赵家又能接住她几招! 青囊斋这边都是已经乱成一团了。 月落是最为自责的,一看见小姐进门了,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 “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才是给了赵家小姐单独见夫人的机会。”月落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 她并不认识赵蒹葭的,所以才是给了赵蒹葭可乘之机。 她本是以为赵蒹葭是夫人朋友才会跟夫人如此熟络的,所以夫人在同意跟赵蒹葭离开后,她都是没有阻止过。 若不是四小姐从库房回来看见了赵家的马车,她都是不知道那言语得体看着又是温柔贤淑的赵家小姐会是那种人。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的。 “小姐,不管夫人有没有事,我都愿意已死谢罪。”她的命是小姐捡来的,就是现在叫她一头撞死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天谕拉着暮烟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不忍心。 鹏鲸就更不用说了,他跟月落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感情自也是最好的。 所以眼下他都是陪着月落一起跪在了地上,“小姐,这次的事情我也是有责任的,小姐想要如何惩罚我都是愿意陪着月落一起的。” 范清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双人,目光是平静的,“起来吧。” “小姐……” 月落和鹏鲸跪在地上没动。 范清遥又是道,“这件事情本和你们就没有关系,你们不认识赵蒹葭,但是娘亲是认识的,既娘亲愿意跟她离开,就算你们拦也是拦不住的。” 娘亲愿意跟赵蒹葭离开,恐怕就是知道赵家说亲的事情了,只怕娘亲是不想给她平添困扰,才是主动跟赵蒹葭私谈的才是。 至于她身边的人,她自是信得过的。 但是赵家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可是夫人……”月落和鹏鲸仍旧不放心。 而且小姐越是不加以责怪,她们就越是自责的要死。 范清遥轻声道,“娘亲会平安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袖子下的一双手还是攥出了血痕的。 范昭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小姐查到了,夫人就在街角那家的茶楼,我看的清清楚楚夫人很安全。” 范清遥迈步就是往外走,那攥紧了的手,总算是放开了的。 范昭紧紧跟在范清遥的后面,一直追到了茶楼才道,“我陪着小姐一起过去。” 范清遥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茶楼,冷声道,“无需。” 语落,一个人迈步走了进去。 别说是一个赵蒹葭,就算是十个对于她来说也无所畏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说你们家要娶我 茶楼二楼一处靠着窗边的位置,赵蒹葭正一脸自得地看着花月怜。 “就算以前花家还荣耀满门的时候,与我们赵家说亲也并非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了,听闻夫人也是被休过的女人,应当能够明显一个女人在外漂泊是怎样的不容易才是。” 赵蒹葭说的漫不经心,可却是字字往花月怜的心口上扎着。 “只是夫人如此忍得住,可你的女儿又是能够忍得住多久?如你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娘亲在身边,就算是有人看上了她也怕是要望而却步吧,但是我们赵家却顾忌着往日与你们花家的情分,愿意迎娶了范清遥。” 赵家小姐此番来是为了说亲的? 花月怜的心中一凛。 赵家确实家大业大,那赵家的公子又是赵家唯一的香火。 这门亲事无论怎么看怎么都是上等的。 “花家现在弄到这般田地,想来夫人也是不想让女儿吃苦的。” 赵蒹葭说着,就是拿出了早已写好的定亲书,摆在了花月怜的面前。 “夫人只需这张定亲书上按个手印,你的女儿就是我赵家人了。” 花月怜看着面前的那张所谓的定亲书,可谓是心都是在跟着滴血的。 上面清清楚楚的呈列着各种的家规家法,就是连多久要生孩子都是有规定的。 这哪里是定亲书,这根本就是一份赤裸裸的侮辱! 花月怜忽然就是抬头道,“赵家的大门我花家高攀不起。” 赵蒹葭都是愣住了。 就是脸上的笑容都一并定在唇角忘记收回了。 “你们花家别给脸不要脸!” “我们花家的脸面还轮不到赵家来施舍。” “花夫人难道也想让你的女儿沦为跟你一样的笑柄不成?” “我的女儿无需旁人施舍,我的女儿也从不屑嗟来之食!” 简单的几句话,被花月怜说的铿锵有力。 她的月牙儿那样优秀,那样美好,任何人都是不能污蔑的。 赵蒹葭气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手背上的青筋都是跟着爆出来了。 范清遥就是这个时候上了楼的。 这家茶楼本就不大,所以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娘亲刚刚的那番话。 范清遥只觉得喉咙有些发梗。 被自信镀上了一层光芒的娘亲是那样的美好。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酸楚走了过去,直接当着赵蒹葭的面就是把娘亲搀扶了起来的,“天色不早了,娘亲先回府邸去,我一会就回去。” 花月怜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可是别回来太晚,我们等你吃晚饭。” 她的月牙儿连花家都是能够扛起来,她自是不担心月牙儿会受了欺负的。 范清遥答应着,“好。” 赵蒹葭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只觉得一口恶心堵在了胸口。 花家都是那样的惨了,现在就是连将军府都是没有了的。 怎得范清遥却还能如此淡然自若? 范清遥抬脚走了过去,于赵蒹葭的对面坐下。 第一眼她就是看见了茶台上的定亲书。 大致的扫了一眼,范清遥就是冷笑出声,“好一个家规家法,只是不知赵家如此的家大业大,竟是连脸字该如何写都是不知道的吗?” 赵蒹葭,“……” 直接就是给骂傻了。 这范清遥是疯了不成,竟然上来就骂人的! “范清遥你说什么?” “这才多久没见,赵家大小姐连人话都是听不懂了?” “……” 赵蒹葭知道范清遥是可恨的,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范清遥竟是如此模样的。 这哪里是可恨的问题? 这是能不能恨死她的问题! “范清遥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你花家如今可是罪臣之身,你却擅自在主城内开青囊斋,若是此事我一旦揭发,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范清遥本以为赵蒹葭敢来找娘亲,手中该是握着怎样的把柄的。 结果没想到…… 就这? “皇上是罚了花家没错,但皇上却并不曾抄家,赵大小姐难道就没想过原因吗?” 赵蒹葭几乎是瞬间脸色大变,心口都是乱跳的厉害。 主城内确实是没传来花家被抄的消息,奈何她一直都沉浸在花家倒台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根本就没深究过其中的是非。 如今仔细一想,确实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赵蒹葭,你是怎么样一个人你我心知肚明,但我究竟是什么人,你怕是还不清楚,不过你也无需好奇,想来你很快就是知道了。” 她的神情是冷的,那种能够冻到人骨子里的冷仿佛有流淌着杀气。 如此的气势,就是连赵蒹葭都是要坐不住了,一双腿发软的不行。 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想要告诉自己刚刚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凭范清遥能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情,一切的说辞不过就是撞怂人胆吓唬她罢了。 可无论赵蒹葭如何的自我安慰,她身上的冷汗仍旧不停地往外冒着。 范清遥则是懒得再看她一眼,直接就是起身往外走。 赵家若是想要继续纠缠,她倒是不介意快刀斩乱麻。 出了茶楼,范昭就是迎了上来。 “小姐放心,夫人已经平安送回到西郊府邸了,凝涵陪在夫人身边呢。” 范清遥点了点头,直接上了马车来到了西郊府邸对面的茶楼。 “给我找一个偏僻一些的雅间。”范清遥进门就是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了掌柜的。 今晚她要做的事情,一定要万无一失。 果然,掌柜的一眼就是看出这东西是属于自己主子的。 “清瑶小姐里面请。”掌柜的赶紧就是带着范清遥上了三楼。 三楼一共就两个雅间,因为建造的隐秘就是连窗户都是没有的。 范清遥打量了一圈,才是又将范昭叫到了身边,“帮我带一个人回来,若是不老实随你们处理,只要留口气带过来就可以。” 范昭眼里划过一丝兴奋,“小姐放心,不出半个时辰,人定带到小姐的面前。” 他本来就是匪盗出身,抓人这种事情可以说是老本行了。 至于跟在范昭身后的那几个兄弟就更不用说了,蹲点埋伏可谓是样样精通。 按照小姐的交代,范昭等人可谓是连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是没费就是把人给绑了,随后套了个麻袋就是扔上了马车。 一炷香后,一个人体麻袋就是扔在了范清遥面前的。 范清遥看着在地上乱滚的‘东西’吩咐一声,“打开吧。” 范昭二话不说,伸手就是扯下了麻袋的。 紧接着,赵棠那张充满着震惊和慌张的脸,就是出现在了烛光下。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赵家的二公子,你们若是敢对我不敬,信不信我让我父亲杀了你们……” 范清遥冷漠地看着叫嚣着的赵棠,“听说你要娶我?” 烛光下,她精致的小脸都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光的。 将那本就是秀美的五官,照耀的就是更加立体而又动人了。 赵棠就算是想要抱得美人归,却也是不傻的。 如今自己可是被绑着过来的,很明显就是范清遥不同意呗。 “被小爷我看上是你的福气,你若是知趣的就赶紧放了小爷,只要你今儿个晚上把小爷给陪好了,小爷不但既往不咎还会娶你过门。”赵棠一脸的傲气,说话的时候更是不忘放肆地打量着范清遥的周身上下。 如此羞辱至极的话,都是把范昭听得想要杀人了。 范清遥却仍旧是一脸的淡然,仿佛被羞辱额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缓缓抬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她才是又道,“想太多的人,往往死的都快。” 赵棠不屑地冷哼一声,“就凭你?” 范清遥点了点头,“就凭我。” 语落,她直接就是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 “稀里哗啦——!” 上好的青花瓷直接碎成渣。 赵棠吓了一跳,腿都是没由来的一抖。 范清遥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捡起地上一块最为锋利的碎片,就是用力一划。 一阵刺痛传来,赵棠再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范清遥你这个婊子,你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忽然就是笑了,“你猜。” 赵棠,“……” 美人儿一笑委实好看,可怎么就那么惊悚呢? 范清遥却是不给赵棠发呆的机会,掰开赵棠的嘴,指尖轻轻一动。 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就是滑进了赵棠的嗓子眼。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赵棠这次是真的慌了。 他惊恐地伸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一阵阵的干呕声接连响起在雅间里。 “别害怕,因为真正害怕的还在后面。” 范清遥说着,就是伸手指了指赵棠的手腕。 赵棠一眼看过去,险些没是直接吓昏过去。 他明明记得刚刚手腕上都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是没了? 而,而且…… 连个疤都是没有的? 范清遥起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看向范昭等人,“动手吧。” 范昭等人自也是精明的,纷纷掏出了怀里别着的腰刀。 虽然他们不清楚小姐究竟是给范昭吃了什么,才是能做到如此的,不过既是小姐的吩咐,他们自然是不能懈怠的。 躺在地上的赵棠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将自己团团围绕,疯了似的张口大叫着,“范清遥你这个婊子!你等我回去的,我定是要让我父亲报官!” 范昭等人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 他们是匪盗不假,但以多欺少未免也是不讲武德了一些。 可如今听了赵棠这话,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什么以多欺少,什么仗势欺人…… 爱咋咋地。 敢侮辱他们小姐,剁了你丫的! 十几把锋利的腰刀一下下划破过肌肤,赵棠疼的简直是死去活来。 可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就是又愈合了,赵棠别说是想死了,就是想要昏都是一种奢望。 开始的时候,赵棠还会对范清遥破口大骂。 可是待到后来,他就是只剩下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梗咽和闷哼。 别说是骂了,就是连尖叫都是没力气了。 如此残忍的一幕,其他的姑娘看了只怕吓都是要吓死了。 可是范清遥却是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静静地看着。 漆黑的眸子里除了冷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 给对手宽容,就是自掘坟墓,这是上辈子她用命悟出来的道理。 又是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着赵棠都是开始翻白眼了,范清遥才摆了摆手示意范昭等人停下。 她看向赵棠轻声询问,“你刚刚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赵棠跟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道,“不娶了,不娶了……” 这样的女人当真娶回去,他哪里还有命在? “送他回去吧。” 范昭一把就是将地上的赵棠给拎了起来,下楼就是将赵棠给塞进了马车。 将赵棠安置好,范昭特意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人送赵棠回了赵家。 转眼,见范清遥走了出来,范昭就是担忧地道,“小姐就不怕他回去告状?” 范清遥平静地道,“告状可是要讲证据的。” 范昭,“……” 这话…… 啥意思?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只要我想就是十成 赵棠回家自然是要告状的,可是他身上别说是伤口了,就是连红都是没红一下。 赵夫人只当自己儿子是对范清遥贼心不死,简单安慰几句就是把人给送回房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 她自然是不相信范清遥有那么大胆子的。 赵棠看着母亲那敷衍的模样都是要憋屈死了,气的直接就是病倒了。 赵蒹葭看着弟弟那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里却是阵阵惊慌的。 尤其是一想到那日范清遥的话,她就更是坐立难安。 可就算她怀疑范清遥真的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用,根本就没有证据罢了。 赵棠这一病就是小半个月。 赵夫人都是要担心死了,也是再没空去打范清遥的主意。 赵棠就更不用说,现在范清遥就是他梦中的女鬼,别说娶了,就是见也不想再见。 朝堂局势不算平稳,永昌帝心心念念着的春狩也是一拖再拖。 又过了小半个月都是到了重阳节,永昌帝一早就是带着儿子们去祭祖了。 所谓的春狩也就是顺理成章的成了秋狩,定在了重阳节之后。 主城的菊花今年开得尤其旺盛。 重阳节这日,主城的商户们都是将开得最为好的菊花一盆盆地摆在门外。 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客人来光顾。 整个主城都被菊花所包围,各种颜色的菊花争奇斗艳。 范清遥坐在青囊斋里,看着街道上的菊花,听着几个舅娘们的互倒倒苦水。 “最近铺子里的掌柜的是愈发放肆了,大白天的就是偷懒睡觉。” “我那边的铺子也是如此,几个月前的账目根本就是对不上。” “这些人现在的心都是野了,仗着花家不行了都是开始监守自盗了。” 几个儿媳妇越说越是愁的不行,再这么下去,花家多年的产业怕就是要倒了。 范清遥淡然地听着,毫无意外。 她看过那些掌柜的卖身契,并无死契。 说白了,他们可以随时拍拍屁股走人。 一群都是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花家死心塌地。 儿媳妇春月摸着嘴上的火泡看向范清遥,“小清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范清遥却是道,“不着急的。” 从花家出事,再到外祖和外祖母以及哥哥和舅舅们离开,她一直都在蛰伏着。 若是这个时候她有所动作,那她前面所有的隐忍就都白费了。 所以还要等。 等一个时机。 天谕和月落捧着几盆菊花进了门,看着范清遥就是道,“三姐,这是我跟月落刚刚买来的菊花,今儿个是重阳节,咱们的铺子也是要应应节气的。” 范清遥冷冷地看了一眼,才道,“放屋子里吧。” 天谕,“……” 不应该是放门口吗? 范清遥忽然就是站起了身,“今日放假,你们也出去散散心,记得别太晚回来。” 语落,当先出了青囊斋。 剩下的其他人在铺子里大眼瞪着小眼。 别说是几个儿媳一脸的诧异,就是连月落都是心慌慌了。 自从花家出事之后,小姐对铺子里的生意愈发的不上心了,若是再如此下去…… 花月怜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声道,“月牙儿她一向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几个儿媳听着这话,也只能无声地在心里祈祷着。 小清遥可是千万不能倒,不然这个花家就是真的完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主城的各个铺子都是挂起了灯笼。 街道上佩插着茱萸的行人缕缕行行,沿街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范清遥坐在西郊府邸对面的茶楼上,将一杯又是一杯的酒倒进口中,脑海之中不断划过亲人们那一张又一张熟悉而又慈爱的面庞。 从花家出事到现在,已经都是过去四个月了。 皇家那边一直封锁着所有的消息,就是连哥哥和舅舅们是否平安抵达边疆。 足以见永昌帝对花家的戒心还是没有彻底抵消的。 她若想让远在外面的亲人平安,就必须要彻底打消永昌帝心里对花家的那根刺。 所以这么长时间她才会懈怠着生意。 “难得见你如此清闲。”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范清遥循声抬头,就是见百里凤鸣推门而入。 他仍旧是一席白袍,脸上也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宠溺笑容。 一个月不见,他身上的气势似乎更强了一些。 尤其是那张俊美的脸上,已是凸显出了沉淀过风浪之后才会有的沉静。 几声兽类玩闹的梗咽声从不远处传来,范清遥扭头看向窗外,只见被百里凤鸣带来的赤乌,都是跟府邸里的踏雪滚成了一堆。 百里凤鸣撩起袍子坐在了范清遥的对面,笑看着她又道,“重阳节当日青囊斋却关门大吉,只怕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主城。” 范清遥坐正身子,倒了一杯酒推到了他的面前,“就怕没人传。” 百里凤鸣并不惊讶,“你就算想要让父皇知道,这代价未免也是太大了一些。” 重阳节这日,普通铺子的收入都要是平日的三倍,更何况青囊斋了。 只怕敢如此撒钱的人,也就是只有她一个了。 范清遥并不避讳什么,“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是好的,况且一日的进账换取我哥哥一生的自由,我倒是觉得是值得的。” 百里凤鸣这次倒是惊讶了。 据他所知,花家男丁如今不过刚刚抵达边疆。 正如范清遥自己所说,父皇对花家仍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偏这个时候范清遥却是想要把花丰宁弄回来…… 他是真的不知该说她是胆大包天,还是有勇有谋了。 “你有几成把握?” “只要我想,就有十成。” “你打算如何?”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花家生意如此懈怠,你觉得他会如何?” 百里凤鸣皱着眉。 没有银子,就没有军饷,她这是在逼父皇主动来找她。 好大的胆子! 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从他记事开始,还从不曾有人敢如此将父皇的军。 范清遥既是敢做就是不怕的。 哥哥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在边疆浪费大好的时光。 当然,这只是她的第一步,很快她就是会让花家所有人都重新站在主城之中。 只是那个时机,她希望不要太久才会到来。 搁置下心里的想法,范清遥才是又看向百里凤鸣,“秋狩定在何时?” 百里凤鸣道,“三日后。” 范清遥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一切,就是叮嘱着,“这次的狩猎,定要小心三皇子。” 她知道,光凭这一句话是不足以让百里凤鸣加以戒备的。 而就在她想着要如何说服他的时候…… 却是见百里凤鸣笑着道,“阿遥无需多虑。” 范清遥一愣。 就是听百里凤鸣又道,“月愉宫今日传来的消息,三皇兄因病无法参加秋猎。” 范清遥的心一下子就是紧了。 如果说花家遭此劫难是还在经历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 那么百里荣泽又怎么可能会退出这次的狩猎! 究竟是养病,还是另有阴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开始就是都想错了 上一世的春狩可谓是百里荣泽的一个巨大的转折。 正是如此,百里荣泽的野心才会愈发强大。 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问,“你可知现在兵马司的副都指挥是谁?” 百里凤鸣仔细地想了想,“原是曹营,最近听闻曹营有被调动的意向,估计很快副都指挥就是会闲置下来的。” 果然与上一世是一样的。 记忆之中,曹营之所以被调职其中不乏有愉贵妃的手笔,为的就是给后续的百里荣泽接任兵马司副都指挥做着准备。 只是这所谓的副都指挥并不是很大的官职,所以那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谁曾想到,就是这么一小小的官职,却给百里荣泽创造出了无限的可能。 正常来说,一切都是跟上一世如出一辙的。 可百里荣泽怎么会放弃参加狩猎?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烛光下,范清遥的小脸显得有些发白。 百里凤鸣担忧地皱着眉,“阿遥,你可是还好?” 范清遥现在哪里顾得上自己,她看向百里凤鸣又是问,“那么这次你跟谁同行?” 百里凤鸣想了想,“父皇吧。” 他本就是太子,眼下又是刚好落单,自是要陪伴在父皇左右的。 “路线呢?” “走环北的山路。” 范清遥仔细的想了想,思路忽然就是明朗了,“愉贵妃这次只怕是会随行吧。”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才是又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范清遥就是笑了的。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是想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她一直以为上一世所有的谋划都是百里荣泽的一手所为。 却是忘记了那个时候的百里荣泽跟现在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 一心想着如何享受荣华富贵的他,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阴狠的算计? 所以上一世让二皇子失去一条手臂的那个人,应该是愉贵妃才对。 如此说来,一切就都是顺理成章了。 范清遥忽然就是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他,“百里凤鸣你可是信我?”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都是笑了,想都是没想的就道,“自然。” 他一直都是相信她的。 只是她还不知道罢了。 “那日你跟他狩猎时,切记要戴上火把,越多越好,匕首也一定要多做准备,不一定要长,但一定要锋利。” 百里凤鸣神情不变,“为何如此说?” 自然是为了保命。 如果一切都是愉贵妃的算计,那么百里荣泽出现与否都改变不了定数的。 只是这一世受到狼群围困的那个人从二皇子变成了永昌帝。 范清遥不答反问,“如果他跟你在狩猎时受伤,你会是什么下场?” 百里凤鸣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答案。 父皇受伤,就算与他无关他必定也要受到牵连。 轻则禁闭东宫被父皇无视,重则废除储君彻底被父皇除名。 “愉贵妃先是调走了曹营,让副都指挥空缺出来,后妄图想要在此番狩猎时陷我于不仁不义,待父皇盛怒于我,愉贵妃就可以借着父皇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让三皇兄去兵马司任职。” 百里凤鸣冷冷一笑,“当真是好算计。” 范清遥低头品酒,避而不言。 她知百里凤鸣绝非泛泛之辈,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的敏锐。 她不过只是抛出了一个引子,他便是能够将一切全部串联起来。 就是连曹营调职的原因和幕后主使都是想到了。 如此缜密的心思,当真是不可多得。 范清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却只有一颗丹药。 “这丹药服用后一个时辰内,可保任何野兽蝇虫不敢靠近。” 当初她以为百里凤鸣会成为上一世的二皇子,所以她准备了这颗丹药。 却不想她从一开始就是想错了。 可眼下就算知道一切也为时已晚。 三日的时间…… 就算她再怎么紧锣密鼓怕也是来不及再炼制第二颗了。 所以该怎么服用,给谁服用,都是看百里凤鸣的抉择了。 百里凤鸣看着那丹药倒是笑了,“阿遥,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话是如此说,可他笑的却是风轻云淡,不见半分愁绪。 范清遥摇了摇头,“聪明如你,定会两全。” 百里凤鸣从不屑旁人对自己的赞赏。 或许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那些再是美好的赞赏,在他听来都是那样的虚伪而又讽刺。 但是范清遥的一句话,却是没有由来的就是把他给取悦了。 唇角的酒窝都是不觉加深了些许的。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因为狩猎敲定整整两日不曾合眼,得空就出来找她的疲惫。 因为她的一句话,一切就都是变成了值得的。 主城里忽然燃起了烟火。 一大颗烟花在范清遥不远处的天空上方炸开,流光溢彩。 两个人就这么相守着坐在茶楼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小酌。 百里凤鸣不说走,范清遥也是没有驱赶。 渐渐地,范清遥就是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就是连窗外百姓们的嘈杂声,她都是听不见了的。 范清遥知道自己是醉了,起身想要告辞,结果刚一动,脑袋就是朝着桌子撞了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她沉甸甸的脑袋。 百里凤鸣看着都是已经睡着了的范清遥莞尔一笑,轻轻打横将她抱起,让她被酒熏热的面庞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昏睡中的范清遥呢喃着道,“外祖,外祖母对不起,舅舅们对不起,小清遥对不起你们,这次我一定会保全所有人,一定……” 百里凤鸣看着这样的她,是心疼更是无奈。 他垂下面颊,埋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阿遥,终有一日你在醉酒时也会想起我。” 范清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既是决定蛰伏,范清遥索性又是睡了个回笼觉。 面对如此的放任,青囊斋还算是好的,起码还有月落等人支撑着。 但是花家其他的铺子就是日日亏空,有的铺子都是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 户部尚书杜梓铭得知花家铺子的惨淡和懈怠,整日去御书房哭。 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是这么的不赚钱了,这不单单是花家的损失,更是我西凉王朝的重创啊,要是再这么下去,别说是明年指望范清遥添军饷了,只怕花家能不能撑过今年都是个问题。 永昌帝,“……” 头巨疼! 只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理由找范清遥的。 再者现在花家的男丁都在他的手上握着,他就不信范清遥真的敢撂挑子不干了! 想是这么想,可范清遥三个字还是成了永昌帝的一个心头病。 以至于三日后出发秋狩的时候,永昌帝都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坐在马车里的愉贵妃透过车帘,望着前面那辆不但是载着皇上,更是载着百里凤鸣的马车,暗自咬紧了红唇。 就算她的儿子缺席了也无所谓。 这一次,她定势在必得! 皇宫里,还在月愉宫养伤的百里荣泽,在听闻秋狩的队伍出城后,忽然发病。 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响遍月愉宫。 太医们纷纷前来,却是均在查看完伤势后束手无策。 片刻后,百里荣泽哑着嗓子喊道,“来人……” 一个时辰后,一群宫人就是将西郊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范清遥走出门的同时,就是听闻打头的宫人扬声道,“三皇子身体不适,特传花家外小姐范清遥进宫侍疾!” 第一百三十七章 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范清遥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看着堵在府门口的那群宫人沉默着。 那领头的宫人她是认识的。 孙高铨,月愉宫的掌事太监,也是愉贵妃和百里荣泽的心腹。 一想到百里荣泽的那张脸,她就是恶心的把隔夜饭都是给吐出来。 但是此刻迎着阳光,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是闪烁着一抹兴奋的光芒。 府里面的其他人也是都是被惊动了,纷纷赶到范清遥院子这边的。 碍于花家前阵子的事,现在所有的花家人都是对宫里面的人有抵触的。 眼下听着那宫人说是要让范清遥进宫的话,所有人的心就是都绷在了心口。 三儿媳沛涵拉着范清遥的袖子,就是小声嘀咕着,“三皇子需要侍疾跟咱们花家有什么关系?小清遥你听三舅娘的不能去。” 四儿媳雅芙却是皱着眉,“那三皇子既是找人上门了,又哪里有不去的道理,若是当真不去那就是抗召啊!” 虽说这抗召没有抗旨那么大的罪,可也是要蹲牢房的啊! 二儿媳春月也是急的不行,“可若是真的去了,小清遥以后又要怎么办?” 进宫照顾三皇子说来好听,可到底是一个未婚娶的,一个未嫁人的。 她家的小清遥一旦就这么进宫了,那三皇子能不能痊愈她不知道,但小清遥这辈子的名节可就是完了啊! 花月怜手脚冰凉着,静默了好半晌才道,“我替月牙儿进宫去侍疾。” 三皇子的伤跟花家有脱不开的关系,现在找花家进宫侍疾也无可厚非。 反正她已经是个和离的妇人了,名节那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的。 但是她的月牙儿却是不行,月牙儿还未曾及笄,若是名节受损一辈子就是完了。 花家的几个小女儿们急的都是快要哭了的。 只可惜她们的年纪还小,别说是插话了,吓都是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了。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厌恶,却是开口道,“无需再议,我亲自进宫。” 几个儿媳妇们只当自己是听错了什么,“小清遥,你不能去的……” 范清遥摇了摇头,“既是三皇子点名,这个宫我就是必须要去的,若是不去,谁又能保证花家还会遭受怎样的重创?” 几个儿媳妇听着这话,都是狠很地咬紧了牙关的。 皇家的那些人当真是太可恨了,哪怕花家都是剩下孤儿寡母了,还不放过吗? 花月怜一把就是握紧了女儿的手,“月牙儿……” 范清遥笑着安慰道,“娘亲无需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愉贵妃此番都是已经跟永昌帝出城了才是,如此月愉宫就只剩下百里荣泽一人。 就是今日传召她的人是愉贵妃,她都是不会怕的。 更何况是区区一个百里荣泽了。 当然,百里荣泽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她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但是她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着的那个时机终于是来了。 所以百里荣泽…… 这次究竟是鹿死谁手,就凭你我各自的本事了。 西郊的府邸门口,孙高铨都是等不及了,直接就是对着身后的侍卫下令道,“给我搜!今日就是压都是要把人给我压进宫的!” 范昭等人一听这些人要动弹自家小姐那还得了,当即就是冲了过来的。 孙高铨被范昭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的。 后退一步直到站定在了侍卫们的身后,他才是捏尖着嗓子又喊,“你们好大的狗蛋,竟是敢对咱家不敬!来人!将这些刁民给我统统打死!” 十几名侍卫亮出了明晃晃的长刀,直逼迫向了范昭等人。 范昭等人都是刀尖上舔着血过来的,自然也是毫不畏惧的。 程义却是看在心里急在心里。 这些人可都是宫里面的,若是一旦发生争执,他们就是有理那也是说不清楚的。 小姐才刚是把花家给稳定了,这个时候绝是不能再出任何的事端啊。 眼看着其中一个侍卫的刀朝着范昭砍了过来,程义一把推开范昭就是挡了上去。 “扑哧……” 有刀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惊愣的注视下,程义就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后背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道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了腰际。 “程义!” “程管家!” 许嬷嬷等人都是疯了,赶紧就是跑了过去。 范昭看着倒在地上的程义,眼睛都是怒红了一片的。 程义却是看着众人道,“万万不可争执,小姐的苦心不能白费……” 范昭的喉咙紧了紧,却是让身后的弟兄们都是放下了手中的家伙。 程义说的没错,他们绝不能让小姐的辛苦付之东流。.c0m 孙高铨见此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刺的人耳朵都疼,“还你们花家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一群夹着尾巴的看门狗罢了,来人,给我接着打,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 范昭带着众弟兄们跪在了地上,看着再次将他们围绕着的侍卫,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们行走江湖半辈子都是没受过此等耻辱的。 可为了小姐他们值了! “你们要打谁?”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就是见范清遥在凝涵等人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 孙高铨一眼就是认出了范清遥的,赶紧就是走了过去,“咱家也不过是希望花家安分一些而已,花家外小姐若是早乖乖的出来,怕就是不会发生这些口语了。” 直接把责任推给了花家甚至是范清遥。 看着孙高铨如此无耻的模样,就是许嬷嬷都是恨得牙疼。 范清遥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孙高铨一眼,然后就是吩咐着,“凝涵,把我药箱拿来。” 凝涵点了点头,匆匆地跑了。 范清遥则是再次无视了孙高铨,直接走到了程义的面前蹲下。 那站在一旁的侍卫们看的有些惊讶,甚至是有些傻眼了。 孙公公可是愉贵妃面前的红人,在宫里面哪个不是竟然着的,何时被如此无视过。 这位花家的外小姐不愧是敢逼宫的。 啧…… 这气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凝涵很快就是拎着药箱回来了,且递在了自己小姐的身边。 范清遥索性就当着孙高铨以及一众宫人的面,仔细地给程义处理着伤口。 全程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孙高铨的脸就是有些挂不住了,“花家外小姐,三殿下可是还在宫里等着你侍疾呢,若是耽误了时辰三殿下怪罪下来的话……” “你不妨派人去通报一声,看三殿下究竟是等着我,还是顾虑你。” 想要拿百里荣泽压我,也要看你自己够不够那个分量再说。 孙高铨被反问的老脸一抽,赶紧就是让人进宫去禀报了。 月愉宫里,太医们跪在院子里心惊胆战的。 只是那此刻躺在床榻上的百里荣泽,却是面色红润没有丁点的病色。 听闻了宫人的来报,他想都是没想的就道,“等!” 他废了如此大的力气说服母妃退出狩猎,为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范清遥进宫侍疾,那就是再也跟他说不清楚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范清遥想还是不想,都只有成为他的人一条路可选。 眼看着心心念念的妙人儿都是要出现在面前了,百里荣泽兴奋的都是双眼冒光了,又哪里还会责怪稍晚一会进宫的范清遥。 只是同样的消息传进了孙高铨的耳朵里,却就是变了味道的。 孙高铨被迫无奈地站在阳光下,就这么陪着范清遥一点点的处理着程义的伤口,脸都是被阳光给烤紫了。 该死的范清遥,还没进宫呢就开始魅惑三殿下。 果然花家没一个好东西! 范清遥自是感觉得到孙高铨那淬了毒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可那又怎样? 无论是哪一世,在百里荣泽的心里你都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直到半个时辰后,将程义伤口处理好的范清遥才是起身道,“走吧,可以进宫了。” 送高权凝视着范清遥坐上马车的背影,阴狠地勾了勾唇。 等进宫之后,可就由不得你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来了她又来了 花月怜看着自己的月牙儿坐上了马车,眼前忽然就是阵阵发黑。 好在几个几个儿媳都是在身边的,赶紧就是把人给搀扶进了屋子。 可是面对花月怜那满脸的愁容,谁也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她们现在都是恨不得那三皇子直接病死算了,也省得拖累了小清遥的名声。 此时在月愉宫里怡然自得的百里荣泽自然是不会死的。 要不是此刻还在装病,他都是巴不得亲自去宫门口。 承载着范清遥的马车,一路平稳驶向皇宫的方向。 马车里,范清遥目光沉且冷。 本她还一直想着百里荣泽不去狩猎的因由,现在看来倒是有了答案的。 虽不知百里荣泽究竟是怎么盯上她了,但这一世,盯上她只会是他的不幸。 眼看着皇宫近在咫尺,范清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提前准备好的丹药,想都是没想的就是吞进了口中。 宫门口的侍卫听闻着花家那位外小姐又是来了,都是瞪大眼睛地看着望着。 待马车渐渐停稳,范清遥才是走下了马车。 赛雪的肌肤迎阳照,眉目如画,身姿若仙。 哪怕此刻身上只是穿着一件素雅的淡青色长裙,也遮掩不住那出众的五官。 主城从是不缺美人儿的,皇宫里的妃嫔娘娘们也是个顶个的貌美如花,可却从没有人能够美成范清遥这般,美而不艳,清冷的就是如同那盛开在百花丛中的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可就是面对这么一张脸蛋,看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却是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上次的逼宫之举,这位花家的外小姐可谓是一战成名。 就算美人儿再美,那刺却也是蜇的人无福消受。 跟在范清遥身边的孙高铨不屑地在心里哼了哼。 就算是美人儿又如何,很快就是他家殿下床榻里的一朵残花败柳了。 范清遥面对那一双双投来的视线完全无视,泰然自若地走到宫门口,抬头就是看向了那高高耸立在面前的宫门。 桃瓣的唇挑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眼中那抹兴奋更是再次划过眼底。 哥哥,很快我们就是能再见面了。 有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只见范自修正是跟礼部尚书周淳还有几个脸生的大臣一并往外走着。 他们都是听闻三皇子旧疾复发前来探病的,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眼下,周淳是第一个看见范清遥的。 整个人可谓是浑身一震,就是连脚下的步伐都是本能的开始僵硬。 她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 周围的几个大臣是刚刚被范自修拉到自己阵营的,瞧着周淳那忽然就是开始放慢的脚步,就都是好奇地往宫门口望去。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可是中暑了?” 周淳,“……” 现在的他倒是宁愿中暑! 几个大臣狐疑地打量着站在宫门口的范清遥。 长得那真叫一个好看,就是浑身上下一点标识都没有,根本看不出身份。 范自修后知后觉地看见了范清遥,当即就是大步走了过去的,“孽障,皇宫重地,岂是你想来就来的?还不赶紧滚回花家去!” 孽障? 几个大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看来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逼宫小能手范清遥了。 范清遥淡淡一笑,面上端的是礼数有加,可说出口的话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多日不见,范丞相还是如此为老不尊,不过如此我也是就能放心了,范府还需范丞相凭一己之力撑下去,若是范丞相倒下了,范府只怕也就是要跟着塌台了。” 娘亲都是已经和离,她又何须再惯着范府什么。 范自修浑身一僵,老脸都是绷紧了,“孽障,你说什么!” 范清遥则继续又道,“到底我也是从范府走出来的,自是希望范府祸害遗千年的。” 只有范府还在,她才能继续让他们生不如死。 范自修双眼一抹黑,好悬没是当场昏倒。 他是堂堂的西凉丞相,自是不屑跟一个下堂的东西口舌之争的。 以前在府里他哪日不是要咒骂这孽障几句,可这孽障什么时候敢还嘴过? 现在这是怎么了? 被鬼附身了不成! 周淳看着被怼到连气都是喘不上来的范自修,看得反倒是心里很是舒服。 就该是如此才对,谁的孙女儿谁活该被怼。 其他的几个大臣光是听都是听懵了。 这就是传说那位花家外小姐的实力? 要不要这么嚣张! 就算花家跟范府再是有什么,也是不用堵在宫门口对着自己的祖父炮火全开吧。 吴昊天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瞧着宫门口堵着几个人,就是好奇地加快了脚步,结果就是给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看着范清遥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吴昊天恨不得踩着风火轮飞奔回府。 不得不说…… 被范清遥生怼硬踹的那段时光,真的是酸爽的让人无法忘记。 范自修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觉得一股邪火就是窜上了天灵盖。 怒极之时,他更是直接扬起了自己的左手,“孽障,你好大的胆子!今日若不教教你如何说话,你怕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想着以前在范府的时候,他也是没少打范清遥的。 所以眼下抬起巴掌更是轻车熟路的很。 只是就在他话音落下,巴掌还没等落下的时候,原本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范清遥,忽然就是软绵绵地朝着地上倒了去。 “噗通——!” 眼看着范清遥重重摔在了地上,众人都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只剩下范自修举着那僵硬在半空之中的巴掌,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孙高铨本来还一脸看好戏的等着范清遥被教训呢,结果现在却是笑不出来了,“范丞相您这是做什么?花家外小姐今儿个可是奉三殿下的传召,进宫给三殿下侍疾的!” 范自修听着这话,又是双眼一抹黑。 差点没是也跟着倒在地上一趴不起。 他,他哪里知道是三殿下传召…… 周围的大臣们见此,都是脚底抹油地开溜了。 三殿下传召进宫侍疾的人,现在却是昏倒在他们的面前,若是三殿下追究起来,他们哪怕满身是嘴那也是说不清楚的啊。 范自修也想跑,但是却跑不了,只能解释道,“我根本就没碰她!” 孙高铨看了看范自修,又是看了看范清遥…… 只见倒在地上的范清遥双目紧闭,双眉紧缩,浑身颤抖,四肢抽搐,一张白皙的小脸都是白成了透明的。 孙高铨赶紧就是拦住范自修回头跟宫人吩咐,“快去通知三殿下!” 宫人匆匆地跑进了宫门。 片刻,还在月愉宫等着范清遥的百里荣泽差点没是当场气死。 他连以后怎么将范清遥安置在自己身边都是想好了。 现在却是告知他人昏倒在宫门口了? 百里荣泽自然是不可能让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溜走的,赶忙就是起身道,“找一顶轿子过来,本殿下要亲自去宫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敢欺负本宫未来儿媳妇 范清遥昏倒在宫门前的消息,一下子就是在皇宫里面传开了。 只是皇宫里人多口杂,等传到皇后的耳朵里面,都是变成了范丞相痛打昔日孙女,范清遥血流宫门冤魂不散。 百合赶紧就是亲自去宫门口打探了一眼,这才是又跑回到了凤仪宫的。 甄昔皇后听闻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气得都是笑了,“老三如此闹腾,还不就是想要将清遥那孩子占为己有?” 什么伤口养了几个月还不见好? 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那也是该能走能跳了! “皇后娘娘,花家刚是遭到如此重创,若是清遥小姐当真被三殿下算计了去,以后怕是要被愉贵妃折磨死的啊。”百合也是着急的。 眼下皇上和愉贵妃都是不在皇宫里面,三殿下这个时候让清遥小姐进宫侍疾,根本就是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百合掐算着狩猎的时间,只怕等皇上和愉贵妃回来,生米都是要煮成一锅粥了啊! 甄昔皇后冷笑一愣,“就算皇上和愉贵妃都不在,还有本宫在的,在本宫的眼皮子地下,还能让他反了天不成?你亲自出宫一趟,去给和硕郡王府送个消息,记得要快!” “皇后娘娘!” 百合被吓到了。 虽说近来和硕郡王有意投靠太子殿下,可站队这种事情毕竟是急不来的。 她知道皇后娘娘是真的挺在意那位清遥小姐的,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为了清遥 连逼迫和硕郡王站队这种事情都是做的出来。 若是和硕郡王那边一个不舒服,只怕是要得不偿失啊。 “清遥是个好孩子,本宫欠着她一个人情,自是不能置她的清白于不顾的,当初皇上想要打压花家的时候,本宫拗不过皇上,但现在一个区区的皇子,本宫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听闻和硕郡王有意收清遥当义女,如今这个机会刚刚好。” 皇后压下心里的愠怒,老三想要委屈了她儿子的救命恩人,想都是不要想的! 百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的就是出宫了。 甄昔皇后也是起身朝着出了凤仪宫的。 她是真没想到清遥那丫头竟如此的刚性,为了拒绝侍疾,连昏倒宫门都做的出来。 上次听了自己儿子跟老五的话,她都是忧虑了好多天的。 她儿子多优秀啊,清遥那丫头怎么就是看不上了? 现在她才明白,跟对待其他男子相比,她儿子跟清遥都算得上是如胶似漆了。 如此她就更不能放清遥那丫头于不顾了。 百里荣泽正坐在轿子里急哄哄地往宫门口赶呢,结果就是撞见了甄昔皇后。 百里荣泽迫于无奈,只得走出轿子行礼问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泽儿如此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百里荣泽自是不希望甄昔皇后知道太多的,就是敷衍着道,“天气闷热,阳光恶毒,母后还是不要久站的好,不然若是母后有什么,别说父皇要担忧,就是儿臣也是要自责的。” 甄昔皇后,冷冷地看着明面一刀,背后一刀的百里荣泽。 想让本宫走,然后你好继续去祸害本宫未来的儿媳妇? 做梦! “泽儿如此担忧本宫的身体,本宫甚感欣慰。” 甄昔皇后顿了顿,忽然就是脸色一变,“只是本宫听闻花家那个大胆的范清遥又是堵在了宫门口妄图逼宫,上次是皇上仁慈没有治罪于她,是念其初犯,若是这次再犯,皇上定不会轻饶了她!” 百里荣泽,“……” 冷汗直接就是冒出来了。 他没想到皇后如此狠绝,直接就是给范清遥定罪了都。 这个时候他只怕说范清遥是进宫给他侍疾的,皇后都是不会信了吧? 或许还会等父皇写告他一状! 甄昔皇后看着有口难言的百里荣泽冷冷一笑,“那范清遥委实难缠得很,此事就交给本宫处理好了,泽儿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母后,或许那范清遥只是路过……”百里荣泽仍旧在垂死挣扎着。 甄昔皇后刻薄的一哼,“从哪走能路过宫门口?本宫就见她根本是居心叵测!” 语落,直接就是在宫人的簇拥下朝着宫门走了去。 那架势,仿佛手里有一把刀,都是能把范清遥给大卸八块了的。 百里荣泽想着自己惦记多日的人儿,自己还是没等尝到甜头,就是要成为皇后手下的亡魂,哪里还站得住。 连轿子都是顾不得坐了,忙是跟在了甄昔皇后的身后。 甄昔皇后听闻着身后的脚步声,唇角就是勾了又勾的。 果然是贼心不死啊。 宫门口,范清遥仍旧是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 正堵着人的孙高铨和正被堵的范自修,但见甄昔皇后遥遥而来,都是浑身一震的。 皇后娘娘怎么都是给惊动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两个人分别跪在地上,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甄昔皇后扫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范清遥,心疼的就是心口一抽。 阳光的暴晒下,范清遥那小小的身体都是被晒透了,就是连后背都渗出汗水的。 如此欺负一个半大的小丫头,你们也是不怕半夜做梦的时候被鬼追! 压下心里的疼意,甄昔皇后就是看在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宫门口谋害她人性命?真当本宫这个皇后是摆设不成!” 孙高铨和范自修齐齐一抖,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后赶来的三皇子。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百里荣泽也是不敢擅自开口了,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 范自修就是当先开口道,“皇后娘娘明察,微臣根本不曾碰过她,是她自己倒在这里的啊。” 孙高铨反应很是快,接着又道,“皇后娘娘,这花家的外小姐还惦记着三殿下身上的伤势,所以这才是主动前来,说是要给三殿下侍疾,以此弥补花家对三殿下造成的伤害。” 甄昔皇后现在是真的恨自己为何要当这个皇后。 不然的话,她定是要当一次那市井泼妇,亲手撕烂了孙高铨的嘴。 花家一心向国和错之有! 现在岂容你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污蔑! 当然,想是如此想,话还是要换一种说法的。 甄昔皇后看向倒地不起的范清遥,就是冷声道,“范清遥,真的是你主动要进宫给三殿下侍疾么?” 范清遥被猛烈的药效刺激的感官都开始麻痹了。 好一会,她才是觉得麻木的身体有了反应。 结果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是听见了甄昔皇后的声音。 这声音是如此的凌厉,可是在她听来却是那样的暖心。 她本是没打算劳烦甄昔皇后的,结果还是把人给惊动了的。 幽幽睁开眼睛,范清遥就是看见了站在面前的甄昔皇后。 只是一眼,范清遥就是看出了甄昔皇后那强压在眼底的心疼和怜惜。 范清遥就是对甄昔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无需被心疼,因为今日这出戏是她主动请战的。 百里荣泽在看见范清遥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心都是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事已至此,他只能以目光拼命地警告着范清遥不要瞎说话。 若是他不好过了,她也定是不会好过! 范清遥讥讽于心。 一别两世,没想到再见时他还是渣的一点担当都没有。 “皇后娘娘明鉴,小女主确实是进宫前来给三殿下侍疾的,不想进宫前忽感身体不适,也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是昏倒在了宫门前。” 甄昔皇后,“……” 她刚刚把话说的那么明显,目的就是想要让范清遥陪着继续演下去。 如此她才好找个理由把人撵出宫。 结果没想到…… 这丫头一句模凌两可的话,就是直戳进在场三个人的心窝子里。 这是要做什么? 真的非要玩的这么大吗! 第一百四十章 这个干女儿我认下了 果然,随着范清遥一席话出口,范自修连同孙高铨就是百里荣泽都是爆出冷汗了。 不说为什么进宫侍疾。 更不说为何会倒在宫门口。 这是在逼他们跟着她对峙不成? 百里荣泽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汗流浃背,本就是心虚如何对峙? 更何况,一看着范清遥那张脸蛋,再是想着范清遥的本事,他还真的不想撕破脸。 范自修自是不打算吃这个闷头亏的,张口就道,“孽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根本就不曾碰过你,你何以如此污蔑于我!” 范清遥幽幽地看向这个自己曾经称呼为爷爷的人,这一刻的心里竟是毫无波动。 “我并没有说是范丞相打了我,我只是说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范丞相想要让我扯谎蒙骗皇后娘娘不成?” “满口胡言,我怎么可能让你欺瞒皇后娘娘!” “那范丞相刚刚的话又是何意?” 范自修,“……” 他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怎么绕来绕去就是成了欺瞒皇后的大罪了? 是天气太热还是怎么了,他怎么就是觉得眼前这么黑呢! 范清遥目光幽冷地看着范自修。 曾经多少次,范雪凝做错了事情都是栽赃到了她的头上。 那个时候范自修又可曾听过她一句解释? 现在这种有话说不出的滋味,也是时候该换人尝尝了。 孙高铨看着被怼到怀疑人生的范丞相,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就又是都咽了回去。 反正又不是他让范清遥进宫侍疾的。 这个时候他还是别主动去没事儿找抽了。 百里荣泽就更是不用说了,看着那伶牙俐齿的范清遥,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若是当真把话说明,能不能说得过范清遥未可知,但得罪了范清遥是一定的。 到时候他除非是用强的,不然真的别想再是靠近范清遥一步了。 甄昔皇后余光扫过百里荣泽那纠结的脸,恶心的差点没是吐了。 到了现在还惦记着抱得美人归,这百里荣泽也真的是够了。 “范清遥,本宫倒是好奇,你为何要这个时候进宫侍疾?”既清遥有自己的主意,她自然是要配合着往下说的。 范清遥努力支撑起自己酸疼到如泡在醋里的四肢,咬牙跪在了甄昔皇后的面前。 “启禀皇后娘娘,我外祖父的部下伤害了三殿下,我花家理应受罚,如今外祖二人远离主城,花家所有男丁发配边疆,花家只剩一群孤苦伶仃的女眷,既是要忙于生计又是要受人白眼,若此番我进宫给三殿下侍疾,能让花家远离是非曲折,我心甘情愿。” 如此一番话,就是把宫门口的侍卫们都是说的眼睛发红了。 无论花家如此的罪大恶极,又是跟花家的女眷有何干系? 祸不及妻儿,花家的女眷和错之有! 百里荣泽只觉得后面的目光锋芒刺背,那一双双盯在他身后的眼睛,似是要将的后背戳穿戳烂才肯罢休。 跪在地上的范自修和孙高铨自也是没好到哪里去。 顶着众人的视线,他们就是连抬头都是觉得费劲。 甄昔皇后知道,范清遥是真的难受了。 这孩子看着瘦小无助的,可却是个异常沉稳且有主意的。 如今能说出这种话,道这种苦,可见心里是真的委屈了。 范清遥面对甄昔皇后那不忍的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的。 苦吗? 她并不觉得。 无论花家遭受怎样的厄运,她都是要将花家再次撑起来的。 只这些踩踏着花家,还厚颜无耻说着花家罪有应得的人,必须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这眼下,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终有日,她会让这些人尝到如她上一世一般的恶果! 甄昔皇后攥紧袖子下的手,都是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孩子就是太坚强了。 坚强到让人不能不心疼啊。 刚巧,和硕郡王妃就是这个时候来了。 “清遥啊,这是怎么了啊?”和硕郡王妃一看见范清遥那跪在地上,汗流浃背的模样,眼睛直接就是红了的。 范清遥看着和硕郡王妃有一瞬间的呆愣。 不过很快她就是反应过来,怕是甄昔皇后的手笔了。 没想到甄昔皇后为了她竟是能够做到如此。 若她再是对百里凤鸣有什么二心,就是连甄昔皇后的这份苦心都是对不起的。 甄昔皇后见和硕郡王妃到了,就知道这戏该往下唱了。 “和硕郡王妃此言何意?难道真当这皇宫是洪水猛兽不成?是范清遥自己前来皇宫想要给三皇子侍疾的,就算要质问,和硕郡王妃也是该质问范清遥才是。” 甄昔皇后声声严厉,哪怕是心知肚明的和硕郡王妃也是给吓了一跳的。 不过好在和硕郡王妃也是见过风浪的,顿了顿就是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妇也只是担心小清遥的安慰而已,并没有肆意指责之意,只是臣妇有一疑问,小清遥一向安分守己,怎好端端的忽然会进宫侍疾?” 甄昔皇后挑了挑眉,“本宫也很好奇,范清遥为何独独要进宫给三殿下侍疾。” 几乎是同时,两双眼睛就是都落在了百里荣泽的身上。 甄昔皇后就是又道,“泽儿可是知道?” 都是到了这个时候,百里荣泽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那也是不敢说是自己让范清遥进宫侍疾的。 如今母妃不在宫里,若是他当真点了头,只怕瞬间就会成为甄昔皇后与和硕郡王妃炮火全开的活靶子。 甄昔皇后,“……” 和硕郡王妃,“……” 宫门口的侍卫们,“……” 没用的孬种! 甄昔皇后等了半晌,才是又道,“很明显此事跟泽儿是没有关系的,和硕郡王妃也是别在这里咄咄逼人了,既是人无大碍,和硕郡王妃就是早些把人带走好了。” 和硕郡王妃却是跪在地上没动,只是搂着身边有气无力的范清遥又道,“人都是已经如此模样了,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 甄昔皇后就是竖起了眉眼,“和硕郡王妃此言是何意?就算范清遥真如何,那也是花家的事情,和硕郡王妃又以何种身份如此质疑?” 和硕郡王妃知道重头戏来了,特扬起下巴说的铿锵有力,“前些时间郡王就是有心想要认了花家外小姐当干女儿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既今日皇后娘娘也是在的,臣妇就直言不讳了,我和硕郡王府认花家外小姐范清遥为义女,从今往后,范清遥便是我和硕郡王夫妇的干女儿!” 那后面的几句话干脆是用吼出来的,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甄昔皇后,“……” 本宫只是让你配合着演戏。 你也不用如此卖力啊…… 百里荣泽脚下一晃,差点没是摔倒当场。 义女…… 那也就是郡主了? 一个县主他还是能够指使的,可一个郡主,尤其还是和硕郡王府的郡主…… 以后只怕他就是再有心想要命令范清遥,怕也是没有那个权利了。 跪在地上的范自修只觉得心口生疼。 一个县主还没完,就又是成了个郡主…… 该死的孽障还有完没完了! 范清遥愣愣地看了看甄昔皇后,又是看了看身边的和硕郡王妃。 是真的惊讶了。 就算今日没有甄昔皇后,她也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的。 结果没想到……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和硕郡王府的郡主,还真是既荣耀又烫手。 她都是以为自己玩的够大了。 不曾想皇后娘娘与和硕郡王妃玩得更大! 和硕郡王妃拉着范清遥起了身,“既皇后娘娘没其他的事情,臣妇就是带着小女先行告退了。”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 戏都是唱完了,还留在这里晒什么太阳? 宫门口那些才站起来不久的侍卫,又是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现在人家都是郡主了,他们除非是想死了才不施大礼相送。 百里荣泽看着范清遥转身的背影,不甘心地咬紧了牙关。 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这人就是他的了! 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百里荣泽一下子就是朝着地面倒了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敢让我侍我就敢侍 眼看着三皇子倒在地上,在场的众人都是吓了一跳的。 孙高铨第一个就是冲了过去的,扶着百里荣泽就是大声喊着,“三殿下,三殿下您怎么样啊?” 百里荣泽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异常的痛苦。 他不过刚是动了动唇,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出口中。 宫门前的侍卫们吓得连头都是不敢抬起来的,大气更是不敢多出。 “咳咳咳……咳咳咳……” 百里荣泽仍旧咳嗽不止,就是连眼睛都是充血了。 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视线里,他则是悄悄地捏紧了一下孙高铨的袖子。 孙高铨一下子就是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是又喊着,“三殿下您可是胸口又疼了?” 百里荣泽很是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我无碍,咳咳咳……” 面上端着的是谦忍,实则那咳嗽声却仍旧是没有停止的。 孙高铨见此就是扭头对甄惜皇后哭诉道,“皇后娘娘明鉴,咱们殿下本就是旧伤未愈,如今听闻花家外小姐前来侍疾,怕是玷污了花家外小姐的名节,特来宫门口妄图阻止,可,可若是花家外小姐真的就这么走了,咱们殿下可是要怎么办啊……” 甄惜皇后沉着脸,“来人去传太医!” 宫人们不敢耽搁,赶紧就是进宫去找人了。 不多时,几个太医就是哭丧着老脸跑了过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三皇子,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地挨个去诊治,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皇后娘娘息怒,微臣们医术不精,实在是查不出三殿下的病因啊。 甄惜皇后的脸色就是愈发黑了。 老三在玩什么把戏,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是能看出来的。 可若是老三当真如此装模作样下去传到皇上耳朵里,就是她也无能为力的。 皇上那偏心的德行,她光是想想都能气得三天睡不着觉。 百里荣泽在孙高铨的搀扶下,费力地跪在了甄惜皇后的面前。 “是儿臣不孝,咳咳咳……让母后担忧了,今日之事儿臣愿一力承担,也,也希望花家外小姐还是赶紧离去的好,咳咳咳……儿,儿臣自,自不能侮辱了花家外小姐的名声才是,咳咳咳……” 他脸色发白,就是说话的时候胸口都是剧烈起伏着。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只怕真的要以为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和硕郡王妃都是惊呆了。 哪怕是亲眼所见,她也是没想到堂堂的三皇子连如此不要脸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现在顾虑着小清遥的名节了? 可当初让小清遥进宫侍疾的时候又想什么去了! 当着小清遥的面卖弄体贴大度,实则却装病逼迫,这,这…… 这究竟是什么不要脸之举啊! 甄惜皇后都是懒得去看百里荣泽那张虚伪至极的脸了,“去纪弘辽给本宫叫来!”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垂着头,阵阵的咳嗽声仍旧不断传出。 可是却没人看见,他此刻那暗自扬起的唇角。 他的病早就是好了的。 说白了本就是没病,任由医术再是高明的人查探又能查出什么? 所以就算是纪弘辽来了他也是不怕的。 只要他咬定了他有病,谁也奈何不了他。 范清遥今日敢走,那就是弃皇子性命于不顾。 除非她是想要让花家所有人的人头落地,不然今日的侍疾她就侍定了! 甄惜皇后绷着脸站在原地,神色也是不太好的。 她自然知道百里荣泽心里打算的是什么主意,可偏生的她就是没办法阻止。 皇上那颗偏了的心一直都是在太子和老三之间摇摆不定的。 不然愉贵妃又何以如此嚣张? 若今日她执意让清遥离开,待皇上回来,别说是花家要受到牵连,只怕就是她…… 眼下将纪弘辽找来也不过是拖延之举,只是究竟能拖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清楚。 “还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女愿进宫给三殿下侍疾。” 一直沉默的范清遥就是忽然开口了。 甄惜皇后已经为她做的足够多了。 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甄惜皇后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 范清遥一开口,和硕郡王妃的心里就是一暖的。 刚刚还自称民女,现在就是臣女了,可见这小清遥是认了她这个干娘的。 只是…… 和硕郡王妃死死地握着自己干女儿的手,怎么都是不愿放开的。 若是此番真的进宫侍疾,谁又能知道不安好心的三殿下会做出什么狼狈之举! 甄惜皇后听着这话,眼睛都是热了的。 小小年纪就是知道担当责任,更明白知恩图报。 好丫头。 真的是好丫头。 “范清遥,你可是要想好了,此番进宫后可再无后悔的余地。”甄惜皇后刻意提醒警告着,心里则是已经做好了要如何照顾范清遥周全的打算。 范自修赶紧道,“皇后娘娘仁心,能够给三殿下侍疾是这个孽……是她的福气,她就是再怎么愚钝,也应当是知道好歹的。”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范自修,“范丞相身为朝中重臣,如此对一个小女儿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知道的是范丞相还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不知道的只怕是要说范丞相管的太宽了些。” 范自修老脸一阵火辣的疼,“孽障你好大的胆子!” 和硕郡王妃就是不乐意了,“如此痛骂我和硕郡王府的义女,范丞相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本郡王妃宝贝似的干女儿,岂是你这个老不修想骂就骂的! 跪在地上的百里荣泽只觉得膝盖发麻,一双腿都是疼到僵硬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他就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范自修。 范自修,“……” 怎么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皇后娘娘叮嘱的是,进宫侍疾三殿下是臣女的荣幸,臣女怎会反悔。” 她今日既是来了,自就是不会反悔的。 至于百里荣泽会不会反悔,就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了。 语落,范清遥强忍着阵阵头晕目眩站起身,一步步朝着百里荣泽走了去。 百里荣泽看着愈发朝着自己靠近的范清遥,只觉得心跳都在加速。 马上范清遥就是他的人了。 只要跟他进了宫,范清遥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的五指了。 站定在百里荣泽的面前,范清遥就是开口道,“臣女范清遥,参见,咳……” 话还是没能说完,有什么东西就是咳出了嗓子的。 百里荣泽低头一看,惊的都是一愣。 只见一口血就是吐在了他的面前的。 百里荣泽再是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范清遥,这才是发现她的小脸白的都是发青了。 就在百里荣泽惊愣的同时,只听那原本跪在地上装死的太医们就是炸群了。 “别靠近三殿下!”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看着太医们那一张张如看见了洪水猛兽似的脸,百里荣泽差气得险些暴走。 眼看着美人儿就是入怀了,这些老不死的太医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的是气昏了 几个太医当然知道三殿下的心思,所以他们才怕死的一直没有拆穿。 但是现在…… 他们必须要说出来,更必须要阻止。 因为他们害怕他们死的更快…… “启禀皇后娘娘,这花家外小姐绝不可进宫侍疾啊!” “花家外小姐头痛无汗,无故昏倒,鼻塞流涕,喉痒吐血,分明就是风寒之兆。” “皇后娘娘明鉴,如此传染风险较高的疾病,怎可进宫给三殿下侍疾!” 几个太医跪地磕头,几乎是在用生命阻止着范清遥进宫。 在西凉,哪怕是医术再过盛行,可风寒却仍旧是让人威风丧胆的疾病之一。 因为西凉地属西北,本就是不善种植治疗风寒的药物,所以大多数的大夫对于治疗风寒总是束手无策的。 记得前几年宫里闹风寒,都是死了不下百十来个宫人的。 若是此番三殿下当真被传染风寒,他们怕也是不用活了。 百里荣泽看着几名太医那惊慌无措的模样,待看向范清遥的时候,就是本能地往后面移了几步的。 就算他想要得到范清遥,却也不是真的敢什么都是能豁出去的。 在他眼里,范清遥只是一个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玩物。 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玩物而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范清遥看着倒退的百里荣泽,就是又上前了一步,“臣女心甘情愿为三殿下侍疾。” 百里荣泽就又是蹭着膝盖后退了一步,“你,你别过来。” 范清遥再是走了一步,“臣女完全是按照三殿下交代办事,三殿下又是怕什么?” 百里荣泽,“……” 他如何能不怕! 冷汗都是被吓出来了好吗! 范清遥不再上前,只是停在原地注视着百里荣泽那惊恐的模样。 她以为,一别两世,再看见百里荣泽她应该是很平静的。 可是她错了。 只要看见这张脸,她就是能够想起上一世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范清遥恨不能现在冲过去撕烂他的伪装。 哪怕就是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都是不觉得解恨的。 百里荣泽被范清遥那双黑眸看的浑身发毛,头顶着烈日都是觉得冰冷刺骨。 刚巧这个时候纪弘辽就是赶了过来,看着自家徒弟那随时都是能够昏倒的样子,赶紧就是把人拉坐在了一旁,伸手按在了手腕上。 片刻,纪弘辽就是皱紧了眉头的。 要不是现在人多口杂,他都是恨不得张口就骂的。 这该死的丫头,怎么敢如此祸害自己的身体! 范清遥知道自己能瞒得过其他人,却是独独瞒不过师父的。 所以眼下什么都不用多说,她只是无力一笑。 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要破釜沉舟。 纪弘辽心疼的叹了口气,起身就是对甄惜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花家外小姐感染风寒属实,微臣以为花家外小姐根本不宜进宫侍疾。” 甄惜皇后听着这话,真的是觉得心里畅快到不行。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范清遥是真的得病了。 不过不管如何,这一劫范清遥是逃过去了。 “和硕郡王妃来愣着做什么?没听见纪院判刚刚的话?莫不是真的想要让皇宫里的人都是被感染上风寒吗?” 和硕郡王妃赶紧就是站了起来,拉着范清遥一起上了马车。 直到坐在了马车上,和硕郡王妃才是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 刚刚真的是吓死她了。 她都是怕小清遥一个想不开就是进宫去了。 百里荣泽眼睁睁地看着范清遥所坐的马车行驶离宫门,气得眼前发黑。 就算是知道范清遥感染了风寒,他一样是不死心的。 本来胸口的伤就是真的还没完全养好,如今再是一股邪火怒上心头,百里荣泽只觉得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大,就是连意识都是开始模糊了。 “咣当——!” 但闻一声重响。 百里荣泽这次是真的昏了过去。 被活活气昏的。 甄昔皇后赶紧就是命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送三殿下回月愉宫!” 孙高铨忙是招呼着宫门口的侍卫,连同几名太医也是一起跟在了后面,一群人怎么浩浩荡荡的来的,如今就又是怎么浩浩荡荡的走了。 很快宫门口就是又恢复了安静的。 甄昔皇后却是无法安心,跟百合叮嘱道,“仔细派人盯着点月愉宫那边的动静。” 百合不解地问,“皇后娘娘是怕三殿下对清遥小姐贼心不死?” 甄昔皇后就是冷冷地笑了,“皇上不曾回来之前,清遥那丫头都不算是安全的,说到底老三跟月愉宫里的那个是一个德行,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得到。” 一对连皇位都是敢惦记的母子,还有什么是不敢肖想的。 不过好在清遥那丫头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不然今日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甄昔皇后想到的事情,范清遥自然也是想得到的。 她跟百里荣泽当过一世的夫妻,怎么不知那皮囊下揣着怎样的狼子野心。 所以躺在马车上身上被冷汗浸透的范清遥,不停地叮嘱着凝涵,“不要回府,就在城中溜达着,千万不要回府。” 她绝不能让西郊府邸的那些人也身赴险境。 和硕郡王妃看着躺在马车里,痛苦到抽搐的范清遥都是要担心死了,“清遥啊你怎么样啊?不然还是掉头回去找纪院判吧?” 范清遥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在了和硕郡王妃的手中,“义母快快吃了,省的被传染了风寒。” 和硕郡王妃感动的都是差点没哭了。 到现在还惦记着她,这个干女儿真的是没白疼。 “可是你呢?你怎么办?” 范清遥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她自己的病,自己最为清楚。 这段时间她就是已经察觉到身体不对了,只是一直忙碌于其他的事情给忽视了。 那来之前服用下的催发丹药太过猛烈,将所有的病痛全部激发而出。 只怕这段时间她都是要被病魔缠身了。 现在的她还有精力让自己全身而退,但是做不到保护住花家的所有人,所以她眼下能做的只有是不回去,让百里荣泽根本对花家无从下手。 意识又开始混乱,就是连脑袋都是一片的浑浊。 朦胧之中,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似是在哭,更又好像是在笑。 那女子一步步靠近着她,不停地往她的面前逼近着。 范清遥想要后退,可此刻的她却身处深渊之中无路可退。 四周是无止境的黑暗,只有那女子埋头在她耳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明显而又熟悉,““凤凰磐涅,浴火重生,奈何结局已定,不可违背,若逆天而为,必遭天罚。” 何来的天罚? 什么又是天罚! 范清遥想要挣扎,用力地晃动着自己的脑袋。 忽然,眼前就是迎来了一片虚无缥缈地光芒。 她一步步朝着那光芒走去,一阵梵钟声就是流淌进了耳朵。 范清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结果发现那钟声竟还是在的。 “这是哪里的钟声?” 马车外的小厮就是道,“是护国寺的钟声。” 和硕郡王妃一下子就是明白了,赶紧就是开口道,“那里倒是适合养病,想去就是去吧,也当是散散心了,花家那边你放心就是,我会和你娘亲说的。” 今日的事情,若是其他姑娘摊上只怕都是要吓疯了。 她的干女儿才是多大,也是真的该去静静心了。 范清遥感激地一笑,“谢谢义母。” 若是想要达成她接下来的目的,护国寺倒确实是个好去处的。 和硕郡王妃就是心疼地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啊,你现在可是我的干女儿了,于情于理,我都是要上门去拜访你娘亲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怕没人知道 护国寺乃是西凉开国时所建,这么多年早已成为西凉所有百姓心里虔诚的信仰。 护国寺建在主城外不远的浅明山上,其高似要直冲破云霄。 从山下到山上只有一条路,以上千台阶所搭建而成,所以无论是何种身份的人,只想要抵达护国寺,就只能用双脚攀登而上。 马车一路的颠簸,已是让范清遥身体更为疲乏,等下了马车后,那头顶的阳光更是逼的她睁不开眼睛。 和硕郡王妃赶紧就是招呼着身边的丫鬟,“你去扶着清遥一起上去。” 范清遥连忙婉拒,“义母无需担心,我自己可以的。” “你可快别是逞强了,两个婢女也是没跟在身边的,这几日又是该如何生活的?这丫鬟一直都是跟在我身边的,有她照顾着你我也是放心的。” 和硕郡王妃看着范清遥那浑身都是被汗水浸透了的模样,真的是打心眼里疼着。 可无论和硕郡王妃如何的劝说,范清遥仍旧执意一人前往。 眼看着范清遥都是一步步迈上了台阶的,和硕郡王妃就是忍不住叹着气。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偏生就是这么多灾多难的? “走吧,去西郊的府邸。”既是说不动清遥这孩子,她总是要把清遥的娘亲安慰好才是,不然她这个义母都是白当了的。 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前往护国寺上香的香客几乎是没有的。 范清遥就这么一个人一步步地踏上一节又是一节的台阶,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一双腿都是快要没了知觉了。 阳光距离头顶越来越近,范清遥喘着的气也是越来越热。 眼看着就差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她忽然就是停了下来的。 给自己服用下了一颗丹药,仔细地缓了缓,才是迈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佛家人本性善良,不管人家是否会收留她,她都是不能把伤寒传染给人家的。 护国寺的正门里,赫然耸立着一座十米高的菩萨相。 范清遥在看见那菩萨的同时,就是觉得眼前一晃。 那被梦魇所缠绕的心,终是得到了安静的。 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就是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来得不巧,除初一十五之外,护国寺不接待任何施主。” 范清遥从就是不信佛的,所以并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她抱歉地点了点头,“如此就是打扰了。” 语落,转身就是要走的。 既是这里留不下她,她就还是要想其他去处的。 可究竟能有哪里,不但能够让她栖身,更是能够引起所有人的主意呢? “施主此番前来既是有事相求,又何必如此急匆匆地离开?” 范清遥惊讶回头,就是看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老和尚对着她微笑着。 这老和尚慈眉善目,一双眉毛长过在肩,其身穿着一件洗到已经发白的袈裟。 范清遥在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那双温和的眼睛都是浸满了笑意的,脸上虽有着年迈人都有的皱纹,可却是让人倍感舒心和亲切的。 小沙弥看见来人,就是赶紧再次行礼,“星云大师。” 星云大师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又上前了几步。 待再次看向范清遥的时候,他本微笑着的眼睛则是全部睁开。 不过是漫不经心地在范清遥的周身打量了一圈,范清遥就是本能地绷紧了全身。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很强烈。 似乎在这位大师的眼中,她所藏着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了。 星空大师倒是笑了,“施主莫怕,老衲并无恶意,只是见施主心中有结,所以想让施主再此静心几日而已。” 范清遥有一瞬间开始犹豫了,“不劳烦了……” 她来到这里,并非真的是想要静心的,更多的是为了让哥哥回来。 可是看着星空大师的那双眼,她忽然就是觉得自己太疯狂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佛家都是敢利用了,当真是太…… 星空大师的语速很慢,却是善意十足,“来了便是缘分,可见佛祖愿满足了施主的心里所盼,施主又何须再如此纠结,花还会重新开,只是没人知道这个夏天与以往不同罢了。” 范清遥真的觉得什么都是快要瞒不住了。 不过这一刻她是真的贪恋了那安抚着人心的声音,到底是点了点头的。 “如此就是劳烦星空大师了。” “能遇见施主,是老衲的福气也是业障。” 星空大师模凌两可地说了这一句之后,就是不再多言,转身就是吩咐小沙弥带着范清遥去客房了。 一直都是到范清遥的身影彻底消失。 星空大师才是双手合十地缓缓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范清遥真的就是在护国寺住下了。 除了每日的养病,她偶尔也是会跟小沙弥一起浇灌寺庙里的庄家。 日子过的虽谈不上舒心,却是难得的安静着。 只是因为范清遥的撒手不管,花家的铺子则是彻底关上了店门的。 一晃都是几日了,花家的几个铺子也是没有重新开门的打算,被欠了工钱的伙计们更是整日扬言着要跟花家讨回一个公道的。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愈演愈烈,可谓是满城皆知了。 凝涵找到自家小姐的时候,连急带喘都是要喘不过气了,“小姐,您要是再不回去,咱们花家的铺子就是真的完了啊!” 范清遥如同没有听见凝涵的花,瘦弱的肩膀扛着扁担,跟着小沙弥一起打水浇水,等都是忙完了,她才是走回到了凝涵的面前。 “回去吧,让舅娘们和娘亲放宽心。” “可是小姐,咱们花家的那些铺子……” “不会完的。” 所有人只当花家值钱的会是那些铺子,那些买卖。 可没人知道,那些其实才是最不值钱的。 钱无法生钱,但是人却是可以的。 只要有她在,就算花家的账面上只剩下一两银子,她也是能十倍百倍赚回来的。 “回去之后,将我在护国寺的消息放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无需管旁人说什么,好的也不错,坏的也无所谓。” 无论好消息坏消息,只有让百姓们舆论起来,才能够迅速扩散出去。 凝涵听着这话都是懵了,“小姐啊,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啊?” 范清遥淡然一笑,“给花家所有人一个惊喜。” 只有让哥哥回来了,才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希望。 凝涵,“……” 小姐您确定这不是惊吓?.c0m 随着凝涵的下山,范清遥放任花家铺子不管,在护国寺吹凉风的消息就是传开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范清遥三个字一下子就是成为了所有人差人饭后的话题。 那些见不得花家好的,甚至是看不得范清遥好的人,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时候拼命地往范清遥身上抹黑的。 一时间,无论是范府,赵家亦或是窦家…… 都是卯足了力气的让下人们出去说三道四。 更是花钱收买了城中的乞丐们,为的就是往范清遥的身上泼脏水。 几乎是不出几日,范清遥就是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是连皇宫都是听见了动静的。 月愉宫里。 百里荣泽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是坐起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消息千真万确,现在城里的人都是在传此事。” 百里荣泽那失而复得的心就又是开始蠢蠢欲动了。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么范清遥去护国寺也有几日了,可护国寺却平安无事。 那是不是说明范清遥的伤寒好了? 如此说来的话…… “来人,赶紧来人!”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正是打算安寝,就是见百合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皇子出生的时候是把脸丢了 百合看着皇后娘娘都是顾不得礼节了,一脸急色的就是道,“皇后娘娘,刚刚得到的消息,半个时辰前有一辆马车从月愉宫驶出了宫门。” 甄昔皇后听着百合的话,脸色阴沉的厉害。 这个时候能从月愉宫顺利走出宫门的,除了老三之外还能有谁? “没想到老三为了得到清遥那丫头,倒是连脸面都是不顾了。” 一个皇子大半夜的追出宫门,还要什么脸面? “皇后娘娘可是要写信通知皇上?” “就算是通知了皇上有什么用,到头来老三那边一句去护国寺养伤就是能让皇上怒火全消,等皇上静下心还要觉得本宫多事。” 老三既是敢深夜出宫,必定是连理由都想好了。 “皇后娘娘,那怎么办啊?”百合也是真的担忧了,那花家外小姐就在护国寺,此刻三皇子若是去了,可就是真的天高皇帝远了,到时候就算是对花家外小姐用强,只怕都是没人知道的。 甄昔皇后冷声一笑,“想要肖想小清遥,也要看老三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花家外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三殿下……怎么还能如此张扬。”百合忍不住埋怨着,主城现在谁不知道花家外小姐弃花家不顾,一个人躲在护国寺图清闲,这样的消息若不是花家外小姐故意放出来的,又是有谁能够知道? “她想要引君入瓮是真,但那个人却并非是老三。” 甄昔皇后深吸一口气,小清遥这次还真的是走了一步险棋啊。 这份胆识连她都是要佩服的。 没想到那个孩子竟是能够为花家做到如此,这份孝心实属不易。 当然了,老三既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跑的,她自也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的。 “去把和硕郡王妃请来。” 百合点了点头,转身就是走了。 和硕郡王妃最近往西郊的府邸跑的很是勤快。 一来是帮着小清遥照顾着花家,二来她也是真的挺喜欢花月怜那淡然的心性的。 结果没想到她这前脚刚回府,后脚百合就是进门了。 听闻是皇后娘娘召见,和硕郡王妃连衣裳都是来不及换地就是坐上了马上。 半个时辰,和硕郡王妃就是坐在了甄昔皇后的面前。 甄昔皇后长话短说,将宫里宫外的事情都是说了一遍的。 和硕郡王妃,“……” 三皇子可是在出生的时候把脸忘在愉贵妃的肚子里面了? 这也是忒不要个脸了! 甄昔皇后看着和硕郡王妃,一字一顿地道,“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认小清遥当干女儿是一回事,但若是此番你真的按照本宫的说法去做了,无论是你还是和硕郡王就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此事一旦闹下去,愉贵妃那边定是要恨和硕郡王府入骨的。” 人这辈子就是如此,以身为棋,落子无悔。 走错一步怕就是要万劫不复。 和硕郡王妃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为了小清遥能做到如此的。 “臣夫妇愿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 现在朝中最大的两股势力一个是太子,一个就是三皇子了。 她跟郡王虽一直想要中立,可现实却一次次逼得他们站队选船。 既早晚都是要被人记恨了,为何不选一个自己舒心的? 输了也不过就是一个万劫不复,她们夫妇还是输得起的。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你能想通是最好,一会回去你便是让和硕郡王去办吧。” 和硕郡王妃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怕皇宫里的消息愉贵妃要更早知道才是,如此就算郡王真的亲自前往,只怕想要见皇上也是举步维艰啊。”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你只需让和硕郡王前往方可,其他的就是本宫的事情了。” 只要有她活着一日,愉贵妃就只能在梦里推儿子坐上那把椅子。 这次的事情说是帮小清遥,其实也是在帮她的儿子,若此番事情真的能成,那么无论是愉贵妃还是老三定是要元气大伤的。 只是这场风浪究竟是能够掀起多大…… 还是要看小清遥的本事了。 深夜十分,乘载着百里荣泽的马车停在了护国寺的万阶下。 百里荣泽看着那直冲云霄的台阶,心里早就是将范清遥骂了个遍的。 不知好歹的东西,偏生就是在他传召侍疾的时候得了伤寒! 活该从小就是无依无靠,连亲生父亲都是弃之不管,亲祖父都是不管不顾。 若一切按照计划,这个时候他怕是早就抱得美人归了,又何苦来遭这份罪? 该死的范清遥,这次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护国寺的门口,凝涵看着那正往上走的影影绰绰,都是要吓死了的。 这几日她每日都是来给小姐送城里消息的,结果眼下正是要溜回西郊府邸的她还是没往下走呢,就是瞧见有人上来了。 凝涵反应的倒是快的,转身就是往回跑。 “小姐,不好了,有人上山了!” 范清遥看着去而复返的凝涵,“可看清楚是谁了?” 凝涵摇了摇头,“不曾。” 范清遥皱着眉沉思着。 她此番如此的放出消息,为的就是要让消息尽快传播出去。 可算起来,就算消息传的再快,只怕这个时候也是无法传进那个人耳朵里的。 所以如果来者不是她想要等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很快,窗户外面就是传来了一阵骚动的。 似是连星空大师都是给惊动了的,只是离得太远,范清遥根本听不清楚对话。 不多时,寺庙里就又是安静了下来的。 忽然,房门就是又被人敲响了。 “叩叩叩……叩叩叩……” 凝涵,“……” 只觉得灵魂都是要出窍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门边倚着房门问,“何人?” “奴婢是三皇子身边的婢女,名绮之,我家殿下说前几日在宫门口有诸多误会,今日再次碰见可谓是彼此有幸,特请花家外小姐一叙。” 三,三皇子?! 凝涵转头看向自家的小姐,眼里满是震惊和惊慌之色。 这夜黑风高,天高皇帝远的…… 若是那三皇子当真对她家小姐如何,她家小姐岂不是……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百里荣泽能够追到护国寺来。 想那百里荣泽上一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就算那时的她被洗脑到对他死心塌地,百求必赢,可他却是从不曾正眼看过她的。 哪怕就算是有求于她,哪次又不是居高临下的? 没想到现在却…… “知道了,我收拾妥当就去。” 范清遥是厌恶的,厌恶到哪怕是听见这个名字都是要干呕的。 可她也清楚,百里荣泽都是缠到这里来,自是没打算要善罢甘休的。 他既是主动找抽,她自也没要缩头缩尾。 更何况她倒是也很想看看,百里荣泽究竟有什么把握能够让她顺从。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恨不得把你切碎了喂狗 凝涵一把就是握住了自家小姐的手,“小姐不可去。” 谁知道那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 范清遥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放心,没事的。” “可是小姐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 范清遥就是笑了。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还有什么是可怕的? 稍晚些的时候,范清遥换上了一身的海清走出了房门。 这衣裳是寺庙里的小沙弥特意找给她的,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比较其他衣裳肥大很多,不好看却跪在舒服。 绮之看着穿成这样的范清遥,就是皱了皱眉的,“明知我家殿下相邀还故意穿了一件姑子袍,花家外小姐如此可是不尊重我们家殿下?” 范清遥停下脚步,淡淡地扫了一眼绮之,忽然就是往回走了去。 绮之,“……” 怎么了这是? 范清遥站在门口就是吩咐凝涵道,“没成想三殿下想要邀约的是一件衣裳,既是如此倒也方便,凝涵你速速将我所有的衣衫都找出来,亲自给三殿下送去,若是不够就再去府里取一些过来就是。” 凝涵倒是也速度,很快就是将小姐穿来的衣裳给拎了出来。 想都是没想的就是堆在了绮之的手里,“拿去吧。” 绮之,“……” 她就是嘀咕了一句,怎么就是换来了一堆衣服? 这要是碰到殿下的面前,殿下还能留着她继续活下去么! 眼看着范清遥迈步就是要往屋子里面走,绮之吓的赶紧就是跪在了地上的,“花家外小姐息怒,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口笨惹花家外小姐不开心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停下了脚步的。 跪在地上的绮之虽还是在恳求着,可那眉眼里却捎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她可是从小就侍奉在三殿下身边的,哪个小姐见了她不是要哄让三分的,只怕如今这花家外小姐也不过只是装腔作势,不然也是不会这么快又回来了。 如此想着,绮之都是做好了被搀扶起来的准备的。 结果…… 范清遥就是连看都是没看一眼她,径直往外走了去的。 绮之,“……” 如此的忽视,简直比将巴掌打在她脸上还羞辱! 一直到了门口,范清遥才是轻声道,“宫里面的奴才都如此的没规矩么?还是说月愉宫的工规一向都是如此的?” 绮之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竟是还牵扯进了月愉宫的脸面。 咬了咬牙她赶紧就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是不敢抬头地走在前面领着路。 范清遥面色淡然地继续往前走着。 上一世她沉浮在百里荣泽跟愉贵妃之间,月愉宫里的哪个奴才她没见过? 这个绮之仗着从小就是侍奉在百里荣泽的身边,可是没少给她白眼,更是没少跟百里荣泽数着她的不是。 那时,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能够隐忍了一切。 但现在,她都是巴不得拎着大道将百里荣泽大卸八块,又怎还会隐忍一个奴才。 护国寺另一侧的房间,房门敞开着。 百里荣泽坐在圆桌旁,一身的藏蓝色长袍,头顶着小金冠,面容温润,模样俊逸。 远远望去,极具欺骗性。 在看见范清遥走过来的瞬间,百里荣泽竟是惊的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怎么就是…… 穿着姑子袍就来了? 范清遥面无表情地将百里荣泽的震惊尽收眼底。 不想让我痛快,又是岂能让你痛快了? “臣女见过三殿下。” 百里荣泽微微皱眉看着已经是站在面前的范清遥,压下心里的不愉快,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花家外小姐坐吧,父皇狩猎在外,我心中多有担忧,本着来这护国寺给父皇祈福,不想花家外小姐也是在的,倒真的是缘分了。” 如同上一世一般,百里荣泽哪怕是恨一个人到了极致,面上也是虚与委蛇。 以至于那时候的她一直都是仰望着他,做出那些丧尽天良,伤天害理之事。 一想到此,范清遥都是恨不得将面前的桌子都是掀在他的脸上。 可想法到底是想法,现实却是将她跟他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他终究是皇子,现在的她就算恨死了他也是不能一刀切了他去喂狗。 所以她才会步步为营,为的就是站在与他相等的位置上,然后亲手将他一点点推进深渊,看着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望着他永世不得超生。 百里荣泽,“……” 越来越冷是怎么回事? 一阵梵钟远远响起,空灵而又直穿心底。 范清遥骤然回神,压下心里的恨意,才是开口道,“能与三殿下同坐,应是臣女的荣幸。” 她说着,就是举起了面前的茶壶,先是倒了一杯推在了百里荣泽的面前。 百里荣泽看着面前的人儿好一阵的心猿意马。 她虽穿着一身的姑子袍,可那张脸却是遮掩不住的美丽发光。 尤其是那细眉之下的一双黑眸,淡然而悠远,宛若雪山之顶的一株灵芝。 冷是冷了一些,却是天然的让人心动。 他此番追到护国寺,为的可不单单只是喝杯茶那么简单的。 还没有哪个女子有如此荣幸,能让他主动如此。 百里荣泽心跳的厉害,转头就是看向了不远处那微微敞开的房门。 守在门口的绮之察觉到了百里荣泽眼中的提醒,就是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范清遥。 不过就是个罪臣之家的女儿,却是浑身长满了狐媚子的本事。 可饶是她心里骂的再是欢,还是不动声色地就是摸向了房门。 很快,那本敞开着的房门就是被紧紧地关死了。 “花家外小姐客气了,听闻花家外小姐医术过人,可我却是好奇,难道花家外小姐治疗旁人的时候,都是不为自己害怕吗?”百里荣泽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范清遥的脸上,面上装得很是若无其事,心里已是笃定今晚定势在必得。 不过就是一个下堂的东西罢了,只要撕开了衣服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臣女自然是怕的。” 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不能长命百岁,不能看着那些喝我血啃她肉的人不得善终。 更怕的是不能亲手手刃了远在主城外的范雪凝,和近在面前的你! 百里荣泽现在只顾着如何将范清遥压在身下,根本就是没有察觉到那双黑眸已经渐渐浮现眼底的寒霜。 他甚至是根本没听范清遥说了什么,只是想要借故往范清遥的身边坐。 忽然,一阵淡淡的香气拂面而来。 百里荣泽就是觉得耳目被一层薄膜所覆盖了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待再次抬头想要佯装没事继续往范清遥的身边靠近时,一股无法言表的厌恶之意就是涌上了心头。 百里荣泽,“……” 呕…… 他想吐!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明明被算计却没有证据 阵阵的恶心之意直逼大脑,百里荣泽哪怕是咬牙强忍着,胸口都是阵阵起伏着。 百里荣泽都是被恶心懵了的。 他是贵妃的儿子不错,可因为自己的母妃得父皇宠爱,从小到大他可是定点苦都是没尝过,丁点委屈那都是没受过的。 若是以往,只怕他一挥手,就是有无数人前簇后拥地伺候着他了。 可是现在…… 一个人硬着头皮强忍着阵阵恶心之意的百里荣泽,觉得自己怕是都要死了。 他想要张口将门口的绮之叫进来,可是他又舍不得面前的范清遥,本就是身体难受着的他,更是纠结的头晕眼花,冷汗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着。 范清遥冷眼看着百里荣泽强忍作呕的模样,面无任何表情。 恶心吗? 想吐吗? 那就是对了,因为这就是她现在的感受! 从见到百里荣泽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恨不得将隔夜饭都是一并全吐出来。 现在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自己的感受分享给他一丁点罢了。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朝着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 为了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甚至是连用强都是做的出来了。 只可惜,那扇门怎么关上的,一会就得怎么原封不动地给她开开! 弯着腰以手支撑在桌子上的百里荣泽,偷偷地大口喘息了好半晌,才是感觉胸口的厌恶消退了些许的。 他强撑起一抹笑容,再次坐直了身体,看着范清遥就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旧伤未曾恢复的后遗症而已,没有吓到花家外小姐才好。” 范清遥轻声道,“三皇子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压着心里的恶心,她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这笑容不似妩媚勾人,却又显得熟路热情,似是将一切都是定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上,又是将百里荣泽的心思给吊了起来的。 上一世的范清遥就算是鲜少回到花家,可被强制学习医术的那段时间,还是见过外祖母如何经商与旁人周旋的。 只需一眼,她便是能够记得住所有的表情和说辞。 那时的她并不知晓,这种本领被叫做过目不忘的。 现在,范清遥不过只是把生意场的一半虚与伪蛇用在百里荣泽的身上而已。 却足以让百里荣泽心痒难耐,欲罢不能。 百里荣泽的心果然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双眼睛也是紧紧地盯在了范清遥的身上,一双脚更是朝着这边挪动着…… 不曾想,那才刚压下去的恶心之意,再次席卷而来! 丁点准备都是没有的百里荣泽,直接干呕出声,“呕——!” 这一声,先别说范清遥是什么反应,反正百里荣泽把自己都是给吓了一跳的。 这次的恶心之意来的汹涌澎湃,腹部的抽出和紧迫的欲吐感,让百里荣泽连话都是说不出来的。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胃,周身汗流不止,心脏抽搐不停。 就是连那总是挂着温润笑容的的面庞,都是给恶心惨白惨白的。 百里荣泽,“……” 都是感觉自己要死了。 “三殿下这是何意?”范清遥忽然就是站起来了。 正跟干呕坐着斗争的百里荣泽费力地抬起头,就是对上了范清遥那双愠怒的眼。 “花家外小姐,我,我不是,呕……” 百里荣泽其实是想要给范清遥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哪怕就算是用强,他也是打算威逼利诱,并非是强取豪夺。 如他这般意名声和旁人看法的人,就算想要做恶人,也绝对不能让人说出自己恶。 可是现在的他只要一张嘴,胸口的反胃感就是阵阵往喉咙处逼近着。 范清遥则是略显失望地道,“我本以为三殿下是个有礼有品之人,没想到竟是我想错了,三殿下既如此厌恶于臣女,直接让臣女走就是了,何苦来的如此作践臣女?” “我并非是……” “臣女就算是再不济,也是皇上亲封的清平县主,和硕郡王府的义女,三皇子如此尊己卑人,究竟是不满皇上的封赐,还是对和硕郡王府有所不悦?” 百里荣泽,“……” 头剧痛外加头巨大! 就算他心中不满和硕郡王忽然远离自己,可现在和硕郡王府的势力,却并非是他能够与其敢正面对峙的。 至于父皇…… 他除非是活腻歪了,才是敢心存不满。 恶心不退,头大如斗的百里荣泽都是要崩溃了。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就是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就是面目全非了? 最主要的是! 他恶心就恶心呗,跟父皇跟和硕郡王府怎么就是扯上关系了…… 百里荣泽忽然就是有了种掉进圈套的感觉。 他再次抬头看向范清遥那愠怒之中又是带着些许委屈的小脸,可任是他将那张脸戳一个窟窿出来,都是看不出任何的倪端。 又是一阵的恶心之意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百里荣泽只得临阵脱逃。 想要抱得美人归,要命的是身体却不准许。 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周旋,要死的是没准还要留下话柄。 若是再呆下去,他都是不知道范清遥那张小嘴还会牵扯出谁来! 几个趔趄走到门口的百里荣泽,抬手就是疯狂地敲着面前的房门。 “咣咣咣——!” 现在的他就是不想走那也是不行的了。 一旦真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他怕是要头疼死的。 一直看守在门外的绮之,哪里知道屋子里面发生的事情。 以为自家殿下的事儿是成了的她,满眼的讥讽和挑衅就是打开了房门。 只等着看范清遥那衣衫不整落荒而托模样的她,更是想也没想地就道,“能被我们家殿下赏识可是你的荣幸,花家外小姐在事后装得如此惊慌无措又是再给谁……” 话还没说完呢,绮之就是僵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三殿下,惊愣地连眼睛都是瞪大了的。 还没等绮之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范清遥一脸失望地快步走了过来。 “主城人都称赞三殿下礼数有加,待人温润,所以哪怕是夜深人静不合时宜,臣女也是愿意相信殿下,前来与殿下一见的,结果没想到,三殿下竟是以为臣女是那种随便轻狂的女子!” 语落,捂着唇就是满脸失望地跑走了。 百里荣泽惨白的脸瞬间就是黑了下去不说还泛着阵阵的铁青色。 他算计范清遥是一回事,但如今被范清遥当面拆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对如此要面子的他来说,根本就是明摆着把脸面被人往地下按着蹭。 简直是特别的疼! 百里荣泽脸色异常难看地瞪着绮之,连话都是懒得说,直接就是甩了一巴掌。 “啪——!” 绮之被打得跌倒在地,牙齿都是掉了一颗的。 捂着脸的绮之趴在地上大气都是不敢多出的,她也是没想到冲出来的会是自家的殿下,不然就是打死她,她都是不敢说出那番话的。 百里荣泽则是怒红着眼睛,又是狠狠一脚地朝着绮之踩了下去的。 所有的计被彻底曝光,他如何要再去面对范清遥,如何又要再次引范清遥上钩! 恶心过后的虚弱忽然来袭,百里荣泽一个不稳脑袋就是撞在了门板上,疼的他眼睛都是冒出了金星。 绮之吓得大叫,“三殿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勇敢地去实现价值吧骚年 护国寺的早晨格外宁静。 范清遥起的很早,趁着阳光还没完全洒下来,就是跟小沙弥一起挑起了水。 百里荣泽一出门的时候,就是看见了那美人劳作的一幕。 忽然看见范清遥,他本能的就是心口一抽。 是真的被恶心怕了…… 一直到察觉身体里再是没有那股恶心之意蔓延,百里荣泽却是并没能松口气的。 前几次他可以威逼利诱范清遥前来,是因为他的心思还隐藏在阴暗处,可经历过昨日的事情,只怕他就是有脸往上凑,范清遥也是不会买账的才是。 可放着都是到了嘴边的肥肉却不能咬一口,百里荣泽光是想想都能呕出一口血。 本就是头疼不止的他,再是一摸额头上的包…… 头就是更疼了。 范清遥自然知道百里荣泽那苍蝇一般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过她并不在意。 昨日她故意闹成那般,为的就是要让百里荣泽颜面尽失。 如百里荣泽那般要脸面的人,只怕光是捡面子都是要捡几日的。 下午的时候,范清遥一如既往地前往佛堂打坐。 每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心才是能够彻底的安静下去。 仿佛一切都是烟消云散了。 可一睁开眼睛,一切却都是还在的。 她的耻辱,她的疼痛,以及她的仇恨…… “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善恶到头终有报,施主又何须执着于此而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星云大师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身后。 范清遥又是对着菩萨一拜,这才是站了起来。 她转身看向面容间带着足以普度众生仁慈的脸,微微垂下眼睫,“善恶到头或许会终有报,但我只怕等不到那日,所以我宁愿让一切来得更快一些,更狠一些。” 星云大师似是在笑,又似什么表情都是没有,“你的善良隐藏在残忍的背后,人不知,天却知,最后都会变成你前行路上的惊喜和好运,切莫误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和你的心。”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的苦无需旁分享,只愿一人承担。” 语落,范清遥施以一礼,转身离去。 星云大师微微睁开眼,看着那渐渐走远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看破放下,顺其自然,方心无杂念,才得以看清身边人呐……” 往后的几日,百里荣泽虽不曾越雷池,却也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只是好景不长,又是过了几日,百里荣泽就又是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此番来就是为了想要抱得美人归的,若无功而返,心里又岂能如意。 范清遥自是看得出百里荣泽的跃跃欲试,却是也淡然,不但每日仍旧在百里荣泽的眼皮子底下虔诚拜佛念经,更是主动出银子为护国寺买了上百棵的树苗。 于佛教中,树象征着长寿、健康和慈悲。 植树造林,发心植树者,自利利他,即菩萨之行。 护国寺的僧人们一心向佛,知道范清遥的举动后均是感激的不行。 更是有热心的僧人们整日找范清遥主动教授佛经。 百里荣泽看着忙碌在僧人之中的范清遥,恨得牙都是痒痒的。 以为如此就是能够让他不战自败? 果然是个幼稚的雏鸟,太天真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凝涵生怕三皇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干脆就是陪着小姐一起住在了护国寺的。 眼下,看着那一直在院子里晃悠着的三皇子,她都是要吓死了的,“小姐啊,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不如咱们就报官吧?”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主城的知府不过六品大,又哪里敢抓当今的皇子?” 凝涵无奈了,“难道真的就没有人能管了?” 范清遥的眸子忽然就是沉了,“有。” 而她等的刚刚好也是那个人。 院子里的百里荣泽被太阳晒得都是要化了。 咬了咬牙,他就是起身朝着范清遥这边的屋子走了过来。 站在窗边的凝涵瞪大了眼睛,就跟看见了狼似的,“小姐,来了,来了!” 范清遥淡然起身,扫了一眼愈发靠近的百里荣泽,不但没有畏缩闪躲,更是主动上前几步地打开了房门。 百里荣泽,“……” 抬起来的手放也不是,不放更不是。 范清遥就是主动开口道,“三殿下今日倒是好雅兴。” 百里荣泽就是淡淡一笑,“只是想着来跟花家外小姐说声抱歉,那日我实在是身体不适,没有吓坏花家外小姐才好。” 再次恢复了温润儒雅的百里荣泽,在阳光下温润的如同一块璞玉。 如此的极具欺骗性,就是连屋子里的凝涵都是看的有些愣神的。 这……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披着羊皮的禽兽? 范清遥早就习惯了百里荣泽的伪装,听闻此话也是勾唇浅笑着,“那日之事也是臣女大惊小怪了,三殿下何必自责。” 百里荣泽没想到范清遥竟如此的好说话,兴致一下子就是高昂了。 范清遥则是顿了顿又道,“听闻三殿下此番前来护国寺,是为了给皇上狩猎祈福的,三殿下如此孝心,别说皇上知晓定是要倍感欣慰,就是臣女都是自愧不如的。”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花家外小姐言重了,况且我也是真心期盼父皇能够满载而归,平安回主城的。”百里荣泽话说的倒是谦逊的,只是那骄傲地下巴却是衣镜微微地扬起来了。 “如此倒是刚好,听闻护国寺新收了百颗树苗,臣女更是听说树木使人得清凉,为七种福田之一,广行则生梵天,佛经亦有云,花草树木皆有佛性,培植树木,乃是虔诚祈祷之首。” 你不是一心想要给你爹祈福么? 不如就趁此赶紧去实现你的自我价值吧。 刚巧此时,一群僧人就是抱着树苗走了过来。 百里荣泽,“……” 晴天一声霹雳响,整个人僵得有多硬,就说明被雷给劈得有多狠。 本祈福是假,煮熟饭才是真。 可如今都是被范清遥赶到架子上的百里荣泽,就算是硬着头皮那也是要上了的。 若不种树,那就不是给父皇虔诚祈祷…… 这帽子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是顶不住的。 凝涵走出门时,就是看见面黑脸黑哪那都黑的三殿下,跟僧人一起扛着树苗走了。 “小姐,您捐赠树苗难道就是为了让三殿下去种树?” “花钱花在裉节儿上,好钢才能用在刀刃上。” 怎么说她跟百里荣泽还有着一世的孽缘,既百里荣泽想要给自己亲爹祈福,她自然也是要顺水推舟一把的。 往后的几日,在护国寺内都是能够看见三皇子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身影。 绮之一直都是忙前忙后地侍奉着百里荣泽,只是在看向范清遥时,她的眼神则就是更加的嫉恨并存了。 范清遥也是不在意的,仍旧耐心地等待着…… 一个人和一个消息。 结果没想到,她没把自己想要等到的消息等来,反倒是等来了此次秋猎,当今太子殿下跟皇上被狼群围困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是能不能被气疯的问题 主城传闻,太子殿下与皇上秋狩被狼群围困于环北山路上的一处荒丘。 五皇子得知此消息整个人差点没是疯了,连夜就是带人上山支援。 不想却是被坍塌的巨石阻碍在了山缝之中。 营地的人都是被接连的噩耗所震惊,才刚是进行了几日的秋狩更是直接告停。 愉贵妃作为此番唯一随性的妃嫔,当即就是要跟随着救援的队伍亲自上山。 结果没成想刚一出营地,就是被崎岖的山路扭到了脚,以至于整个救援的队伍都是要因为愉贵妃一人而返回营地,来来回回耽误了不知多少时间。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被巨石困住的五皇子才刚是得到了救援,营地就是传来了太子殿下与皇上平安归来的消息。 主城的百姓们当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城中更是欢呼声不断的。 坐在护国寺之中的范清遥却是心冷眼冷,就连四肢都是冷到有些麻木的。 太子与皇上被狼群所困,五皇子又接连遇难…… 如此巧合的事情却偏偏又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愉贵妃身为贵妃为皇上和太子以及皇子担忧更是情理之中,甚至哪怕是扭伤了脚拖延了所有人的救援行动,都是可以归结成是心乱所致。 范清遥的脸色有些发白,目光却是黑沉的厉害。 没想到这一世愉贵妃的胃口更大了。 为了想陷害百里凤鸣,让百里荣泽尽快上位,就是连皇上的性命都是可以不顾的。 五皇子就是更是不用说了,山体滑坡,山缝之中何其危险! 就算是分秒必争,也是注定九死一生!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只怕将机关算尽的愉贵妃在看见百里凤鸣的瞬间,都是要气死了才是的。 范清遥想的没错,愉贵妃不但要被气死,更是差点没被气疯。 当她得知太子殿下与皇上平安归来的消息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皇上身上的引狼药可是她亲自放进去的。 那致命的味道,足以将此番秋猎范围内所有的狼都是给吸引过来。 在如此众多的狼口之下,怎么可能就是能够平安归来了? 所以当愉贵妃亲眼看着百里凤鸣搀扶着皇上走回营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怕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而没多久,百里翎羽也是接连跟着救援的队伍归来了。 愉贵妃,“……” 怎么忽然就是这么晕呢! 永昌帝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可仍旧死死地抓着百里凤鸣的手。 更是在愉贵妃的注视下,直接让百里凤鸣跟自己回到了主营帐里。 听闻永昌帝就是在太医来诊治的时候,都是让百里凤鸣陪伴在自己身边的。 一瘸一拐回到自己营帐里的愉贵妃,气的将面前的桌子都是给掀翻了。 一想到皇上刚刚那仿佛所有的儿子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百里凤鸣一个儿子的重视和看重,愉贵妃就是气的胸口疼。 本来这次的事情,是想要拉百里凤鸣下水的,结果却反倒让百里凤鸣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更加重要了。 如此的搬着时候砸自己脚,愉贵妃都是要疼死了! “英嬷嬷,你说那么多的狼,怎么可能就是平安归来了呢?”愉贵妃不但想不明白,更是越想越糊涂。 英嬷嬷吓得就是赶紧压低了声音,“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愉贵妃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和不甘心,恨恨地闭上了嘴巴。 刚巧这个时候,就是有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一看见愉贵妃,那小太监‘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不好了,刚刚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三殿下为了追花家的外小姐,竟是私自出宫前往护国寺,眼看着都是住了七八日了!” “你说谁?” 余火还未消的愉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 小太监不敢隐瞒,连同百里荣泽是如何传召范清遥进宫侍疾都是给一并说了一遍的,临了才是又加重地道了一句,“花家外小姐,就是那个范清遥!” 愉贵妃,“……” 胸口就是更疼了。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死活都不来秋狩了。 根本就是心里长草了! 可看上谁不行,怎么偏偏就是瞎眼的看上了那个范清遥! 小太监跪在地上急的不行,“娘娘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皇后娘娘已是派了和硕郡王亲自前来启奏皇上了,若是一旦让皇上知道此事,只怕是要怪罪的啊!” 愉贵妃只觉得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百里凤鸣这边就是出了岔子,现在她的儿子又是…… 真真是要气死她不成吗! 愉贵妃到底是在后宫沉浮多年的女人,心里明白事已至此,再去埋怨也是枉然,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想办法拖住和硕郡王,绝对不能让皇宫回宫之前与和硕郡王见面的。 “赶紧去给三殿下传消息,告诉他速速给我滚回宫去!”只要自己的儿子先回宫,等回宫之后就算和硕郡王再怎么告状,那也是无凭无据。 就算皇上真的怀疑什么,过几天也就是忘在脑后了。 如此想着,愉贵妃赶紧就是起了身,“英嬷嬷,速速扶着本宫去见皇上。” “是。” 英嬷嬷不敢拖延,赶紧就是搀扶着愉贵妃出了营帐。 等到了主营帐外,愉贵妃都是没让人通传,甩开英嬷嬷的手就是一个人走了进去。 主营帐里,永昌帝正是躺在床榻上。 而百里凤鸣就坐在永昌帝的床榻边。 永昌帝看着一直被自己防备着的儿子,难得主动开口道,“朕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遇见狼群时,你给朕吃的丹药为何?”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心头就是一涩。 险象环生,他的父亲却不问他怕不怕,有没有受伤…… 难得主动开口,结果却满是对丹药的好奇。 如果这便是所谓的父爱,那当真是不要也罢。 刚刚走进来的愉贵妃,就是听见了永昌帝的话,一下子就也是愣住了。 丹药? 什么丹药! 刚刚皇上明明说是遇见狼群时吃下的丹药,难道此番皇上能够平安归来,跟那所谓的丹药有关系不成?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的阿遥强大到无需担心 愉贵妃站在拐角处正想仔细再听,结果就是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响起在了面前。 “愉贵妃。” 愉贵妃,“……” 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百里凤鸣礼数有加的就是又道,“愉贵妃可是来看望父皇的?” 愉贵妃现在都是恨不得从百里凤鸣的身上啃下一块肉来,自是不屑跟其说话的。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就是一瘸一拐地朝着床榻的方向扑倒了去。 “皇上,您真的是要吓死臣妾了,若是您真的是……那臣妾又是该怎么办啊?”愉贵妃扑倒在床榻前,哭得声嘶力竭梨花带雨。 她似是想要去握住永昌帝的手,可却又是那样的举步维艰,趴在地上的身体一扭一动,那还缠着厚厚白布的脚踝,就是清楚地呈现在了永昌帝的面前。 永昌帝就是皱起了眉的,“你的脚是怎么了?” 愉贵妃就是慢慢地低下了头,长睫轻垂,明是满脸的委屈,却是又沉默不语。 百里凤鸣就是开口道,“天色已晚,儿臣先行告退。” 永昌帝看着百里凤鸣欲言又止了半天,却终是不曾挽留地点了点头的。 百里凤鸣走出主营帐的同时,就是听见愉贵妃跟永昌帝诉苦,不多时,永昌帝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爱妃就是盘旋在了满营帐之中。 百里凤鸣了然而又讥讽地一笑,迈步离开。 百里翎羽正是坐在营帐一脸怒容。 一想到刚刚那些狗大臣一口一个意外一口一个偶然,他就是气的想杀人。 如此巧合的事情必定是经过有心人的缜密算计。 而能够且更是敢设下如此杀局的,除了愉贵妃之外,又还会有谁如此阴狠。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百里翎羽诧异抬头,就是看见自己的皇兄走了进来。 “父皇不是说今晚留皇兄在主营帐么?” 百里凤鸣淡然道,“愉贵妃在主营帐。” 百里翎羽,“……” 忽然就是有点想吐。 “皇兄你打算如何查?这次的事情咱们绝不能轻饶了。” 百里凤鸣撩起袍子坐在对面,面色仍旧平静着,“知道是谁又有何用,没真凭实据最终吃亏的还是咱们。” “难道就任由她嚣张下去?” “父皇偏心她们母子并非一日两日,你又何必计较这一次。” 百里凤鸣的口吻平淡的如同清水一般。 这些年他早就是习惯父皇的故意偏心和明目张胆的偏袒了。 只是现在的他想不明白,以愉贵妃那种的聪明人,这个时候应该是以退为进才是,毕竟此事风波还未平息,若是说错一句话,就算不致命,也会要没半条命的。 可是愉贵妃却宁愿以身试险,也要忙出现在父皇的面前,很明显不同寻常。 “少煊。” “属下在。” “你去查查今晚愉贵妃都是见了什么人,还有主城那边你也是派人去查……” “殿下!” 百里凤鸣话还是没吩咐完,就是见林奕一脸急色地跑了进来。 “和硕郡王刚刚抵达营地,说是有要是启禀皇上,眼下人已经是往主营帐去了。” 百里翎羽皱着眉,“好端端的,那和硕老不修的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百里凤鸣静默了片刻,忽然就是了然了。 “去主营帐将和硕郡王请过来。” 林奕有点懵,“和硕郡王可是要见皇上啊。”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他见不到的。” 林奕也是想不明白自家殿下的想法,不过殿下都是交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地往主营帐走,结果还没走到地方呢,就是听见了和硕郡王的大嗓门。 “就算愉贵妃在主营帐怎么了,本王有要事启奏,莫非本王还不如一个女人了?” 林奕,“……” 他家殿下还真是神机妙算啊。 加快脚步地走了过去,林奕就是小声道,“和硕郡王,我家殿下有请。” 正憋着一肚子闷气的和硕郡王看着面前的林奕,想都是没想的就是跟着走了。 反正此番事情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他自也是不避讳太子的。 片刻后,和硕郡王就是来到了西侧的营帐。 一看见百里凤鸣,就是迫不及待地将主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三殿下现在就在护国寺,算着时间怕也是要有十几日了。” 百里翎羽,“……” 简直是震惊了全家。 他这三皇兄还真的是…… 越来越不要脸了。 百里凤鸣看着和硕郡王却道,“郡王的意思是,阿遥现在一心在护国寺修行?” 和硕郡王,“……” 这是重点吗? “还请太子殿下帮忙求见皇上!”范清遥不但对他郡王府和夫人都是有恩,现在又是他干女儿,他如何能不着急。 百里凤鸣却是摇了摇头,“若是听我一言,暂时不要去求见父皇。” 愉贵妃的精明就是连母后都是要头疼的。 更何况愉贵妃深知父皇脾气秉性,若一味蛮横求见,只会得不偿失。 和硕郡王都是惊呆了。 皇上再不回去,他干女儿就是要被猪给拱了! 他怎能等的住? 眼看着太子殿下当真没有帮忙的意思,和硕郡王起身就是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就不信自己真的见不到皇上。 百里翎羽愕然地看着自己的皇兄,“你不娶范清遥了?” 百里凤鸣微微侧眸,目光坚定,“非她不娶。”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是要挂在脸上的。 就好像现在根本没有知道,他那袖子里的拳头攥得有多紧。 而他若想让阿遥平安无事,就绝不能自乱阵脚。 况且,他已猜出了阿遥的心思。 既这是她的心中所想,他自是要倾囊相助的。 “皇兄,你真的就不担心三皇兄那边……” “阿遥的强大,从不需任何人担心。” 百里翎羽,“……” 他竟是无言以对。 接连几日,和硕郡王都是徘徊在主营帐外的。 愉贵妃以皇上需要静养为由,明晃晃地就是挡下了所有的觐见。 和硕郡王接连吃了几日的闭门羹,人都是给晒黑了一圈。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才只能不甘心地回头又是找百里凤鸣组队来了。 百里凤鸣看着和硕郡王那张吃瘪的脸,就是施施然地道,“想要让父皇知道一件事情的方法有很多,觐见则是最蠢的一种。” 和硕郡王,“……” 真的是气的想要骂娘。 百里凤鸣则是顿了顿又道,“我有一办法,不知和硕郡王可有兴趣?” “但闻其详。” 和硕郡王本想着既是太子殿下出谋划策,怎么也要是高水准,高大上的。 结果…… 和硕郡王听完就又是想骂娘乘以二了。 这哪里是出谋划策? 这根本就是想要让他提前入土为安吧? 和硕郡王真的是心好累,却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地点了点头。 行啊…… 就这么着吧! 第一百五十章 头疼的愉贵妃 往后的几日,和硕郡王倒是没来主营帐扬言觐见了。 愉贵妃整日一瘸一拐地侍奉在永昌帝的身边,和硕郡王确实是被她挡在了外面,可是她这些天又哪里是睡过一个好觉的? 眼下,和硕郡王确实是不来觐见了,可是愉贵妃的头就又是疼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直接让永昌帝放弃了继续狩猎的打算,更是想要提前回宫。 愉贵妃整日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挽留着永昌帝,为的就能拖一日是一日。 她必须要给儿子留出充足的时间回宫,并且打理好宫里那边的口舌,自然是回去的越晚就越是把握的。 床榻上,永昌帝悠悠醒来。 愉贵妃赶紧就是忍着脚疼地走了过去,“皇上您醒了?” 她面上挂着嘘寒问暖的笑意,心里却想的是今日要找什么理由继续留住皇上。 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仔细想,就是听闻白荼的声音响起在了营帐外的。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父皇可是醒了?” “太子殿下稍等,奴才这就去给您通传。” 主营帐里,愉贵妃瞬间就是警铃大作。 太子这个时候来觐见,难道是想要帮和硕郡王说话不成? 如此想着,愉贵妃直接就是转头看向了永昌帝的,“皇上都是睡了几日,怎么气色还是不见好?” 永昌帝皱了皱眉,“一点都是没有好转的?” 愉贵妃莞尔一笑,伸手就是抚摸在了永昌帝的皱眉上,“皇上又何必如此担心?就算您变成何种模样,臣妾都是您的臣妾,臣妾刚好听闻太子殿下来了,怕是有要紧事,皇上还是见上一见吧。” 永昌帝一脸愠怒,很是不耐烦地对着进来的白荼挥了挥手,“让他先回去。”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他的修养更要紧。 儿子就是儿子,远没有他的爱妃如此担忧他的身体。 轻轻捋顺着永昌帝眼角皱纹的愉贵妃,余光见着白荼转身离去的身影,心中就是冷哼了哼,有她在,谁也是别想靠近皇上半步。 很快,营帐外就传来了白荼的声音,“皇上需要静养,太子殿下还是他日再来吧。” “有劳白总管了。” 百里凤鸣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的,只是在转身时,忽然眼前就是一阵晕眩,就是连身体都是险些没能站稳的。 白荼吓了一大跳,就是声音都抬高了几分,“太子殿下!” 主营帐里,都是已经再次闭上眼睛的永昌帝又是睁开了眼睛的。 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太子救他于水火,将他挡在狼群之后,如今听闻着白荼的惊呼声,他如何能不在意。 愉贵妃脸就是黑了黑,赶紧安抚着道,“皇上都是自顾不暇了,怎还能去担忧旁人,臣妾这就是亲自出去看看,皇上好生修养便是。” 永昌帝点了点头,“劳烦爱妃了。” 担心是担心,但是他却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 愉贵妃对着永昌帝笑了笑,却在转身时冷下了一双眼睛。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主营帐口呢,就是听见和硕郡王的声音又是传了进来的。 “劳烦白总管是通报一声,本王有要是觐见皇上。” 愉贵妃听着和硕郡王的声音,倒是没有半分着急的。 皇上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踏进营帐半步,和硕郡王就是在着急也得憋着。 营帐外看着又双叒叕来了的和硕郡王,真的就是没有通传,只是想哭,“和硕郡王,皇上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啊,您改日再来?” 和硕郡王就是瞪起了眼睛的,张着嘴又是想要说什么,就是见百里凤鸣走了过来。 “父皇最近身体不适,确实是需要修养,郡王还是莫要打扰才是。” 和硕郡王似是急的不行了,看见太子殿下就是忍不住道,“本王也是不想几次三番打扰皇上清修的,只是主城那边真的出了大事,听闻那花家外小姐放任花家不管不顾,竟是去了护国寺带发修行!” 百里凤鸣故作惊讶,“竟有此事?” 和硕郡王肯定地点头,“自然是真,现在主城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是当真如此,花家那位外小姐简直可以说是有负隆恩。”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没错,皇上如此重视她,才是给她册封了县主,本王更是将她认作义女,未曾想到她竟是个如此散漫自私之人,本王也是替皇上觉得不值,所以才想着来觐见的。” 百里凤鸣拧眉道,“王爷可知花家铺子现在如何了?” “还能如此?自是倒的倒,赔的赔,听闻跟花家铺子常年来往的药材商,如今都是堵上门去要债了,也是难为那花家的外小姐还能在护国寺坐得住!” 和硕郡王说到最后,还不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主营帐里。 永昌帝本就是因为刚刚担心太子的身体不适,而竖着耳朵往外听着。 如今和硕郡王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初永昌帝之所以没有同意抄家,并非是对花家仁慈,而是他惦记着范清遥每年拿去户部的军饷。 可眼下范清遥连花家都是不管了,怎么可能继续给他军饷? 都是快要走到主营帐口的愉贵妃,回头看着忽然坐起在床榻,头也不疼了,身子骨也是不酸了的永昌帝,气的差点没是咬碎了满口牙。 营帐外的两个人确实是从始至终没有提起三皇子如何。 可一个范清遥,一个护国寺,已是说的不要太明显。 她虽不知那范清遥怎么就是扔下花家不管不顾了,但她的儿子此刻怕是还在护国寺,若是皇上就这么去了的话…… 愉贵妃赶紧就是转身往回走,“皇上稍安勿躁,或许只是谣传而已,不如让臣妾先派人回去打探一下,皇上再是做定夺也不迟啊。” 永昌帝,“……” 就是狠狠地瞪了愉贵妃一眼。 这个时候还哪里有空去打探消息? 只怕消息还没打听呢,那范清遥就是已经出家了! “来人!传朕的命,所有人即刻整装待发,一个时辰后出发回主城!” 愉贵妃顾不得脚疼地走到床榻前,不死心地又是劝着,“皇上,您的身体要紧啊。” 永昌帝一把就是佛开了愉贵妃伸过来的手,再次对着营帐口喊道,“都是死人么!传令下去,即刻启程!” 军饷都是要泡汤了,他哪里还有空顾忌自己的身体! 很快,主营帐外就是传来了众人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收拾行囊的嘈杂声。 愉贵妃,“……” 这几日忍着脚疼的所有侍奉全都白搭了。 死命地捏着自己的裙子,愉贵妃气得眼前好一阵晕眩。 皇上心意已决,拦只怕是拦不住了。 可若是现在就这么回去了,真的将她的儿子一并堵在了护国寺又该怎么办? 那个范清遥究竟是哪里重要了,怎么就是能够让皇上连自己的身体都是不顾。 最可恨的是! 那该死的和硕郡王对于自己儿子的事只字未提,如此她就算是想要以和硕郡王栽赃陷害而先行反咬一口都是开不了口的! 思及此,愉贵妃的脚就是更疼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半个时辰后,此番秋狩的所有人马已踏上了回主城的路。 考虑到皇上的身体,百里凤鸣主动提出骑马随性,让皇上躺在马车里修养着。 随着所有人马的前行,百里凤鸣故意放慢马速,渐渐拖延到了队伍的末尾处。 少煊和林奕见此,更是心照不宣地也是跟了过来。 都是会武功有内里的人,所以哪怕此刻的百里凤鸣将声音降到最低,少煊和林奕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少煊,你现在就前往护国寺,将消息传给阿遥。” “是。” “林奕你速速回宫,若三皇兄得到消息提前回宫,母后自会想办法阻拦。” “是。” 眼看着少煊和林奕纵马而去,百里翎羽就是道,“皇兄又何必如此麻烦,反正他们都是往护国寺走了。” 百里凤鸣淡然道,“既这是阿遥所盼,就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百里翎羽,“……” 皇兄你这追媳妇儿追的…… 还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啊! 不多时,和硕郡王就也是骑马混了过来的。 看着那坐在马车里四平八稳的愉贵妃,他就是忍不住抱怨,“太子殿下为何要阻拦本王说出实情?” 一想到愉贵妃和三皇子为了拉拢他,而险些没是害的他家破人亡,他就是很不得现在就冲进马车里把愉贵妃给掐死了。 刚刚在主营帐外,若非不是太子殿下一直暗中提醒着他,他早就是将三殿下做的光荣事迹给说出来了。 就他这大嗓门,保证就连二里地开外的人都是能听得清楚的。 百里凤鸣迎着和硕郡王的目光,却是不经意地扫了愉贵妃所做的马车一眼,“若王爷全盘托出,只怕现在所有人还会停留在营地之中才是。” 三皇兄前往护国寺一事,既他已知情,愉贵妃就是定也知情的。 若和硕郡王出口的话一旦涉及到三皇子,只怕愉贵妃要恶人先告状才是。 如此,就算父皇没有心偏袒愉贵妃母子,也是绝对不会前往护国寺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尤其是皇家的家丑。 和硕郡王哪里想到看似风平浪静的太子殿下,实则已是考虑到了如此多的。 这头脑! 这算计! 就说是步步为营也不为过啊! 和硕郡王,“……” 同样都是脑袋,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和硕郡王是武将出身,从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可如今在接连跟太子殿下打了几次交道后,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原来有些人真的可以不用动手,只需几句话就可以扭转乾坤的。 原本,和硕郡王就是有心想要投靠,经历过这次却是直接站队了。 就太子殿下这算计和头脑若是都坐不上那把椅子,怕是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的。 护国寺这边,范清遥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是把少煊给等来了。 看着面前的少煊,听着少煊所带来的消息,范清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她是真的没想到百里凤鸣能有如此的算计。 更是没想到百里凤鸣能够为她做到如此的。 按照队伍的前行速度,只怕傍晚就是能够抵达护国寺了。 这远远比她预期的提前了许多个时日的。 等了这么久,也是隐忍蛰伏了这么久…… 总算是到头了! 少煊赶了半天的路又是说了不少的话,只觉得嗓子都在冒烟,见桌子上有茶壶,想都是没想的就是拎了起来的。 范清遥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就是道,“这茶里加了蒙汗药,药量不多,以少煊少傅的承受力来计算,估计睡上一个对时辰就是能醒了。” 少煊,“……” 他真的就是想要喝口茶而已。 不过很快,少煊就是反应了过来,“三殿下干的?” 范清遥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除了百里荣泽还有谁敢如此的明目张胆,更是敢如此的不要脸! 这几日百里荣泽确实是没有主动上门过,可绮之却总是打着三皇子的名号不请自来,甚至是有几次都是趁着她去佛堂打坐悄悄溜进来。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房间里就总是有蒙汗药的。 百里荣泽倒是小心,知道她精通医术,便是让绮之每日将蒙汗药下在不同的地方,枕头,被褥,茶壶,饭菜…… 他确实是耐心十足。 可他却是小看了她。 别说是这点蒙汗药,就是再多多少,只要她想躲就定是能躲得开的。 少煊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茶壶,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算这个人是三殿下,也是不能做出龌龊之事吧? 少煊咬了咬牙,“清瑶小姐,皇上很快就会抵达,可否要先避一避?” 他不否认范清遥是强大的,可谁规定强大的女子就必须要经受这些屈辱了? 范清遥就是笑了,“为何要避?” 本来她是没想到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 这一世还那么长,总是要一点点的钝刀子切肉才显得充实一些。 但既然百里荣泽给脸不要脸,她又还需顾忌什么? 甄昔皇后既是让和硕郡王帮忙传递消息过去,是帮她,也是为了借助此次的事情给予愉贵妃和百里荣泽致命的一击。 真的就是巧了。 她从不是一个喜欢亏欠人情的人。 这次她就看看,自己究竟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出来! 刚巧此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的。 范清遥侧眼望过去,就是看见了佯装着散心的百里荣泽。 范清遥起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海清,既如此的贼心不死,那么就战吧。 只有这般,才能让百里荣泽不枉此行。 “你先离开吧,这里不需要你。” 范清遥轻声叮嘱一句,就是拿过了少煊手中的茶壶。 少煊就是…… 愣住了。 他惊愣地看着范清遥拿走茶壶,又是惊愣地看着范清遥走出了房间,再是惊愣地看着范清遥当着三殿下的面,漫不经心地将一整壶的茶都是喝了个干净。 少煊,“……” 清瑶小姐这是疯了? 范清遥自是没疯的,她只是在蒙汗药的作用下有些头疼的。 坐在对面的百里荣泽看着目光逐渐涣散着的范清遥,一颗心都是跳动的厉害。 等了这么多天,盼了这么多天,他的一双手种树都是磨出了茧子的…… 总算是给他等到了! 百里荣泽知道范清遥懂医,所以便是高价从城中的黑市上买来了最上等的蒙汗药,吩咐绮之昼夜不停地下在范清遥的房间里。 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人又如何? 常在河边走又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果然,今日就是让他给撞着了。 眼看着范清遥的神色开始飘忽,百里荣泽赶紧就是起身走了过去的,“可是外面的日头太大了晒得花家外小姐不舒服?我现在就是扶着你进屋歇一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在我心里百里荣泽只是个人渣 范清遥眼看着百里荣泽朝着自己伸出手,本能地就是闪躲了一下的。 “臣女有些不舒服,就不奉陪三殿下了。”她说着,就是强撑着头晕目眩地脑袋,和发软的四肢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去。 只是那药效来的太猛烈,哪怕她拼命保持着平稳,脚下仍旧磕磕绊绊的厉害。 一直到进了屋,范清遥才是靠在房门上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她侧过面庞眼瞄着窗外百里荣泽一举一动,颤抖的手指则从袖口翻出一根银针。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这蒙汗药竟是以曼陀罗做为药引的。 想必此药定是花了百里荣泽不少银子才是。 但是百里荣泽却并不知道,就算是再猛烈的蒙汗药,在她的面前都是无济于事的。 范清遥故意放大自己杂乱呼吸声的同时,将银针扎在自己的中指和尾指上。 看似不经意的扎了几扎,实则已是扎通了十八个穴道。 渐渐地,范清遥的意识开始清晰,就是连呼吸都开始平稳了。 院子里,只能听见呼吸声的百里荣泽却是无声地勾勒勾唇的。 看样子药效是发作的差不多了。 不过百里荣泽再是如何的迫不及待,面上的功夫也还是要做足的。 如此,他就是把绮之叫了过来,“赶紧去看看花家外小姐,有事随时禀报。” 绮之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三殿下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屋子里,范清遥透过窗子就是见绮之快步走了过来。 收回目光好银针,范清遥当先朝着屋子的里侧走了去。 绮之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范清遥正背对着自己躺在床榻上的。 看着那蜷缩着身子的范清遥,她眼中的嫉妒渐渐地就是变成了恶毒。 “花家外小姐现在怎么不装清高了?你不是很能装的么?”绮之完全不顾及地张口就是道,根本不担心范清遥会醒来。 三殿下可是亲口告诉她的,这蒙汗药乃是所有迷药之中最猛烈的。 只怕现在那床榻上躺着的范清遥渴求男人都是要渴求的生不如死了才是,又哪里会听得清楚她说了什么? 如此想着,绮之就更是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能让我们家殿下看上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你也别太天真了,你在我家殿下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东西而已,等到你真的成为了我家殿下的囊中物,你还以为你真的还有资本骄傲?” 绮之是恨范清遥的。 恨得咬牙切齿。 她从小就是侍奉在三殿下的身边,伺候着三殿下的一切。 若是其他有权有势的小姐也就算了,区区一个罪臣之女,凭什么就是比过她了? 床榻上的范清遥似乎是扭动了下。 绮之看在眼里就是更幸灾乐祸了,“我奉劝你还是别挣扎了,你放心,一会我家殿下就是会来临幸你了。” 绮之说着,这才是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她要看清楚此刻的范清遥在蒙汗药的作用下,露出的那种放荡且卑微的表情。 结果,就在她伸手想要解开范清遥衣衫的同时,却是见范清遥当先转过了面庞。 四目相对,绮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是僵硬住了。 床榻上的范清遥面色如常,双眼更是黑得不见底。 这哪里像是中了蒙汗药的模样? 这根本就是比她还要清醒! 绮之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就连脸都是白了,“你,你怎么会……” “想要做一件事情,就是应当提前设想好胜败,如今你不过是败了而已,又何须如此惊讶?”范清遥平静地看着震惊的绮之。 上一世,她确实是察觉到了绮之对自己的敌意的。 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深陷在百里荣泽的火坑之中无法自拔,哪怕绮之就是再对她如何,她都是因为百里荣泽而隐忍下了。 但是这一世,范清遥却是发现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你喜欢百里荣泽。”她说出口的话并非是疑问的。 只有喜欢,才有嫉妒。 更是只有喜欢,才会处处与他为敌。 上一世是她傻了,没有参透其中的道理。 绮之一听到自家殿下的大名,心中的震惊立刻就是被怒气占了上风。 只见她下巴一扬地就是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三殿下名讳!” 范清遥就是笑了,“在我心里,百里荣泽就是一个人渣而已,我为何不敢?” 绮之更是恼羞成怒,“范清遥我告诉你,三殿下看上你,也不要过只是因为你能够揽金而已,你真当你自己不得了了?你花家如今都是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还有什么可清高的!”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那就只能怪百里荣泽想太多了。” 若是他不来招惹她,或许他真的还能再逍遥几年,说到底现在的她羽翼未丰。 但既然他不怕死的主动前来,那就别怪她下手不讲情面了。 毕竟她恨到恨不得现在就是将他切碎了拿去喂狗! 绮之气得浑身发颤,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着。 她如此仰慕着的殿下,凭什么就是被一个满门流放的人给贬低,在怒气的驱使下,她直接就是咬牙朝着范清遥扑了过去的。 “范清遥你这个贱人!” 躺在床榻上的范清遥一动未动,就这么淡然地看着冲向自己的绮之。 口中更是轻轻念着,“一,二,三……” 就在范清遥数到三的时候,绮之眼前忽就是晕眩了下。 “砰——!” 随着重声响起,原本还想要跟范清遥拼命的绮之,软趴趴地就在倒在了地上。 绮之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她的四肢却一动都是不能动的。 范清遥这才是坐起身,淡然地垂眸,“跟我的药比起来,你所当成胜券在握的蒙汗药,不过是小儿科的玩意儿罢了。” 绮之听着这话就是心更气了,“范清遥你竟敢使诈!” 范清遥点了点头,“没错啊。” 绮之,“……”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恨之人! 范清遥抖了抖衣衫就是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则是再次蹲下。 打量着绮之那因愤怒而扭曲的嘴脸,就是伸手朝着她的脸抚摸了去。 她目色淡然冷漠,手指忽轻忽重,不似玩弄更不似羞辱,反倒更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即将出售的商品。 “你以为你杀了我,三殿下就能放过你了?”绮之并不害怕,甚至是期盼着自己马上就死的,只有如此,殿下才是能够永远地记住她。 范清遥却是好奇地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绮之听着这话就是冷笑出声,“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只是没想到花家外小姐竟是个如此胆小如鼠之人,也难怪花家会落得如此下场,可见花家人都是你这般的鼠獐之辈。” 范清遥的目光瞬间就是冷了下去的。 冰冷的寒光乍现于眼底,嗜血的杀气似是随时能咆哮而出。 面对如此浓重的杀气,就是绮之都是禁不住一抖的。 而很快,范清遥就又是开口道,“既你如此对百里荣泽忠心耿耿,我便成全了你,只是不知随之而来的结局你是不是真的能承受住了,对了……” 范清遥说着,就是又从袖子里翻找出了几根银针,扎在了绮之的哑穴上。 “看你是个硬骨头的份儿上,我便是让你更加清醒一些,当然,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定是能够让你美梦成真的,希望你能一撑到底才是。” 范清遥说着,就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绮之并不懂范清遥究竟在说什么,可是很快她就是感受到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流淌在了自己的脸上。 而范清遥则是再次朝着她的脸伸出了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唔唔唔……唔唔唔……” 不住的闷哼声,从绮之的口中传出。 范清遥则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用双手在绮之的脸上忙碌着。 根本不知道范清遥此刻在做什么的绮之真的害怕了。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仍旧是一动不能动的。 她想要呼救,可是她哪怕嘴巴都是张开到了最大,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而就在绮之心中的恐惧一点点飙升到极限的时候,她则又是眼睁睁地看见范清遥又是朝着她的衣衫伸出了手。 绮之,“……” 比死还要难过的她,都是开始真真窒息了。 有口难言的绮之,只能眼巴巴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期待着三皇子的出现。 此时站在院子里的百里荣泽,可谓是满心的焦急着。 他时不时地抬头朝着范清遥所在的屋子望去,心里直骂绮之的蠢笨,不过就是办这一点小事都是如此的拖延。 百里荣泽正忍不住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就是看见那一直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 绮之低着头匆匆地走了过来,伸手又是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百里荣泽心中一喜,却还是忍不住责怪道,“废物,站在这里好好的把风。” 绮之似是害怕地点了点头。 百里荣泽这才是大步朝着不远处的房间走了去的。 可此刻正心急想要如愿以偿的他根本没看见,身后那绮之正看着他冷笑的眉眼。 “砰——!” 才刚是被打开没多久的房门,在百里荣泽走进去之后就是又紧紧地锁死了。 凝涵就是这个时候进了院子的。 看着那独自站在院子里的绮之,又看了看那紧锁着的房门,凝涵惊愣之后,就是疯了似的朝着屋子的方向冲了去。 这群混蛋想要对她家小姐做什么? 绮之伸手拉住凝涵,“跑那么快做什么?” 凝涵,“……” 又是给吓了一跳。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明明是绮之没错啊,可这声音怎么就是…… “你,你到底是谁?” “让你办的事情可是办好了?” 这下子,凝涵总算是相信面前的人就是自家小姐了。 可是…… “小姐,您的脸怎么……” 绮之或者说是范清遥听着屋子里已经响起了某种动静,就是悄悄地拉着凝涵退出了院子的,一直走到一处偏僻的柴房,才是推门走了进去的。 一进门,范清遥就是接过了凝涵手里的衣裳。 待换好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在脸上些许后不过轻轻揉搓片刻…… 那熟悉的眉眼就是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凝涵都是惊呆了,好半晌才是松了口气,“小姐啊,您可是要吓死我了,我,我以为,以为……” 她都是不敢想,如果刚刚在屋子里的人真是小姐的话…… 那她也是不用继续活下去了。 范清遥安慰似地拍了拍凝涵的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百里荣泽是没有百里凤鸣的缜密和算计,可终是在尔虞我诈之中长大的。 若她此番不把戏做足,又如何能引其上钩? 范清遥顿了顿就是又道,“你现在再回西郊府邸一趟,让范昭带几个弟兄去城门外蹲着,只要看见有穿官服的就直接拦下,若是不听话就打到听话。” 事发突然,她只能一件事一件事的去安排。 不过还好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 凝涵点了点头,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是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现在的凝涵神经都是绷紧了,看见少煊想都没想抓起柴房里的斧头就砍了下去。 少煊也是没想到人家都是当头一棒,他则是当头一斧头…… 好在身手敏捷及时闪躲开,他这才是保住了自己的脑袋。 凝涵见劈空了,扬手就是要再劈。 少煊赶紧就是开口道,“不如让我跟着清遥小姐的人一起去抓人?” 刚刚在门外他听得清楚,既是宫里面的人他自是比任何人都熟悉的。 凝涵一听这话,就是责怪地瞪了少煊一眼的。 自己人不早说,她胳膊都是抡酸了。 少煊,“……” 那也要你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如此就劳烦少傅了,不过此事少傅无需露面,只需两个时辰后,再是把人给扔进护国寺即可。”范清遥看着少煊叮嘱着。 范昭身手不错,可跟堂堂的东宫少傅还是比不得的。 这次的事情她既是做了,就一定要万无一失。 少煊有些不放心地道,“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清遥小姐不如等殿下……” 范清遥摇了摇头,“等他回来就来不及了。” 她准备了如此久,为的就是要在那个人的面前唱一出大戏。 况且那个人既能坐上那把椅子就并非善类,所以她绝不能被人看出任何的倪端,更是不能把百里凤鸣牵扯其中。 少煊皱着眉,“清遥小姐真的可以?” 范清遥点了点头。 不但可以,更是能从那个人甚至是愉贵妃乃至百里荣泽的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少煊见此,也是不再废话,伸手就是将凝涵夹在了自己的腋下,脚尖一个点地的就是消失在了原地。 如此的事态紧急,自是用轻功更快的。 凝涵,“……” 小姐救命,我恐高啊…… 范清遥特意在柴房的灶台里引了一把火,将绮之的衣衫都是扔进去烧了个干净。 片刻后,她才是又走出了柴房,一路朝着佛堂的方向走了去。 按照少煊送来的消息所预算,怕是再有一个半的时辰秋猎的队伍就要进城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跪在佛祖面前的范清遥,双手合十黑眸紧闭。 她不祈祷佛祖的庇护,只求一切的风雨能尽快到来。 星云大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看着那跪在佛堂之中的清瘦人儿,闭目而叹着。 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 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被仇恨蒙蔽着的双目,唯有平静后方知身边人。 此时范清遥所住的房间里,那声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早就是溢出了门窗的。 被百里荣泽狠狠压在身下的绮之,承受着阵阵窒息的折磨。 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因为她从不曾见过三殿下露出如此狰狞的表情。 绮之不断露出痛苦的表情,想要引起百里荣泽的主意。 只是可惜…… 满是报复欲的百里荣泽,只想着疯狂的占有与发泄,又哪里在意她的感受。 终是如愿以偿的百里荣泽,此刻满脑子都是以后的坐拥金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是掉进了范清遥所亲手编织的陷阱之中。 所谓的报应,更是朝着他步步逼近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阿遥的辛苦不能白费 傍晚时分,永昌帝抵达了护国寺。 毕竟是私事,永昌帝只是留下了几个心腹的大臣,其他人就是先行各回各家了。 听闻皇上驾到,护国寺所有的僧人都是惊了一下的。 反倒是星云大师淡然着没眼,带着众人站在门口对永昌帝大礼参拜。 “贫僧,给皇上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给愉贵妃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愉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昌帝佛家是发自内心的虔诚,赶紧就是让众人平身,更特意走向星云大师面前道,“此番朕来得匆忙,还望未曾打扰大师清修才是。” 星云大师双手合十,“来之偶然,走之必然,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永昌帝没想到今日就是连自己亲自前往一事,星云大师都是算出来了,心中更是敬畏加重,只是此番他前往到底是有所因由,所以跟星云大师闲聊片刻,就是把话题扯到了范清遥身上的。 “朕听闻……” 还没等永昌把话说完,忽然就是见一僧人匆匆而来。 似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僧人一脸惨白,更是不顾永昌帝就在当场,竟是跟星云大师耳语了起来。 愉贵妃见此,右眼皮就是重重一跳的。 紧接着,就是听见永昌帝愠怒道,“现在的护国寺都是这般没规矩的么?” 对于佛门他是可以做到敬重敬畏,但绝不准许任何人逾越。 就好像当初的花家那般,他既能给予崇高荣誉,就能将其再踩在脚底。 僧人吓得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并非是小僧不启奏皇上,而,而是小,小僧不,不敢说……” 永昌帝皱了皱眉,“朕准许你说!” 那僧人又是一抖,却是跪在地上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开口的。 愉贵妃捏紧了袖子下的一双手,心里已经开始快速地算计着说辞了。 看这僧人如此胆战心惊地模样,怕现下三皇子还在这护国寺才是。 现在想要让三皇子悄悄离开只怕是不可能了,不光皇上就明晃晃地站在这里,护国寺门外还有一众的随行军。 如此局面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思来想去,愉贵妃就是笑着打趣道,“瞧本宫这记性,忘记跟皇上说了,三皇子听闻皇上秋狩不顺,连夜就是出宫赶来了护国寺,一心为皇上祈福,望皇上能够平安回宫。” 永昌帝挑眉,“你说老三也在这里?” 愉贵妃颇为自责地点着头,“是本宫一心忙着照顾皇上,把这事儿就是给疏忽了。” 永昌帝确实没想到老三会在这里,再是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僧人,心中就是了然了,“前段时间朕秋狩的时候出了些岔子,没想到老三倒是孝心,起来吧。” 从小到大,他最疼的就是这个老三了。 哪怕当年太子出生的时候,他都是没能如此的疼爱过的。 所以在永昌帝看来,他都是如此的疼爱了,他儿子如此反馈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僧人就是抬头看向了身边的星云大师。 星云大师一直双手合十,一双眼睛似睁非睁,并不曾有开口的意思。 众生随缘,他无理由参与其中。 僧人见师父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是战战兢兢地站在了一旁。 愉贵妃见此,总算是松了口气的。 不管如何,总是要把局面暂且稳住了。 眼看着永昌帝再次走到星云大师面前,愉贵妃赶紧就是示意身边的英嬷嬷,“三殿下日日给皇上祈福,只怕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你快是先让三皇子回宫洗漱一番,省的污了皇上的龙目才是。” 只要自己的儿子回宫,任由皇后巧舌如簧,她也是能够辨出三分的。 英嬷嬷心照不宣地颔首,就是要快步往里面走。 百里凤鸣扫了一眼那僧人眼中的恐慌,似不经意开口道,“三皇兄给父皇祈福,不过就是本着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孝心,只怕近来似少有给父亲祈福的子女才是,不然这护国寺的僧人怎得就如此惊慌了?” 一句话,让才刚是眉眼舒展的永昌帝,就又是拧起了眉的。 这话说的没错,他的儿子又不是妖魔鬼怪,祈福而已何以如此惊慌? 那僧人见皇上的目光又是扫了过来,吓得再是一抖。 才刚松了口气的愉贵妃气得半死,只得咬牙又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三皇子虽身份比不得太子殿下尊贵,可也是皇上的子嗣,出宫前来给皇上祈福也算是大事,僧人惊慌自也是情理之中。” 又是一句话,明摆着说太子骄傲自负,看自己的兄弟都是居高临下的。 百里荣泽淡然一笑,眼中却闪现过一丝锋刃的凌厉,“我只是担心有人胆敢父皇的面前欺上瞒下,若当真如此,此人就算是佛门弟子也是要凌迟处死,欺君之罪并非儿戏。” 前来给阿遥传消息的少煊到现在也未曾回消息。 但是进宫给母后送消息的林奕传来了消息,三皇子还不曾回宫。 虽他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按照他对阿遥的了解,只怕对于前来骚扰的三皇兄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如此,他自是不能让阿遥的辛苦付之东流的。 那才刚还没站起来多久的僧人听着这话,哪里还能站得住? “噗通!”一声就是再次跪在了地上的。 “小僧罪该万死,恳请皇上恕罪,小僧只,只是刚刚在路过一处院子的时候,听,听见了三殿下和,和一个女,女子的耳鬓厮磨……” 愉贵妃怒道,“你说什么!” 那僧人吓得一下下磕着头,“出家人不敢打诳语,小僧确实是听见了。” 愉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是摔倒在地上。 英嬷嬷赶紧就是过来扶住了愉贵妃。 永昌帝直接就是沉声吩咐道,“在哪里,滚起来给朕带路!” 僧人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就是朝着寺庙的里面走了去的。 英嬷嬷整个人都是在颤抖着的,“娘娘啊,这可是怎么办啊?” 佛门净地,若是三殿下当真做出那种事情来…… 她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愉贵妃的脸有些发白。 一路上她想过千百种最坏的打算,可却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你现在赶紧下山,去汪家的铺子,记得一定要……” 英嬷嬷点了点头,忙转身跑走了。 愉贵妃这才是昂起面庞,跟上了皇上的脚步。 一行人匆匆跟着那僧人绕过了前面的佛堂来到了后院。 永昌帝走在最前面,所有人尾随其后。 众人才刚是走进了一间院子,就是听见了阵阵男欢女爱的声音不绝于耳。 听着这个声音,愉贵妃气得五脏六腑无一不疼。 这声音就算不用旁人说,她也知道是谁的。 到底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她如何能不清楚! 永昌帝脸色乌黑乌黑的,手掌暗暗收紧,却是控制不住那颤抖的身体。 “三皇子所住的就是这里?” 这就是来虔诚给他祈福的好儿子? 那僧人却是摇了摇头的,“启禀皇上,这,这里是花家外小姐的院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范清遥死哪里去了 愉贵妃气得脸色乌黑乌黑的。 永昌帝的脸色自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乌黑之中又透着铁青。 他这辈子的脸都是没这么黑过! 愉贵妃转头就是看向永昌帝哭诉道,“皇上,这花家当真是贼心不死,竟是还妄图想要勾引三皇子,其居心当真邪恶至极啊!” 永昌帝黑着一张脸直接下令道,“来人!将里面的人都给朕拎出来!” 上次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花家的清白。 但他是皇上,是这个西凉的天下,他想怀疑谁谁就是得死! 若此番花家当真如此居心,别说是那些发配的男儿,就算是花耀庭也难逃一死! 和硕郡王就是看了一眼身边的百里凤鸣。 他可是心里清楚皇后对范清遥的重视,如果里面的人当真是范清遥的话…… 百里凤鸣却只是轻声道,“和硕郡王莫要耽误了父皇的命令才是。” 和硕郡王见此,咬了咬牙就是带人冲了进去的。 百里凤鸣看似面色平静,实则咬紧牙关,漆黑的目除了那不远处紧缩着的木门,就是再容不进其他。 他自是了解阿遥的,更知阿遥的能耐。 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若三皇子真的对阿遥做了什么…… 百里凤鸣的眼中瞬时就是浮现起了浓浓的杀意。 如果当真如此,那么百里荣泽也是别想继续活下去了。 愉贵妃还在永昌帝的面前闹腾着。 一口咬定就是范清遥心怀不轨,勾引了三皇子。 百里凤鸣压着将百里荣泽撕成碎片的杀意,袖子里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如果当真是阿遥出事了,那么他必须要提前想到一个让其脱身的办法才行。 至于以后…… 他根本不在乎那所谓的清白之身,他只要阿遥即可。 无论她是何种模样。 和硕郡王的带人闯入,瞬间就是让屋子里那让人脸红的声音静止了。 还是光着身子的百里荣泽,在看见和硕郡王那张脸的时候都是懵了的。 直到他听见和硕郡王道,“还请三殿下穿好衣服,皇上就在外面。” 百里荣泽,“……”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百里荣泽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满心想着父皇怎么会来的? 可是根本不容他多想,和硕郡王就是将衣服扔了过去,随后就是让属下将那被一直压在下面的女子给拎了出来的。 在看见那女子脸的时候,和硕郡王真的是重重松了口气的。 属下就是问道,“郡王,可需让她穿好衣服?” 和硕郡王直接大手一挥,“穿什么穿,难道让皇上等着不成?” 反正不是他的干女儿,丢人与否又跟他有毛关系。 况且眼下闹出这种事,这女子怕是连命都是保不住的,又还穿衣服做什么。 很快,和硕郡王就是带着人出来了。 已是穿戴整齐的百里荣泽在最后面跟着。 百里凤鸣只是扫了一眼那女子,就是干净利落地收回了目光。 而他那紧紧攥着的手,也终是松开了的。 愉贵妃在看见自己儿子的瞬间,就是压着火气不停地以眼神示意着。 一直到百里荣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松了口气的。 此番事情是不小,可好在那个人是范清遥。 这些日子皇上对花家并不曾完全放下戒心,只要此事一口咬定是范清遥主动勾引,那她的儿子就是定能平安脱险,再加上英嬷嬷那边…… 愉贵妃这般想着,就是满眼憎恶地朝着那女子看了去。 结果就是这么一眼。 愉贵妃瞬间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了。 怎,怎么会是她? 百里荣泽这边只想着怎么脱身,根本没看那被士兵们扔在地上的女子。 他径直走到了永昌帝的面前,就是一把搂住了面前的大腿,“父皇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一时鬼迷心窍,今日那花家外小姐本说身体不适,儿臣只想着扶其回去休息,结,结果就,就……” 百里荣泽一脸的迷茫与悔恨,看似是有所担当的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实则却是明晃晃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是推卸的干干净净。 毕竟主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范清遥是陶家医女的继承人。 只要她有心,想要下药勾引皇子自是信手拈来。 永昌帝,“……” 老脸就是黑的已经无与伦比了。 百里凤鸣则是淡声道,“三皇兄怎一口咬定就是花家外小姐?” 百里荣泽信誓旦旦,“我亲自搀扶花家外小姐回去,更是她亲自勾引于我,这还能有假?若非不是后来我神志不清,我断然是不可能做出如此事情来的。” 愉贵妃听着这话险些没是昏死过去,拼命地暗示着百里荣泽。 只是一心想要推卸责任的百里荣泽,哪里还有空去顾忌旁他,看向面前的永昌帝就是又道,“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此事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百里荣泽现在已是没空去想父皇怎么会出现了。 虽然他心疼那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范清遥,可是事关之重,他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若是只有范清遥的死,才能平息了父皇的愤怒,那她就是去死吧。 反正说来说去只是个女儿罢了,就算没了她,他也是还能找其他人利用的。 百里荣泽暗自想着,更是连父皇如何责怒范清遥都是想到了。 就在他还在想着,一会要不要装装样子帮范清遥求情的时候,忽然眼前就是一黑。 永昌帝一脚就是朝着面前的百里荣泽踹了去。 这一脚直击向胸口,用足了所有的力道。 愉贵妃心疼的直抽,却终究是没敢开口发出声音的。 侍奉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的脾气秉性她自然是清楚的。 这个时候皇上正在气头,她怎么说怕都是怎么错的,倒是不如让皇上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事后她再是以儿子的伤势让皇上心软。 百里荣泽被踹的双眼发黑,捂着胸口万分狼狈地看着永昌帝。 “父皇,您,您……” 永昌帝真的是不想再多听他说一句废话,就又是一脚地卷了过去。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这次,百里荣泽被直接踹在了脸上,整个人也是朝着侧面倒了下去的。 与此同时,他总算是看见了那一直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那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人哪里是范清遥? 根本就是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绮之! 几乎是瞬间,百里荣泽如五雷轰顶,连气似乎都是不会喘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 范清遥呢? 范清遥她人在哪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想撕逼我奉陪 所有人见永昌帝动怒了,都是禁声不敢多话。 和硕郡王更是带着人将后院给围绕了起来,避免闲人观看。 星云大师吩咐两个僧人搬来了几把椅子,便是先行带着僧人匆匆退下了。 眼下永昌帝坐在最中间,左边是愉贵妃,右边则是百里凤鸣。 百里荣泽狼狈异常地跪在地上,一张脸疼得扭曲不止。 愉贵妃心疼的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难看异常。 百里凤鸣面上是事不关己的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暗自捏了把汗的。 设计父皇提前归来,陷害皇子捉奸在床,哪个拎出来都不是小事,一旦被旁人知晓是她故意为之,必是死罪难逃。 阿遥…… 她是真的敢! “孽障!你还有何话可说!”永昌帝怒视着百里荣泽,都是恨不得再是几脚直接将人踹进棺材里,他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百里荣泽人都是懵的,趴在地上哆嗦了好半天,才是开口道,“父皇明察,儿臣确定是亲自搀扶着那花家外小姐进的屋子,也是那花家外小姐主动勾引儿臣,至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儿臣确实不知情啊!” 愉贵妃见儿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心里也是一紧的。 那范清遥诡计多端,谁知会不会是她所为? “皇上,泽儿是个怎样的心性,难道您还不清楚吗?若是此事当真跟那范清遥没有关系,泽儿怎么会如此肯定,皇上生气臣妾也是心疼着的,可是臣妾更不希望皇上被有心之人蒙蔽了双眼啊。”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是捏紧了身侧的扶手。 莫非此事真的跟范清遥有关? 和硕郡王急的捏了把冷汗,上前一步就是要帮范清遥解释的。 徒然,一股内力则是席向了他。 和硕郡王快速收脚闪躲,就是见自己的脚尖前的地面上多出了一道凹痕。 几乎是瞬间,和硕郡王就是朝着不远处的太子殿下看了去。 既来势凶猛,又并非真的想要伤害他…… 很明显,太子殿这是下不想让他出头。 可…… 太子殿下好像也没有出头的意思啊。 和硕郡王,“……” 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都是如此的让人难以理解吗? 百里凤鸣自然是察觉到了和硕郡王的目光,可他却仍旧不为所动。 现在这个局面是阿遥一手的推波助澜。 既如此,阿遥又怎么会想不到三皇子和愉贵妃的一口咬定以及父皇的狐疑不决? 以阿遥的性子,怕是现在就是在等着父皇的召见。 果然,在愉贵妃的旁敲侧击下,静默了半晌的永昌帝忽然道,“将范清遥找来!” 愉贵妃生怕和硕郡王提前去给范清遥通风报信,赶紧就是示意身边的英嬷嬷,“佛门重地,还是要轻手轻脚一些的好,英嬷嬷你带着几个宫人去看看,记住声音轻一些,别惊扰了佛门的清净。” 英嬷嬷点了点头,叫了几个身边的宫人就是出了院子的。 半晌的功夫,范清遥只身一人在英嬷嬷等人的监视下,面色平静地缓缓而来。 看着那身穿着一身海清,别说是永昌帝一愣,就是百里凤鸣也是蹙了下眉的。 海清本就是宽大的,此刻穿在范清遥的身上就更显得肥硕不堪,不过才是几日不见,那本就是清瘦的人儿就又是瘦了几圈。 就是连那巴掌大的小脸都是快要瘦的不剩下什么了。 百里凤鸣的心就没由来的疼了疼的。 这才是几日的功夫,她怎么就是变成了如此模样? 范清遥微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自然是感受到了百里凤鸣那灼热的目光。 她的心也是热的,可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百里荣泽在看见遥遥而来的范清遥时,就…… 更懵了!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转眼朝着地上满眼恳求的绮之望去,他恶心的险些没是吐出来。 范清遥站定在距离永昌帝五步远的距离停下,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磕头问安,“臣女不知皇上前来,还望皇上恕罪。” 百里荣泽害怕范清遥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出来,赶紧先声夺人,“本殿下念在你身体不适,主动送你回到房间,你却居心叵测地给本殿下下药,为了污蔑本皇子的名节,甚至是不惜玷污了本殿下宫女的清白,范清遥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事已至此,就算百里荣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是要如此说了。 就算他再是不想跟范清遥撕破脸,现在也是不能不撕了。 不然此事父皇若一旦怪罪,根本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范清遥听闻着此话,就是幽幽地抬起了双眼的。 想撕? 我奉陪就是!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看着百里荣泽,“三殿下既如此说我,证据又何在?” 百里荣泽一愣,“你根本是居心叵测,又怎么能让本殿下抓到证据?” 范清遥板起了脸,“既无凭无据,三殿下又何以如此污蔑于我?难道真的是欺负我花家无人撑腰,就可以如此信口雌黄了么!” 百里荣泽,“……” 被怼的好一阵窒息。 永昌帝重重咳嗽了一声且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这才看向范清遥又道,“你真的敢说你对院子里的事情就毫不知情?” 范清遥倒是淡然,“臣女不敢隐瞒皇上,臣女对院子里的事是知情的。” 愉贵妃就是把话给接了过来,声色俱厉地道“你既是知情,又为何要隐瞒?还是说这一切就是如三皇子所说,根本就是你有心安排,意图想要污蔑当今皇子!” 如此的声色并厉,金刚怒目只怕一般的女子别说解释,就是吓都要吓死了的。 上一世,范清遥又何尝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但是这一世,范清遥的心中早已无所畏惧。 “愉贵妃也说那是当今的三皇子了,既如此,三殿下想要做什么,又岂能是臣女能够阻拦的?” 百里荣泽浑身一僵,心虚地瞪着眼睛,“范清遥,你休要栽赃!”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反问,“三殿下是何居心,臣女并不知道,臣女何来的栽赃?” 百里荣泽一下子就是绷紧了身体的。 永昌帝冷眼瞪着自己的儿子,张口就问,“你来这护国寺又是为了什么?” 百里荣泽算计着说辞,看向永昌帝就是磕了个头的,“儿臣此番没能尽孝陪同父皇秋狩,心有不安便是主动前来护国寺为父亲祈福,前几日更是跟着僧人种了百十来棵平安树,为的就是能够让父皇早日平安归来。” 永昌帝想着进门时看见的那些树苗,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了不少的。 “一路舟车劳顿,朕也是深感疲惫,都收拾一下,其他的事情回宫再议。”说到底是他从小疼着到大的儿子,今日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一个宫女而已,教训一顿也就算了。 若是当真把事情闹大,皇家的脸面那也是挂不住的。 愉贵妃听着这话,唇角就是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就知道,皇上一直都是疼爱自己儿子的。 范清遥目色发黑,眼中似有什么在翻滚着。 “前些时日三殿下传召臣女进宫侍疾,臣女没能如三殿下所愿,臣女自觉惭愧,也知三殿下心中埋怨了臣女,可臣女也是因病昏倒在宫门口才没能侍奉三殿下,还请三殿下高抬贵手,莫不要再为难臣女了才是。” 打压花家的时候,就是置之死地。 轮到自家的事就是息事宁人。 皇家的脸面就是脸面,花家的尊严就是可以随意踩踏了? 百里荣泽,“……” 瞬间就是又僵硬了。 愉贵妃的脸色阵阵发青,“三皇子之所以传召你进宫侍疾,还不是此事因你花家而起?就算你进宫侍疾也是理所应当!” 范清遥故作惊慌地解释着,“愉贵妃息怒,臣女只是没想到三殿下养病这么长时间,忽然就是在皇上秋狩离开主城的当天就是传召女臣女侍疾,臣女只是在自责没有准备而已。” 愉贵妃,“……” 这是哪门子的解释? 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果然,永昌帝的脸色就是更难看了! 他这个当老子的前脚刚是重罚花家,他儿子后脚就是惦记了人家的小女儿? 这究竟打的是谁的脸已经就是很明显了。 “你这个孽障!你好大的胆子!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想要传召谁就能传召谁?”只觉得老脸阵阵抽痛的永昌帝,指着百里荣泽就是怒骂着,“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又当朕是谁!” 他可以无条件的给予自己的儿子一切。 但是他绝不准许有人胆敢觊觎属于他的东西! 百里荣泽被骂的双腿一颤,‘噗通!’一声就是又跪在了地上,“父皇息怒啊……” 愉贵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三殿下从小到大都是洁身自好,怎么偏生就是着了你的道?范清遥你究竟是何居心!” 范清遥平静地承受着愉贵妃的栽赃和指责,意外的平静着。 是了,愉贵妃一向都是如此的,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什么脏水都是泼的出来的。 可是她,却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委曲求全的软柿子了。 蓦地,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影,就是从远处跑了过来。 范清遥忽然就是笑了。 少煊不愧是东宫少傅,办事干净,时间也是掐算的刚刚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愉贵妃好算计 百里凤鸣的目光一直都是落在范清遥身上的。 见她笑了,他就是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朝着不远处望了去,当他看见那逐渐靠近的人时,就也是笑了的。 “不要杀我,不要,不要,我,我什么都是不知道的,我,我只是奉命办事啊……”惊慌的喊叫声伴随着脚步声步步逼近。 愉贵妃本听着这声音直接就是吓得当即面色发白。 浑身都是控制不住地一抖! 他…… 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正是之前被愉贵妃安排提前回来,给远在护国寺的百里荣泽通风报信的。 范清遥心里很清楚,百里荣泽擅自离宫愉贵妃不可能毫无察觉。 以上一世她对愉贵妃的了解,愉贵妃必定要有所作为。 所以早在一个时辰前,范昭带着人就是和少煊将此人堵在了城门外的。 范昭直接就是把人套了麻袋好一顿的毒打。 这人本就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小太监,被仗着嘴甜跟在了愉贵妃的身边当差。 如此昏天暗地的打了一通早就都是吓疯了以至于,在听闻范昭口口声声询问着提前回城的缘由时,他想都是没想就是如实招来。 小太监被套着麻袋,也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一直到刚刚,他才是被取了麻袋,为了保命就是一路冲到了这里的。 愉贵妃看着那奔跑过来的小太监,就是心口一颤,忙吩咐身边的英嬷嬷,“皇上在此何人敢如此惊扰圣驾,赶紧将此人捆了带下去!” 英嬷嬷起身就是往那小太监的身边走。 百里凤鸣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小太监,随后就是看向和硕郡王道,“愉贵妃说的没错,父皇面前岂容他人如此喧哗,待回宫直接问斩也方以儆效尤才是。” 和硕郡王听此就是点头道,“太子殿下此言极是,待回宫本王定是亲自问斩。” 那小太监原本在看见英嬷嬷的时候是激动的,可是听了这一番话就…… 瞬间变成惊悚了! 眼看着英嬷嬷都是已经走到眼前了,那小太监直接就是跪在了永昌帝面前的。 “皇上明鉴啊,奴才是奉了愉贵妃娘娘的命,提前回城的啊!” 永昌帝脸色铁青着扫了一眼愉贵妃,才是又问,“你为何要提前回城?” 小太监现在只是想要活命,根本就是顾忌不得其他,张口就是道,“是愉贵妃让奴才提前来这护国寺给三殿下传消息,让三殿下回宫的。” 愉贵妃这下子是真的坐不住了,“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 小太监趴在地上疯了似的磕着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为了保命才得以至此,还希望愉贵妃能绕过奴才,如果奴才能活,奴才一定会尽心侍奉愉贵妃的!” 范清遥,“……” 这小太监委实是个人才啊。 不过不管如何,范昭和少煊此事办的很是漂亮。 如今这小太监为了保命已经把该说的都是给说了,坐在中间的那个就算是再怎么想要息事宁人,怕也是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愉贵妃见那小太监说话语无伦次的,就又是看向了百里凤鸣,“太子殿下如此教唆一个奴才陷害本宫究竟是何居心?” 百里凤鸣早已料到愉贵妃有此一说,微微一笑,“我刚刚只是在跟和硕郡王说话而已,莫非愉贵妃连这种小事也是要过问吗?” 愉贵妃,“……” 该死的百里凤鸣,简直跟范清遥一样可恨! 和硕郡王在一旁看得是别有洞天,惊叹不止,三观都是震了个稀碎。 不过只是一眼,就是看出了那小太监已是惊慌无措,索性就是对症下药。 甚至就是连愉贵妃的狗急跳墙都想好了应答…… 这太子殿下说话的口气是不愠不燥,温和绵柔。 可实则那话里却刀光剑影,可谓是刀刀见血,锋利异常。 半辈子舞刀弄枪的他到了今日才知,原来仗还能如此打。 永昌帝气得手都抖了。 此事的因由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他可真的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不但惦记了花家的小女儿,更是不远千里的从宫门口追到了护国寺! “来人,将三皇子给朕带回宫里扔去殿前跪着!没有朕的准许谁也不准探望!” 百里荣泽浑身狠狠一颤,跪在地上连头都是不敢抬了。 愉贵妃心疼的心尖都是颤的。 白日殿前阳光最足,到了晚上就是阴风阵阵。 那铺路的石头更是选用了凹凸不平的青砖,她的儿子哪里受得住? 可是就在愉贵妃想着要如何扳回一局的时候,护国寺外又是传来了阵阵喧哗声。 脸都是黑成了灰的愉贵妃暗道一声不好。 她让英嬷嬷买通那些乞丐,本是为了要栽赃范清遥的,可是现在一切的矛头都是在拼命地往她儿子的身上指着,若是这个时候再是让那些小乞丐们意有所指的话落进皇上的耳朵里…… 那她就真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情急之下,愉贵妃直接就是起身跪在了永昌帝面前的。 “皇上息怒,泽儿还不及弱冠之龄,又一向受皇上熏陶满心向善,自是不知这世间的险恶,是臣妾没有教好泽儿,以至于让他看不清这人心险恶和居心叵测,才得以让泽儿于今日犯下如此大错啊……” 愉贵妃花容尽失地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惨,就是连妆容都花了的。 永昌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爱妃,就是微微蹙起了眉。 想当年愉贵妃还在王府的时候,就是个极其注重自己形象之人,这些年进宫后,就是连他都是没见过愉贵妃素面朝天的模样。 可就是这么精致个人,如此却狼狈成如此模样,他如何不心疼? 聪明如愉贵妃一眼就是捕捉道了永昌帝眼中的心疼之意。 而这正是她需要的。 “是臣妾罪该万死让皇上伤神了。” 愉贵妃说着,忽然就是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庞。 她明明是在哭着,唇角却是又勾起了一个向往与期盼的笑容。 “臣妾愚钝不知该如何让皇上平息怒火,臣妾只愿皇上能万岁无忧,亦如曾经臣妾初见皇上时的意气风发。” 所有人听着这话都是一愣的。 百里凤鸣更是拧紧了剑眉。 永昌帝更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徒然,原本跪在地上的愉贵妃就是站了起来。 她又是看着永昌帝悠然一笑,随即就是朝着院子里的墙壁撞了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把所有人都是给吓懵了! 永昌帝反应过来的同时就是大喊着,“将愉贵妃拦下!快——!” 范清遥捏紧了袖子里的一双手,就是指甲深陷进掌心也不自知。 破釜沉舟,只进不退。 愉贵妃果然是好算计。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退不缩 永昌帝直接就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的,连脸色都是变了。 周围的人也是乱成一团,纷纷朝着愉贵妃的方向跑了去。 百里凤鸣绷紧着面庞,忽脚尖点地一跃而起,直朝着愉贵妃飞跃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拽住了愉贵妃的袖子,迫使愉贵妃停了下来。 愉贵妃憎恨地瞪了百里凤鸣一眼。 此番若不能让皇上真的怕了疼了,今日这事绝对无法了结。 愉贵妃看着面前的墙壁,眉眼一转干脆就是昏死了过去。 英嬷嬷吓得赶紧就是冲了过来的,“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 才刚还是趴在地上装死的百里荣泽也是飞奔而来,一把就是搂住了自己的母妃,“母妃您睁开眼睛看看儿臣啊,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不好,您万万不能出事,不然儿臣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百里荣泽句句声嘶力竭,就连一双眼眶都是红了的。 永昌帝看着昏迷不止的爱妃,撕心裂肺的儿子,如何不心疼? 转头他就是看向了百里凤鸣,“太子你亲自护送,将愉贵妃速速送回宫里去。” 百里凤鸣面色淡淡,“儿臣遵命。” 转身时,他故看向范清遥,虽只是一眼其揉着的担忧却是那样的百转千回。 愉贵妃破斧成舟,必是做好了鱼死网破。 一子输赢,生死攸关。 阿遥…… 你定要活下来。 假装昏迷的愉贵妃察觉到自己被儿子抱了起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满心得意。 皇上终究还是在意她的。 既然如此,范清遥你又该如何脱身?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当先带着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忽就是疼了下的。 身为堂堂太子未来的储君,在皇上眼中却是没有一个贵妃来的重要……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百里凤鸣为何会恨了。 只怕就是当今的甄昔皇后也是没有如此殊荣的。 想着上一世,甄昔皇后在薨后,永昌帝所加追的那些赏封。 只怕厚葬是假,自我安慰才是真。 永昌帝的目光就是重重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眼中的怒火不言而喻,“先与皇子纠缠不清,后又想逼死贵妃,范清遥你好大的胆子!” 范清遥心口跳的厉害,掌心更是渗出了汗来。 就算她恨极了面前这个穿着龙袍的人,可他毕竟是皇上。 面对如此盛怒,她说不怕是假的。 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平声再道,“臣女不敢。” 既是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她放弃的余地了。 哪怕面前摆着是铡刀,她也要挺着走出这一步。 永昌帝黑沉着一张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范清遥。 他听闻范清遥来到这护国寺避世,可是连秋狩都是不顾马不停地赶回来。 这种殊荣就是当今的朝臣都是没有的。 三皇子一事是意料之外不假,可范清遥此番站在这里执拗什么…… 真的以为他就看不出来么! “三皇子受伤惨重,花家教管手下无方自是难辞其咎,朕没有要花家一条人命,已是最大的仁慈,范清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切莫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这话说的很是清楚明白。 他之所以留下花家所有人的性命,为的就是范清遥每年源源不断进贡的军饷。 而他既能留下花家人的命,也就是能随意取走。 “皇上仁慈日月可鉴天地可证,只是如今的花家没了男丁的支撑,早已是溃不成军,臣女不过只是一个待嫁闺中的小女儿罢了,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无法将散成沙子的花家再拧成一股绳。” 花家那些铺子现在是如何面貌,无需她多言,想必面前人也是清楚的。 既他做足了威胁的言辞,她倒不如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永昌帝自是听说了花家那些铺子现在是何种模样,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你想如何?” “若想花家回归正轨,自要有人能与我里应外合,起码我坐镇花家时,无需担心跑外的那个人会背叛花家或者私吞银子,花家更是需要一个主心骨支撑门面,如此才不会再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辱我花家,吃里扒外黑了本是应该进贡军饷的银子。” 永昌帝胸口起伏不定。 他如何不知能让花家信任且还能够成为花家主心骨的人,必定要是花家的男儿。 “范清遥你放肆!这就是你打的主意?仅凭你刚刚那一席话,花家人死不足惜!” 范清遥自然知道生死之在一线间。 她敢做,就没想过要怕。 都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 “臣女自知有负隆恩罪该万死,若唯死才能平息皇上的盛怒,臣女愿以死谢罪!” 永昌帝的起伏的就是更猛了,“范清遥,你真的以为朕不敢?” 和硕郡王惊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干女儿看着弱不经风的,实则性子竟是个如此刚烈的。 范清遥跪在地上目光坚定,“若能平息皇上盛怒,臣女心甘情愿。” 跟面前这个喜怒无常且又敏感多疑的人打交道,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这番话看似是意气用事,实则她却是在赌。 国库每年有税收不错,可她上次添的军饷足足是每年税收的两倍!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皇上则会更贪。 所以她赌了。 永昌帝看着范清遥的目光暗沉起伏。 上次那百万的军饷,确实将军心振奋,更是让国库宽裕。 可就算没有范清遥,西凉也是可以屯兵打仗的。 “范清遥,西凉并非缺你不可!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下山滚回花家,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范清遥平稳地跪在地上,执拗不肯退让,“臣女句句肺腑,还望皇上明鉴。” 她蛰伏这么久,为的就是此时此刻,又怎能回头! 要么是她平安抽身大获全胜。 要么是龙颜大怒她罪该万死。 “好!很好!既如此朕便是成全了你!” 还没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花家都是不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花家女儿。 永昌帝冷笑出声,满眼的狠厉,“来人,将范清遥压入护国寺柴房,没朕的准许,敢私自探望者一律杀无赦!”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都是范清遥的功劳 永昌帝是真的发了狠的,亲眼看着范清遥被押入进护国寺的柴房。 都是已经惊呆了的和硕郡王看着孤身一人站在堆满了灰尘的柴房里,攥紧拳头就是要去说情的。 一只小手忽然就是拉住了他的袖子摇了摇。 和硕郡王顺势低头,就是看见范清遥正笑的风轻云淡。 “干爹无需紧张,这里很好。” 这条路是她选的,那么无论怎样荆棘满布,她都会咬牙走下去的。 和硕郡王,“……” 这孩子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范清遥不但没傻,更是清醒的很。 “还请干爹请干娘照顾一下我娘亲和花家女眷,若我能平安出去,定涌泉相报。”若是母亲和舅娘们知道她出事了,定是要怕死了的。 如今的她都是已经自顾不暇,绝不能再将花家其他的性命搭进来。 不然她如何对得起将花家众人交给她的一双外祖? 又如何对得起将印都是交与她的那些舅舅们! 和硕郡王眼睛就是一热。 到了现在还能顾忌着家里人的安慰,这份孝心是何能珍贵? “放心,交给本王就是。” 和硕郡王忽然就是找到了在战场上带兵打战的感觉。 仿佛整个人都是热血沸腾着的。 以至于回到了郡王府,他就是赶紧将和硕郡王妃拉到了面前的。 和硕郡王妃听完之后,险些没是吓死,“你说皇上把小清遥给,给……” 和硕郡王赶紧就是安慰道,“此事还未曾定夺,兴许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当务之急还请夫人速速前往西郊府邸,莫不要让花家人再闹出什么事端才好。” 和硕郡王妃点了点头,忙就是让车夫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和硕郡王妃见到了花家的一干女眷。 看着这些孤苦伶仃连个男人都是没有的女人家,和硕郡王妃的眼睛就是先红了。 这话可是要让她怎么说出口啊! 花月怜一眼就是看出了和硕郡王妃的有口难言。 似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她就是问道,“郡王妃,可是月牙儿她出了什么事情?” 和硕郡王妃,“……” 就算是不想说,硬着头皮也是要说的。 “月怜妹妹你切记不要冲动,小清遥因顶撞了皇上被关押了起来……” 花家的几个儿媳当即就是浑身一颤。 花月怜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就是昏了过去。 凝涵吓得白了脸色,“夫人!夫人!” 和硕郡王妃赶紧就是将自己的牌子掏了出来,塞进天谕的手里,“赶紧拿着郡王府的牌子去孙家请孙太医,就说是郡王妃有请!” 天谕拿着牌子愣着,眼睛模糊一片,仿佛什么都是没有听见的。 三姐姐被皇上抓了,那,那这个家,家该怎么办? 和硕郡王妃就是握紧了天谕的手,“小清遥就算现在自身难保还顾全着你们,你们又如何能让她如此担心?” 所有人听着这话,就是都为之一振的。 几个儿媳妇对视了一眼,就都是颤抖了唇角的。 是啊,和硕郡王妃说的没错…… 自从花家出事,所有人都是小清遥在安排,所有事都是小清遥在处理,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小清遥一个人在扛着。 如今若连她们都自乱阵脚,怎对得起小清遥那早已被重担磨到血肉模糊的肩膀? 三儿媳沛涵就是当先开口道,“二嫂你赶紧先跟凝涵搀扶着月怜进去,天谕你赶紧去拿着牌子请太医过来!” 天谕回神就是擦干泪水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 趁着儿媳妇春月搀扶着花月怜进屋的时候,四儿媳雅芙也是忙张罗着,“暮烟你也是别愣着了,快去给青囊斋那边传个消息,小清遥既是让和硕郡王妃来报信儿,就是不希望咱们轻举妄动。” 暮烟转身就是往外走的。 现在她的眼睛虽还是不能看的很清楚,但正常走路已经是没问题的了。 和硕郡王妃站在原地,看着忙碌的花家女儿们,心就是更疼了的。 在所有人眼里,花家早就是已经塌了的,甚至说是不复存在也不为过。 若非不是亲眼所见,谁又是能够相信,一个只有女人的家也能担得起风雨? 而这一切…… 都是范清遥的功劳! 是小清遥教会了她们重新站来的。 是小清遥用自己的肩膀,为这些女人们撑起了一个只零破碎的家啊! 花家的女人们都是如此坚强,和硕郡王妃自也是不能丢人的。 她忙让车夫先行回到了郡王府去给郡王报信,更是叮嘱着让郡王赶紧进宫,一旦打听到任何消息马上派人回报。 其实就算不用郡王妃交代,和硕郡王都是已经动身进宫了的。 小清遥那孩子不但对郡王府有恩,更是他的干女儿,别说是为此奔波忙碌,就算是不惜一切的手段,他也是要保住这个孩子的。 皇宫里,百里荣泽正是丢人现眼地于殿前跪着呢。 可现在却没人去看三皇子的热闹,只因范清遥被关押的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孤零零跪在殿前吹着冷风的百里荣泽又是冷又是气。 范清遥被关押他应该是开心的,可他现在别说是笑,都是恨得牙痒痒了。 他堂堂的三皇子眼下竟还是没有一个贱人来的更加惹人注目,他就是…… 更恨了! 该死的范清遥,你最好别活下来,不然咱们没完! 月愉宫里。 正是躺在床榻上心疼着儿子的愉贵妃一下子就是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英嬷嬷就是赶紧又道,“千真万确,御前的侍卫亲口所说花家那个外小姐因为惹怒了皇上而被关在了护国寺的柴房。” 愉贵妃那本堆满了怒火的心,总算是得到了平息的。 “范清遥那个贱人自己活该作死,又是能够怪的了谁?皇上被簇拥惯了的,就是本宫撒娇也是要小心翼翼的,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忤逆了皇上的意思?” 英嬷嬷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可皇上此番并没有下罚,只怕……” 愉贵妃就是冷冷地笑了,“皇上的脾气本宫最为了解,皇上现在关着不过是还有一些耐心,但若是当仅存的耐心都是化成了怨气,皇上又岂能还留着一个给自己添堵的人?” “娘娘的意思是……” “你亲自去一趟龙华殿,一路哭喊着跑出去,就说本宫要自杀。”愉贵妃的眼中淬着狠毒的光芒。 拿范清遥的一条命赔他儿子的一个污点,也算是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第一百六十章 你造的孽我替你扛 凤仪宫里。 和硕郡王坐在甄昔皇后和太子殿下的面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说了一遍的。 本事打算在一旁看热闹的五皇子…… 听得有些懵。 “你说那个干不啦叽大全身只剩骨头连二两肉都没有的丫头……顶撞了父皇?” 百里翎羽嘴巴张得有多大,吃的惊就是有多大。 父皇那可是九五之尊,整个西凉王朝谁敢说一个不字? 没想到那个范清遥还真的敢! 张了半天的嘴,他才是又道,“没看出来,那丫头倒是个有刚的。” 和硕郡王,“……” 这是重点吗? 甄昔皇后头疼地看向身边的儿子,“你怎么看?” 百里凤鸣微蹙着眉。 他知阿遥的心思,更知阿遥将这一盘棋下的有多大。 没有人会费心费力的给自己下一盘死棋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阿遥? 此事绝非看似的这么简单。 百合此时匆匆进门,连气都是顾不得喘的就是道,“皇后娘娘,刚刚月愉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愉贵妃想不开正是在寝殿里闹自尽呢。” 百里凤鸣清凉的眸子就是黯了下去的。 父皇的耐心一向不多,更是过多偏袒愉贵妃母子。 阿遥这个时候被关押,愉贵妃偏生这个时候闹,其用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根本就是没打算给阿遥留活路! 甄昔皇后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愉贵妃要闹,也要看看能不能闹得起来。” 百里凤鸣起身就是道,“儿臣随母后一起去。” 甄昔皇后就是摆了摆手的,“难得见你也有如此冲动的时候,可毕竟这是后宫之事,就算你是皇上的儿子此刻前往未免也是逾越了,你放心,在本宫的面前,还没有愉贵妃撒野的余地。” 百里翎羽惊讶地道,“母后这是打算亲自出马了?” “怎么说也是本宫看上的儿媳妇,怎容她愉贵妃拿捏住了生死?本宫倒要看看愉贵妃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敢在本宫面前撒泼!” 甄昔皇后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些狠厉之色。 她起身就是看向百合道,“掌灯,本宫亲自去月愉宫看看。” 百合的心头就是一凛的。 瞧着皇后娘娘的架势,只怕今晚这宫里必定不会太平啊。 百里凤鸣望着母后离去的背影,一向平静的双眸此刻却是燃烧着滔天的火焰。 他从来没有想是这一刻般如此向往着权势,更向往着那把椅子。 他从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只愿她快乐安康便已足以。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就是后悔了。 如果真的只有坐在那把椅子才能够保得她一世无忧,那他就算手染鲜血,脚踏尸骨,也定是要坐上去! 一只手,忽然就是按在了百里凤鸣的肩膀上。 百里凤鸣回神,就是对上了百里翎羽那双漆黑的眼睛。 “皇兄莫着急,我现在就亲自去一趟护国寺。” “不能轻举妄动。” “我跟你不同,我就是散人一个咸鱼一条,就算闯祸了父皇也是懒得责怪的,皇兄放心,有我看着的护国寺保准没人敢动范清遥一根汗毛的。” 百里翎羽说着,就是大步走出了凤仪宫的。 别看他混了一些,可他还是分得清楚是非的。 况且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给范清遥点赞的,就算是看在她那么有骨气的份儿上,他都是要去守着她平安无事的。 百里凤鸣心下快速地算计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林奕。” “属下在。” “三皇兄在护国寺那般的如鱼得水,想必定是力困筋乏,你去一趟殿前,让那边的人都是安静一些,切莫打搅了三皇兄休息才是。” 百里凤鸣顿了顿又是道,“少煊,找几个信得过人带过来。” 少煊和林奕心下都是一紧。 他们家殿下这次是真的怒了。 百里凤鸣起身站在凤仪宫的门口,抬眼望向护国寺的方向静默伫立,任夜风吹拂着他白如雪的袍摆。 阿遥,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都会保住你! 月愉宫里。 愉贵妃正脚踩着桌子闹腾着,手中的白绫晃得永昌帝心口疼。 “皇上,臣妾知道您疼臣妾,正是因为如此,臣妾的心里才是更加的难受,臣妾只希望臣妾离开后您能够原谅了泽儿,他还年轻难免受人诱惑误入歧途……” 愉贵妃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红肿的眼睛满含着泪水。 永昌帝听得更是惊心阵阵。 老三是他抱在怀里长大的,其心性如何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再者他临行之前更是询问过护国寺的僧人,确实是证明了老三在护国寺种植一说,可忽然就是跟身边的宫女牵扯不清…… 难道这其中真有范清遥的手笔? 一想到范清遥,永昌帝的心就是一梗。 这三个字就如同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咙里。 本来他还是打算再想想的,可是现在…… “做了错事本就是该有所承担的,愉贵妃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是不懂?” 甄昔皇后的声音忽然响起,不但是打断了永昌帝暗自下定的心思,更是连愉贵妃的哭声都是给一并打断了。 愉贵妃在看见甄昔皇后的瞬间,眼中就是闪过了一丝嫉恨的。 奈何甄昔皇后看都是不看她一眼,直接对着永昌帝道,“皇上,花家部下伤害三皇子罪不可恕,但范清遥一心为了西凉却是日月可表,岁月可明,所添入军饷之中的银子更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永昌帝皱着眉。 甄昔皇后说着,就是笔直地跪在地上,下巴微养,一脸的凛然,“臣妾不希望皇上后悔,更不希望西凉失去一如此忠心护国之人,臣妾愿以皇后之位赌范清遥的那颗赤诚之心,如若范清遥当真对西凉乃至皇上有一丝二心,臣妾愿自辞后位,任凭皇上处置!” 永昌帝听着这话,眉头拧的就是更紧了。 范清遥确实是对西凉有功的。 她更是医术精湛,点石成金,不然他也不会放花家众人一条生路。 莫非…… 是他多虑了,范清遥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才…… 甄昔皇后捕捉到永昌帝眼中的松动,就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遥想当年皇子们为了争权夺手足相残,是花将军甘愿跟随在皇上的身后,为皇上踏平一切荆棘,部下犯错,花家一力承担虽是情理之中,可臣妾知道皇上一向仁心仁爱,臣妾真的是不希望看见皇上因后悔而伤神啊。” 永昌帝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 这话并非他心中所想,却是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花家已是罪臣,范清遥更是罪臣之女,您如今一再提起想要为范清遥开脱,莫非皇后娘娘觉得当初皇上降罪花家还是降罪错了不成?” 回过神来的愉贵妃,就是冷冷地看向了甄昔皇后。 甄昔皇后却面色刚正,眼冒寒光,“放肆!本宫跟皇上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愉贵妃脸色发白,咬着牙道,“皇后娘娘若当真心无所虚,又何必害怕臣妾开口?” “愉贵妃,本宫就是太过纵容你了,以至于你不但尊卑上下置若罔闻,现在更是对皇上以死相逼,你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你……” “够了!” 永昌帝黑着脸怒声打断。 愉贵妃见皇上动怒,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 忽然,寝殿外就是一阵的骚动。 还没等永昌帝询问,就是听白荼前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宫人们传三殿下在殿前昏过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一局必赢 愉贵妃听说自己的儿子昏过去了,就是又哭了起来,“皇上,泽儿大病初愈,真的是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永昌帝转身就是往外走。 甄昔皇后看着这一幕,心里就是冷笑不止的。 说什么所有的儿子一视同仁,明明就是偏心到了姥姥家的。 殿前的夜风凉飕飕地吹着,百里荣泽一人正倒在刻满着龙腾花纹的空地中央。 永昌帝心急地走了过去,正是想要传召太医,结果就是听见了一阵重重的呼吸声。 这哪里是昏死过去了? 这根本就是睡死过去了! 永昌帝,“……” 夜有多黑脸就是有多黑。 白荼站在一旁缩着肩膀,恨不得自己能凭空消失。 永昌帝瞬时转身离去,怒不可歇地吩咐着,“就让他在这里跪到死!” 隐藏在暗处的少煊和林奕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殿下这招还真的是够狠的,趁着三殿下偷懒放出消息说三殿下昏迷…… 皇上是忧心忡忡地来,怒气冲冲地去,没有被当场气死真的算是万幸了。 永昌帝确实是生气了,心口都是突突地疼着。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将范清遥一事暂且搁置在了一旁的。 月愉宫里。 才是将将放下白绸的愉贵妃听见此消息,气的差点没是从桌子上直接摔下去。 很明显,这是有人想要利用她的儿子而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从而保住范清遥的。 不管此人究竟是皇后还是太子,都别想做梦! “来人,去给本宫炖晚参汤。” “是。” 半个时辰后,愉贵妃就是端着鸡汤前往了龙华殿。 同一时间,东宫也是得到了消息。 百里凤鸣拧起剑眉,深沉如潭的眼中是不顾一切的决然。 他起身就是朝着龙华殿的方向走了去,刚巧就是跟和硕郡王撞了个正着。 和硕郡王见太子脸色不好,赶紧阻拦着就是道,“太子点下稍安勿躁,刚刚本王的探子于城外打探到,正有一封密报快马加鞭地往主城护送着。” “可知送密报的出处?” “似乎是淮上。” 几乎是瞬间,百里凤鸣的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想着还被关押在护国寺之中的范清遥,他既是无奈又是释然。 阿遥…… 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么? 龙华殿内,烛光摇曳。 特意赶着来送参汤的愉贵妃可谓是用尽浑身解数,才是将永昌帝给服侍地舒服地重哼出声。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浑身浸满汗水的爱妃,永昌帝的眼中就是浮起了阵阵的怜惜。 愉贵妃知道时机已是成熟,撒娇地就是道,“皇上……” “皇上,大事不好了!”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门外的白荼就是慌声打断了。 永昌帝不满地皱着眉,“何事?” 白荼纠结了再三才是开口道,“是淮上出事了……” 眨眼的功夫,永昌帝就是站起了身的。 待他披着龙怕打开殿门,就是看见送信的副将正跪在台阶下。 “启禀皇上,鲜卑再次发兵进攻,淮上已被围困,恳请皇上请遣兵助!” 永昌帝瞬间就是绷紧了全身的。 哪里还顾得上寝宫里的爱妃,直接就是让白荼去宣召重臣进宫议事。 被遗忘在龙华殿的愉贵妃眼前就是开始发黑了。 鲜卑是水上民族,因生性蛮横高傲,从不愿跟西凉交好。 百年之间,鲜卑一直都是在跟西凉打着拉锯战。 自从永昌帝登基,唯一能够将鲜卑攻退的就是花家,可如今的花家…… 愉贵妃越想就越是心慌不止的。 花家的男儿是被发配充军不假,可却还是活着的。 这个时候只怕无论她如何的阻拦和游说,都是埋没不了花家的重要性了! 如此说来的话…… 她刚刚的一切忙碌就都是成了徒劳了? 愉贵妃恨得磨牙凿齿,终是克制不住眼前的阵阵发黑昏了过去。 很快,后宫里就是人尽皆知愉贵妃病倒了。 这次是真的病了。 护国寺。 破旧的柴房里,衣衫不整地绮之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地瞪着范清遥。 因为根本无人再是管她的死活,侍卫索性就是将她跟范清遥关在了一处。 “范清遥,就算你算计三殿下玷污了我而引得皇上动怒,你又是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你还不是一样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绮之看着范清遥冷冷地笑着,眼中尽是扭曲的得意。 范清遥淡然地迎着绮之的目光,“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蠢。” 绮之只当范清遥是在狡辩,更是咧嘴大笑,“你设计三殿下,愉贵妃必定恨死了你,又怎么可能让皇上放你出去?说句不好听的,范清遥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范清遥不为所动,“愉贵妃确实是有办法让皇上憎恨于我,但同样的我也有办法让皇上想起花家的重要。” “你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鲜卑攻打淮上的密报怕是已送进皇宫才是,你觉得在皇上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一个只懂得寻欢作乐的妃子重要,还是能给予实际好处的金库重要?” 绮之都是听的愣住了。 就算她是个宫女,却也知道鲜卑一直都是花家在镇压的。 “你,你胡说!”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未卜先知!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笑着,“是与不是,很快就见分晓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西凉就是遭遇了鲜卑的进攻。 所以她在赌,赌这一世亦会如此。 镇压鲜卑并非花家不可,但那个人借机想起的必定都是花家的好。 最主要的是! 派兵镇压需要大量的军饷,而此番庞大的数目足以吃掉国库所有的存银。 所以…… 那个人不舍杀她,更不能杀她。 这一场赌局…… 她必赢! 很快,守在外面的侍卫就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趴在地上的绮之听着那些侍卫们的对话,心就是更惊了。 鲜卑真的攻打淮上了…… 片刻,看守紧密的柴房被打开。 领头的侍卫就是对着范清遥做了个请的动作,“皇上传召花家外小姐即刻进宫。” 隐藏在暗处本是打算大显身手保护好范清遥的五皇子都是惊呆了。 这…… 要不要这么快? 柴房里,绮之听着这话,没由来的就是一阵惊恐。 那目光更是如同看见了鬼一般的恐惧着,“你,你你……” 范清遥淡淡一笑,眼中却满是凉薄的冷漠。 她看着绮之就是轻轻地动了动唇。 绮之瞬间就是惊叫道,“不会的,你说谎!”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逆了这天又如何 侍卫们并不知道绮之忽然发疯的原因。 不过就在范清遥走出柴房后,就是见一个宫人匆匆地跑了过来的。 也不知那宫人跟领头的侍卫说了什么,那领头的侍卫目光就是一暗。 很快,那领头的侍卫就是对着身后的侍卫示意了一下。 两名侍卫走进柴房,片刻后,还在大喊大叫的绮之就是再没了动静。 只余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着破旧的门窗肆意而出。 范清遥冷漠地站在门外,看着那两个侍卫将绮之的尸体卷入了破草席之中。 一个成为百里荣泽污点的人,无论是愉贵妃还是那个人,都是不会让其活下去的。 所以她刚刚才会好心地告诉绮之,你的死期马上就是要到了。 范清遥跟着侍卫一路出护国寺,就是看见了星云大师双手合十地站在不远处。 那历经的沧桑变幻的脸上,仍旧是一脸的慈悲为怀。 “施主,可愿听老衲一言?” 范清遥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大师请讲。” “一切众生皆自空寂,真心无始,本来自性清净,施主既已是经历过九死一生,就该明白所有的执着到了最后都会成空,命数自有天定,若强行改变天罚必会降则其身抑或是身边之人。” 范清遥忽然就是抬起了眼的。 一股没有来的恐慌忽然就是笼罩在了心头。 天罚…… 身边人…… 如此说来花家提前遭遇此劫难是与她有关?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唯有心静,才能生出智慧,如若一切周而复始,施主可曾想过又何必要走上这一遭?” 范清遥听着这话,忽然就是笑了。 笑靥如花,却不达眼底。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逆天。” 这一世她既是重头来过,就是没想过要善罢甘休。 她欠了的她还,欠了她的她讨。 如果一切所加诸在花家身上的一切都是所谓的天罚,那她逆了这天又如何! 星云大师看着渐渐远行而去的范清遥,忽就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所谓的天罚,并非是身体发肤的疼亲人离别的痛,而是这一世的求而不得,舍而不能,不见自己,不见身边呐……” 因是皇上临时召见,并不曾给范清遥准备任何代步的马车。 从护国寺一直到皇宫光是坐马车都是要花费半个时辰的功夫,更何况是走了。 夜露凝重,冷风习习。 就连看护在范清遥身边的侍卫们都是步履艰难。 范清遥面无表情,哪怕是双腿走到双脚生疼,仍旧不吭一声。 她何尝不知这是皇上的另一种警告和报复? 记忆之中,上一世的皇上就是个多疑且自私的人。 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自己一人,凡是被他所猜忌的人,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只是他手段阴狠至极,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永垂千古的贤君之名,更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就好像上一世先行薨了的甄昔皇后,还有这一世的花家。 明明亲手将花家置之死地,却还要花家人感恩他的手下留情。 不过范清遥并不担心皇上会对她如何。 皇上深夜召见,就说明他已经记起了花家的好,更是面对难缠的鲜卑束手无策了。 一会的针锋相对,说白了不过就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罢了。 一个半时辰后,范清遥终站在了御书房门前。 在白荼的引领下,范清遥迈步而入,正见永昌帝坐在太师椅愁眉不展。 而在一旁的凳子上,则是还坐着一个面色俊朗却双目阴骘的少年。 从打范清遥进门开始,那少年的目光就一直死死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放肆而又嚣张,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 范清遥缓缓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地叩拜大礼,“臣女范清遥参见皇上。” 永昌帝暗沉的目光落在那清瘦的身影上,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的好似能攥出水来。 半晌,他才是缓缓开口,声音冷得让人脊背发寒,“范清遥,你可是还打算坚持己见?” 范清遥慢慢抬起头,明是仰望,眼中却毫无波澜,“是。” 皇权龙威她并不畏惧,况且现在她心里笃定皇上对她的需要。 这个坐在龙椅上阴险狡诈生性多疑的男人,最会的就是计研心算。 他将她找来,无非就是想要利用她填军饷。 既她还有利用的价值,那么她同样就是有不低头的底气。 永昌帝的额角因极力的隐忍而青筋暴跳着。 现在的他确实是有不能杀她的原因,但他坐在这把椅子几十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猖狂的叫嚣着。 压制住心里的暴怒,永昌帝才是沉声又道,“朕念在花家以前对朝廷的功劳,便是准许了你哥哥回来,只是如今鲜卑攻打淮上措手不及,国库本就亏虚强行拿出三百万军饷更并非易事,等何时攻退鲜卑,何时朕再派人接你哥哥回来。” 这分明就是在让范清遥花钱买命! “国难当前,匹夫有责,臣女愿填此番抵抗鲜卑的军饷。”范清遥哪怕是早已算计至此,心中的滔天怒火却还是在滚了又滚的。 这西凉的平定是花家以鲜血镀上的,现在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哥哥而已,却是还要花钱买命!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路还长,这笔账总是能算明白的。 现在最主要的是哥哥能够平安回来。 “花家联手部下伤我皇兄至性命垂危在先,区区花家一个下堂的小女在御书房撒泼在后,父皇竟是还能准许其恳求,父皇还真是仁慈。”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忽然就是幽幽地开了口的。 “小七,休得胡说。”永昌帝是阻拦着,可话里的威严却不见分毫。 很明显,这一席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范清遥这才是知道,原来这个少年就是七皇子百里骆济。 他是永昌帝最小的儿子,更是永昌帝最为信任的人。 此人暴虐成性,目中无人,为永昌帝在暗处做尽了见不得光的脏事。 范清遥沉默着并不曾回答什么,更是忍下了七皇子的那番污蔑。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全哥哥归来,若在这个档口她因逞一时嘴快而激怒了龙椅上的男人,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如果隐忍能够将自己的利益扩大到最大,那么这次她甘愿当个窝囊废。 百里骆济见范清遥沉默着,更是冷笑道,“回来时就听闻主城的百姓说花家外小姐如何厉害如何本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永昌帝听着这话,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他凝视着范清遥片刻,才是算计着道,“朕念你为花家尽孝之举,特准花家之子跟随七皇子一同前往淮上抵抗鲜卑,只要能赢了鲜卑,朕愿免除他们在边疆的一切刑罚,让他们回到主城。” 如此充满着诱惑的话语,却是听得范清遥目疵欲裂。 这哪里是赏赐…… 这分明就是她花家男儿的催命符!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心范清遥 鲜卑位西凉以南,其国之大,足是西凉的两倍不止。 这么多年,鲜卑都是想要吞并或战俘西凉,以此获得西凉地域上的资源。 鲜卑人生性残暴,杀人如杀畜。 上一世外祖带着花家男儿以及数万的精兵,才险将鲜卑逼退。 如今单靠一个毫无打仗经验的百里骆济挂主帅,岂不是摆明让花家男儿去送死! 范清遥的胸口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着。 烧得她恨不得翻了这个天下! 她想到过这个男人的无耻。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是能无耻到如此程度! 永昌帝欣赏着范清遥那隐忍怒火的模样,“范清遥,你还有何话想说?” 敢挑衅他皇权的人,他能留下已经是仁慈至极。 花家虽已是罪臣之身,可那强大的家族以及优秀的男儿,总是让他无法安心。 眼下倒是刚好,将他们所有人都送去淮上送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范清遥知道这是他的惩罚,也是他容不下花家的借口。 不过不要紧,此番前往淮上惜命如财的他是绝对不会亲自前往的。 他是可以要舅舅们去送死,但她同样也可以保全了舅舅们。 鹿死谁手,总是要试过才知道。 范清遥恭恭敬敬地叩了个首,“还望皇上言出必行。” 永昌帝冷哼一声,“先凑齐军饷再说大话也不迟。” 不过就是区区百万军饷而已,只要她想就没什么不能。 范清遥不再多言,起身走出了御书房。 百里骆济看着那清瘦的背影,就是止不住冷笑着,“父皇怎不告知她,三日后我军就要前往淮上?” 永昌帝摩挲着指间的戒指,眼中算计外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大军一旦触发,她范清遥就是毁约了,既她如此在意那个哥哥,朕便将她的哥哥也一并送去淮上,只要她想保全她哥哥的那条命,就会心甘情愿的往外掏银子。” 可是等到那个时候,她的哥哥却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因为是范清遥毁了彼此的约定在先,就算她的哥哥战死在了淮上也与他无关。 百里骆济听着这话,讥笑就是蔓延了双眼,“父皇好算计。” 原来父皇根本就是没想要放掉花家任何一个人。 就是不知道那个范清遥若知晓,会不会哭鼻子啊。 “此番淮上一战你准备的如何了?”永昌帝不愿再提及让他厌恶的花家,现在的他更加担心的是如何击退鲜卑。 一旦鲜卑攻入西凉,后果不堪设想。 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最为信任的儿子叫回到身边了。 “父皇放心就是,只要有花家的那些傻子冲锋陷阵,儿臣必定会大获全胜。”百里骆济阴恻恻地笑着,原本这一仗没有把握的,但是父亲圣明想到要用花家人的性命去堆。 既如此,他只等着吃现成的胜利就可以了。 从御书房出来,百里骆济并不曾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了殿前。 空地上,百里荣泽仍旧跪在寒风之中硕硕发抖着。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没想到三皇兄能被一个女人坑害到如此模样。”百里骆济站定在百里荣泽的身后,解下披风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这个皇宫里,也就是只有三皇兄的阴狠合他的胃口了。 所以与其让那个无趣的太子顺利登基,他倒是愿意帮一帮自己这三皇兄的。 百里荣泽面上一晒,却还是拧眉道,“你此番回宫是为了抵抗鲜卑?” 百里骆济幽幽一笑,就是把刚刚御书房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的。 “三皇兄放心,此番父皇已经是下了死令的,虽然我对花家那些傻子的死不感兴趣,但若是如此能给范清遥添堵,更是能给三皇兄出口恶气的话,我倒是也乐意之至的。” 百里荣泽自是希望花家人都死绝了的。 可是…… “你别太小看那个范清遥,跟她打交道时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一想到护国寺发生的事情,百里荣泽就是有一种冷到骨头缝里的后怕。 为什么范清遥忽然就是变成了绮之? 为什么父皇就是刚好在那个时候来到了护国寺? 他当然不想承认范清遥有如此厉害的手段,但所有的事情却都跟她脱不开关系。 “三皇兄莫不是真的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放心好了,那范清遥别说是跟我对峙了,就是军饷都怕是要凑不齐的。”百里骆济根本不在乎。 一个罪臣之女而已,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不过很快,罪臣之女就是要变成罪臣遗孀了呢。 范清遥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府邸里的众人听见了声响就是纷纷走出了屋子。 当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那般真实地出现在眼前,都是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冷气。 由着许嬷嬷搀扶的花月怜,颤抖着唇角,“月牙儿,月牙儿是你吗?” 范清遥压住心里的酸楚,又是走近了一些,“是我回来了。” 花月怜一下子就是挣脱开了许嬷嬷的搀扶,冲过去就是将人抱紧了的。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泪流满面心酸不止。 不管如何,她们的小清遥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范清遥知道舅娘们的担心,更知娘亲的忧心,可现在的她真的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时间。 那个男人给了她军饷的数目,却独独没有给她行军的时间。 很明显,那个男人想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如果一旦是她没有履行约定,那么她就太被动了。 所以她必须要赶在大军出发前凑齐军饷。 安顿好了舅娘们,又是给娘亲诊了平安脉,范清遥就是让凝涵将花家的几个小女儿都是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待人聚齐,范清遥则是又吩咐凝涵,“你现在去一趟和硕郡王府,请义父帮我打探一下大军出发的时间。” 宫里发生的事情无需多言,只怕义父早就有所消息了才是。 等凝涵出门了,范清遥才是看向面前的几个姊妹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们。” 花家的几个小女儿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是得以看清三姐姐那沉静如水的脸庞是那样的苍白着。 只是那整个人的气场却是汹涌暗藏,眼中的凌厉更是一触即发。 几个花家的小女儿见此也是正色了起来。 范清遥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眼中的酸疼,待再次睁眼,才是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说了一遍的。 看着面前那一张张小脸的震惊难当,她咬了咬牙还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鲜卑攻打淮上,皇上已下令命远在边疆的男儿奔赴战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所有的疼痛有我足以 随着范清遥的话音落下。 霎时间,整个里屋寂静的仿佛连呼吸声都是没有了的。 三个小女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为花家立功为国家争荣! 如此说来的话…… 他们的父亲就是快要回来了! 范清遥看着那三张稚嫩脸上的期盼笑容,舌尖都是咬出了血的。 若事情当真如她们想的那样就好了。 花家出事后她隐忍蛰伏了如此之久,却还是没能让那个男人松口放回哥哥。 很明显,他还在忌惮着花家一脉。 既如此,又怎么可能让舅舅们立功? 说白了,此番前往鲜卑根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范清遥捏紧袖子里的双手,青筋于手背砰砰直跳,悲愤的情绪在心中排山倒海,却终是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两世为人,不会被轻易击垮。 但是面前的这些姊妹们却是经不得如此风浪的。 若是心散了,只怕这花家就真的是要跟着散了。 笑颜忽然就是站起了身子,满脸喜色地道,“如此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现在就去告诉娘亲!” “站住!”范清遥直接冷声出口。 笑颜一下子就是愣在了门口。 就是连还坐在椅子上的天谕和暮烟都是给吓了一跳的。 “三姐,你这是怎么了?”暮烟担心地问着。 范清遥压着心里滔天的恨意,忍着周身刻骨的冷意,起身将笑颜拉了回来。 “咱们花家现在是多事之秋自是要一切低调,皇上还不曾外宣,若是现在咱们花家就上下露出喜色,不知还要惹来怎样的非议。” 舅娘们是妇道人家不假,可到底是将门儿媳。 此番她或许能瞒得过面前的妹妹们,却未必真的就是能够瞒得住舅娘们。 花家一旦自乱阵脚,只会让那个男人更加坚定铲除花家男儿的心思。 天谕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的三姐,才笑着转头看向暮烟和笑颜,“三姐姐说得对,咱们现在得低调,我倒是觉得咱们一起守着这个秘密也是不错的,到时候也可以给娘亲一个惊喜。” 笑颜仔细地想了想,也觉得是不错的。 只要是一想着跟好姐妹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她的心里就甜的不行。 “我也是很久没有看见娘亲的笑容了。”年纪最小的暮烟也是点了点头的,虽然她真的是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娘亲,可是一想到能够给娘亲一个惊喜,她也是愿意保密的。 范清遥看着几个一心想要分享喜悦的妹妹,心里五味陈杂。 晃动的烛光照亮在几个人的面颊上,却是暖不进范清遥那双冰凉入骨的眸。 她们如此的相信着她。 可是她却在骗着她们。 是她对不起她们的信任,可也只有这样才能先行保住哥哥。 刚巧此时,前去和硕郡王府的凝涵推门走了进来。 面对着屋子里那一张张喜色的脸庞,都是愣住了。 范清遥则是直接道,“跑去哪里厮混了,竟是才回来?” 凝涵反应也是快的,赶紧就是走到小姐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姐,和硕郡王亲口所说,皇上定下五日,但据太子派人秘报,三日后七皇子将带人出城,若是按照路程所算,只怕明日……边疆就会派人押送花家人上路了。” 凝涵说这番话的时候都是梗咽了的。 范清遥漆黑的眸凛风呼啸,直接将凝涵的眼泪生生又是给逼了回去的。 不能哭。 绝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到异常! 哪怕…… 此刻的她早已绷紧着全身,双目抖动,冰凉的冷意冻得她连四肢都是失去了知觉。 那个男人心里很清楚,一心想要保全哥哥的她早晚都是能够凑齐银子的。 可早晚只一字之差,其中的意义将天壤之别。 一旦她送迟了银子,那么她就会有主动变为被动,彻底被那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好。 真的很好! 笑颜见凝涵脸色不好,就是关心地询问着,“三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的范清遥瞬间冷静了下来,转身才是道,“此番只有舅舅们有前往鲜卑的资格,按理来说哥哥还是要被迫留在边疆的,不过好在如今国库虚空,皇上答应我只要凑齐军饷,就算是哥哥戴罪立功得以回主城。” 三个小女儿听着这话,心中更是惊喜阵阵的。 这么说很快她们一家就是可以团聚了! 笑颜和暮烟忙着高兴,倒是天谕看向范清遥又问,“花家现在的铺子已经是……三姐姐打算如何凑齐军饷?”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范清遥起身,将面前几个姊妹冰凉的手拢在一起。 温热论有云,温邪上受,首先犯上,逆传心包。 遇事跟得病一样,越是危险的病患越是不会第一时间致命。 需问病处方,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除。 这场仗必须打,却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够抵抗的。 所以她需要有人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负重前行。 笑颜和暮烟双眼泛着迷茫。 天谕气的抬手在她们的后背上一人拍了一巴掌,“凑齐军饷大哥就是能回来了,难道你们不想要大哥回来?” 笑颜想也没想的就是道,“自然是想的!” 暮烟不自信地呢喃着,“我,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就算舅舅们和哥哥回来了,以现在皇上对花家的忌惮,只怕花家的男儿也是要寸步难行如履薄冰的,你们都是花家的女儿,就该懂得女儿并不比男儿差什么,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时间再软弱如泥,我们只有负重前行才能撑起这个家!” 以前在花家的时候,她就是已经开始挖掘暮烟,天谕和笑颜的长处了,更是给了她们大把的时间让她们去发挥长处更熟练长处。 现在,也终是到了用武之地了。 看着自家三姐那笃定的神色,几个小女儿堆满双眼的惊慌,都是渐渐消失了的。 三姐说的没错,从小到大都是父亲哥哥和娘亲保护着她们。 这一次,也是轮到她们来保护其他人了。 三姐可以,她们就是同样可以的。 只要有三姐在,她们的主心骨就不会断。 烛光下,几个小女儿的眼中均是露出了坚毅的光芒。 身上的稚嫩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褪下,剩下的则是那一颗颗想要保护家人的心。 范清遥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总算是告捷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先赚到三百万的军饷了。 这三百万的军饷她不但要赚得及时,更是要交出的漂亮。 如此才能让那个男人再无任何反悔耍诈的余地。 也正是如此才能够真正的保全哥哥平安归来。 沉吟了片刻,范清遥才是看向面前的妹妹们,“暮烟你明日如常去青囊斋,找月落一起去城中各家的药铺查看一番,将所有货物的品级和数量都打探一番,越是仔细越好。” “是,三姐。” “笑颜你明日跟天谕去一趟苏家,仔细跟苏家小少爷询问一下各城池的药品价格,让鹏鲸明日傍晚前,把所有城池药品跟主城的差价写一份详细的账单给我。” “三妹放心就是。” 等范清遥仔细地交代好了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几个小女儿欢喜地出了门,满心期待地迎接着明天。 范清遥算计着心里的事情毫无半分困意,当即挑灯磨墨,落笔写信。 凝涵心疼的眼睛发红,梗咽着道,“小姐为何要隐瞒其他小姐们?” 若是说出来就会有人分担,她家的小姐也就无需一个人扛得如此疲惫了。 范清遥握紧在手中的笔继续往宣纸上落着,“经历风雨的时候都是疼的,唯等到疼痛褪去才能领悟真正的坚强。” 所谓的长大,没有捷径。 只要她们叫她一声三姐,她就会扶着她们一路前行,为她们挡去风雨。 所谓的疼,她一个人受着足以。 半晌,范清遥将写好的信小心塞在了凝涵的手中。 “告诉范昭明日陪我出去一趟,顺便将这封信交给范昭,让范昭找几个办事稳妥的弟兄守好这些府邸,你再是找个几个脸生的小厮亲去信上那些府邸附近的茶楼,大肆宣扬花家曾经战鲜卑的事迹,记得告知范昭,无论这些府邸有什么风吹草动,均让手下统统记下一字不漏。” 此番七皇子带人抵御鲜卑,自是会挑选武将为出征的副将。 主城所有的武将以前都是外祖的门下徒,只是在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真正信得过的究竟有几人就未可知了。 她必须要赶在大军出发前找到还对外祖报以忠心之人,如此才能更好的往鲜卑战场上伸手。 这一夜,范清遥想了很多,天色刚微亮她就是让许嬷嬷进门伺候了洗漱。 一炷香后,吩咐好手下的范昭亲自牵着马车等在了府门口。 待主子上了马车,范昭才是问,“主子这是去哪?” 范清遥敲了敲手中厚重的账本,声音渐冷,“花家药铺。” 蛰伏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也是该去看看花家的那些铺子了。 更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些花家药铺的掌柜们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智斗恶仆 西凉主城内的商铺规划异常严格。 每条街只针对一种类型的商铺,所以眼下范清遥就是带着天谕来到了西街。 从西街的中间一直到街尾,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百家的药铺和医馆,其中的二十家正是当年外祖母的嫁妆铺子。 更是现在花家所有值钱的家当。 辰时刚过,所有的医馆和药铺都是拉起了闸板准备做生意了。 而花家的这些铺子,一直都是拖到了午时,各个掌柜才是推开了门的。 只是他们并没有安分守己的卖着铺子里的药材,而是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了一起,更是磕着瓜子闲聊起了家常的。 他们本来是想要卷铺盖跑路的,可花家的药铺都是药材,根本就不值几个银子。 所以这些掌柜的就是联合起来拖延着。 只要他们多呆一天,花家就是得多给他们一日的工钱。 可是按照现在花家对铺子的无心过问,定是没银子给他们工钱的才是。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可以趁机让花家拿铺子抵工钱了。 几个掌柜正是聊得美滋滋,就是见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身体走进了其中一家药铺。 那家药铺的掌柜暗骂了一声晦气,跟在后面进门就是骂骂咧咧地道,“我们铺子的药材可都是很贵的,若是没银子就赶紧滚!” 老夫人掏遍了全身才是掏出了几个铜板,“只要按着这个方子开就行。” 老妇人每年都是要来花家铺子开药的,每年都是一个方子,所以她知道几个铜板就是足够了的。 可是眼下,那掌柜的连看都是没看方子一眼,直接把面前的铜板就是扫在了地上。 “都是跟你说了,我们铺子的药材很贵的,你的方子我看了,起码要几十两银子。” “怎,怎么会?我每年都是……” “赶紧滚,快滚,我们铺子没空搭理你这些要饭的。” 没等那老妇人把话说完,掌柜的就是连推带赶的把老妇人给推出了铺子。 如今他们所有的掌柜都是连起手来跟花家那边汇报,铺子这边不景气根本无人光顾,这个时候自是不可能主动卖出药材的。 也只有制造出如此支不敷入的假象,花家才肯最后把铺子抵给他们。 掌柜的伸了个懒腰,正想出门跟其他掌柜继续闲聊,就是看见那老妇人又回来了。 只是与刚刚不同,此时搀扶在老妇人身边的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这姑娘穿的素雅,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手势,并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掌柜的松了口气的就是不耐烦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们铺子的药材很贵的,既然买不起就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赶紧滚!” 老妇人给骂的一抖。 那姑娘却是冷静异常,先是将老妇人搀扶在凳子上,才是转头走到了柜台前。 “我听闻你说那阿婆买的药材值几十两银子?” 掌柜的仗着这里自己说的算,理直气壮地点头,“没错!” 姑娘也不争辩,白皙的手指打开手中的药方,才是又道,“茯苓三钱,防风二两,麻黄炙一钱半,甘草炙,葛根,桂枝各三钱,在主城药铺这些药材并非名贵,就算是按斤称算也不过几吊钱而已,不妨掌柜的仔细说说,究竟是哪位药材值那几十两的银子?” 掌柜的没想到竟是碰到了个行家,可他也是不畏惧的,顿了顿就是又道,“我们家的药材都是百年以上,自然是值这个价钱的。” 那年轻的姑娘就是笑了,“百年以上的药材倒是罕见,掌柜的若是当真有,我愿意全部收走。” 掌柜的刚刚那话不过就是顺口胡诌试探而已,没想到真的就是骗到了人。 只怕面前这个姑娘就是个半吊子而已,如此他倒是也可以鱼目混珠的将积压在库房的药材统统卖掉,也算是给自己赚点油水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等着!” 掌柜的生怕人跑了,更是将周围几个掌柜都是一并给喊了过来的。 其中一个掌柜就是看着那姑娘有些眼熟,可究竟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是想不起来。 不多时,大包大包的药材就是都被扛出了来的。 那掌柜的更是言之凿凿,“这些可都是我们铺子的宝贝,你若是要我便宜些给你。” 年轻的姑娘拢着裙子蹲在地上,仔细地将各个袋子打开,又是把里面的药材挨个捧出一些凑近在鼻息间闻了闻。 忽然,那姑娘漆黑的眸中就是闪过了一丝冷冽的。 世人只到药材自然是年份越长越好,却不知其中的保存需要加倍的精心照料。 眼下这些药材年头却是有的,可正是因为保管的不精心得当,从而导致所有的药材都是发霉变质。 如此药材当真是入药服用,哪里又是救人解药,根本就是毒人的砒霜! “西凉主城对药材的监管极其严格,凡药材有丝毫瑕疵,一经查出均都要封铺判刑,更何况是眼下这些长了霉菌的,你如此坑蒙百姓不仁不义,根本不配站在花家的药铺里!” 年轻姑娘忽然起身,心口燃烧着的怒火有多烈,脱口而出的言辞就是有多冷。 那掌柜的既是敢将药材拿出来,就是不怕惹出是非,见那姑娘如此说辞,倒是也不畏惧,“你若是想报官就尽管去,不过我可是要告诉你,让我如此贩卖的可是花家,更是清平县主亲口所教,别说以前的花家你怕是惹不起,就算是现在的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招惹的!” 他倒是希望花家为此事坐牢,如此这铺子很快就是他的了。 门口其他的花家掌柜的见此,也是纷纷开口道,“小姑娘我们劝你还是赶紧带着娘要死的老婆子滚远点的好!” 唯独其中一个一直盯着那姑娘的掌柜不但没有跟着开口,更是在其他掌柜取笑起哄的时候,直接就是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的。 “噗通!”一声,把其他的掌柜都是给弄得一愣。 那跪在地上的掌柜却是满眼惊恐地看着那年轻的姑娘,就是连口齿都不清出了,“花,花,花家外小姐……” 此话一经响起,铺子内外所有的嬉笑声瞬间消失。 所有的掌柜瞪大眼睛看着那只身一人站在药铺之中的姑娘…… 一瞬间只觉得四肢发凉脊背发寒! 花家外小姐…… 皇上亲封的清平县主…… 范清遥! 范清遥却并不做声,只是在所有掌柜如同见了鬼的注视下,先行按照手中的药方给老妇人抓取好了药材,并仔细叮嘱着老妇人如何煎服。 直到是将老妇人平稳送出了铺子,她才是看向了那刚刚还义正言辞,现在却已经开始硕硕发抖的掌柜。 “我怎么从不记得我何时教过你如此坑害百姓?”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响第一战 守在门口的那些花家掌柜一听见范清遥三个字,只觉得五雷轰顶。 下意识地就是纷纷跪在了地上。 眼下站在铺子里的不单单是花家现在的当家…… 更是推着百十来口棺材逼宫的清平县主啊! 一个连皇上都是敢正面硬刚的人,他们如何能不腿软?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惦记着花家的铺子,更是在花家的铺子作威作福,就是听闻范清遥不再问尘世前往护国寺静修去了。 结,结果…… 这怎么才眨眼的功夫就是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了! 那站在铺子里的掌柜都是吓得不会动弹了。 他只觉得范清遥那双幽静的目光里,翻滚着的是浓烈的厌恶与怒火。 “你们这些站在这里的掌柜,并非正儿八经经商出身,而是因为当年卞成闹饥荒,你们一路逃到主城,我外祖母看在你们上要照顾父母,下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才是签了你们的活契让你们看守花家铺子,如今你们就是如此知恩图报给我花家的么!” 厉声刺耳,那掌柜却是强撑着站在原地,“清瑶小姐,做人要讲良心,花家出事我们也不想,是花家惹怒了皇上才落得如此下场,难道就因为当年花家的老夫人对我们有一点恩惠,我们就要跟着花家一起落魄吗?” “良心?” 一经听见‘良心’二个字,范清遥心口翻滚着的怒火就是愈发旺盛。 她怒气冲霄,声音高昂,“花家不奢望你们能够饮水思源,却也纵不得你们落井下石,我花家男儿世代奔赴战场千军万马,短兵相接,金鼓连天更势如破竹哪怕血流成河也从要誓死守护这西凉的山河,皇上如何责罚我花家,我花家甘愿承受,反倒是你们这些曾都是受到过花家庇护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着花家的风凉话,戳着花家的脊梁骨!” 花家铺子的响动早就是引起了整条街道百姓们的主意。 如今范清遥的声音更是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这一番话,让街道上还在看着热闹的百姓们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如何不知今日的太平天下,是踩着何人所喷洒出的热血! 没有曾经的花家,就没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范清遥目色黑沉,声音清明,“以烂充好,鱼目混珠,擅自抬高药价,不顾病者所急迫和所需,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顶着花家的名号如此坑害百姓!” 那掌柜的见自己说不过范清遥,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道,“花家门槛还真是高不可攀,既然如此,我走就是了。” 语落,迈步就是要往门外走。 那些原本跪在铺子门口的掌柜们见此,也是有人想要偷偷趁机溜走的。 范清遥一声令下,“范昭,将此人给我按下!” 一直在门外等候着的范昭听令,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是把那掌柜的按在了地上。 呛了满脸灰的掌柜的怒不可歇,咬牙切齿,“范清遥你这是目无王法,我现在就去报官!” 范清遥没有半分惧怕,反倒是冷冷地笑了,“报官可以,但总是要把欠了了花家的给还上,外祖当年定下家规,凡有仗着花家坑害欺压百姓者,军棍五十,你既是花家的奴仆,自也是要算半个花家人。” 本是想要偷偷溜走的几个掌柜,听着这话直接双腿一软再次跪在了地上。 那被按在地上的掌柜更是惊愣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却不再看向他,只吩咐范昭道,“既我花家铺子出了如此歹人坑害百姓,今日就在这西街上打,也算是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范昭得令,拎着那都是吓成一滩烂泥的掌柜就是挨家挨户的去借棍子。 范清遥目色不变地站在西街的中间,接受着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要想接回花家的铺子,这第一战势必要打响。 如此百姓们才能重拾回对花家的信心。 世人只知万事开头难,却不知这难的其实不过是人心二字。 万变不离其宗,有所信服有所敬佩有所坚信,才是万事之本。 周围铺子的掌柜的也是看的热血沸腾,花家是倒了,但是花家的精神却还是在的。 如此是不是说明着他们西凉根本就没有失去花家? 片刻后,范昭拎着借来的棍子,又是将那掌柜的给拖了回来。 范清遥冷若冰霜地又道,“给我打!一下都不能少!” 在百姓们惊愣的注视下,在那掌柜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之中,一下接着一下的棍子被范昭抡起又是落下着。 跪在范清遥身后的其他掌柜们吓都是要吓死了。 他们只知花家外小姐不好惹。 却不知竟然是如此的恐怖如斯啊! 看着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掌柜,就是周围驻足的百姓们都看得骇心动目。 可偏偏范清遥笔直而站,漆黑的眸无半分波动。 她外祖和外祖母用命维护着的花家,岂容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来污蔑蘸取! 待五十棍打完时,那掌柜的已是不知道昏死过去多少次了。 范清遥这才是淡漠开口,“找个马车将人送回去,让车夫告知他的家人,所有的药费我花家照出不误,但以后若是再敢打着我花家旗号招摇撞骗,就别怪我再送回去的就是尸体了。” “是。” 范昭拖着那掌柜的就是朝着街尾走了去。 范清遥这才是转了身,又是看向身后的那些掌柜冷声道,“明日你们方可拿着你们的活契来西郊府邸,剩下的年限我花家按月钱结算给你们,从此花家与各位掌柜桥归桥路归路,望此生再无半点瓜葛。” 周围的百姓们听着这话,心中已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酸涩了。 连背叛的奴才都能够留以活路,这样的花家哪怕就是倒了也同样值得人敬重。 还跪在地上的掌柜们,看着已然坐上了马车的范清遥,均是惭愧地闭上了眼睛。 上了马车,范清遥疲惫地靠在软榻上,神色却是一片清明的。 此一番折腾,不但花家铺子的那些污秽之名算是彻底抹去了,更是让花家再百姓们的心里重新被记起。 今日花家的声望将会再次燃起,哪怕现在只是星星火,却总是会变成让皇家都开始忌惮的火舌。 范清遥回到西郊府邸的时候,花家小女儿们也是带着账单回来了。 “三姐,苏家的小少爷说现在主城跟其他城池的药品价格浮动不是很大,基本上也就是几两银子的差别而已。”天谕说着,就是先把跟笑颜一起记录下的价格单递了过去的。 范清遥看了看手中的单子却是摇了摇头的,“不是不大,而是很大才对,苏绍西只是负责运送货物,所以对其中的成本并不感兴趣,更不清楚他赚的银子最终也是要算在这些药材的进价之中的。” 笑颜是个活络的,一下子就是明白了,“若是按照三妹这般说,越是远的地方药材最终所定下的价格就是越贵?” 范清遥就是点了点头的。 天谕也是开窍了,“难道三姐是打算压低价收购城里的药材?” 暮烟却是小声道,“可咱们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啊。” 范清遥微垂凤眸,淡然一笑。 她们没有不打紧,主城的商户们有就够了。 掂着手里的账单,她就是跟凝涵道,“去把程义找来。” 片刻,程义就是匆匆地敢了过来的。 结果还是没匀给他喘口气的功夫,就是听范清遥一锤定音道,“明日将花家所有的铺子全部拿出去放租。” 程义,“……” 哈?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从中作梗 第二天一早,昨日才是轰动了西街的花家,则是彻底轰动了整个主城。 辰时刚过,花家的所有药铺就是都贴上了寻租的告示。 五年起租金减二,八年起租金减三,十年直接减半。 花家直接放出话,凡是租花家药铺者,只要给青囊斋供取所需药材,所有药材虽没有其他城池给的多,但减去所有费用价格仍旧是相当可观的。 最吸引人的是租凭花家商铺人的子嗣可直接进花家学堂,更可以留在花家谋事。 本来主城的商户对花家的铺子并不感兴趣,但贵就是贵在经历过昨日一事,现在百姓们又是重新对花家燃起了信赖,更是有百姓催促着花家药铺早早开门。 主城的商户们得知此消息后,就是纷纷围着花家的铺子排起了长龙的。 坐在西街对面茶楼上的范清遥,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眸色淡然。 很快,程义就是满头大汗地跑上了楼,“清遥小姐,现在一共有几百名商户报名想要租凭花家的药铺。” 范清遥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盏,“再放出消息,今晚申时公平拍卖,价高者得。” 程义的眼睛一下子就是亮了。 花家现在重回百姓心中,价格若是低了花家吃亏,价格若是高了难免会传出什么对花家不利的言辞。 唯独拍卖才是最稳妥的,一切价格均由商户定夺。 花家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他怎么就是没想到呢! 不多时,花家拍卖铺子的消息就是彻底在主城传开了。 而一直拼命往花家脸上抹黑的范府,赵家和窦家则是很快就坐不住了。 他们不停地派人出去说三道四,就是想要趁着范清遥去清修的时候,让花家从此在主城内一蹶不振,可这才是过了多久,范清遥就是又回来了! 范自修为了此事还特意进宫了一趟,暗戳戳地想要询问一下愉贵妃的口风。 不想此时的月愉宫也是乱成一团的。 永昌帝这次真的是狠心要教训三皇子了。 明知三皇子在殿前接连跪了几天几夜,仍旧没有松口放人的意思。 三皇子是又困又饿外加丢人难看,最终一口鲜血喷洒在了殿前,人也是彻底瘫软在地人事不知了,永昌帝才是下令免除了对三皇子的责罚。 如今愉贵妃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儿子,根本心无旁他。 范清遥不过就是一个贱人,如何跟她的儿子相提并论? 再者,御前传来消息,此番范清遥也是不知是跟皇上达成了什么的,皇上竟是就那么明晃晃地放人出了宫的。 眼下御前的人口风紧得厉害,愉贵妃无论如何都不曾打探出一个字。 而以愉贵妃的周全和缜密,断是不可能在没察觉到皇上心意之前轻举妄动的。 范自修见愉贵妃无动于衷,也只能灰溜溜地出了宫门。 只是相比于范自修的无功而返,主城的商盟却是炸开了锅的。 主城的商盟由主城几大百年商贾所设立。 凡事能够进入商盟的都是主城威望极其辈分极高的家族。 此时坐在商盟里的都是主城有头有脸的商户们,对于花家此番的拍卖,无不是在幡然醒悟之后又啧啧称赞着。 花家倒台势必要连累到身下的铺子,所谓铺子里的那些掌柜们吃里扒外是小,失去了百姓的信赖以及拥护才是大。 结果没想到花家那位外小姐借由惩治掌柜之名,让花家的那些铺子重新在百姓们的心中崛起…… 堪称一箭双雕啊! 再说今晚的花家拍卖…… 凡是租凭了铺子的药商往青囊斋送药,均高市面价三成。 如此只怕那些租凭了花家铺子的商贩,都是要想办法往青囊斋送药材的。 而青囊斋在以手段对药材进行加工后,方可卖出比药材高出几十倍的成品。 如此这番,花家看似是将铺子全部放手送出没错…… 实则那些租凭了花家铺子的人却全都是在给花家牟利打工。 花家的这位外小姐…… 当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若是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邀请进商盟之中。 窦寇城听着商盟里商贾们的称赞不绝,气得连口中的上好龙井都给喷了出来。 在得知范清遥去清修后,他就是不停地散布消息给花家的铺子抹黑,更是暗中派人煽动着花家铺子那些掌柜中饱私囊。 可结果…… 怎么就是又给了范清遥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了! 上次一事,窦家的铺子就是接连惨淡了近一个月有余,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以回转。 若此番真给范清遥在主城商盟之中崭露头角,他窦家可还有好果子吃? 窦寇城越想越是不甘,越想就越是害怕,趁着商盟之中几位元老起身离开后,他就是赶紧将平日里关系比较不错的几个商贾们,请去了附近的酒楼之中小聚。 待酒过三巡后,窦寇城就是起身道,“听闻花家今晚要拍卖所有花家的铺子,窦某人不才,心有一计,不但能让商盟对花家失去重视,事成之后更是能谋取长期之利,不知几位友人可有兴趣跟着窦某人一起?” 商盟多进一个人,所有人的分红就是会因此而受到波动。 自古商人利字当头。 谁也不想被人从手中拿走银子。 尤其是当在场的几个商贾听闻更是有利可图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利益熏心地红了眼睛的,“不知窦老爷有何高见?” 申时不到,每间花家铺子的门口都会站满了商户的。 有的不肯错过拍卖,更是从白天站到了晚上。 申时刚到,程义就是带着鹏鲸站在了第一家的铺子门口。 范清遥则是带着几个花家的小女儿一同坐在对面的茶楼上。 一壶清茶,几叠点心,看着是几个小女儿的打发时间,实则几个花家小女儿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花家铺子那边的一举一动。 “无需这般紧张,做生意跟治病一样,先得其中要领再熟能生巧后游刃有余。”范清遥轻声地引导着。 现在的花家可谓是四面楚歌,所以她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她们都能发挥出自己的所长,站在花家的缺口上独挡一面。 西街的铺子拍卖的还算是顺利的,第一个铺子所成交的租金是原本预计的三倍,哪怕第二个铺子的价格稍微低了一些,却也是超出了预估的价格。 程义让鹏鲸也是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都是兴奋不已的。 不曾想,忽然就是有质疑声响起在了人群之中。 “你们花家如此拍卖铺子,根本就是想要坑骗商户们的血汗钱。” “大家可是要想好了,现在租一家花家的铺子可是足够租下三家铺子的了。” “花家商户还真是好不要脸,本着百姓对花家的信任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狼似虎无耻至极 徒然的质疑声,让原本兴奋的人群一下子就是安静了下去。 程义听着这话就是扬声道,“所有的铺子都是公开拍卖的,最后的成交也都是双方自愿的,况且一旦租下我们花家的铺子,所有青囊斋所需的药材可都是比市面上高出三成的。” “你不过就是现在说的好听而已,到时候等铺子都是租了,青囊斋却是关门了,你让我们这些商户找谁说理去?” 鹏鲸气的红了脸,“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虽然面对那种种的质疑声,程义和鹏鲸都是铆足了力气的解释着,可是原本一心想要租下花家铺子的商户们,却是很多都冷静了下来。 毕竟现在出现了倪端,谁也不愿再是租下花家铺子的出头鸟。 就是连先前租下花家铺子的商户,都是想要退定金了。 程义捏了捏手心的腻汗,就是又道,“大家切莫听信旁人谗言,我花家品行如何主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又怎么能出如此坑害百姓之事?” 众人忽然就是响起昨日范清遥痛打自家掌柜的画面。 渐渐地,倒是也有商户愿意继续拍卖花家的铺子。 “花家若当真是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就应该将铺子无条件租给租户们才是,断不会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借由商户之口哄抬租金。” 又是有一道不和谐地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见窦寇城带着一些商贾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看着程义身后的铺子,他伸手就是道,“这家铺子我指出一文钱,租凭三年。” 鹏鲸瞪大了眼睛,“一文钱租三年?你这根本就是抢!” 窦寇城悠悠一笑,“黄口小儿莫要血口喷人,既花家问心无愧又想要造福百姓,我怎就是不能加价了?” 程义将手中的拍卖册子一合,也是冷冷地笑了,“看样子大姑奶奶,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花家下堂妻了,是找到了合适的婆家了才是,不然窦家老爷今日又怎么会如此清闲的来砸我们花家的场子?” 清遥小姐办事的雷厉风行他还是知道的。 上次花家跟窦家的事情,明就是窦家亏心丧心。 清遥小姐嘴上说着不惯着这窦家,可最后若非不是他家清遥小姐高抬贵手,那贪了花家多年银子的大姑奶奶可是要浸猪笼的,怎么可能现在在家里享清福? 这窦家不但不见好就收,反倒是恬不知耻的公然报复,真当花家人欠了他们的?! 窦寇城被怼了一脸,老脸黑红黑红的,咬了咬牙道,“我今日来是希望所有的商户擦亮眼睛,不被你们花家小人所蒙蔽,你如此的避重就轻,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窦家这段时间确实是在张罗着凌娓的婚事。 只是碍于当初花家的那封休书,和贪污了花家银两一事,饶是窦夫人都是跑断了腿,也是没有人愿意给窦家下聘。 跟在窦寇城身后的那些商贾们,今日来就是为了占便宜的,如今见窦寇城都是已经当先撕破了脸,他们也是毫无顾忌地朝着花家其他的铺子门口走了去。 “这家铺子我出两文钱,租凭八年!” “这家我看上了,我多出一些,五文好了,租凭十年。” “你们花家若是真的光明正大,就继续拍卖,我们倒要看看你们花家是真的言出必行诚信之至,还是根本就欺骗百姓坑蒙商户!” 其他的商户们见此,也是闭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的。 他们之所以拍卖花家的铺子,为的自然是赚钱二字,如果这些铺子真的都是被几文钱拍了下来,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跟着一同效仿? 一时间,原本还在争抢着拍卖的商户们,都是暗自数着花家后面还有几家铺子。 西街对面的茶楼上,几个花家小女儿看得都是要气炸了肺。 卖给他们,让他们占尽便宜就是花家应该应分的。 不卖给他们就是花家不仁不义诳时惑众? 这窦家简直是无耻至极! 天谕猛一拍桌子,起身就是要往楼下冲。 范清遥忽然就是开口制止道,“站住!” “三姐姐,你不能容着窦家如此不要脸,此番能够救哥哥平安回来的,就只有这些铺子的租金了,可窦家却胡搅蛮缠颠倒是非,我现在就去跟他们理论去!” 天谕从来都是没有觉得如此愤怒又窝火过。 那些银子可都是哥哥救命的银子,窦家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 范清遥冷着眸子反问,“若窦家当真讲理,又怎么会带着一众商贾站在这里?” 天谕一愣。 笑颜和暮烟也是跟着一愣。 范清遥伸手就是指向了西街上那窦寇城一行人,“你们仔细看看,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的全是贪婪,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如狼似虎想要从花家身上叼块肉下去的卑鄙小人,能够明白是非?” 天谕几乎是一瞬间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看着西街的铺子满眼绝望。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啃食哥哥的救命钱不成?” 笑颜和暮烟也是急的湿了眼角的。 范清遥看着几个妹妹们的颓然和灰心,深有所感。 上一世的她何尝不是同样经历过如此滋味? 所以眼下她哪怕是怒极攻心,却还是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以行动循循教导,“匹夫逞一时之勇,莽夫抒一时之气最是愚蠢,取其利弊攻,用己所长其所短方为上上之策。” 笑颜是几个人里面心思最活络的,听此就是眼前一亮,“三妹妹可是有主意了?”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把范昭叫到面前,“你现在就去一趟和硕郡王府,将西街的事情如实告知,剩下的其他无需多言。” 这段时间义父和义母一直都在为她奔波忙碌,如今也是时候报答一二了。 待范昭匆匆离去,范清遥又是将面前的几个小女儿聚拢在了一起,“现在我需要你们跟我一起演一出戏,你们可是怕的?” 几个小女儿均是连犹豫都没有,目光坚定地点着头。 花家现在都是这般模样了,她们又还有什么可怕的? 三姐,三妹都是敢做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是敢的。 范清遥欣慰地点了点头,才是压低了声音道,“一会你们……” 待一番话音落下,三个妹妹惊得无不是大眼瞪小眼。 原来事情还可以如此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大的狗胆 西街上花家铺子的门前,气氛紧张的剑拔弩张。 程义以一敌众挡在以窦寇城为首的那些商贾面前,眸光凌厉异常,“我花家的铺子就算并非明码标价,却也是公平竞拍,若有无耻之徒当真想要占取花家的便宜,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窦寇城没想到程义敢以死相逼,气的就是抬起了手,“你……!” 站在程义身边的鹏鲸见了,就是目不改色地警告着,“我劝窦家老爷还是把手收回去的好,若是继续闹下去真的闹出了什么人命,就是窦老爷也是要吃官司的。” 窦寇城没想到花家就是连一群奴仆都如此可恨。 可被鹏鲸这么一唬,他还真的就是咬牙甩下了手臂的。 站在窦寇城身后的那些商贾们见此就是一个个高抬起了下巴,满脸傲然地道,“今日我们前来,是为了给主城的商户们提个警示而已,如今就是两个奴才都敢如此的胡搅蛮缠,还望大家都是擦亮眼睛看清楚花家究竟是个什么德行,这哪里是拍卖,根本就是坑蒙拐骗!” “明明是自己占便宜没占成,反倒是能把话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主城的商贾们何时都是如此的不要脸了?还是说你们一直不过就是一群只认钱不要脸的卑鄙小人!”天谕当下从街道的对面冲了过来,指着以窦寇城为首的那些商贾就是破口大骂着。 很快,暮烟连同笑颜也是匆匆而来。 胆小的暮烟拉着天谕的手就是低声道,“四姐姐算了吧,我,我害怕……” 天谕则是一把甩开了暮烟的手,继续怒目横眉地道,“算什么算?一群吃着人饭不干人事儿的人都是不怕天打雷劈,咱们又是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年祖父和父亲还有叔伯们浴血战场,金戈铁马,又是何曾畏惧过!现在一群贼眉鼠眼的小人也敢在我花家放肆?” 窦寇城连同身后的一众商贾被骂的老脸发紫。 他们可都是主城商盟里的佼佼者,就算在主城都是没几个人敢如此与他们说话,如今怎得一个黄口小儿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窦寇城直接就是恼火地道,“你是什么教养?你们花家就是如此教育你们的!”.c0m 笑颜拉着天谕,低声劝说着道,“祖父和祖母走了,父亲和叔伯们也是去了边疆的,我们孤儿寡母的本就是如履薄冰,你若是再闹下去,真的把事情给闹大了又是要怎么办?你可是别忘记了,咱们花家现在再无男丁……” 看似是劝说着天谕的一番话,却反倒是让周围的百姓们听了个清楚的。 随着花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们倒是忘记了花家所经历过的一切。 更是忘记了花家就是所住的府邸都是皇后娘娘仁慈所赏赐的。 本来花家现在孤儿寡母的就是够可怜的了,可是这些商贾又是在做什么? 强取豪夺! 仗势欺人! 还在跟花家几个小女儿纠缠的窦寇城和其他的商贾,自是察觉不到百姓的变化。 但是一直站在街道对面的范清遥却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她一脸平静而来,一把就是抓住了天谕的胳膊,“咱们既然是打开门做买卖,自然就欢迎所有人上门的。” 天谕梗着脖子,“三姐姐,他们明显就是想占我花家便宜!” 暮烟则是赶紧小声道,“四姐,你可是万不要跟三姐吵架啊。” 笑颜也是意有所指地劝着,“暮烟说得对,此事咱们强扭不过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范清遥则是又上前几步,将几个妹妹挡在了后面,虽是对刚刚的事情并不做任何说辞,却是做足了保护的姿态。 “几位来者就是客,还请移步到花家的铺子门前,拍卖继续。”范清遥说着,就是对着程义和鹏鲸示意了一眼。 窦寇城听着这话,傲气十足地一甩袖子,眼中却是抑制不住地狂喜着。 按照现在商户们对花家的怀疑,此番定是不会有人再继续争拍花家铺子,如此这铺子就只能是他的了。 一文钱买下花家铺子足足三年,这根本就是躺着赚钱的买卖! 其他的商贾们自也是心中跳动的厉害。 若窦家真的是一文钱租凭下花家的铺子,那不是不是说明他们也就是同样可以? 如此他们可就是赚大发了。 程义一脸狐疑地看向面色平静的清遥小姐,却是见清瑶小姐对她颔首垂眸。 程义提着的心就是跟着放了下去,再次招呼着门前的商户们道,“拍卖继续,现在所拍卖的是我们花家第三家铺子,此铺子……” 鹏鲸趁着众人再次看向花家铺子,就是悄悄凑了过来,“小姐,您真的打算便宜了这些厚颜无耻之辈?” 范清遥目光黑沉地看着那些妄图想要从花家身上咬下一口口肉的商贾们,轻幽的声音夹杂着的是凛冽的寒意,“想要从花家身上咬肉,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铁齿铜牙。” 刚刚她故意让天谕等人当先出面,为的就是拖延住拍卖的时间。 若是义父那边动作快的话,此时应该已是进宫了的。 她倒是很想知道当那个人知道有人想从他的手里拿走银子,会是怎样表情。 想必一定会很精彩才是。 只是可惜她却是看不见了呢。 而相对的,一会这些如狼如虎的无耻之徒的表情,将会更加的精彩。 范清遥想的没错,和硕郡王在收到范昭带去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皇宫。 如今皇上想要从范清遥的手中抠出军饷的事情,在朝中并非是什么秘密,所以这个时候皇上自是最不想范清遥出事的。 而范清遥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给他,无疑不是让他去皇上的面前卖个好的。 毕竟历代帝王都是喜欢能够看重自己自己想法且暗中维持的臣子。 和硕郡王越想越是感动,以至于站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喉咙都是阵阵发着酸。 小清遥那孩子怎么就是能够玲珑剔透到如此! 只是此刻坐在书案后面的永昌帝,脸色就是异常的阴沉可怖了。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压花家,榨取花家,是因为他的皇帝! 是这个西凉的九五之尊! 可那些主城的商贾又是个什么东西? 和硕郡王纵横朝堂多年,如何看不出皇上脸上的雨云密布? 所以他又是气愤填膺地添了一把火地道,“花家如何微臣不做妄论,但此番花家租凭铺子的银子可都是咱们此番大军出战淮上的军饷,此举跟光明正大的直接从朝廷手中抢银子又有何区别!” 永昌帝听了这话,手背的青筋都是爆怒而起。 本还阴沉的脸也是彻底电闪雷鸣。 他还没从范清遥的手中得到军饷,竟就是已经有人开始打起了他银子的主意? 当真是…… 放肆无耻! 好大的狗胆! “白荼!” “奴才在。” “去将七皇子给朕叫来!” “是。” 第一百七十章 本殿下长得像粒药么 白荼行色匆匆地去出了御书房。 正是隐藏在暗处的少煊害怕泄露,转身就是要悄然离去。 却忽然听见还站在御书房里的和硕郡王,就是故意扬声道,“皇上圣明,此番事交给七皇子去办再合适不过。” 少煊暗自记下此番话,片刻就是来到了东宫。 百里翎羽听着少煊的汇报就是…… 一脑子的问号。 “皇兄,你说父皇让老七出宫,难道是明着帮范清遥,暗自想要杀人灭口?” 不然父皇作甚派一个疯子去办事。 少煊,“……” 五皇子您这推理的还真是…… 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啊。 百里凤鸣抚摸着手中的玉佩静默了半晌,起身就是往外走去。 阿遥想的没错,父皇现在确实时候比所有人都害怕她出意外。 只因她一旦出事,鲜卑的军饷就是打了水漂。 但是父皇忽视了七皇弟与三皇兄之间的关系。 百里骆济生性残暴,喜怒无常,却意外的跟百里荣泽关系异常亲近。 曾经更是只因在街上被人撞了一下,当晚便是杀了那人的一家老小足十几口! 当年父皇用尽一切手段压下了此事后,便是将百里骆济派往其他城池。 后来几年就算父皇召见百里骆济回主城,也是下令他不得出宫半步。 此番护国寺的事情怕是百里骆济早有耳闻,若是父皇让其这个时候出宫…… 以他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又怎么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放过阿遥! 父皇挂心军饷没错。 但百里骆济却根本不在乎那所谓的军饷。 只怕和硕郡王也是顾忌到此,才是在察觉到少煊气息的时候,故意开口提点的。 一向稳操胜券的百里凤鸣,从没有如同此刻这般的惊慌过。 不管如何,一定要拦住百里骆济才是唯一之策! 百里翎羽一脸疑惑地跟在自己的皇兄身边。 直到出了东宫,才是见皇兄忽然停下了脚步,“跟老七比,你的武功如何?” 百里翎羽琢磨着道,“没正儿八经打过,不过想来也是不相上下的才是。” 宫里面的几个皇子里,除了皇兄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武功外,就只剩下他跟老七的武功还算是能拿的出手了。 百里凤鸣自然知道若他出手,百里骆济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可是现在的他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三皇兄在月愉宫养伤,老七定跟其在一处,小五你必须现在就去将老七引走。” 百里翎羽惊呆了,“他就是个疯子,我如何去引?” 百里凤鸣目光沉了沉,“对症下药,他定会跟你离开。” 百里翎羽,“……” 百里骆济是疯子。 皇兄让他对症下药。 他难道长得像粒药不成…… 眼看着百里翎羽朝着月愉宫疾步而去,百里凤鸣就是将林奕叫到了面前。 “暗中保护好五皇子,若当真有所需尽管出手,切记一切以保护五皇子为主,其他的一切事情我来负责。” “是。” 月愉宫里安静异常。 寝宫里的宫人们都知道三皇子又回来养病,所以每个人都是格外小心翼翼的。 前来找七皇子的白荼都是一路紧着自己的脚步,生怕惊扰到了三皇子的修养。 结果他不过刚是进月愉宫,还是没等开口说话呢,就是见五皇子跟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月愉宫的大门。 想着七皇子和五皇子素来不合的种种…… 白荼的老脸瞬间就是蒙上了一层青色,要出事! 果然,百里翎羽的声音就是响彻而起,“七疯子,听说你回宫了,怎么也是一直不见你人?三皇兄现在是养伤期间不宜出门也就是算了,你又是跑到三皇兄这里装什么乌龟王八蛋?” 正是在里屋跟愉贵妃说话的百里骆济听着这番辱骂,脸色发沉地就是走了出来。 “百里翎羽主意你的用词,再怎么说你我也是兄弟。”百里骆济虽未曾再上前,可双手已是捏的‘咯咯’作响。 百里翎羽眉头一挑,二郎腿晃悠的就更是肆意了,“呦,这才是几年没回来就装起斯文来了?要我说你还是如同以前那样疯疯癫癫的看着顺眼一些,毕竟疯子就是该有疯子的自觉才是。” 愉贵妃听见动静,由着英嬷嬷搀扶着走出来,看见那大刺刺坐在自己软榻上,吃着自己果盘里葡萄,更是把葡萄皮吐得满地都是的百里翎羽,气的也是脸色发黑。 “五皇子如此擅闯月愉宫就不怕皇上责罚吗?” “我是来看望三皇兄的,父皇为何要责罚我?”百里翎羽说着,又是将一个葡萄皮吐在了愉贵妃的脚前面。 愉贵妃,“……” 谁家的探望是如此的! 百里骆济咬牙道,“你还真是欠揍了!” 百里翎羽不屑一笑,“那也得看你能不能打得过!” 几乎是瞬间,两抹身影便是如风一般飞蹿出了月愉宫。 愉贵妃压着心里的怒意,就是叮嘱身边的英嬷嬷道,“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宫里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御前。” 五皇子是爱惹是生非没错,但也绝不会如此的不知礼数。 英嬷嬷忙点着头,赶紧就是招呼来了几个小太监。 月愉宫的院子里,前来找寻七皇子的白荼但见七皇子跟五皇子一前一后从自己的眼前飞了过去,差点没是晕过去。 “快!赶紧把人拦下!把七皇子叫回来!”白荼吩咐着身后随性的小太监,自己也是撩起袍子就跑。 只是宫里小太监的脚程哪里比得过常年习武的两位皇子。 白荼带着人追了足足一刻钟,追的鞋都是跑丢了,也是没能将人给追上。 眼看着眨眼就是又没了踪影的两位皇子,白荼哭的心都有了,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御书房,如实将此事给禀明了皇上。 “皇上,五皇子和七皇子追得难舍难分,奴才实在是跟不上啊……” 永昌帝听着这话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以前宫里面皇子还小的时候,这个老五跟老七就是不对付的。 只是眼下事态急迫,他又是还能找谁去顶替了老七出宫? 刚巧此时,一个小太监就是低头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见,说是秋狩回宫后一直没能见到皇上,很是担心皇上的身体,特来看望。” 永昌帝一下子就是想起了狩猎时,太子是如何英勇挡在自己身前的场面。 再是一想到宫外花家那边的十万火急,永昌帝当即开口道,“宣太子进来!” 片刻后,百里凤鸣云淡风轻地走出了御书房朝着宫门走去。 少煊已是准备好马车,且恭敬地等在宫门口了。 待百里凤鸣上了马车,马车便是一路朝着西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里,百里凤鸣双眉紧蹙,闭目沉思。 半晌,才是闭目轻声道,“少煊,我让你接触的那几个富家子弟,相处的如何了?” 马车外的少煊道,“都差不多了。” 百里凤鸣就是捏紧了手中的玉佩,才是再道,“也是时候试试他们的本事了。” 更希望…… 一切都来得及才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花家列祖显灵了 酉时日落,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的天际。 一个时辰的拍卖,花家虽还剩下五家的铺子没有拍卖,可先前的铺子却尽数被窦寇城和身后的商贾们以几文钱的租金拍下,可谓是占尽了便宜的。 其他的商户因此而兴奋不已,只等着接下来他们也是能够从中捞到油水。 程义捏着花家仅剩下的几张租凭地契,手心都是在冒汗的。 他不知清遥小姐此番想要做什么,可若是如此下去,老夫人的嫁妆以及现在花家所有的指盼,真的就是都打了水漂了。 窦寇城生怕花家变卦,不等其他的铺子继续拍卖,就是扬声道,“还望花家能够遵守约定,先是将租凭的地契交给我们签字画押。” 鹏鲸看着窦寇城和身后商家们那贪得无厌的嘴脸,就是拧眉道,“花家没义务围着你们转,想要租凭地契就要等着所有铺子买卖后一起签字画押。” “无知小辈还不快快退下,我们可都是主城有名的商贾,每一刻都是宝贵异常,若是耽误了我们的时间,怕是将你们花家的铺子都拿出来也赔不起。” “花家的铺子租凭才是几文钱,若是想赔得起我们的时间,只怕没有个上万家,也要有上千家了。” “小辈就是小辈,一点礼数规矩都是不懂,不过想花家都是能出将铺子赔本往外租凭的傻子当家,再是有如此不明事理的奴仆也是清理其中。” 商贾们高傲地讥讽着,恨不得将花家的尊严彻底碾进尘埃之中。 窦寇城更是冷笑连连,“花家若是识相的就赶紧将租凭地契交出来,若是闹到官府衙门告你们花家一个诚信失至,你们花家可是要蹲大牢的。” 天谕怒冲过来,周身夹杂着的凉风扑了窦寇城和那些商贾们一脸,“一群无耻之徒,不但占尽了我们花家的便宜,现在竟是还如此恬不知耻的幸灾乐祸,你们如此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就不怕遭报应么!” “四姐姐……”暮烟梗咽着抓住了天谕的手,意图阻止却满眼酸胀。 天谕一把甩开暮烟的手,言辞更加激愤贯耳,“我花家百年征战沙场,保卫西凉,为的就是国之昌荣,百姓之安康,若是给我花家的列祖列祖们知道,被他们用命保下来的人却如此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就是在九泉之下又何得安宁?”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之中,不乏有白发苍苍,耄耋之年的长者。 一想到曾经花家那为了国家尽忠而裹尸马革的先人,登时热泪盈眶。 窦寇城只算计着即将到手的好处,毫不在意地逼迫道,“花家已倒,又何须再拿着花家说事,就算花家还在,也纵容不了你们这些欠缺家教的下堂东西再这里出尔反尔!” “天谕,暮烟退下!我花家家训云,言出必行,行之必果,诺不轻许,许之必做,如今主城的这些百姓都是我花家男儿一代一代以鲜血所保卫,你们如此在花家铺子门外与其争吵像什么样子!” 一直坐在一旁的范清遥拍案而起,面前的茶盏被震动的‘嗡嗡’作响着。 天谕不死心地嘀咕着,“三姐,他们根本不值得我花家男儿以命相护!” 范清遥声音不变,字字清晰,“只要是我西凉的百姓,便值让花家付出性命相护,花家列祖列宗对百姓的珍惜和捍卫,岂能是我们小辈所置啄!还不赶紧退下!” 天谕红着一双眼睛,终是委屈地低下了头的。 范清遥则是示意程义和鹏鲸让出铺子前的一条路,看向窦寇城和那些商贾们又道,“凡是租凭或来我花家铺子谋差之人,均要站在门口对花家铺子三鞠躬,以表示对我花家列祖列宗的敬重,还请几位能遵循我花家百年规矩。” 窦寇城一想到给花家弯腰,一股浓浓的厌恶就是涌上了心头的。 刚巧这个时候,范清遥就是又让程义和鹏鲸将租凭地契拿了出来。 看着那即将到手的租凭地契,窦寇城就是对着身后的商贾们点了点头。 不过就是弯几下腰而已,又死不了人,地契到手还是主要的。 几个商贾见此,就是连同前面两个高价拍下花家铺子的商户门一起,分别站在了自己所拍下的铺子前面。 窦寇城当先上前一步,就是对着花家的铺子开口道,“今我窦寇城明堂正道拍下花家铺子,日后定尽心照顾好花家的铺子,以告慰花家列祖列宗保卫西凉的在天之灵。”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 不过就是一群早已烂死在地里的死人骨头,怎么可能听得见。 窦寇城不在意地想着,就是当着所有百姓以及其他商户的面,对着花家的铺子缓缓弯下了自己的腰。 一,二,三…… 三鞠躬完毕,就在窦寇城直起身子的瞬间,但闻‘咔嚓!’一声的脆响。 只见那原本端端正正挂在花家铺子上的牌匾应声就是碎成了两半! “牌匾碎了!” “好端端的牌匾怎么说碎就是碎了?” “这是花家的列祖列祖在天显灵,不受他的拜啊!” 百姓们的惊呼骤然炸起,随之而来的议论之声登时充斥了整个西街。 窦寇城看着那在自己面前碎成两半的牌匾,好悬没是闪着了自己的老腰。 耳边百姓们的议论声愈发激烈,窦寇城再是一看那脚尖前的牌匾在夕阳下泛着血红的光芒,吓得当即就是后退了数步。 此番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诓骗花家的铺子,更是为了占尽花家的便宜,如今好端端的牌匾就是这么碎了,本就是心虚的他如何能不怕! 还站在其他铺子前的商贾们见此,脸色也是白得厉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道真的是闹鬼了不成? 同样瞪大眼睛的程义,却是下意识地朝着不远处的范清遥望了去的。 花家确实是忠门烈骨之家,可若是花家列祖列宗真的在天有灵,怎不在花家蒙冤的时候为花家讨回一个公道,偏偏就是在今日杂碎了自家的牌匾? 莫非是清遥小姐…… 程义正是想着,就是见二小姐正悄悄地走到了清遥小姐身边的。 笑颜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在牌匾上,捏着一个小瓷瓶就是凑了过来。 此刻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花家独制的乌金粉。 此药粉气味极淡却腐蚀性极强,一般都是用在腐蚀烂肉枯骨上,以确保新肉再生。 只是看着那碎成两半的牌匾,她却是笑不出来,反倒是低声心虚地道,“总算是弄碎了,只是,只是……” 范清遥目视前往,只发声不动唇,“出了什么事?” 笑颜咬了咬牙就是又道,“刚刚不小心倒多了,我把一整瓶的乌金粉都是倒在了那牌匾上,其他的牌匾就,就是没有用的了……” 范清遥目色一凛,心中瞬时百转千回。 然! 就在这时…… 其他不信邪的商贾,已大有对花家铺子弯腰的架势! 第一百七十二章 修仁行义当人不让 今日站在这里的商贾们为了所谓的利益,连礼义廉耻都是不顾了。 如今又是怎么会被一个断了的牌匾所下退? 皇城根上,天子脚下,他们就不信真的有什么鬼怪作祟! 几个商贾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他们便是一起对着花家铺子鞠躬,看看这花家的列祖列宗是不是真就那么灵验! 笑颜见此吓得都是哆嗦了,“三妹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是我手抖了……” 聪明活络的笑颜自然清楚,若是其他的牌匾没有碎的话代表着什么。 范清遥绷紧着全身,习惯的缜密和冷静让她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刚刚天谕和暮烟的所作所为,已是激起了百姓心中对花家的记忆。 若是花家所有的牌匾当真一分为二,光是百姓的舆论就会压死这些利益小人。 此举是孤注一掷,更是步步为营。 若有一个牌匾没有碎裂,前面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前功尽弃了。 范清遥漆黑的眸一瞬间闪过了万千思绪。 蓦地,那一直平静的眼底就是挂起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些铺子是外祖母的陪嫁之物,这些银子更是哥哥的保命符,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便宜了这些无耻之辈。 看样子眼下只能背水一战了…… “嗖嗖嗖……嗖嗖嗖……” 有什么东西徒然破风而来。 速度之快,饶是范清遥这种感应灵敏之人,也只能捕捉其声却不见其物。 与此同时,那站在花家铺子前的商贾们已然弯下了腰身的。 然而! 就在他们同时直起身子的一瞬间,熟悉的‘咔嚓!’声再次响起。 不同于刚刚,这次的声音更加清脆且异常密集着。 “看,看这边……” “那,那边也是如此啊……” 于百姓们的惊呼之中,只见花家铺子上的牌匾一一崩出了裂痕。 紧接着,便是如同下雨一般的接连摔落在了地上。 “为何独独这边的两个牌匾是好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伸手指向了花家前面两家铺子的牌匾。 果然,那两个先前被拍下的花家铺子的牌匾,完好如初地仍旧高悬于门顶之上。 如此一番的对比下,才刚还是不信邪的几个商贾们,惊得纷纷倒退,有些胆子小的都是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天谕和暮烟谨记着之前自家三姐的交代,当即就是跪在了地上哭喊着,“我就说我们花家的老祖宗们还是在的,他们绝对不是准许旁人欺负了我花家女儿的,老祖宗们我们知道您们是在为我们抱不平,可世道险恶,就是有人仗着我花家无男强行欺霸啊!” “真是花家列祖列宗回来了!” “想花家曾为我西凉百姓做出多少的贡献,怎就是有如此无耻之徒狠得下这个心,欺负了花家的女儿们啊!” “花家的列祖列宗们放心,我们西凉的百姓仍旧记着你们做的一切,只要有我们在,便是谁也不能欺占了花家一分一毫!” 百姓们激昂的声音震天响着,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其他的商贾们见百姓们已是步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吓得更是直指向窦寇城。 “是他,此番出谋划策想要来花家占取便宜,更是不想让花家进入主城商盟的人都是他一人所为,我们不过是一时的利益熏心才做了错事啊……” 商贾们慌了,更是怕了。 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挂钩着利益,如今自是说出卖就出卖的。 再者…… 前有义愤填膺的百姓,后又阴风阵阵的花家列祖列宗,试问谁能不慌不怕! 窦寇城脸色惨白,眼看着百姓们朝着他怒目而望,心慌不止,冷汗狂流,情急之下只得转身就跑。 早就是怒不可歇地百姓又哪里能放过他? 当即成群结队的就是紧紧地追随了去。 其他的商贾们见此,均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毫不知情的暮烟和天谕掩藏着眼底的笑意,只当笑颜是得手了。 可此刻笑颜的脸色可是并没有比那些商贾们好上多少,跟范清遥嘀咕着的话语都是带着颤音的,“三,三妹啊,难道,难道真的是咱们家的老祖宗们显灵了?” 若天下事均能显灵,又哪里还有那么多枉死之人。 范清遥再次朝着那碎在地上的牌匾看去,目光忽被一粒不起眼的石子所吸引。 等她再是朝着其他的牌匾看去,均是可见在周围都有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瞬间,范清遥就是抬头朝着周围望了去。 街道对面的巷子里,正是安静地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正是伸手挑起了车帘的一角。 四目相对,范清遥的心头就是一跳。 她让范昭给那个人传消息,就是料定了那个人绝对会派人过来处理此事。 只是那个人生性狐疑不定,最为防备和忌惮的就是太子,生怕太子趁着他没死之前就是夺走了他身下的那把椅子,如今又是怎么可能让自己防备之人来处理这般私密的事情? 只怕…… 是百里凤鸣从中又是做了什么手脚才是。 在那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谋算计,根本就是虎口拔牙。 而百里凤鸣为何愿意如此涉险,她就是不用多想心里也清楚明白。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是强迫自己将视线抽走。 刚巧此时,窦寇城就是连同那些偷偷溜走的商贾们,就是被百姓们给围堵了回来。 裤子差点没是跑掉了的窦寇城狼狈异常,看着范清遥却是又不死心地道,“要是早知你花家铺子闹鬼,就是一文钱我都是不会出,你应该庆幸,是我们花银子拍下了你们花家无人敢要的铺子!” 眼看着窦寇城那强词夺理的嘴脸,范清遥眉心突突直跳,眼中也是冒出了寒气的,“我花家列祖列宗均是卫国捐躯,被百姓战死沙场,如今又是岂容你一口一个鬼怪的污蔑!” “不管你如何说,那铺子已是我拍下的,你若不给我地契,我现在就报官!”窦寇城说着,就是暗自对着其他的商贾们使着眼色。 只是还没等其他的商贾做出反应,就是听见一阵的击掌声响起在了人群之后。 “一直听闻花家外小姐修仁行义当人不让,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戏的主动上演 百姓们听着这声音就是一愣,待众人回头望去,当即脸色大变。 只见几个十四五的少年缓步而来,各个都是身披大氅,头戴金冠。 这几人无一不是有着显赫的家世背景,在主城内更是出了名的纨绔。 百姓们自知招惹不起这群富家子弟,当即纷纷后退,自行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范清遥看着他们也是微微蹙眉,目光直落在打头的男子身上。 此人正是当今川越总督最小的儿子纪宇泽,也是纪弘辽的小侄子,在站定于范清遥面前时就是当先开口道,“大树倒塌,作鸟兽散,却不曾想到花家外小姐仍秉持着花家之精神,都说花家不出废物,如今一看确实如此。” 站在后面的几个纨绔在看向范清遥的时候,也是心潮澎湃的厉害着。 一个女儿家尚有男子都没有的气魄,若主城人人皆此,西凉何愁繁荣富强。 只是面对纪宇泽的赞赏,范清遥却是淡然道,“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纪宇泽看似是纨绔,实则却内有乾坤。 上一世乃是成为了百里荣泽的众军师之首。 此人心机深沉,处事圆滑,是一手谋划促使她陷害了朝中忠良的罪魁祸首。 几乎是在看向他纪宇泽的同时,范清遥就是在心里落定,若这一世此人仍旧最后投靠了百里荣泽,那么她定不会让他有所善终。 无关仇恨,只论本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纪宇泽自是察觉到了范清遥的冷漠之意,却也是不在意,后退半步就是转头看向花家的铺子又道,“听闻花家拍卖铺子很是热火朝天,刚好我们也是闲来无事,不妨算上我们一个。” 其他的纨绔也是争相开口道,“如此倒是再好不过,刚巧最近闲来无事,若是能租凭下花家的铺子,倒也算是有个生计了。” 还在等着拍卖的其他商户们,心里就是泛起了嘀咕的。 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哪怕是游手好闲一辈子怕也是饿不死的才是,现在竟是来跟他们争抢铺子。 不过这话他们也就是只敢在心里想想。 这些可都是主城最为出名的纨绔们,他们除非是活腻了才是敢与其对峙。 就是连那才刚还扬言让花家赶紧交出租凭地契的窦寇城,都是不敢反驳地开口道,“如此倒是最好,几位少爷也算是能给众人做个见证,省的那花家投机耍滑,再是做出什么坑害了商户,蒙骗了百姓的举动。” 纪宇泽看向窦寇城就是别有深意地一笑,“窦家老爷放心,没人敢在我们眼里揉沙子。” 窦寇城自然是听过这位纪小公子的,只是没想到这位纪小公子也是认识他的。 登时觉得满面荣光的他,更是挺直了腰板的跟纪宇泽套着近乎,“没想到今日如此有幸遇见纪小公子,若是纪小公子不嫌弃一会我做东就是。” 纪宇泽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玩味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其他的纨绔更是亲自将窦寇城给搀扶了起来,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窦家老爷放心就是,有我们在谁也是不敢放肆的。” 窦寇城,“……” 忽然就是觉得幸福来的好突然。 因为仗着有主城的纨绔们撑腰,就是连跟着窦寇城一起来的那些商贾们都是一个个地挣脱了百姓们的压制,抖着自己的衣衫站了起来。 百姓们看着他们那一个个扬眉吐气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窦寇城更是一改刚刚的惊慌失措,走到范清遥的面前扬起下巴道,“铺子我们也是拜过了,还请花家外小姐赶紧继续拍卖下面的铺子。” “若是让这些少爷等急了,只怕就是将花家这些铺子都卖了也是赔不起的。” “毕竟花家的这些铺子也不过就是几文钱而已。” “听闻花家的女儿们倒是都待嫁闺中,若是以身相许倒也不错。” 商贾们讨好着那些主城纨绔们的同时,还不忘放肆地打量着范清遥等花家女儿们,轻蔑的目光就如同对待一件件商品一般。 天谕气不过的就是想要冲过去理论,我花家女儿岂容你们如此亵渎! 范清遥却是一把握紧了天谕的手腕,淡然回头对着都是想要杀人的程义道,“成管家,继续吧。” “三姐!” “三妹……” 几个花家女儿的脸上均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窦寇城则是更加地耀武扬威,吩咐着程义和鹏鲸道,“你们是聋了不成?没听见你们的当家都是开口说话了,赶紧开始吧!” 只怕范清遥这个小贱人是主动认怂了。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这些主城的纨绔就是连当今的皇子们也是要敬让几分的,那范清遥不过就是个赶鸭子上架接管了花家的小丫头片子,论耍小聪明还是可以的,论见识和气魄却是远远不够的。 程义和鹏鲸等了半晌,见自家的小姐都是没有改口的意思,这才是不甘心地走到了后面的铺子前面,继续张罗起了拍卖。 范清遥则是带着几个花家的小女儿们站在了一旁。 眼看着那些绞尽脑汁想要一口口从花家身上叼肉的商贾们的贪婪目光,眼看着那跟在主城纨绔身边,光明正大算计着花家尊严,榨取着花家利益,只为了讨好主城纨绔们的窦寇城,花家的几个小女儿们只觉得胸口怒气翻涌。 她们一个个绷紧全身,咬紧牙关,更是双目通红。 于心里,都是恨着这一刻她们的渺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范清遥将花家小女儿们的不甘尽收眼底,长睫微垂了垂。 成长确实有很多种,却无论哪一种都是没有激励前行来的更快更有效。 如此看来,外祖母的这些铺子拍的就是太值了。 至于那些想要占尽花家便宜的人…… 范清遥思绪一转,就是再次看向了那静静停在了巷子里的马车上。 那个人既是派了百里凤鸣前来,就是断然不会将花家的铺子拱手让人才是。 主城的这些纨绔一向是游手好闲惯了,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拍下花家铺子。 况且刚刚那纪宇泽明明是在暗自向她示好,后才是又主动对窦寇城抛出橄榄枝,所以从窦寇城和那些商贾们捋杆往上爬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已然是主动朝着火坑里面跳了。 百里凤鸣的心机之深之沉,就是连她都不敢与他说是棋逢对手,试问那些满身铜臭,一心只想着损人利己的商贾们又是如何能玩得过他? 所以眼下,她只需安静的等着即可。 等待着一会好戏的主动上演。 刚巧此时,那掀起车帘的手又是抬了抬的。 范清遥瞬间就是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正是站在马车边的少煊见此,就是忍不住小声道,“殿下,可需属下亲自去跟清遥小姐解释清楚?” 此番他家殿下为了清遥小姐可谓是费心费力。 若是清遥小姐再是误会了他家殿下可如何是好? 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却是浅浅一笑,“无需,阿遥已经都知道了。” 少煊,“……” 知,知道了? 啥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步一个坎儿处处都是坑 花家的铺子继续拍卖着。 不出意外,随着程义举起了手,跃跃欲试的商户们无一敢开口喊价。 花家的铺子外一片提心吊胆的安静。 窦寇城见此,就是凑近纪宇泽,讨好地小声嘀咕着,“纪小公子千万可别是喊高了,前面那几家的铺子我等都是几文钱租凭下来的,所以眼下纪小公子只需这个数,就是足以了。” 窦寇城说着,就是对纪宇泽比出五个手指。 很明显,是五文钱的意思。 站在旁边的商贾们瞧着,心里偷笑得紧。 管他花家是祖宗显灵还是凭空闹过,只要这些纨绔们也是按照此番价格拍下,百姓们就是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造次的。 至于花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丫头片子,就算是苦也得憋着。 如此,就算他们将这花家的铺子当做仓库,那也是血赚的。 “窦家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宇泽惊讶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花家的铺子门口。 窦寇城被问的就是一愣。 他刚刚那番话说的如此明显,纪小公子怎么可能听不懂? 纪宇泽的脸上就是愠上了一层怒气的,“今日下午你确实与我提前谈好,你来帮我拍下花家的铺子,事后我如数给你银子,可这花家的铺子明明是你一文钱拍下的,你何以要我几十万两白银?” 窦寇城不愣了,窦寇城慌了。 “我何时……” “就是你今日下午亲口与我们所说,难道现在你还想要狡辩不成?” “我就说此人信不过的,还好咱们提前过来看看,不然岂不是都被这老奸巨猾的给骗了去?” “就你这样的也配在主城的商盟之中?” 根本不等窦寇城把话说完,其他的纨绔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着。 因为一直都是没人敢叫价,所以几个纨绔的声音就是异常的清晰明了。 如此这般,百姓们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窦寇城这个该死的控诉花家坑骗是假,想要压榨花家才是真! 商户们也是懂了。 说什么是为了他们出头,根本就是这厮想要自己从中取利! 其他的商贾们更是不能看不出来。 这窦寇城说是拉拢着他们来占花家便宜,其实就是想要借用他们拍下花家铺子,从而讨好纨绔! 几乎是瞬间,窦寇城就是成了众矢之的。 窦寇城面对着那一双双足以将他贯穿的视线,只觉得胸口发凉。 他不是傻子,到现在也看出来这些纨绔来此的意义,根本就不是为了花家的铺子。 窦寇城转眼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范清遥,忽然就是觉得四肢都冒起了凉风。 是范清遥! 这些纨绔根本就是来帮着范清遥来污蔑他的! 可是根本不容窦寇城再解释,那些商贾们就是当先冲到了他的面前。 “窦家老爷还真是好算计啊,难为今儿个还在酒桌上跟我们说如何来占花家的便宜,实则根本就是想要利用我们而已。” “我们只当是花家倒霉被你算计了去,没想到连我们都成了你算计的对象!” “窦寇城你当真是好生阴险!” 面对着两个时辰前还坐在一起共同谋划着,如何一口口从花家身上咬肉的商贾们,老底都是被掀了个干净的窦寇城险些没是晕过去。 就算他现在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也已经没用,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 这可真的是处处都是坑,一步一个坎儿啊! 窦寇城现在真的是害怕,就是那站在原地的双腿都是在打着颤。 这些可都是主城出了名的纨绔,想要跟这些人攀关系简直难如登天! 就是他巴结了这么多年,都是没能跟这些纨绔说上一句话,可是范清遥…… 范清遥怎么就是值得让这些纨绔一起帮着她栽赃陷害! 范清遥究竟哪里值得! 主城的纨绔们确实是不愿意参合这种无聊是非的。 但巧就是巧在他们最近跟少太傅相处的很是不错,既是少太傅交代,他们当然要来看看的。 再者,他们对这位花家外小姐本就是早有耳闻。 上带百棺逼宫,下怼朝臣命门。 如此女子他们怎能不过来瞻仰瞻仰? 却没想到,正是他们此番的无聊之举,倒是见识到了所谓的气魄和刚性。 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够做到在家族倒下之后一人撑起! 哪怕就是现在,都敢骄傲的延续下家族的信仰和信念,此女子如何能不让人佩服! 就这一身正气,连他们都是要折服,这些商贾又是算什么东西? “主城的百姓在哪里?何以能容得下这种歹人欺我虎门之女!”不知是哪个纨绔扬声开口,那激昂的声音瞬间就是让在场的百姓们彻底沸腾了。 连主城的这些纨绔们都信花家之女的人品,他们又还是在犹豫什么? 一时间,群情激昂的百姓们就是朝着窦寇城飞奔而去。 面对着那些都是数不清的拳头和飞脚,窦寇城瞬间就是被淹灭在了人群之中。 花家的几个小女儿们都是惊呆了。 这神一样的翻转,只怕算命都是算不出来的。 范清遥却是这个时候走到了程义的身边,“花家家训有云,手持正义,肩挑道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番鲜卑攻打淮上,皇上日日忧心,寝食难安,我花家本打算将此番租凭地契所得的银子全部捐献军饷,以此为皇上分忧,如今看来只怕力不从心。” 此一番话,简直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花家租凭铺子竟是为了西凉的鲜卑与淮上一战? 百姓们连同商户们无不是被这话所感染,一时间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花家都是如此模样了,竟还想着为国而谋。 难为刚刚他们也还想跟着窦寇城那王八蛋一起占花家的便宜。 “还请花家外小姐稍等片刻,我等愿重新拍卖花家铺子!” “既是那窦寇城做鬼,一切便是均不作数,我们愿意继续拍卖!” “拍卖!拍卖!拍卖!” 不过须臾之间,花家铺子的门口再次沸腾而起。 范清遥转过身,看着那些高声叫喊着的百姓,漆黑的眸颤了颤。 忽地,她就是对着所有的百姓和商户们弯下了腰身。 众人见此,更是激昂青云。 花家的铺子拍卖继续,足是其他铺子租金的几十倍。 可饶是如此,人群之中的加价声仍旧在不断持续着。 很快,花家的十几家铺子均是被高价租凭,所有拍下花家铺子的商户们,更是愿意现在就签订下与青囊斋的供应货契。 笑颜都是要激动死了,如此她哥哥的命就是保住了啊! 暮烟看着始终面色淡淡的范清遥,就是低声道,“三姐你怎么不开心?” 范清遥垂着眸子没有吭声。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又有何开心之说? 眼下看似是胜了,可关乎花家男儿生死的那一战还在后面。 两日后,前往淮上的大军出城。 对于她来说,只有待到时战争才是真正的开始。 面前忽然一暗,范清遥抬头,就是见纪宇泽站定在了面前。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落井下石 笑颜见此,就是拉着暮烟去铺子前帮忙做契了。 “花家家训有云,手持正义,肩挑道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番鲜卑攻打淮上,皇上日日忧心,寝食难安,我花家本打算将此番租凭地契所得的银子全部捐献军饷,以此为皇上分忧,想来此一番话很快便是会传到宫里才是。” 只要传进宫,就是等于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纪宇泽颇为欣赏地看着面前这才是到自己胸前的小女儿。 不但是看出了他来此的用意,且知他是在为何人办事,更知如何才能激起民心。 常言道,若要心想事成,需得天时地利人和。 他确实第一次见有人能够将天时地利人和徒手改变的。 范清遥扬起面颊,坦然的面色毫无半分被揭穿的扭捏,“花家之事盘根错节,我不过只是说了实话和我想说的而已。” 花家从始至终对西凉就是没有丝毫的狼子野心。 那个人既生性多疑,那么她就是把话直接放出去,让主城所有的百姓做见证,花家对西凉始终的忠心。 此番的事情,她更是卖给了那个人一个好。 那个人既是想要当明君圣君,那么她就是帮着他在百姓心中树立起这个形象。 现在舅舅们的性命还都是攥在那个人的手里,她只希望现在的退步能够换取那个人对花家的一丁点良心。 以及…… 舅舅们暂时的安稳。 “太子殿下好本事,能得你相助。”纪宇泽淡淡一笑,眸中倒是赤条条的坦诚。 看似是借皇上之势打压窦寇城一行人,实则却又是借助窦寇城一行人跟皇上示好,借此让皇上慢慢对花家放下戒心。 如此的步步为营,一箭双雕当真是让人折服。 “左狼右虎,形势所迫。” 既这纪宇泽都是能够察觉到她是百里凤鸣的人,那么跟此人继续消磨下去,却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倒是不如痛快承认。 “希望有朝一日,纪某人不会与花家外小姐站在对立罢。” 少煊有意接触他们这些纨绔端的很是顺其自然,可他心里却是清楚,少煊此番有意靠近是太子的意思。 范青遥倒是没想到纪宇泽有心靠拢百里凤鸣。 在纪宇泽离去后,她又是朝着巷子里的马车望了望。 这一世,纪宇泽此人究竟是狼是虎尚未可知,不过此人若是当真能够站在百里凤鸣的身边,总是要比跟在百里荣泽的身边强上百倍。 天谕刚刚从程义那里过来,本是想要让三姐猜猜此番她们赚了多少银子的,结果没想到就是给她看见了跟三姐站在一起说话的纪宇泽。 天谕,“……” 我的老天爷! 自家三姐这是红鸾星动了不成? 她家三姐待她们好,她自然也是希望三姐能够找到个好人家的。 只是天谕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纪宇泽,就是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刚巧此时就是见纪宇泽跟一众纨绔走了过来,天谕考虑着自家三姐的未来,上前一步就是堵在了纪宇泽的面前。 “你若是想要当我花家的女婿,还是差了一些的,起码要将你身上的纨绔去掉,日后也是不要再跟主城的纨绔们玩乐了,如此我瞧着你或许还是有些机会的。” 主城的纨绔们,“……” 骂他们没用也就算了,用得着骂的如此光明正大吗? 纪宇泽看着这个横冲直撞挡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也是难得的愣了愣。 天谕只是当纪宇泽是不好意思了,就是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不过你也是不差的,只要争气点总是有可能的。” 语落,就是一脸老道地点了点头,这才是转身跑了。 纪宇泽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半晌才是反应过来,眼中不觉就是染上了一层笑意。 花家的四小姐吗? 倒是个有趣的丫头。 西街对面的茶楼上,些许穿戴不俗的人正是看着西街的一幕脸色憋闷得厉害。 茶楼的伙计和周围的食客看着那一张张面容不善的脸,都是小心翼翼地喘着气。 这些人可都是主城出了名的大贾豪族。 下面那些自以为是的商贾跟这些人比起来,简直是连提鞋都不配。 只是眼下这些大贾豪族们却是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反而一个个老脸冒着青光。 主城的商户每年税收本就高,如他们这种大贾豪族所上的税就更是要拿出多出几十倍的银子以支持花家兵每年的操练兵器以及吃食。 高昂的税收让他们心疼不已,只是他们不敢置啄皇上,以至于就是将所有的恨意都是加诸在了花家的身上。 若没有花耀庭每年都那般大肆操练士兵,他们又怎么会白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 想那花家曾经是如何的风光,如今竟是要沦落到租凭铺子谋生计。 他们这些大贾豪族自是要赶来看热闹的。 眼下不但是热闹没看着,更是眼睁睁地看着花家如火如荼的租凭着铺子…… 这如何不让他们郁闷到老脸发青! “没想到范清遥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个能折腾的,难怪连撺掇自己爹娘和离这种事情都是做的出来。” “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气候?” “就算再怎么折腾,花家都是玩完了,只是不知道远在乡下的花耀庭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连他的棺材本都是给租了出去,会不会直接气死。” “哈哈哈哈……” 茶楼上的大贾豪族们毫不避忌地冷嘲热讽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是能够抚平了他们那一张张发青的老脸。 刚巧这些话,就是被那些往马车边走去的纨绔们给听了个清楚。 纨绔们驻足而望,一个个气的摩拳擦掌。 更是有些脾气不好的,当即就是要上楼理论。 百年间,若非不是花家誓死捍卫西凉,又哪里轮的到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坐在这里说着风凉话,做着这落井下石的事? 纪宇泽伸手将众人拦下,“不可惹是生非。” 此番站在他们背后的人是太子,而站在太子背后的人则是皇上。 虽上面的那些大贾豪族们委实可恶,可现在并非是正面冲突的好时机。 一旦此事当真闹到不可收场惹怒龙威震怒,别说他们要惹一身的麻烦,只怕就是花家都要跟着遭殃。 另一边,程义捧着账本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乐呵呵地道,“清瑶小姐,此番一共拍了一百七十万两……” 一百七十万两啊! 就是花家的这些铺子按年租怕也是十年赚出这么多银子的。 范清遥看着那上面的数目却是目光发沉。 花家倾囊所赚取的这一百七十万两…… 不过才是仅仅拉回了哥哥的半条命而以。 程义见自家清瑶小姐脸上不见丝毫的笑容,正是诧异着呢,结果就是看见范清遥转身走到了花家铺子的前面。 于众目睽睽之中,范清遥敲响了刚刚拍卖所用的铜锣。 “咣——!”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就是再次聚集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花家能得主城百姓拥护,是花家百年收获的最大之荣誉,若祖父现在还在主城,听闻鲜卑再次欺辱我西凉百姓,定当怒发冲冠亲自请战前往,我花家女儿虽无缘上战场同花家男儿一同奔赴战场碎身糜骨,但我花家愿以最大的能力为此番前往淮上的将士们做足后援支撑!” 范清遥说着,就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账本,“此番花家所有商铺所拍的一百七十万两白银,花家愿如数捐献朝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花家盼淮上一战旗开得胜!我花家愿前往淮上的将士们凯旋而归!” 范清遥一席话,响彻西街,振耳发聩。 西街上所有的百姓和商户们顿时满腔激昂,喉咙梗塞。 那些都是眼看着一条腿迈上了马车的纨绔们,惊得险些没是当场摔倒在地。 他们本是要去跟少煊复命了的。 结果…… “这位花家的外小姐又是玩哪样?” 纪宇泽仔细地品了品范清遥的那番话,就是笑了,“看样子,又有好戏要开场了。” 语落,意味深长地朝着巷子的马车看了去。 太子殿下果然是好眼光。 这位花家的外小姐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报应不爽 此时站在西街的百姓们,早就是得知花家要将所有银子捐献的。 可他们知道是一回事,真的亲眼看见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闻那些远在边疆的花家男儿们此番也是要前往淮上的,再看着如今范清遥那高高举起在手的账本,他们如何能不热泪盈眶。 范清遥见此,趁热打铁地又道,“此番淮上一战需三百万两军饷,如今我花家捐献一百七十万余两不过是杯水车薪,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或许一点儿绵薄之力,就能保住一个将士的性命,持此愿投赠,与淮上同急难!” 旁边的纨绔们亦是被感动的热泪纵横。 只是…… “还剩下一百多万的军饷,就是把这些百姓卖了怕也是不够的吧?” 纪宇泽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噙满着赞赏,“如花家外小姐所言,百姓的捐赠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所以她此番要的是师出有名。 只有名正言顺了,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宰杀肥羊。 巷子里的马车上,百里凤鸣听着此话就是笑了的。 难为他刚刚还在猜测,她会如何凑齐军饷。 原来她竟是打起了这个主意。 透过车窗,他凝视着那个傲骨嶙峋的身影,静若止水的眸子就是颤了颤的。 若花家还在,又哪里轮的到她如此抛头露面? 若花家还在,她怕是就能够跟其他相仿年纪的姑娘一样衣食无忧。 可现在的花家毕竟是不在了的…… 百里凤鸣忽然就是低声吩咐少煊道,“潜进人群,煽动募捐。” 既这是阿遥所想的,那他自是要帮她一把的。 少煊得令,迅速走进人群之中。 趁着百姓们还在沉默时,他当先开口喊道,“我捐!” 早已是满心澎湃的百姓们其实并不知道这话是谁喊出来的。 但这句话正是代表了他们所有人的话! “算我一个!” “我虽月钱只有五十文,我也愿意捐出我所有的月钱!” “还有我,我捐五十两!” 一时间,花家铺子的门前就是炸开了锅的。 而就在百姓们捐赠的如火如荼时,茶楼上的那些贾豪族们,正要悄然离去。 纪宇泽朝着身边的几个纨绔就是示意了一眼。 几个纨绔抬眼看向茶楼,就是嚷嚷着开口道,“哎呦,这不是马老爷么?哎?贺家老爷也是在的啊,还有吕老爷,张老爷……都是在的啊!” 被点名的几个大贾豪族们,当即脸色巨变。 忽然就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直击天灵盖。 与此同时,西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投掷了过来。 范清遥甚是惊讶地看着那些僵硬在原地,恨不得以遁术马上离开的贾豪族们,就是欣喜地笑了的,“何其有幸今日能够遇见主城的贾豪族们,如此真的要说是我花家的女儿们三生有幸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被堵了个正着的贾豪族们,看着范清遥那笑意盎然的小脸,明明气得要死,却…… 一个字都是蹦不出来! 范清遥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更是欣喜若狂,“难道几位贾豪族们是早已算到我花家会带头捐献军饷,所以特意过来想要助力一把的?” 笑颜最是看不惯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当即就是走过来拉着范清遥的袖子道,“就算是庙街的乞丐能捐银子,他们都是不会扔出一文钱的,三妹还是省些力气吧。” 想当年正是这些人在捐献的军中物资之中做手脚,不但肉是有味的,更是连大米都潮湿的能挤出水来,足是让将士们跑肚拉稀了一个月有余。 范清遥却是埋怨道,“二姐怎如此的不知感恩?” 笑颜,“……” 这种恩还用感? 范清遥则又仰头看向那茶楼上的贾豪族们,一脸正色地道,“不管这些贾豪族们老爷们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人,但是在我范清遥的眼里,几位老爷是主城内最有威望和成就的人,更是带动了主城的商业和贸易的创始人,想必刚刚二姐说的事情,几位老爷绝是不知情的,若是知情的话以几位老爷的大仁大义,又是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士们受苦?” 茶楼上的贾豪族们,“……” 这话怎么听都好像是在骂他们。 但他们就是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马车前的一群纨绔听得目瞪口呆。 难道花家外小姐口中的那些人,跟他们现在看见的不是同一群? 都是已经快要憋不住笑意的纪宇泽,曲起手指蹭了蹭鼻尖。 真的是不服不行啊! 明明就是设计逼迫那些贾豪族们捐赠,却是能够说的如此让人心怀愉悦。 这马屁拍得如此响亮,只怕那些贾豪族们就是想要一毛不拔都是不行了。 再看那站在茶楼上的几个贾豪族们,汗都是给拍得流下来了。 此事既是已经牵扯到了朝廷,他们若是不捐朝廷岂不是要找他们的不自在? 况且那花家的外小姐又是将帽子给他们罗上了天,若是他们真的拂袖离去,只怕他们家的府门都是撑不过今晚。 光是主城百姓们一人吐一口吐沫,都是能水漫了他们的府邸。 “花家外小姐严重了,我们本就是要来捐献的。” “既花家的小女儿都是能有此觉悟,我们自然也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是我们应该的……” 一群的贾豪族们,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心里就是有多么的想要吐血。 如今算是好了,他们不但是热闹没看上,反倒还是要自掏腰包给花家买单。 可哪怕他们心里都是恨死了范清遥,却也只能…… 低头认栽了! 在西街百姓们一双双眼睛的见证下,这些贾豪族们纷纷掏出了数量不一的银票。 范清遥为了显示敬重亲自记下每一笔捐献的银子,更是直接高喊出声。 那些还想滥竽充数的贾豪族们见此,赶紧就是将大把大把的银票掏了出来的。 他们是恨死了这范清遥没错,但是他们更得要脸啊! 范清遥如同看不见那些贾豪族们怨恨的目光,依旧的笑脸迎人。 其实早在刚刚她带着姊妹坐上茶楼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这些贾豪族们的。 想要看花家的笑话她随时欢迎。 只要银子揣得足够多就好。 如此惊天的翻转,简直是震碎了那些纨绔们的三观。 不过三言两语就是从这些一毛不拔的贾豪族们搜刮出了大量的银票…… 当真是…….c0m 厉害了我的清瑶小姐! 再是看看那些垂头丧气的贾豪族们,主城的纨绔们笑的眼泪都是流了出来的。 叫你们刚刚还讥讽花家。 简直报应不爽! 正是被百姓们按在地上的窦寇城看着那些被大放血的贾豪族们,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平衡的。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等待着他的报应还在后面。 此番窦寇城三个字算是在主城遗臭万年了。 不但是得罪了主城的那些商贾们,更是引起了百姓的集体讨伐。 还在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窦夫人但闻一阵的闷响从府门口响起,等她带着人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才是看见自家的府门都是快要被百姓们手中的碎石子烂菜叶给砸碎了。 窦夫人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就是看见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窦寇城被抬了回来。 一看见自家老爷那肿如馒头似的脑袋,窦夫人一个没挺住就是昏了过去。 很快,窦寇城对花家的所作所为就是传遍了整个主城的。 而才刚醒来没多久的窦夫人,则是险些没再次昏死过去。 花家这次拍卖的铺子算上所有的捐献,还超出了军饷数目的三分之一。 范清遥当晚就是将所有的银票派人送去了尊硕王府。 和硕郡王在看见那那些银票时,激动的简直是老泪纵横,更是趁着皇宫没落匙的时候就是进了皇宫,将银票呈在了永昌帝的面前。 只是相对于和硕郡王的激动,老皇帝的脸色就是比较阴沉了。 此番花家铺子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同样的也是清楚地知道范青遥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 虽说范清遥是为他拉拢了民心,但同样也是在给他施压。 如今满城百姓都知花家拿出白银填充军饷,如果他此番真的对花家的那些男儿赶尽杀绝,只怕会瞬间引起百姓们的愤怒和不满。 范清遥…… 范!清!遥! 当真是个好生可恨又厉害的丫头。 永昌帝不动声色地屏退了和硕郡王,就是看向了身边的白荼,“老七人呢?” “回皇上的话,听闻七皇子跟五皇子一路打到了凤仪宫,好在皇后娘娘把人分开了,这会子怕是都在听皇后娘娘训导呢。” “不动声色地将老七叫来。” “是,皇上。” 暗沉的烛光下,永昌帝阴沉的眸子杀气一片。 此番事情范清遥办的确实是漂亮,若是其他人,或许他真的会网开一面。 但偏偏花家不行! 想起花家那些血性的男儿们,想起花家那在西凉的声望和民威,他如何能不惧! 此番派花家男儿前往淮上,于他而言花家那些的男丁已是一堆死尸不过。 本他想将此事全权交给老七去办,也算是没有辱没当年他对花耀庭立下永不离弃的誓约。 但是现在看来,还需他亲自指导才是不会落下把柄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所谓的战争不过刚刚开始 西凉与鲜卑大战在即,皇榜更是张贴出了明日出君前往淮上的告示。 在皇榜最中间的地方,更是写下了花家所有男儿的名字,预示着皇上此番前往淮上必定大获全胜的决心。 百姓们在得知花家也会参战之时,可谓是全城沸腾。 一时间,茶楼酒家里,随处可听百姓们议论着花家曾与鲜卑大战的事迹。 主城外一处偏僻的山坡上正是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多时不曾归来的花耀庭正是坐在马车里,听着凝添的禀报。 于花耀庭身边正是闭目转动着手中佛珠的陶玉贤听此,就是忧虑地睁开了眼睛,“可否需派人告知小清遥想办法阻止城中传言?” 此番皇上已下令让远在边疆的所有花家男儿前往淮上,虽圣意难测,但这个时候花家又怎可如此高调? 花耀庭仔细地琢磨了一番凝添的重述,就是摇了摇头,“无需,只怕小清遥那孩子心里已有了主张,既如此咱们也无需给她徒增烦恼,走吧。” 花家与鲜卑的交手确实并非什么秘密,但花家男儿从不以功勋炫耀,所以根本没人能够清楚的知道战场上发生的经过。 可是刚刚凝添重复的话里面,明明将前几次打仗所有的经过都描述的清楚。 很显然,此番是小清遥有意在主城散出的传言。 虽他现在也无法揣测小清遥的用意,但他却相信小清遥的主见与稳妥。 陶玉贤看着身边的老爷,想要说什么,却是最终又是闭上了眼睛。 马车外,凝添和狼牙不舍地朝着主城的方向看去,恨不得现在就是回到小姐身边。 可是他们更加清楚,现在功夫不到家的他们就算回到小姐身边也只是废物。 而他们再是不要当废物! 主城内,朝中大臣在听闻百姓们又是议论起花家的种种,有的也会符合点头赞许花家当年的英勇,有的会不屑一笑讥讽花家现在的落魄,还有一些大臣则是默不作声,犹如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而这些各有千种表情的大臣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是被人暗中记下了。 当天晚上,范昭就是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来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主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范清遥接过册子仔细地看了看,对上面那些称赞花家的大臣不做欢喜,同样的也对那些辱骂花家的大臣们不露反感。 片刻,她从中挑出了几个人的名字指给范昭。 范昭看着那几个人的名字都是愣住了,“主子,这些人可都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 他以为主子应当是要找那些为花家抱不平的大臣才是。 范清遥温润的声音里隐藏不住对事态炎凉的讥讽,“外祖为人便是低调内敛,最不喜就是被人吹嘘,那些现在追捧花家的人不过是想趁机借着花家的势头博得好感罢了,只有真正的忠义之士才会以不动声色隐藏着心里的起伏。” 上一世,她见的最多的就是那种攀附势力的小人。 范清遥起身从外祖临走时交给她的盒子里,挑出了几个刻着奇怪纹路的牌子,却是没给范昭,而是看着范昭道,“找一个你最为信任的人过来。” 范昭愣了愣,不过很快还是找了个跟着自己时间最长的弟兄进了门。 范清遥这才是把手中的牌子递了出去,“一会范昭会给你几个人的名字,你且将我外祖曾经使用的兵符带过去,悄悄放置在他们的面前,万不可声张,放好即走。” 以前外祖率兵打仗时善用花符,那是只有花家才明白的一种传递消息的方式。 此番她将花符摆在他们的面前,只是将他们心中对花家的那种不公和怀念放大,只有他们对花家的不舍和怀恋越多,舅舅们在在场上吃的亏就是越少。 战场无儿戏,或许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救命。 一直等拿着花符的人离去,范清遥又是转身走到了书案后执笔写信。 片刻,她才是将信封号,绕过书案郑重地走到了范昭的面前,“范昭,我要你今晚便是动身先行前往淮上,路上切记不可耽误半分,待找到我舅舅们后将此封信交给舅舅们!事态紧急我信不过旁人唯独信你!” 范昭跪地接过信没有半分犹豫,只是在将信揣好才是又道,“能给主子办事,范昭万死不辞,只是范昭并不识得花家长辈,还请主子找人明示。” 范清遥的心就是一紧。 若是可以,她宁愿亲自跟随范昭前往淮上! 可是不行,现在的她根本不能离开主城半步…… 按照那个人的疑心病,只怕等前往淮上的大军出发当日,这西郊府邸的周围便是会布满那个人的眼线。 如果她一旦擅自离开,花家的这些人只怕就…… “三姐,我去。”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门口。 范清遥惊讶转身,就是见天谕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在范清遥的注视下,天谕就是跪在了地上的,“三姐,让我去吧,我的易容术虽没有你高明却也是其他姊妹之中最好的,况且我无论站得多远一眼就是能够认出父亲和叔伯的。” 这几日,天谕就是早已察觉到三姐的有所隐瞒。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三姐竟是为了让所有人安心而扛起了这么多。 如此想着,天谕的眼泪就是流了出来。 “三姐,你说过我们既是花家的女儿,就必须要担负起别人扛不起来的一切,我不怕更不怂!祖父也说过我们花家从不出废物,无论是男还是女!所以三姐你让我去吧,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相信我啊!” 天谕跪在地上,急切的小脸上挂满着泪痕。 范清遥一瞬间心中百转千回,喉咙间也是梗塞的厉害着。 其他家的女儿们这般年纪都还存着天真烂漫,可是再看看她花家的女儿们,却是不得不要迅速长大更是担负起一个家族的兴衰。 想着别人的不经风雨,再看看自己妹妹连死都是不怕的模样…… 范清遥如何能不心疼! 可这就是她的妹妹,也是花家的女儿! 按捺下心中的酸痛,范清遥握紧天谕的手将她拉起来,仔细地叮嘱着,“今晚你便是同范昭一起前往淮上,我会提前给你易容换做男装,你切记凡是不可任意妄为,一切要听从范昭的命令!” 这并非是叮嘱,而是能够让她妹妹保命的命令。 天谕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三姐放心,只是还请三姐照顾好我娘亲。” 范清遥捏紧了天谕的手几分。 她自是不会让三舅娘看出任何倪端的。 她会跟三舅娘去坦白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雨共担荣辱与共 范清遥想着此番的道路难行,就是叮嘱天谕轻装上阵。 天谕咬紧牙关,几个月前的天真烂漫退去之后,蜕变出的则是花家之女才有的沉稳和果敢,“三姐放心,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怀揣着勇往直前的心思,天谕沉稳地走出了范清遥的院子。 抬头看了看头顶那无尽的黑夜,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她确实是提前观察到了三姐的不同,可却没想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不断从身体冒出虚汗打湿了身上的衣衫,这一刻她才是开始阵阵后怕。 其他人在听闻父亲和叔伯们能够再次踏上战场,都是那样的喜悦,却唯独三姐能够看透其中的玄机,此番若不是三姐有所警觉,只怕这早就是凋零不堪的花家,接踵而来的将会是更大的狂风暴雨。 范清遥送走了天谕后,并没有多做耽搁,起身就是前往了天谕所住的南院。 屋子里,还不曾睡下的三儿媳沛涵见范清遥进了门,就是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她说着,就是要拉范清遥坐下。 范清遥却是后退一步,径直跪在了地上。 三儿媳沛涵就是给吓了一跳的,“小清遥你这是做什么?” 范清遥先是给三舅娘重重磕了个头,才是扬起面颊,绷紧全身将花家现在的局势都是给说了一遍的,“若非形势所迫,我定不会让四妹前去淮上冒险,三姨娘如何责骂我都愿意受着,如三舅娘当真不愿,现在拦下四妹还来得及。” 她可以有所隐瞒,但此事事关重大,她绝不能欺骗。 范清遥之所以这个时候过来请罪,就是给三舅娘留下了一丝希望的。 花家出事,作为花家的所有人都是有义务挺身而出。 但上一世她亲眼看见亲人生离死别的刻骨之痛。 亲身经历过悲欢离合生死永别的剜心之疼。 这一世,她又是怎舍得让亲人再去品尝一番这其中滋味? 三儿媳沛涵看着跪在面前的小人,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连身体都是不听使唤了。 她喉咙翻滚着,双眸逐渐泛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 范清遥见此已是了然,“三舅娘放心,我这就去阻止天谕。” 如果有可能,她自是不希望还有人知道这残酷的真相的。 不过好在三舅娘为人有主见,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声张。 至于能够代替了天谕的人就只有…… “小清遥!” 三儿媳沛涵忽然出声,她走到范清遥的面前狠下了心,颤抖着唇角郑重道,“既那个不安分的东西想要走,就是让她走了吧,她既是姓花就有这个责任,只是你切记要告诉她,一定要将消息带到她父亲和其他叔伯的面前,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她也就是不用回来了!” 不舍,自然是不舍的。 可是三儿媳沛涵却必须要狠下心肠。 她是没有小清遥那睿智和凡事的了然于心,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小清遥所做的就是在保全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若是这个时候她一个长辈再是拖了后腿,怎又配小清遥的一声三舅娘? 范清遥心口一梗,眼睛也是红了,“三舅娘……” 不等范清遥继续说,三儿媳沛涵就是又道,“天谕那丫头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被花家养着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小清遥你放心,府里面的其他人我会隐瞒和照顾好,你只管放心去忙其他的事。” 范清遥点了点头,就是再次握紧了三舅娘的手。 上一世的她,自私自利,果断独行,并不曾感受过家人的陪伴。 好在这一世她死死地抓住了曾经失去的东西。 原来,这便是所谓有家的感觉。 风雨共担,荣辱与共。 深夜子时子时。 背着一个小包裹的天谕已是更换好了一身的男装。 在范昭的陪伴下,两个人悄悄打开了府邸的后门。 范清遥将三个锦囊塞进了天谕的手中,仔细叮嘱着,“遇到事情无需惊慌,每次打开其中一个锦囊,必能保你化险为夷。” 天谕点了点头,将眼底的泪光都是逼回到了肚子里。 花家的女儿不同其他娇滴滴的女子,从小就是会被祖父拉着骑马射箭,天谕虽是有些生疏了,坐在马背上却也还算是稳当。 范昭见四小姐坐稳了后,也是要翻身上马,却忽然就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谁?”范昭瞬间抽出怀中长刀,眼中杀气外泄。 林奕平稳地落定在了范清遥的面前,就是抱拳道,“属下曾有幸跟随花老将军一同前往淮山平乱,殿下叮嘱此番前往淮上路途险恶,还请清瑶小姐准许属下能随行带路。” 范清遥知道,自己的算计和心思是瞒不过百里凤鸣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是已经猜到了全部。 “如此就是劳烦东宫副少傅了。” 此番前往淮上并非儿戏,多一个人随行就是对天谕的多一份保障。 林奕颔首不再多话,前往暗处将自己的风驰马牵出,一个翻身就是当先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了去。 天谕见此也是不再停留,甩出手中马鞭紧紧跟随在其后。 范昭正是也要翻身上马,却被范清遥拉住了袖子。 “主子?” 范清遥看着范昭,就是再次攥紧了五指,“范昭,此番前去洛邑……” 一阵凉风吹过,将范清遥后面的话彻底隐藏在了凉意之中。 字字听得清楚的范昭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主子您这是在造反啊!您确定要如此?” 范清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只要能让舅舅们平安逃过此劫,别说是造反,就是逆天又如何! 范昭见范清遥冰冷的目中满是坚定,也是不再多话翻身上马。 偷偷站在后门处的三儿媳沛涵捂着自己的唇,早已哭得浑身颤抖不止。 范清遥无声地走过去,轻轻地就是握住了三舅娘的手。 刚巧此时,门外就是有两个酒醉的人路过。 “你可是听说了么?那窦家这次算是玩完了,不但是被都城的百姓追着骂,更是都被商盟被除了名字,听说窦家将都城的铺子都是给变卖了。” “如此大的消息我怎么能不知?我还知道是因为那窦家老爷撞邪了,回到了府里之后就是一直嚷嚷着说是看见了鬼的,窦家上下被吓得鸡犬不宁,没有办法才是连夜搬出了主城。” “惹谁不好偏偏就是惹了花家,不过谁又是能够想到,看似都是已经只零破碎的花家,竟是还有如此本事,连都城的那些纨绔都是给足了面子啊……” 三儿媳沛涵听着这话就是心中一惊的。 “若是窦家出事了,那大嫂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也要跟着……”到底都是曾经的妯娌,谁也是不希望真的看见凌娓无家可归的。 范清遥却是神色淡淡,“天色不早了,我送三舅娘回去休息。” 当初窦夫人能够在花家刚刚受到重创的时候,就是主动上门踩上一脚,若说其中没有凌娓的挑拨又怎么可能? 自己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每一步自都要都作数。 成王败寇,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可怜之人。 只是范清遥没想到天谕调配出的药,药效还是算不错的,不过是涂抹在了自身一点,又故意在与那窦寇城争吵的时候蹭在了其身上,就是能够让窦寇城噩梦连连。 看样子,她的这些姊妹们真的都是在急速成长着。 阴暗的天气逐渐笼罩在了主城的上方,声声雷响震耳。 本就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而那些曾经跟在过花耀庭身边誓死效力的副将们,则是更加的无心睡眠了。 眼下正是坐在各自府邸里的他们,捏着手中那只有曾经受命过花家,才是能够看懂上面意思的花符,澎湃不已又紧张至极。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半年之久,他们还是能够再次看见花家的花符。 忠!孝!仁!义!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唤醒了他们骨子里的那份效忠和不渝。 想到这几日主城内对花家攻打鲜卑的那种种事迹…… 想到花家女儿们为了填充军饷就是连铺子都是租凭了出去…… 几个副将均是心照不宣地握紧了手中的花符。 花家还没倒下…… 花家绝不可能倒下! 此一战,他们定当竭尽所能保住花家男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哪里来的脸 腊月二十七,前往淮上的大军于主城出行。 宣告花家男儿参战的告示还张贴在皇榜上,一时间主城百姓无不是群情鼎沸。 只要有花家男儿在,打赢鲜卑自不在话下。 西郊的府邸内也是喜气洋洋一片。 花月怜听闻此消息当即热泪盈眶。 只要哥哥们胜了就是能够回来了,而她总算是能够给哥哥们一个交代了。 二儿媳春月连同四儿媳雅芙,都是开始商量着等人回来要如何做好吃的犒劳了。 笑颜和暮烟也是说说笑笑一团,期盼着胜利的消息早日到来。 三儿媳沛涵坐在儿媳之中,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若不是小清遥如实相告,只怕她现在也是沉迷在喜悦的假象之中无法自拔才是。 三儿媳沛涵转眼朝着坐在一旁,正陪着众人一起微笑着的范青遥,心里疼的厉害。 明知真相却不能如实相告,小清遥的心里究竟是要有多苦啊! “怎么没见天谕?”花月怜扫视了屋子一圈,才是看向了三儿媳沛涵。 三儿媳沛涵强撑着一抹笑容就是道,“娘家那边有些琐碎的事情,我就是让天谕回去看看,估计是要住上几日了。”.c0m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是攥紧了三儿媳沛涵的手,“如此倒是也正好,等天谕回来了哥哥怕也就是要回来了,只怕那丫头知道要开心坏了。” 三儿媳沛涵勉强一笑,“那是自然。” “真的希望快些团聚,如此花家就是又回到从前了。”花月怜又是握紧了三儿媳沛涵的手几分,眼中的泪就是聚的更多了。 当年她任意妄为离开花家,不想回来的时候竟是要陪着花家遭遇此劫。 没人知道现在的她有后悔当年的冲动。 而越是后悔,她便就越是希望所有人的团圆。 许嬷嬷进门的时候,神色间挂着一丝的忧虑。 只是如今府门口正是闹腾的厉害,根本就是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如实开口道,“大姑奶奶带着大小姐回来了,如今正是双双在府门口跪着呢。” 一瞬间,原本还是欢声笑语的正厅就是没预兆地冷了几分。 对于大儿媳凌娓和芯滢,屋子里的人真的是生不出一丝好感的。 尤其一想到花家男儿们不过才刚被送出城外,大儿媳凌娓就是有了和离的心思,脾气不怎么好的三儿媳沛涵都是能恶心的吐出来。 可就是在一众的沉默之中,花月怜却是先行站了起来的。 “我出去看看。”于她而言,大儿媳凌娓再如何那也是曾经的大嫂,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大哥她也是不能不管不顾的。 眼看着花月怜出了屋子,众人的视线就是都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范清遥微垂着眸子就是道,“劳烦几位舅娘跟着一并出去看看,不管外面的人说了什么,还请几位舅娘都是要先行稳住娘亲,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也是不迟。” 花家的几个儿媳当即就是明白了小清遥这意思是,大儿媳凌娓怕是带着芯滢有所图而来啊。 “小清遥放心,我们知道如何做的。”几个儿媳妇防备地点了点头,起身就是往外走了去。 许嬷嬷站在一旁有些忧心地道,“小小姐不打算出去看看吗?” 范清遥摇了摇头。 现在主城的人都知她是花家的当家,那么无论大儿媳凌娓带着芯滢想要打什么主意,只要她不在场便是无人敢做了她们的主。 西郊府邸的门口,已是被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月怜才是一出门,就是听见大儿媳凌娓拉着芯滢的磕头声‘砰砰’作响着。 一看见花月怜,大儿媳凌娓就是当先痛哭出声,撕心裂肺地喊着,“月怜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听信我爹娘的,带着芯滢回去之后就是一直不曾露面,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自古父母之命不可为,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眼看着花月怜站定在了西郊府邸的台阶上,大儿媳凌娓更是带着芯滢一路跪着爬上了台阶,搂着花月怜的双腿哭的死去活来。 “月怜我知道你怪嫂子更是恨嫂子,嫂子知道以前的事情是嫂子不对,嫂子不该擅动府里面的银子去接济娘家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父亲并非亲生,若是我不拿银子回去我娘的日子又该如何过啊!” 花月怜低头看着大儿媳凌娓,无奈地叹了口气,“曾经的事情都是过去了,这又是何必?”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就是一把将芯滢推到了花月怜的面前。 花月怜看着芯滢那衣衫褶皱,满脸灰尘的模样,心就是疼了疼的。 她一下子就是想到了,当初月牙儿跟着她离开范府在外讨生活时的心酸。 芯滢怕是也没比月牙儿大上多少才是。 大儿媳凌娓捕捉到花月怜眼中的疼痛,就是哭喊着又道,“如今我的父母已是离开了主城,我跟芯滢是连夜偷偷跑回来的,月怜你看在曾经我给你哥哥生儿育女的份儿上,你就是让我回来吧?就算你不可怜我也是可怜可怜芯滢吧,芯滢可是你大哥的亲生女儿,她是无辜的呀!”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脸上对大儿媳凌娓曾经的讥讽和怒骂都是停止了的。 仔细的想想,这花家的大儿媳也是个苦命的人,她的父亲当年更是为了给花老将军挡箭也死在了战场上的。 人哪里又是有不犯错的时候? 况且那孩子还小,谁也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吃苦受罪。 花家几个儿媳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是看见花月怜正是弯腰将大儿媳凌娓给搀扶了起来,连同芯滢也是一并拉在了身边的。 “大嫂切莫说那些见外的话,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你能回来只怕大哥知道了也是要开心的,我更是听月牙儿说丰宁也是就快要回来了,如此你们一家就是团聚了,咱们花家自也就圆满了。”花月怜打心眼里,自然是希望合家团圆的。 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是最疼着她的,什么都是让着她。 如今她又是怎么能够忍心将大哥的妻女拒之门外? 其他的儿媳听着此话,心里都是捏了把汗的。 月怜才是带着小清遥回来多久,可是她们却跟大儿媳凌娓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 张扬跋扈,屡教不改。 更是仗着自己是长媳恨不得将她们踩捏进尘埃里! 如今大儿媳凌娓别说是哭,就算是死在她们的面前她们都是不解恨的。 现在又是哪里来的脸说出这样虚伪的话! 站在花家府门口的大儿媳凌娓,如何能够感受不到府门口那几个妯娌的抗拒? 可就算是抗拒也没用,以前这个家她们说的不算,现在也是轮不到她们做主。 如此想着,大儿媳凌娓更是拽着芯滢哭的委屈可怜,“我就知道月怜你能原谅我的,你放心,以后我定是跟花家共同进退的,我定是不会再跟我父母联系了。” 如此一番话,更是让花家门口那些看着热闹的百姓们为之动容。 这花家的大儿媳连娘家都是舍弃了的,若是花家再拦着就未免太过分了些。 府邸的二门处。 二儿媳春月一想到大嫂又是要回来了,现在就是已经怕起来了,“怎么办啊?” 三儿媳沛涵叮嘱了一声,“我去找小清遥,你们两个看紧了,千万别让她们进门。” 语落,转身就是提着裙子往回走。 正厅里,范清遥听着三儿媳沛涵的描述,就是把玩起了手中的茶盏。 半晌,她才是吩咐道,“凝涵,找程管家支取百两银票,亲自送去给大舅娘。” 三儿媳沛涵愣了愣,“小清遥,咱们府里的银子可都是仔细赚来的。” 怎么能就是便宜了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女! 范清遥就是笑了,“三舅娘放心,银子是给了,但也是绝对不会便宜了她们。” 第一百八十章 背后站着的那个人 西郊府邸门口的百姓们仍旧围观着不散。 花月怜看着哭到抽搐的大儿媳凌娓,心里难受的紧,又是哪里看得见大儿媳凌娓眼底那一闪一闪的憎恨与不耐烦? 大儿媳凌娓面上哭得感动天地,心里却是早已将花月怜骂了个遍的。 果然是能够生出范清遥那种小贱蹄子的人,不但是愚钝更是蠢不可及。 她都是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显了,也是低头认错了,凭什么不让她带着芯滢回到花家? 别忘了她才是花家的长媳! 活该当初被范府扫地出门,下堂的东西。 “大姑奶奶。”凝涵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耳边。 大儿媳凌娓一怔,抬头时就是再次换上了痛改前非的模样,“这,这不是凝涵姑娘么,可是小清遥要见我了?” 凝涵就是再傻,听着这话也是差点没忍不住一巴掌呼过去。 明知她是小姐身边伺候着的,却还一口一口的称呼着她姑娘,更是还如此卑微的询问着她家小姐,这不是明摆着要将她家的小姐推上风口浪尖? 果然,站在台阶下的百姓们,脸上就是挂起了丝丝怒容的。 就算现在那范清遥真的是花家的当家,可按照年纪也只是个花家的小辈。 一个连及笄都是没有的丫头,何以如此在自己的舅娘面前这般耍威风? 二门处的几个儿媳妇见此,都是希望花月怜能够看出倪端的。 只是可惜,一心想要让花家团圆的花月怜,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四儿媳雅芙见此就是叹了口气,“月怜就是太想着团聚了,也是总觉得太亏欠了花家,反倒是让大嫂给拿捏死了。” 三儿媳沛涵却是道,“她就算能拿捏月怜的心软,小清遥却是不惯着她的。” 几个儿媳正是说着,就是看见府门口凝涵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的。 “大姑奶奶,我们小姐说了,您回来的匆忙,府里还是没能给您收拾出院子,您先拿着这些钱带着大小姐找个地方暂且住下,等明日我们家小姐就派人将您给接回来。” 大儿媳凌娓一听说不让她回去,心里就是不舒服了。 只是看着凝涵手里那银票的数目,她又是觉得别说是等一天,就是十天都是值的。 那可是一百两啊,足她带着芯滢潇洒许久的了。 “我知道是我跟芯滢给小清遥添麻烦了,如此我们母女就是先找地方住下便是,等明日我们自己回来,可是不劳烦小清遥来接我们。”大儿媳凌娓说着,就是收下了凝涵手里的银票。 眼看着大儿媳凌娓带着芯滢走了,围在西郊府邸前的百姓也就是都跟着散了的。 花月怜心里却是不舒服的很,连晚饭都是没吃的。 范清遥进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花月怜正是拿着一个破旧的小玩偶在手中摆弄着。 见范清遥进门,花月怜就是抚摸着手中的玩偶轻声道,“这还是当年你大舅舅用赚取的第一笔俸禄买给我的,只是当年走的匆忙便是将她落在了花家,没想到这些年倒是被许嬷嬷保存了下来。” 对于花家的亏欠,就如同压在花月怜心里的一块巨石,让她永无法平静。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坐在床榻边,就是听着娘亲又道,“月牙儿,待此番淮上胜利,你的舅舅们就是要回来了,难道你真的就忍心看着其他舅舅们妻女团聚,唯独你大舅舅和你的大哥哥无妻无母无女无妹?” 那一百两,她何尝不知是月牙儿将大嫂拒之门外的借口? 她更是知道当初若非不是月牙儿的注意,孙澈如何能带人上门递那一纸休书! 如果窦家真的不做声响也就是罢了,她可以装聋作哑。 可如今大嫂都是已经带着大哥的孩子上门跪求,她如何能不动容? 范清遥如实道,“月牙儿不敢,所以月牙儿是真的要把大舅娘和芯滢接回来的。” 花月怜绷紧全身,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范清遥就是笑了,握着娘亲的手又是道,“月牙儿何时骗过娘亲?” 花月怜紧紧盯着自己女儿的眼睛,想要从中看见什么,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出见。 许嬷嬷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粥。 “小姐可是要趁热喝才是,这是小小姐亲自吩咐给您熬的。” 范清遥接过碗,就是轻轻舀起一勺,吹凉了之后才是送到了娘亲的嘴边,“娘亲就算不信我,也是要信自己的眼睛,娘亲今晚只需好好睡一觉,明日大舅娘和芯滢定是会回到府里的。” 花月怜看着面前的粥,眼泪就是流了下来,“娘亲自然是相信月牙儿的,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怀疑了月牙儿……” 许嬷嬷看着总算是把事情说开的母女,也是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 范清遥一直到哄着娘亲睡下,才是起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凝涵早就是已经等着了。 范清遥出了院子才是开口问,“让范昭下面的人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凝涵轻声道,“已经查到了,在鸿福楼开的天字号房。” 范清遥点了点头,直接就是朝着府门口走了去的。 门外面,范昭下面的人正是站在马车边等候着,见了范清遥赶紧就是打开了车门。 范清遥坐上马车,看着娘亲院子里熄灭的烛火,双眸也是跟着暗了暗的。 不得不说,大儿媳凌娓今日的这一出倒是捏死了娘亲的心,只是大儿媳凌娓却是把事情想的太过天真了一些。 她确实是不能让娘亲伤心,将娘亲的嫂子,大舅的媳妇儿,哥哥的母亲挡在门外。 但花家这个门槛却也不是那么好迈进来的。 戌时,位于主城中央的鸿福楼仍旧是宾客临门着。 鸿福楼是主城最大的酒楼和客栈,前来此打尖住店的都是主城有头有脸之人。 此时大儿媳凌娓就是正带着芯滢坐在二楼大吃二喝着。 两个人的面前明明都是已经堆满了山珍海味,大儿媳凌娓却还是拼命地要着菜。 芯滢见此就是闷声道,“娘你快是别点了,范清遥那个小贱人明摆着拿银子摆事不让咱们回去,就是天上的龙肉我现在都没胃口。” 大儿媳凌娓又是点了十几道菜,才是打发了小二。 一直等到小二离去,她才是拉着芯滢到身边小声嘀咕着,“说你傻你还真的是不聪明,你没听昨日那高人说么,只要咱们按他的交代行事,花家定是会让咱们回去的。” 昨日她都是跟着父母坐着马车离开了主城的。 结果没想到刚出城百米远,就是被人给拦住了马车。 若不是亲眼所见,大儿媳凌娓都是没想到这辈子能跟那样的人物有瓜葛。 最主要是那个人不但给足她爹娘养老的银子,更是给她出主意让她回到花家。 想着那个人的本事和身份,大儿媳凌娓就是又道,“有那个人站在咱们后面还愁回不去花家?你就是安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等咱们回到花家之后,以前咱们在花家如何潇洒,以后便就是跟从前一般。” “可是范清遥那个贱人……”芯滢一想到范清遥就是嫉恨的牙痒痒。 大儿媳凌娓恨铁不成钢地道,“只要拿捏住你姑母,还怕范清遥那个小贱蹄子如何?以后那小贱蹄子不过就是给咱们赚钱的命,你啊你,若是有范清遥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芯滢哼了哼,“我才不要变成一个贱人。” 语落,又是将小二叫来继续点菜。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如何回去我说得算 鸿福楼一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站在范清遥身后的范昭手下,看着楼上那对大吃二喝毫无节制的母女,怒火中烧。 就是袖子下的十根手指都是捏的咯咯作响。 就算是离得远听不见她们的对话,但是从她们那贪婪且虚荣的表情来看,哪里有丝毫回到花家的庆幸? 他家主子今日给的那银子可都是一分分转出来的血汗钱,岂容这般无耻的糟蹋! 坐在椅子上的范清遥端着手中的茶盏,却是平静如初着。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就算拔掉了牙也磨灭不了其贪婪卑劣的本性。 摩挲着手里的茶盏,范清遥轻声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范昭的手下赶紧低头,“已经都是准备好了,就等着主子吩咐。” 范清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将这个让他拿好,记得涂抹在自己的掌心上。”顿了顿,她再是将另外一个纸包也是递给了范昭的手下,“事成之后迅速用这个冲水把手洗干净。” “是。”范昭手下仔细地拿起两个纸包,转身离去。 范清遥则是再次端起的面前的茶盏,放在唇边轻轻地抿着。 无论是看在娘亲还是看在大舅亦或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她都可以准许大儿媳凌娓那对母女回府。 但究竟要如何回去,却是她说的算的。 鸿福楼的门口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看见一个小乞丐呲溜一下的进了门。 此时在其吃饭的都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诩高人一等的他们在看见小乞丐的瞬间就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的。 鸿福楼的伙计们生怕影响了生意,赶紧在后追赶。 只是那那小乞丐跑的飞快,转眼的功夫就是上了二楼。 二楼其他的食客见此都是起身相避,大儿媳凌娓循声抬头,结果还是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是看见一个浑身酸臭的小乞丐飞奔而来。 大儿媳凌娓眼中闪过一阵厌恶,赶紧就是想要拉着芯滢闪躲去一旁。 结果没想到,却是被那小乞丐先一步地撞在了芯滢的身上。 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脏得都是看不出肌色的手硬生生地抓在了芯滢的衣服上。 芯滢只觉得胸口一疼,待低头看去的时候,只见自己的衣衫上赫然印着两个黑油黑油的手印。 小乞丐见此,赶紧就是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是我……” 不等小乞丐话说完,芯滢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不过才是六岁大的小乞丐,直接就是被掀翻在了地上。 鸿福楼的其他食客见此,也都是惊了一下。 就算那小乞丐再怎么不济也不过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这究竟是谁家的小姐竟是下手如此狠毒? 芯滢本就是怒不可歇,面对周围那投来的异样目光,当即就是趾高气昂地叫喊着,“不过就是一个贱民,我没打死他已经是仁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花家的长女,谁敢欺负我半分!” 大儿媳凌娓一听这话,心道一声不好,赶紧就是死死地捂住了芯滢的嘴巴。 就算此番攻打鲜卑皇上用了花家男儿,可她们母女如今可是还没正式回到花家,如此这般张扬只怕是要惹人非议的。 好在…… 在场的人并不知道她们母女的身份。 就在大儿媳凌娓庆幸刚刚芯滢说话并不是那么清楚的时候,却就是听见一声异常清晰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大舅娘?” 大儿媳凌娓循声往下一看,当看见范清遥那张脸时,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范清遥这小贱蹄子怎么会在这里? 范清遥当然知道大儿媳凌娓是不想在这里看见她的,但想是如此想,她却还是起身朝着二楼走了上来。 她先是伸手将蜷缩在地上的小乞丐扶了起来,然后叮嘱身后的范昭手下道,“将人好生送出去,仔细地照顾着,给足看病的银子。” 就算这小乞丐是提前收了她的银子,却没必要挨芯滢那一巴掌。 她知芯滢脾气乖张,却没想到这段时间的不见竟是变本加厉到如此地步。 是她漏算了,理应该弥补的。 范昭的手下不多话,直接就是将小乞丐被抱出了鸿福楼的。 范清遥这才是直起身看向芯滢那怒红的脸,“大姐姐怎么如此大的火气,莫非是因为今日我给的银子不够,不能让大舅娘和大姐姐吃饱喝好不成?” 周围的食客这才是反应过来,原来这对脾气要上天的母女竟是花家人。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响起了今日在西郊府邸的所闻所见,就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随着议论声逐渐加大,在场的人就是都知道今日正是这对母女哭天喊地,大闹花家,最后还是花家好说好劝的拿出了百两银票,才是将这对母女给暂且打发了。 结果白天还是在花家门口可怜异常的母女,晚上就是在鸿福楼大吃二喝? 刚刚那花家的大小姐又是说了什么来着? 称呼主城的百姓是贱民啊! 大儿媳凌娓被周围那一双双眼睛看的浑身发疼,笑着就是解释道,“都是误会,小清遥你也是知道的,芯滢现在正是长身体,她都是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所以我这才是想着带她来补补身体。” 小清遥三个字一经响起,鸿福楼的众人都是惊得一愣。 原来这位便就是那轰动了主城的花家外小姐范清遥! 早在范清遥逼宫后,主城就是传遍了范清遥的胆识超群,后花家铺子一事,主城的百姓更是均传这位花家外小姐取义成仁,大仁大义。 如今鸿福楼的这些权贵终得以相见,确实是一身傲骨,气度不凡。 范清遥一身肃穆,幽静的眸子里漆黑一片,“花家女儿之中就属大姐姐最为年长,而于花家遇难之际,是二姐笑颜在府里忙里忙外,是五妹暮烟维系着铺子的大小事宜,四妹天谕更是堪比男子撑起府邸的半边天……” 一说起天谕,范清遥的心头就是抑制不住地梗咽着。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芯滢,“而那个时候的大姐姐又是在哪里?现在大姐姐倒是忙着补身体了,只是我花家的其他女儿却依旧在忙着为花家赚取生计!” 芯滢被范清遥说的心口发疼,眼中的怒火就是更加明显了,“范清遥你至于么,我不过就是打了一个贱民而已,也至于你如此与我斤斤计较?” 范清遥指尖发冷,声音清朗,“凡是这主城的百姓,都是花家以血和汗保护下来的,大姐称呼他们为贱民又可是想过花家的列祖列宗!” 大儿媳凌娓心口突突直跳,脑袋都是大了三圈不止。 “芯滢,你不可胡说!”她知芯滢脾气张扬,却怎么都是没想到竟如此口无遮拦。 只是此刻已怒到极限的芯滢哪里是大儿媳凌娓能够控制得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胸口好似有一团火再烧,曾经本就是看着范清遥不顺眼的她,如今更是恨不得撕烂了范清遥的那张嘴! 而就在芯滢全身颤抖,咬紧牙关的时候。 范清遥则是再是下了一剂猛药,“如你这般的女儿,根本不配当花家女!” “范清遥你这贱人!你该死!”芯滢说着,直接就是朝着范清遥冲了过去。 大儿媳凌娓见此,惊得后退数步,若不是扶住了桌角,只怕要腿软地跪在地上。 本来她打算回去之后就是可以耀武扬威了的,可是现在看来…… 完了。 一切都是完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百密一疏 大儿媳凌娓今日哭唧唧的回到花家,本就是想要借助民势给花家试压的。 怎么说她都是花家的大儿媳,花家将她拒之门外那就是丧尽天良。 可是现在…… 她带着芯滢胡吃海喝被抓了个现行不说,芯滢更是出言不逊甚至是对自家的姐妹现在的花家当动手。 如此的不忠不孝,百姓又如何还能支持她? 果然,周围的权贵们一个个都是露出了鄙夷且憎恶的目光。 真的是没想到花家那种烈门也是能出这样的害群之马,难怪之前花家都是将一纸休书送去了窦家,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下手太轻了! 范昭的手下一进门就是看见了朝着自家主子冲过来的芯滢。 他疾步冲到了二楼,二话不说就是将芯滢给按在了地上的。 “你放开我,你个该死的奴才放开我!”芯滢趴在地上挣扎不断。 大儿媳凌娓见此只得上前几步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再是装起了可怜,“小清遥啊,你大姐被我给惯坏了,都是我的不是,你要怪就是怪我吧,可是你大舅舅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若是你不让芯滢回去,她岂不是就要死在外面了?” 就算今日的事情是她们母女的错,但错不致死。 若是范清遥真的敢不让她们母女回去,那就是妄图杀害自己的长姐! 范清遥将大儿媳凌娓的心思尽收眼底,轻声道,“终归是一家人,大舅娘又如何说两家话,我如何都是不能看着大姐姐跟大舅娘流落街头的。”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就是心中一喜的。 果然,范清遥这个小贱蹄子根本就没那个胆子不让她们母女回去。 “但是。” 范清遥忽然话音一转,“外祖早定下家规,目无尊长,欺辱幼辈者当军棍三十。” 大儿媳凌娓吓得顺势瞪大了眼睛,“范清遥你,你不能……” “大姐姐到底是女儿家,军棍自是受不住的,但该罚的终归还是要罚。” “范清遥你,你敢,她,她可是你大舅舅唯一的女儿,你,你……”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施施然看向大儿媳凌娓,“今日大姐姐犯了家规,若不罚怎得以服众?” 若是罚,她的女儿就是要被打。 若是不罚,她们母女就是回不去花家。 大儿媳凌娓可谓是冷热交加,内外煎熬,看着范清遥的那双眼都是淬了毒的。 可哪怕是她恨得将牙给咬碎了,却最终也只能点头道,“既我和你长姐都是花家人,花家的家规自是要……认的。” 被按在地上的芯滢吓得瞬间就是瞪大了眼睛。 范清遥则是命人将芯滢给拽了起来,迈步站定到芯滢面前的同时,就是朝着芯滢的脸上扬起了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鸿福楼。 三十军棍换成了三十巴掌。 看似是给芯滢减罚,实则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了其人之身。 在场的权贵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却是再无一人帮大儿媳凌娓与芯滢求情。 大儿媳凌娓跪在地上,心里堵得整张脸都是憋成了青瓜一般。 只怕明日一早,今晚的事情就是要满城皆知的。 而今日她按照那高人所指点的得民势,不过是猜刚得到就是全打了水漂…… 十五巴掌,芯滢的脸已是被抽出了道道红痕。 三十巴掌,芯滢的脸渗出鲜血,整个人都是疼的昏死了过去。 范清遥一想到这对可恶的母女拿捏着娘亲对花家的亏欠作威作福,心中的恶气就是无法消除,可饶是如此她却还是停了手。 到底是大舅的女儿,她不能真的手刃了芯滢。 “府里的院子已收拾妥当,将人抬回去也请大舅娘回去吧。”范清遥当先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出了鸿福楼就是直接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范昭的手下一直到将大儿媳凌娓和芯滢安排上了另一辆马车,才是走回到了范清遥这边的车边。 想着那对母女的可恨,范昭的手下就是道,“主子大可不让她们回去的。” 大儿媳凌娓为了回到花家可以忍得下一切。 但是被大儿媳凌娓惯的嚣张跋扈的芯滢不会。 所以范清遥给芯滢下药,刺激芯滢怒火攻心对她出言不逊出手相打。 而从芯滢出手出口的那一刻,范清遥已是足以让将她们拒之花家的门外了。 马车里,范清遥单手支撑着额头,却是没有解释,“回去吧。” 不得不说,此番大儿媳凌娓的苦肉计确实是捏在了娘亲的心尖上。 但是以大儿媳凌娓今日的处事反应来看,根本还是如从前那般的只懂得投机取巧,根本没有半分沉稳的心计。 所以能够让大儿媳凌娓带着芯滢在花家门前唱苦肉计的,绝对另有其人。 如今的花家已经是风雨飘摇,惊得不得半点风浪。 如此帮大儿媳凌娓出谋划策之人居心为何现在还不知,既如此,倒是不如先将人留在府里面,她也好随时能够有所防范。 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先后停在了西郊府邸。 范清遥直接就是将人交给了凝涵带去了偏院。 一直等大儿媳凌娓和芯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是将许嬷嬷叫了过来,“仔细派人盯着点大舅娘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许嬷嬷对大姑奶奶的人品早已是心知肚明的,听了小小姐的吩咐当即点头道,“小小姐放心,此事老奴定是不会让小姐知晓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就是看见本应该已经睡下的踏雪,正是警惕地绷紧着全身。 一双湛蓝的眼睛在夜色下散着红光,周身的绒毛因为防备而全都倒竖而起。 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踏雪就是挪动着肥硕的小身子跑了过来,只是它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让范清遥抱抱,而是站在范清遥的脚前继续对着周围呲起了尖牙。 范清遥知道,踏雪如此防备,定是周围有了陌生的气息。 看样子那个人已经在府邸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才是。 只要她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只怕整个府邸的人都是要因此而被扣上冠冕堂皇的罪名,死无葬身之地。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抱起踏雪回到了屋子。 没有点燃烛火的她就着窗外的月色迅速写下了一封信,然后递在了踏雪的嘴边。 摸着踏雪毛茸茸的脑袋,范清遥轻声叮嘱,“速去速回。” 踏雪如同听懂了一般的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这才是叼着信出了屋子。 范清遥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府邸,眸中似深潭般的冰冷。 若花家人真的全部死在了淮上,功劳全部归七皇子,对百里凤鸣也并无半分好处。 所以百里凤鸣那边也定是会派人死死盯着淮上的情况。 而百里凤鸣的耳目自是要比她多,传讯的速度也要比她更快。 那个人可谓是百密一疏。 就算是防住了她,却也是阻碍不了她及时得到淮上的消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定能守的住 月愉宫里。 愉贵妃看着已是伤好痊愈的儿子,就是松了口气的,“你这次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皇上愧疚你旧伤复发将你安排进了兵马司,你可是要在那好好的呆着,切莫辜负了你父皇的一番心意。” 兵马司那边都是已经提前打点好了的,只要时间长了那里就是百里荣泽的天下。 想着自己为儿子如此的费心费力,愉贵妃就是忍不住又道,“那个范清遥以后你给本宫离远一些。” 百里荣泽一想到这次被范清遥算计了个透,心就是恨得牙痒痒,却不敢面上跟母妃反驳只得不甘心地道,“儿臣不过是觉得她聪明过人,若是能够将她驯服在身边,定是会对儿臣以后有所帮助。” 愉贵妃拧着秀眉脸色发沉,“你既知道范清遥聪明,就该清楚她并非是那般容易驯服的,况且现在她是个什么身份,又岂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你的婚事本宫自会替你好好斟酌,你无需分心。” 就算那范清遥再聪明又有什么用,花家都是已经倒下了。 百里荣泽自知这次的事情已经跟范清遥撕破脸,但若是他想得到就算是破脸也是能够再以其他方法得到的,不过见母妃的脸色不善,他只得暂且将这份心思压在了心底下。 刚巧英嬷嬷这个时候进了门,有些喘息地道,“娘娘,您让老奴打探的消息老奴打探到了,五殿下大闹月愉宫的那日,本来皇上是有心想要让七殿下出宫办事的,结果却是临时又加派给了太子殿下。” 愉贵妃脸色发寒,手中的帕子都是攥紧了的。 她就知道百里翎羽那个野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受了太子的指使。 只是现在事情都是过去了,说什么也是晚了的。 愉贵妃挥了挥手示意英嬷嬷先下去,才是看向百里荣泽又道,“有花家的那些疯狗冲在前面,此番老七前往淮上定是要立功的,你可有什么想法?” 百里荣泽就是笑着道,“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 军功远比其他的功勋来的更加有分量。 况军功牵连着民心,花家之所以在主城如此举足轻重,就是因为历代的军功赫然。 若是这次的淮上他能够从中拿下功勋,不但是能够父皇的赏识,更是能够在主城百姓们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母妃放心就是,儿臣已是与老七商议稳妥,只要稍有胜利之兆,儿臣定会跟父皇请命亲自前往淮上助老七一臂之力。” 愉贵妃听此才是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也是渐渐消退了去的。 上次五皇子擅闯月愉宫,她特意跑去皇上的面前哭诉了一个时辰,皇上虽是没有重罚却是将五皇子禁足在了凤仪宫里。 少了五皇子那个帮着兴风作浪的存在,想来这次淮上的事情就算太子有心想要从中作梗也怕是要力不从心了。 而此时还在凤仪宫里被禁了足的百里翎羽,正是悠然自得地靠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的吃着烤地瓜,结果就是看见一个肿成球一样的东西一摇一摆地跳过了门槛。 因为两条小腿太短,还卡在了门槛上。 不过那小东西倒是骄傲地很,挣扎了半晌就是扬着那张占满了灰尘的脸颤颤悠悠地走到了百里凤鸣的脚边。 正是跟甄昔皇后闲聊着的百里凤鸣微微俯身,将胖成球的踏雪拎了起来。 任由踏雪将身上脏兮兮的灰尘蹭在他白皙的袍子上,他只是轻轻地将它口中叼着的信拿过打开。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 除了询问了舅舅们抵达淮上的具体时间,以及淮上现在的形势之外再无其他。 完全的公式化。 百里翎羽凑过来一看,这气就是不打一出来,“她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该死的丫头,真拿他皇兄当奴才使唤呢? 甄昔皇后也是伸长脖子扫了一眼那封信,就是微微皱起眉头的,“小清遥倒是懂得避嫌,只谈公不谈私,只是现在淮上的早已乱成一团,就算她有心想要保全自己的家人怕也是要力不从心的。” 此番皇上派花家男儿出战意图何其明显?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还真是百说不爽。 她能够明白范清遥为保全家族人的心情,却并不相信此事还能有所转机。 甄昔皇后既是感触又是无能为力,朝堂上的事情本就不是后宫妃嫔可以置啄,所以皇上一旦定下的事情,就是她怕也是无力回天的。 “倒是你怎么看淮上的事情?以芙蓉宫那边的办事手段,就算此次前往淮上的是老七,只怕这军功最后也还是要被芙蓉宫占去一半的。”甄昔皇后到底跟愉贵妃斗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明白愉贵妃的算计。 “愉贵妃是好算计,但三皇兄未必就是真的能够如她所愿。”百里凤鸣将手中的信扔进了烛台之中,漆黑的眸在烛光的照射下却并没有丝毫的暖意。 淮上的功勋。 以花家男儿性命和鲜血所累积起的荣誉。 三皇兄倒是真敢想啊。 “呜嗷……呜嗷……” 异样的声音忽然响起于大殿之中。 几个坐在圆桌旁的人侧目而看,才是发现踏雪都是跟赤乌玩闹在了一起。 百里凤鸣看着明明斗不过赤乌,却还是拼尽全力想要将赤乌压在身下的踏雪,那冰冷的眼中总算是挂上了丝丝的暖意。 就算所有人都是不信阿遥能够扭转乾坤又如何? 只要他相信就好了。 范清遥在西郊的府邸等了一夜,却并没有等到踏雪的回来。 吃早饭的时候,昨日范清遥在鸿福楼的事情就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 笑颜和暮烟惊讶的咬着手里的馒头,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扇巴掌都是将人活活地扇昏了过去…… 可是降龙十八掌吗? 几个儿媳像是没有听见这件事情一般。 她们早就是知道那大嫂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只是芯滢挨了罚到底是便宜了。 花月怜在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心里也是颤了颤的。 大嫂是何种人她清楚,但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的妻女在外流浪。 叹了口气,花月怜就是看着范清遥道,“犯了家规自然是该罚的,只是你大舅娘和大姐才刚回来,对府里的诸多事情都是不懂的,就让她们暂且安心的住下吧。” 她现在只是希望能够让花家的这些家眷都好好的,等着跟她的哥哥们团聚。 范清遥本就是不愿大舅娘插手铺子上的事情,便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花家的铺子是租凭了出去不假,但跟青囊斋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范清遥很聪明的将这些明面的东西都是转到了下面,如此不但是能够让皇上安心,更是能够保全住花家原本的一切。 腊月的主城寒冷难当,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青囊斋不声不响的就是以黄芪,当归,巴戟为药引调配出了添加在暖手炉里的药粉,既能温补阳气又能阳气外达。 一经推出便是受到了主城女子们的追捧。 范清遥却是并没有将这些银子收入账中,而是让程义都换成了铜板放在了库房。 腊月三十,花家的女眷聚在一起守岁。 花月怜看着独空了大儿媳凌娓和芯滢的凳子,就是询问着,“大嫂怎么还没来?” 二儿媳春月就是躲闪着目光应了一声,“说是芯滢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过来了,怕担心是风寒传染了其他人。” 花月怜倒是也没再细问,只是叮嘱着许嬷嬷去送些风寒药过去。 似是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今年的守岁格外热闹,笑颜和暮烟忙着在院子里点燃着烟火,几个儿媳也是在说笑之中期盼着花家男儿的归来。 三儿媳沛涵强颜欢笑地站在一旁,看着范清遥双眼堆满了忧愁。 范清遥搀扶在娘亲的身边,却是对着三舅娘报以着微笑。 无论用什么办法,她定是会守住现在的一切。 一个肥嘟嘟的身影勉强从门缝之中挤了进来,范清遥仔细看去当即心口一紧。 是踏雪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 范清遥避开众人的视线将踏雪抱去了一旁。 小心从它口中拿出信,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去,本就绷紧的心口就是狠狠一颤。 舅舅们抵达淮上了! 是喜悦更是忧心, 喜的是舅舅们终得以自由。 忧的是一生一死只在一线之间。 信中,百里凤鸣问她可是有什么话带去淮上。 却不知她想要说的话怕是一天一夜都是说不完道不尽的。 范清遥压着心里翻滚的思绪,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打开床榻上的柜子,于最底层拿出了一个样式再是普通不过的荷包,交给踏雪后,又是亲自喂了踏雪吃过饭,这才是目送着踏雪出了门。 很快,吃饱喝足的踏雪就是又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百里凤鸣的面前。 百里凤鸣从踏雪的口中拿过那针脚极粗的荷包,露出了一个别具深意的笑容。 百里翎羽好奇地走过来一看,眼珠子险些没是掉出来,“皇兄,那死丫头怕不是在生离死别面前吓傻了不成,要我看你也是别白费那个力气给她送消息了,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从主城到淮上,本就是路途险峻,来回传递消息更是困难重重。 谁不是挑拣重要的话传过去,可偏偏那死丫头竟是带了个荷包过来…… 怕不是要让花家的男儿在淮上做针线活? 百里凤鸣莞尔一笑,不予争辩。 当晚他却是亲自将这荷包交给了前往淮上送信的暗卫。 抬眼,看向西郊府邸的方向,百里凤鸣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久久难以回神。 阿遥,你将保命符送去了淮上,可是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将荷包送走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看着在自己脚边撒娇的踏雪,她悄悄地攥紧了一下自己的裙幅。 只怕这个时候天谕已经是看见舅舅他们了才是。 如范清遥所想,天谕确实是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叔伯们。 可此刻与范昭一同趴在淮上城外十里坡上的她,却希望自己什么都是没看到的。 夹杂着尘土的寒风中,花家男儿正步履艰难地往淮上的城门方向前行着。 一路的疾行,让他们本就是破烂的鞋袜早以磨穿,一双双赤足走在那布满了积雪和石子的沙地上,却无人叫苦更无人喊疼。 丝丝鲜血,随着他们的前行,在雪地上晕出了一个有一个红色的脚印。 明明是来参战卫国效力的,可是从边疆到淮上,他们压在脖子上的枷锁,以及那几十斤重的脚镣却始终挂在身上。 天谕的心口撕心裂肺般的绞痛着,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着,滔天的怒火于胸口烈烈燃烧着。 若非不是身边的范昭死死地将她按在地上,只怕这个时候的她早就是冲过去了。 她的父亲和叔伯们是来报效国家保卫西凉的,不是来此受辱含垢的! 范昭也是咬紧着牙关,“四小姐定要沉住气,莫不要辜负了主子的一番期盼才是。” 天谕瞬间呆滞,半晌才是强迫自己将眼泪都是咽回到了肚子里。 范叔说的没错,此番她是背负着三姐的信任而来,若因她的冲动误事,她如何还有脸去面对三姐,面对还在花家盼着父亲叔伯回去的众人? “踏踏踏……踏踏踏……” 整体的脚步声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正看押着花家男儿们的差役停下了脚步,就看见由主城而来的大军正疾驰而来。 当先骑马过来的是此番随行的四名副将,也曾都是花老将军的部下。 当他们看见花家男儿身上那沉重的枷锁,以及那赤裸在外的双脚时,每个人都是重重地梗了一下的。 打头的副将更是一鞭子重重地抽在了那些差役的身上,“花家男儿此番出战,是为了西凉的安定,百姓的安危,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如此怠慢!” 差役们被抽的倒在地上痛呼不止,直喊着饶命。 其他的几名副将则是没空搭理那些差役们,而是直接翻身下马,抽出腰间佩戴着的长刀长剑就是要将那枷锁全部砍断。 忽,又是一阵的马蹄声响起。 只见七皇子百里骆济纵马而来,阴骘的眸子里正是闪烁着轻蔑的笑意,“几位副将还真是好大的脾气,不知这些奉命办事的差役做错了什么,要被几位副将如此难为?” 其中一名副将就是跪在了地上,“启禀七皇子,花家男儿此番征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他们是同我们一样的将士,并非是奴隶亦或是囚犯……” “唰——!” 那副将的话还是没说完,忽然寒光乍现。.c0m 等众人回神之际,只见那副将的头颅已是滚落在了地上。 猩红的鲜血喷洒了百里骆济满身,也同样惊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趴在远处山坡上的天谕险些没是惊的喊出声来。 其他的三名副将直接就是白了脸,“七殿下这是何意?怎可还没等攻打鲜卑就先自砍掉手足!” 百里骆济阴恻而笑,双眸映着那没了头颅的副将尸首,“不服军令者,留着也不过是一个吃闲饭的,本殿下亲自杀了他是他的荣幸,不然就以这种人,就是杀了他都嫌脏了刀。” 三名副将听了这话均是绷紧了颤抖的身体。 百里骆济则是又转头看向了那一众的花家男儿们,“你们能来到鲜卑,是父皇的仁慈,但是在本殿下的眼中你们仍旧与犯人毫无差别,从今日起你们只准睡在大军的营帐外,吃大军的剩饭菜,若有违抗者一律军法处置!” 花家老二花君曾经跟随着父亲打仗的时候,曾与那惨死的副将并肩作战,如今看着昔日父亲的部下就这么无故惨死如何能忍? 再是听着那百里骆济刚刚传达的命令,更是目眦欲裂,“满口荒唐言,算什么军法军规!” 百里骆济握紧手中的长刀,直逼迫向了花家老二花君,“莫非你想做第二个?” 花家老二花君丝毫不畏惧那还染着血的长刀,当即就是要上前一步。 花家其他几个男儿见此,也是双目喷火欲跟随前行。 “不可生事。” 花家老大花顾拦住几个弟弟,压下对那死去副将的亏欠和愤怒,才是轻声又道,“想想还在主城的家人,想想我们此番来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直逼向了花家男儿们的软肋。 他们不能还没等与鲜卑交手就死在这里。 他们此番来不单单是为了他们能够重获自由,更是为了这淮上百姓的安宁。 父亲时常教导他们,天下之大,大不过黎民百姓。 他们花家就是为了保卫西凉的百姓而存在的。 百里骆济看着花家老大花顾,又是讽刺一笑,“没想到花家竟也有孬种,不过如此也好,本殿下也想再被污血脏了刀。” 花家老大花顾吞咽下满口的血腥,再次跟着大军一同前行。 当晚,大军于淮上城门外五里外落地扎营。 天气寒冷,几个花家男儿因不得进入营帐,只得依偎在一起,仅靠着面前随时都是可能熄灭的火堆取暖。 对面的主营帐内,百里骆济正是跟自己的几个心腹大将们举杯言笑,在他们的身边都是搂着沿路抓到的鲜卑遗孀。 花家男儿见此,不由得攥紧了冰冷的拳头。 不杀战俘,不凌敌孀,这是所有行兵打仗之人的仁德。 可是看看现在的那些人又是在做什么? 眼看着其中一名大将更是直接将身边的鲜卑遗孀直接欺压在了身下,如此卑劣的一幕就是连花家老大花顾都是忍无可忍。 忽,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就是走了过来。 那小兵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样貌,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花家男儿的面前后,就又是匆匆地跑走了。 已是恨不得冲进营帐的花家老大花顾低头朝着那物件看去…… 这,这是! 荷包…… 这是去年年关时花家小女儿们一起绣的荷包啊。 几个花家男儿瞬时热泪盈眶。 花家老大花顾拿起那荷包捏紧在手里,忽然就是想起了当时因为几个小女儿都是对缝制荷包没有耐心,他们的母亲便是对她们说…… 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瞬间,花家的几个男儿都是于愤怒之中清醒了过来。 花家现在的当家是小清遥…… 所以…… 小清遥告诉他们一定要忍住! 第一百八十五章 鲜卑三皇子 花家男儿都是在军营之中长大,在战场之中成长的。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军规的重要,更比任何人要重视军令。 所以无论是任何人,没有人能够在战场上挑出花家男儿的一丝毛病。 七皇子百里骆济若是想要给花家男儿下马威,就必须要想办法激怒花家的男儿,如此才是能够动用军法杀鸡儆猴。 范清遥不了解百里骆济,但是却了解那些手握着皇权那些人自私冷漠的优越感。 所以她才会让舅舅们忍耐。 只有忍耐方能圆滑。 也只有如此才是能够让百里骆济对花家男儿无从下手。 过完年后,主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范清遥接到苏绍西的信已经是大年初九。 其他城池接受青囊斋的物件种类各不相同,若是想要开其他分铺并非上上策。 范清遥心里自然是清楚当百姓们的需求不高的时候,那么无论做多少的投入都会血本无归,所以这次她仍旧没有开设分铺的打算,只是在暮烟把所有城池销量最高的物件都是记录在案后,大肆从那些租凭了花家铺子的商户手中买下药材,再是做成成品送上苏家的货船上。 笑颜看着范清遥提起笔,就是轻声问,“这次三妹还打算让他们继续站街叫卖?” 范清遥却道,“反之以低价卖给当地的商铺。” 笑颜一下子就是了然了。 是啊,当地的商铺只会有暂时购买的那些物件,但等到物件卖空了就是没有了的。 如此就是会给百姓们造成一种供不应求的假象。 等其他城池百姓们对青囊斋的东西渴求点到了最高,就是开设分铺的最好时机。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会冲动购买,但终归还是会因为口碑而留下一部分的客人,待到慢慢再是一传十十传百…… 笑颜满是兴致地到,“三妹,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我会一直盯着的。” 范清遥看着笑颜就是点了点头。 几个姊妹之中,属笑颜是最有经商头脑的。 现在的笑颜已经跟在她的身边学的差不多了,很多问题更是连她都没想到的时候,笑颜就是能够提出来。 假以时日,笑颜完全就是能够前往其他城池看管分铺了。 许嬷嬷看着欢天喜地离开的二小姐,就是叹了口气的道,“小小姐费心了。” 她是老了却还没瞎,如何又是能看不见小小姐对几位小姐的提携和用心? 范清遥则是再次翻开起了手中的账本,“想要保护她们,与其将其留在身边,倒是不如让她们各凭本事学会独立。” 待她们真的能够独当一面,才能够保全自己,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笑颜,暮烟…… 还有天谕! 定都是要好好地活着才好。 大年初十。 淮上的百姓再次遭遇到了鲜卑士兵的无差别屠杀。 数不清的淮上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挂在城墙上,供取那些鲜卑的士兵们蒙着眼睛当做玩物一般射烂全身。 上到年迈的老者! 下到年幼的孩童! 无一幸免…… 西凉的大军站在营地前,看着那身上插满箭雨如同垃圾一般被丢下来的百姓,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齐齐地绷紧全身静默着。 忽然,紧闭着的淮上城门忽然被打开。 一穿着鲜卑铠甲的男子骑马而来。 明光甲,乌金枪…… 花家男儿瞬间绷紧身体,那是鲜卑三皇子娄乾! 瞬间,所有的西凉士兵竖起手中的长刀长枪。 只是娄乾根本视那些利器于不见,嚣张至极地继续策马前行,在距离西凉主营地百米的距离停下,将一物什抛掷而来。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个东西直砸进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那竟是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只是此刻那婴孩只剩下一个拳头大的脑袋,四肢连同身体竟是散落了一地。 顷刻之间,西凉主营地的所有人都是猩红了眼睛。 连襁褓之中的婴孩都不予放过,这是何等的禽兽之行! 娄乾却满不在意地挑衅一笑,“一群孬种,还是赶紧回到皇城之中当摆设去吧!” 百里骆济当即目疵欲裂,直接下令道,“来人!跟我一起冲过去将他拿下!” “不可!”花家老大花顾当即呵止。 花家老三花逸也是拧眉道,“我等跟鲜卑交手多次,尤其是这鲜卑的三皇子更是生性狡诈,此番怕是引蛇出洞,还请七殿下保持冷静,切莫中了其诡计!” 副将们听虽个个均沉默不语,可眼中的不动摇足以证明他们对花家男儿的信任。 百里骆济生性张扬,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眼下又是见几个副将一心相信花家那些疯狗的话,更是下了死令,“父皇既命我前来淮上,就是将大权交于在我的手中,三千前行军听令,立刻跟我一起捉拿鲜卑贼子,若有不服从者一律军法处置!” 军法,是压在所有士兵头顶上的一把刀。 军命,更是士兵们不敢也不能违抗的命令。 花家老四花坞眼看着主营地大门缓缓开启,直接就是冲了过去,想要揽下已是翻身上马的百里骆济。 “还请七殿下相信我等所言,切不可用士兵的性命赌一时之气。” 百里骆济瞬间握紧手中的长刀,直朝着花家老四花坞的胸口刺穿而去。 花家老二花君赶紧飞身扑倒再了花家老四花坞的身上,如此才是逃过一劫。 百里骆济却无半分亏欠,只是怒骂道,“花家想要当废物就滚一边去,若是再敢阻拦本殿下,本殿下现在就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杀了喂野狼!” 随着主营帐门的开启,三千前行军跟在百里骆济的身后急冲而去。 等在百米开外的娄乾见此,不但没有半分的惊慌,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调转了马头。 以百里骆济为首的三千前行军一路追随着娄乾一路来到了淮上的城门口。 但闻那娄乾吹响一声口哨。 徒然间! 原本平整的地面坍塌而下,露出了下面那一排排锋利的倒刺。 三千前行军毫无防备地全部跌落,瞬间开膛破肚,肠穿肚烂。 当先冲在前面的百里骆济看着身后那连喊都是没能喊出来的三千士兵,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惊慌,只是想要调转马头离开已然是来不及。 “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只见花家老三花逸策马而来,于百米外停下抛出手中的缰绳,在百里骆济抓住缰绳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百里骆济甩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正是站在淮上城门前的娄乾见此,不禁勾唇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三千前行兵尸骨无存。 西凉将士士气大跌,尤其是看向那平安归来的七皇子,眼中更是说不出的哀凉。 百里骆济却是根本不在意地翻身下马,对着众人啐了一口,“战场就是如此,如你们这种蝼蚁若是贪生怕死还不如去庙街当乞丐!都回去操练!花家花顾擅自出主营地,责军棍三十!” “你……”花家的几个男儿上前欲争辩。 花家老大花顾却是死死握住了弟弟们的手腕,压着心口翻滚的酸涩和怒火,低声道,“不可冲动,切记小清遥给我们的那个荷包。” 主营地内的将士们信念崩裂,心态松散,就连操练都是心不在焉着。 范昭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带着天谕悄悄溜进了营地之中。 戌时整,营地熄灭篝火,所有将士回营休息。 天谕在范昭的陪同下,悄悄朝着花家男儿所休息的空地摸索了去。 看着那愈发在眼前清晰的父亲和叔伯们,天谕只觉得眼睛发酸喉咙发堵。 此番三姐给了她三个锦囊,只要她跟父亲他们碰面就好了,无论是多困难的处境,三姐定是都会让父亲他们化险为夷的。 然! 就在天谕还差几步就是要走到父亲和叔伯面前的时候,紧急的集合号角骤然炸响在了整个营地之中。 范昭一把将天谕拦腰抱起藏在了暗处。 一名士兵匆匆跑到花家几个男儿的面前道,“七殿下传召各位速速前往主营帐!” 花家男儿们没有半分迟疑,起身朝着主营帐的方向疾行而去。 躲在暗处的天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父亲和叔伯无法言语。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锦囊妙计之一退 走在最后面的花家老大花顾,只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下意识地侧眸望去,当看见那被保护在暗处的小小身影时,当即浑身一震。 那是…… 天谕! 天谕没想到大伯竟是看见了自己,瞬时眼眶发红喜极而泣。 只是如今主营地内乱作一团,实在不是个能够说话的好时机。 天谕虽是不懂打仗却也知道眼下那催命似的号角并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情急之下她就是从怀里掏出了第一个锦囊交给了身后的范昭。 范昭瞄着周围乱窜的士兵,以内里灌入掌心的同时,将那锦囊朝着花顾飞射而去。 花顾诧异地接过锦囊,快速于掌中打开,就是看见了一个字。 这,这是…… 天谕在大伯打开锦囊的瞬间,总算是松了口气的。 三姐说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打开锦囊就能化险为夷。 虽她也不知道三姐会在上面写下什么,但是她相信三姐定是能够说到做到的。 主营账内灯火通明。 花家几个男儿才刚迈步进入,就是听见了副将们急切的恳求声,“如今从主城所押运过来的粮草均是被鲜卑一举劫持,连同我们押运粮草的五千运输兵也是被杀得片甲不留,恳请七殿下速速摆兵布阵,不然我们这些人早晚会成为鲜卑的瓮中之鳖啊!” 花家几个男儿听此也是浑身一震。 难怪这几日鲜卑的三皇子娄乾除了挑衅之外再无其他的动作,百里骆济一直以鲜卑不敢扇子轻举妄动而振奋着军心,实不知那娄乾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一旦粮草无法供应,就算鲜卑继续不发兵攻打,怕主营地的这上万将士也是会自行瓦解。 鲜卑三皇子娄乾…… 当真是杀人诛心! 百里骆济脸色阴晴不定着。 跟其他的皇子相比,他确实是满身功勋,但岂不知这些功勋都是他一路从那些死了的将士手中抢到自己身上的。 如今面对如此狡猾奸诈的鲜卑,他怒火攻心却又束手无策。 当然,百里骆济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技不如人,在几名副将的恳请声落下片刻后,他的余光就是扫在了营帐口那几个花家男儿的身上。 “此番父皇让你们花家戴罪立功,难道就是让你们来这里混吃等死的不成!若粮草一事再无法得以解决,花家的所有人一律按军法处置!” 跪在地上的几名副将听着这话,既悲又愤。 可是一想到那直接被斩了头颅的副将,他们只能绷紧着全身沉默不语。 花家男儿并不屑这个时候跟百里骆济发生争执,大哥说的没错,小清遥还守护着众人在都城等着他们回去团圆,他们不能让家里面的人失望,更是不能让小清遥所有的辛苦付之东流。 花家几个男儿迈步走到长桌旁,齐齐地低头朝着桌上的地图看了去。 长年的带兵打仗让他们能够很快的分析局势,并在心里先行勾画出一个兵阵图,几乎不过是沉默了片刻,就是听闻他们的声音稳速响起。 花家老三花逸当先道,“鲜卑断我粮草,为的就是想要我们变成困兽,既如此只要主城再继续押运粮草,鲜卑定还会再在周边设下埋伏,既他们想要困我们于瓮中,我们就索性请君入瓮。” 花家老二点头道,“如此我们便要兵分五路,由我亲自率兵大张旗鼓地驻扎在此番粮草被劫持的地方,趁着鲜卑探子的注意力都在我这边的时候,老三和老四再是带兵先行埋伏在西北的两点上。” 花家老四看着地图上其他的两个点,“若按照三哥和二哥的意思,在东南的点上还需要大哥带着一队人马与我们里应外合才是。” 最后走进营帐的花家老大花顾点了点头,又是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所有的分布,见再是无其他的问题,才是转头看向百里骆济道,“一旦我们将那些抢劫粮草的鲜卑病按压,娄乾定想趁其不备攻打主营,因为在娄乾看来,我们所有的主兵力都在前方扣押抢劫粮草的鲜卑兵,届时七殿下只需提前带人在主营内做好埋伏,定是能看见娄乾亲自带兵自投罗网!” 主营帐内,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安静。 跪在地上的几个副将听完了花家男儿们的摆兵布阵,只觉得头皮发麻。 如此缜密的一番安排之下,竟是让人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几个副将压着心里的澎湃暗自断言,没想到花家男儿连功名都是如此不屑,竟就是这么坦言的让给了七殿下。 而这一战只要打响,定是会让七皇子一战成名! 花家其他几子都是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大哥。 虽大哥没有把话说的那般明显,但只要打过仗的人就都知道,环环相扣之中的最后一环往往是最轻而易举的,也是最能立功的。 大哥如此明显就是将最后斩杀娄乾的事宜交给了七皇子,根本就是在让功。 以前,他们对军功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在意的。 但是现在却是不同,若想要回到主城与家人相聚,军功则是唯一的敲门砖! 花家老大花顾其实在让功的时候也是诧异的,可就在他还在猜测是不是自己决议错了的时候,就是听见百里骆济的笑声响起在了身后。 “没想到花家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如此本殿下便是准了你们此番的提议,并按照你们所需派给你们兵马。” 百里骆济自然是不会放着到手的功勋不要。 况且…… 他更是因花家的一番话醍醐灌顶,就是连如何处理了这些花家人都是想好了。 花家老大花顾见百里骆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就是暗自攥紧了袖子里的锦囊。 小清遥! 锦囊里字条的笔迹他一眼便知。 而字条其实就一个字,退。 虽他不知道小清遥是何意思,但刚刚他一直都是想着那字条上的字,从而在定下最后决策的时候,就是顺其自然地让花家退,将百里骆济推上了功勋之位。 如今听着百里骆济如此肯定的点兵拨将,花家老大花顾只觉得心如鼓敲。 父亲教会了他们带兵打仗,教给了他们如何才能做一个报效国家的男儿,更告知他们生是西凉人,死是西凉鬼。 也就是在花家男儿的思想里,对于皇权的相信是坚定不移的。 以至于现在所有的花家男儿从不曾真正揣测过七皇子的心思。 但是远在主城的小清遥,却是将七皇子的心思算计的清楚明白,更是能够仅凭一个字就是捏在百里骆济的软肋让,从而让百里骆济毫不迟疑的同意派兵。 花家老大花顾都是不知是如何走出主营帐的。 当天晚上,百里骆济便是下令点兵,分别派给花家男儿各自一千精兵,并答应花家男儿等到真正开战时,再派兵支援。 一直都是等到花家男儿都是带着兵出了主营地,花家老大花顾才是将弟弟们聚在了一起,并是将字条上的事告知了几个弟弟。 其他的花家男儿在听完了大哥的话,震惊的久久无法言语。 小清遥…… 原来他们能够顺利带兵出战,竟都是小清遥的功劳! 花家几个男儿顿时羞愧难疚,他们这些当舅舅的还真的是快要成废物了,竟是让小清遥反过来保护他们了。 如此…… 他们定是要漂亮的打赢这一仗! 不让西凉失望! 不让家族蒙羞! 更不能让小清遥的心血付之东流! 跟范昭紧紧尾随在花家男儿队伍后面的天谕,看着兵分死路的父亲和叔伯们,她明明是那么想要跟父亲见面团圆的,可最终却还是示意范昭跟上大伯的队伍。 现在她的出现,只会连累了父亲分心打仗。 三姐让她来,是为了将所有人带回去,而不是来拖累众人后退的。 花家老大花顾到底没是喊住已然调转马头的四弟,瞄着跟随在队伍后面的影子,心里说不出是喜还是疼。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子殿下被打了 当晚,花家老三声势浩荡的于淮上三十里外的险虎道扎营。 与此同时,其他花家的几个男儿也都是秘密埋伏在了各处蓄势待发。 淮上城门前的主营地内。 百里骆济听闻着探子的禀报,唇角就是高高地扬了起来,“没想到花家的那些疯狗还真的是有些用处的,如此正好,他们在前卖命,本殿下只在后面等着送来的功勋到手就可以了。” 百里骆济当然是开心的。 他的母妃死得早,从小他便是跟在愉贵妃身边长大的。 虽愉贵妃待他还算是可以,可他知道自己想要坐上那把椅子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是愿意心甘情愿地辅佐三皇子,但他心里也清楚,每个人的身边都不缺忠心的狗,要让人重视必须要有自己的本事。 如此,他才会不停地往自己的身上揽功勋。 想来只要这次淮上一战胜了,他的功勋就是可以第一个被父皇封王了。 “将此消息速速传给三皇兄,一个月后主城第二次运送的粮草会抵达淮上,三皇兄若是想要来分军功务必要尽快启程。” 百里骆济将到手的功勋分给百里荣泽并不觉得有和心疼和不舍。 反正这次的功勋又不是他卖命得来的。 如此多好,拿着花家那些疯狗用命拼来的功勋,既是讨好了三皇兄,又是能够让他尽快封王了。 很快,百里骆济的口信就是被送到了百里荣泽的耳中。 早就是已经在主城里等到迫不及待的百里荣泽,兴奋的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是在朝堂上启奏永昌帝,“淮上战事吃紧,七皇弟始终与鲜卑坚持不下,儿臣更是听闻淮上那些无辜的百姓整日被鲜卑贼子所欺凌虐杀,儿臣忧心于淮上,终日寝食难安,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即刻前往淮上,为国效力,为父皇分忧!” 永昌帝看着跪在朝堂上的儿子,目中沉淀。 对于这个自己从小亲手抱到大的儿子,他自然是偏心的。 更是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是前往战场。 但是仔细一想此番并非只有鲜卑,更是还有花家的那些男儿需要处理…… 老七他是信得过,可老七做事太过武断和不计后果,不如老三办事沉稳。 如此想着,永昌帝就是开口道,“准奏!” 随着老皇帝的话音落下,满朝哗然。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光景,整个主城的百姓就是都知道了此事。 凤仪宫里。 甄昔皇后想着皇上的偏心,闭目坐在软榻上久久不语。 愉贵妃看着皇后那发白的脸色,就是笑着道,“皇后娘娘您可是莫要往心里去才是,想来这次也定应该是皇上觉得非三皇子不可,才是将三皇子派去了淮上,以太子殿下的英勇,以后也定是会有用武之地的。” 甄昔皇后凉凉地睁开眼睛,“皇上自有决断,本宫作何往心里去?” 皇上那颗心都是偏了多少年了,本宫若是真的伤心只怕早就是躺进黄陵里去了。 愉贵妃没能在皇后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伤心,虽知道皇后不过是在咬牙硬撑,心里却还是不舒服的很,以至于又是坐了没一会就是走了的。 百合担忧地走了过来,就是轻声劝着,“皇后娘娘万不要跟愉贵妃一般计较啊。” 甄昔皇后看着惊慌失措的百合就是笑了,“百合你又是在担忧着什么?月愉宫的儿子能怂恿皇上送他去战场坐享其成的立功,本宫的儿子就是吃素的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 “你且看着吧,凤鸣是不会让老三如愿以偿的。” 百合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容,就觉得心里没底。 结果待到下午的时候,御前就是炸开了锅。 三皇子失手把太子殿下给打了。 此消息一出,又是整个皇宫哗然。 虽太子伤势并不重,不过就是些许的擦碰,可作为皇子动手殴打太子却绝非儿戏。 一时间,弹劾三皇子的折子跟下雨似的往御书房里砸着。 永昌帝气的坐在御书房脸色发黑,久久无法言语。 半晌,他才是将白荼叫了过来,“传朕的旨意,责三皇子于主城思过。” 月愉宫里。 当愉贵妃知道到手的功勋就这么飞了的时候,气的差点没是当场暴走。 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百里荣泽,就是忍不住怒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淮上一战,若是此番你将淮上的功勋攥到手里,你日后在朝堂定是举足轻重的……如今你怎得是愈发的沉不住气了?” 百里荣泽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不后悔是假的。 可是一想到百里凤鸣今日说的那番话,他就是…… 愉贵妃看着百里荣泽那沉默不语的样子,就是狐疑地拧眉问,“太子到底是跟你说了,才是让你如此冲动?”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心中一紧,最终却仍旧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上午的时候,主城的百姓们还在议论着三皇子即将出征淮上的事情。 结果到了下午,三皇子就是被禁足在了主城。 “小姐您是不知道,现在整个主城的百姓们都议论着太子殿下怎如此窝囊,说被打就是被打了,不过皇上也是偏心的厉害,三皇子动手打当今太子却只是被禁足,真的是……” “凝涵!” 范清遥冷声打断,“以后皇家的事情切莫多做置啄。” 凝涵赶紧捂着嘴巴点了点头,沉默地继续铺子被褥。 范清遥起身走到窗边,手就是攥紧了窗框的。 淮上的功勋对百里凤鸣确实不利,却也是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就算百里荣泽真的带着功勋回来,以百里凤鸣的手段也自是能想出应对之策。 但他却是走了最为险的一步棋。 为了阻止百里荣泽前往淮上,甚至是不惜沦为满城百姓口中的窝囊废。 如此,他确实是挡住了百里荣泽的脚步。 却也是因此而在百姓的心中失去了分量。 他是真的敢…… 范清遥那捏在窗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心口五味陈杂的厉害。 她和他是同盟,他为她办事也是情理之中。 但能够做到如此…… 这让她如何再以所谓的同盟安慰自己? 范清遥弯腰将赖在自己脚边的踏雪抱了起来,静默了半晌,最后却还是转头朝着床榻边的柜子走了去。 半个时辰后,踏雪就是寻着赤乌的味道蹭进了东宫。 正是躺在床榻上的百里凤鸣抱起哼哼唧唧的踏雪,就见它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瓷瓶。 正是坐在床榻边的百里翎羽好奇地打开闻了闻,然后就…… 整个人都是震惊了! 三香化瘀膏…… 就是连宫中太医都是珍藏的跟宝贝一样,上次他从马背上掉下来,骨头都是摔碎了,才是得到了纪院判一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现在范清遥竟是整瓶的送进了宫? 百里翎羽再是看了看手中的三香化瘀膏,又是抬头看了看自己那连脸皮都是没破一块的皇兄…… 总觉得自己才是吃狗狼被虐的那个! 将药膏递过去,百里翎羽决定换下一话题,“皇兄,你今儿个到底跟百里荣泽说什么了?竟是能刺激的他动手?” 百里凤鸣接过小瓷瓶,却是久久但笑不语。 百里翎羽就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好歹你也是为了范清遥那个死丫头,你跟我说说,到时候我也好帮你去她的面前邀功不是?” 百里凤鸣却道,“阿遥怕是已经猜到了才是。” 百里翎羽,“……” 挤兑谁傻呢这是!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死攸关最后一战 过了年,芯滢就是到了及笄的年纪。 正月十五这日,大儿媳凌娓就是带着打扮光鲜的芯滢来到了正厅的。 正厅里,几个儿媳妇都是在的。 大儿媳凌娓却像是谁也没看见一眼,只是走到花月怜的身边坐下笑着道,“真是天大的喜事,吕家今日给我下了帖子,说是今儿个府里摆宴,让芯滢去热闹热闹。” 吕家也算是主城有名望的府邸,其吕老爷更是在宫中与纪弘辽共事的太医。 这段时间大儿媳为了能给芯滢说个好人家,可谓是跑断了腿的。 如今这吕家偏偏这个时候下了帖子,意图不要太明显。 毕竟主城的人都是知道吕家的小公子,正也是到了说媒的年纪。 花月怜听此,是真的为大儿媳凌娓高兴的,“若是吕家真的能跟咱们花家结亲,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大儿媳凌娓满面的红光地应着,眼睛却是落在了一旁的笑颜身上,“算起来,笑颜明年也是及笄了,我可是听闻今儿个那吕家请了不少主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反正芯滢是要去的,不如将笑颜一并带着?若是碰见了合适的先定下亲事也是好的啊。” 儿媳妇春月没想到如此大的馅饼能砸在自己的头上,一下子就是瞪大了眼睛,“大嫂说的可是真的?” 大儿媳凌娓起身就是走到儿媳妇春月的面前,更是满脸的歉意地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也真的是亏了几个弟妹让着我,上次在鸿福路小清遥是教训了芯滢,却也是打醒了我,二弟妹不嫌弃就让芯滢带着笑颜一同去,若是笑颜真的能找个好婆家,我这心里也是能舒服一些的。” 二儿媳春月都是被说的哭了。 若是她的女儿真的能定下一门好亲,她也就是放心了。 花月怜看着愿意主动跟大家求和的大嫂,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暖着。 这才是一家人。 如此等哥哥们回来,她也是能够给他们一个交代了的。 芯滢闷闷地看着笑颜,就是拧眉道,“马车都是等在外面了,赶紧的。” 笑颜其实并不想去的,她更想的是跟在三妹的身边学做生意。 可是看着娘亲那喜极而泣的脸,她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是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四儿媳雅芙看着跟芯滢往外走的笑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的。 三儿媳沛涵眼睛一转就是开口道,“小清遥可是一直惦记着几个姊妹的,如此好的消息若是让小清遥知道定要高兴,要我说也是应该把小清遥给喊过来。” 大儿媳凌娓一听见范清遥的名字,就是下意识地一激灵。 花月怜却是叹了口气,“从昨日开始,月牙儿就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进更是不许任何人打搅。” 四儿媳雅芙就是一愣,“莫不是铺子出了事情?” 花月怜摇了摇头。 月牙儿的心思,真的是越来越难猜了。 大儿媳凌娓听此,就是赶紧对门口的芯滢使眼色。 芯滢这才是不情不愿地带着笑颜一同出了门。 路过范清遥院子的时候,笑颜还是特意轻声喊着,“三妹你可是还好?” 只是此刻正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范清遥,却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看着面前的字条,她十指攥紧到发白。 明日粮草送到,鲜卑欲再次劫持。 这字条是昨日踏雪送来了。 那么所谓的明日就是…… 今日! 范清遥知道,她给天谕的第二个锦囊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但她却又比所有人都希望,天谕亦或是舅舅们用不上那个锦囊。 永远都是不要用上! 血红的晚霞笼罩在淮上之外的三十里外的险虎道。 鲜卑的副将骑在马背上,身后是两万的鲜卑精兵。 此番鲜卑为了二次夺取西凉的粮草,可谓是倾尽所有。 花家老三花逸同样坐于马背上,面对鲜卑的两万精兵毫无半分畏缩之意。 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 鲜卑副将打量着花逸身后那不过两千的精兵,唇角就是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若你们现在投降,我鲜卑愿给你们所有人留下一个全尸。” 花家老三花逸握紧手中长刀,却只道了一个字,“杀!” 顷刻之间,打杀声震天! 空气中很快就是充斥起了血腥的味道。 山崩地裂,脚下的土地似是都在颤抖着。 花家老三花逸单枪匹马地骑在马背上于前方开路,身后的两千精兵誓死跟随。 鲜卑的副将怎么都是没想到花家男儿竟有如此气魄,同样也是红了眼睛的迎着花逸的方向策马奔腾而去。 长刀与长剑于半空之中碰撞出一个又一个的火光。 三十招之内,鲜卑的副将竟是被花家老三花逸逼迫的节节败退! 鲜卑副将咬了咬牙,不肯服输地怒喊,“就算你空有一身的本事又如何,两千抵抗两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花家老三花逸听闻此话,却只是勾唇一笑。 与此同时,杂乱的马蹄声就是从四面八方响起。 很快,就是听闻鲜卑的副将慌乱大喊,“报!西北处有援兵来袭!” “报!东南处同样看见挂着西凉旗帜的队伍!” “后,后面也,也还有……” 鲜卑副将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中计了! 淮上主城内。 娄乾阴沉着脸色听着面前探子的来报,将面前的沙盘都是扫在了地上。 “那些花家人怎么敢如此诡计多端!来人,继续派兵支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取了那些花家人的首级!” “是!” 随着传信的士兵匆匆离去。 忽又是一阵鸣鼓的声音响彻云霄。 娄乾暴怒地掀起主营帐帘,站于营地之中,就是看见城外西凉的主营地里,正是在大肆击鼓,以震军心。 娄乾当即怒火攻心,转身就是从身后的营帐里取来了自己的乌金枪。 鲜卑的军师娄昌邑赶紧下跪阻拦,“西凉此时击鼓,定是有意激怒三殿下,三殿下切莫中计才是啊!” 娄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他的面前还轮不到其他人如此叫嚣。 “既现在所有的主力都在三十里之外,西凉的主营地不过就是一个空壳罢了,所有的鲜卑将士听令,与我一起冲入西凉主营地,杀主营地的那些西凉贼鼠一个片甲不留!” “杀杀杀——杀杀杀——!” 随着淮上的城门缓缓开启,鲜卑所剩的五千精兵一同跟着娄乾冲了出来。 西凉的主营地,百里骆济早已是等得迫不及待。 眼看着娄乾领头疾驰骏马而来,当即就是第一个迎了上去。 其他的副将见此都是傻眼了。 昨日他们为了困住娄乾,连夜设下了几十个陷阱,就是等着娄乾带着鲜卑的士兵自投罗网,可是现在七皇子竟当先冲了出去…… 如此一来他们所有设下的陷阱岂不是统统白费了! 可是眼看着七皇子都是与娄乾面对面相抵,他们还能怎么办? 毫无选择的副将们只得纷纷翻身上马,集齐着身后的两万精兵大喊,“冲!” 腥风血雨,战火纷飞。 无论是西凉的士兵还是鲜卑的士兵,均是挥舞着手中的刀刃浴血奋战。 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 只是不同于西凉的两万精兵,所剩无几的鲜卑士兵本就是在数量上悬殊极大,如今再是加上西凉的几名副将均留守在营地之中,很快鲜卑的士兵就是开始力不从心。 已是知道自己重了埋伏的娄乾怒火攻心,扬天怒吼一声,整个人都是杀气外泄着。 眼看着一直与自己面对面的百里骆济,娄乾一个飞身从马背上跃下,一刀就是砍在了百里骆济的后脊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二个锦囊 百里骆济本就不是娄乾的对手。 早已被娄乾逼的不不败退的他,面对娄乾再次挥舞起来的长刀根本无从防备。 娄乾于怒发冲冠之中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就算这一战你们西凉赢了又如何,不过是花家那些疯子不要命换来的罢了,你在本殿下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废物,根本不值一提!” 语落的同时,刀也是朝着百里骆济砍了下去。 百里骆济心中一颤,从未曾有过的惊慌蔓延全身。 副将们见此,纷纷高声惊呼。 只是他们离得太远了,根本赶不过去。 “唰——!” 血光四溅,血染黄沙。 百里骆济竟是一把抓过在自己身边奋战的士兵,挡在了娄乾的刀下。 娄乾见此并不意外,只是勾唇一笑,“西凉的皇族还真的是残忍啊。” 百里骆济丝毫不在意地翻身跃起,如同扔垃圾一般地将那被劈成两半的士兵扔向一旁,“既为兵就要在战场上保护皇族。” 娄乾挑眉讥笑。 这便是花家誓死效忠的西凉皇权。 竟是这般的不值一提。 跟西凉的皇族比起来,他倒是更加敬佩誓死不渝的花家。 忽然,一个士兵策马疾驰而来。 娄乾抬手裆下百里骆济迎面一击,微微眯眼再是看向那士兵。 若是没有那个花家如此碍眼,仅凭一个西凉皇子能奈他何? 如此想着,娄乾又是一脚踹在了飞身向他冲来的百里骆济的小腹上,趁着百里骆济倒地的瞬间,他居高临下地讽刺而笑,“如果没有花家,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西凉的皇族怕也只是能在西凉耀武扬威而已。” 这番话,足以让西凉主营地的一半将士听得清清楚楚。 百里骆济怒火中烧,“花家只是我西凉的看门狗而已!” 一个已被父皇除名的废臣之家,如何与身为堂堂皇子的他相提并论! 娄乾望着百里骆济冷笑一声,“就算是看门狗也罢,此番你能走到现在这步,也都是托了你们西凉看门狗的福。” 百里骆济气的怒火直冲太阳穴,恨不得现在就去将花家男儿全部斩杀! 其他几个正是在不远处抵抗鲜卑士兵的副将们见此,心道一声不好。 鲜卑的三皇子这根本就是在挑拨离间! 与此同时,传军报的士兵急声响起,“报!鲜卑不断加派兵力劫持粮草,三十里外险虎道难以抵挡,望七殿下速速派兵支援!” 此时的西凉主营地只剩下娄乾和鲜卑的残兵败将,西凉的两万精兵不过才折损一小半,这个时候若是加派人手前往三十里外险虎道支援花家男儿,西凉此番抵抗鲜卑定是会大获全胜。 几名副将听此,就是想要纷纷进言请求前往。 结果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开口,就是听百里骆济道,“告知花家,主营地无兵可派!” 一瞬间,主营地的所有人都是惊愣住了的。 “七殿下,此番只需再派出五千精兵,守在前方的花家必定大获全胜啊!” “七殿下莫不要受了那娄乾的挑拨离间之计啊!”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啊!” 副将们言辞恳切,苦口婆心。 只是此刻早就是已经将花家男儿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百里骆济,怎么可能让占据上风抢夺他功勋的花家男儿存活? 况且在他临行前父皇早已下了死命,此番一战,无论输赢,花家男儿一个不留! 娄乾知道自己的离心计已奏效,趁机骑马翻越过西凉主营地的大门,疾驰而去。 只是眼下面对那险象环生的娄乾,西凉主营地却无一人去追,他们不敢置信看着下达命令的七殿下,军心瞬时涣散。 为了一己私利,七殿下却置花家其他男儿于危难之中…… 面对如此残酷而又自私的皇权,他们竟不知自己还要为何而战。 百里骆济却是咬牙站起身,看着众人道,“花家那些疯狗本就是戴罪立功,父皇能让他们来到淮上已是他们最大的荣幸!此番斩杀娄乾才是首当其冲,重中之重,所有人听我命令,与我一起攻进淮上主城,斩杀娄乾!” 语落,百里骆济咬牙上马,当先朝着淮上城门策马而去。 其他的副将见此,只能毫无选择地跟随在其后。 七皇子惨死,就算是此战胜了,他们焉能活命? 只是可惜了那花家…… 希望来生再是不要为人臣,为人将才是! 跟范昭去而复返的天谕,此刻正是躲在主营地的一处角落里。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从主营地绝尘而去的众人,心脏钝痛,眼泪狂流。 她一路而来,要的是跟父亲和叔伯们的团聚,不是看着所有人惨死面前。 难怪大伯于昨晚连夜派身边的亲信将她跟范昭送回主营地。 原来大伯早就是预料到了是吗? 天谕疯了似的打开着手中的锦囊,眼泪滴滴落进脚下的黄沙之中瞬间被淹没。 三姐一定有办法的! 三姐…… 而就在天谕打开锦囊看见字条的瞬间,却是猛地僵住了身体。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锦囊里唯一仅有的一个字半晌,忽满目绝望地放声大哭。 范昭看着那只有一个守字的锦囊,心脏钝痛。 主子怕是已经早就料到了皇家的自私,皇子的绝情,所以才是写下了这个字。 看着那守字中间不稳的一点,范昭咬紧牙关虎目发热。 已是预料到一切的主子,又是如何忍受着这锥心的疼痛写下的这个字? 只是如今鲜卑将所有的兵力都是投进前方,区区几千的精兵如何能抵挡! “轰隆隆——!” 一阵巨响忽从淮上主城门处传来。 范昭起身望去,只见一块块巨石从淮上的主城门上方砸落。 那重达几十斤中的石头,不但是将随行在百里骆济身后的西凉将士砸成了肉泥,更是将他们身后的退路彻底封死。 百里骆济怎么都是没想到娄乾竟还留了一手,当即面露惊慌调转马头。 忽,一阵极大的力道直冲向他的后背。 百里骆济根本无力支撑,直接就是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抬起头,就是看见娄乾正在碎石的砸落之中朝着他缓缓而来。 在站定在百里骆济面前的同时,娄乾抬脚就是踩在了百里骆济的胸口上,眼中的讥讽更甚,“我倒是要好好谢谢西凉的七殿下,让那些难缠的花家人孤立无援,如此就算所有我鲜卑奔赴前线的将士全部战死又有何妨?只要你在我的手中,西凉就注定了是任由我鲜卑宰割的鱼肉!” 百里骆济听此,就是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刀,“娄乾你少得意忘形!” 娄乾面对那软弱无力的一击,不屑闪身避开,再次抬脚直将百里骆济卷向淮上的主城门上。 “砰!” 百里骆济眼前一黑,终是没了意识。 娄乾则是冷笑道,“来人!” “在!” “将西凉七殿下关于水牢之中,好好侍奉着。” “是!” 还在主营地的范昭和天谕见此,均是心惊阵阵。 天谕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那个废物七皇子碎尸万段。 就是因为他,父亲和叔伯们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了…… 范昭却是咬了咬牙,带着天谕转身朝着险虎道飞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 誓死不能违背 此时被鲜卑士兵攻于三十里外险虎道的花家几个男儿,面对那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冲过来的鲜卑士兵,均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花家老大花顾面色坦然,明知前面是死,却还是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不管七殿下如何自私,定是要保护好自己安全的。 所以被送去主营帐的天谕定是会平安。 小清遥的一个忍,一个退,让他终于幡然醒悟。 原来皇上派他们来,根本就是没有给他们留任何的活路的。 不甘吗? 不甘! 但皇权至上,就算他们能逃过这一劫,又能如何? 如果他们的死能换去家里人的平安,那他们还有何不舍。 只是难为了小清遥,如此的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是花家亏欠了她,是他们这些当舅舅的亏欠了她。 若是有来生,他们定要仔细将她呵护在身边,让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若有来生,他们定是要好好地抱抱她才是啊…… 花家老二花君对身后的士兵道,“所有将士听我号令,与我一同出战迎敌,为西凉百姓而死乃之我荣耀!” 花家老三花逸直坐于马背上,仰天怒吼,“本还想与诸位将士饮酒高歌,却不想天不遂人愿,既如此,我花逸愿一马当先给所有将士们开路,今生只怕无缘再浴血奋战,但愿来生再会!” 花家老四花坞悠悠一笑,面对踩踏着黄沙而来的鲜卑士兵视死如归,“再不能临阵讨贼倒是可惜,但也无妨,今日这一战尽兴足矣!” 血红的夕阳落于天际,血腥仍旧弥漫,屠戮还在继续。 抵达洛邑就是跟天谕和范昭兵分两路的林奕,此刻看着那明知是死,却还以死相抵的花家男儿们,胸腔起伏的厉害。 如此花家,当真可谓是,威武不屈,风骨峭峻。 若西凉失去了花家,乃是西凉永远都无法弥补的损失。 林奕咬了咬牙,直接朝着下面的险虎道跳了去。 不管他的出手能不能改变这已经注定的事实,他都绝不能眼睁睁地任由花家这些顶天立地的男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自己的面前! 腊月的寒风冰冷刺骨。 范清遥躺在怎么捂都是捂不暖的床榻上,漆黑的眸早已被泪水所浸透。 她深知第二个锦囊之中的忍字代表着什么。 她更知以那个人以及百里骆济的自私狠毒,定不会给舅舅们加派援军。 其实,她可以让鲜卑主动撤兵。 只要她冒充西凉叛贼给鲜卑传信进言,西凉还会加派兵力前往淮上,那些还在继续攻打舅舅们的鲜卑士兵定会瞬间撤兵退回淮上城内保护此番带兵的三皇子。 毕竟,皇家的人都是怕死的,也都是惜命的。 在他们自诩尊贵的性命面前,一切的其他都是那样的卑如蝼蚁。 但她不能! 范清遥捏紧盖在身上的被子,口中满是血腥的弥漫。 这西凉的寸土都是花家百年列祖列宗洒以鲜血守护至今,鲜卑更是外祖和舅舅们以命相抵在西凉外的贼子。 若她当真给鲜卑传信,将花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又是将外祖和舅舅们置于何地! 花家人的忠,誓死不渝,不破不归。 花家人的忠,是远要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所以…… 范清遥明知道舅舅们会遭此一劫,也只能写下一个守字。 只要守得住这一次…… 她定能让舅舅们平安而归! “呜呜呜……呜呜呜……” 都是已经睡下的踏雪,忽就是振奋地支起了耳朵,更是坐直了那胖墩墩的身体,一双闪烁着星星的眼睛,望着窗外露出了兴奋而又喜悦的光芒。 范清遥猛然坐起,就是看见一个黑色身影正是站在窗边。 窗外的月光镀在那笔直的身影上,将其勾勒的更加欣长挺拔。 范清遥看着凭空出现的百里凤鸣,知道自己应该是愠怒的,虽她并非是死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人,可她到底是未曾嫁娶的姑娘。 但是现在的她看着百里凤鸣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五官,却是心脏跳动的厉害。 就是连放在被子下的一双手都是攥紧了的。 百里凤鸣并非轻狂之徒,就算早已表露了心迹却从不曾轻薄她任何。 而百里凤鸣则比她还要清楚此刻隐藏在府邸周围的暗卫。 如今能让他如此亲自现身就只有一个因由。 “可是洛邑有消息了?”范清遥轻声开口,嗓子竟都是哑了的。 百里凤鸣知她心理所盼,故而简单明了,“粮草得守,鲜卑攻退,险虎道胜。” 简单的一句话,让范清遥瞬间泪流翻涌。 舅舅们守住了…… 守住了! 重生一世,范清遥从不曾如现在这般失态过。 哪怕是闭着眼睛,眼泪仍旧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着。 一只手,轻轻触碰在她潮湿的面颊上。 哪怕明知道擦不干那好似流不完的眼泪,却还是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花家男儿虎口脱险,无一死亡,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熟悉的声音,如同往日一般好听地响起在耳边。 范清遥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舅舅们的平安,自是她希望所归。 “七皇弟被抓,此刻被关押在淮上主城水牢之中,不也是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范清遥听此,猛地就是睁开了眼睛。 百里凤鸣已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床榻边。 不同于以往那一尘不染的白袍,此刻的他却是穿着一身黑如沉夜的夜行衣。 那一双静如止水,似又能看穿一切的眸子,正是在静静地看着她。 范清遥一瞬间心脏骤紧,下意识地就是躲开了那擦拭在面庞的手。 百里凤鸣看着自己举起在半空之中的手,抿唇而笑,“才是几日不见,我就变得这么可怕了?”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那于夜色中,更是立体深邃的面庞。 与其说是怕,倒是不如说他的缜密让她忌惮。 此番她让范昭与天谕随行,被他看破。 她于锦囊之中的步步为营,又是被他算计其中。 眼下就连她设计七皇子落网,于他不过是一目了然。 这样的他,让她如何不忌惮。 上一世的儿女情长,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场充满算计的尔虞我诈。 这一世她自不会再轻易对任何人放下戒心。 稳住心神,范清遥反倒是坦然了,“百里骆济生性狂妄,任意妄为,轻易受到鲜卑的挑拨误入敌方之手自也是情理之中。” 百里凤鸣笑的淡然,“所以,接下来该如何打算,阿遥怕是已经都想好了才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大的好事 范清遥攥了攥被子下的手,迎着百里凤鸣的目光就是点了点头的。 她不能违背了花家百年的家训,私通叛国。 但是没人规定她不可以顺水推舟,栽赃嫁祸。 对于她来说,所有挡在她面前的都是敌人。 更是死人! “你身边武功最好的范昭此刻正在洛邑,就算你想要于黑市买人传送消息,最快怕也是要五天,但若我传只需两日即可送达。”百里凤鸣诚然与她四目相对,完全在帮着她分析利弊。 范清遥紧迫着他好看的眉眼,“百里凤鸣,你应该知道我要传的消息代表着什么。” 百里凤鸣并不欺瞒,“就算知道又如何?” 果然,他仍旧是算计到了的。 范清遥攥紧在被子下的手就是更紧了,“你就不怕背负上弑杀手足的罪名?” 百里凤鸣施施然一瞥,“何为怕?” “百里凤鸣,你究竟想要什么?” 若他真的插手了此事,那么对于他来说便是主动将把柄交在了她的手上。 虽说是同盟,可谁又算的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一日? 况且…… 他想要坐上那把椅子自有的是办法,杀戮于他来说不过是最麻烦的一种。 百里凤鸣再次抬手,擦拭掉她眼角存着的泪光,声音愈发温柔,“你。” 上次,他错过了抓住她的机会。 这次,没有什么能比她来得更加重要。 范清遥闪躲开百里凤鸣的目光,起身走到了书案后。 此番若按她章程形势,虽于百里凤鸣来说是可有可无,但有总比无好。 所以范清遥不愿更不打算相信百里凤鸣的话。 上一世的死,足以让她明白利益面前再无任何其他。 感情,不过只是牵绊着利益的一个方式罢了。 只是在将信交给百里凤鸣的时候,范清遥还是再次开口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消息抵达洛邑最快需三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百里凤鸣将被子轻轻盖好在她的身上,才是站起了身。 少煊站于漆黑的夜色里,周围的树影将他的身影彻底隐藏在了其中。 一阵凉风拂过。 待风停,百里凤鸣已是站在了少煊的身边。 百里凤鸣无声地将怀里的信封递给少煊,从始至终没有半分的犹豫。 少煊接过信封却是询问了一句,“殿下,七殿下被擒一事可要上报?” 百里凤鸣目光扫过那些还藏在西郊府邸周围的那些黑影,声音轻却凉,“压下去。” 少煊一愣,随后马上点头,“是。” 西郊府邸。 范清遥看着转瞬消失在窗棂外的百里凤鸣,忽然就是想起了被禁足的百里荣泽。 若是让百里荣泽知道百里凤鸣的武功如此高深,只怕是要气到当场吐血吧。 “叩叩叩……叩叩叩……” 急促的叩门声,大乱了范清遥心里所有的思绪。 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着。 范清遥回神的同时,就是见凝涵一脸喜色地道,“小姐,吕家的人来了,说是上门提亲,说亲二小姐给吕家的二公子。” 并不知笑颜于芯滢去了吕家的范清遥,只是看向窗外问着,“现在什么时辰?” 凝涵轻声道,“刚过了亥时。” “去正厅。”范清遥说着就是起身下了床榻。 不管吕家人是如何看上笑颜的,也没有深更半夜来说亲的规矩。 范清遥裹着大氅出了院子,这才是从凝涵的口中得知今日芯滢跟笑颜一起去了吕家的事情,一路顶着寒风来到正厅,才是刚一进院子,就是听见了此刻正厅里的欢声笑语。 此时站在正厅里说话的,正是吕家大夫人身边的管事郑嬷嬷,“真是没想到咱这花家的二小姐与我们家二少爷如此的登对,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呢,我们家夫人也是瞧着那两小无猜不忍心将其分开,这才是让我来花家舍个老脸的。”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是愣了愣,“郑嬷嬷此言何意?” 郑嬷嬷眉开眼笑地福了个身,“虽说正常定亲都是过的定礼,可我们夫人宅心仁厚,知道现在花家也是不容易,就想着将二小姐寄养在我们吕家这边,该走的过程自是一个都不会少的,等到二小姐及笄后,我们吕家定是再来给花家下聘礼,到时候花家想要如何的风光大嫁都是可以的。” 三儿媳沛涵听了这话,就是造作一笑,“如此笑颜岂不是成了吕家的童养媳?”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也是犹豫了。 虽说笑颜能够找到一户好人家是好事,但童养媳的地位在婆家却都是不高的。 况且眼下二哥还是在战场上,她怕是无法给笑颜做这个主的。 郑嬷嬷看着花家人的犹豫,就是朝着一旁的大儿媳凌娓可扫了一眼。 大儿媳凌娓见了,就是起身走到花月怜的身边语重心长地劝着,“我知小姑心疼府里面的小女儿们,可吕家这门亲当真是可遇不可求,芯滢跟吕家的小公子这事儿也是定了的,等下个月芯滢就是嫁去吕家了,到时候害怕没人照顾笑颜?” 一直蠢蠢欲动的二儿媳春月听了这话就是眼中一亮的,“大嫂的意思是,芯滢也会嫁去吕家?” 大儿媳凌娓骄傲地点了点头,“那是,听闻那吕家的夫人喜欢我们芯滢喜欢的紧。” 她说着,就是又走到了二儿媳春月的身边,“以后这姐妹俩都是在一个府邸里相互有个照应多好,那可是很多人家求都是求不来的。” 二儿媳春月一直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如此就是不用再辛苦劳碌了。 如今听着芯滢也是要嫁去吕家的,当即就是看向花月怜道,“小姑,我觉得这事儿行,就算是暂时住在吕家……那就住吧,我就是当她先嫁出去了。” 花月怜见二嫂都是点头了,自己自也是不好拦着的,“如此就是劳烦郑嬷嬷,以后要多多照顾我的两个侄女儿了。”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就是在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 郑嬷嬷则是圆滑地笑着,“瞧您说的,以后吕家跟花家就是亲家了,我们吕家虽说跟曾经的花家无法攀比,但好歹也是主城的大门大户……” “半夜上门满口荒唐,实则却是扣着我花家的女儿不愿放回,如此的以保护之名行强盗之事,吕家又能堪的上是什么大门大户?” 一道清冷的声音,直打断了郑嬷嬷还未曾说完的话。 范清遥在凝涵的陪伴下迈步进门,才刚哭过的眼睛满是沉淀后的犀利。 郑嬷嬷看着范清遥就是一愣,深知这位花家外小姐大名的她,聪明地躲闪开范清遥的目光,只是看着身边的花月怜又道,“既事已定下,我就是先行回去了,待明日吕家定会派人来过定亲礼。” 郑嬷嬷福了福身,就是匆匆往门口而来。 只要定了亲,一切就是都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就算这花家的外小姐再怎么难缠,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 第一百九十二章 捉贼见赃杀人见伤 郑嬷嬷如此想着,脚下的步子就是走的更快了。 却不想就在她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范清遥的声音则是再次响起,“凝涵!” 凝涵瞬间挺胸上前,就是拦在了郑嬷嬷的面前。 郑嬷嬷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脸色也是不好看了,“花家外小姐这是何意?我吕家好心好意上门提亲,难道花家就是如此以礼相待?” 范清遥侧眸而看,眸中似有精光乍现,“吕家如何作想与我无干,如此扣着我妹妹不放还我却不能视而不见。” “荒唐,我吕家怎可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既如此,我便是跟嬷嬷现在就上门接回我妹妹。” 郑嬷嬷,“……” 这花家的外小姐可是口中含着刀了? 不然怎就如此的咄咄逼人! 范清遥将郑嬷嬷眼中快速闪过的一抹惊慌尽收眼底,心下就是一紧。 她初闻此事只是觉得诧异,故而从进门时才一直强逼试探。 没想到…… 这其中还真的有诈! 郑嬷嬷压着心虚就是板起了老脸,“我们大夫人实在是喜欢花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所以才是将人留在了府上的,花家外小姐如此想要带人回来,可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既是如此我吕家自也是不会强求。” 范清遥一双黑眸透着冰冷入骨的凉意,“如此正好,我花家倒是也不想高攀。” 郑嬷嬷听着这话,心下就是一抖。 软硬不吃。 油盐又不进…… 眼看着范清遥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郑嬷嬷的心里就是愈发虚了。 再是一想到这位花家外小姐传遍主城的那些事迹,她心里更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情急之下,只得暗自朝着大儿媳凌娓使眼色。 若是人当真接回来了,谁也是别想好过! 大儿媳凌娓知道她在范清遥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就是握紧花月怜的手满脸委屈的道,“小姑我知道小清遥一直对我都是有成见的,可我真的是知道以前自己的做错了,如今我也是想着帮府里面做些好事,若是错过了吕家这样的好人家,只怕就是再难找其他相当的了。” 花月怜自是希望家里的小女儿们有个好归宿的,“月牙儿,我知你与笑颜关系好,可就算是想要去见也不急于一时,等定下了亲事再去也是不迟啊。” 二儿媳春月更是起身怒斥道,“范清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自己没到嫁人的年纪当然是不着急了?可我们笑颜如何能与你一样耽误不得,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就是这么见不得我们笑颜好?”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见此,赶紧就是劝着。 “二嫂你这话说的太过了。” “二嫂,小清遥一直为府里忙前忙后,你怎能如此伤她的心?” “我伤她的心?是她先看不得我们笑颜好的,有能耐就让她一辈子别嫁,那我就是信了她是真的为了花家好!”二儿媳春月早就是心疼女儿那般忙碌的模样了,若是真的能有个好归宿又还何须那般辛苦。 “二嫂!”花月怜的脸色冷了下去。 月牙儿对花家的心思,任何人都是不能否定和质疑的。 二儿媳春月也知自己说的话过分了,委屈连着生气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赶紧在一旁劝着。 花月怜就是无奈又愠怒地看向范清遥,“月牙儿,你怎么就是不理解大人的心思!” 大舅娘跟那郑嬷嬷里挑外撅范清遥看的清楚,不过她知道眼下自己继续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是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反正,她想知道的已经都是知道了。 剩下的倒是也用不着其他人了。 如此,她便是故作歉意地低头道,“今日是我鲁莽了,我这就先回去闭门思过。” 花月怜看着女儿那离去的背影,才是恍然发现竟是又瘦了。 心疼地心口一颤,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 大儿媳凌娓见此,就是看着郑嬷嬷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范清遥那个小贱人就算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而已,有何可惧? 郑嬷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事情已是尘埃落定,便是也不再久留,陪着一脸虚伪的笑意就是匆匆出了西郊府邸的。 一炷香的功夫,郑嬷嬷就是下了马车进了吕家。 慌忙跟吕家大夫人报喜的她又是哪里看见,此刻那正是停在对面巷子里的马车。 马车里的范清遥凝视着深更半夜还灯火通明的吕府,凌厉的视线似烧着一团火。 站在车窗旁的凝涵迫不及待地问着,“小姐,咱们可是要跟进去?” 范清遥摇了摇头。 捉贼见赃,杀人见伤。 吕家既是如此想要隐瞒着笑颜,定是不希望吕家蒙羞。 而吕家要想洗白,就势必要销脏毁据。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叮嘱着,“凝涵你掐算着时间,一炷香后回西郊府邸一趟,就说我任意妄为来吕家闹事。” 凝涵都是惊呆了,“小姐啊,哪里有自己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的?” 范清遥冷冷一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有我不好吕家才会更不好。” 此时的吕家大夫人听着郑嬷嬷的禀报,真的是重重地松了口气的。 出事的时候她都是要吓死了。 “花家真的同意定亲了?” 郑嬷嬷讥笑着道,“大夫人放心就是,现在那花家哪里比得过从前,您是没看见花家的那些女眷们,一听说两个小姐都是要留在吕家,谢天谢地的都是要去拜祖宗了。” 吕家的大小姐听着这话就是道,“能跟我们吕家结亲,自是花家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吕家的二小姐也是笑着道,“大姐说的是,要我说母亲根本就无需惊慌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对于那个连铺子都是租凭出去的花家来说,反倒是应该谢谢我们吕家让她们少了个抢饭碗的。” 吕夫人无奈地扫了面前的两个女儿一眼,却是没忍心责怪一句。 她稳了稳心神,就是起身朝着里屋走去,却是背对着床榻的方向不愿多看一眼,只是叮嘱着面前的几个小厮,“赶紧将人抬出去,找个有池塘的地方,记得扔出去越远越好。” 几个小厮点了点头,转身就是走去了床榻。 吕夫人一直目送着几个小厮走出了门,这才是挂上了往日的笑容,起身走到了一直静默坐在一旁的芯滢面前。 “芯滢啊,今晚的事情你可是要咽进肚子里才是。”吕夫人诱哄着。 芯滢冷漠地看了一眼那都是走出了院子的小厮,“明日就是派人去给我说亲?” 吕夫人笑着点头,“这是自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至于今日的事情……” 芯滢无所谓地哼了哼,“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最贱活该。” 吕夫人如此才是站起了身子,在郑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正厅。 吕家的两个小姐见此,也是迈步跟了去的。 结果就在她们马上要走出院子的时候,就是看见先前离开的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更是满脸惊慌地道,“不,不好了,门,门口出,出事了!” 吕夫人的心就是一颤,险些没是摔倒在地。 郑嬷嬷赶紧扶稳吕夫人,才是问道,“谁敢在吕家的门口闹事?直接撵走就是了。” 小厮低着头,浑身直颤,“来,来人说,说是花家外小姐……” “你,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郑嬷嬷险些没是摔倒在地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巴掌响亮 郑嬷嬷搀扶着吕夫人疾步走到府门口,就是看见府对面的街上灯火通明着。 那一排排的灯笼和火把照亮了半边天,险些没是将她们的眼睛给晃瞎了。 许嬷嬷已是大刀阔斧地上了台阶,瞄着那吕家小厮抬着的物件就是走了去。 郑嬷嬷见此就是赶紧上前拦了一步,话却是对着正站在台阶下的范清遥所问,“花家前脚答应了定亲,花家外小姐后脚就上门来闹究竟为何?” 范清遥沉着脸,黑眸冷然,完全无事郑嬷嬷的话,只是盯着那被小厮抬着的物件,吩咐许嬷嬷道,“掀开。” 郑嬷嬷赶紧就是又道,“花家既已定亲,那花家的二小姐就是我吕家的人,花家外小姐如此大闹我吕家,就不怕传出去后主城的百姓说花家外小姐不知礼节?花家外小姐莫不是要忘了,花家可是还有未嫁的女儿。”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冷笑一声,“二姐来吕家匆忙,我不放心特意想着来送些应急的东西,郑嬷嬷若是觉得我这是在闹事,不妨现在就将我二姐叫出来,我交了东西就走。” 郑嬷嬷目光闪躲,虚得肝胆直颤。 如今那花家二小姐正是被盖在黑布下,这让她上哪里再去找个花家二小姐过来?范清遥将郑嬷嬷那心虚的模样尽收眼底,心更是绷紧到了极限。 如此只怕…… 再次朝着那遮掩着黑布的架子望去,范青遥瞬间收回笑容再次厉声道,“许嬷嬷。” “老奴在。” “给我掀!” “是!” 许嬷嬷用力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郑嬷嬷撞去了一旁,撸着袖子就是上了台阶。 台阶上的小厮眼看着许嬷嬷横冲直撞而来,下意识地就是要伸手推搡。 结果他们不过是刚抬手,就是看见范昭的手下杵了过来。 对视着那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小厮们登时浑身一颤。 别说是动手了,就是喘气都觉得费劲。 已是快步绕到小厮身后的许嬷嬷,一把就是掀起了那架子上盖着的黑布。 瞬间,笑颜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就是赫然映进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此刻正是躺在破木架子上的笑颜浑身是水,发丝湿透,双目紧闭,双唇泛白,额头上还晕着大滩的血迹。 正月的天气寒风肆虐,笑颜的身上已是冻结出了层层冰霜。 吕家大夫人见此只觉得脚下发软,若不是身边有丫鬟搀扶着,只怕要瘫倒在地。 范清遥几个大步走上台阶,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就是拢在了笑颜的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涌向全身。 看着笑颜那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模样,范清遥的黑眸里顺势闪过一丝红光。 那是不可遏制的怒火燃烧在胸腔之中迸溅而出的火光! 她虽早已看出其中的猫腻,却没想到吕家人的胆子敢如此大! 若非今晚不是她堵在这里,只怕吕家就是要抛尸灭迹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正是听得凝涵报信,纵而一路追赶而来的花月怜和花家几个儿媳。 可原本好想要对范清遥兴师问罪的几个人,在看见笑颜的瞬间就都是愣住了。 不是说二小姐是来享福的吗? 怎么就是连命都是快没有了! 大儿媳凌娓脚下一个趔趄,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她只是听闻郑嬷嬷说笑颜跟府里的几个小姐打闹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不碍事的,所以她才是没有太在意,更是在知道吕家想要跟芯滢定亲后,跟着郑嬷嬷做戏。 可,可是现在…… 这是受了点小伤! 这叫不碍事! 二儿媳春月差点没是晕过去,扑在架子上就是将笑颜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笑颜!笑颜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四儿媳雅芙也是红了眼睛,“小清遥,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范清遥转眼看向台阶上的吕家夫人,凉薄的声音似凝着冷戾,“我也很想问问吕家夫人,为何我二姐会变成如此模样。” 台阶上的吕夫人打量着花家那孤儿寡母,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若是以前的花家人,确实是有资格在主城猖狂,更是有资格叫板的。 但是现在的花家却早已是人走茶凉,此番花家的男儿虽说是前往淮上戴罪立功,可能不能回来谁又是能说得准? 好歹她吕家也是吃着皇粮的,一个落魄的花家她吕家自是不怕的。 已是没有了半分忌惮的吕家夫人气派十足地捋了捋自己的衣领,才是又开口道,“花家二小姐生性玩略,见我吕家的假山喜欢得紧,非是攀爬而上,郑嬷嬷多次阻拦花家二小姐都是置若罔闻,只是这天黑山滑的,花家二小姐就是自己没踩稳掉进了池塘中。” 好一个推卸的干干净净! 花月怜品着吕家夫人的语气,愠怒的眼中满是对现实的无奈。 真的是墙倒众人推,现在谁都是能踩花家一脚了。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听着这话,气的胸口起伏。 二儿媳春月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女儿,再是一听吕家夫人那事不关己的话,恨不得让人给吕家夫人两个耳光。 ‘窸窸窣窣……’ 一阵的脚步声就是轻缓地响了起来。 花家人诧异侧目,就是看见范清遥正一声不吭地上了台阶。 吕家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范清遥,眼中也是存了慢满满的不耐烦,更是语气不和善地道,“若花家知趣,我吕家倒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管花家二小姐能否平安,都是愿意继续定下这门亲事……” “啪——!” 余下的话音,全都消失在了清脆的声音之中。 眼看着才刚还是趾高气昂的吕家夫人右边脸瞬间红肿而起…… 再看那范清遥举在半空之中还不曾落下的手臂…… 这一刻的吕家门口可谓是鸦雀无声。 吕家门口的小厮,“……”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脾气是炮仗做的不成? 花家的儿媳们,“……” 活该! 解气!! 怎么就没直接打死你呢! 吕家夫人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早已双眼喷火,“我吕家老爷可是在宫中当差的太医,花家好大的胆子竟是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夫人!”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笑了,“吕家夫人似乎忘记了我另外的身份。” 吕家夫人一愣,强压着怒火拧眉,“什么?” “清平县主,和硕郡主。” 吕家夫人只觉得当头一棒,眼前都是阵阵蒙了黑。 清平县主…… 和硕郡主…… 是啊,她怎么就是忘了这位花家外小姐那笼罩在身的其他两个身份? 吕家不过只是个主城的书香门第,一个县主都够呛了的说…… 更何况是郡主了! “啪!” 就在吕家夫人正想着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时,左侧的面颊又是迎来了第二巴掌。 众人皆惊,却是无人再敢多说一个字。 就是连郑嬷嬷都是哆嗦地站在一旁,连头都是不敢抬的。 范清遥眸色发沉,双目发狠,眼中的杀意有多浓,抡起来的巴掌就是有多狠。 吕家夫人满眼愤怒,都是逼得想要还手了,可是一想到范清遥的身份,却只能活生生地强忍着。 一时间,吕家夫人气的咬牙切齿。 她是不敢违抗县主,但是她家的老爷可是朝廷命官。 吕家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范清遥,只等着范清遥打完之后赶紧滚蛋,她好在去自家老爷的面前哭喊冤情。 如此,别说是花家二小姐的事儿撇清楚额,就是这个范清遥也别想好过! 然而! 吕家夫人却是想错了,就在她的怒视下,范清遥则是又再次举起了手。 吕家夫人,“……” 还没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没完没了 范清遥一想到那还躺在木架上的笑颜,就是恨不得将吕家夫人给活剐了。 以至于在面对吕家夫人那错愕的视线时,范清遥又是一巴掌抽在了那涂抹着厚重胭脂的老脸上。 “啪!” “你……” “啪!” “我……” “啪!” 吕家夫人,“……” 这是要打死她啊! “饶,饶命,县,县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吕家夫人红肿着如猪头一样的脸,双腿发软地就是跪在了地上。 “不过都是误会,我这不也是担心着笑颜,才是打算派人送去医馆找大夫的。” 三儿媳沛涵听着这话就是笑了出来,“吕家夫人还真是节俭,连看大夫都是用木架而不是马车,可是吕家要吃不起饭了不成?” 吕夫人被噎得一个倒撅,连话都是说出来了。 花家的几个儿媳看着吕家夫人那都是被抽紫了的老脸,才是觉得解了恨。 郑嬷嬷见自己的夫人都是被打去了半条命,赶紧就是陪着笑脸走了过来,“我们吕家是真的想要跟花家结亲的,还请花家相信我们吕家定会照顾二小姐周全,若是花家真的将人就这么带回去了,岂不是也拖延了两家的婚事?” 这话说的清楚,若是花家将人带回去了,这婚事只怕就是…… 四儿媳妇雅芙就是走到了二儿媳春月的面前,“二嫂,笑颜现在危在旦夕,到底是留在吕家还是把人带回去医治,你得赶紧拿个主意!” 二儿媳春月一向是几个妯娌之中最没有主见和主意的。 如今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她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了,又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范清遥却是直接开口道,“许嬷嬷,凝涵,将二姐带回去。” 瘫坐在地上的吕家夫人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个范清遥人语不懂也就算了。 难道花家的人都是疯了不成,真的想要跟吕家撕破脸? 花家怎么敢!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儿媳凌娓,就是赶紧走到了二儿媳春月的身边劝说道,“二弟妹,吕家这样的人家真的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不然咱们就……” 若是笑颜被带走,那她女儿的婚事岂不是也就告吹了? 不想二儿媳春月一把就是甩开了大儿媳凌娓的手,“我相信小清遥,我们现在就回府!” 花月怜冷冷地看了大儿媳凌娓一眼,先行转身离去。 她是想要让笑颜嫁一户好人家,但并非是如此的委曲求全。 不然她又有何脸面与自己的哥哥们交代? 郑嬷嬷赶紧走到吕家夫人身边,将人搀起就是小声道,“既那花家不知好歹就算了,今日的事儿夫人受委屈了,不过好在一切都是过去了。” 正是要往马车上走的范清遥听了这话,就是蹙了眉。 过去? 吕家想的未免太单纯了些。 “凝涵。” “小姐。” “报官!” “是!” 吕家门口,才刚被郑嬷嬷搀扶起来的吕家夫人,差点没是再次摔倒在地。 还,还没完? 大儿媳凌娓看着花月怜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骂了一句不知好歹。 “她们的女儿不嫁,我的女儿还是嫁的,不知吕夫人现在可有时间仔细谈谈婚事?”大儿媳凌娓豁出脸的走到吕家夫人身边,满脸的笑意。 对于花家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的事不关己。 只是她能不关己,但吕夫人却不能。 现在一看见花家人,吕夫人就是胸口直跳。 还谈? 谈什么! “来人,将花家的大小姐送出来,咱们吕家这小庙供不起花家的大佛!”吕夫人说着,转身就是进了府门。 大儿媳凌娓还是要往前凑,就是被郑嬷嬷给挡了下来。 “你若是识趣的,就赶紧带着人离开,不过我警告你嘴巴可是要严一些,若是今日在吕家的事情被宣扬出去,别说是吕家不好过,就是你的女儿怕也是以后无人敢娶!”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心里就是突突了几下。 不是说此番事情是笑颜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塘里的吗? 难道另有隐情不成! 大儿媳凌娓正想着,就是看见芯滢一脸不情愿地扭捏出了吕家。 她赶紧就是一把握住了自己女儿的手臂,“你跟娘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深夜的西郊府邸灯火通明着。 躺在床榻上的笑颜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只是那张脸仍旧白的厉害。 范清遥仔细地给笑颜诊治着,胸口燃烧着的怒火就更旺。 胸腔积水,后脑肿胀,浑身更是多达几十处的擦伤…… 她就算是没亲眼看见,也能想得到二姐遭受了何种摧残。 好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吕家! 好一个人面兽心的吕夫人! 几个儿媳连同花月怜一起坐在一旁静默着。 二儿媳春月看着范清遥那从进门开始,便是连衣衫都是来不及换,就是一直忙碌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只觉得愧疚难当。 她究竟是要有多糊涂,才是能跟小清遥说出那般的狠话啊。 “小清遥,笑颜的伤……”二儿媳春月话还是没说完,就是哭了出来。 范清遥稳住起伏不定的心绪,待转回身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二舅娘放心,二姐现在昏睡是因为呛了太多的水,只要好好静养过几日就是能够醒来的。” 二儿媳春月就是一把抓住了范清遥的手,“小清遥,都是二舅娘不好,今日是二舅娘糊涂了,你怎么怪二舅娘都好,千万别是自己委屈着啊。” 范清遥抿唇而笑,目光坚定清明,“二舅娘不想让二姐如此辛苦,我又如何不懂?若是可以,我自是期盼所有的花家女儿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好归宿,只是二舅娘万事不是求来的,我花家的女儿还轮不到其他人作践踩踏。” 三儿媳沛涵听着这话,直接就是苦出了声音的。 谁都是想自己的女儿高枕无忧,可谁又是想过小清遥的辛苦! 再是一想自己远在洛邑的女儿,和小清遥心里所背负着的一切…… 三儿媳沛涵的心就是更疼了。 暮烟眨了眨眼里的泪光,拽着自己娘亲的袖子轻声道,“三姐不嫁,我就不嫁。” 四儿媳雅芙梗咽着点了点头。 二儿媳春月哭的连声音都是变了的。 是她糊涂了,真的是她糊涂了…… 花月怜看着女儿那手背上还不曾完全消退的青筋,就是目光一暗。 考虑着笑颜现在的身体,范清遥就是决定将笑颜暂且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照顾着。 这次,真的没有人再是有一句其他的话。 或许现在在所有花家女眷的心里,范清遥才是真正成了这个花家的当家。 待众人都是走出了屋子,花月怜才是对自己的女儿招了招手,“月牙儿你跟娘亲说实话,你二姐的伤势究竟如何?” 范清遥知道娘亲也懂医术,索性不再隐瞒,“头部重创,昏迷时掉入了水中,如今所有的水都郁积在胸腔。” 她隐瞒下此事,是不希望二舅娘为此更加自责。 今日之事她确实是伤心更失望,但却不足以让她放弃花家。 这个家她既是决定扛起来,那么就算是负重前行她也要咬牙撑住。 花月怜瞳孔一颤,不敢置信地望向床榻。 她知月牙儿有所隐瞒,可怎么都是没想到竟如此严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刚好她也没想完 “可是还能救?” 范清遥盯着娘亲的眼睛,点了点头,“能救……但是难。” 花月怜转眼看向范清遥,就是颤声道,“你照顾好你二姐,此事与你大舅娘和芯滢无关,她们又何尝希望自家人出事?是娘亲的疏忽才错信了那吕家,等你二舅回来娘亲自是会亲自跟你二舅负荆请罪。” 娘亲为了所谓的团圆,到底还是纵容下了大舅娘和芯滢。 娘亲对花家的亏欠是根深蒂固的,想要让娘亲轻易做出改变并非易事。 不过范清遥不急,她总是会让狐狸露出本来的尾巴,饿狼露出隐藏的獠牙。 花月怜刚走,凝涵就是垂头丧气地来到了自家小姐的面前。 “小姐,刚刚衙门那边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只有那个郑嬷嬷被抓了。” 正是端着茶走过来的许嬷嬷就是皱了皱眉,“真不知道那官府是如何办事的,这么大的事情凭什么就抓走了一个嬷嬷就了事了?” “孙大人只是秉公办事而已。”范清遥平静地茶盏,是情理之中,更是意料之内。 吕家好歹也是主城里的书香门第,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将一个奴才扔进去定罪也是正常。 凝涵不甘心地咬着牙,“难道就这么完了?” 完? 范清遥抿了口热茶,目光沉利。 吕家既如此在意门面,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吃这个闷头亏。 刚好,她也没想完。 “许嬷嬷你速派范昭手下的人前往吕家,暗自盯紧切莫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吕家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自是满府皆知,若非没有下人亲眼看见绝不可能,而按照吕家今日的办事风格,只怕那些下人也是要凶多吉少才是。 “凝涵你陪我出去一趟。” 凝涵与许嬷嬷点了点头,就是出了屋子分头办事去了。 一炷香后,随着范清遥坐上了马车。 主城巡抚衙门的牢狱之中,潮湿阴暗,鼠蟑横行。 郑嬷嬷瘫坐在沾染着鲜血的草席上,已是心如死灰。 主子有事,奴才挡刀,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要怪都怪那个花家的外小姐! 罢了,若是此番真的能卖了她的老命保全她的儿孙,她也是认了的。 “郑嬷嬷可是在想,只要你将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你的家人就能得到庇佑?”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郑嬷嬷都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直到看见范清遥站在牢房外,她才是厌恶地瞪眼道,“花家外小姐可是来亲自送老奴一程的?奈何老奴身份低贱,可是受不得花家外小姐这般大礼。” “郑嬷嬷一心为主,如此忠心之人我自是敬重,郑嬷嬷以为只要自己抗下所有便可天下太平,却可惜郑嬷嬷那一家无辜的老小也要陪着郑嬷嬷一起去了。”范清遥解开披风地给凝涵,目色清冷地看向牢房之内。 郑嬷嬷脸色发青,“一派胡言,花家外小姐若是挑拨离间还是请回吧。” 范清遥深深地看了郑嬷嬷一眼,捏了捏袖子下的手。 凝涵眼疾嘴快的就是道,“吕家为了隐藏陷害我家二小姐的勾当,甚至不惜杀害府里的婢女,如今我们家小姐已是抓着你们吕家个人赃并获,你还有何狡辩?” 郑嬷嬷瞬时脸色大变。 范清遥却是故作无奈地转过了头,“此番事我自知跟郑嬷嬷毫无关系,本想着来救郑嬷嬷和其家人的性命,既郑嬷嬷如此忠心耿耿,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凝涵,走吧。” 语落,真的迈步而走。 无凭无据,信口雌黄,说的便是现在的范清遥了。 不过范清遥倒是也不惊慌,郑嬷嬷此人看似精明实则胆小,不然刚才在花家,也不会那般轻易的就被她诈出倪端。 郑嬷嬷看着范清遥的背影,牙都是快要咬碎了的。 吕家大夫人为了隐瞒花家二小姐受伤一事,确实是灭了几个人的口。 若是此事当真被掀出来,她这条老命自是不够赔的,那她的家人就…… 只是这种事情花家外小姐又是如何知道的? 可是看花家外小姐那般的笃定,并不像是在诈…… 眼看着范清遥真的都是要走出牢狱却也没有回头的意思,郑嬷嬷终是闭上眼睛开口道,“花家外小姐请留步。” 范清遥停下脚步,淡然转身。 郑嬷嬷似是仍旧不放心,闭眼问道,“若我都说了,花家外小姐真的愿保我全家?” 范清遥点头而笑,目光清净,“自然。” 郑嬷嬷如此听,才是下定决心再次睁开了眼睛。 不管如何,她都是绝不能让家里人有事。 一更响起,范清遥才是出了牢狱的。 早已等在衙门口的孙澈,看见范清遥就是松了口气,“可需我送你回去?”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出门槛才是道,“清瑶只求明日审郑嬷嬷的时候,孙大人能手下留情才是。” 孙澈愣了愣,“可是那吕家……” “吕家是罪有应得,但郑嬷嬷却只是奉命办事,各大府邸的腌臜之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哪个不是将奴才推出来挡刀的?那些奴才是卖给了主子不假,但她们没有义务为主子造的孽赴死。” 范清遥既是答应了郑嬷嬷,自是要信守承诺的。 孙澈愣了愣,看着那灯笼下五官清艳的小脸,眼中就是有些发热的。 若主城的所有人都是能有如大仁大义之心该是多好。 眼看着范清遥在凝涵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孙澈才是后知后觉地张开了嘴。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范清遥就是笑眯眯地道,“我会代孙叔叔给娘亲问好的。” 孙澈,“……” 他表现的真有那么明显吗? 范清遥透过车窗,看着那始终站在衙门门口的孙澈,忽然就是想起了娘亲。 等忙完了舅舅们的事,确实是该给娘亲找个好归宿了呢。 马车外,凝涵驾着马车刚拐过西郊的巷子,就是见儿媳凌娓拉着芯滢进了府邸。 一进门,大儿媳凌娓就是忍不住埋怨道,“你怎能如此的鲁莽,那笑颜喜欢争执就去争执,你又是跟着凑什么热闹?” 芯滢不在乎地嘟囔着,“谁叫她一直帮着范清遥那个小贱人说话的?吕家的两个小姐不过是讥讽了范清遥几句,她就像是疯狗一般地冲了过去跟人家扭打在了一起,活该她被吕家的两个姐妹当沙包打!” “那你就能趁着笑颜不备,将她推进池塘里了?” 大儿媳怎么都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竟还跟自己的女儿有关系。 一想到范清遥今日那双在吕家门口吹着寒风,结着冰霜的眼睛,她就是头皮发麻! 哆嗦了半天,大儿媳凌娓才是按着自己女儿的肩膀叮嘱着,“这件事情吕家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权当跟你无关,若是有人问起你就一口咬定是那笑颜自己掉进池塘里的,你听见了没有!” 芯滢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大儿媳凌娓想的没错,吕家自是不能任由事情发酵,所以吕家夫人回到府里后,就是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叫到了面前的。 只是面对忧心忡忡的母亲,吕家的两个小姐却是根本不在意的。 “郑嬷嬷都是已经扛古罪入狱,母亲又何必如此惊慌?况且,人确实是在咱们府门口抢走的,可现在却是在花家,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大姐说得对,不管花家说什么,只要咱们不认账就可以了。” 吕家夫人听着两个女儿的话,就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家二小姐被抬走的时候确实是昏迷不醒的,但谁也没检查她的伤势。 现在就算是花家二小姐死了,吕家倒也是能辨出三分理的。 只是一想到今日范清遥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吕家夫人就是气的胸口发疼。 咬了咬牙,吕家夫人就是招呼了一声,“来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罪有应得 当晚,就是有几个小厮悄悄地从吕家走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都城的百姓莫名的就是都知道了昨晚在吕家门口发生的事情。 此番事情,更是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听闻昨日花家的外小姐堵在门口,不由分说就是把吕家夫人给打了。” “怎么可能没有理由,听闻好像是吕家想要跟花家结亲,花家不干才闹事的。” “我更是听说那花家人蛮不讲理,仗着花家的男儿现在正在淮上戴罪立功,以为花家又是回到了曾经的辉煌,花家二小姐更是冲进了吕家,跟一个婆子发生了冲突,自己跌进池塘昏迷不醒,还让官府将那婆子给抓走了。”.c0m 主城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花家的女眷也是接连遭到了百姓们的冷言冷语,今日正是出门去护国寺给女儿祈福的二儿媳春月,更是被百姓们各种指指点点,就好像是花家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二儿媳春月回来就是病倒了,郁结的吐了好几口的血。 三儿媳沛涵是个不甘吃亏的,拉着四儿媳雅芙就是直奔吕家而去。 花月怜听到此消息的时候,赶紧就是起身来到了府邸的南院。 此时的南院里,范清遥正是听着范昭手下的汇报。 “主子算的没错,昨日二更十分,确实是有几个小厮抬着尸体偷偷出府,属下们一路跟随到了城外,亲眼所见那些小厮将那几具尸体扔入乱葬岗之中。” 范清遥面色沉稳地叮嘱,“将那几具尸体带回来送回吕家,若有人问起,只说物归原主即可。” 范昭的手下点了点头,领命离去。 凝涵满头大汗的掀起了帘子,“小姐,都已经办好了,现在人正是往吕家去呢。” 范清遥还没等说话,就是见花月怜面带急色的进了门。 “月牙儿,你三舅娘带着你四舅娘去了吕家,她们最是听你的,你快是找人将她们喊回来才是。”花月怜握紧自己女儿的手。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也是一愣。 不过面对娘亲那双担忧的眼睛,她回神时却是沉稳镇定地道,“吕家今日会很热闹,让舅娘们去泼一桶油倒是正好。” 转眼,范清遥朝着床榻上胸口扎满银针,还在昏睡的笑颜看了去,话却是对着凝涵说的,“请大舅娘和大姐姐也一起去吕家门口看场戏。” 二姐不怕,有我在你定能平安无事。 二姐放心,只要有我在无论是谁欺了你,我都会加倍给你讨回来! 吕家的门口此刻是真的很热闹。 台阶下堆着几个丫鬟去而复返的尸体,正是惹得周围的百姓围观着。 闻讯赶来的吕家夫人,看着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险些没是从台阶上滚下去。 “这是哪里来的死人?还不来人赶紧将这些尸体送走!”吕家夫人白着一张脸,扬声着府里面的小厮。 现在的她有多心虚,声音就是有多大。 这些人是如何死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自是要毁尸灭迹。 只是还没等吕家的小厮冲下去抬走那些尸体,就是见人群一阵的骚动。 紧接着,就是见几个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就是冲出人群扑向了那些尸体。 “翠儿,真的是我的翠儿啊……” “柳絮,我家的柳絮也是在的,都是娘的错啊,娘不该将你卖进这吕家啊!” “我们只当吕家是大门大户,定是府邸干净,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吃人不吐骨头!” 男男女女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在吕家的门口冲天响着。 吕家夫人,“……” 真真可谓是当头一棒!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就是纷纷朝着那台阶上的吕家夫人看了去。 他们若是没记错的话,刚刚那吕家的夫人可是说不认识这些尸体的。 吕家夫人被看得如芒刺背,四肢都是冰凉冰凉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些奴才的父母竟是冲到了吕家的门口。 “是谁,是谁想要栽赃我吕家?好大,好大的胆子,我吕家老爷可是在宫中当差的太医!”吕家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底气不足的,但是现在就算她再是如何的心虚,也是绝对不能承认此事跟吕家有关。 “吕家夫人连反咬一口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才刚是赶到的四儿媳雅芙实在是看不过去吕家夫人那虚伪的嘴脸,直接就是走出了人群。 吕家夫人,“……” 又是当头一棒! “我花家二小姐在你吕家莫名昏死,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转危为安,吕家夫人不但没有一句道歉,更是派人在主城内颠倒是非,如此我倒是想要亲口问问吕家夫人,我花家二小姐昏迷不醒,究竟是谁对谁错!” 吕家夫人看着四儿媳雅芙,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是故意让人散播谣言,但是没想到花家如此胆大包天的赶上门来闹。 眼下看着那围在周围的百姓,吕家夫人只能咬牙笑着道,“该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我相信都城的百姓自是心里清楚的。” 如此含糊其辞的话,直接让沛涵破口大骂,“清楚你大爷个腿!” 吕家夫人,“……” 花家人这是什么素质? 三儿媳沛涵,“……”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脸跟我谈素质? 我没有直接上去手撕了你,已经是我最大的素质了! 百姓们看着此情此景,再是一想到花家两位儿媳的话,就是再糊涂也想明白了。 花家的二小姐昨日在吕家无故受伤昏迷,今日就是又有吕家的丫鬟尸体出现在了吕家的门口,这很明显就是吕家做了什么腌臜的事情杀人灭口啊! 难为这吕家今日还散播消息说,花家的外小姐打了他家的夫人。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打得轻! “踏踏踏……踏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忽然就是由远及近地响起。 很快,穿着身官的孙澈服带着衙役围在了吕家的府邸门口。 已是走投无路的吕家夫人,赶紧就是看着孙澈喊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花家的人杀了人还想要栽赃到我吕家的头上,还请大人明鉴啊!” 孙澈冷冷地看着那卖惨的吕家夫人,却是无半分动容。 但见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衙役们道,“来人,将吕家夫人抓起来!” 衙役们听令上前,一把就是将吕家夫人按在了地上。 吕家夫人趴在冰冷的地上,依旧的死缠烂打,“好你个花家,为了陷害我吕家连巡抚衙门都是给买通了,你给我等着,此事我吕家老爷定不会坐视不理!” 三儿媳沛涵气的就是要上前理论。 孙澈却是当先开口道,“昨日傍晚,吕家两位小姐与花家二小姐发生冲突,更是动手殴打花家二小姐,吕家夫人生怕此事宣扬,下令灭口在场的丫鬟五人后仍不知悔改,还想以定亲之名义隐瞒花家,并妄图在昨夜毁尸灭迹,此番供词乃吕家郑嬷嬷亲口所述,吕家夫人还有何可说?” 吕家夫人都是懵了。 她作死都是没想到郑嬷嬷真的敢招出来! 孙澈见此,再是对身后的衙役道,“去将吕家两位小姐一并带走!” “是!” 此刻吕家里的两位吕家小姐纷纷抖如筛糠。 眼看着衙役朝着她们大步走来,吓得直接就是哭出了声的。 只是不管她们如何害怕,终还是跟着吕家夫人一起被带走了。 大儿媳凌娓和芯滢抵达的时候,正是看见面如死灰的吕家夫人,和两位都是吓得尿了裤子的吕家小姐,被孙澈扣上了夹板。 芯滢双腿一软,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娘,娘,怎么办啊?你说那范清遥会不会连我一起抓走了啊……” 大儿媳凌娓也是四肢冰冷,咬牙将女儿拉起来,“放心,我自有其他的办法。” 吕家夫人连同两个小姐锒铛入狱。 吕家夫人足足挨了十五大板,命都是被打没了半条。 吕家的两位小姐虽只各自挨了三板子,可她们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以后吕家的女儿,自是再无人敢娶。 很快,吕家的事就是传的满城皆知。 月愉宫里。 愉贵妃正是将一碗清火老鸭汤递给永昌帝,“听说吕家夫人连同两位小姐更是因此被打了板子,要臣妾说,不过就是女儿家打闹失手罢了,怎就是闹得如此严重。” 永昌帝接过老鸭汤仔细地品着,“你最近倒是关心主城的事。” 愉贵妃就是委屈地红了眼角,“臣妾还不都是惦记着皇上?那吕太医可还是专门负责照顾皇上药膳的,若是因此事而分了神耽误了皇上的身体可如何是好?” 经由愉贵妃这么一说,永昌帝的面色就是沉了沉。 花家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的,连他的身边人都敢这般对待。 如此究竟是打吕家人的脸? 还是他的脸! 愉贵妃见皇上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便是点到即止。 一炷香后,永昌帝回到御书房,就是将自己的心腹叫到的面前,“现在就给老七传令下去,尽快解决淮上战事,必将花家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给予希望的那个人 东宫。 百里凤鸣正是看着面前棋盘上残局,幽深的黑眸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光华。 听完了暗卫的汇报,他却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知父皇回御书房之前去了哪里?” 暗卫一愣才是道,“御前传来消息,听说皇上今晚去月愉宫用的晚膳。” 父皇这个时候派御龙军的心腹前往淮上,其原因显而易见。 只怕又是有人拿此番吕家的事情做文章了啊。 百里凤鸣眉梢渐扬,清幽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想办法拖延住御龙军的人。” 暗卫却是沉默地狐疑着。 就算拖延,御龙军的人也是早晚会抵达淮上。 说白了,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啊! “御龙军的人抵达淮上并不重要,没有人再是能收到父皇对花家的杀令才是最重要的。”百里凤鸣说着,将一直执于右手的白子落下。 本都是占尽下风的白子,却是因只拦住了一枚黑子顺势扭转乾坤。 黑子,满盘皆输。 西郊府邸。 安静的房间里,笑颜昏睡的沉。 凝涵小声禀报着,“小姐,听说大姑奶奶带着大小姐一回来,就是关起了房门,怕是被今日吕家的事情吓得不轻。” 那日在监牢里,郑嬷嬷已是什么都告诉她了。 笑颜之所以跟吕家的两姐妹发生冲突,是因听见那吕家两姐妹说她是抛头露面连青楼妓子都是不如的下贱货。 听闻那郑嬷嬷说,笑颜直接就是冲了过去出面维护,更是扬声道,“我家的三妹顶天立地,傲骨嶙嶙,岂容你们这两个没见过市面的酸小姐作践!” 那吕家的两个姐妹骄纵惯了,自是跟笑颜纠缠在了一起。 但是真正推笑颜落水的那个人,却是芯滢! 范清遥不动声色的留下芯滢,是为了钓出那藏在大舅娘身后出谋划策的人。 所以她今日才会让大舅娘带着芯滢亲眼去看吕家的惨状。 人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拼了命的求救。 而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无论是大舅娘还是芯滢,她定一个不留! “告诉那盯着大舅娘的丫鬟,这段时间一定要加倍小心地跟着,跟紧了。” 凝涵点了点头,这才是退了出去。 范清遥这才是走回到床榻边,拔掉那胸口上的最后一根银针,垂眸看向笑颜,“二姐,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如此才是能够跟舅舅们团聚。” 语落的同时,桌上的烛火猛地簇动。 忽明的烛光照亮了范清遥那清瘦的身影,也照亮了此刻笼罩于周身的杀气毕露。 淮上西凉主营地。 由西凉主城运送来的粮草全部入营,颗粒未失。 只是主营地内却是听不得半分的欢声笑语。 主营帐内,更是所有人屏气凝神着。 花家老大花顾被鲜卑的将军一刀穿过胸口,鲜血早已染透了身下的床榻。 年迈的军医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才是起身对着其他几个花家男儿道,“刀虽不至心脏要害,却终是伤及了心脉,若在主城定是还有救的,如今只怕……” 军中本就草药匮乏,此番所有的名贵药材又是早已都给七皇子做了滋补的药膳。 花家的几个男儿听此,瞬间就是绷紧了全身,咬死了牙关。 花家的家规,不准许他们在战场上儿女情长。 但是眼睁睁看着那躺在床榻上血都是要流尽了的大哥,他们如何能做到平静! 主营地里仅剩的一名副将,连同为数不多的几千精兵听此,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今日若非花家男儿带着他们突出重围,只怕他们早已成为了鲜卑的刀下亡魂。 一想到花家男儿那铁骨铮铮,哪怕是面对鲜卑上万精兵,却还是毫不退缩地冲在最前面的风范和拥护,谁又是真的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以袖抹泪,咬牙切齿地怒骂老天爷无眼。 躲在角落里的天谕都是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我能救!” 一声沙哑的女儿声,就是响起在了主营帐外。 所有人惊愣地扭头望去,就是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进了营帐。 似是因为着急,她来不及旁顾左右,直直地就是冲到了床榻边,打开手中的小瓷瓶,将里面的黑色粉末尽数都是倒在了花家老大花顾的伤口上。 主营帐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诧异到惊愣。 这是谁? 花家老大花顾看着那被泪水浸透,却是目光坚定的面庞,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拧眉怒斥道,“不是说过无论如何你都是不能出来的么!你忘记花家的家规了?” “花家的家规确实是教给了我长辈教,须敬听,长辈责,须顺承,但三姐却是教给了我,天行健,女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女子以厚德载物!” 花家老大花顾听着这话,心头一酸,眼泪于眼中翻滚而起。 好,好! 这才是花家的女儿,自强不息,不屈不挠! 站在一旁的老军医看着已是凝固在了花家老大花顾胸口上的血迹,震惊的用手去摸了摸那还没完全溶解进伤口之中的药粉。 轻轻一抿,再是仔细一嗅…… “寒冰箭霜!” 寒冰箭霜只需少许,便是可以瞬间凝固住血液,防止大出血而亡。 只是这种药粉调配尤其复杂繁琐,调配而成共九九八十一味药,其中一味药的药量加错,哪怕只是一钱都会前功尽弃! “不知这药可是从哪里寻来的?”老军医颤抖的声音满是兴奋和期盼,这种药,怕就是皇宫太医院的库房都是没有的。 “我三姐的!”天谕骄傲地扬起下巴。 三姐给她的第三个锦囊是所有锦囊之中最大的。 正是如此她才是一直揣在怀里,刚刚打开的时候她也是吓了一跳的。 老军医倒是没注意天谕的骄傲,只是在垂眸时看着那都是洒在了床榻上的寒冰箭霜,心疼的都是肝胆直抽。 这是…… 何其败家啊! 花家老四花坞看着那熟悉的身影,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晌才是诺诺地开口唤着,“天,天谕……是天谕吗?” 天谕背对着众人的身体就是绷紧了的。 深呼吸一口气,她才是转头含泪微笑着,“父亲……” 花家老四花坞喉咙翻滚,愣愣地看着女儿许久,忽就是上前几步,一巴掌就是朝着天谕落了下去。 “啪!” 天谕的半边脸直接就是红肿了的。 “荒唐!战场之上岂容你说来就来?你可有想过后果!”花家老四花坞捏着那打在女儿脸上的手,浑身颤抖不止。 天谕的面颊火辣辣的疼着,就是说话都是有些口齿不清了,可她却还是倔强地抬起了头,看着父亲道,“三姐说,女儿和男儿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只有自己轻视了自己,旁人才是看不起你,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更是想要让父亲和叔伯们平安而归!” 天谕说着,就是从自己的怀里抓出了大把大把的小瓷瓶。 老军医疑惑地走了过来,随意地取过来一个打开闻了闻,震惊的都是愣住了,“这,这是……” 似是不敢置信,他就又是接连打开了其他几个瓷瓶,然后就是…… 更震惊了! “盘龙参强身,穿心莲补血,雪莲花化瘀,雷公藤可接断骨……” 这些东西若是在繁华的主城里,或许并不是那么的值钱,但是对于现在这个医药匮乏的军营来说,这些药材简直是比稀世珍宝还要珍贵。 这根本就是救命药! 老军医老泪纵横地喊着,“将士们有救了,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在场的将士们又哪里是傻子? 如果这个姑娘是花家的四小姐,那么她口中的三姐…… 岂不就是花家的外小姐! 一时间,将士们热泪盈眶,心口汹涌澎湃。 战场如沙场,就是连男儿都是不愿踏足,又是何况娇弱的女儿了? 可现在这位花家的四小姐,却是冒死抵达给他们送来了救命药。 而这一切的一切…… 均都是出自花家那位外小姐的安排。 看着那被老军医视如珍宝一般的小瓷瓶,将士们瞬间泪如雨下。 一个给他们送来了活下去希望的人,他们却是连基本的感谢都是做不到…… 若是他们此番真的能够凯旋而归,定是要亲自跪拜那花家的外小姐! 范清遥。 一时间主营地内所有的将士们,都是牢牢地将这三个字刻在了心里。 花家老四花坞看着梗在自己面前不肯退让的女儿,看着那些散落在地的小药瓶,再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天谕搂在了自己那满是血腥的怀抱里。 花家其他几个男儿含泪闭目。 只是一想到那拉着他们的袖子,哪怕头破血流还笑着唤他们‘舅舅’的人儿…… 他们哪怕是闭紧了眼睛,眼泪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流着。 “报!” 一名守营的士兵匆忙而来急声禀报着,“刚刚鲜卑派人送来和解信。” 花家老三花逸接过士兵手中的和解信,拆开一看,瞬时就是僵硬住了全身。 “这,这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家人必死无疑 “条款!” 主营帐内,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的目光才是朝着花家老三花逸看了去。 所谓的条款,不过是战乱之中,胜利国对失败国提出的霸王条约。 就好像现在,鲜卑的条款上列举着不下十个城池的割让,以及长达五十年的进贡。 “简直是可笑至极!” 仅剩的副将看着那完全倾向于鲜卑的条款,当即就是冷哼出声,“此番淮上一战,那鲜卑人也是没讨到任何的便宜,现在却还想着让咱们签署如此条款,根本就是不要脸之举!” 花家的几个男儿看着信,却是面色凝重的厉害。 险虎道一战,于大局上来说,鲜卑确实失败的一方,但是他们却无法忽视现在鲜卑手上握着的那个…… “报!淮上城门有异动!” 主营帐外,又是响起了士兵的来报。 花家几个男儿对视了一眼,赶紧就是朝着主营地的入口处走了去。 花家老四花坞在临出去之前,拉住天谕叮嘱道,“好好在这里陪着你大伯,我们去去就来。” 天谕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始终追随着父亲的背影。 她手,下意识地就是攥紧了胸口的衣裳,此刻揣在里面的东西硌得手心发白。 天谕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其实她并没有将三姐给的药瓶都拿出来。 她更没有说过,三姐那最后一个锦囊里夹着的字是什么。 不是她来不及说,而是她不敢。 再是一想起那字条上的字,天谕的脸都是渐渐没了血色的。 她只能一遍遍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一定是三姐写错了,一定是的…… 三姐是绝对不会害死叔伯们的! 站在一旁的范昭,看着浑身颤抖不止的天谕,目光渐暗。 此淮上一战,主子可谓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出主子的算计,那么很快就该有人为这场战争画上一个句号了。 淮上的城门上。 鲜卑士兵高举在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正是如此,站在西凉主营地口的众人们,才是能够清楚地看见此刻淮上城墙上那些被鲜卑士兵按着脊柱,强迫跪在地上而无法挣扎的淮上百姓们。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批被鲜卑屠杀的无辜百姓了。 或许他们明知道等待着的他们是死亡,现在才是会更加的惊恐颤抖。 “救救我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七皇子也是被关在水牢之中,你们就算不救我们,也是要救七皇子的啊!” “鲜卑人说了,只要你们签订了条款,他们就会放了我们,放了七皇子……” 跪在城墙上的百姓们颤抖着一双双哭红的眼睛,无助地恳求着。 可他们的话不过才是刚刚说完,但闻淮上城墙上一声令下,“杀!” 顷刻之间,这些无辜的百姓便是被鲜卑的士兵们,如同下饺子一样地一个接着一个的推下了淮上的城门。 此刻在淮上的城门下方,是鲜卑早已挖好的种满倒刺的陷阱。 那些跌落城墙的百姓们甚至是连叫喊都是来不及,就是再没了声音。 结局之惨,哪怕不用亲眼看也能够想象得到。 西凉的主营地门前。 花家几个男儿连同所剩不多的将士们,攥紧了双手,绷紧着身体。 可哪怕他们一个个都是咬死了牙关,眼睛却还是止不住地泛着红光。 他们西凉的百姓,何时轮得到鲜卑如此放肆! 淮上主城内。 潮湿阴暗的水牢里,一名西凉的副将正是被捆绑着四肢,悬挂在半空之中。 在他的脚下,是一波接着一波翻涌而起的刺骨凉水。 无情的冷水,不断淹没着百里他的四肢,胸口…… 直到彻底将他全部吞噬,那冷水才是会缓缓退下,继而再继续升起。 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水牢外的娄乾欣赏了片刻,才是扭头对身边的士兵道,“将消息传出去,就说西凉七皇子承受不住水牢的酷刑,怕是要很快就不行了。” 士兵点了点头,领命离去。 娄乾随后又是让士兵继续押来了几个淮上城内的百姓,指着那副将却谎称是七皇子,更是让这些百姓亲眼看着那副将是如何一遍遍被冷水吞没的,才是又让士兵们将人带走,集体拖去淮上城门上斩杀。 一切安排妥当,娄乾这才是出了水牢。 淮上主城一家酒楼的上等房里,本是应该在水牢里受尽折磨的百里骆济,此刻却是坐在房间里大吃二喝着。 在他的身边没有什么酷刑和拷打,有的不过只是美女靡靡,觞酒豆肉。 娄乾推门而入,看着百里骆济就是似笑非笑着,“消息已经放出去,现在那些花家人权当在水牢里受刑的是西凉的七殿下,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若是让花家人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七殿下,现在却是算计着如此分割自己的土地,不知道是要作何感想。” 百里骆济听着这话,就是捏紧了搂在怀里的女子肩膀。 “啊——!”女子疼的失声尖叫。 百里骆济却只是双目喷火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娄乾,“我警告你鲜卑贼子,莫不要得意忘形,我帮你做戏不过是你与我达成协议,只要花家人签下条款,你就放我平安离开,我乃西凉七皇子,又怎会与你鲜卑贼子沆瀣一气!” 那水牢,他并不是没去过。 正是因为他被抓来后就是被娄乾扔去了水牢,受不得那水牢的苦楚,才会同意跟娄乾做戏,并亲自想了这么一出的苦肉计。 别说是西凉为了他割出几个城池,就是成百上千个,那也是应当的! 谁叫他生来就是西凉的七皇子! 谁叫他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儿子! 娄乾面对百里骆济的轻蔑,也不见声音,只是笑着又道,“西凉七殿下无需这般生气,我也是希望此事能够跟西凉和平解决,只是我见那些花家的男儿可都是顶天立地之人,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答应我鲜卑的条款才是。” 百里骆济对于娄乾的话不屑一顾,布满阴骘的眼睛更是讽刺至极,“花家不过只是我们西凉养的一条看门狗而已,我说往东他们自是不敢往西。” 答应了娄乾的条款,保命是其一,其二是如此才能够正大光明的除掉那些花家狗。 只要鲜卑一旦放他出去,他便是可以直接将所有的事情推卸道花家人的头上。 仅凭一条擅自做主签订条款,花家那些人就是死有余辜。 如此,不单单是这些花家男儿会命丧淮上,就是主城的花家也会成为西凉之耻! 那么花家…… 将会彻底被西凉百姓所唾弃! 什么百年将门,什么西凉人心中的战神…… 统统都会变成让花家永世不得翻身的骂名! 娄乾看着百里骆济眼中闪现过的阴狠,就是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 西凉的七皇子敢如此轻蔑,定是西凉的皇上已是对花家起了忌惮,甚至是杀心怕都是要有的。 毕竟花家是他征战多年,遇到过的最为强劲的对手。 可惜,如此的将门虎子,没有生在他鲜卑。 可惜,这般英勇忠心之将,最终沦为了皇室猜忌的牺牲品。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最后一个锦囊里的字 西凉的主营帐内。 花家几个男儿看着那对西凉极尽羞辱的条款,面色凝重。 唯一的副将站在一旁静默着。 刚刚那些被推下城门的百姓们口口声声说七殿下在水牢之中。 如此就说明,那些百姓是看见了七殿下的。 水牢潮湿阴暗是不假,但最为关键是没人能够肯定那水牢里的水就真的是干净的,如果鲜卑人在其中加了什么慢性毒药,只怕七殿下真的就…… 副将惴惴不安地抬了抬眼,看着围绕在床榻边的那几个笔直的身影,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咬紧了牙关。 如今皇家对花家各种打压,就是花老将军现在还被放逐在外,无法回到主城。 再想着七殿下此番对花家的种种轻蔑和为难…… 副将知道,就算花家男儿们现在放弃七殿下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若是花家男儿一旦签订了条款,便是西凉的罪人,花家永远抬不起头的污点。 都是在战场征伐半生之人,谁又想自己的身上被旁人玷污上抹不掉的印记。 “鲜卑就算再是如何的卑鄙,也绝不可能在没拿到签订的条款之前,对七殿下痛下杀手,而我们只需在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定是还有希望拼一拼的。”于主营帐的沉默之中,当先开口的是花家老三花逸。 紧接着,花家老二花君也是赞同道,“鲜卑所有的野心都在这条款上写的清楚,而我们只需要拿捏着这个条款就是拿捏住了鲜卑的软肋,三弟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花家老四将手中的册子打开,“主营地内还剩下精兵三千,伤兵两千,探子刚刚来报,鲜卑于险虎道一战后也是兵力大亏,如今估算也在几千左右,唯独淮上内外的那些机关易守难攻,若是我们能够冲进去就能够掌握住更大的胜算。” 躺在床榻上的花家老大花顾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是沙哑着开口道,“娄乾多疑狡诈,咱们若是一并前往定会引起他的疑心,明日我便是于明面上单独前往淮上主城,到时鲜卑的注意力定都是在我身上,你们趁机带人兵分各路潜伏进城,于暗中接应,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花家几个男儿听此,均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还站在一旁的副将,“……” 总觉得是跟做梦似的呢! 原来花家几个男儿的沉默,并非是权衡利弊,而是在谋划如何营救出七皇子! “几位少将可知道,若明日我西凉真的惨败在淮上城内,又当如何?”副将压着心里的颤动,轻声询问着。 花家老三花逸就是笑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若我们真的输了,大哥就会在临死前签订下条款,如此娄乾就算是再怎么想要斩草除根,也是会让七殿下平安离去。”花家老四花坞道。 除非鲜卑不打算要条款上的一切,不然就势必要放走百里骆济。 花家副将喉咙泛酸,心口发堵。 花家老将军便是刚正不阿能照人心胆。 不想花家的男儿们更是延续了花家的忠烈,磊落,浩然正气! 这一战,看似是胜券在握,实则跟送死又有何两样? 可哪怕明知道是去赴死,花家的男儿却无一人畏缩惊恐,更是在最后的关头还算计好了如何保全七殿下…… 花家对西凉的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如此忠厚将门,皇上怎么忍心这般对待! “咳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阵阵闷咳声,花家老大花顾在几个弟弟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了起来,更是拖着那还渗着鲜血的身体,一步一步沉重却坚定的步伐朝着主营帐口走着。 此时,所有的士兵们,正是沉默地站在主营帐外待命。 在所有人看见花家几个男儿的瞬间,都是为之一振。 花家老大花顾捂着疼痛不止的胸口,看着面前的士兵们,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开口道,“沙场浴血,卧冰尝雪,千里奔波,赴汤蹈火是我们军人的职责!效忠帝王,保家卫国更是我们的使命!如今鲜卑兵临城下,你们舍身迎敌为国而战,我知你们的辛苦更知你们的不舍!但国不能一日无君,所有的皇子更是西凉未来的希望所在,故我花顾今日恳请诸位战士,明日与我一同冲进淮上主城,夺我城池,救我殿下,若赢,我花家乃与兵同庆,若输,权当是我花家欠了诸位将士一条命,如有来世,我花家男儿定当做牛马之偿还!” 在场的士兵们听得斗志昂扬又眼含泪光。 他们既是西凉的兵,就有义务为西凉保家卫国。 花家少将说的不错,这是他们的责任更是他们的使命! 顷刻之间,所有的士兵跪倒在地。 他们高呼着花家,更是甘愿与花家一同进退。 副将看着那对花家男儿们跪拜的士兵们,是心酸更是振奋。 一人之辩胜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 上得战场,下得民心。 这…… 便就是花家的厉害所在! 正是在跟着老军医一同包扎着伤患的天谕,听着这话直接掉落了手中的软布。 她不敢置信地冲去主营帐,抓着自己的父亲就是疯了般的嘶吼着,“西凉的皇权多么可笑难道父亲和叔伯们不知吗?但西凉的皇权究竟有多残忍,我们花家的女眷却是亲身所受,如今花家竟还要为了那个根本不把我们花家当人的皇子去送命,父亲你告诉我是为什么?为什么!” 天谕崩溃地大哭着,撕心裂肺地大吼着。 明明是大不敬的话,可在场的将士们却无一人说话。 花家对西凉如何,他们知。 皇家对花家如何,他们更知! 所以此刻的他们才是会如此感动,更甘愿追随花家男儿一同赴死。 花家老四花坞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发顶,刚硬的面庞上难得见一丝的慈爱之色,“从小,你祖父便是教导我们,人生在世,一定要说话算数,做一个头顶天,脚踏地的人,花家满门忠烈,我们为了守护西凉而生,为了保护皇权而死,这是我们花家的职责更是我们花家的责任。” 天谕哭的肝肠寸断,疯了似的摇着头。 花家怎么了? 难道身份花家人,就活该为了这可笑的皇权去送死么! 花家老四却是不再看向天谕,而是抬头对着下面的将士们道,“受以重伤者无需参与明日前往淮上主城之行动,明日天亮前,你们随花家四小姐先行撤离主营地,动身前往主城!” “我不要走,父亲我不要走,让我留下来,求求你,求求你……”天谕哭喊着挣扎着,面前却是逐渐站满了士兵。 花家老四花坞咬了咬牙,直接就是先行回到了主营帐。 花家老三花逸不忍天谕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就是走过来轻声道,“天谕乖,这些伤兵一路上都需要有人照顾,你自幼就跟祖母学医,这个时候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些保卫国家,为民出征的将士们重伤不治?” 若是以前,天谕自是听不进去任何的。 但是这次的淮上之行,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大忍。 她泪眼模糊地看向身后那些残了胳膊甚至是两条腿齐齐断掉的士兵们,最终含泪地点了点头。 三姐说过,没有人可以把自私嫁接在无辜人的痛苦之上。 审时度势,顾全大局,方为上。 花家老三花逸笑着擦拭掉了天谕眼角的泪光,只是就在他想收回手时,天谕却是抓紧了他的手,将三姐给的最后那个瓷瓶连同那字条一同塞进了三伯的手中。 天谕佯装不舍地扑进三叔的怀里,却是压低声音道,“我临来时,三姐给了我三个锦囊,这是最后一个锦囊里的东西,还望三伯收好。” 天谕说完,擦干眼泪就是转身朝着那些伤兵们走了去。 花家老三花逸疑惑地打开手,刚巧就是看见了那字条上的字。 死! 花家老三花逸的瞳孔就是颤了颤。 这,这是…… 站在角落地范昭见天谕走了过来,正是想要去迎,结果一阵风就是刮过了身后。 范昭机警转身,身后却空无一物。 不想待他回身时,手中却是多了一个字条的。 范昭瞄了一眼正是安抚着伤兵的天谕,才是快速打开了手中的字条。 字条里不但有一行字,更是还有一封信。 范昭在看见那行字的时候,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浑身一震。 没想到主子最终还是决定动手了。 范昭不动声色地将那封信揣进怀里,这才是趁人不备转身离去。 此时正是站在暗处的少煊看着范昭转瞬就是消失了的背影,就是跟身边的林奕道,“只怕很快,咱们西凉的天就是要变了。” 林奕不明所以,“啥意思?” 少煊却是摇了摇头,心里则是震颤的久久难以平复。 他一直都知道清遥小姐有勇有谋,但怎么都没料到胆子竟也如此之大! 第二百章 范昭的去向 淮上主城内,酒足饭饱的百里骆济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朝着楼上走了去。 这几名护卫均是娄乾的心腹,更是清楚现在被关在水牢之中的那名副将是这位西凉七皇子的人。 而就在刚刚,那明显近气多出气少的副将,还扬言警告他们,不准伤害七殿下。 却不知正是他一心保护着的七皇子提议以桃代李,将他扔入水牢之中受尽折磨。 眼下,看着那打着酒嗝的百里骆济,侍卫们只觉得厌恶异常。 “砰!” 忽然一拳打在了其中一名侍卫的脸上。 其他的侍卫看着百里骆济那举起在半空之中的手臂,均是抽刀防备。 百里骆济却是满目讥讽,朝着那倒在地上的侍卫淬了一口吐沫,“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不满?你们可是要好好的记着,若是没有我出谋划策,你们鲜卑就是死也得不到西凉的城池,要怪只能怪本殿下的命太过值钱,倒是让你们鲜卑捡了个便宜!” 百里骆济说着,就是踩在那侍卫的胸口上,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房门。 其他的侍卫见此,就是要抽刀上前。 那倒在地上的侍卫却赶紧伸手阻拦,“算了,三殿下交代,此人必须要活着。” 其他的侍卫眼看着那房门在眼前关上,不甘心地垂落了手臂。 倒在地上的侍卫捂着闷疼的胸口站起身,才是又道,“跟咱们相比,西凉的那些花家人才是最倒霉的,竟是要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皇族豁出性命,背上污点……行了,你们都好好守着,切记不可让西凉七殿下受伤。” 正是站在屋子里的百里骆济听着这话,就是嘲谑的勾了勾唇。 一个西凉的看门狗而已,能够有机会效忠他们皇族,已经是花家最大的荣幸了。 区区一个花家,何以跟他们皇族相提并论! 百里骆济的目光忽就是闪过了一抹阴狠。 等他回去的,定是要亲自启奏父皇让花家那些还在主城的女眷全部沦为娼妓! 一抹陌生的气息,忽然就是窜进了百里骆济的鼻息。 瞬间猛地绷紧全身的他下意识的就要回头。 不料,一把锋利的匕首却是提前一步逼迫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说话,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粗犷的男声,响起在耳边。 百里骆济小心翼翼地垂着眸扫视着脖子上的寒光,察觉到身后的人胁迫着他一步步朝着里屋退着,他也只能跟随其的脚步跟着往里屋倒退。 待一直到了里屋,百里骆济才是再次开口道,“你可知我是谁?若是杀了我,无论你是谁都要豁出全家给我陪葬!” “别把我跟效力你西凉的将士相提并论,我家主子可没那么好的善心。”范昭握紧手中的匕首,眼中杀意尽显。 他因白天的时候听闻娄乾说过,将七皇子关押在水牢之中,故而他潜伏进淮上主城的同时,便是摸索着水牢的方向找寻了去。 结果…… 他就是看见了那被狸猫换太子,在水牢之中受尽酷刑的副将! 他更是亲耳听见了娄乾跟百里骆济之间的恶心勾当! 堂堂的西凉七皇子,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勾结敌国三殿下,不惜割地进贡,甚至是让花家为此背负着永远都无法抹除的污点! 想着那在水牢之中意识模糊,还口口声声警告鲜卑士兵别碰七皇子的副将…… 想着那在主营地里,为了保全七皇子而明知是死路还要往前走的花家男儿…… 范昭恨不得直接将那刀刃边的脖子给抹了才是解恨! “你家主子是谁?”百里骆济在察觉到身后范昭的杀意,更是小心谨慎地询问着,实则一双眼睛却是开始紧密地观察起了屋子的各处。 范昭听着这话,就是攥紧了一下袖子里的那封信。 那里面,正是主子写给这位七皇子的。 而就在范昭想着是要现在给,还是再等一会的时候,百里骆济忽然就是一个闪身从那锋利的匕首脱离到了一旁。 范昭既是奉命而来,自是不可能放过百里骆济。 眼看着百里骆济想要朝着门口逃窜,他一个飞身就是抓住了百里骆济的肩膀。 西凉的百姓崇尚医术,历任皇帝更是对医术的追崇达到了一种痴迷的境界。 想当年西凉高祖还在的时候,便是听闻了一位神医说练武可强身健体,更可巩固青春让人容光焕发,从那时开始,皇宫里的皇子们便是被要求从小习武。 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就是在皇族得以了延续。 永昌帝更是专门在朝中设立武校将军一职,就是专门教皇子们习武的武先生。 范昭身上的功夫不浅,奈何百里骆济所使用的全都是阴招。 再者,范清遥又是提前有过交代,绝不可以外力伤及百里骆济的性命。 范昭虽无法理解其中玄机,却也谨记着自家主子的交代,所以几个回合下来,他并不曾在百里骆济的身上讨到什么便宜。 反倒是百里骆济不停地从袖子里甩出各种暗器,伤的范昭满身是血。 百里骆济只当范昭也不过如此,索性也是不再往门口跑,而是架起胳膊再次朝着范昭的方向冲了过去,“就这点本事也想伤害本殿下?想必你口中的那个主子也是个傻子,才会用你这种废物!” 范昭行走江湖多年,早已不在乎旁人对自己的评价。 但是他跟着的主子却绝非不是这个自私皇族口中的傻子! 一瞬间,范昭怒发冲冠,朝着迎面而来的百里骆济就是正面抵挡。 “我家的主子不是傻子,我家的主子是你们皇族架起来都比不过的存在!”范昭盯着面前的百里骆济,咬牙切齿。 百里骆济看着范昭那眼中的怒火,心思念转,故而继续讥讽着,“一个连面都是不敢露的鼠辈而已,如何与我们皇族相提并论?估计你那个主子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蝼蚁罢了。” 范昭压制着心里的杀意,“我警告你,别污蔑我家主子!” 百里骆济不屑一笑,“如此袒护着你家主子?莫非是个女的?难道是个万人骑?” 范昭听着这话,手背上的青筋都是暴了起来。 他家的主子聪明沉稳,仁心仁义。 上扛着摇摇欲坠的家族,下托着满门的女眷姊妹。 于这个残忍而又自私的这世道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家主子的人! 就是连他们这种浪荡江湖的人都是要尊敬和敬重的人,又岂是面前这个自私阴狠的卑鄙小人可以出口污蔑的? 范昭怒不可歇,一直闪躲着的他忽然就是朝着百里骆济发起了反击。 百里骆济怎么都是没想到范昭的伸手竟如此好,根本招架不住的他,不过三招就是被范昭逼到了角落。 眼看着再是无力还击的百里骆济,范昭直接就是举起了手中弯刀。 绝不可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外伤,切记! 蓦地,范清遥的叮嘱就是忽然响起在了心底。 一瞬间,范昭所有的理智回归,手中的弯刀更是停顿在了半空中。 百里骆济趁此阴狠一笑,从袖子里甩出了一把匕首,直朝着范昭的心口处扎了去。 “噗嗤——!” 鲜血喷溅,染红了百里骆济那阴险狡诈的脸庞。 “噗嗤——!” 又是一声利刃剐蹭皮肉的声音响起。 百里骆济又是抽出那扎在范昭胸口上的匕首。 长满了倒刺的匕首,直接就是在范昭的胸口戳出了一个窟窿。 范昭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是克制不住地朝着地面重摔了去。 第二百零一章 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百里骆济看着倒地不起的范昭,一改刚刚的惊慌失措。 他抬脚踩在了范昭那被戳穿的血窟窿上,就是用力地一碾,“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有胆子来杀我。” 百里骆济说着,就是踩过范昭,朝着门口走去。 然而! 一双血手忽然就是抓在了百里骆济的脚踝上! 百里骆济不敢置信地看着竟还有意识的范昭,“你还当真是跟蟑螂一般啊。” 范昭紧咬着不断往外渗出鲜血的牙关,再是用力收紧了十指。 他是主子的人,若此事当真宣扬出去,定是要牵连了花家满门。 他范昭行走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过,又是什么样的尔虞我诈没有经历过,说白了他就是踩着旁人的尸体走到现在的。 如他们这种匪盗,无论因何种因由走上这条路,都会让人不耻甚至是厌恶的。 但是他的主子却愿意相信他,愿意留下他,甚至是愿意给他和弟兄们一个家。 说句幼稚的,他活了大半辈子,主子是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 所以眼下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主子的身份被追查到! 百里骆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死了也非要表现出忠烈的人,就好像是花家的那些疯狗一般,明明都是被他们皇家给遗弃了,却还要装出什么高风亮节。 “既然你想死,我便是成全了你!”百里骆济说着,就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这一次,他瞄准的则是范昭的后心口。 练武之人,如何能对身后事物不敏感? 可哪怕范昭明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却还是不肯松开那抓紧的手。 百里骆济攥着匕首的骨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杀意明显。 徒然间! 紧握着匕首的百里骆济忽然就是停下了动作。 眼看着已经都是触碰在了范昭肌肤上的匕首,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是落不下去了。 不是百里骆济不想,而是他的身体不知怎么…… 怎么…… 不容百里骆济多想,一股灼热如火烧般的疼就是于他的肩膀所笼罩。 那种疼到钻心蚀骨,让百里骆济瞬间就是倒在了地上。 范昭看着张口想要大喊的百里骆济,咬牙忍痛地伸手点在了百里骆济的哑血上。 支撑着连呼吸都痛到不能自已的身体,范昭斜着身子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待再次朝着地面上的百里骆济看去时,目光却是狠狠一滞。 只见百里骆济右侧肩膀的衣衫,早已腐烂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而那衣衫下的肌肤,真的就如同被大火灼烧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红肿起泡再到皮肤枯萎腐烂,一直到露出里面那还连着肉丝的白骨。 有口不能言的百里骆济疯了似的在地上滚动着,似是想要阻止那燃烧在自己身上,却谁也看不见的大火。 怎么会这样的? 明明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放火的痕迹,为什么他会感觉到被火烧! 范昭看着百里骆济那痛苦万分的模样,心里却是清楚的。 在他离开花家的那晚,主子却是拉住了他。 那时的主子悄悄塞在了他手里一个两个纸包,且告知了他一句话,‘红色为毒,绿色为解,见信杀人,百里骆济,有去无回。’ 所以在他刚刚站定在百里骆济身后的时候,便是将那绿色的药粉统统洒在了百里骆济的肩膀上。 似是想到了什么,范昭从袖子里将那封信拿出来,摊开在了百里骆济的面前,“这是我家主子让我带给七殿下的信,还请七殿下过目。” 百里骆济看着那封近在眼前的信,原本因痛苦而紧皱的眼睛赫然就是瞪大了! 七殿下,见信安。 淮上攻陷,鲜卑屠戮,西凉皇族却藏着腌臜之心,想要灭我花家满门男儿。 你们身为西凉的皇族,坐拥着西凉的天下,当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你们不曾迎敌为国而战,而是妄图残杀忠烈满门,这就是你们的作为! 倒是辛苦七殿下步步算计,处处为难,想方设法的置之花家男儿死地。 险虎道一战,置花家男儿于危难不顾。 受不得鲜卑挑拨,纵而被当成人质降服。 只以七殿下的养尊处优,怕是定受不得这些苦楚才是。 所以七殿下必定会顺水推舟暗中联手鲜卑让西凉割地进贡,更是会让我的舅舅们为你的贪生怕死而买单。 而待到七皇子平安脱险,第一个便会以主动求和之罪杀我花家所有男儿! 七殿下好算计。 只是七殿下却是忘了,无论再好的计谋想要达成,前提条件都必须是你要活着。 百年花家,为国而战,拥护的并非是可笑的皇权,而是西凉百万的无辜子民! 此,遥感谢淮上一战皇家当花家是车前卒,如此花家与皇家便可恩断义绝。 范在这里提前与七殿下道别。 七殿下…… 一路好走。 百里骆济看着那面前的一字一句,明明身上如火在烧,冷汗却是划过了面庞。 抵达淮上之后,他确实是屡屡算计着花家。 不单单是因为父皇下令必须要除之,更是因为他算准了花家的忠心,绝对不敢更不会对他不敬。 可是现在,一个区区的花家小女儿竟是对他下了杀心! 百里骆济没想错,范清遥一步步的设计到此,为的就是要百里骆济死。 只有他死了,舅舅们才是能够跟鲜卑放手一搏。 只有他死了,花家人一直拥护着的百年荣誉才不会被抹黑。 只有他死了,她才是可以扭转乾坤。 百里骆济只知,从花家男儿离开边疆的同时,便是注定了死亡。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从他离开主城的那一刻,在范清遥眼里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百里骆济不愿相信一个小丫头能够有如此的胆量,但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一切,却根本不容许他再去质疑! 肩膀的疼痛,已蔓延到了胸口,就是连呼吸都开始费劲。 从来没是像现在这般惊恐害怕的百里骆济,甚至是惊悚的连牙齿都在打着颤。 若不是亲身感受,谁能够想得到一个小丫头竟有如此狠绝的心思! 谋杀当今皇子,很多人怕想都是不敢去想的。 但是范清遥做起来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更让百里骆济惊恐到骨子里的是,范清遥那深不可测,老谋深算的城府! 对于花家所有的逼迫,都是他抵达了淮上之后才设下的,而这一切就是连他都是一步步精打细算的算计,却是让远在主城的范清遥早已摸清看透。 这……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神机妙算! 蚀骨的烈火还在无声无息地吞噬着百里骆济的肌肤,血液,骨头…… 百里骆济疼的阵阵干呕,嘴巴张到最大却是明显已经喘不过气。 可饶是如此,他却是仍旧死不了。 现在的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融化为血水,看着自己慢慢被焚烧到消失,甚至是连挣扎都是没了力气。 直到了现在,百里骆济才是明白了一件事。 父皇为何要除掉花家。 但是父皇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范清遥是远要比花家满门还要可怕的存在…… 第二百零二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范昭看着自己面前的满目狼藉,哪怕是行走江湖数十年,也是瞪大了眼睛。 蚀骨灼心。 吞其心,融其骨,剜其肉…… 只需指甲盖大小便是能够让人瞬间灰飞烟灭。 这种毒范昭以前只是在江湖之中听闻过一二,却未曾想到他不但有生之年亲眼见到了这蚀骨灼心的威力! 西凉的皇帝一直忌惮着花家男儿,却不知真正可怕的是一直那个站在他眼皮子底下,却是让他永远都无所防备的那个小小女儿。 范昭站在血腥弥漫的屋子里稳住自己的呼吸,随即翻窗而出。 主子交给他的第一件事已经办妥,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回去给花家男儿报信。 如此想着,范昭连自己的伤势都是顾不得,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西凉主营地里。 花家几个男儿刚刚商议完明日的对策,就是见范昭浑身是血的冲进了主营帐。 几个花家男儿赶紧上前搀扶住范昭。 “赶紧去把天谕喊过来!”花家老三花逸就是对花家老四花坞道。 花家老四花坞点了点头,抬步就是往外走。 花家老大花顾赶紧将人搀扶道了床榻上,“怎伤的如此重?” 花家老二花君用软帕捂着范昭心口的伤势,也是关心道,“无需担心,天谕的医术也是不错的,放心,既你是小清遥的人,我们自是不会把你暴露出来的。” 范昭看着在自己面前忙活着的几个花家男儿,喉咙翻滚的厉害。 难怪花家人能够在主城如此得势得民心。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道里,花家男儿所拥有的这颗坦诚的赤子之心,乃是比稀世珍宝还要无价的存在。 拼着最后一口气,范昭握紧花家老大花顾的手就是道,“七皇子已薨。” 花家的几个男儿连同副将震惊地愣在原地,只当是他们听错了什么。 一刻钟后,主营帐内的烛火仍旧通明着。 众人个有所思地看着正被天谕包扎着伤口的范昭,均是在衡量这话的真实性。 范清遥说过,她的几个舅舅们重情重义,却绝非无脑莽撞之辈,若非没有完全毫无瑕疵的理由,很难说服舅舅们相信。 再者,鲜卑既想要利用百里骆济要挟西凉割地,一旦知道百里骆济莫名被杀,定是会想出其他的对策。 所以在此之前,范昭必须要说服舅舅们完全确定百里骆济死亡的事实。 如此才是能够让舅舅们放心大胆的讨伐鲜卑,不受鲜卑诡计。 说白了,此番才是最为艰难的一战! 躺在床榻上的范昭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的是主子临行前的叮嘱,谨慎万分地重复着,“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我便是去过鲜卑,知道鲜卑人素来狡诈,七殿下终归是我西凉的皇子,若是活着怎能任由鲜卑人宰割,所以当鲜卑人送来条款时,我就是猜测七殿下已经遇害,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无法明说……” 花家几个男儿静默着。 他们一个个背负着祖训家训,自是清楚一个国家对于一个子民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所以无论百里骆济如何的为难他们,他们都是坚定地相信着百里骆济绝对不会因为一己私利而背叛国家。 范昭忍痛咳嗽了几声,顿了顿又道,“所以我只能独自前往混入淮上主城,亲眼看见被困在水牢之中的人是存活的副将并非七皇子,更是在前往淮上主城内一家名为淮上居的客栈之中,看见了被鲜卑秘密杀害更带走焚尸的七殿下。” 以上这些话,看似是范昭发自肺腑之言,实则全是范清遥信中所交代。 暗自捏紧双手的范昭手心都是溢出了汗的。 旁人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更是远在主城的主子跟在场一众花家男儿打得心理战! 花家男儿仔细思量着范昭的话,确实是一点的倪端都是难以发现。 毕竟跟鲜卑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他们很清楚鲜卑的卑鄙。 如此,花家男儿眼中的狐疑总算是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花家老三花逸当先开口道,“既七殿下已薨,我们便没有任何的顾及了。” 花家老大花顾却道,“此消息既鲜卑极力隐藏,我们明日便权当七殿下还活着,一切的计划不变,我仍旧会前往淮上主城与鲜卑谈判。” 花家老四花坞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们定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潜伏进淮上主城。” 躺在床榻上的范昭,紧握着的手总算是松开了。 看着花家男儿那眼中闪烁着的仇恨和坚定,他知道这一战是他家的主子赢了。 他家的主子仅凭短短的两句话,就是先给七皇子叩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后又是点名道破鲜卑的卑鄙。 完全说进花家男儿心坎里的话,根本不容花家男儿不信。.c0m “是三姐对不对?”天谕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耳边。 范昭惊讶回头,就是看见正在给自己包扎着伤口的天谕,借机埋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询问着,“是三姐让你杀了七皇子对不对?” 天谕不了解鲜卑人,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却愈发了解三姐的手段了。 范昭看着天谕那双清透的眼睛,就是轻轻地扯了扯唇,“四小姐真的是长大了,如此才不辜负了主子的一番栽培和教……” 话还没说完,范昭就是昏了过去。 天谕看着范昭那张惨白的脸,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喜极而泣的哭声。 果然是三姐! 又或许…… 也只有三姐才会有如此杀伐果断的手段。 主营帐外,正是隐藏在暗处的林奕正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滴妈! 他听见了什么? “这事儿你怎么看?”林奕惊讶之余还不忘看了一眼身边的少煊。 少煊,“……” 人都是死了,他怎么看还重要? 皇权在前,皇子们背地里互相厮杀屡见不鲜,更是皇家习以为常的事情。 不过皇子杀皇子倒是说得过去,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敢对一个皇子刀剑相向…… 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 两个人之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一想到自己曾经对清瑶小姐的轻视,林奕就觉得自己的后脊椎飕飕冒凉风。 少煊拍了拍林奕的肩膀,起身道,“你慢慢哆嗦着,我先回去给殿下报信。” 林奕,“……” 说句安慰人的话能死不? 时至三更,淮上主城内也是安静了下去。 娄乾却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兴奋的久久难以入睡。 对于鲜卑来说,花家的存在就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战胜的存在。 父皇更是曾经扬言过,谁若是能够战胜西凉花家,谁便是鲜卑未来的储君。 如此想着,娄乾的眼底就是迸溅出了一丝寒光。 因为他没有告诉西凉的那位七皇子,明日他早就是已经做好了栽赃陷害的准备,只要花家人赶来,他便是会放出消息,做足表面功夫,让所有人都以为花家通敌叛国,只要此消息一传到西凉主城,西凉皇帝定不会坐视不理。 待到那时,只怕花家的所有女眷都要被问斩。 而他,就是可以踩着花家所有人的尸骨,坐上鲜卑太子之位! 更是可以一辈子踩在花家之上,成为鲜卑的神话! 至于花家的那些女眷是否无辜…… 又与他何干? 娄乾想着想着,竟是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是响起在了门外。 “报!三皇子不好了,西凉七皇子,他,他好像是……死了!” 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娄乾赫然惊醒,不敢置信地质问着,“你说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无法跟小清遥相提并论 辰时的阳光,已透过窗棂洒进屋子。 刺眼的阳光照亮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更是晃照着那满屋的狼藉让人眼晕。 娄乾看着那只剩下一堆血水的百里骆济,眼前一黑,若不是身边的士兵及时搀扶,怕是要直接坐在地上。 昨日看守在百里骆济门外的士兵们跪了一地,“三殿下,昨日属下们并未曾听见任何的异响,结果今日就是看见,看见……” 娄乾再是看了看面前的血水,漆黑的眸子暴怒红光。 他相信自己的手下绝对不会出现内鬼,至于花家那几个男儿完全就是西凉皇族的忠犬,如此对西凉忠心耿耿之人又怎么会半夜派人来暗杀? 究竟是谁? 是谁! 竟是敢对一国的皇子痛下杀手! 其手段更是连他都忍不住心口直颤。 门外,再是有士兵来报,“启禀三殿下,西凉花家大子花顾已经抵达淮上主城门。” 娄乾看着眼前的那血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美梦还没有做完,百里骆济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娄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人,去将巫神做的人皮面具拿过来!” 巫神,乃是鲜卑最为崇高无上的巫医。 医术不但是鲜卑之最,其所做的人皮面具更是精湛到让人肉眼无法分辨。 似是想到了什么,娄乾咬了咬牙又是吩咐道,“再将水牢之中的西凉副将绑过来!” 花家的那些男儿不过是只懂得打仗的莽夫,只要他手里拿着巫神做的人皮面具,这一战最后的赢家就还是他。 辰时三刻,淮上主城紧闭的城门被缓缓开启。 花家老大花顾按照条款上所明示的那般,孤身前来,无一人跟随。 不过才是几个月的光景,原本繁荣的淮上早已满目疮痍。 杂乱的街道,烧毁的房屋,比比皆是。 看着那畏缩在墙角边,被鲜卑士兵以刀剑相逼的淮上子民,花顾就是攥紧了双拳。 领路的士兵,很快就是将花家老大花顾领到了娄乾所在的客栈。 花家老大花顾顺势抬眼看了一下那客栈的牌匾,但见淮上居三个字,心里便是更加肯定了范昭昨日来报的军情。 二楼的一间雅间内,娄乾正坐于中间,见花家老大花顾迈步进门,便是笑着道,“花家不愧是西凉的神话,战场上的王者,就连战败写条款都如此的守时。” 果然,有了巫神的人皮面具,娄乾又是恢复了以往的淡定自若。 花家老大花顾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屋子,才是开口道,“七皇子人呢?” 娄乾继续笑着,“花家少将何须着急,只要你签订了条款,我定放七皇子平安与你回去。” 花家老大花顾却当仁不让,“若不见到七皇子,我死都不会签订条款。” 娄乾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是阴沉了下去,“花家少将就不怕死在这里?” 花家老大花顾面不改色,笔直站于屋内,“本就是沙场男儿,死又何惧。” 娄乾没想到孤身一人进入自己地盘的花家老大花顾,竟真的连死都是不怕,看着那张视死如归的刚毅脸庞,娄乾气的手都是在颤抖着。 一阵的静默后,娄乾只得对着门口的士兵示意了一眼,“请西凉七殿下过来。” 站在门口的士兵转身离去。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就是响起在了门外。 随着房门被推开,就是见百里骆济被士兵押着进了门。 此时的百里骆济面色发白,浑身抖动,口塞麻核,身缠锁链,异常的狼狈。 花家老大花顾看着百里骆济,就是目光一沉。 “人已经见到了,还请花家少将履行承诺才是。”娄乾对巫神所亲手制作出的人皮面具胸有成竹。 每一张人皮面具都是从活人脸上生剥下来,后又是以人血滋养,待到人皮彻底成型,便是可以覆盖在人的脸上随意捏出任何想要的五官和脸庞。 花家老大花顾点了点头,却是从腰间抽出额自己的长剑。 娄乾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防备地起身一把将百里骆济抓到的面前,以匕首逼迫在了其喉咙上,“花家少将这是何意?” 花家老大花顾低笑了一声,“鲜卑三殿下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狡诈,只是妄图以他人滥竽充数之前,还是应当仔细一些才是。” “你什么意思?”娄乾并不相信巫神的人皮面具会出纰漏。 巫神可是鲜卑供奉的医神! 若是说在来的时候,花家老大花逸还只是相信了范昭七分的话,那么现在…… 他就是真的相信七皇子已经薨了的事实。 “虽不知娄乾三殿下从哪里找的不入流的大夫做出的人皮面具,但是在我花家人眼里,这种粗劣的手法连我们花家几岁的娃娃都是不屑的。”花家男儿不懂医,但并不是没接触过人皮面具。 油然记得小清遥回到花家的第一个年关,他就是无意撞见了小清遥正是在捏着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五官栩栩如生,跟现在这张佯装七皇子的面具比起来,不知要精湛上多少倍。 如此想着,花家老大花逸就是冷笑一声,“跟我家的小清遥比起来,你们鲜卑的易容术简直不值一提!” 小清遥是谁? 不容娄乾多想,花家老大花顾的长剑已是破风朝着他刺了过来。 娄乾一把推开面前覆盖着人皮面具的西凉少将,举起桌边依着的红缨枪,硬生生挡下了迎面而来的剑刃。 “报!西凉人从背面攻进城内!” “报!西面的城门也已经被攻破了!” “还,还有东面的,也,也抵挡不住了……” 淮上主城内乱成一团。 正是跟花家老大花顾对抗的娄乾浑身绷紧,怎么也想不通西凉人是如何攻进来的,明明整个淮上内都已是埋伏好了陷阱…… 难道! 娄乾蓦地就是朝着面前的花家老大花顾看了去,“是你!” 淮上城门只为了西凉这一个人开启过,那么也就是说,花家老大花顾这一路走来,不但是眼观六路摸清了淮上主城内所有的埋伏和陷阱,更是在第一时间通知给了隐藏在城外的人! 可是…… 这怎么可能? 花家老大花顾悠悠而笑,“花家人的默契,无人能敌。” 无需语言,无需眼神,只需几个手势便是足矣。 所以他一路走来,手都是负在身后,为的就是让埋伏在城外的弟弟们,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淮上主城内的一切情况。 淮上主城内厮杀声不断。 早就已经溃不成军,只是依靠淮上主城内设下的陷阱垂死挣扎的鲜卑士兵们,很快就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花家男儿所包围。 “砰!” 客栈楼上的雅间内,娄乾重摔在了地上,还没等他起身,花家老大花顾的长剑就是已经逼迫在了他的脖子上。 听着淮上主城内吹响起西凉的号角声,娄乾不死心地闭上了眼睛。 输了! 这一仗,输的彻底。 第二百零四章 活脱脱的气昏了 淮上一战大获全胜。 士兵在笑着,百姓在哭着。 只是无论这些人究竟是哭还是笑,口中高喊着的都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花家。 是花家将属于她们的家还给了她们! 是花家带着他们突出重围重见阳光!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花家冲天鸣响,震耳欲聋。 站在城门口的副将看着这一幕,滚烫的热泪洒了满脸。 此番一战,花家的少将们不但是胜了鲜卑,更是赢了民心! 只是此刻站在客栈二楼的几个花家男儿却是面色凝重,无半分战胜的喜悦。 若说他们开始抵达淮上的时候还不知其中乾坤,在面对七皇子种种刁难,更是弃他们于前线不顾之,他们也能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如今的皇上对花家的忌惮仍旧还在,让他们奔赴战场说好听点是保家卫国,说难听点不过就是想要他们所有人命丧淮上罢了。 眼下七皇子又是被鲜卑绞杀,如果他们当真这般回到主城,谁又是能够知道皇上要如何降罪甚至是为难? 只怕花家的女眷都是要受其牵连! 花家几个男儿不甘又悲愤地起伏着胸膛,一个个皆是绷紧了全身。 明明家的方向就在前方,他们却举步维艰,根本无法前行! 这一刻,花家男儿忽然发现,他们一直所拥护的皇权是那样的可笑又荒诞…… 花家老四花坞就是当先开了口,明明满目悲伤却洒脱而笑,“如此看来,咱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对不住各位兄长我先行看见了天谕,既如此我便是第一次下去给各位兄长开路!” 若不了解花家男儿的人,光是听着这轻松的语气,只怕要当是在开玩笑。 可花家的几个男儿却知道,等待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不归路。 花家老大花顾却是笑着拍了拍四弟的肩膀,“既是当了一辈子的大哥,就算是去下面也是要我先去下面等着你们。” 花家老二花君一向是个沉默的,直接就是抽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桌子上。 花家男儿从不贪生怕死,若他们的死能换得妻女的平安,他们又有何不舍? 他们只求来世还能投身花家。 他们更求来世切莫再是遇见这般让人寒心的皇权! 花家老大花顾第一个就是拿起了那桌上的匕首,直接朝着自己的脖子比了去。 本是已经决心赴死的花家老三花逸看着那匕首就似想到了什么,当即急喊出口道,“大哥……” 都城,皇宫。 二更敲响,一名黑衣人穿梭过寂静无人的街道,朝着皇宫飞跃而来。 片刻,月愉宫的殿门就是被人轻轻敲响。 “皇上,淮上急报!” 鸡翅木的床榻上,永昌帝顺势睁开了眼睛,看都是没看一眼睡熟在身边的愉贵妃,起身就是走出了寝殿。 一番的穿衣带冠后,永昌帝在白荼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随着脚步声慢慢远去,原本还在熟睡的愉贵妃也是睁开了眼睛。 “英嬷嬷。” “老奴在。” “去御前打探一下,看是不是老七回来了。”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着。 白荼战战兢兢地给永昌帝的面前摆好了茶盏,就是匆匆退了出去。 永昌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心腹,面色还算是平静。 淮上一战全都是在他算计之中的事情,他自是淡然的很。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永昌帝才是挥了挥手,“说吧。” 心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地道,“启禀皇上,淮上一战我西凉大获全胜。” 永昌帝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花家那些人关键时刻还是大有用处的,只是可惜了啊,以后怕再是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了。 如此想着,永昌帝就是再次端起了茶盏,“可知小七何时回城?” 心腹抬眼看了一眼永昌帝,才是将头垂得更低的道,“启禀皇上,七,七皇子战死淮上,尸,尸骨……无存!” 坐在龙椅上的永昌帝听着这话,惊得手都是跟着一抖,连茶盏都是扣在了地上。 小七死了…… 怎么可能! 永昌地紧紧地攥着拳头,牙关都是要咬碎了,也无法接受自己听见了什么。 半个月前小七还一声声地喊着他父皇,可是现在…… 现在! 眼前阵阵发黑,胸口止不住剧烈地起伏了半晌,永昌帝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只觉得胸口愈发堵得严重。 放眼这么多的儿子里面,他最相信的就是小七,结果小七却…… 永昌帝的眼睛闪烁过一抹阴骘,“可知花家那些人死绝了没有?” 他给小七下了死令,结果小七却死了,难道是花家那些人反了不成? “启禀皇上,属下抵达淮上时,便是听闻七皇子战死,淮上告捷的消息,属下着急回来给报信,花家是否存活并不曾细查。” 永昌帝重重将手拍在面前的台案上,“来人!” 白荼胆战心惊地推开御书房的门,“皇上……” “派人给朕拦截着传军报的人,看见来人立刻带至皇宫!”永昌帝悲痛欲绝的双眼彻底被滔天的怒火所代替。 花家那些男儿在战场上的本事有多大,他自是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他才是放心的让小七前往,只要花家男儿用心户主,小七绝对会毫发无伤才是,可是现在小七竟战死淮上,很明显是花家那些人心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永昌帝越想越是生气,心里更加肯定花家男儿必定还存活的事实。 他目光阴狠地算计着要如何降罪花家,要如何将花家所有的男儿碎尸万段,就是连花家的那些女眷也要全部统统受罚! 很明显,现在花家男儿就是永昌帝唯一的解恨药。 心腹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更是不敢说自己途中遇到刺客被耽误了路程的事情。 不多时,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背着令箭的信使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却是跪在地上大声报道,“启禀皇上,淮上一战西凉大获全胜!七皇子被战俘后死于鲜卑之手,花家男儿率领伤兵两千夺回淮上后……全部战死沙场!” 永昌帝原本那充满着戾气的脸瞬间凝固,就是连瞳孔都颤抖了。 花家男儿…… 竟是全死了! 曾经的永昌帝有多么的希望花家男儿死,现在他就多想花家男儿活下来。 起码花家男儿活着他还能有气可出。 但是现在…… 唯一的解恨药都是没有了。 阵阵无处发泄的怒火在心里乱窜,永昌帝只觉得胸口越来越堵,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就是直愣愣地朝着身后的椅背仰了去。 “皇上!” “快些去传纪院判!” “皇上您醒醒啊……” 永昌帝被活脱脱气昏了过去。 宫里很快就是乱成了一团。 宫外的西郊府邸,却是惊喜声不断着。 昏迷了多时的笑颜幽幽睁开眼睛,就是看见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姑母,娘亲,叔母们,四妹,还有三妹…… 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笑颜的喉咙就是酸楚的厉害,“三妹……” 她知道的,她能够醒来一定都是三妹的功劳。 范清遥摸了摸笑颜总算是退烧了的额头,就是柔声道,“醒了就好,二姐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抢不走你。” 笑颜听着这话就是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就又是哭了的。 她当然知道她家的三妹自是会说到做到的,所以那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旁人,又凭什么来红口白牙的污蔑她的三妹? 所以她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她还会如此选择。 二儿媳春月趴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哭得泣不成声,“都是娘的错,是娘糊涂了啊,笑颜你没事就好,以后娘都不逼你了……” 笑颜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沙哑着嗓子,“女儿知道娘亲的心思,可女儿也有自己的心思,花家现在紧靠着三妹一人苦苦支撑,娘亲看不见三妹有多苦,可女儿能看见,还请娘亲尊重女儿,女儿的路女儿愿意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走。” 暮烟听着这话就是看着二姐道,“二姐不会很累的,因为我也会陪着你们的。” 花家的女眷们看着小女儿们那坚定的目光,眼睛发红的厉害。 凝涵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 她且悄悄来到了范清遥的身边小声道,“小姐,范大哥和四小姐回来了。” 范清遥目光一凛,趁着众人还在围着笑颜时,悄无声地退出了屋子。 第二百零五章 范昭幸不辱命 三月的西凉寒风依旧,范清遥顾不得披上大氅,便是跟着凝涵一路急行。 干裂的寒风如道,却是无法阻止了那前行的脚步。 不过是才刚站定在门口,就是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真是没想到咱们竟是能活着回来,现在想想都是跟做梦一样!” 范清遥听着这阔别许久的舌燥声,喉咙就是滚了滚。 屋子里,天谕正是跟范昭比比划划地还说着什么。 忽然就是一阵凉风灌进了进来。 天谕只当是风太大吹开了房门,结果却在回身时就是看见了门口那清瘦却永远笔直着的身影。 门外,寒风仍旧在肆意地吹着。 范清遥只着一件素色小袄,黑眸沉淀而内敛。 那暗藏其中的凌厉之气,是那样的让人不敢直视。 天谕的眼睛一下子就是酸了的。 这样锋芒暗藏的三姐,就连周身都是笼罩着逼人的寒意,可是在她的眼里,正是如此坚强而又不知服输的三姐,扛着飘摇的花家一路前行着。 天谕动了动唇,终是喊出了一声,“三,三姐……” 语落,就是如同一支离线的箭一般,一头栽进了范清遥的怀里。 这一刻,一直强迫自己快速长大的天谕,总算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了。 范清遥顺势检查了一下天谕的身体,见真的是平安无事,才彻底松了口气,“回来了就好。” 天谕呼吸着三姐身上的味道,就是觉得整个人都好了,可是她却不能贪恋更不敢贪恋,因为范昭还伤重未愈。 “三姐,你还是赶紧去看看范大哥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就是迈步进了屋。 床榻上,赤裸着上身的范昭缠满着白布,看见范清遥就是要起身问安,“属下……” 范清遥赶紧握紧范昭的手臂,“谢谢你,辛苦了。” 没有询问,没有质疑,哪怕是人命关天却还是给予了他最大的信任。 这便是他所跟随的主子。 就是用命去追随都值得的主子! 范昭的手臂一抖,才是梗着嗓子道,“范昭幸不辱命,平安带四小姐而归,顺利完成主子交代的一切命令!”.c0m 范清遥的双眸也红了,极力稳住着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范昭既然如此说,便是证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范昭看着范清遥那有些发红的眼睛,顿了顿才是又道,“七皇子死后,您的舅舅们奋勇杀敌,夺回淮上主城,降服所剩全部鲜卑战俘,随后按照您的计划……全部阵亡。” 范清遥听着最后四个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哪怕是她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可在亲耳听见时才放下心来。 她的舅舅们乃行得正站的直,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何时却也沦落到要这般寄居在他人忌惮之下,连想要堂堂正正地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君想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此可笑的皇权,唯独浴火重生方为解脱。 天谕看着三姐,心里佩服的简直不能自已,“三姐好生厉害,竟是算计到了一切,更是连父亲和叔伯们的死都是猜到了,也正是如此我和范大哥才是能够……” “天谕!” 话还没说完,便是被呵斥住。 范清遥看着呆若木鸡的天谕就是道,“四时万物皆有变数,需的米已成炊,木已成舟,方成定局。” 天谕诺诺地点着头,认真记下了三姐的话。 “收拾收拾,一会从后门出去再从正门回来,好好跟三舅娘叙叙旧,切莫让家里面的其他人看出倪端才是。” “三姐,再过不久淮上的将士们就要带着父亲和叔伯们的衣冠冢抵达主城,在此之前,我,我能先知会娘亲一声吗?”娘亲若是直接听见父亲的死亡,定是会承受不住的。 若是平时,天谕会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娘亲的。 但是现在的她不会了,因为她知道,凡事要先想好后果,才能去做。 范清遥欣慰地勾了勾唇,却是摇了摇头的,“谁都不可以说。” 七皇子的死定会让皇宫的那个人愤怒难平,虽然估摸着此刻信使已是将花家男儿的死讯报进皇宫,但是以那个人的敏感多疑,只怕未必真的就会相信信使的捷报。 只怕…… 后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才能让花家男儿的死在那个人的心里彻底根深蒂固。 只有让花家男儿在那个人的心里死了,花家男儿才才是真正的死了。 现在的天谕已彻底明白了三姐的苦心,更知三姐凡事定会有自己的思量,见三姐摇头虽然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天谕就是换好了干净的衣衫从后门悄悄地溜走了。 范昭看着天谕离去的背影就是轻声道,“四小姐真的长大了。” 范清遥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此番淮上之行虽艰难险恶,却让天谕不会再意气办事懂得揣摩心思了。 她的四妹是真的长大了啊。 真好。 正是要如此的里应外合,才能够倒了的花家重新站起来。 很快,前院那边就是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范清遥知道应当是天谕佯装从外祖家回来了,便是趁机让凝涵回院子取来了自己的药箱,仔细地给范昭重新处理好了伤口,又是让凝涵找来了两个嘴严的婢女照顾在这院子里,这才是起身离去。 正院那边还在热闹着,天谕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响亮。 范清遥一把拉住跟随在身后的凝涵,就是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你现在准备一辆马车从后门溜出城,然后……” 凝涵惊的一愣,“小姐真的打算……” 范清遥沉稳的黑眸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就算你不去,也会有人去的,早去早回,报完消息马上回来,切莫耽搁。” 虽然此番回归或许仍旧充满着阴谋,但好在花家人都是在一个个的往回走了。 只要回来了就好…… 只要回来了就有希望! 主城旁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上。 月色高挂,虫儿名叫。 早就是已经陷入了寂静的村子里,却隐约能够听见破风疾步的声音。 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两个身影正于夜色之中互相过招,上蹿下跳。 明明只是在切磋着武艺,可是两个人的手下绝不留任何的情面。 “呼呼呼……呼呼呼……” 在阵阵发沉的呼吸声之中,是两个人抱着必死决心的斗志。 他们很清楚他们今日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出现在小姐的身边。 倘若他们今日懈怠,他日又如何能保护好小姐? “叩叩叩……”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才刚还是在对打着的两个人身影,瞬间就是飞窜到了门口。 其中一个打开门,另一个隐藏在角落里随时准备出击。 两个人于无声之中配合的天衣无缝。 “吱嘎……” 随着房门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庞就是显露了出来。 “凝涵?”站在院子里的人影就是当先喊出了声。 凝涵看着月色下那大汗淋漓的人儿,喉咙一阵酸涩,半晌踩开口道,“姐。” 凝添对着隐藏在暗处的狼牙摆了摆手,才是看着自己的妹妹道,“你怎么来了?” 凝涵如实道,“是小姐让我过来的。” 凝添跟随在花老将军身边的这几个月,行为思想早已耳熟目染的与军人无意。 听了这话哪怕再是想要跟面前的妹妹多说几句话,她当即压下了心里的所有想念,带着凝涵进了院子且敲响了花老将军的房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凝涵迈步走了进去。 凝添则是看向一旁的狼牙道,“再来一回合。” 狼牙无声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凝涵按照小姐的交代,将所有的事情如实告知了花家二老。 “你,你说什么?” 花家二老当即就是绷紧了全身,哪怕已是经历惯了风雨,却还是震惊的如遭雷击。 第二百零六章 如果要是诈死呢 皇宫里。 纪鸿辽正忙着给永昌帝施针祛除郁结。 太医院其他的太医们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陪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已经幽幽醒来的永昌帝捂着自己疼痛不止的额头,双眉于眉心拧成了个疙瘩。 哪怕他都是昏死过去一次了,仍旧无法接受小七死了的事实。 但是现实就是在一遍遍不停地告诉着他,他的儿子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甄昔皇后进门而来,对着一旁站着的太医们摆了摆手。 太医们如获大赦,低着头匆匆出了门。 正是头痛欲裂地永昌帝忽觉得一双柔软的手覆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诧异睁开眼睛,就是看见甄昔皇后正轻轻按摩着他的额头。 永昌帝看着甄昔皇后欲言又止,终是不愿在皇后面前露出自己的疼痛。 甄昔皇后则是主动开口道,“太子正是和其他的皇子们一起跪在院子里呢,知道皇上病倒了,他们的心里都是不好过的。” 来之前,她就是已经从白荼的口中得知了百里骆济被杀的消息。 永昌帝听着这话,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是啊,他还有其他的儿子呢,总是不能在小七一棵树上吊死。 “皇上,愉贵妃到了。”白荼的声音轻轻响起在了门外。 永昌帝迎娶甄昔皇后,全是因为家族的利益所驱使。 虽然这些年他跟甄昔皇后也是琴瑟和鸣,却终相敬如宾。 但愉贵妃这门亲事是他身为王爷时自己求来的,所以这些年他始终认为跟愉贵妃才是能够自在一些。 甄昔皇后,“……” 跟别人就是如胶似漆。 跟她就是相敬如宾? 我呸! “愉贵妃倒是个消息灵通的,怕是知道淮上打了胜仗特意来给皇上庆贺的呢。”甄昔皇后故作开心地笑着。 永昌帝的脸却是一下子沉了下去。 当初老三主动请缨前往淮上,永昌帝都是已经准许了的。 结果就是搞出了老三动手把太子给打了的消息。 如果当初老三没有动手而是顺利前往淮上,是不是他的小七就不会死了? 当然,永昌帝不会去埋怨从小被自己抱着长大的老三,但是不见得他就是不会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就比如不会教养儿子的愉贵妃。 他如今正是为了痛失爱子而头痛欲裂,愉贵妃却忙着来给他报喜? “白荼!” “奴才在。” “让愉贵妃滚回自己的寝宫跪着去!” “是……” 大殿外面,正是信誓旦旦往寝宫里面走的愉贵妃,别说是进门了,就是连站着的资格都是没有了。 愉贵妃震惊难当,面对院子里一众皇子的注视,脸都是快要挂不住了。 咬了咬牙,愉贵妃就是继续想要迈步,“本宫不信,本宫现在就要见皇上!” 白荼苦口婆心地劝着道,“娘娘您这又是何必?皇上如今正是因七皇子战死鲜卑一事而伤神,您又何必这个时候非要找不痛快。” 愉贵妃整个人都是愣在了当场。 七皇子死了? 死了…… 院子里的皇子们也是一个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其中最惊讶的自然是非三皇子百里荣泽莫属了。 从小到大,七皇子便是跟他走的最近,这些年更是因为七皇子得父皇信赖的关系,他也是从中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如今七皇子一死,百里荣泽想要再打探父皇的心思可就没那么好下手了。 虽说还不至于是左膀右臂,但也如同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了。 连骨带筋,鲜血淋漓。 疼却又不能喊疼! 站在台阶上的愉贵妃震惊的连表情都是失去了。 刚刚的她因为花家男儿的死有多开心,现在就因百里骆济的死有多闹心! 百里凤鸣淡然地接受着七皇子已死的消息,心中却又难免悲凉。 在场的皇子们一个接着一个都是露出了悲痛欲绝的表情,可实则真正伤心的怕也就只有能够利用到七皇子的三皇兄一人才是。 若是在其他人家,死了一个弟兄便就是断了一个手足。 但是在这里,死了一个弟兄不过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罢了。 这…… 便就是皇家。 好在阿遥不会经历这种伤痛。 好在阿遥还在。 寝宫里,甄昔皇后顺着窗棂看着愉贵妃那僵硬的身影,不以为意地收回了视线。 如胶啊,似漆啊,只要不怕膈应就继续缠缠绵绵翩翩飞呗。 铺满了祥龙腾云的龙榻上,永昌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紧攥着拳头。 他知道就算是他如何的怪罪愉贵妃,他的小七都是回不来了。 就好像花家的那些男儿一般,死的倒是痛快…… 痛快? 不对。 永昌帝的眉心忽然跳了几跳。 小七死了,花家男儿也都是死了,区区一个鲜卑的三皇子何来那么毒辣的手段。 想当年花耀庭亲自带着花家男儿讨伐鲜卑无数,花家男儿如何又不知鲜卑计策? 难道…… 花家男儿炸死! 如此疯狂的想法一经浮现大脑,永昌帝的胸口都是颤了几颤的。 若花家的男儿设计陷害死了小七然后集体炸死,那么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么花家这次必定一个都留不得了! 察觉到身上的银针已经被全部拔出,永昌帝就是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一片的杀气,“你们都先出去。” 甄昔皇后看着永昌帝眼底的冰冷,心里就是一紧。 她能阻止得了愉贵妃的耳旁风,但是无法阻止皇上自己的猜忌,若此番当真是冲着花家去的,花家只怕真的是要凶多吉少了。 “白荼。” “奴才在。” “让外面的人也都散了,跪的朕心里慌。” “是。” 一刻钟后,永昌帝在白荼的搀扶下朝着御书房走了去。 不多时,几名黑衣人就是应召跪在了御书房里。 永昌帝心里算计着淮上人马抵达主城的时间,就是对面前的心腹道,“通知下去,淮上的队伍一经抵达主城,便是在主城门口报丧,你们暗自隐藏在人群之中,切记要盯住花家每一个人的表情。” “是,属下遵命。” 黑衣人们领命退下。 永昌帝却是忽然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黑衣人,“你留下,朕还有事情让你去办。” 这一夜,御书房一直灯火通明着。 只是没有人知道皇上见了谁,说了什么。 御书房的周围全都是皇上的心腹所暗中保护着,任由谁都是无法靠近半步。 第二百零七章 被忽视掉的刽子手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个黑衣人走出了御书房。 永昌帝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龙椅上,烛光的照耀下却仍旧是满脸的阴骘之色。 他倒要看看,花家男儿是不是真的都死光了。 农历三月三,是西凉的上巳节。 一大清早,就是接连有马车朝着城外驶向而去。 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是结伴出去踏青,取一个年初的好兆头。 没钱的穷苦人家则也是会应节气的相伴在街道上漫步着。 辰时不到,主城的各个街道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花家的女眷们确实起了个大早的聚集在了正厅,商量着今日去哪里散心。 不多时,大儿媳凌娓院子的嬷嬷就是走进来道,“大姑奶奶说大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日就不跟众人出去了。”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是不安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才传话?” 嬷嬷晦涩地看了一眼范清遥,才是回道,“说是早上有些腹痛,问题不大。” 花月怜担忧的就是要前去查看。 哥哥们归期将至,这个时候她更是要照顾好府里面的每个人的。 范清遥却是握住了娘亲的手道,“上巳节图的就是个赶早,娘亲若是晚了,舅娘们就也要是跟着晚,咱们花家可就是图不上这个好彩头了,娘亲先跟着舅娘们出门,我去看看大姐姐就是了。” 花月怜本还是不放心的,可是想着大嫂跟月牙儿之间的间隙,若是真的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说开倒也是好事。 “那就交给你了。”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娘亲放心。” 三儿媳沛涵见小清遥主动要留下来,就是知道里面一定有事,她自然是不会碍手碍脚的,就是旁敲侧击地道,“小清遥你就好好的给芯滢看病就成,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娘亲的。” 范清遥颔首,“谢谢三舅娘。”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三儿媳沛涵笑着跟众人出了门。 范清遥一直等众人都是坐着马车离开了,才是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那个刚刚来禀报的嬷嬷就是匆匆地跟了上来,“启禀清瑶小姐,今儿个一早大姑奶奶给了我一定银子和一封信,让我半个时辰后送到一家酒楼去。”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停了下脚步,“按照大舅娘交代的去送信就是。” “可是需要老奴送完信暗中盯着?” “无需。” 那个人既能够隐藏在大舅娘背后这么久,就必定是个小心谨慎的。 她自是犯不着现在就打草惊蛇。 嬷嬷点了点头,就是匆匆地出了门。 凝涵却是不死心地道,“小姐,若是不让那嬷嬷盯着,咱们何时知道那个是谁?” 范清遥迎着凉风,微微眯起眼睛,“送信就自然有回信,有来往就必定有阴谋,捉贼要捉赃,这一次既要抓就要人赃并获一个都跑不了。” 凝涵了然地点了点头跟着范清遥进了院子。 范清遥也是不闲着,回到屋子里提笔写下了一个药方交给了凝涵,“送去青囊斋,让月落照着这药方每日熬上三副,每日三餐之前派人送到府上来,切记走后门莫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贼要捉,虎视眈眈的人同样要防。 算起来再过三日,淮上的将士们就要抵达主城。 只怕皇宫里的那个人也要有所为才是……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出了西郊府邸的嬷嬷,按照范清遥的交代,将大儿媳凌娓的信送到了酒楼。 只是等在院子里的大儿媳凌娓,却是迟迟没有等到任何的回信。 屋子里,大儿媳凌娓坐立难安地,连喘口气都是能够哆嗦出声来。 芯滢被烦的不行,就是拧眉道,“娘你究竟是在怕什么啊?那吕家都是已经被抓进县衙里去了,这事儿早就是完了,唔……” 大儿媳凌娓捂着芯滢的嘴,朝着窗外看了看,见没人才是松了口气,“我的小祖宗,你可是小点声吧,真的要弄到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推了笑颜你才开心?” 芯滢翻了个白眼,“我推她怎么了?根本就是她活该,只怕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错了,才是不敢跟范清遥那个小贱人嚼舌根。”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就是更加的提心吊胆了。 就算吕家人真的是被衙门的人吓到了慌了神,忘记了将芯滢给供出来,但是笑颜是绝对不会不知道究竟是谁推了她的。 可是一晃笑颜都是醒了几日了,府里面却仍旧是太平的。 若是这花家现在还是老夫人当家,她自然是不怕更是有办法糊弄过去的,但是一想到那个双眼锋利如刀,根本揉不进去一粒沙子的范清遥,大儿媳凌娓就是害怕到肝胆俱颤。 大儿媳凌娓看着芯滢那张脸,就是能够响起当初范清遥甩下来的巴掌有多狠。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先发制人,绝对不能再让范清遥牵着她们母女走! 一封信,忽然从窗棂飘进了屋子里。 大儿媳凌娓赶紧四下打探了一下,正好就是见一抹黑影窜出了院子。 大儿媳凌娓吓得好一阵哆嗦,才是慌乱地打开了手中的信。 半晌,她才是将信扔进了烛台里,本惊慌的眼底闪烁出了一抹尘埃落定的阴狠。 范清遥…… 这次我看你还不死! 二更敲响,正是躺在床榻上睡着的范清遥,忽然就是睁开了眼睛。 她猛然起身坐在床榻上阵阵粗喘着,脑海里浮现的仍旧是梦里那血腥的一幕幕。 范清遥梦见上一世舅舅们被大火吞噬的身影,外祖被的残肢被野狗撕扯的残忍,外祖母被挂在城门前示众的羞辱…… 一别两世,那一幕接着一幕的画面,却仍旧是那般的清晰可见,鲜血淋漓。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只是恨透了百里荣泽的阴险毒辣,却忽略了百里荣泽在她的成就下,一步步紧紧靠向永昌帝,被重用被重视被着重培养着。 如果说上一世的百里荣泽是杀害了花家满门的刽子手,那么永昌帝便是教百里荣泽如何拿起屠刀的那个人! 百里荣泽明着以花家全族威胁她交出医典,实则不过是找个理由除掉皇家一直忌惮着的花家罢了。 所以…… 这一世她拦住了百里荣泽,却是忽略了永昌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外。 很快,就是见凝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姐,刚刚范大哥的手下传来消息,说是在主城外的三十里凉亭看见了西凉将士的身影。” 三十里凉亭…… 如此说来的话,明日一早大军就是能够抵达主城城门了! 太快了。 竟是比预期的早了足足两天! 只怕这是那个人私自给回城的大军下了命令,想要打花家一个措手不及。 急中生智更生乱。 只有如此,那个人才是能够看见他真正想要在花家身上看见的东西。 “压下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府里面一切照旧。” 既那个人如此想看,她便就做给他看个够。 蓦地,又是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这次竟是许嬷嬷,“小小姐,刚刚大姑奶奶那边院子的嬷嬷传来消息,说是一刻钟前大姑奶奶偷偷从后门出去了!” 第二百零八章 满门惨烈 深夜的街道漆黑一片。 大儿媳凌娓按照信上的交代绕过西郊的府邸,才坐上了隐藏在巷子深处的马车。 马车里未点任何的火烛,同样黑漆漆的让人心里发慌。 大儿媳凌娓一坐上马车后就是吓得想要转身往外走。 “若是你不想让范清遥滚出花家,现在就下车吧。”马车最里面的软榻上,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大儿媳凌娓浑身一僵,片刻后,却还是坐回到了马车上。 她是害怕没错,但是她更想让范清遥赶紧滚蛋。 坐在软榻的人似很满意大儿媳凌娓眼中的恨意,顿了顿才是又道,“吕家夫人被关进大牢,两位小姐也因此受到牵连,吕家更是臭名远扬,就算是有吕家老爷以太医之职苦苦支撑着吕家的门面,却仍旧改变不了家道中落的事实。”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冷汗都是爬满了脊背的。 吕家的两位小姐不过是打了笑颜而已,便是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范清遥当真找芯滢算账,芯滢岂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的啊! “范清遥那个贱人绝不会顾及什么亲情手足的,恳请大人帮帮我啊,一定要帮帮我才是啊……”大儿媳凌娓是真的害怕了,趴在马车上就是磕起了头。 坐在软榻里的人却并没有痛快的答应。 一直到大儿媳凌娓的额头都是磕得快要破了,他才是缓缓又道,“见你如此诚心,我再帮你一次也无碍,但此番你必须完全按照的吩咐办事,若是当中出一丁点的纰漏,以范清遥的狠辣,你便是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大儿媳凌娓一哆嗦,就是忙着点头,“自然自然。” “我得到消息,明日一早西凉此番前往淮上的大军就会进城,到时花家全家必定要去城门处迎着,若你能够趁此将一封诽谤范清遥跟其他人私会的情信放在范清遥的屋子里,到时范清遥名节受损,你以为她还能坐稳花家当家的位子?” 大儿媳凌娓一愣,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喜之色,“西凉的大军回来了?可我身为花家的长媳也是要去迎接的啊……” 靠在软榻里的男人却是讥讽地哼了哼,“不怕告诉你,花家的男儿早已全部战死沙场,说是迎接倒不如说迎丧更为准备,你确定你想因为一个死了的男人,而放弃唯一能够拉范清遥下水的机会?” 死,死了…… 大儿媳凌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还指望着自家男人回来当倚靠,结果现在却是被告知…… “我,我愿意按照您吩咐的办。”既然她的男人都是死了,那么她就更要除掉范清遥那个贱人了,不然以后她和芯滢在花家还要怎么活? 软榻里的男人满意地笑了,“一切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准备好,你只需在明日辰时花家人都离开府邸后等在后门方可。” 对于范清遥,不但是大儿媳凌娓提心吊胆,就是连他都绝不能掉以轻心。 大儿媳凌娓狠下心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匆匆下了马车。 走着走着,她忽然就是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西郊府邸里。 范清遥抚摸着正在怀里睡熟的踏雪,目色之中一片凉薄。 既是见面就定是要有所行动,而想要动手脚就必定要趁着花家大乱的之后,若这个时候找大舅娘见面,怕那个人定也是知道大军提前归来的消息才是。 淮上大军提前归来,是那个人临时催促所致,故而知道的人并不会太多。 看样子…… 那个隐藏在大舅娘身后指点江山之人,怕也是个熟人。 “不要惊动了大舅娘,继续让那嬷嬷盯着就是。”本来她还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好心的愿意站在一个妇人的身后仔细扶持,现在看来只怕扶持是假,冲着她来的才是真。 许嬷嬷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范清遥看向凝涵则是再次叮嘱着,“明日花家势必要大乱,你让范昭的手下看好大舅娘那边的院子,一旦大舅娘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直接拿下看好,等着我回来再作定夺。” 那人能扶持大儿媳凌娓,必定已然看透大儿媳凌娓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那么那个人若想成事自就要跟大儿媳凌娓里应外合,到时她只需守株待兔方可人赃并获才是。 凝涵对于自家小姐的吩咐不敢耽搁,转身就是往外走。 结果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再次听见范清遥的声音传了过来,“外祖和外祖母可还好?” 不想问,是怕乱了心神。 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凝涵转头笑着道,“小姐放心,老爷和老夫人精气神都很好,老爷和老夫人还说了,无论小姐想要做什么都尽管去做就是,她们二老丁当鼎力相助。” 范清遥听着这话,抚摸着踏雪的手就是轻轻一颤。 看样子外祖和外祖母也怕是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才是。 如此她便是真的可以放手一搏了。 想着上一世的种种,范清遥的目光就是渐渐地开始冰封冻结。 上一世是她蠢了,没有参悟透背后的一切。 好在这一世她还有的是时间。 睡得正熟的踏雪似是感受到了范清遥怀里的杀气,惊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大大的汤圆眼里闪烁着满满的疑惑。 似是真的害怕了,不停地用毛茸茸的不安地蹭着范清遥的掌心。 范清遥微微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清幽的声音充斥着狠绝之气,“我只是想要守护住我身边的一切,若这便是算作违抗天意,那这个天我便是逆定了。” 西凉永昌三十四年,三月初四,暴雨。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雷声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发了疯似的拍打着地面。 行驶在归城大军前的信使策马冲进城门,洪亮的声音一遍遍穿透过大雨,“淮上一战西凉大获全胜!七皇子战死沙场!花家男儿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无一生还——!” 策马而来的行驶从城门一路呐喊到了主城之中,更是继续往前前行着。 还在家里面躲着大雨的百姓们均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一刻钟后,信使勒紧马绳停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外。 门口的小厮见状,赶紧就是回屋去禀告各位夫人和小姐。 院子里的女眷们听闻是来报军情的,连大雨都是顾不上,急匆匆地往外赶着。 范清遥听着那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就是起身往外走,“凝涵,撑伞!” 该来的,终是来了。 西郊府邸的门口,各房的女眷已是接踵而至。 骑在马背上的信使看着那孤苦伶仃的花家女眷们几番的梗咽,却终还是残忍地告知了真相,“此番淮上一战凶恶难当,花家的少将们英勇无畏,为西凉守护下淮上,却也因此……全部留在了淮上,半个时辰后大军就是会带着少将们的衣冠冢踏进城门,还请花家的各位夫人做好接柩的准备。”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声音炸开在了花家所有女眷的耳畔。 花月怜脚下一晃,好在许嬷嬷搀扶的及时。 可是她的眼前却还是黑的厉害,无论怎么用力都是看不清楚。 花家的天…… 这是塌了吗? 第二百零九章 花家的热闹 花月怜惨白着一张脸,静默地看着那信使许久,才是不愿接受真相地询问着,“怎么可能是全部,是不是这位差爷传的消息有误?我的哥哥们骁勇善战,久经战场,怎么可能全部……” 信使看着花月怜无奈地摇了摇头,“半个时辰后,还请花家遗孀准时接柩。” 语落,策马而去。 三儿媳沛涵是几个妯娌之中脾气最直爽的,瞧着那信使拉紧了手里的马绳,疯了似的就是追下了台阶,“你给我站住!站住!你是谁的人究竟是何居心?竟是诅咒我们花家男儿全部战死?你回来,回来……” 积水的地面寸步步难行,三儿媳沛涵一个不稳就是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马蹄渐渐远去,她却是没有继续起来去追赶,而是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是追上如何? 那字字清楚,句句扎心的话根本就并非是她们听错了…… 天谕赶紧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娘亲,搂着娘亲那早已被雨水淋透的身体,眼睛也是红的如同渗着鲜血一般。 四儿媳雅芙双腿一软,直接就是跪在了台阶上,抓着花月怜的裙角,颤抖的张开唇畔,雨水连同着泪水便是一起往嘴里流着,“月怜你告诉我那信使是不是胡说的?我家的四郎怎么可能就这么扔下我们娘俩走了?不是你说的只要这一战过后,所有人就都能回来了吗?可是为什么……我苦苦等待了这么久,最后竟是告诉我四郎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西郊府邸的门前炸开了锅,声声惊天的哭声直冲云霄。 “父亲曾经说只要我乖乖的,他就会很快回来的,所以这些年我总是听话的跟在娘亲的身边,我明明还在遵守的约定,可是父亲却为何再也回不来了?”暮烟糯糯地梗咽着,眼泪一遍遍地模糊着双眼,可是她仍旧倔强地站在台阶上,仿佛只要她不走,父亲就一定能回来一般。 笑颜看着如此倔强的暮烟,本是想要劝一劝的,可是刚一张嘴,哭声就是控制不住地从口中响起。 暮烟满脸泪痕地看向自己的二姐,自欺欺人地笑着,“二姐不哭,父亲和叔伯们一定会回来的,他们答应过我们会回来的。” 笑颜心疼到连呼吸都是疼的,一把搂住暮烟就是放声大哭着,“父亲和叔伯们不可能回来了,他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如割肉一般分离的疼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哭得撕心裂肺。 范清遥站在众人的身后的府门里,捏紧冰冷的双手。 哪怕是早已预料到一切,却还是不忍直视这血淋淋的一幕。 二儿媳春月只觉得胸口闷疼不止,随即眼前被一片黑暗所笼罩,整个人就是毫无预兆地朝着台阶下昏倒了去。 “二嫂!” “二夫人!” 众人见二儿媳春月昏死了过去都是吓坏了,纷纷跑下台阶去搀扶着。 范清遥赶紧迈步走出府门,看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快些将二夫人扶进去躺好!” 顿了顿,又是看向身后的凝涵,“去取我的药箱!” 天谕跑了过来,就是握住了三姐那毫无温度的手,“三姐还是留在这里吧,二伯母那里有我。” 范清遥看着天谕那发红的眼睛,才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很快,几个丫鬟就是合力将昏迷不醒的二儿媳春月给抬进了府门里。 此时有好信儿的官僚之家的马车已经围绕在周围了。 他们一个个穿戴雍容华贵,说是来给花家吊丧的,可实则却连马车都不愿走下一步,那一双双虚伪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和轻蔑。 花耀庭一生戎马,对朝廷上拉帮结伙的风气素来不屑。 久而久之,朝堂之上的官员便是对花耀庭怨声四起。 只是曾经的花耀庭军功傍身,这些官员就算是在心里骂死了花耀庭,面上也还是要和颜悦色着的,但是现在,随着花家男儿的死讯传出,早就是已经等着看花家笑话的官员们,自是坐不住纷纷来到西郊府邸,妄图亲眼看花家的悲惨。 西郊府邸的门口越来越乱。 看热闹的,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花家围绕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舅娘们仍旧在哭嚎不止,花家俨然成了旁人眼里的笑话。 范清遥看着那顺着马车帘子朝着花家门口偷窥而来的一双双眼睛,目光就是沉了下去,她走到娘亲的身边,紧紧搂住了娘亲那颤抖不止的肩膀。 一直呆滞在台阶上的花月怜这才是幽幽回神,无神且空洞的眼睛扫视着周围那还在痛哭不止的嫂子们,眼泪也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着。 “月牙儿,你都是听见了?没有人能回来了,你都是白白的支撑了,这个花家散了,这次是真的散了……”她拼尽全力的安抚好府里的每个人,就是想要将当年欠下哥哥们的债还上,可是结果她却等了一场空。.c0m 她终究是无力改变一切。 什么都是做不了…… “只要花家还有一个人活着,花家就还是在的。”范清遥迫视着花月怜的眼睛,“娘亲,花家百年将门,舅舅们就算是死也是为国献身死的光荣,怎么就成了旁人眼里的笑话?” 花月怜浑身一颤。 正是因为有月牙儿的提醒,她才是看见了那一辆辆停靠在对面的马车。 “你快些带着其他人回去商量一会接丧的事宜,外面交给我。”花月怜咬紧牙关,强撑起自己的脊背,让自己哪怕是站也站的笔直。 她的哥哥们铁骨铮铮,傲骨嶙嶙,就算是死也轮不到他人轻视践踏! 范清遥欣慰地看着娘亲勾了勾唇,才是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吩咐着,“凝涵你随着其他人将几个舅娘搀扶去正厅,许嬷嬷你速速带着家里的小厮在府内支起灵堂,花家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舅舅们没落丧之前谁也不得大声喧哗更不得惹是生非,有违抗者直接拖出去杖毙!” 又稳又快的声音,很快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凝涵,许嬷嬷连同程义齐声点头,马上就是开始个忙个事。 很快,花家门口的女眷就是被搀扶进了府门里面。 那些还等着看花家笑话的人,坐在马车里暗骂不止,明明都是已经倒台了而已,现在又是死撑着给谁看? 花月怜面不改色地扫视过府门口所有的马车,对身后的婢女吩咐着,“去烧水沏茶给每一辆马车都是送去一壶。” 很快,花家的婢女们便是拎着一个又一个的茶壶走下了台阶。 正是躲在马车里等着看花家笑话的人,怎么都是没想到花家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挑衅,眼看着那一壶接着一壶的茶递进了车厢,马车里的人都是觉得如同被人撕扯下了遮羞布一样的难堪。 偷笑是一回事。 但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揭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个妇人,忽然就是愠怒地挑起了车帘,看着花月怜就是讥讽道,“花家还真是热情好客,都是死人了却还有心思和我们端着架子,不过倒也是感谢花家送来的热茶,如此我倒是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好好地看着花家是如何痛哭不止的了。” 这妇人,花月怜并不陌生,正是瑞王妃,孝国世子的母妃。 当初范清遥跟和硕郡王设计陷害砍下了孝国世子的脑袋,一直躲在暗处伺机报复的瑞王妃,自是不会错过如此看花家笑话的机会。 花月怜目色沉稳,根本不受瑞王妃的挑唆,“来者便是客,只希望在场的贵客们不要失望才好。” 第二百一十章 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花家的女眷们,接连在下人的搀扶中进入到了正厅。 正是站在角落里的芯滢看着那一张张白如纸的脸,眼中满是冰冷的震惊。 好半晌,她才是一把扯住了自己娘亲的手腕,“父亲真的死了?若是当真如此的话,我又要怎么办?我可是还没出嫁呢,大户人家哪个不是门第森严,谁又是能找一个没爹的当正夫人!” 芯滢哭了,却并非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大儿媳凌娓看着对自己父亲死毫不在意的女儿,心里也是如同被蜂子蛰了一下。 可是仔细一想,她又是觉得这才是她的女儿,能够在第一时间冷静的为自己考虑,如此才不枉费她平时的教导。 “以后你就是这花家的长嫡女了,就算没爹也是没人能够轻视了你的。”大儿媳凌娓安抚着女儿。 芯滢恶狠狠地骂着,“有范清遥那个小贱蹄子在,怎么可能让我出头。” 大儿媳凌娓就是攥紧了女儿的手,压低声音道,“放心吧,娘亲有办法让范清遥那个贱人滚出花家,你就等着这花家慢慢落回到咱们手上吧。” 芯滢震惊地看着娘亲,见娘亲并非是打诳语这才是由震惊变为了激动。 想着花家人那些对范清遥的尊敬很快就要落到她的头上,想着主城里百姓们提起范清遥时的称赞之色也会成为她的,她就是兴奋的手脚都冒出了汗。 马上…… 这些东西就都是她的了! 西郊府邸的正厅里。 花家的女眷们仍旧哭声不止,在如此悲痛之中,谁又是能在乎得了自己的礼数? 范清遥看着舅娘们那一双双哭红了的眼睛,心如刀绞,可这个时候她若是也跟着一起胡闹,那花家真的就要沦为都城笑柄了。 有多少人等着看花家的笑话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有她在一日,花家便绝不能如了那些人所愿。 才刚还是坐在椅子上痛哭不止的三儿媳沛涵,猛地就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天谕吓得赶紧就是喊道,“娘亲,你要做什么去?” 三儿媳沛涵咬了咬牙关就是道,“我花家男儿怎么说死就死了,我现在就去宫门前敲响闻登鼓,我要让皇上给咱们花家一个交代!” 天谕看着如此极端的娘亲,急的眼泪都是要流出来了,到了嘴边的话几乎就是快要脱口而出,却在关键时候她还是闭紧了嘴巴看向了三姐的方向。 范清遥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三舅娘,不曾回头地道,“就算敲响了闻登鼓之后呢?三舅娘还想做什么?” 三儿媳沛涵怒红着一双眼睛,满腹委屈的声音充满着沙哑,“若非不是皇上让花家的男儿们戴罪立功,花家男儿怎么可能前往怀上一去不回?可说是戴罪立功,我们花家的男儿究竟又是何错之有?” 四儿媳雅芙被三嫂的情绪所感染,也是站了起来,“没错,我们要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花家男儿死的冤!我们要给花家的男儿讨回一个公道!” 范清遥听着这番言辞,忽然就是笑了。 凉薄而又讽刺的笑着。 “就算敲响闻登鼓,就算皇上真的接见了你们,你们就确定真的能够在皇上的面前要回一个所谓的公道?你们难道忘记花家现在变成这样究竟是拜谁所赐了?跟皇家要公道?但你们可又知道皇家根本没有公道可言!” 皇家是何种的自私而又阴暗,没有人比她再是清楚。 四儿媳雅芙惊愕呆愣,看着范清遥那双充血的眼睛,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三儿媳沛涵绝望地闭上眼睛,涕泪横流,“难道我们真的就要忍下这口气不成?” 范清遥上前几步,握住了两个舅娘那因为愤怒而攥紧的手,“舅舅们的事,我以我的性命发誓定是会给舅娘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花家的公道自会有被讨回的那日,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这番话若是其他人说,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是小清遥…… 她们根本没有理由去质疑去否定。 虽然心中仍旧是愤怒难平,可那顺着手心缓缓传递到她们身体的温度,却终是抚平了她们的悲愤和委屈。 范清遥抬眼扫视过屋子里的众人,才是冷静平稳地道,“哭也哭过了,喊也是喊过了,现在外面还站着一群等着看花家热闹的人,现在并非是一蹶不振的时候,难道舅娘们真的想要花家的悲痛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不成?”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只觉得范清遥那沉稳的话语声声入耳,句句灼心,明明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却总是能够给人以足够的依赖和信任。 三儿媳沛涵坚定了目光,“小清遥你想如何做直接吩咐就是。” 四儿媳雅芙也是含泪点头,“小清遥你放心,没人能看了花家的笑话。” 暮烟和天谕双双走了过来,“三姐你想怎么办?” 笑颜也是擦干了脸上的泪光,“三妹算我一个。” 忽然,又是有趔趄的脚步声响起在了门外。 只见刚刚苏醒的二儿媳春月正是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道,“也算我一个。” 范清遥看着齐心协力的众人,压下眼中的酸楚,“一会舅舅们的衣冠冢就是会抵达主城门,咱们必须速速做准备。” 范清遥说着,又是慎重叮嘱道,“栉风沐雨,砥砺前行,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冲动行事。” 西凉有规,为防止民心大乱,战死英魂不可于家中安置。 所以等舅舅们的衣冠冢回来后,只能在花家停置几个时辰,等家里面的人上完香后便是要埋葬进祖坟之中了。 那个人既如此催促大军归来,定是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花家。 所以此番她必须要绷紧神经,绝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一刻钟后,西郊府邸大门敞开,其内的院子里已搭好了简易的灵棚。 暮烟和天谕正是带着丫鬟们摆设灵棚内的布置,笑颜则是亲自带着小厮们出门买纸钱,再是看花家的其他女眷们,都是已经换上了粗布麻衣,虽神色仍旧颓然,但都是沉稳地处理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宜。 不过是短短一刻钟,原本大乱的花家就是已然井井有条! 那些原本正是坐在马车里还等着看热闹的其他人,既震惊又失望。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到花家的大门不过一合一开就是这般的天壤之别了! 这花家究竟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茶都是喝没了一壶的瑞王妃,气的连手中的茶盏都是给砸了。 花月怜见此,则是轻声吩咐着身边的婢女,“瑞王妃怎如此的不小心,快去再给瑞王妃拿个新茶盏过来,瑞王妃远道而来,自是要让瑞王妃喝个尽兴的才是。” 瑞王妃,“……” 喝个屁!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迎舅舅们回家 暴雨中,辰时的阳光都是被隐藏了起来。 花家于暴雨之中支撑起的灵棚,在大雨的洗刷下飘摇晃动着。 花家的几个小女儿们主动留下来照看府邸,其他的女眷则是清一色穿着粗布麻衣在婢女的遮伞下走出府邸,隐泪沉默地一步步朝着城门口沉重而行。 笑颜吩咐着身边的小厮道,“赶紧去派人给父亲和叔伯们刻下木牌,以方便衣冠冢入藏后,其排位能够供奉进花家的祠堂之中。” 天谕听着这话就是赶紧握住了笑颜的手,“叔伯们只是衣冠冢回归,咱们若是就这么竖灵牌未免有些不吉利……” 刚走出正厅的范清遥冷下了眉眼,训斥道,“二姐说的没错,就算是衣冠冢也是要迁入祖坟的,人死不能复生,一切万万马虎不得,花家是不如从前,可规矩绝不可从简!” 天谕愣了愣,随即恍然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又是看向走过来的程义道,“此事还是需由城管家亲自带人去才稳妥,无需隐瞒众人,若有城中百姓问起,一切如实回答即可。” 不但要死的堂堂正正,更是要在所有人心里都死的明明白白。 程义领命,赶紧带着小厮出门去打造墓碑。 范清遥则是拉住天谕的手再次叮嘱,“做好一切该做的,绝不可敷衍了事。” 天谕忙认错道,“三姐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范清遥又是拍了拍天谕的手,才是在凝涵的陪伴下迈步出了门槛。 西郊府邸门口的马车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 既是没有热闹可看,谁也不愿意继续在花家的门前浪费时间。 范清遥看着那些相续离去的马车,大雨冲刷下的视线便是清透锐利一片。 花家男儿全部战死沙场,想必那些还担心着花家翻身的人都要高兴坏了才是。 可日子还长,路也很长,究竟花家未来如何,谁又是能够给予定夺? 范清遥压住眼底的凉意,微微昂起面庞。 不急。 无论什么样的路,总是要慢慢走的。 花月怜走到女儿的身边,看着那发白的面庞就是心疼的道,“你也跟着其他的姊妹一起留在府里面就是,我跟着你舅娘们一起去城门就好。”.c0m 能够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便是安抚好所有人的情绪,更是能够让花家的所有人有条不紊,井井有条…… 她知道终究是辛苦了月牙儿。 范清遥伸手搀扶住娘亲的臂弯,眼睛有些发红地道,“我是花家的当家人,这个时候谁都是能够倒下,但我一定要站的最直。” 花月怜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与其一同朝着城门的方向走了去。 暴雨冲刷下的主城,水都是已经积过了鞋面。 如同练成线的大雨,遮住了每个人的视线,更是模糊了前方的一切景象。 花家女眷本就是步履沉重,如今便是愈发的寸步难行。 可哪怕是再难走,她们也还是要咬牙前行,因为她们要去见她们的夫君最后一面,更是要带她们的夫君回家! 暴风骤雨,雷神轰鸣。 将这主城的天都是给阴郁成了一片茫茫的黑夜。 范清遥当即吩咐着,“所有人紧紧跟随着前面人的脚步,切记不可乱。” 花家所剩的家眷本就屈指可数,若是在三三两两的抵达城门,不但不好看,更是会让人有一种力不从心的错觉。 花家男儿活的堂堂正正,死的仰不愧天,她绝不能让人看了舅舅们的笑话! 花家的众人听闻着清瑶小姐的吩咐,赶紧就是搀扶着各房的夫人走成一排,相互之间紧密相连地继续顶着风雨前行,却没想到走着走着,竟是看见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于前方忽隐忽现。 紧接着,就是听见有什么声音透过大雨的敲打接连传递而来。 “百年花家满门忠烈,为国血洒战场为民战死淮上,别说是下暴雨,就是下刀子,我西凉的百姓又怎能让英雄默默而归?” “花家男儿世代甘愿奔赴战场,为的就是许我们西凉百姓一个平稳天下,我西凉百姓无以为报,但愿能迎花家少将们凯旋而归,送花家少将们最后一程!” “百年花家卫国尽忠,为民尽愿,粉碎碎骨在所不辞,我等西凉百姓愿为花家少将们点亮灯笼照亮主城指引归家路!” 随着百姓们一声又一声的澎湃之词穿透大雨。 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笼再次接连被点亮。 正是往城门处行走的花家女眷们,看着看于模糊的视线之中逐一点亮,最终密密麻麻着凉了前方路的灯笼,均是哭的泣不成声。 守护着城门的士兵们都是已经看傻了眼睛。 历来战死沙场的英灵并不在少数,可如此能够得民心的他们还是一次见到。 守护着城门的士兵统领,曾也是跟花家少将们一起于战场上淌过血水之人,眼看着那自主来到城门口的百姓们越来越多,灯笼也是越来越亮,当即高声喊道,“提前打开城门,迎接我西凉英雄归来!” 沉重的城门应声而开,一直被挡在城门里的光芒瞬时照耀出城外。 正是往主城归来的大军,一眼就是看见了那照亮在城门口的灯笼。 此番唯一得以存活的副将,看着那一盏盏明亮的灯笼,酸楚于心中翻滚,更是大喊着,“所有人抬好花家少将们的衣冠冢,我们定是要护送好花家少爷们最后一程,给花家遗孀们一个交代,更给主城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是!是!是!” 只剩下几千残兵的队伍,回答的声音却仍旧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一刻钟后,大军进入主城。 花家的女眷们看着那由士兵们抬着一口接着一口的棺材,再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此番帅兵回来的副将策马穿行过面前的众人,当视线锁定在了那抹清瘦的身影上时,才是翻身下马,且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末将见过清平县主,花家当家人,此番花家少将英勇杀敌,更俘获鲜卑将士三千,奈花家少将们却无一生还,尸首全无,末将自知无愧面对清平县主,花家当家人,待末将进宫与皇上禀报完此事,末将愿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能够参与此番淮上之战的人,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哪怕就是现在跪在地上的这名副将,都是西凉赫赫有名的南中大将军。 看守着城门的士兵们见南中大将军都是将姿态放的如此低,赶紧也是跟着跪在了地上。 范清遥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南中大将军,就是弯曲膝盖还以一礼,“舅舅们一生卫国尽忠,哪怕是死也要守护住西凉的山河,南中大将军断莫要自责,更无负荆请罪一说。” 南中大将军早已听闻过范清遥的大名。 毕竟从这位花家的外小姐回到主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足以震耳欲聋的。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也有着如此冷静分明的心智和头脑,不愧是花家的长外女小姐。 如此,南中大将军对这位清瑶小姐就更是高看一眼了,根本不用范清遥吩咐,便是对身后的士兵们道,“先送花家少将们回家,再回军中复命!” 现在的范清遥要的便是民威军愿,自不会阻拦,再次对着南中大将军弯曲了下膝盖,才是当先转身对着花家众人道,“迎花家男儿英灵回府——!” 花月怜看着那一口口沉重的棺材,身形一晃,差点没是摔倒在地。 二儿媳春月强撑着阵阵发黑的眼前,咬牙坚挺着。 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也是挺直了那颤抖不止的脊背。 苍天流泪,大地含悲。 万人恸哭,挽幛如云。 阵阵比雨还密集的哭声直冲云霄,悲怆整个主城! 随着队伍缓缓朝着花家的方向整齐而去,那被始终夹杂在队伍之中的马车,就是被一只手掀起了车帘。 坐在马车里的人完全不加以遮掩地讥讽而笑,“人都是死了,还做这些有何用?”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一个不得了的丫头 众人循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望向了那此刻坐在马车里的男子。 范清遥同样回头看向马车,冰冷的视线仿佛能冻结天地万物。 男子迎着范清遥的目光就又是勾唇一笑,“素来听闻西凉能够如此安稳,均是凭借了一群花家疯狗看门,经此一战倒是名不虚传,只是未曾想西凉民风竟如此朴实,连对几条忠心狗都是能给予如此高的厚葬。” 走在前面的南中大将军听着这话,就是赶紧转身往回走。 结果还没等他赶到,就是听见范清遥的声音不吭不卑地幽幽响起,“世人皆传鲜卑三皇子嗜杀成性,暴虐成瘾,本我还在好奇究竟是何种人才会有如此扭曲的心理,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所谓的嗜杀成性,暴虐成瘾,不过都是战败后如丧家犬一般的可怜哀鸣罢了。” 能够坐在马车与大军同归,却又是被南中大将军隐藏不报的,就只有娄乾一人。 花家为西凉与鲜卑纠缠几十年,可就算是花家人恨死了鲜卑,若想要百姓们安康,就必须要平息战争。 而平息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谈和联姻。 所以娄乾能活着来到西凉,范清遥并不惊讶。 娄乾断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目光犀利,言语尖锐,难怪刚刚自称是花家的当家人,倒是他小看了她。 然! 就在娄乾以为此事已完的时候,却是听见范清遥再次对着身后的人道,“范昭,现在就带人给我拆了这马车!” 娄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就算他现在是战俘,却也是鲜卑的三皇子! 西凉若是想要跟鲜卑谈条件,就绝不敢动弹他分毫! 范昭听见范清遥的命令,带着身后的弟兄就是冲了过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娄乾所坐的马车就是被拆了个稀巴烂。 娄乾带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赤裸着双脚狼狈万分地站在地上,看着范清遥目疵欲裂,“若我在西凉出事,鲜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一个小丫头真的担得起两国继续交战的后果么?”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娄乾,声音清冷,面不改色,“我不过是一个痛失了亲人的遗孤罢了,面对杀我亲人的敌人自不会忍气吞声,再者,鲜卑三皇子出言不逊再先,若因此鲜卑还要继续同我西凉再战,我想我西凉的皇上以及上万的将士和几十万的百姓,自甘愿迎战!” 范清遥的一番话,不单单是让花家的女眷们悲愤不已,更是让那些护送着花家英灵归来的将士们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再看那站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们,均是满腔激昂,怒声震天。 “我西凉怎么会怕了你们区区鲜卑!” “若你们鲜卑不服,再战便是!” “一个败寇也敢如此口出狂言,真当我们西凉不敢踏平了你们鲜卑?” 娄乾的脸色瞬间血色褪尽,面对着那周围一双双愤怒到恨不得将他撕扯成肉片的目光,更是不敢再过多的言语。 此番淮上一战他本就是输得彻底,若这等狂妄的言论日后真的传进父皇的耳中,只会成为他坐上那把椅子的阻碍。 只字片语,便是能蛊惑人心,煽动民愤…… 好歹毒的女人! 好一个不得了的丫头! 娄乾怒视着范清遥,全身都再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范清遥自不会在迎接舅舅们归来的日子,与不值当的人浪费时间,悠然转身,将娄乾直接弃之身后。 南中大将军想起娄乾刚刚的出言不逊,就是警告道,“还请鲜卑三皇子好自为之。” 娄乾对南中大将军的警告置若罔闻,阴骘的眸子却始终追随着范清遥的背影。 花家……长外小姐是么? 有意思。 瓢泼大雨还在继续。 众人一路朝着西郊府邸的方向前行。 不多时,就是见一个小厮慌张而来,看见范清遥就是道,“清瑶小姐,皇上驾到,此刻正是在正厅里呢!” 一瞬间,花家的众人就是绷紧了神经。 范清遥捏紧了一下冰冷的掌心。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花家那些都是要哭昏过去的女眷,一听到皇上二字,眼中不可抑止的就是流露出了压抑的愤怒和恨意。 若非不是皇上让花家男儿戴罪立功,花家男儿又怎么会全部有去无回! 而那所谓的戴罪立功…… 花家男儿又何罪之有! 眼看着到了西郊府邸的门口,几个儿媳就是先行随着士兵们进了院子。 花月怜见此就是跟许嬷嬷叮嘱着,“赶紧去告诉嫂子们,万不要露出恨意才是。” 不管如何,那个人都是当今的皇上。 花家如今所剩下的不过都是柔弱遗孀,若皇上再因此降怒,花家如何承受? 范清遥却是握住娘亲的手,阻拦下许嬷嬷道,“无需叮嘱,舅娘们想怎么就怎么。” “可是月牙儿……” “娘亲你信我。” 那个人既然来了,就是不相信舅舅们已死的事实。 既然如此,花家人便更不能有任何的遮掩。 只有表露出一切最为真实的情绪,才能彻底打消了那个人心中的多疑。 正厅里,永昌帝正是端坐在主座上。 原本战战兢兢站在府里面的下人们,在看见自家少爷们的棺椁被抬进来的瞬间,哪怕是强忍着,那眼泪却仍旧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流着。 他们是伤心没错,但是他们却不敢在皇上的面前失了分寸。 可是也不知道为何…… 这眼泪就跟倾泻的洪水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花家的几个儿媳相续进门,虽然知道皇上驾到,却也没问下人们皇上究竟在哪里,就如同完全不知情一般,一一走进灵棚之中为自己的丈夫上香磕头,以愿自己的丈夫来世再不受这皇权的束缚。 接连不断的哭声充斥在花家不散。 永昌帝被这哭声吵得简直是头痛欲裂。 范清遥跟随着一众花家女眷进门的时候,就是看见了永昌帝那紧拧着的眉头。 “臣妇,臣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家女眷虽整齐地跪在地上,可此刻笼罩在她们身上那浓重的哀伤和愤怒,却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白荼察觉到,就是厉声呵斥道,“放肆!” 永昌帝反倒是大度地摆了摆手,“罢了,花家如今这般有怨气也是正常。”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是松了口气的。 范清遥却是心中冰冷一片。 花家女子越是表现的悲愤,面前这个高坐着的人才会越开心。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证明花家男儿全部赴死的事实。 只是看着永昌帝眼中那好似包容而又尘埃落定的光芒,范清遥捏在袖子里的一双手仍旧不能松开。 以这个人的猜忌和多疑,只怕这一切不过是试探的刚刚开始。 果然,范清遥心里的想法不过刚刚落下,就是见永昌帝朝着她看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花家的忠仅限西凉 “花家遭此噩耗,朕深感痛心,此正是花家忙碌之时,朕不便叨扰,只是不送送花家英灵最后一面朕实在无法安心,故而还希望花家长外小姐能陪朕走走。” 永昌帝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范清遥的身上。 他将姿态放低声声发自肺腑,似将心比心,此刻的他并不像是这西凉的皇帝,更像是与范清遥多时不见的友人。 花家众人听着这话,眼中的怨念倒是消去了不少,更是也放松了些许。 却唯独范清遥心里清楚,这个人无论假装的多么完美,仍旧都是那个自私自利满心猜忌和敏感的帝王。 只是如今不知他究竟想要作何,为了不将花家的众人脱下他猜忌的范围之中,范清遥恭敬俯首,低眉顺眼地道,“皇上言重,能陪皇上同行是臣女的荣幸。” 永昌帝点了点头,似是对范清遥的言辞颇为满意。 花月怜却是担心女儿的很,紧紧地盯着范清遥,满目的担忧。 她并不知道此番皇上来花家的目的,但她深深明白那句伴君如伴虎。 不然她花家满门怎么就眨眼之间从高空直坠泥泞了? 范清遥看着娘亲就道,“哪怕是衣冠冢,咱们也是不好坏了西凉的规矩,娘亲和其他舅娘们都是去忙吧,女儿自会尽心陪着皇上。” 花月怜见月牙儿都是如此说了,也只能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沉默了下去。 白荼陪着永昌帝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就是低声道,“有劳清瑶小姐了。” 范清遥面色平静地站起身,“白总管言重,是臣女应该做的。” 语落,对着永昌帝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荼听着这话,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他还真的怕清瑶小姐跟皇上吵起来啊! 想这清瑶小姐那爆竹似的脾气,试问六部那几个尚书哪个不是被崩到自闭? 随着范清遥跟永昌帝离开了正厅,花家的众人也是再次忙碌了起来。 哪怕是衣冠冢,花家也仍旧在灵堂之内设立了香案,以供送别的人上香。 门外面的街道上,百姓们仍旧迟迟不肯散去,似是想要多送送花家这些英灵们。 很快,和硕郡王夫妇连同些许官员就是抵达了西郊府邸。 众人都是没想到皇上也是在的,连香都是顾不得上就是纷纷来下跪请安。 永昌帝倒是真的将姿态做的极低,摆了摆手就是道,“今日的主角是花家英灵们,你们倒是也无需顾虑朕,该做什么便是做什么去吧。” 其他的官员听此,赶紧如获大赦地谢恩前往了灵堂上香。 唯独和硕郡王在临行前,暗晦地看了范清遥一眼。 在他的认知里,皇上从不是个优柔寡断,愿意为了自己做错的事情承担后果的人。 所以此番…… 小清遥你要当心才是啊!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颔首,心里阵阵发暖。 她自是清楚此番这个人抵达花家是来者不善,所以她宁愿主动跟随,也好过让这个人突然发难,起码有她在还能够及时应对一二。 花家的女眷们忙碌在灵堂里。 花家的小女儿们则是带着府里的下人们在后院帮忙端茶递水。 永昌帝在范清遥的陪伴下于西郊的府邸慢慢走动着,除了偶尔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倒真的不像是另有所图。 “朕记得上一次与你在花家见面,那个时候你便是扬言要为西凉填充军饷,当时朕只当你是在打诳语,不想你倒是真的说到做到。” “臣女断不敢在皇上面前打诳语。” 永昌帝眯着眼睛,忽就是停下了脚步,扫视了一圈正是行色匆匆在前面忙碌着的花家人,原本存在眼中的笑意却一下子就是消失了,“旁人自是没有那个胆子打诳语的,但范清遥你却是暗藏熊心豹胆,不但于宫门前公然与朝中大臣对抗,更是带着百口棺材逼宫,甚至……妄图隐藏花家男儿诈死一事,想要蒙蔽朕,更欺瞒这整个天下!” 院子里针落可闻。 如此一番狠厉而又喷赤着怒火的话,将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给吓傻了。 后面那些还在忙碌着的花家女儿们更是惊愣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皇上刚刚在说什么? 花家男儿没死? 笑颜反应是最快的,赶紧就是当先跪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此,也是赶紧低着头蜷缩于地面,大气都是不敢多出。 她们惊恐的同时是根本不相信花家的男儿还活着的事实,如果花家男儿真的还活着,那么现在摆放在灵堂里的棺椁又是谁的? 范清遥闭了闭眼睛,心中寒冷异常。 这便是她花家烈士拥护了百年的皇权。 这便是她的外祖,舅舅们以及哥哥誓死效忠肝脑涂地的皇上! 面对花家那些惨死的男儿,不但没有半分的愧疚和悔恨,反倒是趁着花家男儿出丧之日,亲自来到花家满足着自己那颗充满着猜忌而又忌惮的心。 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眼角,顺着面庞落在衣襟上。 范清遥没有任何缓冲地直直地跪在地上,睁开眼,以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仰望着这个自私至极的男人,“舅舅们是如何战死沙场的臣女并不知情,臣女更是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究竟是怎样惨烈的一战才会让我花家的男儿连死都是得不到一个全尸!” 永昌帝双目如炬,紧紧地迫着范清遥,“你在质问朕?” 范清遥跪在地上声声明亮,字字清晰,“臣女只是在回答皇上的问题,臣女比任何人都期望花家男儿凯旋而归,而不是等到最后却是那摆在院子里的棺椁,如果诈死真的可以让花家男儿逃过一死,那么臣女并非不愿!” 永昌帝心口起伏,目疵欲裂,“范清遥,你好大的胆子!” 跟在一旁的白荼吓得两条腿都跟着发软,恨不得现在就遁地消失。 范清遥却仍旧仰着面庞不吭不卑,“臣女只是不愿欺瞒皇上。” 紧攥在袖子下的双手在颤抖,就是脊背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可是这一步她就算是被砍头也绝对不能退。 若退便是心虚,如此便更会让这个男人猜忌舅舅们战死的真实性。 身为西凉的九五之尊,没有为天下苍生社稷的心,有的只是权衡自己的利弊,为了达到自己的猜忌而不惜牺牲掉忠贞之士的性命,如此只醉心于驭心驭人之术的人,真的配得上那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吗? 原本,范清遥只是想要让花家重新于西凉站稳。 但是现在,她真的觉得,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称之为西凉的王! 永昌帝看着如此倔强而又坦然的范清遥,心不知被什么蛰了一下。 花家满门忠贞之骨,上不虚伪对天,下不奉承于地,当初他便是看重花家人的耿直,如此才秉承了先皇的旨意,重用花家至今,但是曾经的这些耿直却渐渐地成了他眼中的功高震主。 当然,永昌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是皇帝,他想如何就如何,没有人敢说他一个不字! 余光,忽然扫到身后一抹僵硬的背影,永昌帝那深沉的眼中就是划过了一抹精光。待再次看向范清遥时,他的口气便是就消减了些许的戾气,“朕自愿意相信百年花家站的笔直,死的光荣,朕也是在来的时候听闻传言,说是在西郊府邸的巷子那边似看见了花家男儿的身影,现在想想,怕是朕听信了他人的谗言,倒是误会了花家的忠心。” 范清遥松了松紧紧攥着的拳头,才是又道,“花家对西凉的忠乃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针对于西凉! 永昌帝听着这话,脸上才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起吧。” 范清遥起身回头,就是看见天谕正僵硬地站在一众跪着的人群之中。 四目相对,天谕才是恍然回神,赶紧跪在了地上。 永昌帝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跟着范清遥朝前面而行。 范清遥微微垂眸,扫视着那还跪在地上的姊妹们,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人就算是猜忌至深,也绝对不是毫无城府的莽夫,相反的,他所有的城府都用在了算计人心之上。 可如果刚刚那忽然狠厉的话语并非是为了试探她的,那又是在试探谁? 似是想到了什么,范清遥那才刚消却的冷汗就是再次爬满了脊背。 难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她从不怕死 范清遥面上不动声色地跟着永昌帝继续前行,心里实则早已翻江倒海。 如果刚刚那番话并非是拿来试探她的,那就是在借由她来做戏给其他人看! 现在这后院里,除了范清遥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众的花家小女儿,如果舅舅们当真是诈死,花家定是要有人知情的,所以永昌帝才是来了这么一首的隔山打牛,为的不过是想要给在场的花家小女儿们传递一个信息。 西郊附近的巷子里,有花家男儿! 如果是不知情的听见了这番话,自只会当做无稽之谈。 可若是心里本就是装了什么的听见这番话,定是要前往查看! 范清遥回神之际,以余光朝着身后扫了一眼。 其他的花家小女儿们仍旧在忙碌着,唯独…… 天谕不见了! 范清遥一下子就是攥紧了袖子的手。 果然是如此么。 淮上一事,旁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天谕和范昭却是…… 只怕现在在西郊府邸附近的巷子里,早就是已经埋伏好了永昌帝的亲信,只要天谕一经露面,定是会被抓过人赃并获才是! 淮上一事若真的被毫不保留的掀开,别说是天谕,就是整个花家都会万劫不复! 范清遥的指尖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脑中却是飞快地盘算着。 刚好此时,凝涵就是匆匆地跑了过来,见永昌帝还在身旁,就是觉得不方便传话,下意识地就是朝着范清遥的耳边贴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范清遥一巴掌就是朝着她的面颊抽了去。 “啪!” 力道十足的一巴掌,都是把凝涵给打得愣住了。 自从她跟在小姐的身边,还是从来都不曾给大姐打过呢。 范清遥却是怒斥道,“皇上就在面前,岂容你跟我耳语什么?” 凝涵回过了神,赶紧就是跪在了地上,“凝涵知错了,知错了……” 永昌帝刚刚已经注意到了天谕的悄悄离开,现在的他就等着心腹们来报说是抓到了天谕,正是已做好了准备审问花家的他,自是不会在一个奴才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凝涵,永昌帝就是仁慈地道,“算了,看你的奴才岁数也是不大,不懂得分寸也是正常,以后仔细教着就是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谢谢皇上凯恩啊!”范清遥双眼怒视着凝涵,可是那加速跳动的心脏却撞得她肋骨钝痛。 这个男人既能如此的大事化小,定也是已经注意到了天谕。 现在的他怕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审问花家的章程,只等着抓天谕向花家问罪了。 凝涵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磕着头,“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范清遥于面上看向永昌帝,见永昌帝的脸上当真没有任何的怒气,这才是小心翼翼地将凝涵给从地上拉了起来。 握紧凝涵的手,范清遥就是再道,“皇上乃是西凉的九五之尊,岂容你冒冒失失的?在其他人的面前你只是代表你自己,但是在皇上面前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代表着的都是花家!” 被范清遥紧握着手的凝涵,就是绷紧了全身。 因为她不但是听见了小姐的叮嘱,更是感受到了小姐那快速在她手上写下的字! 凝涵的心中一紧,小姐这是要,要…… “既然听明白我说的话,还不赶紧去做事?”范清遥紧迫着凝涵的眼睛。 现在正门前舅娘们和娘亲都是在的,天谕想要躲避人耳目的前往西郊府邸外的那唯一的一个巷子,就是要从后门出去,所以她还有机会。 有机会拦住天谕的! “是。”凝涵慎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是匆匆地跑走了。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继续跟着永昌帝的步伐,不想刚绕出了后园,就见许嬷嬷迎面走了过来。 许嬷嬷也是没想到皇上还在小小姐身边的,一下子就是愣住了。 只是许嬷嬷毕竟比凝涵沉稳,想着那件事情毕竟是不好摆上台面的,就是远远地看着自家的小小姐点了点头。 意思很明显,范昭已经带人办成了那事儿。 范清遥将许嬷嬷的意思尽收眼底,蓦地就是松开了那腻了一层细汗的双手。 果然那边的事成了。 如此算起来倒是刚刚好的。 范清遥淡然地收回看向许嬷嬷的目光,跟着永昌帝一路往南边走去。 却在路过许嬷嬷的瞬间,范清遥的眼就是不经意地朝着身后扫了一扫。 许嬷嬷是跟在外祖母身边长大的,外祖母的沉稳和干练许嬷嬷就算没有学会十成也是握紧了五成,所以她相信许嬷嬷一定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的。 许嬷嬷注意到自家小小姐的小动作,放在身前的手就是一紧。 待范清遥跟永昌帝走后,许嬷嬷就是赶紧朝着不远处忘了去,结果就是看见在范清遥走过的地面上,赫然显露出了一个箭头。 而那箭头所指的方向正是…… 许嬷嬷恍然大悟,赶紧就是转身朝着府邸小西门的方向跑了去。 “你倒是忙得很,跟朕走这一路一直就是没闲着。”一直沉默的永昌帝不急不缓地笑着,那双闪烁着精锐光芒的眼睛更是朝着范清遥扫视了去。 范清遥惶恐地弯曲了下膝盖,才是开口道,“皇上恕罪,如今的花家已是一盘散沙,娘亲和舅娘们更是自从外祖离开就郁郁寡欢,如今又是听闻如此噩耗,只怕无心再经历其他,花家大事小情我自要尽心尽力。” “范清遥你又何必说的如此谦虚,你是什么本事,朕心里清楚的很,就好像现在,所有人都在为了花家男儿而失神,却唯独你冷静缜密地安排好了花家所有的事情,当真是让朕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永昌帝的话听着散漫,可他却故意咬死了所有二字。 很明显,他是在告诉范清遥,他已经知道花家想要隐藏的是什么了。 范清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不见任何慌张和惊恐,“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永昌帝的眼中渐渐浮上了一层冰冷的阴骘,却瞬间又是被他给压了下去。 就在他刚刚说在巷子里看见花家男儿身影的时候,他很明显感觉到了天谕的震惊和僵硬。 那绝非是一个心无旁鹭之人该有的反应。 再加上刚刚天谕离开时的小心谨慎…… 永昌帝早已在心里肯定了花家男儿诈死的事实。 看着还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的范清遥,永昌帝顿时杀心四起。 好一个范清遥,好一个花家…… 朕倒要看看你们还能装傻到什么时候。 待一会人赃并获,朕定要了你们整个花家人的脑袋! 冰冷阴寒的杀气,范清遥并不是感受不到。 淮上一棋兵行险招,一字错注定满盘崩! 上一世她便是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因她死不瞑目,因她尸骨无存。 所以这一世,她发誓要保住花家所有人。 哪怕就是从阎王的手里抢,她也要拼命一试。 所以,不要在她的面前动不动就显露什么杀气。 她不怕死。 她只是怕身边人死罢了。 一名穿着劲装的陌生男子,从花家的正门一路匆匆而来。 一直到站定在永昌帝的身边,才低声道,“皇上,人已经堵到了。” 永昌帝听着这话心就是一颤。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花家就好像是扎进他肉里的一根刺,膈应又忌惮着。 小七的死更是埋在他心里的一颗毒瘤,碰一下就会疼的溃烂生疮。 如今…… 他终于有机会为他的小七报仇了! 永昌帝一想到花家男儿是诈死,心中大火至极,怒不可歇地道,“白荼!带人将所有百家的人都给押到前院问罪!若胆敢有不服从者……斩立决!” 第二百一十五章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随行而来的御林军奉命抓人。 还在处理着丧事的花家们惊愣不已。 “你们想要做什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还没有给我夫君上香呢啊……” “我们花家男儿被西凉战死沙场,结果换来的就是御林军的如此对待不成?” 花家的女眷们又是惊又是怒,三儿媳沛涵疯了似的大骂着,二儿媳春月和四儿媳雅芙也是不停地挣扎着。 可她们毕竟是弱女子,又是如何挣脱的开御林军的钳制? “唰——!” 一把锋利的长刀就是逼迫在了三儿媳沛涵的脖子上。 御林军统领面色冰冷地道,“皇上有领,违抗者杀无赦。” 花月怜拼了命地挣脱掉身边的御林军,脚步趔趄地跑到三儿媳沛涵的面前,“花家英灵面前,何以动刀动枪,既是皇上的意思,我们花家遗孀照办就是。” 花月怜说着,就是当先跪在了院子里。 虽不知为何原因,但既是皇命便没有可违的余地。 花家其他的儿媳们见此,眼含泪光心有不甘,也也是跟着跪在了地上。 不多时,花家的小女儿们连同花家府邸所有的下人,统统被押到了前院。 正是围绕在西郊府邸外,祭奠着花家英灵的百姓们见此,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无不是好奇地往府门里面张望着。 看着那忽然就是跪了一地的花家遗孀,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荼从屋子里搬出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院子的最前面。 永昌帝满眼杀意地重重而坐,戟指怒目地扫视着花家的所有人,“花家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谎报花家男儿死讯!” 一瞬间,花家人都是怔愣了。 皇,皇上在,在说什么? 她们家的男人不是全部战死在了淮上,如此性命攸关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谎报! 唯独三儿媳沛涵听着这话,直接就是看向了跪在不远处的范清遥。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清楚范清遥让天谕和范昭去淮上的事情。 难道…… 花家的男儿真的没死? 永昌帝将三儿媳沛涵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果然…… 花家的那些男儿并没有死是么? 花月怜压着心里的疑惑和惊恐,就是叩首道,“花家人并不明白皇上何意,恳请皇上明示。” 永昌帝怒哼一声,“花家男儿究竟如何,你不应该问朕,而是应该问你的好女儿范清遥!” 现在花家人的种种迹象皆以表明,花家男儿并没有死。 或者说还有所存活。 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或许花家的其他人并不知情,但范清遥一定是参与了其中! 上敢拖棺逼宫,下敢怒斥朝廷重臣。 又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花月怜疑惑地看向跪在前面那清瘦的身影,呢喃地喊了一声,“月牙儿……” 范清遥面不改色地跪着,面对娘亲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是连表情都没有。 永昌帝见此就是咬了咬牙道,“范清遥,你真的以为朕手里没有证据是不是?若是你愿意主动承认,朕或许会看在淮上大胜对花家重人从轻发落,但若是你再如此执迷不悟,花家所有人就都要与之陪葬!” 范清遥不吭不卑地缓缓抬头,毫不畏惧地对视着永昌帝那双喷火的双眼,“臣女不知是谁想要如此陷害花家,更是在皇上面前颠倒是非,翻转黑白,但花家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女自无法供认。” 这个男人敢如此信誓旦旦的逼问,不过是因为隐藏在巷子里的人堵着了天谕。 但她却更加相信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不会让她失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果连基本去相信人的自信都是没有的,那她这一世怕也是白活了。 永昌帝看着如此油盐不进的范清遥,简直是怒气填胸。 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人!将在巷子里面抓到的人给朕带上来!” 站在永昌帝身后的白荼点了点头,赶紧就是走了出去。 不多时,就是有几个穿着同一颜色和样式劲装的男子,带着天谕沉默而来。 永昌帝看着那脸色发白的天谕,眼中流淌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范清遥还有什么话…… 心里的想法未曾落定,永昌帝眼中的笑意忽然就是呆滞住了。 天谕是被抓来了,可是在那后面跟着的还有凝涵,许嬷嬷,范昭,花家的护院…… 怎么这么多人! 永昌帝不觉皱起了眉头。 结果就在前面几个人跪下的同时,又是见还有两个是被扛着过来的? 原本就是跪了不少人的前院,更是显得满满登登了。 永昌帝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几个心腹,“这是怎么回事?” 心腹如实道,“属下奉命带人在巷子里守着,结果就是看见花家四小姐匆匆而来,紧接着就是花家的婢女,再然后就是花家的护院和花家的大姑奶奶……” 永昌帝听着这话,脸色就是不好看了。 他在故意试探的时候,只是把话传到了花家那些小女儿的耳朵里。 毕竟小女儿心智不全,容易不加思考的莽撞做事。 但是他很清楚,他在有意透漏花家男儿在巷子里的时候,其他人是根本不在场的,尤其是那个什么大儿媳…… 他好像是现在才看见有这么一个人。 永昌帝瞬间就是明白事情怕是有变故,所以他便是再次看向了范清遥,“花家男儿今日出丧,花家人倒是清闲的厉害。” 范清遥疑惑地摇了摇头,“皇上明鉴,臣女一直陪伴在皇上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女也是一无所知。” 永昌帝静默地看着范清遥,眼中的阴骘大有减退的征兆。 这话说的没错,范清遥一直被他禁锢在身边,想要动手脚根本不可能,再是看了看范清遥那眼中的狐疑,永昌帝才是转头看向了被心腹押着的几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如实道来,若有半句谎言便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听着这话都是狠狠一抖。 凝涵想着自家小姐写在手心里的交代,就是当先壮着胆子开口道,“启禀皇上,奴婢是跟随在清瑶小姐身边的婢女,前几日奴婢值夜的时候偶然撞见大姑奶奶在后门与人私自勾结,因不想小姐分神便是告知了四小姐,四小姐便是交代奴婢不要声张,等机会抓个人赃并获。” 永昌帝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天谕,“此事可是真的?” 天谕就算刚刚想不开,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压着心里的惊慌,就是忙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是,是这样的……” 许嬷嬷接着又道,“四小姐早在几日前便是暗中吩咐了老奴和花家的护院,让老奴等人一直在暗处等着,结果没想到今日果然就是在小西门看见了大姑奶奶跟一个蒙面人见了面。” 永昌帝面无表情地思量着所有人的话,半晌,才是再次眯着眼睛朝天谕看了去,“既是抓人,你不跟其他人同样在后门守着,怎得先行去了巷子里?” 一句话,把天谕逼在了死路上。 天谕颤抖着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双眼更是不安地闪躲着永昌帝的目光。 她在听闻皇上说花家男儿可能会出现在巷子里的时候,想都是没想就是跑了去。 结果就是被几个暗卫给堵在了巷子里。 紧接着,凝涵和许嬷嬷等人就也是跟过来了。 根本就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她,现在又要如何回答? 永昌帝那才刚消退了阴骘的眼睛,再次暗沉了下去,“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我,我我……”天谕的眼睛开始模糊,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开口,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那句,欺君罔上,当诛九族的话,还回想在耳边。 忽然,于模糊的视线里,她就是看见了跪在前面的三姐那在背后轻轻笔画了一下的手指。 天谕瞬间呆愣。 那,那是……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她又想玩什么把戏了 天谕看着范清遥在背后一闪而过的手指,就是喃喃自语地道,“一,一……” 永昌帝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回,回皇上的话,从,从小西门往外走,只有通往巷子一条路,臣女之所以提前前往,是为了埋伏。”天谕叩首在永昌帝的面前,脑袋都是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她双目紧闭,牙关紧要,懊悔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着。 是她太傻了,怎么就是如此轻易就是中计了呢? 好在三姐派人过去的及时,不然的话,花家岂不是要被她连累到满门抄斩? 天谕越想越是自责,唇角都是咬出了血迹。 永昌帝看向身边的心腹,见心腹沉默地点了点头,才是又看向天谕道,“朕还以为虎父无犬子,却不曾想到花家竟也有如此胆小懦弱之辈。” 不甘心的话语之中充满着讥讽之气。 难为他还以为马上就能给小七报仇了。 结果…… 花家的众人听着,心里百转千回。 就算是虎父又如何? 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今日乃是舅舅们出丧之日,一大清早就是没有看见大舅娘不说,就连皇上驾到大舅娘都是不予出面,却是在小西门偷偷与此蒙面人见面,难道在大舅娘的心里,这蒙面人竟是比皇上还重要不成?”范清遥忽然开口的一句话,不但是吸引了花家众人的注意力,更是将永昌帝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 只要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便是没有人不注重自己的声望。 如今当众点名被忽视,就算是里子不想多管闲事,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 更何况此番西郊的府邸外面还围着那么多的百姓,永昌帝就算是再怎么不想搭理花家的嫌事儿,也还是开口对着心腹道,“花家英灵出丧之日,竟在花家后门处鬼鬼祟祟,将那个人脸上的面纱给朕掀开!” 范清遥看着到现在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意图是想要帮助舅舅们讨要会一个公道的永昌帝,长睫下垂,遮住了眼中的精光。 只要转移了注意力就是好的。 范清遥心里清楚,这男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怕绝不会只是这般简单。 不过不管他想如何的试探花家,她都要将这个男人的视线先从天谕的身上拽走。 如此才是能够先行保住天谕! 趴在地上的大儿媳凌娓看着向蒙面人的心腹,就是悄悄攥紧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本来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怎么忽然小西门就是冲出来了那么多的人? 不过好在她还是把那个东西藏了起来的…… 只要没有证据,她就是还能够为自己洗白。 “啊!” 忽然,一阵倒抽气的声音就是从西郊府邸的门外阵阵响起。 因为那已经被摘下了面纱的那张脸,竟是他们所有人都不陌生的。 花家的女眷们看着那张脸更是大吃一惊。 反倒是花月怜压下心里的震惊,当先反应过来的道,“范丞相?”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直接就是瞪大了眼睛。 她虽一直没有见过暗中帮助她的高人的真面目,但是她怎么都是没想到…… 看着那狼狈趴在地上,被花家人里里外外捆了三层的范自修,就是连永昌帝都是震惊的好半天没能说出来话。 烈日的阳光当头照。 那一直隐藏在面纱下的脸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的范自修,双眼阵阵发黑着。 他连面对大儿媳凌娓都是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结果没想到现在竟是直接曝光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面对着那一双接着一双朝着他看过来的目光,范自修就是觉得老脸火辣辣疼的厉害,可是他不能走更是不能跑,不但要继续被人如同怪兽一般的观摩着,更是还要想办法如何自圆其说。 如此的进退两难,简直要将范自修给逼到崩溃! 范清遥淡漠地扫过范自修那张青红交错的老脸,有惊讶更有了然。 难怪大儿媳凌娓回到花家之后的手段高明了,原来是当朝丞相辅佐其后。 上一世范清遥便知范自修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如今花家更是危难之际,他靠近大儿媳凌娓妄图想要在花家踩上一脚也是正常。 只是可惜…… 只要有她在,这一脚就算是抬得再高,也踩不到花家的身上! “范丞相,你为何会出现在西郊的府邸?”永昌帝沉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 若是其他的事情,他或许还能够草草了事的。 但是事关当朝丞相,他势必要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 不然若是花家暗中跟范家悄然联手的话…… 范清遥看着永昌帝那眼中的狐疑再现,静静地跪在地上,心中毫无任何波动。 因为她早就清楚,只要将这个惯于猜忌的男人引上怀疑这条路,那么再是无需她多费什么心思,这个男人就会主动被吸引着注意力的走下去。 而她,只需旁敲侧击,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趴在地上的范自修忽然浑身一抖,张口就是喊冤,“皇上明鉴,微臣不才刚好与这花家大儿媳的继父是好友,花家大儿媳继父临行之前找到微臣,让微臣定要照顾他的女儿一二,微臣也是无法推脱,才会暗中与花家大儿媳联系。” 永昌帝摩梭了下拇指的扳指,就是看向了大儿媳凌娓,“此言可当真?” 大儿媳凌娓赶紧起身跪在了地上,砰砰作响地磕着头,“回皇上的话,范丞相所言千真万确,是臣妇回到花家后总觉得被孤立和冷落,便是打算今日邀请范丞相想做他法,结果没想到……” 花家的其他女眷听着这话就是不干了。 三儿媳沛涵就是当先开口道,“大嫂在花家作威作福多年,何曾怕过谁?” 四儿媳雅芙都是气哭了,“大嫂莫要冤枉花家众人,当初大嫂的娘家生怕大嫂回花家守寡,便是趁着花家男儿刚刚发配便是带人大闹和离,后大嫂走投无路回来投奔,月怜二话不说便是将大嫂接回了府,月怜带大嫂如亲姐一般,大嫂如此说就不怕伤了月怜的一片苦心吗?” 大儿媳凌娓面对妯娌们的哭诉,咬牙道,“你们究竟安得什么心思别以为我心里不清楚,你们让我带着芯滢回到花家,不过就是害怕百姓指责你们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现在你们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 二儿媳春月听着这话,都是恨不得冲过去撕烂了大儿媳凌娓的嘴。 从大嫂带着大小姐回来,月怜对大嫂娘俩是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不想让月怜心里难过,当初发生吕家那门子事情之后,她早就是让小清遥将她们母女给撵出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花月怜握紧了二嫂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管谁对谁错,这都是花家的事,就算是大哥不在了,她也不愿大哥的脸上蒙羞。 二儿媳春月看着花月怜那隐忍着的模样,眼睛都是红了的。 范自修不但不意外大儿媳凌娓会帮着自己说话,更是继续满脸委屈善良的道,“皇上以仁心治国,政治宽宏,气度恢宏,微臣不想明君下面出昏臣,故微臣才想效仿皇上仁厚贤礼,帮昔日还有一个小忙而已啊。” 范自修很聪明,只要他一口咬定只是帮忙,便是无人能奈何他。 永昌帝被范自修一席话说的舒服,更是顾念了起了君臣情分,所以哪怕是责怪,却也是消减了其中的怒气,“混账东西,就算想要效仿也要顾及旁他,这些年你这丞相究竟是如何当的?” 范自修松了口气,赶紧磕头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回府定当自省。” 看着如此维护偏袒范自修的永昌帝,范清遥心口冰冷却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今日之事她既是闹开了,便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朝中大臣主城纨绔,哪个不是见风使舵,若今日就如此轻易糊弄过关,以后怕想要趁机往花家身上踩踏的脚便就会更多。 她朝着永昌帝又是微微垂手,言辞恳切,“未曾想范丞相如此关心我花家事,可就算是如此,我花家人也是不可私下收取范丞相给的接济,所以还请皇上恩准臣女将范丞相的银子如数奉还。” 银,银子! 什么银子? 范自修听着这话,就是偷偷地朝着大儿媳凌娓看去。 四目相对,大儿媳凌娓也是悄悄摇了摇头。 范自修看着那跪在前面的清瘦身影,气的肠子都是拧劲。 这个该死的范清遥又想玩什么把戏? 第二百一十七章 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永昌帝心里惦记着小七的事情。 更是为了试探花家还留了一个最为精彩的大招在后面。 可他心里也清楚,若是想要继续试探花家,就必须赶紧把此事了结。 所以面对范清遥的提议,永昌帝想也没想的就是点了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范清遥微微颔首,才是转头看向了大儿媳凌娓,“大舅娘想要继续留在花家,那么就绝不可受旁人的接济,这是花家的家训也是外祖定下的规矩,所以还请大舅娘将范丞相给予的银子如数奉还才是。” 大儿媳凌娓摇着头,“不,不……” 不是她不想还,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银子啊! 只是现在的她哪怕是卡在喉咙里一车的话,也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跟范清遥打过太多次交道的她也是害怕再被抓到什么把柄。 而大儿媳凌娓这般的不予配合,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贪得无厌了。 尤其是站在花家门外的那些百姓们,看着大儿媳凌娓那不断摇头的模样,都是恨不得亲自冲过来对大儿媳凌娓搜身的。 花家不追究你私自勾结外人一事了,皇上也是开恩没有判罚,可看看这花家的大儿媳在做什么,明摆着揣着外人的银子不愿意交出来…… 人就是不要脸是不是也要有个限度啊! 大儿媳凌娓面对门外百姓们那逐渐开始喷火的视线,完全是有苦说不出。 范清遥继而又是转头看向永昌帝,“既然如此,只怕要污了皇上的眼睛了。” 永昌帝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他最在乎的就是民心,如今面对着那府门外百姓们的愤怒,自也是希望赶紧快些平息的。 范清遥微微颔首,待转过身的时候才是吩咐道,“许嬷嬷,凝涵,将大舅娘藏在袖子里的银子拿过来!” 大儿媳凌娓看着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凝涵和许嬷嬷,吓得浑身直颤。 她更是不敢置信地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看了过去,满眼的惊恐和震惊。 为什么范清遥会知道她的袖子里面藏着东西? 范清遥淡漠地看着大儿媳凌娓,漆黑的眼眸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范自修看着大儿媳凌娓那般紧张的模样,心中大骇。 他自然知道大儿媳凌娓的身上藏着什么的,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被范清遥发现! 再是朝着永昌帝的方向看了去,范自修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颤抖。 那个东西关乎生死存亡,绝对不能被皇上看见! “皇上,此事确实是微臣的错,皇上虽开恩不惩罚微臣,可是微臣的心里却依旧感觉到亏欠,至于那银子……就当是微臣给花家的弥补吧。”不管如何,总是要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的,至于时候大儿媳凌娓怎么筹到那所谓的银子,就是不关他的事情了。 范清遥看着范自修却道,“据我所知,现在的范府并不富裕,范丞相如此慷慨才是让我心怀有愧,我花家素来有家训不受嗟来之食,范丞相的好意我花家心领了,但是银子绝对不能要。” 范自修看着范清遥那软硬不吃的模样,恨得心脏都直突突,“范清遥,不管花家跟范府之间如何,你终究是姓范自更是我范家的孙女儿,祖父给的银子怎会是嗟来之食?” “范丞相如此厚爱清瑶愧不敢当,更是满心惊讶,因为自从清瑶懂事以来,范丞相还从不曾对清瑶这般好。” 范清遥说的不吭不卑,可永昌帝听着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这话说的没错,他可是记得范自修对范清遥这个孙女儿只有厌恶,如今又是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往外掏银子? 可不是银子的话…… 又会是什么! 再是看向范自修那张都是已经开始发青的老脸,永昌帝直接下令道,“来人!给朕将花家大儿媳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范自修听着皇上的下令,登时只觉五雷轰顶。 蓦地,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划过,他忽然就是再次朝着范清遥看了去。 结果就是撞进了范清遥那双黑眸之中。 刚好范清遥也正在看着他,而那双冷若冰霜的黑眸此刻正是在闪烁着精光。 范自修瞬间手脚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范清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所谓的银子根本就是胡扯…… 打从一开始范清遥就是想要大儿媳凌娓袖子里的东西才是真! 大儿媳凌娓就算是再藏着掖着,在看见那些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走向自己的瞬间,也是吓得卸了浑身的力道。 许嬷嬷趁机掰开大儿媳凌娓的手腕,凝涵更是赶紧伸手摸索,结果就是在大儿媳凌娓的袖子里翻找出了一封信。 凝涵疑惑地拿着信走到自家小姐的面前,“小姐,有封信。” 范清遥同样满脸的狐疑,伸手接过信打开一看,瞬间就是瞪大了眼睛。 根本不等众人反应,她就是当先读了出来,“我西凉国势之尊,朝迈怀上一战,其鲜卑惨无人道诸夷,亏得花家率军北击鲜卑,以千骑精兵破三万敌军,范某心甚慰,花家男儿立下不世之功,乃民之幸甚,国之幸甚,故待花家男儿归来,范某必定亲自恳求圣恩予花家应得荣光。” 西郊府邸外的百姓们听此,均是眼含热泪,心胸久久难以平复。 不得不说,这封信说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淮上一战,若无花家男儿冲在最前面,只怕现在的淮上早就沦为荒地。 可是淮上胜了,花家的男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主城的百姓自知道花家与范府之间的龃龉,如今见连范丞相都是能够放下恩怨为花家写下如此举荐信,百姓们更是纷纷弯曲了膝盖。 一瞬间,那围绕在西郊府邸的百姓们,接连跪倒在地。 远远望去犹如浪潮江河一般的壮阔辉煌。 “恳请皇上追封花家英灵——!” “恳请皇上追封我西凉英雄——!” 一声接着一声整齐的请愿声惊天动地,响遏行云。 花家的女眷们看着那自发奋勇的百姓们,再是克制不住地掩面哭泣。 站在永昌帝身后的白荼却是一脸惊讶地看向范自修。 范丞相能有如此大量? 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啊…… 岂不知,一脸懵逼的范自修远比任何人都要惊讶。 因为现在就在范清遥手上的那封信是他亲笔所写,他更是清楚自己在那封信上面写了什么,但,但是为什么…… 范自修狐疑且警惕地朝着大儿媳凌娓看了去。 大儿媳凌娓二脸懵逼地摇着头。 不是说这信是打算污蔑范清遥名节的情信吗? 怎,怎么就…… 永昌帝看着范自修和大儿媳凌娓的目光闪烁,心里就是一凛。 只怕范清遥读出来的并非是那信里面的真是内容吧。 “把那封信给朕看看。”永昌帝完全是命令性地看向范清遥道。 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只需他一看便知!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直降五品芝麻官 范清遥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浓浓地担忧。 只是在永昌帝毫无余地的逼迫下,她很是无奈地将信高高地呈过了头顶。 急切想要知道信中写了什么的永昌帝,根本不等白荼的中传,一把就是从范清遥的手中抢过了那封信。 结果…… 不过只是刚刚看了几行字,便是目疵欲裂! 跪在地上的范自修看着永昌帝那布满了血丝的双眸,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想要为自己求情,可是他却根本不知要如何开口。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信上面的内容! 如此的里外焦灼,忽冷忽冷,范自修只恨不得现在就能昏死过去。 永昌帝则是连将范自修碎尸万段的心思都有了! 不但想要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污蔑花家,更是还卑鄙地蒙蔽了花家人的眼。 永昌帝不介意范自修如何污蔑花家,但花家是西凉的高祖给予的百年将门之肯定,他所给予的猛将之荣耀,若是现在花家当真被,被扣上了信中这个骂名…… 如此岂不是摆明着在说西凉的高祖有眼无珠! 他也是个昏君瞎帝么! 一直观察着永昌帝表情的范清遥,见时机已熟,故似撞着胆子开口道,“范丞相虽未曾在皇上给予花家英灵追封之前,便是私自写下褒奖之信,实属逾越,可范丞相一颗为了皇上而分忧的心才是感动天下的,西凉皇恩浩荡,皇上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想必不但范丞相敢如此肯定皇上会对花家英灵给予最高荣誉的追封,就是西凉的子民定也是不言而信。” 永昌帝听着这番话瞬时呆愣。 如果不是范清遥此刻那真挚而诚恳的表情,他真的会以为范清遥是在骂他。 毕竟对于花家究竟如何,他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此番他之所以能够下驾到花家,更是为了给他的小七报仇!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跪在面前的范清遥。 不得不说,范清遥刚才那故意将错就错颠倒信中黑白的举动,确实是让他摆脱了昏君瞎帝之骂名,但是范清遥如此明显的给花家邀功,难道就不是存了私心? 范清遥平静地跪在地上,任由永昌帝那狐疑的眸子不断打量着自己。 范自修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光是凭借一封信,还不足以彻底倒台。 永昌帝就算再气,也是不可能将范自修一撸到底撵出朝堂的。 所以她倒是不如趁机给舅舅们要一个追封。 如此一来便能够抬高花家这些女眷的地位和身份,就算是其他人再想往花家的头顶上跺脚,也终归是要有所顾忌的。 范清遥知道,以永昌帝的狭隘和猜忌,只怕要怀疑自己的用心。 但现在不管永昌帝如何怀疑,只要他不想被打脸,就必须要给予花家追封。 永昌帝压下心里的怒火,眯起眼睛看向范自修,“范丞相当真是这个意思?” 范自修跪在地上,膝盖生疼不说,心更是疼的直抽!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狠范清遥的趁火打劫给花家追封了。 他现在恨的是! 明明知道被范清遥抓着往外卖,还得心甘情愿地给她数钱! 不然若是真的将信上的内容如实公布与众,别说是乌纱帽就是脑袋怕都是要跟着搬家。 “皇上英明……”简单的四个字,范自修差点没是咬碎了满口牙。 永昌帝听着这话,头顶上的电闪雷鸣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些许。 就算给花家追封并非他情愿,可总是好过被天下百姓当做是个睁眼瞎的昏君。 “花家男儿,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追封花家男儿为义勇武安四侯,花家范清遥升至郡主,除花家大小姐,其他女子为县主,待封号过几日礼部便是会派人定夺宣布。” 将军府便侯府。 如此殊荣,当真是让那些想要看花家笑话的人恨得牙痒痒。 可就算是再不服又有何用,总是没有人敢冲进门去质疑皇上。 花家的满门女眷心中苦涩,眼含热泪。 无论是侯府还是县主,她们都不觉高贵,反觉沉重。 因为她们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多么高的殊荣,都是花家男儿用命换回来的啊! 跪在西郊府邸外的百姓们,感动的心口澎湃。 只有如此殊荣,才配得起他们信中的英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花家义勇武安四侯在天之灵,保佑我西凉永世安康!” 范自修窝心的垂下了头,恨得四肢直抽。 他做梦都是没想到,自己跑断了腿的奔波,不但没有将花家拉到铡刀下,反倒是将花家给捧得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好在…… 那封信的真是内容并没有公布出来,他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阵阵的呼喊声之中,大儿媳凌娓不敢置信地呆愣当场。 花家封侯,女子为县主。 范清遥更是被封为了郡主! 再是看看她家的芯滢…… “皇上明鉴啊,那书信上的事情绝非是什么褒奖信,而是范清遥跟陌生男子刁风弄月,韩寿分香之情信!那日范丞相亲口与我说,看见了范清遥跟一个陌生的男子眉来眼去,深夜有会,范丞相更是截获了那男子给范清遥写的情信!”趴在地上的大儿媳凌娓不干了,梗着脖子地大喊着。 她如此费心费力的,结果反倒是她和芯滢落得两手空空? 这口气她若是咽下去就得噎死! 范自修才刚落定下的一口气,瞬间又是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大儿媳凌娓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大有冲过去掐死大儿她的心,“休要胡编乱造!” 大儿媳凌娓现在已是豁出去了的,看着范自修就是又道,“我没有胡说!若不是你说劫下了情信让我放在范清遥的房间里面,我怎么可能会帮你?” “本官是看在与你父亲是好友的份上,才是愿意帮你解决花家是非,可你现在竟如此的污蔑本官,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那厢,大儿媳凌娓跟范自修争吵不休,面红耳赤。 这厢,跪在远处的几个花家女眷听得冷汗阵阵,这是要坏了小清遥的名节啊! 花月怜更是被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自己的大嫂口中说出来。 她一直都是想还当年自己任性妄为离开花家的债,所以她明知大嫂身上有着太多的毛病,却还是让大嫂带着芯滢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 她一心想要将心比心的大嫂,妄图想要毁了她女儿的名节啊! 愧疚和悔恨让花月怜心疼如刀绞。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原来大错特错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 范清遥静默而跪,面色如常。 她当然知道范自修想要将那样的书信藏进自己的屋子,绝对是不可能跟大儿媳凌娓说实话的…… 如今,也算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敢骗我!”大儿媳凌娓忽然怒骂一声,起身就是朝着范自修的方向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瞬时愣住。 永昌帝都是惊呆了。 这,这是要做什么? 不远处的范自修这次彻底是眼前一抹黑,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是被扑倒在地。 等他回过神的来时候,大儿媳凌娓的十个指甲都是挠上了他的脸。 “你个万年老王八,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还说什么此事一旦成功,必定能够让范清遥滚出花家,可是现在呢?你自己都是跪在地上装乌龟王八蛋,竟是还有脸跟我保证……” 范自修又疼又怒,却不敢在皇上的面前放肆,只能无力地大声喊着,“皇上救命啊,皇上……” 永昌帝被大儿媳凌娓骂的头疼欲裂,示意心腹将两个人拉开。 “范清遥虽是花家的长外小姐,却也是朕亲封的县主,岂容你如此污蔑?”永昌帝看着身后的心腹就是道,“给朕拖出去重罚二十大板!” 大儿媳凌娓一听到二十大板,吓都是吓傻了。 眼看着那几个心腹走向自己,她除了尖叫之外,甚至是连挣扎都是做不到的。 看着满脸开花的范自修,永昌帝重重地叹了口气,“范丞相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奈朕念其为西凉效力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故从轻发落……” 一名宫人忽匆匆地进了门。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宫人就是走到了永昌帝的身边,耳语了一阵后,就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厚重的信呈在了永昌帝的面前。 永昌帝沉默地打开那封信,当扫视过那信上的内容时,才刚多云转晴的脸就是又开始电闪雷鸣。 他怒视着范自修,继续道,“今降为翰林院侍读,褫夺丞相府!” 范自修瘫倒在地,这次是真的昏死了过去。 这哪里是从轻发落…… 这根本就是往死里判处啊! 范清遥看着永昌帝那张愠怒的脸,目光就是落在了那些信上。 她很清楚,永昌帝并非想真的重罚范自修,是那些信让永昌帝瞬间改变了主意。 可究竟是谁…… 蓦地,一个身影就是浮现在了范清遥的眼前。 第二百一十九章 皇兄你怕是夫纲不振啊 两个时辰前,东宫。 五皇子百丽翎羽瞪大眼睛地听完少煊的汇报,狂乱跳动的心已经完全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范自修那个老狐狸可是朝中出了名的狡猾奸诈,结果现在却是被按在花家跪着,而且还是被人捉了个人赃并获。 虽然百丽翎羽不想承认,但却必须要承认这范清遥有些聪明过头了。 不但是化解了父皇前去查探花家之嫌,更是借父皇的手拉下了当朝的丞相…… 啧啧啧…… 这心黑的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皇兄,你听我一句劝,花家的那个范清遥我看你还是算了吧。”那死丫头鬼精鬼精的,若是以后当真在一起过日子…… 皇兄我真怕你夫纲不振啊! 少煊汗颜,“五殿下还是担心自己吧。” 百丽翎羽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再说我蠢?” 少煊如实道,“微臣在说殿下还未曾被赐婚。” 所以你一个单身汪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家殿下。 百丽翎羽,“……” 少煊你是不是欺负我打不过你! 寝宫里,少煊跟百丽翎羽你一言我一语,大眼瞪小眼着。 百里凤鸣身影优雅,恬静而淡然地喝茶看书,完全将两个人当成透明的。 百丽翎羽跟少煊吵得嘴皮子都是干了,一把抢过百里凤鸣拿起的茶,“皇兄你该不会当真是另有新欢了吧?” 不然那范清遥都是在府里作妖作上天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百里凤鸣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卷,望了望窗外的阳光,才是慢慢起身,“时间貌似也差不多了,我出去走走。” 百丽翎羽看着皇兄那不疾不徐走向门外的身影,就是用肩膀撞了下少煊,“皇兄做什么去了?” 少煊茫然地摇了摇头,“殿下的心思哪里是微臣可以揣摩……” 话还没说完,少煊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听闻今日三殿下会进宫,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吧……” 百丽翎羽不相信地笑道,“皇兄没事找三皇兄做什么去。” 才刚进宫打算去给愉贵妃请安的三皇子百里荣泽,就是遇见了百里凤鸣。 百里荣泽一看见百里凤鸣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就是能想起他被罚禁足,不但没有得到淮上的军功,更是还被父皇怪罪连累了七皇子战死。 百里凤鸣倒是如往常一般的淡然,更是主动上前开口道,“三皇兄。” 百里荣泽还以一礼,才是挑衅地询问着,“往常这个时候,太子不是都应该在东宫读圣贤书么?谁能想到堂堂的太子竟是趁着父皇去花家追丧而偷闲。” 百里凤鸣似是没听出那话语里的讥讽,依旧的云淡风轻,“难怪听闻范丞相此刻正是在花家,想来定是跟随父皇一同前往才是。”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皱了皱眉,“范丞相也在花家?” 范自修是母妃的人,没有母妃的言语怎么可能私自前往花家?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百里凤鸣倒是未曾肯定,只是模凌两可地道,“我不过也是听闻,或许有偏差也说不定,想来三皇兄还要忙着去给愉贵妃请安,我就不打扰三皇兄了。” 语落,百里凤鸣真的就是走了。 百里荣泽却是久久无法安心。 这些年百里凤鸣都不曾在朝政上用心,故百里荣泽不认为百里凤鸣会挑拨离间。 况且刚刚百里凤鸣说话时,语气平淡表情平静,似真的就在说着一个听闻而已。 难道范自修真的去了花家? 可是他去花家又是什么目的,竟是连母妃都不知晓。 心里惴惴不安,百里荣泽赶紧就是朝着月愉宫的方向走了去。 正是坐在寝宫里的愉贵妃看着急匆匆的儿子就是道,“就算你父皇不在宫里面,你也不能没有分寸没有规矩,若是被有心的人看见怕又是要惹起口舌。” 百里荣泽看着愉贵妃却道,“母妃可知范自修去了花家?” 愉贵妃听着这话就是愣了愣。 范自修前往花家,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或者说,是她让范自修去的花家也不为过。 可是这种事情……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是从太子那里听闻的。”百里荣泽看着母妃的表情,心里已是有了数,就是将遇见百里凤鸣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愉贵妃的脸色就是不好看了。 她让范自修暗中联系花家人,就是想要让花家彻底从主城消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更是提醒范自修了四个字。 通敌叛国。 兹事体大,范自修自是要隐瞒的滴水不漏,为何现在太子会知道此事? 思来想去,愉贵妃赶紧就是将自己的心腹叫了过来,“赶紧去查!” 百里荣泽看着母妃那慎重的表情,就是不安地询问了一嘴,结果就是听见了一件骇人听闻直接将他雷劈在了原地的事情。 陷害忠门通敌叛国,若是大功告成自然是能够斩草除根。 可是一旦被父皇发现…… 百里荣泽双腿发软,都是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一炷香的功夫,打探的人匆匆而归,“启禀愉贵妃,三殿下,范丞相暗中联系花家大姑奶奶,刚好被今日前往花家的皇上抓了个人赃并获。” 愉贵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你说什么?” “眼下花家里里外外围满了百姓,皇上正在思量如何给范丞相定罪,属下回宫时,更是在宫门口遇见了太子殿下跟五殿下,看似是要出宫,属下更是听闻太子殿下跟五殿下说什么……通敌叛国。” 如此一番话,愉贵妃跟百里荣泽都是坐不住了。 刚刚两个人还在庆幸,就算是被皇上抓到,但总归是没露出通敌叛国的风声。 可是听闻心腹的一番话,无论是愉贵妃还是百里荣泽,都不得不考虑太子出宫的意图和说出口的那番话。 难道是皇上已经知道了范自修此番前往花家的意图? 不然的话,太子出宫又是去做什么了? 很明显,根本就是皇上想要让太子出面彻查此事啊! 愉贵妃越想越是心里发慌,眼前更是阵阵的天昏地暗。 百里荣泽攥紧拳头就是道,“母妃放心,儿臣现在就派人了结了范自修。” 愉贵妃怒斥道,“荒唐!不管如何那都是西凉的丞相,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以为皇上就不查了?” “难道真的就等着范自修反咬一口不成?” 愉贵妃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静默了半晌才是道,“就算他想咬,也要看本宫给不给他那个机会。” 百里荣泽愣了愣,“母妃的意思是……” “你现在速速出宫,联系身边的幕僚大臣们,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写一封联名信,将范自修这些年做过的那些勾当都掀出来,记住!罪证不用仔细但一定要多,皇上如今正是在气头,自是不会仔细去看里面的内容,只会在意那联名信上究竟有多少条罪状。” 花家一事,范自修的丞相怕是再难保住。 如此她倒是不如先自断手臂。 百里荣泽仔细谨记母妃的交代,连茶都是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是匆匆出了宫。 宫门前的榕树旁,百丽翎羽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头。 看着百里荣泽那着火似的背影,疑惑道,“皇兄如何知道范自修栽赃花家谋反?” 他刚刚不过是来看看皇兄是否来堵三皇兄,结果就是被皇兄拉着站在宫门口聊起了加长,更是说什么范自修栽赃花家谋反…… 如此的前言不搭后语,当真是听得他干燥啊。 百里凤鸣睨着百丽翎羽的一脸懵逼,笑着道,“猜的。” 范自修就算是恨透了花家,也没有胆子敢暗中设计陷害花家。 所以此番只能是愉贵妃在背后出谋划策才是。 而能够让父皇在花家大发雷霆,完全不给范自修留任何的情面定是大事要事。 再者,愉贵妃既是打算下手,就必是破釜沉舟,自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上淮上一战刚刚平息…… 这个时候栽赃花家通敌叛国便是最为情理之中的事。 眼下百里荣泽这般匆忙出宫,只怕是愉贵妃打算弃车保帅了。 西郊府邸。 范自修落马可谓是大快人心,从一品丞相降为六品翰林院侍读,就算是命保住了,以后在朝堂也再是无任何的威信可谈了。 范清遥看着那厚重的书信,脑海里的身影愈发清晰。 百里凤鸣。 虽没想过要惊动他,他却还是出手了。 心下一阵悸动,范清遥拼命压下,依旧保持着最为警觉的状态。 范自修一事已尘埃落定,这个坐在花家的男人却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非…… 果然,白荼不知听见了什么风声,起身朝着花家门外走了去。 再是回来时,他就是担忧地看了范清遥一眼,随后才是跟永昌帝低声耳语着。 片刻,永昌帝缓缓起身,“怕是要到花家英灵出丧之时,朕便是不做打扰先行回宫了。” 花家的女眷见此,纷纷跪在磕头,心里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范清遥起身相送,心里想着刚刚白荼那担忧的目光,心里就是绷紧了的。 结果就在众人刚刚走出府邸的同时,就是听闻有人来报,“启禀皇上,花耀庭奉命携花家老夫人而归,正往花家而来。” 花家人听着这话,心都是跟着揪紧了的。 花家男儿全部战死,这个时候公公和婆婆回来得知真相如何受得住? 公公和婆婆早已过了知命之年,二老头上的白发更是沧桑可见。 如今却是让他们奔波而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算是皇上又怎能如此残忍? 永昌帝看向范清遥故作懊恼地道,“一直忙着他事,倒是把正事忘记了,花家男儿战死沙场,朕念在花耀庭思儿心切,破例让其回归主城。” 范清遥看着永昌帝眼底闪烁着的精光,暗自绷紧了全身。 早就知道他不怀好意,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范清遥喉咙一阵厌恶的翻滚,寒冷无比的心,杀意直冲胸腔。 这便是她的外祖和舅舅们效忠的帝王! 她的外祖为西凉培养出了无数将才,掏空花家填充军饷,舅舅们更是在外祖的带领下年幼习武进入军营,在其他富家子弟还在招猫逗狗的年纪,她的舅舅们早已血洒战场,满身伤疤! 狗皇帝不顾外祖年迈之躯让外祖历经丧子之痛,只为了满足那无耻的猜忌。 既这个天下已这般讽刺,花家又何故再成为他人之刀俎? 西凉呵呵…… 第二百二十章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花家的众人站在西郊府邸门口,静默而期盼着。 她们期盼着能与公公和婆婆团聚。 可是她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公公和婆婆。 因为这来之不易的相聚,却是用花家所有男儿的性命所换回来了。 这代价…… 又何止是沉痛二字能够形容的! 很快,承载着花家二老的马车就是渐渐地驶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马车门打开,当花家的女眷们看着那熟悉的面庞时,均是捂唇啜泣着。 范清遥看着相伴走下马车的外祖和外祖母那清减的憔悴,心疼的呼吸发紧。 花耀庭站在地上,一眼就是看见了西郊府邸门口那高挂着的白绸,以及那还摆在院子里一口口刺目而又锥心的棺椁。 一瞬间,花耀庭瞳孔震颤,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陶玉贤赶紧扶助自家的夫君,才是询问向花家的众女眷,“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花家的女眷想要回答,可是一开口,便是梗咽的喉咙发颤,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花月怜擦拭掉那满脸的泪痕,沙哑着嗓子上前一步,“父亲,母亲,淮上一战……我,我……我花家男儿全部战死沙场……” 语落的同时,再次泪流了满面。 陶玉贤眼前一黑,若不是强撑着,只怕就要当场昏倒。 她转身走进那摆满了棺椁的院子里,颤抖着手伸向那些棺椁,却又是不敢相信地不愿触碰。 花耀庭喉咙滚动,强压着眼中不断涌起的湿红,却止不住地浑身轻颤着。 永昌帝细细地打量着陶玉贤半晌,才是又看向了花耀庭。 他如此大费周章地让花耀庭回到主城,确实是想要从花耀庭的身上找寻破绽。 但! 他的目的却也不止于此。 眼下见花耀庭是真的伤心到无法诉说的模样,永昌帝便是开口道,“战场上生死瞬息万变,花家男儿誓死保家卫国,其忠贞之心感天动地,故还请花家二老节哀才是。” 花耀庭听着这个声音,就是浑身一震。 转眼朝着身后望去,似是刚刚看见永昌帝的存在一般,于慌乱之中赶紧跪倒在地。 “微……草民不知皇上驾临,还望皇上恕罪。” 永昌帝体谅地虚浮了一把,“平身吧,花家一事朕也是倍感痛心,自能够理解花家二老现在的疼痛。” 于表面上,永昌帝一向都是将明君仁君演绎到了极致。 花耀庭却是跪在地上没有动弹,只是再次沉痛地道,“花家百年将门,此番花家男儿全部战死沙场,或,或许是,是他们……” “砰——!” 但闻一声闷响响起。 只见那话都是还不曾说完的花耀庭,便是昏倒在了地上。 花家的女眷们慌乱地扑了过去,“老爷,老爷啊……” 昏迷的花耀庭被七手八脚地搀扶而起,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他早就是满脸泪痕了。 白荼看着如此隐忍而又痛心到昏迷的花耀庭,就是轻声对永昌帝道,“皇上,算起来花家的英灵也该出丧,皇上也该回宫了才是。” 永昌帝点了点头,才是又看向范清遥道,“好好照顾你的外祖和外祖母才是。” 范清遥跪地领命,“臣女遵旨。” 永昌帝不再说话,在白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凝涵走到范清遥的身边,不大相信地问着,“小姐,皇上真的就这么走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她在追到四小姐且看见那些心腹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范清遥也意外永昌帝的离去。 那个人的猜忌心却并非能就此了之。 只是现在并非是细想这些的时候,范清遥看向门口的众人道,“赶紧将外祖先行搀扶进去,许嬷嬷你陪着娘亲和舅娘等人给舅舅们送丧去祖坟,凝涵你速速带人将舅舅们的灵牌摆进灵堂。” 花家的众人忙点头称是,只是还没等她们忙碌起来,就是见大儿媳凌娓爬了过来。 “公公啊您给我做主啊,我一心想要带着芯滢回到花家好好过日子,可范清遥想要了我的命啊……”被打了二十大板的大儿媳凌娓,腰身早就是血肉模糊一片,随着她一路爬过来,身后更是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可是她却顾不得疼,一把就是抓住了花耀庭的袍摆,“老爷您说句话啊,我就算是有错可也是罪不至死啊!” 花家的几个儿媳见此,气的恨不得一脚将人给踹出主城。 老爷现在都是已经昏迷不醒了,可是大嫂却还是如此的胡搅蛮缠,当真是…… 一只脚,忽然就是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范清遥一脚踩着大儿媳凌娓的手,一边吩咐着,“扶着外祖进去。” 花家的几个儿媳点了点头,忙转身往府邸里面走了去。 大儿媳凌娓的手被踩的生疼,气的破口大骂,“范清遥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自己跟男人眉来眼去,私会通信,我不过是将事实说了出来,你便是想要打死我,我告诉你,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范清遥未曾说话,只是那脚下的力道却是更狠了。 并非是她不解释,而是对于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大儿媳凌娓疼的嗷唠一声,抬眼见花月怜正是站在台阶上,就是继续又喊,“月怜你救救我啊,我知道我不该暗中联系范自修的,我知道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了,你看在你大哥的面上救救我啊……” 花月怜没有说话,而是在大儿媳凌娓满眼侥幸的注视下,转身进了府邸。 是她错了,真的是她错了。 她本以为将大嫂接回来让大哥一家人团聚,花家就是都圆满了。 可是她却忘了白眼狼就是养不熟这个道理。 哪怕到了现在,大嫂都是在污蔑她家的月牙儿,如此之人…… 怎配她那一声的大嫂! 院子里的陶玉贤握住自己女儿的手,看着女儿那悔恨到发红的眼睛,心疼地拍了拍那颤抖着的手背。 大儿媳凌娓是个怎样的人,她早是心里清楚的很。 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凭刚刚大儿媳凌娓那污蔑小清遥的一番话,就足以让花家的大门永远对她关死了。 芯滢忽然就是从府里面冲了出来,那满眼的狰狞似是要杀了范清遥才解恨。 花月怜见此,吓得转身就要往外走。 陶玉贤却是抓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小清遥不会受伤的。” 与此同时,冲出府邸的芯滢,就是张牙舞爪地朝着范清遥扑了过去,“范清遥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放开我娘亲!” 大儿媳凌娓趴在地上,不但没有半分的阻止,更是幸灾乐祸地看着。 “嗖嗖!” 两抹身影,从花耀庭所坐的马车内飞窜而出。 都是冲到范清遥面前的芯滢,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呢,就是被按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花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对我不敬,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要了你们的狗命!”被按在地上的芯滢扯着嗓子地骂着。 只是那两个人却没有半分的惊恐,只是双双抬头朝着范清遥看了去,“凝添,狼牙,见过小姐。” 范清遥看着伸手敏捷,目光坚定的二人,心里酸楚地厉害,“回来了就好。” 大儿媳凌娓看着同样被按在地上的芯滢,再是怒不可歇地叫骂着,“范清遥,我可是你大舅娘,那是你大舅唯一的女儿,你如此对待我们孤儿寡母,可是对得起你大舅的在天之灵!” 围绕在花家府邸外的百姓们,看着如此执迷不悟的大儿媳凌娓,无不是叹着气。 花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是摊上了如此不堪却又不自知的儿媳。 范清遥微微垂眸,压下沸腾的杀气。 她知道如此做法会愧对大舅,但是她绝不能再准许这样的人玷污花家! “若是父亲还在,定会第一个将你们逐出花家的大门。”一道疲惫却清朗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人群之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花家男儿是死是活 范清遥循声抬头,在看见那抹熟悉身影的瞬间,眼中的杀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哥哥…… 是哥哥回来了! 耀目的阳光穿透过乌云照亮主城,哪怕范清遥衣衫仍旧皱褶湿透,哪怕碎发凌乱地粘在面颊,仍旧阻挡不住她此刻那凌厉迫人之气。 这样的范清遥,让人不敢逼视却也同样熠熠生辉着。 花丰宁莫名地眼眶发酸。 他的妹妹有多辛苦地在支撑着这个家,他就算不知过程却也能猜到其中的艰辛。 他明明说过,以后他都会陪着她的。 结果…… 他又是失言了。 好在小清遥在等着他。 一直都是在原地等着他的。 范清遥双唇喏喏了半晌,才是开口道,“哥哥。” 花丰宁喉咙酸胀地厉害,却还是对着范清遥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回来了。” 范清遥眼眶发酸,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终于将哥哥找回来了。 大儿媳凌娓从震惊之中回神,忙一把拽住了自己儿子的袍摆,“丰宁你是吗?真的是你吗?你总算是回来了啊,你回来了就有人给我和你妹妹做主了啊!” 花丰宁低头看向满身是血却仍不知错更不知悔改的母亲半晌,才是抬头对范清遥道,“若小清遥相信哥哥,可能将此事交给哥哥来处理?” 范清遥没有半分犹豫地点了点头,示意凝添和狼牙放开芯滢,而她自己也是抬起了那踩在大儿媳凌娓手上的脚。 对于哥哥,她始终都是相信的。 花丰宁在范清遥进府后,就是亲自将娘亲给搀扶了起来。 大儿媳凌娓抓紧儿子的手,满眼憎恨地道,“丰宁你给我记住了,今日我和你妹妹所受到的一切屈辱,都是范清遥那个贱人给的,你一定要给我和你妹妹报仇才是!不过你放心,娘亲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你先扶着我进去再说……” 花丰宁握住娘亲的手臂,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大儿媳凌娓一愣,“你,你想要做什么?” 芯滢从旁边冲过来,抓着自己的哥哥撕扯着,“连你也想帮范清遥那个贱人?” 花丰宁拧眉怒斥,“芯滢,你闭嘴!”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满眼失望地道,“丰宁你怎么能……你妹妹说的没错,那范清遥就是个贱人,只要她在花家一日,我们就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你……” “娘!”花丰宁无奈而又愤怒地压低声音,“你可知道范丞相给你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大儿媳凌娓不在意地道,“还不就是范清遥跟男人私通的那些事?” 花丰宁双目充血,咬牙切齿,“糊涂!范丞相恨得不单单是小清遥,更是整个花家,所以那封信……根本就是想要污蔑花家通敌叛国鲜卑的通敌信!” 大儿媳凌娓瞬时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 花丰宁其实早就是抵达西郊府邸了,正是因为皇上在里面他才没有先行进门。 所以一切的事情他都是看了个清楚的。 他更是在刚刚皇上上马车时,看见了那被紧攥在手中的书信! 虽只看清了寥寥几句,却也足以证明那封信上的内容。 大儿媳凌娓惊愣当场,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难怪范自修会帮着范清遥说话,原来是想要自保。 再是抬眼看向那近在咫尺地府门,大儿媳凌娓只觉得胸口阵阵发堵。 就在刚刚,她差点让花家满门抄斩! 而险些成为凶手的她,别说是范清遥容不下她,只怕就是花家的任何人都……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大儿媳凌娓终是昏死了过去。 狼牙和凝添一进府邸,就是跟随凝涵前往灵堂给花家男儿上香去了。 范清遥将程义叫到身边,“去府里的账上支出三百两给哥哥送去。” 程义愣了愣,“如那种勾结外人陷害花家的人,清瑶小姐又何必再管?” 范清遥没有解释,“去吧。” 她重生而来,为的并非是妇人之仁。 大儿媳凌娓的死活她无心多想,但是她绝不能让哥哥因为亏欠而继续被拖累。 只有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圆满了,才能让哥哥不再继续受到大儿媳凌娓的纠缠。 所以这银子花的值。 花家的女眷已在许嬷嬷的陪伴下,跟随着送丧的队伍前往花家祖坟。 闹腾了许久的花家也总算是回归了安静。 范清遥来到东院,一进门就是看见外祖和外祖母正是坐在椅子上。 才刚还因为悲伤过度而昏迷的花耀庭,此刻面色沉稳不见半分伤神,反倒是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那双眼睛覆上了一层浓浓的忧虑。 陶玉贤看着多时不见的外孙女儿,眼眶就是红了。 “小清遥,来。”陶玉贤对着范清遥伸出手。 这段时间当真是苦了小清遥了。 可是如此也证明老爷的眼光是没错的,小清遥将花家照看的很好。 范清遥依言走到外祖和外祖母的面前,却是弯曲膝盖跪在了地上,“清瑶自知胆大包天做出不可回头且没有余地之事,还请外祖和外祖母原谅清瑶的先斩后奏。” 陶玉贤看着先行认错的范清遥,心里就是酸楚的厉害,“大局为重,生死当前,你不过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又是和错之有?所以你的舅舅们……” 范清遥点了点头,“全部平安!” 陶玉贤眼含热泪,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当初小清遥让凝涵来给她们送信儿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活下来了个别的一个。 却没想到…… 好,好! 不管如何,她花家的男儿总算是都保住了命啊! 花耀庭慎重地看向范清遥,眼中似有什么在颤动着,“你的舅舅们究竟在哪?” “舅舅们已被秘密送到了淮上附近的黎沙镇,那小镇因被来时的鲜卑焚烧掠夺,早已无人存活。” 花家男儿不论如何都能够自强不息,所以她并不担心舅舅他们如何在外存活。 花耀庭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儿是个有主意有胆识的,但是他没想到她竟是连炸死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尤其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刚刚他一经下了马车,明显能够感受到皇上的试探,故而才将计就计悲痛而昏。 可是这种事情,能瞒得过一时,却无人能保证瞒得过一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千古不变的定理,我知你保全花家男儿的心意,但是你又可曾想过,一旦东窗事发,那么死的就是花家的所有人!”花耀庭捏紧双拳,双眉紧锁。 他自是希望儿子们平安,但他更不想花家的所有人与之陪葬! “外祖的担心清瑶明白,正是如此清瑶才会设下灵堂,更是让舅舅们的衣冠冢葬下祖坟,因为从淮上一战之后,那些为皇上效忠和卖命的少将们就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只是花家的男儿,更是以后白家军的领头人!” “白家军……”陶玉贤呢喃着这三个字,心下就是一紧。 花耀庭更是愕然地看向范清遥,“诈死在先揽兵在后……小清遥,你可是要反?!”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可又信得过太子 花耀庭攥紧着的手在袖子下微微颤抖着。 花家百年将门,忠贞不渝四个字是刻在花家每一个人骨子里的信念。 忠于朝廷,报效皇族,保卫西凉,安定子民。 文臣握权,武官握兵,历代的皇上哪个不忌惮哪个又不是有所防备? 可怎能因为如此理由就囤兵造反! 若是花家当真反了,置花家那些血洒战场的男儿于何处? 又置祠堂里那些为西凉粉骨糜躯的列祖列宗于何处! “这便是你救下花家男儿的原因?如若当真如此,我倒是宁愿你不救,我花家也绝做不出叛变谋反大逆不道之举!” 花耀庭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个字都说的极重。 那一字一句敲打在范清遥的心上,震得她肝胆俱颤。 屋子里的气氛徒然绷紧,似稍有不甚便会一触即发。 陶玉贤于静默之中对着范清遥摇了摇头,“小清遥,莫不要有如此荒唐之心,快些跟你外祖认错才是。” 荒唐? 认错? 上一世,花家落得满门惨死的下场还是那样历历在目。 范清遥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愚蠢和自私才促成了花家满门的死无全尸,万人唾弃。 实则…… 一切不过都是永昌帝的暗中黑手! 外祖始终笔直的身躯被野狗撕咬…… 外祖母哪怕是咽气了却仍旧要被剥光了衣衫挂于城门示众…… 于大火焚烧之中,舅舅们和哥哥血肉的噼啪作响…… 花家所有女眷沦为娼妓,永世不得站着做人…… 曾经的记忆如同烙印在身上的伤疤,每每掀开便是让范清遥心如刀绞,蚀骨灼心! 范清遥压下紊乱的气息,才是满目坚定与清朗地看向外祖父,“花家祖训,忠孝仁义为其首,上尽忠国家,下孝顺父母,仗义行仁,大仁大义,不亏天不愧地,行得正站的直,外孙女儿身为花家长外女,又怎敢忘记花家祖训?” 陶玉贤疑惑地皱眉,“你既是知道,又为何还要暗藏谋反之心?” 范清遥仍旧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地继续看着始终沉默且还在怀疑的外祖,“皇权昏庸,奸臣当道,我花家就算是百年将门又如何?还不是沦为了那个人猜忌的刀俎,若此番不是舅舅们诈死逃生,就算舅舅们凯旋归来等待着他们的也不是什么无尚荣耀,而是皇权忌惮的铡刀!” 花耀庭心口起伏,双目血红,哪怕是咬牙强忍着,仍旧浑身颤抖不止。 他又何尝不知皇上的猜忌和忌惮? 可他姓花! 单单是这个姓氏他便是不能反了这西凉的天下,寒了百姓们的心! 战争纷乱,百姓遭殃,那些始终相信花家的百姓们又是何其的无辜? “储君已立,现在能够给予西凉未来的又何止那个人?花家军不是反抗皇权的产物,却但求做明君手里的利刃,而并非是昏君猜忌的牺牲品!” 范清遥并不想这么快就将她跟百里凤鸣之间的约定公之于众,但她知道,若不把话彻底挑明,流淌着对西凉忠贞鲜血的外祖根本不会点头同意她扩招花家军。 若花家军无法暗中集结,舅舅们又该何去何从? 她从刀刃下救出舅舅们,从没打算让他们苟且偷生。 她要让舅舅们重新站起来。 堂堂正正地矗立于世! 陶玉贤惊讶地道,“小清遥,你,你何时与太子暗中联系?” 范清遥如实道,“花家败落,花家女眷风雨飘摇,是皇后娘娘和太子给予了花家最后的希望和依靠,清瑶不敢忘记外祖的教导花家的祖训,但轻摇绝不会让花家再次成为皇权的磨刀石。” 陶玉贤忽然就是想起了第一次带着小清遥进宫时,太子殿下赠赐玉佩的那一幕。 怕是从那个时候,太子便是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拉拢花家了才是。 虽然花家一直都是站于中立,但若是扶持太子真的能够换取花家的平安,也并非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举。 如此想着,陶玉贤就是看向了身边的夫君,“老爷,您怎么看?” 花耀庭静默着,一双受过鲜血洗礼的眼睛,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范清遥。 明明跪于当前,却腰身笔直。 沉稳内敛,心怀大计,目光坚毅而又沉稳…… 哪怕是花家风雨飘摇,满门落败,她仍旧能够扛着破碎的花家咬牙前行。 花耀庭的通红的双眸不知何时泛起泪光,苦涩而又甘甜。 她的小外孙女儿终是长大了。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起身走出了屋子。 耳边始终回想着的是外祖最后的那一句话,“扶持太子暗中招募花家军并非不可,只是……小清遥你又如何肯定,太子不会是下一个永昌帝?” 大雨过后的阳光毒辣又刺眼。 天谕正安静地跪在院子里,膝盖被潮湿的地面阴湿的生疼,后背被阳光烤的灼痛,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咬紧着牙关一动不动。 一双脚,忽然出现在了天谕的视线之中。 天谕顺势抬头,就是看见了站在面前的范清遥。 “三姐,我知错了。”话刚出口,却早已泪流满面。 今日她轻信了皇上的试探,若非不是三姐及时出手扭转乾坤,后果怎堪设想。 淮上一行,她以为自己长大了也成熟了,可实则她错了…… 她仍旧只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后院小女子。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看着天谕,“你可知错在哪里?” 天谕梗咽着点头,“意气用事,负气斗狠,年轻气盛,风风势势……” “你所说的错,是也不是,若是在普通的府门之中,你已算沉稳,可天谕你别忘记了,我们是花家人,现在于花家的每个人都是负重前行,所以我们必须要时刻晨兢夕厉,谨终如始,今日的事虽惊险却已是过去,你倒也不必继续纠结,找出错误是对的,但关键是看你要如何杜绝,你可明白?” 跪在地上的天谕望着平和耐心教导她的三姐,终是泪流满面。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儿,就算跟祖母学习医术,却也从未曾真正的去正视什么,哪怕她投机耍滑,娘亲和父亲也从不曾责怪任何,但是三姐却在用行动告诉她,身为花家人就必须要担当起该有的责任。 “起来吧,一会娘亲和舅娘们就要回来了,今日皇上的试探只怕要在舅娘们的心里落下疑惑,只是舅舅们幸存之事还需保密,所以舅娘们那边还需要你去平复。”范清遥声音平和地叮嘱着。 天谕点了点头,“三姐放心,以后我再不会让三姐失望。” 刚刚送走天谕,月落就是走了过来。 “小姐,太子殿下到了,说是来拜祭花家英灵,府门口站满了人,好大的阵仗。” 范清遥蹙了下眉,“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 月落道,“应该已经到灵堂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打起精神朝着灵堂的方向走了去。 百里凤鸣这个时候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可愿嫁我为妻 花家的灵堂前,人满为患。 在府里下人手中灯笼的照明中,那些人身上的朝服尤其明显。 百里凤鸣站在众人之前,一身白色的祥云长袍,腰系着一块碧绿玉佩。 细雨之下,他负手而站,本就是俊朗的五官更突显了几分谪仙之气。 范清遥在月落的陪同下缓缓而来,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目光依旧是熟悉的内敛,可仔细看又能读出其内暗藏着的宠溺。 范清遥当先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抬手虚浮了一下,“刚巧还跟几位大臣们商议着要去给花家英灵上香,如此便劳烦清瑶小姐带路了。” 范清遥起身,对着面前的灵堂做了个请的动作。 跟在百里凤鸣身后的那些大臣们,脸色就是忽然微妙了起来。 他们跟花家的那些虎人可是没那么多的交情,如今他们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不过是被太子一同‘邀请’来的而已。 到底是死了人,就算是灵位那也是不吉利的很。 如今这些大臣一听说还要进去上香,心里能乐意才是怪了的。 百里凤鸣似是看出了这些大臣的为难,当即歉意地道,“若是几位不着急,便是请各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大臣们虽然心里觉得太子为了巴结皇上做的太趋炎附势,但是在面上还是不敢有任何的表露的,忙点头哈腰地说着一声声地道着,“太子殿下言重。” 今日白天皇上刚刚来过花家,不管是何种因由,外人看来皇上就是还在重视花家。 晚上身为太子的百里凤鸣不但急着赶来,更是还带动着一群文臣,这些文臣可都是在朝堂上见风使舵的好手,只怕明日一早,太子紧随皇上脚步探望花家一事就会在朝堂上传开。 百里凤鸣越是表现的张扬,那个人就越是放心。 那个人生性多疑,自是希望接下自己衣钵的人是个愚钝好摆弄,更是只能够看清楚表面是非的窝囊废,如此他就算是退位了也可以继续垂帘听政,对西凉的朝政指手画脚。 至于在场的这些大臣…… 只怕此番花家一行后,都会悄然站在百里凤鸣的身后。 毕竟谁都是希望自己所站队的人,是个听人穿鼻的,如此他们才能够继续平稳地站在朝堂上依靠卖老,耀武扬威。 范清遥看着那表现出谦虚谨慎,而又不想错失了对皇上表露忠心的百里凤鸣,当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不但让那个人放下戒心,更是收买了一众大臣。 好算计! 范清遥见那些大臣跟百里凤鸣虚与委蛇的差不多了,才是吩咐道,“月落,请诸位大臣去前厅稍作片刻,再吩咐人沏壶好茶端上糕点,好生招待着。” 春雨阴寒,这些大臣本就是被淋得浑身难受。 一听这话,几个人当即就是跟着月落朝着前厅走了去。 花家的灵堂静而谧。 百里凤鸣对着那摆放着的几个牌位,敬重上香。 范清遥看着那对着舅舅们牌位弯曲的背影,轻声道,“心知肚明,这又是何必?” 百里凤鸣将手中的香一丝不苟插进香炉之中,才转身道,“花家男儿赤胆忠心,尽忠报国,自是受得起西凉任何人敬拜。” 他狭长的黑眸坦诚而磊落,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和敬仰。 范清遥心中五味杂陈。 如若那个人也能够如此正视花家,花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舅舅们已在淮上落脚,待风波渐平,花家将重新招揽将士,不日花家军会重新回到西凉百姓的视线之中,太子的权谋之路,花家军会鼎力左右。”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直言不讳。 愉贵妃和百里荣泽的心思昭然可见,百里凤鸣想要登基自也需私兵。 百里凤鸣早已算到范清遥暗中保全花家男儿,绝不会让花家男儿偷且偷生,却不曾想到她竟是如此大胆…… 不过他更庆幸的是她的直言不讳。 如此便说明,她终是开始相信他了。 “阿遥想要什么?” “待太子登基,花家军不予归顺朝廷,只要有我范清遥在一日,便保一日花家军不判不反,我花家一心为民为国,明君仁君我花家军必定不负,待百年之后,花家军愿主动归顺朝廷,为西凉之左膀右臂。” 扶持太子登基,是让花家军重见天日,让花家重新崛起的唯一机会。 范清遥将一切都控制在了自己可掌握的期限之中,毕竟待她百年,谁也不知继续延续的花家会不会腐朽,所以提前将花家军交给朝廷换取一个侯爵之位,一不会因腐朽玷污了花家烈名,二也可以护得花家延绵子嗣一方平安。 百里凤鸣看着将一切算计在掌控之中的范清遥,但笑不语。 旁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她却是做到了走一步看九十九步。 虽知她依旧对他还有所防备,不过他也不着急。 慢慢来。 这一次,总有的是时间。 “淮上一战,世人只知道花家大获全胜,却不知在淮上附近的几座山中发现铁矿,父皇虽还未曾公开此事,却已经在暗中物色监管的人选了。” 范清遥瞳孔一阵,心潮起伏。 连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只怕百里凤鸣的手已经连御前都是触及到了。 难怪百里凤鸣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上香,原来是想要得信任接手开矿一事。 她只知道舅舅们的死瞒不过他,却没想到连她想要囤兵他都是了如指掌。 只要百里凤鸣接受开矿,不但能保舅舅们在淮上平安,更是能隐藏住花家招兵。 果然,跟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倒是不如坦言相告,彼此扶持,互惠互利。 一阵带着水气的凉风忽然刮进了灵堂。 潮湿的风气卷起两个人的裙袍,更是将摆放在香案上的牌位吹得乱晃。 范清遥连忙上前一步去稳住牌位,未曾想到百里凤鸣也是身出了手。 下一秒,范清遥就是撞在了百里凤鸣那精瘦的后脊上。 雨仍旧下着,风渐平息,灵堂里安静的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鼻息间全是紫述香的味道,范清遥心脏猛然跳动似要撞出胸膛。 察觉到百里凤鸣正转过了身,范清遥赶紧后退一步,只是这一次,他却未曾让她抽身离去,那修长的五指先一步握紧在了她的手腕上。 百里凤鸣用力一带,范清遥顺势再上前一步,饱满的额头正贴着他的唇。 他微微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呼吸略显沉重,明显已是动情。 范清遥浑身僵硬,似被点了穴道一般,连如何躲闪都是忘记了。 百里凤鸣看着那轻轻颤动的睫毛,声音低沉暗哑,“范清遥,若待你彻底对我放下戒备,可愿做我的妻?” 范清遥欲退,“不愿。” 站在的她站在这里,并非是为了谈情说爱。 百里凤鸣再进一步,那握着她手腕的手也霸道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低低一笑,他的唇就是扫在了她卷翘的长睫上,“这可如何是好呢,我已经不能更不愿放你独自前行了。” 范清遥攥紧手心。 喉咙滚动,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上一世的她也是将心赤裸相交,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具残破的尸首。 这一世,她不敢谈情,一心为仇为债。 可他…… 却是成为了她一切的变数。 一个毛茸茸胖成球一样的小东西,笨戳戳地爬过门槛。 真的是太胖了,以至于落下门槛的时候直接就是滚到了灵堂里两人的脚边。 范清遥弯腰抱起滚黑了一身白毛的踏雪,作势脱离开百里凤鸣的掌控。 她不抬头,只出声地道,“恭送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呼吸瞬时恢复如常,已又是那谪仙温润的少年。 只是在离去时,他却是再次压低声音道,“我说的话并非儿戏,你好好考虑。” 语落,扫了一眼被抱在怀里的踏雪,迈步出门。 踏雪可怜兮兮地望着百里凤鸣离去的背影,耳朵都是耸搭成了猪耳朵。 怎么忽然就是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鲜卑联姻 百里凤鸣的离去,带走了最后一批来花家上香的人。 陶玉贤以众人疲惫为由,让所有人回院子去休息。 花家女眷虽仍旧沉浸在伤心之中无法自拔,却也不愿让刚刚回来的老夫人伤神,哪怕再是不舍,人死不能复生,而她们这些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坚强地往前走。 范清遥只身来到厨房,亲自给众人调配出安神汤,更是叮嘱着许嬷嬷给府里面的下人都送去一碗。 为了今日能够在那个人的面前瞒天过海,她提前就是给府里面下人的饮食里下了催泪药,虽不伤身可终究是要伤神上一些日子的。 安排好了一切,范清遥这才是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不料刚回到院子,就是看见那身着青灰色长袍的笔直背影,正负手而立。 范清遥脚步一顿,酸涩之感堵满了喉咙,眼中的湿红阵阵模糊着视线。 一经离别,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好在这一次她终是让哥哥平安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深呼吸一口气,范清遥才是迈步向前,轻唤了一声,“哥。” 花丰宁猛然回身,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泪已不自流。 皇上下令释放他平安而归,他就算是再不知其中隐情也能猜到一二。 他这个哥哥还真是没用,竟是要妹妹来保护了。 梗咽半晌,他才是于泪眼朦胧之中撑起一抹笑容,“小清遥,我回来了。” “哥哥可是去见过外祖和外祖母了?” “已经见过了。” 范清遥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心中且疼且欣慰。 曾经在花家庇佑下的少年郎,已蜕变成了坚毅刚强的男子。 如此就算经历一些苦难也是好的,这样才能够更加坚韧的披荆斩棘。 花丰宁对范清遥是亏欠更是惭愧。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竟不知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竟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范清遥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了安定的银两,可饶是如此他没脸再恳求母亲和妹妹回到花家,倒是不如就就一直这样在外面安安稳稳的吧。 对于范清遥来说,大儿媳凌娓和芯滢早已是外人。 她自不会为了个外人浪费时间。 将花丰宁引进屋子,范清遥就是道,“此番皇上虽同意哥哥回到花家,却不许哥哥涉官,我打算让哥哥帮我跑铺子的货运,不知哥哥如何想?” 在舅舅们没有彻底平稳之前,她并不想告知哥哥真相。 那个人对舅舅们的死还在心存疑惑,少一个人知道舅舅们就多一分安全。 “身为花家长子,我自有责任和义务维护花家,只是我并没有涉足过货运,怕做起来会有些困难。”花丰宁没有任何异议,花家现在都是靠小清遥一个人支撑,他当然愿意出力。 “哥哥既有这个心,我自是会给哥哥介绍个好老师。” 在哥哥没回来之前,范清遥的心里已是有了章程,所以现在做起来并不费力。 第二日,范清遥就是亲自带着哥哥找到了苏绍西。 苏绍西打量着面前的俊朗男子,神色不定。 花家人的血统还真的是…… 怎么一个长得丑都是没有? 看着阳光下花丰宁那俊美的五官,苏绍西可谓是百转千回。 难道长得帅就可以抢他的饭碗了? 青囊斋的货一直都是他在跑,而且现在青囊斋也并没有开通多少城池,他并不觉得范清遥这个时候有必要让花丰宁单独跑货运。 不过苏绍西是个聪明人,范清遥所做的哪件事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他自诩只是个酸商,可是跟范清遥折腾不起,所以哪怕明知道范清遥是拿着自己当幌子,也还是将花丰宁带在了身边。 被当幌子,总是以后被当成靶子舒服。 范清遥知道,以苏绍西那颗七窍玲珑心,想要瞒住很难。 不过苏绍西是聪明人,她知道他明白该如何去做的。 如此,花丰宁就算是跟在苏绍西身边学货运了。 几日的功夫,如火如荼,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主城。 主城的百姓无不是感叹着一代将门就此落寞,连唯一的长子都是当起了商人。 御书房里。 永昌帝听闻着心腹的来报,满是狐疑的心总算稍微平静。 虽然花丰宁也是花家男儿,但只要花丰宁弃不从军,他就暂时不会动弹花丰宁。 毕竟……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 “白荼,去问问礼部,花家小女儿们的封号可是挑选好了?” “是,奴才这就去。” 时隔花家男儿出丧五日后,皇上下旨册封花家女儿。 将门花家更名为义勇武安四侯府。 花家范清遥废县主改清平郡主,花家其他小女儿依次为,乐安,荣安,祥安县主。 一时间,主城百姓沸腾。 那些还想要看花家笑话的人,恨得牙都是要咬碎了的。 花家男儿是死了,可是花家却晋升侯府,花家的几个小女儿更是均得封号。 再说那范清遥,虽提前被和硕郡王收为义女已是郡主,可此郡主如何能跟彼郡主相比,现在人家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以后见面点头问安她们一个都是跑不了! 西郊府邸。 范清遥从白荼的手中叩恩接旨,心里已然明白,那个人对花家的疑虑愈发褪去了。 如此一来,现在的她只需一个正大光明前往淮上的理由与舅舅们相见,到时她就是可以跟舅舅们一明一暗的招兵买马了。 不能急。 只要鲜卑三皇子一日不走,她就是还有时间和机会的。 三日后,鲜卑使者抵达西凉主城。 作为战败国,鲜卑的队伍一路低调入城,空空荡荡的宫门口更是只站着一个领路引荐的宫人,连一个大臣都是不见。 坐在马车里的藩王气的捏紧拳头,“好一个西凉,当真是欺人太甚!” 随行的使者压低声音劝说着,“藩王息怒,三殿下还在西凉,不可轻举妄动啊。” 藩王闭着眼睛压下怒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一刻钟后,藩王被引领到皇宫内一处偏僻的集雅斋。 此时正是坐在正厅的娄乾,虽已经解去了枷锁脚铐,手腕上的淤痕却仍旧清晰可见,松垮垮的袍子罩于身上,清减的不成样子。 藩王能有今日的位置,全靠三皇子提携,如今见恩人和靠山这般模样,气的直接就是红了眼睛。 娄乾倒是淡然地勾了勾唇,“战败者本该如此不是吗?” 藩王压下心中的恨意和怒火,低声道,“就算三殿下此番战败,可终是为鲜卑除掉了西凉花家的那些忠狗,陛下自知三殿下英勇神武,临行前更是叮嘱小王,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殿下平安回到鲜卑。” 那日花家带兵攻城,娄乾被花家老大花顾生擒。 后鲜卑士兵被俘,娄乾才从西凉副将口中听闻听闻花家男儿在围剿鲜卑士兵时,全部战死,一个未留。 花家男儿的本事,娄乾如何不清楚,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花家男儿真的就这么死了。 “西凉可是开出条件了?”娄乾似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藩王如实回答,“割让城池五座,进贡三年。” 娄乾不屑一笑,“如此怎能足以表达我鲜卑对西凉的俯首?告诉西凉的皇帝,我愿意主动与西凉联姻,只是联姻的那个人要我来定。” 藩王一惊,不过很快就是笑了。 联姻看似是西凉牵绊住了鲜卑,实则却也是鲜卑咬住了西凉。 此番一战鲜卑是输了,但是下一战就未可知了。 争夺皇位在即,这个时候先行提出联姻稳住西凉,等到三皇子顺利登基再杀掉联姻之人反咬攻打西凉个措手不及…… 待到那时,究竟是谁俯首称臣就未可知了。 “不知三殿下打算联姻的人是……”藩王小心询问清楚,如此待一会他面见西凉帝王就可以直接提议了。 娄乾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里就是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藩王听着三皇子清晰说出口的名字,瞬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名字! 难,难道是…… 第二百二十五章 姜还是老的辣 藩王整理了下心情,走出集雅斋来到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藩王一身轻松地出了御书房,反倒是永昌帝的脸色开始变得微妙了。 鲜卑提出联姻,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想要稳彻底让西凉跟鲜卑止戈散马,联姻确实是最好走的一条路。 只是那个人……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白荼。” “奴才在。” 西郊府邸这边,众人虽沉浸在悲伤之中,却也继续忙碌了起来。 花丰宁已经开始跟苏绍西学习货运,每日从早忙碌到深夜而归。 花月怜也是带着花家的小女儿们回到了青囊斋,剩下的几个儿媳维系着府邸。 陶玉贤和花耀庭将众人忙碌的身影尽收眼底,心疼更是欣慰。 午时刚到,陶玉贤便是亲自吩咐许嬷嬷跟何嬷嬷准好了饭菜,众人纷纷而归,本是为了陪二老用饭,可是在看见桌子上的菜时却是有些傻眼。 八菜一汤,菜菜有肉。 花月怜就是轻声道,“母亲,花家还在守丧,怎可吃食荤腥?” 陶玉贤握着女儿的手,慈祥而笑,“事情是做给外人看的,人活着的时候不疼不爱不敬不孝,就算是死了吃再多的素又有什么用?况且家里面的小女儿正是在长身体,怎可紧了嘴巴。” 别说花家男儿没有死,就算是真的死了,她也不屑用家人的身体做那些表面功夫。 “可是母亲……” “月怜,不要把自己逼入死角,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想开一些才是最好。” 花月怜瞬时呆滞,湿红的眼睛模糊一片。 她知道母亲是在说大嫂的事情,当初若非不是她一直想要团满,想要弥补自己当年的任性妄为,也不会险些让大嫂给花家铸成大错。 是她一叶障目了。 陶玉贤见女儿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是不再多说,抬手示意众人入座。 看门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宫里来了人,正在门口呢!” 花家众人一愣。 一提到宫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范清遥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思绪。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 片刻,花家众人在花耀庭的带领下跪地领旨。 白荼于府门而站,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家花耀庭,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更不辞辛劳,远离皇城心系国民,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于今日起官复原职,钦此!” 西郊府邸门口一片的安静。 片刻,欢呼声,惊呼声,瞬时冲天而响。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高兴的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西凉百年平定安稳,花家自是功不可没,淮上一战更显花家本色,如今听说花将军又是回来了,主城的百姓怎能不兴奋! 只要花家还在,就无人能侵占西凉国土! 花家的女眷们掩面而哭,小女儿们相拥而泣。 说是悲喜交加也不为过。 她们心里很清楚,这一刻的花家是花家男儿用命换来的。 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白荼恭恭敬敬地以双手递过圣旨,“花将军,恭喜啊。” 花耀庭赶紧接过,激动的好似手都是在跟着颤抖的,“臣,叩谢隆恩。” 花家的女眷们见此,一直疼着的心总算是没那么的撕心裂肺了。 不管如何,总是能够让公公和婆婆的心里有个慰籍了。 如此…… 她们便是认了! 陶玉贤对着何嬷嬷示意了一眼,何嬷嬷赶紧给白荼递了个银袋子。 白荼也不下花家的面子,恭敬接过才是再次开口道,“皇上现在就在宫里等着花将军呢,花将军收拾收拾便是跟奴才进宫吧。” 花耀庭似是在极力压下着脸上的喜悦,连衣衫都是来不及换就是坐上了马车。 只是在马车驶动的瞬间,他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喜悦也跟着消失不见了,一双饱经沧桑的黑眸满是无法说出口的忧愁。 春风拂过,刮起车帘的一角。 站在台阶上的范清遥看着马车里,那满目忧虑的外祖,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那个人的想法,外祖怎能想不明参不透? 只怕刚刚的喜悦不过是想要让花家众人从悲伤之中解脱才是。 外祖…… 一刻钟后,花耀庭跟着白荼进了皇宫。 一切都是熟悉的,唯独人心却是变了。 花耀庭咬了咬牙关,顺势就是朝着地面栽倒了去。 好在身边的白荼及时搀扶住,“花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啊?可是身体不适?” 花耀庭重压在白荼的身上,闭目缓了好半晌,才是沉闷地开口道,“无碍。” 白荼见花耀庭如此痛苦,哪里还敢放开自己的手,赶紧又是招呼来了几个小太监,几个人几乎是连搀带扶的将花耀庭领进了御书房。 正是坐在御书房的永昌帝见此,忙一脸担忧地询问,“花爱卿这是怎么了?” 花耀庭重重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臣该死,以如此颜面面见圣上,臣更觉惭愧,怕是无法再承蒙皇上的重任。” 永昌帝打量着花耀庭,“花爱卿的意思是,不想官复原职?” 花耀庭浑身一颤,痛心疾首地捏着自己的胸口,静默不语,似在痛苦挣扎。 花家被忌惮时,他剥官免职,颠沛流离。 花家男儿被忌惮时,奉命奔赴战场,险些有去无回。 若非不是忌惮到骨子里,怎又能如此的赶尽杀绝。 花家本已落败,却迟迟未倒,皇上定能猜出其中因由。 花耀庭很清楚,只怕皇上又是将苗头对准了小清遥,官复原职只假,想要让他的存在成为拿捏小清遥的软肋才是真。 而他…… 怎能够成为自己外孙女儿的把柄! 但是花耀庭更清楚皇上不会空手出击,所以他现在也在拖延,想要看看皇上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才不急不缓地笑道,“今日鲜卑藩王面见朕,提出想要跟西凉联姻一事,朕以为花爱卿对鲜卑一事应当很感兴趣,却不曾想到……若花爱卿身体当真不是,朕便是只能交由他人去办了。” 鲜卑是输了淮上,但鲜卑的实力不容小觑。 留下鲜卑三皇子当质子,确实是没有联姻更皆大欢喜。 可饶是如此,花耀庭的心却还是狠狠一跳。 鲜卑联姻,皇上却想将这件事情交给他…… 难道! 花耀庭捏紧袖子下的手,闷咳一声才道,“臣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却也知自己再不如当年矫健,臣愿接手鲜卑联姻一事,待到大局已定,臣甘愿辞官隐退,远离主城归隐山田。” 虽然不愿相信事情真的会如他预料的那般,皇上真的把事情做到那么绝情的地步,但若是不亲自留下处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 花耀庭指尖泛白,手心已渗出血丝,甚至是不敢继续往下想! 永昌帝一塞,脸色已然阴沉。 本以为拿出联姻,定是能够乖乖让花耀庭留在朝中。 范清遥现在才是那个不定因素,若能抓住花耀庭,范清遥自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想花耀庭倒姜还是老的辣,不但是答应了联姻却仍旧不肯吐口留下。 现下要是他出尔反尔收回联姻之权,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过几日宫中夜宴,花爱卿还需提前养好身体才是,至于将军一职,花爱卿若当真力不从心,朕自不会强人所难。” 花耀庭没想到皇上竟答应的如此痛快,莫非还有后手? 永昌帝微微眯着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他可自从不大没有把握的仗。 第二百二十六章 被联姻的人究竟是谁 花耀庭走后,永昌帝却是看向白荼道,“今日你都是看见了什么?” 白荼赶紧跪在地上,将花耀庭领旨的喜悦以及进宫后忽然感不适如实重复。 末了他才是轻声又道,“花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身体大不如前也是情理之中,花家男儿如今又是全都战死,花将军难免郁积在心,奴才今儿个去传圣旨的时候,可是被花家府邸里那一股苦涩的药汤味儿熏得不轻。” 永昌帝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才是点了点头。 看样子花家的那些人怕真的已经是死了才是。 花耀庭坐上出宫的马车,始终看着自己泛着血丝的掌心心神不宁。 鲜卑跟西凉联姻,看似是互利双赢,彼此牵绊胁迫着。 可是谁也不知道鲜卑真的是宴息旗鼓,还是等待时机再度重来。 再者…… 花耀庭现在更加猜不透的是皇上的心思。 他更怕的是! 自己心里所猜测的会成为现实。 一阵的急刹车,花耀庭当即防备地朝着车窗外凛然望去,结果就是看见范清遥正恬静地站在马车旁。 “春暖大地,百草回生,易阳气升发积热未清,多走动方可健脾扶阳健旺中焦。” 一瞬间,花耀庭的双眼就是覆上了满满的暖意。 起身下车打发了车夫先行回府,他才是走到范清遥面前,“你这丫头倒是跟你外祖母愈发的相像了,都是整日唠叨什么强身健体。” 范清遥挽住外祖的胳膊,一路朝着府邸慢行,“外祖母对外祖的挂心惦记,清瑶愧不敢当。” 花耀庭心下百转千回,半晌才是道,“正是因为家人,所以才要挂心顾虑。” 他似终是下定了决心,看向身边半大的人儿又道,“小清遥,外祖此番不会与你外祖母留下太久,以后的花家还需你背负前行,你……可是愿意?” 他也不愿留下他的小清遥一人,他就算看不见也能想到小清遥的肩膀怕是早已满目创伤伤痕累累了。 可是…… 范清遥摇了摇头,坚定异常,“不愿。” 花耀庭,“……” 严重怀疑面前的外孙女儿,是谁家的熊孩子假扮的。 范清遥看着外祖惊愕的脸,忽然就是想起了上一世哪怕自己再是任性,外祖也仍旧坚定站在她身边的坚定,哪怕明知道最后那次进宫是为了赴死,却也还是头也不回地站在了朝堂之上。 负重前行,不离不弃,她一刻不敢忘记。 范清遥一字一句地道,“外祖离去时将花家交给我,让我守住花家,可没有家人的家又如何能称作为家?”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空荡荡的府邸。 花耀庭长长地吸了口气,按紧了那消瘦的肩膀,“小清遥你又可知道外祖留下来,只能成为你的软肋!”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我的外祖势不可挡锐不可当,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如此英勇的外祖只能是我的臂膀。” 花耀庭闭上眼睛,鼻子内的呼吸早已是克制不住地梗咽着。 他应该早就知道的,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小清遥自也是能够想到的。 所以她才是会特意等在这里,为的就是解开他的心结。 范清遥扑进外祖的怀里,撒娇一般地道,“外祖可是不走了?” 花耀庭搂着怀里的小人儿,虎目含泪,“不走了……不走了!” 范清遥闻着外祖身上透出的阳光味,心神宁静。 那个人留下外祖,或许是存了想要掌控她的心思。 但以后的路究竟该如何走,却是她说的算的。 当天晚上,花耀庭就是将今日的事情告知给了自家夫人。 陶玉贤听闻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花耀庭走到其身边,望着沉闷的夜晚也是静默而站。 不知过了多久,陶玉贤才是沉声道,“若此番皇上当真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等待着花家的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推崇新帝,改朝换代。 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们险些成为皇权猜忌的牺牲品,她绝不准许再有人动弹了她的小清遥和其他的孙女儿们! 花耀庭握紧自家夫人的手,慎重地点了点头。 这次,花家再不能在成为皇权猜忌的刀俎! 往后的几日,鲜卑和西凉联姻一事彻底传遍主城。 所有百姓们都在猜测着究竟是谁能够成为嫁予西凉的对象。 西凉一共有三位公主,只是除了愉贵妃膝下的云月公主还在拜师修行,其他的两位公主均已嫁人,仔细算下来西凉现在所剩的就只有范清遥在列的四位郡主,以及花家刚刚被册封的三位县主了。 自从联姻的消息传出那日,几位郡主就是提心吊胆都在府邸里惶惶度日,生怕自己等到联姻的圣旨。 传闻曾瑞王之女云安郡主,更是吓得连饭都是吃不下了。 自古联姻不同心。 无论是联姻的发起者,还是被联姻者,本身也没指望能永远管用。 或者说,联姻不过只是一种缓兵之计,维持住眼前的局势罢了。 而等到两国再次认为自己实力雄厚交战之时,首先被当作俘虏甚至是被杀的,就是曾经被送去联姻的人! 更何况鲜卑刚战败了西凉,这个时候被联姻过去的人又会有什么好日子? 说好听是鲜卑三皇子妃,说难听点怕是连个奴才都不如。 花耀庭这几日在礼部尚书周淳的陪同下,整日往皇宫里奔波着,只盼着能够见一见鲜卑的藩王或者是三皇子,提前商谈一下联姻的对象和事宜,结果腿都是跑断了也是没敲开集雅斋的宫门。 气得周淳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他就没见过比花家范清遥还要难搞的人! 花耀庭面对闭门不见的鲜卑人,心中愈发沉重。 只怕事情已经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走了…… 宫宴前一日。 永昌帝颁下进宫参加宴席的名单。 因此宫宴涉及到鲜卑赔偿割地一事,故所邀之人并不多。 花家除去已是郡主的范清遥之外,还可以带一县主,花耀庭本想着来跟范清遥商量一下,结果没想到这坐在院子里一等就是足足的三个时辰。 这段时间,范清遥一直都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的药房中。 舅舅们的安全虽暂时无忧,可营养的匮乏却不得不重视。 她必须要提前调配好大量的丹药,让舅舅们的身体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如初。 再者,所有能够秘密被招入花家军的人,必定是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 若不能好好提前调养好身体,根本扛不住花家军的严峻操练。 花家军既要回归,必要最强! 戌时,范清遥走出药房,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外祖。 花耀庭对于重招花家军一事虽不反对却也不支持,所以并不仔细询问,只是将手中的请柬放在石桌上,“明日可让一县主随行,你以为谁合适?” 笑颜经历了吕家的事情还并未曾走出阴影,暮烟的眼睛虽已能视物可想要彻底清明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调养…… 范清遥深思熟虑半晌,才道,“让天谕随行吧。” 天谕是有些鲁莽,但到底是可见成熟。 况且花家军成型之初,她便是想将天谕送去淮上当军医历练。 花耀庭点了点头并未有意义,只是在临行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范清遥,“于旁人眼里花家还在孝期,明日……你可穿的素雅一些。” 范清遥心明却不说破,“外祖放心就是。” 宫宴这日,百姓们一大清早就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茶楼之中。 每个人心里都是清楚,今晚的宫宴宴席是假,跟鲜卑谈割地赔偿以及联姻才是真。 酉时一刻,范清遥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长裙,与同样穿着素雅的天谕陪着花耀庭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陶玉贤携着众花家女眷站在门口,目送着缓缓离去的马车捏紧何嬷嬷的手臂。 定要一起回来才是!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酉时三刻,筵喜宴已是灯火通明。 鲜卑的使者还未曾抵达,西凉应邀出席的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着。 今晚一宴,涉及到与鲜卑划分城池赔偿的谈判,大臣们更是提前在一起商对着。 花耀庭带着范清遥和天谕一经抵达,就是成了大殿内众人瞩目的焦点。 大臣们诚惶诚恐地将花耀庭簇拥在一旁,恭维着讨好着。 范清遥和天谕也是被几名郡主围绕在了一起,哪怕是两个人因为守孝穿着的再是素雅,仍旧被几个郡主捧上了天。 现在的花家可再不是能够被人轻视了的。 不但晋升成了侯府,府内的小女儿更是人人有封号。 天谕听着几个郡主口中的巧舌如簧,涛涛欲绝都是惊呆了。 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权势的力量。 和硕君王妃知道范清遥不喜这种虚伪的交际,亲自走过来为范清遥和天谕解围,拉着二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范清遥一入座就是道谢,“多谢义母帮忙。” “应当是我道谢才对。”和硕君王妃说着,就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范清遥心知和硕君王妃一直难以有孕其主是脉沉体寒,加以好好调养方可自愈,“清瑶虽替义母开心,可还是不得不叮嘱义母,这段时间万不可触碰寒凉之物,温经散寒的吃食才为最佳,等回去后我就详细写下一份清单,义母只需照着上面的避忌方可,顺便开几幅安胎药让人给义母送去府上。” 和硕郡王妃心里那叫一个暖,握着范清遥的手感动的直是点头。 一旁的天谕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大殿,结果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 纪宇泽! 纪宇泽在看见天谕时微微一笑,礼数兼备。 天谕只当纪宇泽跟自己打招呼是在跟自己的三姐示好,无奈地指了指正是跟和硕郡王妃闲聊的三姐,示意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帮其引荐。 望着天谕那挤眉弄眼的模样…… 纪宇泽,“……” 这位花家的四小姐怕是误会什么了吧? 范清遥虽在跟和硕郡王妃聊着,却也注意到了天谕的举动。 余光在看见纪宇泽的时候也是一惊,现在的百里荣泽只是个还没太受到重视的皇子而已,自然还没有这个本事敢带着身边的幕僚参加宴席,所以纪宇泽能够出现只怕是瞻仰了百里凤鸣的面子才是。 没想到百里凤鸣出手竟如此之快。 这样也好,纪宇泽的加入反倒是能够让百里凤鸣和她都如虎添翼。 正是跟其他皇子闲聊的百里荣泽看着先被众女眷锦簇着,后被和硕郡王妃拉坐在身边的范清遥,心里百转千回已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得又得不到,整又整不了…… 百里荣泽捏紧手中的酒盏,眼中的妒恨似是要将杯底烧穿。 大殿某处,有人正将百里荣泽恨不自已的模样尽收眼底,红唇轻勾,似笑非笑着。 看样子,有人跟她一般也恨死了这个范清遥呐。 伴随着太监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太子到!” 大殿众人纷纷起身跪地迎接。 永昌帝当先走在最前面,微微抬起的手臂由百里凤鸣所搀扶着。 跟一身龙袍的永昌帝相比,一身白色直赘长袍的百里凤鸣则内敛又不失华贵。 他眸色淡雅如雾,那张没有半分瑕疵的面庞却偏生又挂着淡淡的笑意,遥遥望去,丰神如玉又不失儒雅风度。 殿内所坐着的几位郡主看得有些愣神。 西凉皇家无丑人,几位皇子也都是人中龙凤,更有千秋。 但是谁也没想到一直深居东宫不甚露面的太子,竟是如此的绝色惊人。 百里荣泽看着走在父皇身边的百里凤鸣,心中怒意难平。 自从百里凤鸣去花家吊丧一趟,父皇便是对其改观甚大。 他自然知道百里凤鸣花家一行是想要表达对父皇的追崇。 其实那日他也是抵达了花家的,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去跟花家人尤其是范清遥虚与伪蛇。 如此,百里荣泽看向范清遥的目光就是恨意更浓,甚至是露出杀意。 如果当初乖乖为他所用,现在的他又怎么会被一个窝囊太子占据上风! 范清遥能够感受到百里荣泽的恨意,不过她并不在意。 这一世她重新归来,本就是做好了与他不死不休。 鲜卑的三皇子娄乾随行在后,藩王带着其他的鲜卑合议大臣走在最末。 此番一战,鲜卑战败,虽说理应被西凉碾压一头,可堂堂与西凉实力不分上下的鲜卑竟是连西凉太子的一张脸都是不如,鲜卑使者的脸色又怎能好看。 尤其是藩王,更是捏紧了袖子里的手。 随着永昌帝坐于主位,其他众人也相续入座。 不肯被人轻视了鲜卑的藩王,似是震惊地看向花耀庭,“这不是……西凉的花将军么,来之前还听闻花将军已是被剥官免职,没想到竟是谣传。” 花耀庭俯视一般看向藩王,似是开玩笑的道,“鲜卑藩王竟如此关心西凉国事,难道是想要来我西凉谋取一个官职不成?吾皇海纳百川,皇恩浩荡,若鲜卑藩王愿意投诚,倒是不如趁此跟吾皇请明。” 永昌帝眼底含笑,坐在主位不动声色。 不管他如何的忌惮花家,但面对鲜卑就该如花耀庭一般拿出一致对外的气势。 鲜卑藩王被将了一军,倒是也不急,“西凉的花将军当真是愿意开玩笑,本王还沉浸在花家几个儿郎统统惨死而惋叹可惜,不想花将军倒是看得开。” 就算鲜卑输了,那也是踩在花家所有男儿的尸骨上输的! 范清遥的脸色沉了下去。 不管舅舅们是死是活,都轮不到鲜卑人踩踏作践。 天谕更是恨得白了小脸,鲜卑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要脸。 鲜卑合议大臣赶紧看花耀庭道,“花将军勿怒,我们藩王就是喜欢开玩笑而已。” 现在惹毛了西凉人,对接下去的谈判没有任何帮助。 “踩在西凉的国土,拿西凉的英灵开玩笑,朕倒是未曾料到鲜卑如此有气魄啊。”永昌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 天谕没想到永昌帝能帮着花家,真的是吓了一跳,“三姐,我是不是听错啥了?” 如今的天谕倒是愈发稳重,不再随行而为,反倒是懂得思考怀疑,范清遥很欣慰。 “助长花家火焰就是煽动大臣气焰,帝王之术便是驭人之术。” 这个男人忌惮花家一事,就算满朝文武不说却也心知肚明。 此番谈判关乎到能从鲜卑的身上咬下多少口肉,这个时候他主动帮外祖长威风,不过是在给其他大臣做样子,让他们毫无顾忌跟鲜卑打口水战,为西凉争取到更多的经济和好处。 鲜卑藩王此番是来谈和的,不是来受气的,哪怕是面对永昌帝也不露怂,反倒是仍旧死死盯着花耀庭。 花耀庭虽坐在席位上淡然自若,但那双受鲜血洗礼过的双眸也是寒意仅限。 一时间,大殿内的剑拔弩张,似稍有不慎便会一触即发。 坐在后面的那几个郡主吓都是要吓死了,虽说她们知道今晚主要是谈判,可是连菜都没吃一口就要打仗哪里是她们能经受得住的? 唯独同样身为郡主的范清遥,面色不变地坐在席位。 如此明显的对比,让在场的几个皇子都是不得不暗中对这位清平郡主暗自赞赏。 同样都是郡主,可却毫无相提并论的可能。 与此同时,两道视线一并朝着范清遥的所在看了去。 其中一道视线范清遥并不陌生,是来自百里凤鸣的。 虽只是不经意的扫过,可其内隐藏着的炙热,她却是能够清楚感受得到。 而还有一道…… 范清遥微微抬眼,就是撞进了娄乾那双阴骘的眸子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偏偏惹了个最不该惹的 四目相对。 娄乾的眼中就是闪过了一丝玩味,更是挑逗地伸出舌头舔了下薄唇。 天谕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特娘的,这鲜卑三皇子当众耍流氓! 范清遥握住天谕的手,平静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如此明显的挑衅,不过是想要让咱们先坐不住,继而灭自己威风,助长他人气焰,让话语权落回到鲜卑那边。” 天谕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火怎么也压不下去,刚好就是又给她看见纪宇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天谕一眼就是瞪了过去。 鲜卑的三皇子都在那耍流氓了,亏你还能坐得住! 纪宇泽,“……” 看样子真的要找个时间好好解释一下了。 “都说鲜卑藩王性子直接,脾气火爆,如今一见倒是名不虚传,不过听闻鲜卑是马背上得天下,助纣了藩王如此率性的脾气倒也是情理之中。”百里凤鸣神色怡然,似笑非笑。 这话说白了就是点名鲜卑的粗鲁不堪,不然也不会连年发动战争。 只是鉴于百里凤鸣说话时面色平静,语气温和,眉眼里似还夹杂着淡淡的笑意,以至于藩王明知道自己是被讥讽了,却也不好再继续发飙。 坐在下面的大臣见此,心里不得不埋怨太子的直言不讳。 反倒是永昌帝看向太子时,眼中的满意之色异常明显。 他要的便是如此太子,单纯直性才得以好掌控。 周淳见时机已是差不多,便带领着身后的合议大臣一起主动出击。 鲜卑的合议大臣们自是当仁不让,很快就是跟周淳等人打起了口水战。 大殿内的气氛虽不死刚刚的箭在弦上,却也是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奈何两国谈判皆是如此,凭口舌为自己国家谋利,已让自己国家占据最大优势。 原本周淳是想要和和气气的把事情给处理完,说到底鲜卑和西凉还要走上联姻的道路,把脸皮撕破确实犯不上。 但是没想到藩王可谓是见缝插针,处处挑衅,根本就是在压迫着西凉谈判。 关键时刻,还是花耀庭开口道,“战输之国便要拿出和解的态度,鲜卑藩王如此的心浮气盛自尊自大,难道还想再次将鲜卑推上战场不成?” 藩王自是不想如此,但被花耀庭如此揭穿面子上也过不去。 转眼看见范清遥正是坐在一旁,藩王忽然就是开口道,“我鲜卑倒是不惧战争,就是不知道花家还有多少的男儿可以去送死?花家又要有多少的小女儿哭着喊爹了。” 话音一转,藩王就又是道,“还是说现在坐在这里身穿素裙的花家女儿,早就是已经没了爹可死的遗孤?” 西凉的大臣们心口起伏,气到脸色发白。 谈判中途,何以欺负两个小女儿? 反倒是周淳看着藩王那嚣张至极的脸孔,幸灾乐祸的只想当场放爆竹。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个最不该惹的…… 等死吧你! 范清遥倒是没先开口,而是看向了坐在最中央的那个男人。 永昌帝对范清遥的询问很是满意,“鲜卑藩王问话了,清平郡主如实回答就是。” 范清遥至此才缓缓起身,看向藩王微微一笑,“鲜卑占我西凉淮上在先时,怕是一定没想到我西凉的将士会誓死保卫西凉国土,如此也不奇怪,只怕鲜卑应当没有如此效忠的将士才对,不然那被我西凉俘虏的几千将士,现在也不会乖乖地还在我西凉的大牢之中安逸的吃着牢饭。” 藩王没想到小小女儿如此伶牙俐齿,气的胸口起伏,“好一个满口獠牙的小丫头,你这是在帮你花家出气,还是欲挑起西凉跟鲜卑再战?” 范清遥眼底的笑意犹在,风轻云淡地把话接了过来,“鲜卑杀我西凉百姓,攻占我西凉城池,就是你们鲜卑的皇子还在我西凉的手中,藩王却骄傲自大,处处压我西凉于低谷,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怎么就是挑拨了?” “你,你简直无礼!欠缺教养!” “正如藩王所说,我花家男儿尽数战死沙场,若是要论起教养,当真还要拜鲜卑所赐,西凉乃泱泱大国,就算花家男儿全部战死,西凉仍旧还有雄心报国尽忠之将才,鲜卑一个战败国竟也是有脸站在我西凉的国土,于我西凉的帝王面前如此理直气壮,我倒是不知究竟是谁给鲜卑的脸面?” 藩王被范清遥怼的胸口生疼,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个该死的丫头。 西凉合议的大臣们却是听得目瞪口呆,新潮起伏不停。 尤其是身为礼部尚书的周淳,只恨不能拍手叫好。 忽然就是觉得范清遥顺眼多了。 花耀庭看着稳如泰山,侃侃而谈的范清遥,眼睛发热的厉害。 范清遥告诉他想要秘招花家军,他便是一直忧心忡忡,生怕范清遥冲动妄为煽动战争,以至于让花家军做出对百姓不利之举。 可是现在…… 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若非不是真的懂权明政爱国护民,又怎能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言辞!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锁定着范清遥。 一直知道是个厉害的,不想竟如此通透。 范清遥…… 他定要为己所用! 鲜卑合议大臣们面色难看,心生不满,“小小女子不本分待嫁闺中,言辞竟全是打打杀杀之凌厉之势,还是说西凉本就如此好战,连此番我等前来合议的使者,都怕是要有去无回?” “你放屁!” 和硕君王缓缓起身,看向那群鲜卑的合议大臣们,“你们鲜卑不好战霸占我西凉城池?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还是说淮上一战是你们鲜卑脑壳抽了,才走错了路霸占了我西凉城池?” 藩王气的头疼,却还是咬了咬牙道,“如此说来,西凉可是还要再战了?” 周淳听着这话就是笑了,“霸占我西凉城池在先,借着谈和的名头,站在我们西凉帝王的面前讥讽挑衅我西凉的清平郡主,你们鲜卑的书本上可是没有无耻二字?况且若战我西凉也不怕,战就战!” 见周淳都是如此激动了,藩王说不怂是假的。 一个礼部尚书都敢扬言开战了,这谁能不慌? 关键是永昌帝还始终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这要是一旦开战,先不说胜败输赢,反正站在这里的鲜卑人是别想活着离开了。 这一次鲜卑是真的怕了,接下来的谈和气势明显火焰尽消,就是连藩王都是坐在席位上不怎么开口了。 又是经过一番的讨价还价,最终鲜卑同意割让八座给西凉,进贡五年。 西凉皆大欢喜。 鲜卑险象环生。 只是就在众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藩王则是再次站起了身,“既已谈妥,就该谈谈两国联姻的事宜了。” 在场的几个郡主顺势绷紧了身体,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躲起来。 藩王见此,不禁讥笑出口,“真的以为什么货色都能入我们鲜卑的眼?” 周淳听着这话就是开口询问,“难道鲜卑已有了合适的联姻人选?” 藩王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娄乾。 从始至终一直静默着的娄乾,就是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就是都随着娄乾看了去。 与此同时,娄乾的声音缓缓响起,“清平郡主甚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生精辟的马屁 所有人震惊而愣。 一直争吵不断的大殿内,不知何时竟是鸦雀无声了。 鲜卑三皇子娄乾毫不避讳地看向坐在和硕郡王妃身边的范清遥,笑容暧昧。 天谕再次寻找着纪宇泽的方向望了去。 纪宇泽,“……” 真的是要命了。 他真的是吓得忙故作弯腰捡筷子,躲开了天谕的目光。 百里凤鸣攥着酒盏的五指一紧,抬眼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看去。 五皇子百里翎羽坐不住了,“打了败仗还想挑人联姻,你们鲜卑的脸呢?” 所有人听着五皇子开口都是一愣。 如此明显出言维护清平郡主,莫非这五殿下…… 娄乾看向百里翎羽挑唇而笑,“鲜卑之所以无条件答应西凉开出的任何条件,就是因为西凉的皇上已答应我藩王,此番联姻的人选由我鲜卑做主,我倒是不知道西凉国风如此开放,只是不知清平郡主与五皇子进行到了哪部?待月西厢莺期燕约还是已拥膝忘羞私定终生?” 花耀庭已是虎目怒斥,怒火翻涌。 果然是如他所想的这般…… 皇上当真如此绝情! 在场的大臣脸色难看。 抛开其他,清平郡主填充军饷,为国分忧,岂容鲜卑恶徒在这里作践! 西凉的合议大臣们,自是纷纷帮着娄乾开口争取,“西凉清平郡主不过是西凉帝王仁慈而封,我三皇子却是鲜卑实打实的龙裔皇子,虽说是西凉高攀,可既是三殿下所愿,我鲜卑也不会计较太多。” 坐在对面的周淳也是带着下面的官员当仁不让,“吾皇恩准鲜卑亲自择选联姻人选,乃是吾皇仁慈,尔等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何嘴脸,还妄图迎娶我西凉清平郡主?” 唇枪舌剑,口沫横飞,两方合议大臣们的口水战再次打响。 嘈杂之中,百里翎羽拍桌而起,“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娄乾端着酒盏起身而来,站定在百里翎羽面前时,“看样子是话是说的重了,不过是玩笑而已,还望西凉五皇子不要放在心上。” 轻浮的语气,玩味的强调,哪里有半分道歉的诚意! 一只手,抢在百里翎羽之前挡住了娄乾递来的酒盏。 手背白皙,骨节分明,修长的五指于灯火下似昙花清雅醉人。 那手看似只是轻轻挡下酒盏,实则内力暗涌,若非不是娄乾反应快,只怕是要被当场震退到一旁。 娄乾愕然抬眼,面前的这张脸温文柔润,眼角的笑容堪比三月春风。 “祸从口出,言多必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早年听闻鲜卑易乱易邪,未曾想今日倒是亲眼所见,不过鲜卑三皇子还望好自为之,吾皇坐拥之下乃是西凉,并非是鲜卑。”百里凤鸣声音浅浅,笑容淡淡,看似好言相劝,字里行间之中却徒显杀气森然。 娄乾心中大惊。 未曾想到西凉太子如此深藏不露。 尤其是那不断朝着他包裹而来的阴凉杀气,很明显是已对他起了杀心! 彼此视线于空中交结,打了无声的一战。 娄乾自知现在跟西凉太子撕破脸,自己得不到半点好处,悠悠一笑转身离去,走到主位前才是又屈膝弯腰。 “我鲜卑三皇子愿求娶西凉清平郡主,还望西凉帝王成全。” 嘈杂的大殿顺势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的定夺。 坐在后面的那几个郡主们担忧地看向范清遥,身为女子的她们,自是不希望同样为女子的范清遥被鲜卑人祸害。 瑞王之女云安郡主却是冷冷浅笑,“范清遥嫁过去才是皆大欢喜,若非此番不是花家人优柔寡断没有当场杀死鲜卑三皇子,现在又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要我说,应当将花家的女儿全部送去鲜卑联姻才是最好!” 坐在一旁的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顺势朝着云安郡主看了去。 云安郡主毫不避忌地对着百里荣泽勾唇一笑,志同道合的恨意已不言而喻。 永昌帝摩挲着手中的酒盏,半晌才不急不缓地笑道,“清平郡主如何作想?” 其他几个郡主听着这话,无不是羡慕的紧。 再看对百里荣泽浅笑的云安郡主…… 刚刚笑得有多幸灾乐祸,现在就是嫉妒的有多么铭心刻骨! 历来皇帝指婚,哪个不是一意孤行? 就连皇宫里那些身份高贵的公主,都没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婚事。 如今皇上竟主动询问一个小小的郡主意见…… 这脸面给的简直不要太高! 百里翎羽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皇兄,“父皇忌惮花家至深,这个时候将范清遥嫁去鲜卑,就怕跟鲜卑那些贼子联手反水西凉皇权?” 百里凤鸣目色幽深。 父皇当然不能让阿遥嫁去鲜卑,让鲜卑如虎添翼。 但是父皇更清楚,无论是阿遥还是花将军,都不会同意于身为花家满门仇人的鲜卑联姻,毕竟外界均知晓花家男儿全部死于娄乾之手。 如此…… 阿遥若是嫁,花家不但名副其实的成为西凉罪人,更是背负上了嫁给仇人的骂名。 阿遥若是不嫁,势必要恳求父皇为其出头,从而顺理成章为父皇效力。 为王者,坐拥天下却无江山社稷,有的均是驭人心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曾经,他只以为自己的父皇不配为父亲。 现在才知,竟也早已不配为君王! 花耀庭浑身紧绷,欲言又止,满心怒火,恨意丛生。 朝堂,早已不是那个大义凛然,浩气长存的朝堂。 皇上,亦也不是那个为拥护江山,爱戴百姓的郡主了。 等闲变却帝王心却道帝王心易变! 百年花家尽忠尽守,却终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既帝王不再是当初的帝王,那么花家又何必再做当年的花家?! 永昌帝就算不看花耀庭,也知他心中的震惊和悲愤。 但是这些东西现在对他而言,反倒是最无用的东西。 花家男儿已死,花耀庭就算官复原职也在无兵权,放眼整个花家现在最能够收为己用的就只剩下了一个范清遥。 说白了,现在在他眼里,花家的所有人不过都是永昌帝拿捏住范清遥的软肋罢了。 “清平郡主考虑的如何了?可别是让鲜卑三皇子等着急了才是。” 帝王之术,便是驭人之术。 需软硬兼施,更需恩威并施。 娄乾看向范清遥轻浮勾唇,“我保证,只要清平郡主嫁去鲜卑,定不会后悔。” 范清遥起身,垂眸轻抬,眼中是处变不惊的淡然自若,“西凉日新月异,与日月同辉,文人学贯中西,才华横溢,武人赴汤蹈火,无所畏惧,西凉的百姓更是襟怀坦白,助人为乐,而造就这些的便是我西凉吾皇,在臣女眼中,皇上是体恤为民的仁君,是护子于心的慈父,有着为百姓平安付出一切的大仁大义……” 娄乾听着这话,心里忽然就是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范清遥扫了娄乾一眼,顿了顿又道,“臣女有清平郡主的殊荣,全是皇上所赐,皇上面前臣女又怎敢放肆,臣女愿凭皇上做主,臣女定虚心遵从。”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的大臣们恨不得拿个小本记下。 就是连周淳都服气了。 这马屁拍…… 精辟! 花耀庭瞬间惊醒,当即跪地磕头,“小孙所说,便是臣所想,一切但凭皇上定夺!” 百里翎羽目瞪口呆,“皇兄,范清遥说的那个人,和咱们的父皇其实是两个人吧?” 百里凤鸣勾唇浅笑。 父皇算计至深,却还是输了一筹。 阿遥无论城府计谋还是口舌之争,在坐的怕是无能能敌。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心口起伏不停。 范清遥都是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若是他在强迫范清遥自己做主,岂不是明摆着承认刚刚那些夸赞都是妄谈? 鲜卑使者当前,永昌帝自丢不起这个人! 第二百三十章 不为谋反只为自保 鉴于范清遥刚刚的那番话,鲜卑联姻一事,永昌帝只能含糊其辞先行敷衍拖延。 娄乾就算贼心不死,也不敢跟在西凉的皇宫里真的逼迫永昌帝答应。 戌时末了,众人纷纷走出宫门,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鲜卑联姻花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是传遍了主城的大街小巷。 西郊府邸里的花家女眷们惊愣不已,忧心忡忡。 坐在主位上的陶玉贤捏紧扶手,心凉如冰,目光如炬。 既然皇上处处把花家往死路上逼,就别怪花家为了自保而无情了。 范清遥跟着外祖一经回来,就是被众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月怜更是急的眼睛都红了,“月牙儿,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范清遥握住娘亲的手,轻哄着,“鲜卑是有意,皇上却不会同意,娘亲可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花月怜仍旧不放心地朝着花耀庭看了去,见自己的父亲点了头,这才是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既小清遥平安无事,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陶玉贤发了话,众女眷不敢久留,纷纷请安告退。 只是在众人走出正厅的时候,笑颜和暮烟却是直接把天谕给拐走了。 花家几个儿媳见此,也是心照不宣地跟在了后面。 她们可是得好好问问究竟怎么回事,那鲜卑的三皇子怎么就那么不要脸了! 半晌,正厅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陶玉贤对着范清遥招了招手,“淮上那边,你可是都安排妥当了?” 范清遥落座在外祖母的身边,如实道,“给舅舅们调理身体的丹药已经做好,等哥哥再在苏家学一段时间,就可以将那批丹药给舅舅们送过去。”.c0m 等到时候不用她说,舅舅们也会跟哥哥说清来龙去脉。 届时哥哥就算失态也不打紧,淮上那边天高皇帝远,并不会节外生枝。 陶玉贤点了点头,才是又问,“你可是打算好如何前往淮上了?” “还需要一个契机,不过应该也快了。”前往鲜卑是路过淮上的必经之路,所以只要她能够争取到,联姻后西凉随行护送鲜卑未来三皇子妃的队伍里即可。 陶玉贤看着年纪小小,却稳重内敛的小外孙女儿,是心酸更是欣慰。 范清遥见时辰不早,便是起身告退。 结果就在出门时,却是听见外祖的声音传来,“皇上虽不会在给我兵权,可我留下终能为花家打通人脉,你且好好忙碌招兵一事,主城这边我定会拉拢同道中人与你里应外合。” 范清遥惊愣回头。 她知道外祖不反对招花家军,却也一直没有赞同过。 陶玉贤目中含笑,“待有机会,也是时候给我和你外祖引荐一下太子殿下。” 既为同僚,总要见面。 站队太子扶持登基,虽说是为保全花家,但也并不算推翻西凉江山,也算是对得起那些曾经帮西凉打下江山的列祖列宗了。 范清遥感动于心,双眸泛红地点了点头。 她感谢外祖和外祖母的信任,更感谢二老愿意给她一个为上一世赎罪的机会。 回到院子里之后,范清遥就是写下了一封信,让踏雪叼着送进了宫。 正在看书的百里凤鸣打开沾满了口水的信,狭长的眉眼满是浓浓的暖意。 甄昔皇后好奇地挑眉,“写了什么?” 百里凤鸣将信扔进烛台,“抽空要去见一见花家二老了。” 甄昔皇后浅浅一笑,倒是不觉奇怪。 听闻今晚皇上竟是打算让小清遥自己做决定,只怕花耀庭已是对皇上彻底心灰意冷,朝堂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花耀庭若是想要保住花家安稳,找人站队寻求安稳再正常不过。 百合低头走了过来,轻声道,“刚刚宫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三殿下还在月愉宫。” 甄昔皇后挑眉看向儿子,琢磨着,“鲜卑使者还在宫里面,以愉贵妃那种极其好面子的人,这个时候却不顾口舌留下三皇子在宫里面这么晚,只怕是非奸即盗。”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若是阿遥顺利嫁到鲜卑,愉贵妃等于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甄昔皇后端起茶盏,“看样子,月愉宫又该有动作了才是,你可是要精心点。” 百里凤鸣颔首点头,“母后放心。” 甄昔皇后见儿子心里有数,便是不再多言。 只是出了东宫后,她才是吩咐着身边的百合,“听闻最近贤妃想要巴结愉贵妃,本宫听闻月愉宫最近缺做粗活的宫女,你找几个脸生的让内务府送到贤妃那。” 只有她活着一日,月愉宫就别想打她未来儿媳妇的主意。 贤妃是二皇子的母妃。 本来二皇子在兵马司做的好好的,结果犯下一点小错就是被皇上禁了足,贤妃也是无奈才想要投诚愉贵妃,刚巧内务府给她送来了几个宫女,她忙不迭的就是借花献佛的送去月愉宫。 愉贵妃听闻是贤妃送来的,便是摆了摆手将人留下了。 等英嬷嬷带着那几个宫女离开,愉贵妃才是看向坐在对面的儿子,“本宫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 “联姻是大事,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个时候动手怕是要节外生枝。”百里荣泽是恨范清遥,但是他却并不想把人送走。 他更想将范清遥囚禁在身边,折磨凌辱,再强迫她为他所用。 “平日里本宫教给你的东西,你都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鲜卑主动联姻范清遥,咱们只要稍加推波助澜便是能让范清遥永远消失,你难道想要因为一个女人连那把椅子都不坐了!”愉贵妃恨铁不成钢。 她的儿子她了解,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百里荣泽愣了愣。 愉贵妃趁热打铁,“只要你坐上那把椅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现在又何必将心思浪费在一个根本就不正眼看你的女人身上。” 百里荣泽猛地就是想起了护国寺的种种。 待再抬头时,他的目光已全然阴狠冰冷,“母妃说得极是,儿臣明白了。” 愉贵妃这才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打铁就要趁热,皇上怕是不想让范清遥嫁去鲜卑,但是不要紧,只要鲜卑和舆论想让要范清遥滚出西凉就可以了……” 月色正浓,百里荣泽一直拖到了宫中落匙才离去。 愉贵妃在百里荣泽走后,又是将英嬷嬷给叫到了身边,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刚刚贤妃送来的人里面,挑一个机灵的,明日出宫一趟。” 英嬷嬷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慎重地点了点头。 百年花家中立于朝堂,此番花耀庭下定决心站队太子,虽是迫不得己心里却总是惴惴难安,毕竟这终是破了祖训。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陶玉贤知道,想要让夫君彻底下定决心,唯独天意如此。 第二天一早趁着花耀庭去上朝时,陶玉贤便是坐上了前往护国寺的马车。 结果,就是看见了早已等候在马车里的范清遥。 陶玉贤一愣,“小清遥,你这是……” 范清遥握住外祖母的手坐下,顺势依偎在外祖母的怀里,“前段时间我刚巧在护国寺清修了一段时间,如今正好给外祖母领路。” 陶玉贤心中一软,欣慰地点了点头。 花月怜带着月落等人目送着马车离去,正是要起身前往青囊斋,就看见先行抵达青囊斋的鹏鲸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夫人,有人要买走青囊斋所有的货品,五小姐让夫人速速过去一看究竟!” 第二百三十一章 究竟是在为谁卖命 花月怜坐着马车来到青囊斋,就看见一个穿戴普通的年轻女子,正是在些许男子的陪同下,坐于正厅,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尤其明显。 花月怜深呼吸一口平稳下气息迈步而入,笑着道,“听闻这位姑娘想要买走青囊斋所有的货品,可说来也是不巧,有些应季的货物现在正要涨价,姑娘这个时候买怕是不合适。” 年轻女子站起身,面色急迫地掏出几张银票,“那就都按涨价的算。” 能多赚钱是好事儿,可是青囊斋之内的人却无人能笑的出来。 花月怜更是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捏着帕子的五指因用力而青白着。 买卖说白了就是彼此有利可图。 卖家图银子,买家图个相当。 如此打破常规只为了买而买,必定有妖才是。 正是在账房里坐立难安的暮烟循声走了过来,不经意地挽住了花月怜的手臂,却是快速地在其手心上写下了四个字。 来者不善。 她之所以让彭琼去通知姑母,是因为她闻到这些男子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铁腥味。 这个味道她闻过更是记得…… 上次随着祖父和祖母进宫,宫里那些侍卫都是这个味道! 花月怜心中窒息一紧,面上却是抱歉一笑,“姑娘来的真是不巧,刚好我们正在调整应季货品,有些已经存入库房,不如姑娘还是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 话还没说完,那年轻的女子就是上前一步。 看似是抓住了花月怜的手,实则却是将手中的一个牌子翻开在了花月怜的眼前。 花月怜低头一看,冷汗瞬间爬满了脊梁骨。 那是只有在皇宫里当差才有的牌子,而此刻那牌子上写着的则是一个‘愉’字。 年轻女子紧紧迫视着花月怜的眼睛,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我们主子想要的东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年轻女子说着,就是扫了一眼身边那些面无表情的男子们。 花月怜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暮烟搀扶,只怕要跪倒在地。 愉贵妃怎么会…… “劳烦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整理货品。”花月怜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对着鹏鲸和月落点了点头。 “姑母……” 暮烟想要说什么,花月怜却一把握紧了她的手,慎重地对她摇了摇头。 愉贵妃既是派人来了,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们乖乖照办或许还有以后。 若她们无谓挣扎,不但是青囊斋的东西会被抢走…… 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也一个都是别想活! 半个时辰后,青囊斋现存的货物全部被打包整理,足足装满了七八辆马车。 年轻女子事宜那些男子先行出去看好马车,自己则是走回到了花月怜的面前,将那些银票都塞了过去。 花月怜本是想要推脱,那女子却是再次抓紧了她的手。 更是深深地看了花月怜一眼后,她才是冷笑着转身离去。 几辆装满了货品的马车,先后离开了青囊斋的门口。 铺子里的人吓得双腿发软,犹如死里逃生一般。 花月怜压下心里的惊慌,看向月落和鹏鲸,“库房里可是还有货品?” 二人点了点头,“有的。” 她们当然不会真的傻到,将所有的货品都是如数给那些人搬走。 花月怜欣慰点头,“快去将库旁里的货品整理上架,正常开门迎客。” 月落和鹏鲸忙领命去了库房。 花月怜又握住暮烟的手,“我要出去片刻,你且好好在铺子里面,若一个时辰后我没有回来,你马上去护国寺将事情告知老夫人,一定记得……避开月牙儿。” 愉贵妃来青囊斋折腾,必定是冲着月牙儿的,这个时候月牙儿自是离的越远越好。 叮嘱完暮烟,花月怜这才是坐上了马车。 想着那年轻女子最后的一句话,花月怜就似快要捏碎了手中的帕子。 那女子揣着愉贵妃的牌子前来青囊斋,明显是在为愉贵妃办事,可她听得却很清楚,那女子临走前在她面前提起的人却是和硕郡王…… 夫人若有疑惑,大可去和硕郡王府一问究竟。 和硕郡王府门口,和硕郡王府身边的嬷嬷已是在等候着了。 见花月怜下了马车,忙上前请安,“花家长小姐请随老奴来,郡王妃已等多时了。” 花月怜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跟着嬷嬷进了郡王府。 两个人绕过前院的抄手游廊,朝着后院匆匆而去。 一路上,花月怜更加的肯定那来青囊斋的女子怕是和硕郡王妃的人。 如此想着,花月怜就是打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就在她跟着嬷嬷迈步进屋时,却惊愕发现屋子里除了和硕郡王妃外,还有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您,您您……” 那人正坐于太师椅与和硕郡王妃闲聊,听闻见花月怜的声音,敛目而笑。 齿编贝,唇激朱,温其如玉,笑似春风。 主城四月,清明将至。 午时一刻,一直忙于主城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了茶楼酒馆,打尖闲聊。 “你们可是听说了,今日青囊斋一下子就是卖了几大马车的货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皇城可是缺有钱人?” “这你就不知了,前几日不是还说鲜卑三皇子要联姻花家的清平郡主么?这个时候自是要赶紧给清平郡主准备嫁妆啊!只是没想到那青囊斋竟然是花家的……” 随着百姓们舆论的声音愈演愈烈,很快消息就是传遍了主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主城的百姓们都知道清平郡主想要联姻鲜卑三皇子,花家为了给清平郡主准备嫁妆,大肆疯狂低价处理着青囊斋的货品。 更有传言! 清平郡主打算将那些原本租出去的铺子,直接便宜兑给租户。 短短的时间,皇城彻底因此消息而掀起一股浪潮。 一直静候时机的百里荣泽,就是踩着百姓们的舆论进了宫。 御书房里,正喝着清火老鸭汤的永昌帝,在听完了百里荣泽的禀报之后,直接将手中的斗彩琉霞汤盅砸了出去。 “范清遥好大的胆子!花家好大的胆子!” 御书房内外的宫人跪了满地,连呼吸都是在极力克制着。 天子之怒,血流漂杵! 就是连百里荣泽都是跪在地上抖了几抖。 永昌帝气得连坐都是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可知消息是否确切?” 百里荣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花家一直对父皇忠心耿耿,清平郡主更是受父皇重视喜爱,儿臣生怕是皇城有人造谣抹黑,特意亲自去青囊斋查看,未曾想到……确实如同传言一般。” 永昌帝怒火中烧,险些站不住。 花家当真是放肆! 他是将决定权交给了范清遥,但是没想范清遥真的想要嫁去鲜卑! 况且昨日范清遥在大殿上还将此事交由他来定夺,怎今日就如此急迫不可耐…… 莫非是花家暗中跟鲜卑有所联系? 如果当真如此,就算他强迫将范清遥留在西凉也注定了是个祸害。 百里荣泽偷偷打量着父皇的神色,不失时机地进言道,“依儿臣之见,不管此番是花家暗中与鲜卑联系,还是范清遥自己所愿,父皇倒不如顺水推舟。” 永昌帝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既已身在曹营心在汉,父皇倒不如成全了这桩联姻,范清遥确实是能如愿以偿嫁入鲜卑,但是花家人却仍旧会留在西凉,以范清遥对家人的在意,到时父皇想要范清遥如何,范清遥怕只能乖乖照办。” 永昌帝仔细思量着百里荣泽的话,暴怒的眸子渐渐暗沉。 如果当真如此,怕也只能如此了。 他伸出双手撑住面前的沉香书案,咬了咬牙吩咐着,“白荼,传朕旨意,赐婚清平郡主与鲜卑三皇子,让礼部……” 百里荣泽兴奋的浑身血液似都在跳动。 鲜卑恨透西凉,更是恨死了花家,范清遥嫁过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既他得不到,那他就亲手毁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子殿下的手段了得 正是站在门口虚心听从皇上吩咐的白荼,忽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偷偷回身一看,忙诚惶诚恐地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永昌帝皱紧眉,面露不悦。 百里荣泽眼睛一转,故作惊讶地道,“现在皇城都在传闻范清遥要嫁去鲜卑的一事,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忙着来求见父皇,莫非也是为了此?” 永昌帝的眉头拧得就是更紧了。 前些日子太子前往花家送丧,他本来以为太子是为了讨好他才会如此。 莫非…… 那范清遥跟太子之间? “让他进来。”永昌帝沉声吩咐。 白荼点了点头,忙侧过挡在了门口的身体。 百里凤鸣迈步而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百里荣泽身边,“儿臣给父皇请安。” 百里荣泽偷瞄着身边的百里凤鸣,心里却是飞快地盘算着。 刚刚的话他不过是故意想要引父皇狐疑,未曾想父皇现在竟已如惊弓之鸟,但凡跟花家尤其是范清遥有关的,都会加诸怒火。 如此,百里荣泽更是暗自落定心思,不管一会太子说什么,他都尽量往范清遥的身上扯,只要让父皇真的怀疑太子跟范清遥之间也有什么,那么…… 这场仗他就是一石二鸟,双胜双赢! 永昌帝面色不善地看向百里凤鸣,“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百里凤鸣平静抬头,淡声回道,“启禀父皇,儿臣却有一事启奏。” 永昌帝握紧双手,“说来听听。” 百里荣泽更是听得全神贯注,以变一会见缝插针。 “淮上战乱平息,百姓们始终无法平静,儿臣这几日询问过,淮上官府虽已打开官仓放粮,可对于淮上几十万难民而言不过是凤毛麟角,儿臣以为朝廷可减免租税,轻徭薄赋,如此淮上百姓不但能渡过难关,更会明白父皇与之给予的关怀和仁慈。” 百里荣泽,“……” 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个? 永昌帝挑眉,阴沉的眸子充满探究,“你此番来就是为了与朕说这些?” 百里凤鸣谦卑颔首,“那日儿臣听闻白总管说起,父皇因淮上的百姓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儿臣身为西凉的太子自是要尽绵薄之力,儿臣既是父皇的儿子,自也要为父皇分忧。” 站在门口的白荼赶紧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磕着头,“皇上恕罪啊,那日太子殿下前来看望皇上,奴才惦记着皇上为了淮上几日不眠不休,所以才,才如实告知了太子殿下实情……” 永昌帝确实有段时间寝食难安,但却是为了想要给小七报仇所致。 至于淮上…… 如今听闻白荼提起,他才是后知后觉悠悠想起。 永昌帝顶头的怒火,像是被人给泼了一盆冷水,再难点燃,尤其是再次看向太子时,眼中竟是难得的多了一丝的暖意。 不过是因为白荼的一句话,就是心心念念想了这么多天…… 永昌帝抬手虚扶了一把,“淮上的灾情是要赈,只是接连战争国库匮乏,想要彻底平复淮上那些难民并非一朝一夕,倒是难为你有这个心思,愈发有个太子的样子了。” 百里凤鸣垂眸起身,俊朗的面庞不但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挂满了自责和忧愁。 如此的不骄不躁,更是让永昌帝心情大悦。 仍旧跪在地上的百里荣泽膝盖跪的生生作疼,恨得更是咬牙切齿。 怎凭太子几句话,就是让父皇从联姻一事转到了淮上的灾情上? “父皇……”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的鸣鼓声,打断了百里荣泽脱口而出的话。 永昌帝循声望向窗外,那是登闻鼓悬挂着的方向。 西凉历任力王为表示听取臣民谏议或冤情,均会在宫门外悬鼓,许臣民击鼓上闻。 只是从这登闻鼓挂上之后近百年,如今还是第一次被人敲响。 白荼见皇上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赶紧跑出去打探情况。 不多时,白荼匆匆而归,身边还领着一个穿着素朴的女子。 永昌帝目光阴沉地扫向那女子,“刚刚就是你敲响了登闻鼓?” 女子跪倒在地,明明惊慌的浑身都在颤抖,可却还是扬起了那张发白的脸庞,“主城百姓皆知阙门登闻鼓,许人鸣冤,民女有冤,民女要为自家的小姐喊冤!” 永昌帝毫无耐心地皱着眉,“你家小姐是何人?” 女子声音清晰明了,“民女月落,其主子乃花家长外小姐,范清遥!” 一瞬间,不单单是永昌帝惊愣了,就是百里荣泽都是惊呆了。 永昌帝眯起眼睛,打量着女子,“你家小姐才刚册封郡主,何冤之有?” “我家小姐虽身处主城,却心系淮上灾情,此番我家小姐更是将青囊斋所有的货品低价出售,为的就是为淮上尽绵薄之力,不想都城人竟传言我家小姐是为了自己谋嫁妆,我家小姐何其冤枉又何其无辜!”月落字正腔圆,声声泣涕,待一席话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都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范清遥嫁入鲜卑的永昌帝,哪里想到会有如此反转,一时间真真假假缠绕心头,竟是难以决断。 “满口谎言!简直荒唐!若不是范清遥当真有意,都城百姓怎会空穴来风?”同样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百里荣泽起身怒斥。 不管原因如何,他都绝不能让父皇动摇。 月落被百里荣泽怒斥的浑身轻颤,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这便是今日青囊斋所出所有银两,本来小姐还打算等回来之后再亲自交与皇上,不想主城流言肆意,民女也是迫不得已才大胆击鼓。” 百里凤鸣忽好奇地道,“若是清平郡主当真为自己谋嫁妆,自是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怎得如此大胆放任不顾?” 百里荣泽咬牙道,“若是范清遥知道事情不好,特意躲出主城呢?” “给朕查!” 永昌帝是铁了心的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白荼连忙命侍卫出宫细查。 百里凤鸣接过月落手中举起的一叠银票,似是漫不经心地询问着,“这些都是这几日青囊斋的盈利?” 月落如实点头,“从上往下,依次排列,今日最为多,足足有三百万两,只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阔绰,一出手要买下青囊斋所有货品。”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是眉头一紧。 主城大富大贵的人家就那么几个,据他所知膝下都是儿子。 莫非是他下面的朝臣手脚不干净了? “拿过来给朕看看。”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心脏都是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主城之中官银与民银分得异常清楚。 母妃手中的银票都是历年选秀各大朝臣所送,如果父皇看出倪端一一查询…… 那还得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痛打落水狗 百里荣泽起身欲阻拦,心里想着哪怕是将那些银票撞乱了也是好的。 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百里凤鸣将百里荣泽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借着将银票呈给白荼时,不着痕迹地躲闪开了百里荣泽的起身相撞。 百里荣泽一个不稳朝着地面栽了去,疼得眼睛都是冒出了星星。 永昌帝看着忽然起身的百里荣泽,满目探究,“你想要做什么?” 百里荣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儿,儿臣腿麻了……” 百里凤鸣微微弯腰,似搀扶住了百里荣泽的手臂,话里有话地道,“御书房内的金砖光洁如镜不染尘埃,三皇兄可要当心些才是。” 百里荣泽总觉得这话是在点醒着他什么,抬眼怒瞪,刚好就是看见白荼将银票整整齐齐地递给了永昌帝。 一瞬间,百里荣泽脸上的血色都是褪了个干干净净! 永昌帝一张张翻看着那些银票,越往后看脸色就是越沉。 大臣往后宫送礼之事各朝各代屡见不鲜,所以历来大数额的官家银票,基本都是出现在后宫之中。 此事,他心知肚明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如今这些银票竟然出现在青囊斋捐献的灾银之中,这能说明什么? 很明显说明今日是有宫里面的人故意前往青囊斋买下所有货品,然后再在主城之中造谣生事大肆宣扬范清遥为了嫁去鲜卑中饱私囊! 而正做这些事情的人…… 永昌帝抬眼看向跪都是要跪不稳的百里荣泽,气得手都是在颤抖着! 百里荣泽心虚至极地跪在地上,恨不得当场昏死来得痛快。 他知道现在的他应该说些什么的,但是面对父皇的盛怒,他却是哑口无言…… “咚咚咚!咚咚咚!” 登闻鼓的声音忽然再次惊震响起。 正在盛怒之中的永昌帝险些没是惊得从太师椅上摔下去。 “太子你亲自给朕去看看,又是谁在宫门口兴风作浪!” 百里凤鸣点头颔首,在白荼的陪同下一起朝着宫门口疾步而去。 御书房里,永昌帝则是趁机把手中的银票甩向了百里荣泽,“你可知道你这是干涉朝政?!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母妃的主意!” 百里荣泽卑微地蹭着膝盖往前爬行了几步,疯了似的磕着头,“父皇息怒,是儿臣,都是儿臣让父皇失望了……上次在护国寺,那范清遥让儿臣丢进了颜面,儿臣只想着让范清遥永远离开儿臣的视线,并未作他想啊!” 永昌帝看着泪涕横流的儿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闹了半天,这是想要将范清遥送走眼不见心不烦呢。 永昌帝看着痛哭流泪的百里荣泽,长叹了口气,“把眼泪收回去!竟是为了这点小事就怕成这样,以后如何成就大事?” 百里荣泽借坡下驴,头磕得就是更重了,“是儿臣让父皇失望了,儿臣该死,还希望儿臣死了之后,太子能够代替儿臣继续孝顺父皇。” “皇后之子必定是太子,这点不可置否!”永昌帝看着百里荣泽那渗着血的额头,到底是心疼了。 毕竟是唯一一个自己从小抱着长大的儿子。 “太子最近乖得很,你倒是多学学让朕省省心,花家一事你不要再插手,将来……朕就算真的传位给太子,自也是不会亏待了你,再者路还长,太子究竟能不能真的平安等到传位登基那日……连朕都未可知。”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经由眼泪洗刷的眼睛透出了丝丝精光。 只要父皇对太子还有猜忌就是好的。 至于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定,而是…… 面前的这把椅子! 接连响彻主城的鸣鼓声,已是惊动了所有的百姓。 宫门口更是聚集了闻声前来的百姓。 密密麻麻,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登闻鼓前人影绰绰,百姓们定睛望去,赫然发现竟是租凭下花家铺子的掌柜们! “清平郡主卖出货物,凑银镇灾,不惜名不为利,怎么就是有人如此的猜忌成性,心胸狭隘,造谣清平郡主是为了一己私利?” “我们都可以作证,清平郡主此番一心为国分忧,为淮上百姓填饱肚子!” “还望皇上能够查明真相,究竟是谁在主城造谣生事,污蔑清平郡主!” 清平郡主自从将铺子租凭给他们之后,条条款款均是都按照当初契约上写的那般,信守约定,遵循承诺,如此言行必出之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以至于在这些掌柜们得知,清平郡主是为了赈灾淮上后,再是忍不住地纷纷跑来击鼓鸣冤。 围绕在周围的百姓们至此,才知道所谓的真相究竟为何! 原来清平郡主竟,竟是为了淮上…… 花家男儿为了淮上安定满门惨死在先,清平郡主忍痛捐赠只为淮上百姓能填饱肚子在后…… 而他们又是在干什么? 造谣生事!枉自非议! 跟花家乃至清平郡主的大仁大义面前,他们何配为人? 所有的愧疚化作难以平复的义愤填膺,更是有人叫嚷着一定要查明究竟是谁传播谣言,更是有的百姓诅咒着那造谣生事者绝子绝孙,后继无人,喝凉水时塞牙缝,放屁都崩脚后跟…… 跟随在太子身边的白荼都是被这场面给吓得后退了散步,恨不得当场遁地逃走。 百里凤鸣轻声道,“劳烦白总管跟父皇禀报一声,清平郡主此举乃是为国为民,朝廷总是要有所表示才是能够安抚民心。” 白荼点了点头,忙转身往宫里面跑。 永昌帝听完白荼的汇报,才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烧灼在心,怒视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百里荣泽,终是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百里荣泽翻到在地,疼得险些没是昏死过去。 随着宫门前的声讨声与呐喊声愈演愈烈,月愉宫自也是听见了风声。 愉贵妃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粗鄙不堪咒骂不止的言辞,气得浑身颤抖却又不能动怒,不然她岂不是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被骂的人了? 谁…… 究竟是谁!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将此事推波助澜成了如此面目全非的模样! 一刻钟后,皇上下旨。 念其清平郡主赈灾有功,朕甚欣慰,故赏雀羽令牌,免除跪礼! 永昌帝赏赐雀羽令牌,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花家,自不能在赏赐良田家宅,更不能给予权势。 所以思来想去,独雀羽令牌最为合适。 再者,永昌帝更是想抬高范清遥的身份,让鲜卑人打消了求娶范清遥的念头。 只是同样的东西,落在其他人眼里意思就是不同了。 范清遥只是一个郡主,身份本不高不低,现在却拥有了见主不跪的权利。 这种优越感,就是连当今的甄昔皇后都不曾拥有。 一时间,清平郡主之身份可谓是在主城之中翻了几番! 现在对于主城的百姓而言,清平郡主的尊贵完全不亚于皇族公主。 正是在月愉宫里怒火中烧的愉贵妃听闻此消息,险些没是当场气昏过去。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听着严谦的来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百合。” “奴婢在。” “皇上都有所表示了,本宫也不好空手,去将本宫那支玺繂龙凤轩蜜紫簪找出来给小清遥送过去,再是去一趟月愉宫那边,问问愉贵妃要不要也趁机表示表示,毕竟在皇上面前显忠心可是她的拿手强项。” 甄昔皇后眼底凝着抹不去的恨意。 痛打落水狗这几个字,她终是能够还给愉贵妃了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信上面究竟说了什么 甄昔皇后疲惫地往软榻上靠了靠,思绪飘得远了一些。 辛苦怀胎,她竟是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权知道。 只怪那个时候的她太过单纯,只当她不害人旁人便不会对她伸出毒手。 结果…… 她不过是在月愉宫里喝了一杯茶,就是断送了她那还未曾出世的孩子。 骨血分离,永世无法再相见…… 刀刃割肉也不过如此! 她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换来的却不过是愉贵妃眼底那闪烁着的得意之色。 而那个一直说要护着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呢? 他又是说了什么? 死了人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呵呵…… 多可笑! 又多讽刺!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死了的人入土为安,让她们活着的人相互折磨好了。 月愉宫里。 愉贵妃看着甄昔皇后的赏赐,呕得想要吐血。 最可恨的是! 她明知道甄昔皇后是在刺激她,她却不得不乖乖就范。 不然…… 她岂不是承认了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出谋划策? “英嬷嬷,去将本宫那支白玉压鬓簪拿过来。” “是。” 不多时,英嬷嬷将一个锦盒交给了百合。 坐在软榻上的愉贵妃眼看着百合收下锦盒的模样,恨不得冲过去剁了那双手! 此番设计,不但百万银票不但有去无回,现在又是将最为贵重的簪子也搭了进去,就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过如此。 眼看着百合的背影愈发远去,愉贵妃的双眼也开始阵阵发黑。 “娘娘,娘娘?!” “来人啊!赶紧去唤太医!” 夕阳西下,闹腾了许久的主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正是陪着外祖母在护国寺烧香祈愿的范清遥,又哪里知道主城的热闹。 红霜满天,落日普照,佛香幽幽,钟声悠悠,难得的清净宁远。 星云大师似踩着钟声而来,依旧的青色佛衣,一如既往的慈中带笑。 “此番一别,施主的杀气似更重了。” 正坐在石凳上的范清遥起身垂眸,“不过是为了抓住我想守护的一切。” “人世间本就是大雨滂沱,万物相争各位为活,前路或许颠簸,奈何人生本就曲折,施主又何须将自己背负着的伤疤,加诸在旁人身上。” “我的通透是用鲜血淋漓换来的,我的格局是耻辱与悔恨撑起来的,大师如何只看见了我的战无不胜,无一例外,却看不见这人世间祸藏着的阴狠和残忍?” 星云大师似还想说什么,范清遥却已行礼离去。 星云大师看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终是轻轻一叹,“凡心千万,心轮静守,若悟不透,注定相错……” 回去的马车有些颠簸,范清遥始终握紧着外祖母的手。 陶玉贤看着异常安静沉默的范清遥,轻声询问,“可是有心事?” 范清遥沉默地摇了摇头,依偎在了外祖母的怀里,轻瞌上了双眸。 重活一世,她已无心再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无非善良残忍,她只愿留住曾失去的一切。 陶玉贤心疼的叹了口气,搂紧了怀里清瘦的人儿。 所有的小女儿之中,小清遥活得最明白,最懂事,最冷漠,也最让人疼惜…… 西郊府邸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礼品。 大大小小的精美包裹,似是要将院子里的下人都给吞没了。 范清遥搀扶着外祖母刚一迈进门槛,就是撞见了这堪称壮观的场面。 范清遥和陶玉贤都是一愣,刚刚进门的花耀庭也是同样被惊得不轻。 现在的花耀庭虽手无兵权,却已官复原职,今日一经进宫便是跟朝中的大臣们商量着后续护送鲜卑的队伍以及将领名单,一直折腾到了现在才是出宫。 花月怜让许嬷嬷与何嬷嬷继续带着下人们整理着礼品,她则是将二老连同范清遥一起带去了自己的院子。 待二老坐稳,花月怜才是将今日的事情都是如实重复了一遍。 范清遥惊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心中那莫名的一阵悸动。 花耀庭和陶玉贤对视了一眼,未曾想到愉贵妃的动作竟如此快,甚至是不给花家任何的准备便是于暗中推波助澜。 陶玉贤后怕地道,“好在今日是太子殿下出手及时,不然后果定不堪设想。” 花月怜想着今日在和硕郡王妃看见太子的场面,哪怕是现在心脏还狂跳不止。 从始至终,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交代和安排的。 就是连告知租凭花家商户那些消息,也都是太子的意思。 花月怜虽能够想明白其中的目的,却也不得不暗探太子殿下的周全和缜密。 陶玉贤的目光也是深了深。 未曾想到太子竟如此有着深不可测的城府。 这样的人若是明君还好,一旦是昏君,只怕…… 花耀庭却开口道,“今日之事总是要谢谢太子殿下的,既是选择了站队,一切的优柔寡断不过是平添困扰,跟聪明人为伍总好过与蠢人结伴。” 站队与赌博无异,未曾到最后,谁又知谁底牌为何? 陶玉贤点了点头。 如今这样的局面,确实再无选择。 范清遥又是在娘亲的院子里稍作片刻,才是起身告退。 凝涵正在捧着一堆的礼品进了门,看见小姐回来了,就是把东西堆了过去,“主城的那些官家府邸得知小姐得独雀羽令牌,纷纷送礼庆贺,不过那些东西太过沉重,我都是让人先放去库房了,这几个是皇后娘娘,愉贵妃送的,所以我就是单独给小姐拿了过来。” 范清遥拿起面前两支价值连城的簪子,唇边漾着冷笑。 不管这其中哪一个是愉贵妃送的,都可谓的大出血了。 皇后娘娘的手段当真了得,不愧是能站稳后宫几十载的女人。 忽,一个精致的木胎掐丝珐琅玉匣映入眼帘。 凝涵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开口道,“这是鲜卑派人送来的,奴婢本来是想要一并送去库房的,结果就是拿错了……” 凝涵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玉匣。 却不曾想到那玉匣并未曾上锁,一封信于开口飘然落出。 范清遥顺势打开那封信,下一秒却是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凝涵最近一直都在跟五小姐学写字,虽那信上面的字只认得几个,却还是惊愣地瞪大了眼睛。 那上面说,竟然说…… 西凉皇宫。 集雅斋里,藩王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口无遮拦地道,“要我说,那清平郡主就是想要嫁与咱们鲜卑,不然这主城之中怎么会空穴来风?” 躺在软榻上的娄乾眯了眯眼睛,“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了自以为是的毛病,范清遥就算姓范,却也是花家人。” 藩王起身走到娄乾的面前,“我可是听说,西凉的皇帝一直都在忌惮着花家,就是那花耀庭也不过是在我来之前才官复原职,这个时候花家若是不傻才更应该明白,只有跟咱们联手才能够推翻西凉的皇权。” 娄乾想着淮上花家男儿那视死如归的奋勇,挑眉道,“花家对西凉的忠心,可不是你单凭一两句话就能够抹灭的。” 藩王急了,“所以三殿下的意思是,清平郡主肯定是不会嫁来鲜卑了?” 娄乾勾唇浅笑,微垂着的长睫遮掩住眼中危险的冷光,“你慌什么,我今日给清平郡主送去一份大礼,她自是要来亲自道谢的。” “三殿下的意思是……” “只要让西凉的皇帝亲眼看见清平郡主私自与我幽会,待此事再加以传播,到时候就算清平郡主不想嫁也由不得她了。” 娄乾想着那日在城门前,范清遥仅凭一己之力便能煽动起民愤,再是想到那日在大殿上西凉太子对他露出的杀气…… 他素来喜欢有本事的女人,更喜欢跟自己的对手抢女人。 所以…… 清平郡主,他定势在必得!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谁的速度更快 西郊府邸。 白纸黑字在烛光下愈发清晰明朗。 花家男儿是生是死,亥时一刻,鸿福楼详谈。 范清遥捏紧手中的字条,指尖发白。 淮上一战她虽步步为营,却到底没有亲身前往。.c0m 天谕也曾说过,舅舅们是在降服了娄乾之后才想办法诈死的。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谁也不知会不会真的就是滴水不漏。 如果当真被娄乾抓到了舅舅们诈死的真相…… 范清遥看向窗外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凝涵如实道,“戌时两刻。”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若不抓紧就来不及了。 “去把凝添和狼牙叫过来。” 同样看见了那字条的凝涵知道非同小可,赶紧往门外跑了去。 范清遥趁机拿起桌上的笔,笔速极快地写下了一封信。 不多时,凝添和狼牙就是进了门。 范清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凝添,“你现在拿着这封信进宫,无需害怕惊扰到其他人,相反的,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有急事汇报太子殿下。” 凝添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上次百里凤鸣前来送丧,很明显是在假意做出追崇皇上的盲目。 这个时候范清遥派人给百里凤鸣送信,再由百里凤鸣之口转告给皇上,远远要比直接找皇上要好。 一不僭越,二又有借着太子投靠皇上的意图。 至于这话究竟该如何去跟那个人解释…… 她相信百里凤鸣自有办法。 范清遥又看向狼牙道,“你先行前往鸿福楼,以最快的速度让凝涵带着你将附近的居住的府邸和院子都摸清摸透,然后……” 想要以毒攻毒,最好的办法就是造成舆论。 所以今晚鲜卑相邀的事情,她不但要让那个人知道,更要让百姓们看个清楚。 至于娄乾…… 他最好手中没有舅舅们诈死的证据,如此他不过只是个逾越之罪。 一旦他手中当真握着证据,明年的今日便就是他的忌日! 狼牙沉默地点了点头,还没等凝涵反应过来呢,就是一把抓着凝涵的衣领出门了。 亥时整,范清遥从后门走出,坐上了前往鸿福楼的马车。 从西郊的府邸到鸿福楼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只是范清遥却先一步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对面的巷子里。 鸿福楼二楼唯一还亮着灯火的窗户里,影影绰绰地透着一个人影。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坐在马车里观望着,黑眸沉如水。 娄乾偏偏找到了她,很明显这是在请君入瓮。 如果他的手里有证据,或许会拿着证据逼迫她同意他所开出的条件。 而若是他没有证据的话,意思就更明显了。 深更相邀,孤男寡女,分明就是想要毁了她的名节,或者娄乾已经跟藩王里应外合,一个拖延住她,一个等待时机启奏给宫里的那个人。 以那个人的猜忌和多疑,那么她就只剩下联姻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无论是何原因,娄乾既相邀就一定会等到她出现。 至于那字条上所谓的时间…… 不过是让她紧张且慌乱的筹码罢了。 此事关系到舅舅们的生死,范清遥去是肯定要去的。 但是她必须要将时间拖延到最长,如此才能够给凝添和狼牙更加充分的时间。 不管娄乾想要做什么,她都要赶在他之前将此事告知给宫里的那个人。 这场赌局事关花家存亡,没有输只有赢! 狼牙脚下生风,如夜豹一般,以鸿福楼为中心,快速地掠过街道房檐…… 与此同时,已抵达了宫门口的凝添,也是按照范清遥的吩咐拿着手中的信扬言要见太子殿下,看守城门的侍卫自是防备驱赶,却不知,凝涵在大喊大叫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灌注了内力的。 不多时,宫门前的喧哗就是惊动了皇宫里的所有寝宫。 都是已经睡下了的永昌帝烦躁不堪地掀起营帐,愠怒道,“出了什么事情!” 守夜的白荼轻声回着,“好像是清平郡主身边的丫鬟,有急事找太子殿下……” 范清遥竟然找太子? 永昌帝的困意瞬间全无,起身坐于龙床道,“你去亲自看看。” 白荼匆匆来到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子殿下接过了凝添递来的信。 灯笼的晃照下,宣纸上笔墨横姿的字迹显得异常凌乱,很明显是慌乱之中写下的。 百里凤鸣狭长的黑眸于火光下忽明忽暗。 信上虽只说了是鲜卑三皇子单独相邀,臣女惶恐等字眼…… 但是他却清楚,若非不是鲜卑那边拿出了什么把柄,以阿遥的性子又怎能搭理? 而鲜卑和花家唯一的纠缠就是淮上…… 只怕娄乾是看出了花家男儿诈死。 “太子殿下,皇上很是担心宫门这边,让奴才过来看看。”白荼弯腰而来。 百里凤鸣并不曾避讳地将手中的信交给白荼,“白总管来的正好,刚巧我也有急事要启奏父皇。” 总是有人自不量力的想要胜阿遥一筹。 却不知阿遥出手便是一鸣惊人,且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既此事阿遥连他的好处都一并算计在内,他自是不能让她失望的才是。 主城这边,从亥时一刻一直到亥时三刻,鸿福楼二楼雅间的灯火始终明亮着。 直至三更的更声传来,坐在雅间内的娄乾所剩下的耐心全部消失殆尽,起身就是朝着门口走了去。 “吱嘎!” 房门被大力打开,满脸怒意的娄乾却是又愣住了。 迟到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范清遥,正面色平静地站在门外。 娄乾打量着赤手空拳,一人前来的范清遥,脸上的怒意就是变成了笑意,“清平郡主当真是我好等啊。” 范清遥声音淡淡,“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 娄乾倒是也没问,侧过身子对着范清遥做了个请的动作。 范清遥迈步而入,并没有坐在窗边,而是径直走到了雅间中间的圆桌旁落座。 娄乾并不在意范清遥坐在哪里,随之坐在范清遥的对面,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浅笑着,“不知清平郡主的喜好,便是每一样菜都点了,还望和清平郡主的胃口。” 娄乾如此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花家男儿全部战死一事,他始终觉得蹊跷,但坏就坏在他没有实锤的证据。 所以他今晚设计将范清遥引诱而来,想以此做一个局中局。 若是能够从范清遥的口中得知花家男儿究竟是生是死的真相自是更好,如果得不到,一会藩王也会领着西凉的皇帝来‘捉奸’。 以西凉的猜忌成性,绝对不会准许一个私会敌国的人继续留在西凉。 所以等到那个时候,范清遥就是非嫁鲜卑不可了。 可让娄乾没想到的是,范清遥竟真的拿起了筷子,就着面前的饭菜吃了起来…… 上一世范清遥被范家娇惯出了一身的坏毛病,肉只吃御贡的,米只吃南江的,结果死到临头却觉得连树皮都是那么有滋有味。 这一世,范清遥并无任何忌口,所以桌上的饭菜倒没有挑刺。 灯火通明的雅间内。 范清遥吃的津津有味,娄乾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地挂不住了。 如此的不慌不忙,究竟是在装腔作势,还是花家男儿真的全部死在了淮上? 街道上,三更的更声最后一次敲响。 娄乾顺势起身走到窗边,看似是在望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实则那握在窗棂外的手指,却是无声地敲击着窗框。 就算花家男儿当真都死了,他这个局也得继续做下去。 一直等候在暗处的鲜卑侍卫看见娄乾的手势,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飞跃而去。 “把窗户关上。”清冷的声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娄乾顺势转身,看向已是放下碗筷的范清遥道,“清平郡主可是冷了?” “深更半夜,我独自前来应邀,谁又知道鲜卑三皇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到时若是有人里应外合的跟鲜卑三皇子上演一出‘捉奸’的戏码,我岂不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清如凉风的话,字字扎在娄乾心里的算计上。 娄乾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关上窗子,将外面的鲜卑侍卫叫了进来,“去将藩王也请过来。” 侍卫点了点头,退出雅间。 娄乾才是坐在了范清遥的对面,唇角勾起笑意,“如此,清平郡主可是相信我了?” 算起来,鲜卑侍卫的脚速这个时候已是抵达皇宫与藩王见面。 而藩王就算提前赶过来,也足够时间给西凉的皇帝通风报信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以毒攻毒方为上策 如娄乾所想的那般,藩王已是接到了侍卫的消息,此刻正赶往龙乾殿。 按照之前跟娄乾商量的那般,藩王跪在永昌帝的面前,模凌两可地指认西凉的清平郡主半夜私邀他们鲜卑三皇子,更是告知永昌帝,二人现在就在鸿福楼,那清平郡主为了跟他们三殿下表示诚意,更是独自相邀。 一番真心实意的进言后,藩王这才出了龙乾殿。 只是藩王没想到娄乾竟派人让他动身前往鸿福楼,只当是有了什么变数的藩王,特意在龙乾殿的院子里大喊了一声,“你说清平郡主竟是醉酒了,三殿下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速速前往?” 话是说的急切又忧心,但是已经走出院子的藩王却是满脸势在必得的笑容。 西凉皇帝善于猜忌,这是所有国家都知道的,如他刚刚的那般一番话,只怕西凉的皇帝马上就要亲自出宫查看究竟了。 到时候只要让西凉的皇帝看见清平郡主真的是跟他们三殿下私会…… 清平郡主就是不嫁也得嫁! 龙乾殿内,永昌帝听着藩王的惊呼声,面色阴沉,眼中的杀意更是忽隐忽现。 半晌,永昌帝才是沉声吩咐道,“你随着朕一起走一趟。” 声音落下的同时,百里凤鸣就是从龙腾的屏风后缓缓走出。 “儿臣遵命。” 鸿福楼二楼的雅间内。 实在是等不到范清遥开口的娄乾,只能当先开口道,“未曾想到清平郡主一见字条便是如约而至,我或许可以理解为是做贼心虚?” 范清遥缓缓抬眼,忽然就是笑了。 娄乾一愣,“不知清平郡主何意?” “鲜卑杀戮成性,霸我西凉城池,屠我西凉百姓,我舅舅们赶赴西凉保家卫国,背井离乡,死无全尸,可是杀人凶手却坐在我的面前,妄图想要说没有杀过我的舅舅们,这个笑话难道不可笑?”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娄乾,袖子里的那紧攥着的十指终是轻轻地松开了。 娄乾此人聪明自负,此一计很明显是想要逼他就范嫁入鲜卑。 虽她不知娄乾非要娶她的因由,但以娄乾的性子,若当真有真凭实据只怕早就当做筹码威胁于她,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她浪费口水? 可惜了…… 她本来都是做好永除后患的准备了。 根本不知自己才刚死里逃生的娄乾,仍旧在笑着,“若花家男儿当真全部战死,清平郡主与我相见的理由又是什么?” 范清遥唇角仍旧在勾着,面色却已是沉冷一片,“不过是来警告鲜卑三皇子一声而已,若是想要平安离开西凉,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 娄乾轻轻一笑,目光却紧紧地盯着范清遥的黑眸。 范清遥怡然而坐,任由娄乾的目光放肆打量。 她所畏忌的,只有舅舅们是否能全身而退,平安隐世。 既娄乾手里并没有舅舅们诈死的证据,她自将再无顾忌。 见范清遥唇角带笑,眸中却恨意滋生冰冷异常,心里渐渐放下了疑惑。 如此看来,花家男儿真的已经全部战死,不然西凉皇帝也不会如此轻松就答应与鲜卑联姻。 “那日城门一见,便知清平郡主聪慧过人,冰雪聪明,却不曾想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明日我只能亲自启禀西凉皇帝,西凉与鲜卑联姻要另选她人了。”娄乾豁达地倒了一杯酒,却在递给范清遥的同时,小手指的指尖轻轻地在盏沿抹了一圈。 范清遥伸手接过酒杯,却是又放在了桌子上。 娄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范清遥的表情,垂在桌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鲜卑巫医亲手所调制的芳华刹那,无色无味,他过手无数从未曾有过任何失手。 桌子上的酒壶再次被举起,范清遥将酒倒进了自己面前的酒盏之后,随后亲自举起递在了娄乾的面前。 娄乾无声挑唇。 他倒是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如此警觉,只是很可惜,那毒他并没有下在酒壶里。 门外忽一阵嘈杂声,紧接着紧闭的房门就是被人推开。 藩王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趁着范清遥背对着他的时候,轻轻对娄乾点头示意。 范清遥则是再次放下酒杯,又是给藩王倒了一杯酒,刚巧藩王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杯酒被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藩王本来就恨极了西凉,如今自是不愿跟一个西凉的小女子喝酒,满身傲气地坐在椅子上,对面前的酒完全不屑一顾。 就算是郡主也不过就是个下堂的东西。 范清遥见此也是不急,伸手将面前的酒杯推开,淡笑着道,“既藩王如此不给我面子,我又何必给鲜卑三皇子什么面子?” 范清遥那杯酒里面加了什么,娄乾心知肚明。 若想要让西凉皇帝捉奸当场,范清遥醉酒乃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娄乾必须要警告地看向藩王。 藩王虽在鲜卑顶了个封号,却并没有什么实权,不得不依附娄乾身边。 面对娄乾的警告和威胁,藩王并不会埋怨娄乾更不敢!理所应当就把所有的屈辱都加诸在了范清遥身上。 绷紧着一张脸举起酒盏,藩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喝了个干净。 范清遥见此才举起酒盏,看向娄乾道,“但愿鲜卑三殿下能够说话算话。” 娄乾不失风度地浅浅而笑,同样一饮而尽。 看着始终对自己高高在上的殿下,竟是对一个娘们低三下四,藩王只觉得自己的气血一阵翻涌,心中的怒火仿佛一下子就是窜上了头顶。 与此同时,范清遥缓缓起身,“时辰不早,就此别过。” 娄乾自是不能让范清遥如此离开,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藩王赫然间站了起来,堆满横肉的脸上一片火红,如同喝醉了一般。 “你给本王站住!不过就是个西凉的小娘们,何以在本王和我们三殿下的面前装的如此清高?”藩王说着,更是一把握住了范清遥的手腕。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是娄乾都愣了愣。 他认识的藩王可不是个冲动无脑之人,更不可能一杯就醉! 范清遥看着面前蛮横无理的藩王,却是勾唇冷笑,眼中更是一片的讥讽之色,“藩王怕是不知道,正是你口中不值一提的我舅舅们,绞杀了你们鲜卑贼子,活捉你们鲜卑的三皇子,更是我的舅舅们让如此高傲的藩王你,现在不得不在我们西凉的国土上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本就满脸火红的藩王,更是在范清遥的言辞下目露凶光。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猛然掏出腰间别着的匕首,想都是没想的就是朝着范清遥刺穿了下去。 如此如疯癫一般的举动,将娄乾的心脏都是刺激的差点跳出胸膛! 范清遥死不怕,但绝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不然等一会西凉皇帝带着人来捉奸,他又要如何解释? 娄乾的动作远比反应更快,当先一步挡在了范清遥的面前,以手肘挡住了藩王那握着匕首的手腕,怒斥道,“藩王,你还不住手!” 藩王像是完全不在乎娄乾的警告一般,手腕仍旧在用力往下压,一双通红的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范清遥不放。 “西凉得以残存到现在,确实是你们花家那些忠狗的功劳,但是臭娘们你别忘记了,你们花家已经完了,花家的所有男儿也早就死在了淮上,能嫁与鲜卑是你的荣幸,既你如此不知好歹,本王现在就送你下去跟那么花家的忠狗去下面重逢!” 藩王说着,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娄乾眸子一沉,伸手想要抢下藩王手中的匕首。 忽脚下一软,他竟是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藩王的匕首顺势滑落,狠狠地刺穿在了娄乾的肩膀上。 娄乾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那软弱无力的全身,怎,怎么可能…… 蓦地,他回头看向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范清遥,细算起来,巫医的芳华刹那应该已经起效才对。 可,可是为什么…… 范清遥却还能平安无事地满目清明! 第二百三十七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外面,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范清遥在娄乾疑惑的注视下走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了窗子。 娄乾眼看着范清遥在雅间里怡然独行,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拦。 藩王还握紧着匕首在他的面前与之抗衡,只要他一松手,失去了理智的藩王就会再次朝着范清遥逼迫而起。 面对娄乾更加诧异的目光,范清遥唇角勾起,“鲜卑三皇子可是在想,为什么本该倒下去的我却还能站在这里?” 娄乾的黑眸缩了缩。 “你的迷药太过儿戏,想要糊弄我还差很多,倒是我给鲜卑三皇子以及……藩王所下的药,看样子效果还是不错的。” 娄乾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范清遥一步步走到娄乾的身后,明明在展颜露笑,眼底却尽显杀意,“清心丸顾名思义,服用下后两个时辰内武功尽消内力全无,以此清心才是真正的修养心性,至于血怒么……愤怒缠心,冷静全无,若不能将心里的怒火发出来,喉咙的窒息会愈发箍筋,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冲进你的喉管,最终窒息而死。” 娄乾紧咬着牙关,看着在灯火下笑靥如花,明洁如莲的女子,忽然就是想起了那日在淮上时,花家老大花顾所说的那番话。 跟我家的小清遥比起来,你们鲜卑的易容术简直不值一提! 小清遥…… 范清……遥! 赫然间,娄乾瞪大了眼睛。 原来当日花家老大口中那般引以为豪的人竟然是她! “西凉皇帝早已忌惮花家,此番淮上一战,便是西凉皇帝给花家男儿所选的停尸之地,听声音,只怕眨眼的功夫西凉皇帝就会带着人破门而入,一旦看见你跟我私会,你只怕是死路一条。” 娄乾对范清遥的兴趣愈发浓厚,唇角的笑意就挑起的越深,“若你现在乖乖交出解药,或许我还会按照当初的初心与你联姻,给你一条活路。” 范清遥悠悠一笑,站定在了娄乾的身后,“鲜卑三皇子说错了,应该说是我给了你一条活路才对,住在西凉皇宫里的那个男人,最喜欢听得就是实话,鲜卑三皇子大可以对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夹带着女子特有香气的声音飘入于耳,却是吹得娄乾遍体生寒。 为什么范清遥不害怕? 还有…… 为什么偏偏要故意激怒藩王? 更有甚者! 为什么范清遥不害怕他的威胁和污蔑…… 所有的疑问交织在大脑之中,根本不等娄乾来得及细想,紧闭的房门就被撞开了。 永昌帝在百里凤鸣的陪同下,带着皇宫里的御林军堵在门口,看见的便就是藩王欲想要刺杀,范清遥被迫站在娄乾身后的场景。 说到底,花家是西凉的臣子,永昌帝再是狐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范清遥就这么死在了鲜卑的匕首下。 “都楞着做什么!赶紧救清平郡主!” 瞬间,御林军就是将藩王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怒红着眼睛,犹如一头野兽般的藩王,趁机推开手脚发软的娄乾,再次朝着范清遥咆哮着地冲了过来,“臭娘们,你别走!” 一粒石子破风而来,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藩王膝盖处的关节上。 藩王顺势朝着地上栽倒,正站在永昌帝身后的百里凤鸣不动声色地负手在身后。 娄乾咬牙支撑起早已被虚汗打湿的身子,用尽最后力气拦下藩王,不料没有任何理智的藩王却是怒不可歇地将手中地匕首朝着娄乾的肩膀刺了下去。 “噗嗤——!” 鲜血流淌,娄乾的整个肩胛被匕首刺了个通透。 而终于发泄出怒火的藩王,则双眼一番地昏死在了地上。 雅间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永昌帝面沉如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平郡主不但是西凉的郡主,更是他亲自册封的郡主,如今鲜卑人当着他的面妄图伤害,将他置于何地? 又是将西凉置于何地! 娄乾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身体看向永昌帝梗声道,“西凉皇帝息怒,今日我在皇宫之中收到清平郡主派人送来的口信,邀请我在这里相见,未曾想到清平郡主竟私自提出要让我带着她回鲜卑,说西凉皇帝不会主动放她联姻,藩王觉得清平郡主此番做法僭越了西凉的皇帝,才愤怒难当……” 虽然花家男儿已死是事实,但只要能让范清遥跟他联姻前往鲜卑,等到时他将范清遥所征服,以范清遥的本事必定会在他争权的路上为他斩荆披棘。 只是话音眼看着都落下去半天了,永昌帝都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娄乾拧眉看着永昌帝眼底翻滚着的阴霾,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难道范清遥不怕他的威胁和污蔑,是因为…… 永昌帝脸色愈发地阴沉。 他没有反应,是在强迫自己冷静着! 不然他只怕早就让御林军将娄乾和藩王拖出去砍个人头落地了。 藩王确实是来找过他说范清遥幽会鲜卑三皇子,但是再这之前,太子已经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给他了。 明明就是鲜卑想要挑拨花家跟朝廷,想要让他盛怒之下将范清遥嫁去鲜卑! 就如同太子所说的那般,若是范清遥当真想嫁,又怎会还心心念念着淮上灾情? 永昌帝阴郁的眸子又看向那昏迷不醒的藩王。 怕是鲜卑三皇子霸王硬上弓没成,所以藩王才恼羞成怒想要杀了范清遥解恨吧。 娄乾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永昌帝,跟本不知道范清遥所有呈现出来的一切,根本无需她浪费只字片语,便是足够永昌帝脑补的了。 不过娄乾也不是傻子,看着这个情形也知只怕这一计是败了。 永昌帝心中怒火滔天,却也无法真的当众责罚娄乾,不单单是娄乾身份特殊,更是因为若是当真跟鲜卑撕破脸,不但还要继续打仗,前几日说好的那些割地和赔偿也会随之泡汤。 “天色不早,鲜卑三皇子还有伤在身,不如先行随着御林军回宫处理伤势,至于今日之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永昌帝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客套,语落的同时就是对御林军挥了挥手。 娄乾几乎是被迫无奈地,与昏迷的藩王在御林军的陪同下一起往外走。 与永昌帝擦身而过时,娄乾不死心地咬牙,“西凉皇帝难道真的打算偏袒不成?” 永昌帝捏紧拳头,声音阴冷,“若不是朕偏袒,鲜卑三皇子和藩王怕早就是被处罚了,今日的一切鲜卑三皇子怕还是不知道,早在藩王来告污蔑清平郡主之前,清平郡主就已经如实跟朕禀报过了。” 娄乾瞳孔一颤,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范清遥。 刚巧此时范清遥也在看向他。 四目相对,范清遥下巴微扬,眼神冰冷讥讽,似早就等着看娄乾此刻的狼狈相了。 娄乾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旁人看事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未曾想到这范清遥小小年纪竟是做得到走一步看九十九步,到底是他轻敌了,小看了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姑娘。 酒楼的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们。 她们都是被狼牙惊动而来,却不想竟看见了鲜卑如此卑鄙的一幕。 同样混迹在人群之中的凝添,看着有人走出酒楼就是喊道,“就是这些鲜卑人想要污蔑了清平郡主的清白,为此竟是还想要对清平郡主以性命相要挟!”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照不宣狼狈为奸 百姓们听着这话还得了? 我们清平郡主又是填军饷又是出钱赈灾的,你们一个输在花家男儿剑下的鲜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但是让我们失去了花家的男儿,现在有想要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将清平郡主一起带走? 你们鲜卑当真是不要一点脸了啊! 西凉主城之中别的不多,就是石头子最多,百姓们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是扔了去。 娄乾还好一些,就算是用不出内力起码还是能够躲闪的,反倒是昏迷不醒的藩王,脑袋上都是不知被人砸了多少的包。 街道上,百姓们的怒骂声震耳欲聋。 鸿福楼二楼的雅间里,永昌帝阴晴不定的脸彻底电闪雷鸣。 他一直迟迟不肯放出消息让鲜卑择选其他联姻对象,就是在等着范清遥忍耐不住主动来与他低头为他所用。 可是现在…… 城中民愤四起,若他再是以此要挟范清遥,只怕连他圣君明君的名声都要毁了。 范清遥主动走到永昌帝的面前,诚心跪拜,“今日之事,臣女感激皇上信任,对于鲜卑的污蔑,还希望皇上还给花家一个公道。” 永昌帝压着心里的怒火,点头道,“你放心即是。” 这个公道就算他不想给也得给了。 范清遥见此,再是重重一拜,才是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百里凤鸣的时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脚步,虽是什么都没说,却是深深地看了百里凤鸣一眼。 明明是细微至极的小动作,却是全都被永昌帝尽收眼底。 范清遥如同未曾发现身后注视着的目光,匆匆走出了酒楼,一直到坐上了马车,她身上所有的防备才彻底卸了下去。 靠坐在柔软的软榻上,范清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人的忌惮已从花家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如此她便就如那个人所愿,伪装出刻意讨好太子妄图想要以此示好他的假象。 送上门的示好那个人不会不要,只有让那个人以为她会为他所用,才能暂时保住花家所有人的安全。 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很快,围绕在鸿福楼外的百姓们就是被御林军疏散。 永昌帝难得的将太子叫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永昌帝看似不经心地询问着,“清平郡主似很是相信你啊。” 百里凤鸣当即跪地,面露惶恐,“父皇严重,儿臣也不知那清平郡主何故将今晚的事情写信告知儿臣,儿臣也是不知该如何决断……好在父皇愿意给儿臣出谋划策,至于刚刚在酒楼,儿臣更不知清平郡主为何那样看着儿臣,自从那日儿臣带着几位大臣去花家祭拜,清平郡主就一直怪怪的……” 永昌帝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思量着太子的话。 太子前往花家吊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是在追崇他的脚步。 以范清遥聪明的心智,又怎么会猜测不到她将此事告知太子,太子会如实转达道他的耳朵里面? 还是说…… 范清遥其实是在对他投诚! “待鲜卑跟西凉联姻后,你亲自带队护送鲜卑三皇子回鲜卑,顺便去看看铁矿的进展,以后这件事情便是全权交由你负责了。”虽然说他现在还信不过范清遥那个丫头,但是太子的忠心,倒是让永昌帝心里莫名的舒服着。 深夜子时,宫门大开。 两辆马车先后驶进宫门。 西凉跟鲜卑还在谈联盟,永昌帝自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做的太绝,不但没有责怪娄乾,更是特意派太医处理了娄乾的伤口。 藩王幽幽醒来,摸着凹凸不平的脑袋,疼得呲牙咧嘴。 面对娄乾的盛怒,藩王心虚的不敢做声,或者说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何在酒楼内他竟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冲动。 娄乾目视着太医离去的背影,声音幽沉,“你被下了药,自不受控制。” 藩王一愣,“你说是清平郡主……” 娄乾双目黑沉的厉害,耳边回响着的都是范清遥在酒楼说的话。 一名鲜卑侍卫匆匆进门,“三殿下,有客到。” 娄乾并不觉得这个时候会有谁主动上门,只是还没等他多想,就是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径自走了进来。 看着那不算是太陌生的脸,娄乾皱起了长眉,“西凉……三殿下?” 百里荣泽淡淡一笑,“没想到鲜卑三殿下竟是还记得我,看来同样都是三殿下,或许就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缘分吧。” 娄乾如何能听不出这话的套近乎,却不动声色,“如果我没记错,现在的西凉皇宫已经落钥,西凉三殿下如此冒险留在皇宫,难道就是为了来跟我说客套话的?” “自然不是。”百里荣泽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又道,“我来这里,是想要帮鲜卑三殿下一把。” 就在他从月愉宫离开抵达宫门时,便是听闻了鸿福楼发生的事情。 知道娄乾必定惨败而归的他,索性就是又回到了皇宫里。 “实不相瞒鲜卑三殿下,我与花家水火不容。” 娄乾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若西凉三殿下说的是联姻,怕要让你失望了。” 百里荣泽却是笑了,“就算鲜卑三殿下再与清平郡主无缘也不要紧,父皇既是想要跟鲜卑继续维持和平,联姻是必走之路,到时候鲜卑三殿下只需要听我所言,换另一个联姻对象就是了。” 娄乾静默着。 百里荣泽则是再次开口,说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现在这个局势,对于百里荣泽是最为期望的。 范清遥既不会嫁去鲜卑,还会有把柄被鲜卑人握着。 只要娄乾握着那个把柄离开西凉,他就是唯一能够与娄乾有交集的人。 待到那时,范清遥自要来对他卑躬屈膝。 而他不但能借机报仇,更是能将范清遥占为己有为他所用! “只要鲜卑三殿下点一点头,我自会亲自在暗中操办一切,届时鲜卑三殿下只需守株待兔等待着联姻对象主动投怀送抱,待生米煮熟……” 百里荣泽的话还没说完,娄乾便是已明白其中的意思。 娶不到范清遥,娄乾确实不死心。 但若是百里荣泽的计划当真可行,就算是娶不到范清遥又如何? 只要让范清遥有把柄在他的手上,他就有办法让范清遥一辈子都不能安生! “西凉三殿下说的倒是轻松,但若想马到成功,似还缺少了一个角色。”有人愿意帮忙,娄乾自愿意坐等现成。 百里荣泽悠悠一笑,击掌三声。 不多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就是走进了正厅。 “云安郡主见过鲜卑三皇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耻至极的嘴脸 鸿福楼一事,在主城闹得沸沸扬扬。 鲜卑三皇子对清平郡主图谋不轨,别说是清平郡主一直就没打算嫁去鲜卑,就算是真的有心现在怕也是彻底死心了,可如今一晃都是三四天了,此事始终没有个定夺,都城的百姓自会以为,皇上打算继续让清平郡主跟鲜卑三皇子联姻。 更有人大胆的猜测,没准一开始想要让清平郡主嫁去鲜卑的,根本就不是清平郡主,而是皇上! 主城的百姓们前段时间本就差一点误会了清平郡主,如今这种愧疚自然而然的就是变成了义愤填膺的火焰。 渐渐地,主城内都是给清平郡主抱不平的声音。 甚至是有些胆子大一些的商户更是扬言,若清平郡主当真嫁去鲜卑,他们就是宁可被处死也拒不上税! 永昌帝打从一开始就是没想让范清遥嫁去鲜卑,但是万万没想到因为一个范清遥他堂堂的一国之君九五之尊,竟是成为了百姓们讨伐的对象! 虽然他只是想要吓一吓范清遥,范清遥也是如他心愿的有意投诚…… 但是永昌帝不但开心不起来,反倒是整日郁闷到胸口疼! “皇上,三皇子求见。”白荼推开御书房厚重的大门,小心翼翼地禀报着。 永昌帝阴沉着老脸放下手中的奏折,“宣。” 百里荣泽走进御书房不出片刻,永昌帝就是屏退了所有伺候在御书房的宫人。 就连一直跟随在百里荣泽身边的白荼,都是被支开到了院子外。 没有人知道永昌帝跟百里荣泽之间究竟说了什么,白荼只是看见,当三皇子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里平添了一丝的得意与势在必得。 当天下午,主城的几十个皇榜上先后贴出了告示。 一时间,满城欢庆,百姓们高呼皇上万岁。 凝涵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是跑到了自家小姐的面前,“小姐,城里刚刚张贴了皇榜,皇上因体恤小姐的思家之情,故免其与鲜卑三皇子联姻。” 范清遥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 那个人本来就是没打算让她嫁去鲜卑,如今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 许嬷嬷掀帘而入,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来,“小姐,这是礼部尚书府送的帖子。” 范清遥接过大开,名单上都是那日参加宴席的官家小姐。 凝涵狐疑着,“咱们跟礼部尚书府一直没有往来,好端端的下帖子做什么?” “礼部尚书府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为鲜卑三皇子继续物色联姻对象。” 西凉跟鲜卑的联姻势在必行,绝不可能因为她的退出而作废。 按理来说,那个人应直接选取新的联姻对象,而是集体下帖全部请去礼部尚书府。 莫非…… 范清遥微微垂眸,当看见那挨在自己名字旁边的名字时,指尖骤然收紧。 只怕宴请是假,鸿门宴才是真。 一名护院走到门口,轻声禀报,“清瑶小姐门口有人来找,说是您的……父亲。” 西郊府邸门口。 范俞嵘正顶着烈日佝偻着腰身,枯瘦的身体仿佛虚弱的随时都能倒下。 抬眼悄悄打量着身后气派的府邸,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想当初还是跪在他面前,恳求着他不要让他撵她们母女走的范清遥,一眨眼的功夫就是成了郡主,日子也是过得愈发蒸蒸日上。 可是再看看他…… 那股子的不甘和不舒服愈发涌起心头,范俞嵘当即就是要迈步往府邸里面冲。 看门的护院二话不说就是上前一步挡在了范俞嵘的面前。 刚巧此时街道上有几个行人路过。 更巧的是,那几个人曾经都是跟范俞嵘一起在度支部共事的官员。 范俞嵘看着人家身上穿着的朝服,再低头看看自己,脸上就更是挂不住了,看着门口的护院就是嚷嚷着,“不长眼睛的东西!我可是清平郡主的亲爹!你们胆敢拦我,信不信我一会就让清平郡主要了你们的狗命!” 花家的护院都是曾经跟范昭走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本来就不知道范俞嵘存在的两个人,再是一看范俞嵘那蛮狠无理的样子,直接就是拔出了长刀。 范俞嵘这段时间流连在烟花巷柳,身体本就是虚浮得厉害,如今看着那长刀脚下登时发软,一个没站稳就是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曾经与之共事的官员见此,均是唏嘘摇头。 放着好好的正妻女儿不要,非要捧着个青楼女子当宝贝,现在女儿有出息了,便是上门来寻,啧啧啧…… 这父亲当的还真是便宜。 倒在地上的范俞嵘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体虚得连站起来都费劲。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范俞嵘顺势望去,就看见范清遥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虽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是一想到今日来这里的原因,他还是露出了一个讨好虚伪的笑容,“清遥,近来可好?” 范清遥垂着双眸,表情淡淡,“父亲今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我好不好的?” 几年前,那个趴在地上恳求着让范俞嵘不要让自己滚蛋的人,还是她。 不过眨眼时间,便是风水轮流转。 多讽刺。 范俞嵘今日过来,自然是有要紧事找范清遥的,只是如今人多眼杂的,他实在是不方便开口。 范清遥一眼就是看出了范俞嵘的为难。 若是以前,或许她会直接转身离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但是现在她不会。 恨,用心没用,要用脑。 “凝涵,将父亲扶起来进门说话。” 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就如同现在范俞嵘的存活一般,还是有很大价值的。 那几个范俞嵘曾经的同僚,断未曾想到花家清瑶小姐如此的不计前嫌,虽没能看到范俞嵘的狼狈而失望,不过在离开前,几个人都是不由得对这位花家的清瑶小姐更加的刮目相看。 连范俞嵘这种渣爹都能一再原谅…… 岂又是大度二字能够囊括的! 范俞嵘余光看着昔日同僚失望离去,扬眉吐气地昂起了胸膛。 只是在看向走在前面的范清遥时,他的心里却是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当初若不是被醉伶迷了心智,是不是现在他便是也能够沾着范清遥的光了? 西郊的府邸乃是皇后娘娘曾经的陪嫁,虽皇后娘娘从不曾住过一日,这些年也是让人精心照看和打扫着。 整个府邸建筑分东、中、西三路。 每条路又是由南自北,都是以严格的中轴线贯穿着的多进四合院落组成。 抄手游廊静谧悠长,园中花园环山衔水,再看那遍布府邸周围愈冷愈苍翠的奇草仙藤,范俞嵘看得可谓是目瞪口呆,流连忘返。 如果说刚刚只是稍许自责的话,那么现在便是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悔不当初的范俞嵘被引进了前厅,坐在了范清遥的下首,压着心里的不舒服和嫉妒,才是笑着开口道,“未曾想到清遥过得愈发气派了,难怪现在主城的百姓总是说清平郡主如何的不得了。” “父亲有话不妨直说吧。”范清遥可是没空看那些个虚伪的表演。 范俞嵘脸上的笑容颇为尴尬,可一想到自己的实际问题,还是咬牙开口道,“就是最近手头缺了一些银子,想看看清遥你方不方便……” 一直住在花楼里的他,开支用度自然是大的。 好在他虽是没了官职,却有个当丞相的爹一直还能够暗中接济。 但是现在连他爹都是自身难保了…… “不知又是哪个女子得到了父亲的赏识?”范清遥一语道破。 毕竟范俞嵘在花街寻欢作乐,已在主城不是什么秘密。 范俞嵘老脸一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是,是春风楼的素红,不过她跟醉伶可是不同,人家是仅次于花魁的花翎,那素红能歌善舞,善解人意,不知要比醉伶那母老虎强上多少倍。” 范清遥静默着没有做声,心中早已被厌恶所填满。 当初他跟娘亲说起醉伶的时候,便是这副陶醉的嘴脸,更是以此践踏着她娘亲所有的自尊,甚至不惜为了一个妓子放任跟他多年相依为命的娘亲离开家门! 范俞嵘被忽然笼罩的冷意冻得一哆嗦。 他心里清楚,想要从范清遥手中要到银子绝不会那么简单,一边搓着胳膊取暖,他一边就是压低了些许的声音又道,“清遥你怕是还不知道,就要出大事了,你可是要当心一些才是。” 第二百四十章 也该换人尝尝这个滋味了 范清遥知道范俞嵘在故意卖给她消息,故意静默着等待下文。 范俞嵘咽了咽口水,才是继续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等过了端午,皇上便是要开始为宫中适龄的皇子们联姻了,如今各个有些门路的府邸,早就是已经将折子递进了宫里面各个心仪娘娘的手中。” 西凉皇子联姻的过程相对繁琐。 历年皇子们所联姻,均是先按照指定的日子,将各个府邸适龄的小姐名单递进宫。 先是由皇子们的母妃所臻选,然后才是统一交给皇后娘娘过目,最后再是由皇后娘娘跟皇上商议定夺。 “本来我也不知这种事情,上次我回府小住,半夜忽见醉伶偷偷去拜见了父亲,我好奇地趴在门口仔细一听,才是听说范府也是往宫里面递了名单的。”范俞嵘知道这样的话,不应该在范清遥的面前说,但是他也没办法,若是没有银子就见不到素红。 范清遥斟酌着范俞嵘的话半晌,才轻声道,“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范俞嵘的声音再次压到最低,神秘地道,“范家递进宫的名单是雪凝的。” 范雪凝。 这个名字就好像是长在范清遥心里的一根刺。 深入皮肉,恨不能连根拔除。 自从娘亲和离,范雪凝就是不知所踪,如今总算是要回来了么? 如此正好,该等的人终要等到,该算的账也可以跟着一并算算了! 克制住情绪,范清遥将凝涵叫了过来,“你去准备一百两银子。” 范俞嵘没想到自己豁出老脸才是得了一百两,心里很不舒服,“就一百两?” 范清遥看着这个贪得无厌的父亲,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平静地解释着,“父亲若是一下子有了银子,怕是要被范府人怀疑的,不过父亲不用担忧,以后凡父亲有任何的消息,只要告知于我,我定是不会亏待的父亲。” 范俞嵘愣了愣,没想到范清遥竟也会为她着想,“清遥放心,以后有事父亲定第一个来知会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儿。” 范清遥笑着道,“想来父亲也是多日未曾回范府了,应当多回去坐坐的。” 范俞嵘点头起身,“你说的是,我今晚就回去。” 大喜过望的范俞嵘,接过凝涵递来了银票,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马车上,他虽然一想到回府应付醉伶和父亲就是头疼,可是一想到只有回到府里才能够继续打探消息卖钱,便是觉得一切都是可以隐忍的。 西郊府邸里,凝涵一想到范俞嵘那贪婪的嘴脸,就是不舒服的很,“当初不管小姐和夫人的死活,现在见小姐好了,便是巴巴地主动来蹭银子。” 范清遥端起茶盏轻轻地吹着上面的浮沫。 一个为了银子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是能够出卖的人,她又何须再斤斤计较。 再者,若不是今日范俞嵘的到来,她还不知道范府打算借助跟皇子联姻翻身。 只怕现在无论是醉伶还是范自修,都是要乐坏了吧。 所以说,范府那边她确实是需要一个眼线。 “去打听打听春风楼的花翎素红,不管用多少银子,都把人给赎出来。” 曾经醉伶堵上范府大门,逼迫她的娘亲退位让贤,让她的娘亲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让醉伶尝尝这其中的滋味了! 范府这边,对于范俞嵘的回来,范自修还是很欣慰的。 醉伶自也是开心的,不停地对范俞嵘嘘寒问暖着。 毕竟等自己的女儿回来,总是要有个父亲撑门面的,况且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比花月怜那个女人幸运,最起码她才是牢牢抓住范俞嵘的人。 至于那个范清遥…… 就算当上了个郡主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夫人不好了,有,有个……人,说,说是来找少爷的。”看门的小厮,忽然匆匆跑到了正厅的门口,目光游移地都是不知道该看正厅里的哪个主子了。 范俞嵘一听说有人找,起身就往外走。 醉伶狐疑地紧跟在后面,结果就是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站在范府门口。 那女子轻纱裹身,妖娆妩媚,已是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张望偷瞄着。 再看那范俞嵘,正是跟那女子公然站在范府的门口,顶着一众百姓们的注视,搂搂抱抱,媚眼横飞,卿卿我我,说亲道热。 尤其是当范俞嵘在知道是范清遥给素红赎了身的时候,心中不但感激着女儿的懂事和孝顺,更是迫不及待地就是将素红搂在了怀里。 气到胸口翻涌的醉伶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从来不懂得隐忍的她,当即就是嗷唠一声地张牙舞爪地朝着素红挠了去。 一时间,范府门口打声骂声冲天响,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当天晚上,凝涵将这事儿告诉给范清遥的时候,还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姐您是没看见那醉伶疯了似的样子,反倒是那素红安分得不像话,一直依偎在范府少爷的怀里嘤嘤哭泣着,最后还是范丞……侍读发了话,让素红进了门,醉伶本来还想阻拦,范侍读却与她说,当年你也是这么进门的,现在又有什么容忍不了的?”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目沉如水。 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其他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小鸟依人妩媚娇柔的。 看样子这个素红倒是将范俞嵘的脾气秉性摸得通透,也是个聪明的存在。 如此正好,越是聪明,才越是能让醉伶在范府不快活。 范府因为素红的到来而不得消停,听闻路过的百姓们说,每日都是能够听见醉伶克制不住的怒骂和委屈的哭诉声。 只是对于醉伶,百姓们却是根本怜惜不起来。 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你是怎么上位的,你自己心里就没点逼数了? 同范府一样忙碌的,还有礼部尚书周府。 鉴于是皇上亲自下令,周淳自是不敢有半分马虎,整日下了朝堂就回到府邸,大到膳食的菜品,小到一个茶杯的花纹,简直是事无巨细。 眨眼间,三日过去,到了礼部尚书周府设宴的日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耐心有限恕不奉陪 此番设宴的名单上都是上次参加宫宴的小姐,天谕自也是在邀请之中。 一大清早,天谕就是被三儿媳沛涵给拉了起来,将早就是准备好的衣衫不停地往天谕的身上套着。 天谕本来还挺开心被娘亲拾掇,结果等一照镜子,上扬着的唇角立马就瘪了。 “娘,我这是去参加宴席,又不是去出丧,就算还在效期也用不着如此吧。”天谕一想起那日自己随着三姐进宫赴宴,那些郡主们偷偷讥笑的嘴脸,赶紧从梳妆盒里拿出了一对珍珠花的耳坠往耳朵里塞着。 “你给我安分点!看看你三姐不也是穿的一身素衣?”三儿媳沛涵一把抢过了耳坠。 “我跟三姐姐哪能一样?三姐姐天生丽质,你再看看我,去淮上折腾了一圈比咱们家的护院还要黑上一层。” 天谕说着又要动手去抢耳坠,结果被三儿媳沛涵毫不留情地打了手。 范清遥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就是笑着道,“三舅娘无需如此刻意,一个耳坠而已,四妹既喜欢戴着就是了。” 三儿媳沛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太过张扬了,反倒是惹来祸事。” 听闻那鲜卑的三皇子今日也是在的,若是被他看上了天谕可如何是好。 花家的女儿岂能嫁给杀亲仇人! “若是当真有心,又岂与穿什么有关?” 鲜卑与西凉的联姻并非看似那么简单。 西凉有所算计,鲜卑亦是如此。 况且鲜卑的三皇子阴险狡诈,利益熏心,断不会单凭样貌而选皇子妃的。 三儿媳沛涵如此一听,才是将耳坠递给了天谕,“你三姐姐说得对,是娘多心了,不过你可记得要紧紧跟着你三姐,万不可冲动了,若是当真出事的话……你先不用管你自己,但是一定要保护好你三姐,听见了没?” 天谕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您还是我亲娘么?” 三儿媳沛涵伸手戳了一下天谕的脑袋,“你三姐平安,你便是一定能平安,若是连你三姐都出事了,你就算是活着那也是个白搭的。” 天谕,“……” 这还真是被嫌弃得明明白白的啊! 辰时两刻,陶玉贤带着花家的儿媳们站在了府门口。 范清遥带着天谕坐上了马车,看着外祖母那欲言又止的唇畔,轻声道,“外祖母放心,我定将天谕平安带回。” 娄乾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花家的一切是她的底线。 当然,他若是个蠢的,她也愿亲手送他上路。 西郊府邸本就是在主城的背街,再加上晌午街道拥挤,等马车摇摇晃晃地抵达到户部尚书周府时,已经都是过去一个时辰了。 此时的周府门外,已是停靠了不少的马车,不少官家小姐正结伴往里面走着。 天谕下了马车就是惊奇地道,“那日宫宴上貌似没有这么多的官家小姐吧?” 范清遥静默地扫向那一排排停靠在周府街道两边的马车,黑眸暗藏犀利。 鲜卑战败,却并非真的向西凉低头。 故而联姻的人选虽到不了公主的级别,但也低不到名门闺秀。 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怕只不过是有心之人的障眼法罢了。 毕竟人多口杂,做起什么亏心事才不会让人那么快发现。 且在某些肮脏的目的达成之后,能够迅速传播。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带着天谕走上台阶,平静之下却是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之前她不过只是想到了一个假设,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在只想她的猜测。 天谕哪里知道自家三姐心里的想法,难得出来散心,自是逮着什么都好奇地看看。 周府并不算太大,跟着领路的丫鬟进了垂花门还没走几步,就是抵达了后院。 放眼望去,花团锦簇,主城内近乎一半的官家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各处,尤其是那几个郡主的身边,更是人影绰绰。 随着范清遥和天谕的步入,原本说笑交杂,其乐融融的后院,瞬间变得安静。 范清遥眺望着那一张张并没有露出丝毫善意的面庞,尤其是那几名郡主眼中喷发出的火焰,仿佛就是看见了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今日想要善始善终怕是不大可能了。 赵蒹葭坐在凉亭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的兴奋。 之所以会有今日的宴席,就是因为范清遥跟鲜卑联姻失败。 在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今日就是在做局给鲜卑三皇子重新物色联姻对象。 “真的没想到,清平郡主也是来了,难道是来帮鲜卑三皇子挑选联姻对象的?毕竟清平郡主以前跟鲜卑三皇子险些被指婚,就算是相互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赵蒹葭故作惊讶自言自语的一席话,直接就是挑起了所有人心里的怒火。 如果范清遥答应了联姻,哪里还能有现在? 尤其是那几个跟范清遥身份相当的郡主,更是恨不得将范清遥扫地出门! 坐在赵蒹葭对面的永明郡主,起身怒指着范清遥就是道,“你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我们笑话的不成?” 天谕拧眉就要开口,范清遥却拉着她手,面不改色地笑着,“周府下帖,我自是要来,听闻此番设宴更是皇上亲自叮嘱的,花家小门小户自不敢抗拒了皇上的意思,不过听着永明郡主这话的意思……永明郡主似是敢?” 永明郡主,“……” 她,她自然是不敢的。 赵蒹葭知道范清遥伶牙俐齿,起身拉着永明郡主劝说道,“就算清平郡主才刚被册封,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啊,在场的几位都是郡主又何必针锋相对?” 看似是好言相劝,实则是却在说范清遥名不符实。 天谕都是要气炸了。 这摆明了就是在煽风点火! 果然,永明郡主冷笑着道,“郡主?就凭她也配?不过就是个半路捡来的郡主也敢我们世袭的郡主相提并论!简直笑掉旁人的大牙!” 周围早就是记恨着范清遥的几位郡主听着这话,都是目露讥讽。 其他的官家小姐同样以帕子遮唇,低低地轻笑着。 赵蒹葭得意地勾了勾唇,转头朝着凉亭外望去,期待着范清遥那红白交错的表情,结果一眼望过去,反倒是她惊愣住了。 只见范清遥正地带着天谕转身朝着花园外走去。 从始至终,那清冷的面庞没有一丝的波澜。 周家的大小姐周宁麝本是跟其他的郡主也同样坐在凉亭里,眼看着范清遥这连招呼都不打的说走就走哪里还坐得住? 起身匆匆追上范清遥的周宁麝忙开口道,“清平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范清遥神色淡淡,“自是回府。” 周宁麝皱了皱眉,不相信范清遥真的赶走,“清平郡主也说了,今日设宴不单单是我们周家的意思,更是皇上的吩咐,清平郡主如此说走就走,难道就不怕事后皇上怪罪?” 范清遥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想来周家小姐也是第一次帮父母操办宴席,连女儿家的拌嘴磕碰都是处理不好也是难免的,皇上的旨意我自不敢抗,可我身为皇上亲册的郡主,竟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官家女儿讥讽调侃,此事待我禀明皇上,相信以皇上的深明大义,自会明白我今日离去的苦衷。” 褒褒贬贬的一席话,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是给扎了个满脸青白。 谁也没想到范清遥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就这么撕破脸当众离席! 范清遥她怎么敢?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同样都是姓范 院子里再次安静了下去。 那些原本还在讥笑范清遥的官家小姐们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别说是笑了,就是吓都要吓死了! 如果范清遥就这么走了,那么今日她们冷落范清遥的消息势必要传遍主城,眼下鲜卑人还在主城,若是当真闹出了笑话,她们的脸也就不用要了。 周宁麝是真的害怕了。 整个人汗如泥浆,指尖冰凉,“清平郡主消消火气,一切都是我的疏忽,还希望清平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今日的事情当真传出去,别说是她,就是她的父亲都难辞其咎。 “清平郡主你也见好就收算了,别拿捏着一点小事儿就斤斤计较。”永明郡主昂着面颊,不耐烦地拧着眉头。 范清遥循声看向永明郡主,仍旧是如春风满面一般地笑着,“永明郡主当真是好脾气,就算是被一个小小的官家小姐挑拨的当了炮用,也还能如此的趾高气昂,跟永明郡主的海量相比,我当然是自愧不如的。” 所有人听着这话都是一愣。 品着范清遥最开始说的话,再是细品范清遥刚刚的话…… 很快,院子里的目光就是纷纷落在了赵蒹葭的身上。 众人是对范清遥有敌意不假,但是这样的话谁也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若非不是永明郡主没忍住站了起来,大家也是不会被范清遥死揪着不放。 而在永明郡主站起来之前,那赵家的小姐貌似真的说了不好听的…… 真要细细追究起来,联姻这事儿就是连她们的父亲都无法左右,凭一个清平郡主又是怎么可能扭转乾坤,说白了,清平郡主还不是跟她们一样,都是被迫拎出来供鲜卑挑选的对象。 赵蒹葭被院子里那一双双眼睛盯视的汗流浃背,目光飘忽。 本以为躲在永明郡主身后就是可以高枕无忧了,结果还是被范清遥给揪了出来! 此时,永明郡主的神色也是极其的不好。 冷冷地看着赵蒹葭半晌,忽然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用尽了全力的巴掌,直将赵蒹葭给抽的栽下了石凳。 永明郡主没有半分的亏欠,反倒是嚷嚷着,“还不赶紧去给清平郡主道歉!” 被人一直高高捧在手心里的赵蒹葭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可现在的她就是不想忍也得忍着。 她就算是被人捧得再高,也只是个小姐,跟在场的几位郡主如何相比? 承受着所有人的注视,赵蒹葭捂着红肿的面颊缓缓起身,走到范清遥的面前,不情愿低头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对不起。” 范清遥微微侧眸,看向一旁的赵蒹葭,“不知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是……” 赵蒹葭,“……” 她不相信范清遥不认识她! 天谕反应倒是快,赶紧把话接了过来,“三姐姐怕是忘记了,咱们府曾跟赵家还险些结亲,就是这位赵家的小姐跟咱们大哥哥,不过大哥哥见了一面失望之极,这段亲事就不了了之了。” 院子里的人听着这话,才知道花家跟赵家还有这样的是非。 现在众人更加肯定赵蒹葭就是故意挑拨永明郡主,险些让她们所有人背锅。 原本还等着看范清遥青那张脸红交错的赵蒹葭,现在反倒是轮到自己的脸蛋青红交错了。 周宁麝本觉得赵蒹葭会来事儿,还打算深交来着。 现在…… 周宁麝主动往赵蒹葭的旁边站了几步,才是看向范清遥笑着道,“一会就是要开宴了,清平郡主和荣安县主别在太阳底下站着了,赶紧去凉亭里面坐吧。” 鲜卑人就在周家,范清遥自不会灭自己的威风给旁人看了笑话。 况且现在她还拿捏不住此番设宴的意思,若是当真贸然带着天谕离开,可谓是后患无穷。 范清遥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情,所以便没有违了周宁麝的邀请,跟着她一起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了去。 剩下一个人站在原地的赵蒹葭,盯着头顶上的太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永明郡主自也没比赵蒹葭好到哪里去,一个人被孤立在旁边的凉亭里,所有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被这个没脑子的再带进沟里面去。 经过刚刚一闹,院子里的众人都是想要往范清遥的身边凑。 交朋友自就是要交聪明的,不然像永明郡主一般交个拿自己当炮开的多悲哀? 永明郡主,“……” 她都是不说话了,为什么还都往她这看! 很快,后花园就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带着天谕四平八稳坐在凉亭里的范清遥。 一派是周围望而却步的众人。 大家虽然想要跟范清遥交好,可是一想到范清遥那如同荼毒了似的嘴…… 一个身影忽然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范清遥所在的凉亭里,于一众的注视下,声音明亮地道,“今日的事情是我们大家狭隘了,还希望清平郡主不要往心里面去才是,其实大家在埋怨清平郡主的时候,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毕竟联姻一事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没有人能够像清平郡主这般好运。” 敞亮的一席话,将所有人的心声都是给说了出来。 天谕看着面前的女子,狐疑地道,“你是云安郡主?” 瑞王之女! 云安郡主一愣,随后才是心虚地道,“难道是因为我父亲,所以荣安县主不想要与我交朋友?” 天谕赶紧摆手,“哪能,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我和我三姐姐说话。” 天谕虽然不知道瑞王究竟是如何死的,但是她也清楚瑞王在的时候跟花家的不对付,尤其是瑞王刚死的那一段时间,主城都在传是花家秘密杀死了瑞王。 “长辈的事情,岂能是小辈能够左右的?况且我父亲现在已经去了。”云安郡主说着,就是坐在了天谕的旁边,主动给天谕拿石桌上的水果。 天谕见此不好推脱,笑着跟云安郡主闲聊了起来。 院子的其他人见此,也是趁机主动凑了过来。 一时间,范清遥反倒是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 唯独两个人影,正是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人满为患的凉亭。 一个是内阁大学士之女阎涵柏,一个是通政司副使之女潘雨露。 潘雨露倒是觉得清平郡主是个顶聪明的,“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阎涵柏性子本就是直来直去的,冷冷地看了一眼凉亭,就是道,“不过也是个喜欢被人捧着吹嘘着的货色,有什么好看的?” 潘雨露无奈,“整个主城和你眼缘的人怕是再没有了。” 阎涵柏神秘一笑,“瞎说,过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给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你是说……”潘雨露一愣,“我记得你说的那个人也姓范吧?” 阎涵柏不屑哼了哼,“同样都是姓范,差距可是大了。” 潘雨露,“……” 你说啥就是啥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狐狸尾巴藏不住 后花园隐隐分出几个派系。 虽然众人都是想要跟范清遥化解之前尴尬的气氛,却也并未想真的走太近。 大家站在凉亭里闲聊了片刻,便还是三三两两的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反倒是云安郡主始终坐在范清遥这边,一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范清遥本就不是个舌燥的,云安郡主便是拉着天谕说东道西的,一会说说现在主城女子流行的妆容,一会又是谈谈谁家的小姐相亲了谁家的少爷,言谈之中完全没有任何的针对性。 说来说去的,最后竟是又说起了天谕的耳坠,“荣安县主这耳坠倒是别致的紧,也不知是在哪里打造的,改明儿个我也是让人打造一对,只是荣安县主别介意我跟你戴一样的,我是真的喜欢才如此说的。” 天谕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着道,“你喜欢便去打,我没那么多介意。” 云安郡主笑着搂住了天谕的胳膊,“那些说你们花家女子性格不好的人,当真都是瞎了眼睛的,我觉得无论是荣安县主还是清平郡主,都是一等一的好相处。” 天谕欢喜地笑着,又是拉着云安郡主聊起了其他。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没想到瑞王看不上花家那么多年,最后反倒是云安郡主跟花家小女儿们走得如此亲近。 不多时,周宁麝缓缓起身,带领着后花园的小姐们朝着宴席厅的方向走了去。 云安郡主走到一半才是发现自己的手帕忘在了凉亭里,忙一个人回去取手帕。 天谕顺势走到了自家三姐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姐姐,那个云安郡主有问题。” 范清遥静默地看向天谕,未曾出声。 天谕顿了顿又道,“虽说我不对瑞王之女的这个称呼有偏见,但当初整个主城都在传言瑞王之死跟咱们花家有关系,听闻那瑞王生前很是疼爱这位郡主,我不认为这郡主真的就完全会不介意,再者……” 天谕摸了摸自己的耳坠,“我这耳坠是父亲曾经打仗在外,从一个逃荒的商贩手中买来的,完全就是玉角料打磨而成,连我这个不懂行的人都知道不值钱,我就是想要留个念想,结果那云安郡主竟是夸赞的连我都恨不得脚趾抠地。” 天谕真的是成熟了也更加的稳重了。 此番淮上一行是正确的,只有经历过风浪,才能让人更加缜密和圆滑。 范清遥握住天谕的手,轻声叮嘱着,“云安郡主确实值得怀疑,不过既她现在还未曾露出尾巴,你也不要打草惊蛇。” 话音一顿,范清遥将一个小瓷瓶不经意间放进了天谕的掌心里,五指用力,迫使天谕势必要仔细收好。 “一切见机行事。” 天谕只是觉得云安郡主的出发点不对,万没想到三姐竟如此小心谨慎。 瞧着三姐那双黑沉如水的双眼并非在开玩笑,天谕赶紧将那小瓷瓶藏在了袖中。 宴席厅内,早已布置妥当。 为了避嫌,男女宾客分成两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百鸟朝凤的屏风。 只是那屏风虽不似完全不透光,却也朦胧异常,两方宾客坐在左右,除了能够模糊地看见有人影攒动,其余的身段样貌根本无法窥视。 今日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所谓宴席不过是给鲜卑三皇子物色新的联姻对象。 可是现在不但将男女宾客全都分开,更是在唯一交集的宴席上以屏风作为遮挡?如此这般…… 若那鲜卑三皇子还能够看得清谁是谁的话,那范清遥才是真的佩服。 只怕,联姻的对象已是暗中敲定。 而现在的一切…… 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 范清遥目光发沉的厉害,心口都是冰冷一片。 如果今日的一切跟花家无关也就罢了,若当真跟她所猜测的一般,那么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便都别想全身而退。 凡踩她底线者,必不战不休! 云安郡主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不出意外地挨着天谕而坐。 一炷香后,待女宾这边已是坐稳,屏风的另一侧也是传来了脚步声。 当天开口的是礼部尚书周淳,“太子殿下下架寒舍,着实让周府蓬荜生辉。” 百里凤鸣淡然而笑,“礼部尚书言重。” 三皇子百里荣泽指着最中间的坐位,“太子请上座。”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当先坐在了主位上,紧接着,其他人才随行入座。 在场的小姐们,并不曾想到太子殿下跟三皇子都是来了。 本兴致恹恹的众人,当即昂首挺胸打气了精神。 再过不久,便是皇上给适龄皇子们择亲之日,在场的小姐们怎能不跃跃欲试? 只要在今日给太子殿下亦或是三皇子留下个好印象,等递交名单进宫时,自是胜算更加大一些。 范清遥对于百里凤鸣的到来并不意外。 鲜卑跟西凉联姻,两国暂定交好,西凉太子坐镇鲜卑三皇子联姻宴,百姓们会觉得西凉皇族以礼待人,鲜卑也会领情西凉示好的态度,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皇宫里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很积极的。 只是百里荣泽到来的原因,就很让人深究了。 一个不高不低的皇子能够来到鲜卑三皇子的联姻宴上,若说无利可图谁信呢? 屏风的另一边再是传来响动,似是鲜卑三皇子和藩王抵达。 范清遥循声抬头朝着屏风望去,结果就是撞在了百里凤鸣的身上。 哪怕是隔着屏风,还是能够看得清百里凤鸣身上那直缀的长袍,一如既往的白如雪,一尘不染。 模糊之中,范清遥注意到百里凤鸣轻轻颔首。 很明显,他也在看着她! 那样的沉静的目光与当日在灵堂之中一般…… 想起灵堂的荒唐,范清遥瞬间抽回目光,再是镇定看向他处。 却不知她的耳根早已红了个通透。 百里凤鸣看着屏风后那人影的动作,莞尔一笑后也是收回了目光。 今日他来这里,可并非是为了儿女情长那么简单。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 周家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竟是连主城最为有名的舞姬都是请了过来。 屏风的左面,男儿们闲聊客套,屏风的右面,女儿家欢声笑语,难得的其乐融融。 “啊!”尖叫声忽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婢女将去暑的西瓜汁扣在了天谕的身上。 天谕倒是没怎么样,反倒是坐在天谕身边的云安郡主惊得尖叫出声。 范清遥低头查看天谕,“可是有伤到哪里?” 天谕摇了摇头,“无碍,就是这身衣裳怕是无法再穿了。” 丫鬟赶紧跪在地上求饶,“都是奴婢的错,还请荣安郡主恕罪!” 周宁麝起身走了过来,“我住的院子离这里不远,荣安郡主随我去换身衣裳吧。” 天谕下意识地看向范清遥。 范清遥已经起身,“我陪你一同去。” 其他的小姐们见此,也是纷纷开口道,“既如此,我们也陪着一起吧。” 隔壁就是男宾,谁不想借此机会把自己凸显出一个善良的人设? 周宁麝满眼的为难。 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这么多人尾随同行,岂不是说明她待客不周? 云安郡主忽然开口道,“清平郡主一离开,倒是让人在场的人慌了神,不如我陪着荣安郡主去更换衣衫吧。” 范清遥想要继续开口,那云安郡主却是当先一脚朝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踹了去,“没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趴在这里讨人嫌是等着是乱棍打死么?” 丫鬟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匆匆地跑了出去。 “既然云安郡主好心,就劳烦云安郡主了。”天谕笑看着自家的三姐道,“三姐别担心,我自己可以的。” 范清遥深深地看了天谕一眼,才是坐回到了席位上。 随着天谕跟着云安郡主和周宁麝出了宴席厅。 范清遥袖子下的双手,却随着天谕的离开而攥紧着。 天谕应当是看出来了。 所以才想要以身试险! 第二百四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谕在云安郡主的陪同下,跟着周宁麝来到了周家的后院。 周宁麝的院子并不大,除了主屋外就剩下一间厢房。 现在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主院那边忙碌着宴席的事宜,院子里倒是无人安静的很。 周宁麝将天谕引进了屋子,递过了裙装便是又转身走了出来。 就算都是女儿家,可毕竟不认不识,自是要避嫌的。 同样站在门口的云安郡主惊呼一声,“哎呀,我的耳坠怎么不见了?” 周宁麝也是一惊,“云安郡主好好想想可是落在哪里了?” 云安郡主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耳朵,信誓旦旦地道,“出宴席厅的时候还是有的,这会子就是没了,估摸着是掉落在来时候的路上了。” 周宁麝只觉得心力憔悴。 今日是她第一次帮着父亲设宴,结果却是接连出事。 就算云安郡主并未说耳坠是被人偷了,可一旦传出去未免要影响了周家的名声。 “那耳坠可是我父亲生前给我买的,我一直珍惜着想要留个念想的,可现在……”云安郡主说着说着竟是红了眼眶。 “云安郡主无需着急,我这就亲自陪着云安郡主去找找看,只是……”周宁麝正愁自己离开后屋子里面的荣安县主怎么办,就是看见一个小丫鬟路过院外。 周宁麝赶紧把人叫了进来,叮嘱着等荣安县主出来后,先行送其先行回宴席厅。 小丫鬟忙屈膝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 周宁麝这才陪着云安郡主往院子外走了去。 就在云安郡主走出院子的同时,不经意地回头看向了正站在门口的小丫鬟一眼。 四目相对。 小丫鬟心照不宣地轻轻点了点头。 不多时,换好衣衫的天谕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小丫鬟急的眼睛发红地道,“刚刚云安郡主带着我们家小姐离开了,我们家小姐本来说去去就回的,可是一直不见踪影,荣安郡主行行好,能陪着奴婢一同去找找小姐吗?” 天谕皱了皱眉,见周围当真没有任何人,才跟着小丫鬟一起出了院子。 可是跟着小丫鬟一路走下去,不但是越走越偏,就是连宴席厅那边的丝竹声都是听不见了。 天谕谨慎地停下了脚步,“你家小姐究竟在哪里?” 小丫鬟回过头,指着不远处的那间屋子,“奴婢见小姐跟荣安郡主去了那里。” 天谕捏紧袖子里的小瓷瓶,冷笑反问,“我更换衣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你若是当真跟着你家小姐来过这里,又如何来得及趁我换衣服之前赶回到院子里?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语落,天谕直接转身想要离去。 一个人影忽悄无声息地拦在了天谕的面前。 天谕本防备的眼睛顺势瞪大,“你,是你……” 周家的宴席厅里,范清遥漆黑的眸冷冽慑人。 一个当真能容得下跟自家势不两立的人,怎么又可能对一个丫鬟恶语相向。 这云安郡主就算是装得再怎么纯良无害,却终是露出了弊端。 云安郡主先刻意讨好,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引诱天谕步入陷阱,一切看似天衣无缝。 只是单凭一个云安郡主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单子敢单独跟鲜卑三皇子联手,但若是中间有百里荣泽穿针引线,一切便就是顺理成章了。 天谕虽位县主,却是花家女儿。 一旦天谕联姻鲜卑,不但是鲜卑抓住了花家的软肋,暗中跟鲜卑联手的百里荣泽自也是能够从中以天谕要挟她甚至是花家的! 更有甚者! 百里荣泽身在其位却敢联手鲜卑,很明显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这个人只能是皇宫里位高权重的那个男人! 只要天谕嫁入鲜卑,既是西凉的眼线,又是花家的软肋,如此的一举多得,那个男人又怎么会算计不到! 所以范清遥想的没错,那些人早就是将主意打到了天谕的身上!! 满腔的怒火似要将范清遥烧成灰烬,攥紧的十指早已深陷掌心之中,如此的灼烧着血液的恨意,哪怕是嚼穿龈血也平息不掉。 好一个鲜卑三皇子! 好一个百里荣泽! 好一个皇上!! 一晃一炷香的功夫悄然流逝,天谕还不曾归来。 范清遥微微垂眸,死死按住心底的恨意滔天,才起身看向一旁的丫鬟幽幽开口,“不知净手之处在哪里?” 丫鬟伸手指向门外的西北处,“清平郡主可需奴婢领路?” 范清遥摇了摇头,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还聚集在舞姬身上时,悄然离席。 天谕手藏在袖子里的药无色无味,但药瓶上沾染着范清遥特意留下的青藤汁液。 青藤性喊,味甘苦悠远。 青藤的味道并不特别,但那苦涩的味道却不会被任何味道所掩盖。 范清遥寻着青藤的味道绕过了周宁麝居住的后院,朝着周府更深处疾步走去。 百里荣泽如此大费周章的跟云安郡主联手,当然不会是单纯的想要让云安郡主说服天谕嫁去鲜卑,而想要让天谕乖乖同意前往鲜卑,更让花家任命就只有一个办法…… 毁了天谕的清白! 范清遥的心思念转。 她出来的时候,还看见鲜卑三皇子和百里荣泽并未曾离席。 所以她还有时间扭转乾坤。 咬紧牙关,压着心里滔天的怒火和恨意,范清遥的双眸早已冷如寒冰。 今日…… 谁也别想全身而退了! 一个身影,忽然落定在了范清遥的身后。 范清遥在察觉到有人靠近的同时,回身甩袖,一阵香气瞬时散开。 正要开口的少煊一愣,喉咙忽干裂极痒,似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噬着他的脖子。 范清遥断没想到来人是少煊,赶紧从怀中掏出针包。 三根银针夹于指缝之中,同时扎入少煊已经红肿不堪的脖子。 少煊只觉得一阵凉意涌进喉间,很快那催人性命的瘙痒感终彻底消退。 “多谢清瑶小姐不杀……救命之恩。”单膝跪地的少煊只觉得面红耳赤,堂堂的东宫少傅也有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一日。 光是想想都觉得没脸见人! 范清遥拧眉垂眸,“你怎么在这里?” 少煊尴尬地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草屋,“殿下已等候清瑶小姐多时了。” 范清遥刚刚只顾着观察娄乾和百里荣泽,倒是不知百里凤鸣早已离席。 若是旁人,范清遥断不会信,但一想到少煊是百里凤鸣的心腹…… 范清遥抿抿唇,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草屋走了去。 未曾等她伸手推门,里面的人便是当先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范清遥迈步而入,就看见百里凤鸣正站在窗边,“你妹妹倒是个急性子。” 天谕? 范清遥疾步走到窗边朝外望去,总算是见到了平安无事的天谕。 此时的天谕正蹲在对面屋子的一处矮墙下,因为视线的问题,天谕被隐藏的很好,若非不是范清遥所站的窗边正对着矮墙,怕也是难以发现。 “究竟是怎么回事?”范清遥转眼看向身边的百里凤鸣。 少煊阻拦,天谕平安,她除非是真的傻了,才看不出这一切都是百里凤鸣的算计。 第二百四十五章 老姜有老姜的滋味 百里凤鸣微微侧眸,挂在脸上的笑容很淡却直入人心。 他漆黑的眸子里,装着的都是她的身影,“父皇忽然派人在周家设宴,更是提了一嘴三皇兄也会出席,如今三皇兄满门心思盯着太子之位,断不会在其他的事情上面浪费无用功。” 所以,今日的事情果真是百里荣泽所推动甚至是谋划的! 范清遥蹙着眉,“皇上亲自告知你的?” 百里凤鸣淡然而笑,“是我查到的。” 从听见此消息,百里凤鸣便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劲,着手让人查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查到了一些东西。 三皇兄竟是暗中连同云安郡主私联鲜卑三皇子! 既是联手,目的便就是相同的。 “三皇兄和云安郡主共同所恨之人就那么几个,稍微排除一下再是对照今日宴请的小姐名单,他们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百里凤鸣凝视着不远处的范清遥,淡淡的笑容真挚而又温暖。 此番话他说的轻松,范清遥心里却清楚若是想要查明自要费上一番的功夫。 百里荣泽敢如此大明旗鼓的联手鲜卑算计花家,定早已得到了那个人的支持,只是那个人断然没有理由将此事如实告知给百里凤鸣才对。 除非…… 范清遥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庞一字一顿,“你在御前有人。” 百里凤鸣并不否认,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捏紧的手心腻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能够侍奉在御前的都是皇上的心腹,甚至是能为了皇上出生入死的人。 这些人常年经过皇上的精挑细选,重重试探,方才能够得以重用。 皇宫里的那个男人尤为多疑敏感,若非不是他完全信赖的人,绝不可能活在御前。 可就是这样铁桶一样密不透风的御前,却是生生被百里凤鸣打出了一个窟窿! 谁又是能够想到,看似最为与世无争的太子,早已将手暗中深进了御前。 门外面,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百里凤鸣侧眸朝着窗户,才是对姬梓昭勾了勾手,“过来。” 范清遥之所以追过来,就是没打算将今日的事情善罢甘休,只是眼下百里凤鸣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百里凤鸣见她站在原地没动,又开口道,“再不来就是错过了。” 范清遥蹙了下眉,狐疑地走到窗边,刚好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对面的屋子走了出来。 就是之前那个将范清遥骗到这里的那个婢女! 那婢女悄悄走到了天谕所在的矮墙边,似是跟天宇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是一脸惊慌地朝着宴席厅的方向跑了去。 “她是你的人?”范清遥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百里凤鸣站在范清遥的身后,盯着面前清瘦的身影,轻声道,“算是吧。” 范清遥狐疑回眸。 百里凤鸣笑着解释道,“早在几日前母后特意来了一趟周府。” 范清遥瞬间就是明白了。 不管甄昔皇后以什么样的原因来到周府,周府都是不能将其拒之门外的,而早已有所准备的甄昔皇后便是可以趁机在暗中收买了周府的丫鬟。 “云安郡主早些年跟周家的小姐走动的频繁,母后只需稍加打听便是得知周家小姐身边有哪几个婢女跟云安郡主熟络。” 范清遥没想到此事竟跟周家没有关系,一切都是云安郡主跟百里荣泽的安排。 至于甄昔皇后如何收买的这几个婢女便更加简单了。 云安郡主收买她们是诱惑,甄昔皇后的收买则是胁迫。 没有人敢违背了皇后娘娘的意思,除非可以做到连家人的性命都能不顾。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皇后娘娘的手段当真了得! 看样子,此番百里凤鸣已安排周全,再无需她动手了。 一阵暖风拂过,吹刮着草屋的门窗咣咣作响。 这周围早已被周家废除,云安郡主正是知道这里不会有外人前来打搅,所以才是将地点设在了此处。 只是跟对面的小屋比起来,这草屋更加的破旧。 尤其是那连窗纸都没有的窗户,随时都有可能塌落下来。.c0m 百里凤鸣伸手支撑柱破旧的窗框,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范清遥的方向靠了靠,另一只手顺势支撑在墙壁上,欣长的身形便是如环抱一般地将范清遥彻底禁锢在了自己的胸前。 范清遥的后背,紧紧地贴在百里凤鸣沉稳跳动着的胸膛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隔着衣衫一点点地渗透在她的身体里。 就是连鼻息间充斥着的,都是他身上特有的紫述香。 窗户外面的小路上一片安静,耳边忽然就是响起了百里凤鸣有些低沉的声音,“父皇已经同意让我接受淮上矿山一事,此番护送鲜卑一行人回到鲜卑后,我便会直接启程淮上,可有需要我带去给花家少将们的东西和嘱咐?” 范清遥压下有些乱撞的心跳,轻声道,“无需。” 她已想好要随着护送鲜卑的队伍一起出发,如此才能够名正言顺路过淮上。 并非是她信不过百里凤鸣,而是有些话她想亲口与舅舅们说。 百里凤鸣看着唇边已微微泛红的耳朵,也不强求,只是顿了顿又道,“那么……我上次的提议你可是考虑清楚了?” 范清遥才刚平稳的心跳,瞬时又是乱了。 只是时间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家人流离,花家飘摇,大仇未报,大恩未还,她别说是不想谈及儿女私情,就算是她真的想又哪里来的脸? 这一世她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在为曾经的愚蠢所买单,她稳扎稳打小心谨慎,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早已计划好的。 而在所有的计划之中,从来没有百里凤鸣四个字的存在。 身后的温热还在包裹着在她的全身,范清遥却是双唇微动,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一双人影形色匆忙地走进了视线,正是那婢女带着娄乾匆匆而来! 婢女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屋,似是在跟娄乾汇报着什么。 娄乾的眼中似有兴奋的光芒一闪而过,在婢女的推门下,娄乾迈步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直躲藏在矮墙下的天谕,打开了范清遥之前给她的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尽数顺着破旧的窗纸倒了进去。 已进屋的娄乾察觉到不对,忽然朝着窗户的方向撞了过来。 他怒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谕,伸出窗子的手更似要将天谕活活掐死才肯罢休! 天谕饶是对自家三姐的药有信心,却还是吓得捂住了嘴巴后退数步。 只是还没等娄乾越出窗子,意识便是愈发的沉重。 黑暗完全不给他挣扎地将他瞬间包裹。 很快,娄乾便是混到在了木屋里。 天谕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才是踮脚朝着窗户里面看去,然后将那站在一旁的婢女叫了过来,两个人又是说了几句话,婢女才是匆忙离去。 天谕则是又躲在了矮墙下。 百里凤鸣看着古灵精怪地天谕,淡笑出声,“你的这个妹妹倒是与你性格截然相反,本来我想要让她全身而退,她却非要参与其中,说是怕你再是因为她的事情伤神,所以宁愿主动配合我的计划。” 花家的女儿从小学医,瓷瓶里的迷药自瞒不过天谕。 范清遥看着蹲在矮墙下的天谕,心中暖暖的又酸酸的。 她的妹妹真的长大了啊,知道保护她这个姐姐了。 再次有人影走进视线,范清遥的身子也随之绷紧。 只见那里去的婢女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意料之中的云安郡主。 第二百四十六章 自食恶果不值同情 瑞王跟花家的是非早已随着瑞王的死而终了。 范清遥从不妇人之仁,也没有殃及满门的残忍。 但是今日的云安郡主却是踩到了她的底线上,让范清遥无从隐忍。 不管云安郡主此番与百里荣泽联手是为了什么,都不该计划着以天谕的名声作为赌注,就算天谕真的最后因此嫁去了鲜卑,也会背负上一辈子不贞不洁的恶名。 如此歹毒的手段,怎不让人发指!! 在范清遥的注视下,婢女已成功将本是要来捉奸的云安郡主给引进了木屋。 木屋内迟迟没有动静,很显然云安郡主也是中了迷药昏死了过去。 少煊从暗处走来,站定在窗边道,“一炷香后,鲜卑藩王会按照之前与鲜卑三皇子计划好的那般,佯称鲜卑三皇子迟迟不归,并带着人在周府大肆寻找。” 正常来说,最后藩王会带着人找到木屋,并且抓天谕和娄乾个现行。 但是现在,藩王会将云安郡主和娄乾堵个人赃并获。 也就是说,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成功。 无论是范清遥还是百里凤鸣,都可以抽身旁观等着看事态的发展了。 “我要去木屋一趟。”范清遥忽然开口。 少煊一愣,“……” 难道他刚刚的解释不够具体全面以及客观? “藩王很快就会带着人找过来,无论清瑶小姐想要做什么,都怕是来不及。”少煊劝阻着。 范清遥却无动于衷,“你们带着小四先走,我稍后就来。” 今日的事情,无论是皇宫里的那个人还是百里荣泽亦或是云安郡主,无疑不是想要联合起来踩花家一脚。 若她不做些什么,又是怎对得起这些人的看重。 她说过的…… 今日没有善罢甘休,只有不死不休! “可是……” 少煊还要说这么,百里凤鸣抬手制止,“你先送花家四小姐回去。” 少煊,“……” 殿下您这么惯着媳妇儿真的好吗? 您怕不是忘了您这媳妇儿还没过门呢是么! 太子的命令,少煊不敢违抗,一个飞身落定在天谕的面前,根本不给天谕询问的机会,就是拉着天谕又是朝着远处飞跃了去。 范清遥提前将两颗丹药倒入掌心,自己服下一颗,又是递给了百里凤鸣一颗。 百里凤鸣连犹豫都是没有,仰头服下。 木屋里,娄乾和云安郡主正是一左一右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着。 已然明白范清遥想要做什么的百里凤鸣,当先走进了屋子,将娄乾拎起放在了旁边的木床上。 范清遥则是径直走到云安郡主的面前,一把扯开了云安郡主的衣衫。 “撕拉!”一声。 本是想要转身的百里凤鸣,又是停下了脚步。 范清遥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单手执针,快速地将银针分别扎在了云安郡主肋骨下方的几处穴道上。 原本昏睡正沉的云安郡主,秀美蹙了蹙,已是有了意识。 范清遥再从针包里取出了几根较长的银针,再是朝着云安郡主的四肢关节处的穴道刺入,银针微微地转动下,有鲜血顺着针孔缓缓渗出。 而就在这时,云安郡主已经彻底苏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当看见蹲在面前的范清遥时,黑白分明的瞳孔在震颤着。 对于花家,云安郡主自然是恨之入骨的。 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哥哥,只要沾染上了花家就都不得善终! 她一直暗中蛰伏,为的就是找到机会报仇雪恨。 终于,她等来了百里荣泽。 百里荣泽告诉她,若是想要让范清遥痛不欲生,就要将花家女子嫁入鲜卑。 云安郡主一切按照百里荣泽的指示办事,可是结果…… 为什么现在倒在这里的会是她!! 范清遥将云安郡主的震惊尽收眼底,“很意外?” 云安郡主下意识地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范清遥,你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面色平静,“可我不想解释。” 云安郡主喉咙翻滚,死死咬着牙,不信邪地想要再次起身,余光却是忽然看见了背对而站的百里凤鸣以及…… 娄乾! 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将云安郡主所笼罩。 “范清遥你不能如此对我,我可是云安郡主!若是你敢设计陷害我,我娘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会跟皇上明鉴一切都是你主使的!”云安郡主吓得眼泪横流,她不要嫁去鲜卑,她不要! “云安郡主觉得,瑞王府还有帮你出头的实力么?” 云安郡主喉咙一梗。 范清遥一根根拔掉云安郡主身上的银针,“既然知道无人出头,就应该安分守己,云安郡主与其有空在这里与我浪费口舌,倒是不如省些力气好好去想想,一会要如何面对众人的目光才是。” 计划失败,云安郡主就是成了一枚放棋。 无论是皇宫里的那个人还是百里荣泽,又哪里还会在意云安郡主说了什么? “只剩下那里还没有找过了,你们几个快点走,一定要确保鲜卑三皇子平安无事!”周淳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只怕现在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众参加宴席的人。 云安郡主疯了似的哭求着,“范清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范清遥缓缓起身,黑眸冷漠,“恭喜云安郡主即将成为鲜卑三皇子妃。” 正是在侧耳聆听的百里凤鸣察觉到来人已走进了院子,忙伸出手臂一把搂在了范清遥的腰身上,脚尖点地朝着木屋的后窗越了去。 院子里,已是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百里荣泽听闻着木屋里的响动,胜券在握地勾了勾唇,只怕是事成了。 藩王偷偷朝着百里荣泽看去,见百里荣泽微微颔首,才大步流星地朝着木屋走去。 木屋里的云安郡主听着愈发靠近的脚步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畔,只要她闭口不出声就没事了,反正进来的人一定会是鲜卑三皇子的人,到时候只要将此事掩盖下去,便是没有人知道今日的一切。 如此想着,云安郡主更是屏住了呼吸。 未曾想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巨蟒从墙缝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手臂粗细的芯子一伸一缩,水缸一样的蛇身庞大到让人头皮发麻! 云安郡主脸色发白,吓都是要吓死了。 眼看着那蟒蛇朝着她的方向游移而来,云安郡主本能地想要起身尖叫。 “啊啊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忽然就是从木屋炸响。 院子里的人都是被吓得浑身一颤,就连心知肚明的藩王都是吓得倒退了一步。 可正是如此,院子里的便是更加瞪着眼睛朝着那木屋看去,尤其是周淳和周宁麝,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百里荣泽暗自勾唇,心里已经是想好了一会藩王破门而入的时候,他要如何表现才能够凸显自己的震惊,部署的暗卫早已等候在府门外,只要他惊呼一声,花家四姑娘跟鲜卑三皇子的事情便会瞬间传遍主城。 随着藩王打开木门,果然就是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身影跑了出来。 只是看着那人的脸,原本都是已经做好惊呼的百里荣泽,却是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云安郡主? 为什么会是她从里面跑出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反过来就是一口 云安郡主的出现,可谓是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待众人再是朝着那被撞开木门的屋子里看去,刚好就是又看见了昏迷不醒的鲜卑三皇子。 此番藩王为了能够抓荣安县主一个人赃并获,故意将鲜卑三皇子的失踪闹大,如今所有参加宴席的宾客可谓是都跟着过来了,藩王急的满头生汗,面对那一双双圆睁的眼珠子,都是不知道该从哪只眼睛先开始遮了。 院子里,云安郡主如同失心疯一般地大喊着,“别,别过来,蛇,有蛇……” 蛇? 哪里有蛇? 在众人的眼里,这不过只是云安郡主给自己所找的借口而已。 尤其是其他的郡主见此,眼中的嫌弃之意真的不要太明显。 口口声声说鲜卑如何如何不好,结果却是背着所有人跟鲜卑三皇子苟且偷情,如今被人抓了个人赃并获,没脸见人了就是开始装失心疯? 呸! 当真是不要一点脸了。 站在不远处的天谕见此,悄悄走到自家的三姐身边,“三姐,你是咋做到的?” “督脉连同三焦经为辅,脉气会聚之处的百合为主,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如此阴阳相冲,少气之厥,会让人神魂不安,发为梦魇。”而当误以为所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时,发癫幻之人会血液逆流冲开自身所有的穴道,如此就算是云安郡主想要躲在里面闷不吭声,都是不可能的。 此一番算计天谕嫁与天谕,究竟有多少个人伸出了手。 她便是就要将巴掌打在谁的脸上! 想要息事宁人? 不存在的。 如今云安郡主衣衫不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鲜卑三皇子也是公之于众,就算是百里荣泽再是想要如何的遮掩,都怕是力不从心。 而百里荣泽的失败,很快就是会传遍主城的大街小巷。 此事发生在鲜卑之内,不管是谁的错,若皇宫里的那个人不趁机做出表态,又如何能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而一旦西凉继续对鲜卑施压,鲜卑定会蓄势反弹,如此的因果足以让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头疼不已,惶惶度日,每年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担心鲜卑的暗中攻打。 至于百里荣泽,定会被皇上所迁怒冷落。 而云安郡主么…… 摆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下了联姻鲜卑一条路可走。 “走吧。”范清遥收敛起眼中的锋利,带着天谕转身离去。 既已知晓一切,再继续站在这里便是浪费时间。 天谕跟着范清遥一路出了周家的府邸,结果就是看见少煊正套着马车掉头。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在看见范清遥和天谕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礼节的微笑,“此事的发酵我自会推波助澜,定不会让阿遥失望才是。” 此事一旦闹到父皇面前,就算不能够彻底让父皇对三皇兄失望,至少也会让父皇冷落三皇兄一段时间。 而所谓的失望,便是由这无数次的冷落叠加而起的。 范清遥同样明白击垮百里荣泽并非一朝一夕,况且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愉贵妃。 “如此便是有劳太子殿下了。”范清遥声音淡淡而疏远,但是同样的话落在天谕的耳朵里就是促发了不一样的效果。 尤其是再看着堂堂的太子殿下竟对自家的三姐如此温柔,本来还在纳闷太子殿下怎么会对自己出手相救的天谕,瞬间就是犹如醍醐灌顶了…… 我的亲娘呦! 她家的三姐跟太子殿下,竟然春心荡漾了! 虽然天谕有些为暗恋自家三姐的纪宇泽可惜,可是谁叫她家的三姐眼光好呢,人家太子相貌非凡风度翩翩,本来样貌还算是中成的纪宇泽跟太子殿下往那里一站,估计还没等比呢,这差距就是出来了。 如果她家的三姐要是当真嫁给了太子,那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我天…… 越想越是兴奋不已的天谕,一个没忍住就是“噗嗤!”一声地偷笑了出声。 范清遥瞧着天谕那偷腥的笑容就是头疼不已,对着百里凤鸣弯了下膝盖,“告辞。” 百里凤鸣含笑点头,“去吧。” 正是被自家三姐往马车里面塞着的天谕,本着对未来姐夫的热情,不忘熟络地对着百里凤鸣挥舞手,“那个……太子殿下慢走啊,有时间来府上做客,我们花家上下定是以礼相待,热烈欢迎。” 百里凤鸣莞尔一笑,“好。” 马车上,天谕怎么想怎么都是觉得兴奋,一双黑溜溜地大眼睛盯着自家三姐姐的那张脸上看个没完没了。 范清遥抬手拍在她的脑门上,叮嘱着,“今日的事情切不可张扬出口。” 天谕搂着三姐姐的胳膊,点头道,“三姐姐放心就是,我长大了也知分寸了。” 范清遥想着天谕今日的勇敢和担当,宠溺地勾了勾唇。 此事一闹,鲜卑跟西凉联姻势必提上日程。 宫里面的那个男人一向将表面功夫做的及好,必定会在鲜卑临行前设送别宴。 所以说…… 今日的事情是个意外,却也是个契机。 范清遥本欲在随行鲜卑的队伍里做些手脚,如此才能顺利路过怀上与舅舅们碰面,现在看来倒是水到渠成,一切顺理成章。 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周府里,看门的小厮匆匆而来,站在周淳身边轻声道,“老爷,清平郡主说净手回来听闻周家出事,担心舍妹不经事被吓到,便是先行带着荣安县主回去了。” 周淳点了点头,这也不是啥好事儿,走就走吧。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却是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 荣安县主走了…… 范清遥也走了…… 为什么每次出事她都是能够全身而退!! 百里荣泽看着满院的狼藉头痛欲裂。 如果云安郡主不曾露面,他或许还可以隐瞒下此事,但是现在…… 如此多眼睛的注视下,哪怕是他穷尽一切,都是无法再扭转乾坤了。 压着心里翻滚着的怒火,百里荣泽只能任命地闭上眼睛,待再次睁开的时候,才是看向冷冷地看向藩王,“今日本就是父皇给鲜卑三皇子设的联姻宴,却未曾想到鲜卑三皇子如此心急,既如此,我自会进宫禀明父皇鲜卑三皇子与云安郡主暗生情愫一事。” 藩王咬牙怒瞪着百里荣泽,心知西凉三皇子是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想着如今的证据确凿也不好闹事,只能拖延道,“今日之事本王也实属惊讶,一切真相也只能等三殿下醒来后才能知晓。” 百里荣泽是想急着撇清关系,但是又不想真的得罪了鲜卑。 娄乾此人手段狠厉,野心勃勃,若以后当真能够一统鲜卑,无疑不是他一大助力。 一只手,忽然死死地抓住了百里荣泽的袍摆,已恢复了意识的云安郡主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哭喊着,“不是这样的!今日本应该是荣安县主被抓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三殿下你万不可不管我啊!” 百里荣泽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恨不得一拳将云安郡主给打昏过去。 云安郡主一想到要嫁去鲜卑,死的心都是有了,如今自是疯了似的要挟着百里荣泽嚎叫着,“三殿下你别忘记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只要我帮着你引诱荣安郡主,一切就可顺水推舟,到时荣安郡主嫁去鲜卑,花家便是如同自断手臂……” 院子里的人听着这番言辞都是惊呆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陷害一个无辜女子的清白…… 如果云安郡主所说的是真的,那三殿下未免也太过阴狠了一些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玩弄于股掌之中 百里荣泽面色慌乱,当即下令道,“来人!赶紧将这个疯女人的嘴巴堵上!” 护卫们一拥而上,瞬间就是将云安郡主给控制了起来。 只是彻底崩溃的云安郡主,却还在死命地挣扎着,哪怕是嘴巴被几只手死死地捂着,仍旧盯着百里荣泽不顾一切地‘唔唔唔……’喊着。 周淳看了看被控制的云安郡主,又是看了看面色铁青三皇子,再是瞧了瞧如同被雷劈了似的鲜卑藩王…… 忽然就是不惊讶了。 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他就说么,这云安郡主要样貌没样貌要身份没身份的,鲜卑三皇子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云安郡主? 原来不过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人,想要合起火来对付花家,结果算计没成反倒是被自己举起来的屎盆子倒扣了一身骚。 范清遥的厉害周淳可谓是深有体会,上逼迫得了宫门,下怼得了朝臣,一群含着金汤匙出生,根本没受过什么苦的人,也想算计到范清遥的头上? 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又是什么。 云安郡主的嘴巴是被堵住了,但是众人的目光却仍旧如针般盯视着百里荣泽骨头缝都在生生作疼着。 一名宫人匆匆跑到百里荣泽的面前,“三殿下,皇上传召您速速进宫进谏。” 百里荣泽心下一紧,可现在的场面也是顾不得多想,点了点头就是跟着宫人先行朝着周家的府门走了去。 藩王见百里荣泽都是走了,自也是赶紧招呼身后的随从,将还在昏迷的娄乾给抬了出来跟随在了百里荣泽的身后。 院子里的其他官家小姐们见此,也是纷纷转身离去。 不多时,周家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只是站在自家府邸门口的周淳,却是始终提着一口气。 周宁麝主动询问,“今日的事情,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周淳压低声音,“此事错综复杂,岂是咱们一个小小的周家能够插手的?” 这可是在两国联姻之中动手,他不相信三皇子有如此大的胆子。 除非…… 此事是皇上赞同的!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不的不说范清遥的胆子当真太大了,以桃代李,偷龙换凤…… 这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何区别? 周淳拉着自己的女儿叮嘱着,“今日的事情你全当不知情便是,不过你记住,若是此番鲜卑和西凉真的能够顺利联姻,以后你见到清平郡主的时候一定要客气些,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万万不可成为敌人。” 前几日皇后娘娘可是亲自来过周府的,如此说来的话…… 若范清遥当真能够全然从此事之中抽身,以后怕是连他都要想办法示好投诚了。 百里荣泽一回到皇宫,便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御书房。 结果刚一进院子,就是看见了刚刚从御书房走出来的百里凤鸣。 百里荣泽心中一紧,故作关心地走到了百里凤鸣的面前,“刚刚在周家便是没看见太子,可是父皇先行传召太子进宫问话了?” 百里凤鸣面色发白,声音似还有些颤抖,“今日事发突然,我已将全部的事情都如实告知父皇。” 想要推波助澜,煽动父皇的怒火乃是重中之重。 百里荣泽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却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里,永昌地整张脸似都被乌云笼罩着,一看见百里荣泽,就是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孽障!看看你做的好事!” 当初若不是百里荣泽说的信誓旦旦,一定能够将此事办妥,他断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花家女子联姻鲜卑,不但是卖鲜卑一个人情,还可以趁机拿捏住范清遥。 永昌帝甚至都连以后要如何利用范清遥给自己赚银子都想好了! 结果…… 就给他看这个? 百里荣泽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父皇,此事同样在儿臣的意料之外,儿臣也深受其害,父皇万万不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而冤枉儿臣啊!” 永昌帝把着书案的手一直在抖,“太子未曾经历过这些,遇到事情难免没有抉择,但是他哪怕再是慌乱,第一个也是想到跟朕来禀报,再看看你!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做错的事情不但不知错,更是在朕的面前污蔑太子!” 百里荣泽浑身一颤,眼泪都是给吓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臣知错,儿臣真的知错了!一切计划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儿臣也不知怎么就是变成了这样,父皇息怒,息怒啊……” 永昌帝给百里荣泽叫嚷的头疼,“来人,将三皇子给朕撵出去!” 守候在门外的白荼推开御书房的门,带着侍卫匆匆而入。 百里荣泽狼狈不堪地被侍卫们拖成了一个大字型,却仍旧在苦苦哀求着,“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啊!是那个范清遥太过阴险狡诈!事发时范清遥早已带着荣安县主逃之夭夭,儿臣就算是再想弥补也是无力回天啊……” 百里荣泽被拖出了御书房,只剩下声嘶力竭的哭求声还在院子里徘徊不散。 白荼怕吵下去再将激怒皇上,忙喊着,“再来几个人,将三皇子暂且送至月愉宫。” 正押着云安郡主站在一旁的侍卫们听闻,赶紧上前帮忙。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气得胸口闷疼,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百里荣泽的声音已然消失在了院子里,但是永昌帝的耳边却始终回想着百里荣泽最后所说的那席话。 无论是花家被问罪还是护国寺一事,范清遥似乎都是能够全身而退。 虽说每次范清遥都有足够证据为己开脱,但一笔笔的算起来,似乎太幸运了一些。 永昌帝能够坐上这把椅子,自知上天从无眷顾可谈。 再是仔细一想,他虽想办法处置了花家,但是花家却从不曾倒下去过,哪怕就是现在主城的百姓们仍旧记得花家的好。 而百姓的这种感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渐渐从一个花家落在了范清遥一人身上。 伪装自身,蛰伏隐忍,却暗中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如果一切当真是事实,便是说明连他都被范清遥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永昌帝捏紧身侧的扶手,缓缓睁开眼睛沉声吩咐着,“来人,去将太子找来。” 不多时,百里凤鸣去而复返。 安静的御书房里,只能听见永昌帝阴沉的声音时断时续。 百里凤鸣垂头静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一切思绪。 不多时,御书房里才是响起了百里凤鸣的声音。 却是简单的只有几个字,“儿臣遵命。” 永昌帝则是目光幽沉地看着百里凤鸣又道,“此事既交给了你,你便是放心大胆的去办,无论出任何的事情都有朕给你兜着,朕岁数大了,等此番你从鲜卑回来,朕便是会将三品大臣的折子全部交由你批阅。” 百里凤鸣似感激万分,当即跪在地上叩首,“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才是他可以放心控制的傀儡。 御书房外,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云安郡主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她本来是想趁着白荼等人送三皇子去月愉宫的空隙找皇上求情的,结果…… 听闻着有脚步声朝着门口走来,云安郡主赶紧躲进了一旁的角落里。 看着独自离去的百里凤鸣,又是想着刚刚御书房的对话,云安郡主的唇忽然就是勾起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将自己逼迫上死路 三日后,永昌帝颁布圣旨。 兹闻瑞王之独女云安郡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西凉皇三子性行温良,才貌双全,当择贤女与配。值云安郡主待宇闺中,与鲜卑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鲜卑皇三子为皇子妃,一来为成佳人之美,二来为两国连谊,一切礼仪交由礼鲜卑操办,望择良辰完婚。 一时间,主城百姓所沸腾。 此番若是鲜卑当真与西凉联姻,鲜卑便不会再战西凉。 接连几日都在王府里面哭嚎的云安郡主,听见圣旨的同时,直接就是昏死了过去。 前几日还特意赶去花家讥讽花家死了满门的瑞王妃,这次却是连哭都是哭不出来了,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灰败目光涣散,只觉得天都是跟着塌了。 儿子被处死,如今女儿又是远嫁西凉…… 瑞王妃忽然吩咐着身边的嬷嬷,“快,让人准备马车!” 凝涵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小姐,此番护送鲜卑三皇子与云安郡主的人马也已经定下,西凉为表诚意,五月初十,派太子殿下亲自率一千精兵亲自前往鲜卑,只,只是……” 范清遥从书卷之中微微抬头,“只是什么?” 凝涵咬了咬唇,“只是那圣旨还说,太医院的太医皆为男,不好随行照顾在云安郡主的身边,所以皇上下令让小姐随行照顾左右。” 范清遥摩挲着手中的茶盏,黑眸沉如水。 该来的终于来了。 如此她便是能够与舅舅们见面了,而前提条件是她必须要…… 何嬷嬷迈步进了门,“清瑶小姐,老夫人请您前往主院一趟。” 范清遥了然起身,此番她心里的算计,看似是水到渠成实则却是铤而走险,就算瞒得过娘亲却也瞒不过外祖二人。 皇宫里,愉贵妃在听闻到圣旨后,就是派人将百里荣泽叫进了宫。 百里荣泽脸色阴郁地走进月愉宫,“不知母妃叫儿臣来可有何急事?” 愉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寝宫里的人全部退下去,“皇上的圣旨你可是听说了?” 百里荣泽一听见圣旨就更郁闷了,“母妃若是为了训斥儿子不争气的话便是算了,儿臣这几日已是在府里面自我反省过了。” 那日百里荣泽被白荼押到了月愉宫,愉贵妃在听闻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竟是怒气之下给了他一巴掌。 百里荣泽心知这次的事情是自己办砸了,本就是被父皇冷落,现在又是在母妃这里得不到丝毫的安慰,心里自是不好受的。 愉贵妃看着颓废的儿子,声音再次发厉,“不过就是打了你一巴掌而已,你便是要退缩放弃了?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凡事要看双面性,同样的事情单看一面才是蠢中之蠢!” 愉贵妃看着百里荣泽还红肿的面颊也是心疼,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坐下,“范清遥几次三番的全身而退,你当真就以为是她命好?如果世上真的有那么多命好的人,其他人也无需争取了。” 百里荣泽一愣,“母妃的意思是……?” “此事我能够想得明白,你父皇定也是能够看透的,不然你父皇也不会放着宫里面那么多的太医不用,偏偏让范清遥随行了。” 百里荣泽惊得浑身一震,“母妃难道是说!” 愉贵妃点了点头,“你既是明白便无需我再废话,但凡咱们的目的能够达成,此番你去不去鲜卑都无所谓,只要除掉了该除掉的绊脚石,至于你父皇那里慢慢哄着也就是了,你别忘记了,你是唯一一个被你父皇抱着长大的皇子。” 百里荣泽听着愉贵妃的点拨,犹醍醐灌顶。 事不宜迟,百里荣泽出了月愉宫就是前往了集雅斋。 藩王听闻是西凉三皇子来了,本是不打算见的,倒是娄乾对着侍卫道,“请进来。” 藩王不敢置信地看向娄乾,“难道三殿下还信得过此人?” 若非不是西凉三皇子无能,现在的鲜卑也不会被西凉牵着鼻子走。 西凉的合议大臣更是以鲜卑不尊重西凉为由,又是狠狠地从鲜卑啃下一块肥肉。 如果不是现在站在西凉的地界上,藩王早就翻脸了。 “信与不信,没得选择。”娄乾一想到联姻宴上的耻辱,便是恨得脸色发青。 如此强劲的药效,哪怕就是到现在娄乾仍旧四肢发软,曾经品尝过范清遥软骨散滋味的他如何不知此番迷药的来源? 娄乾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连败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 范清遥。 一想到这三个字,娄乾就恨不得将其剥皮剔骨! 但他如果想要取了范清遥的命,就只能跟百里荣泽联手。 百里荣泽迈步而入,看着瘫软在软榻上的娄乾那张狠厉的目光,便是知道此人这次是跟在他想到一处去了。 “我有一能解鲜卑三皇子心宽的法子,不知鲜卑三皇子可愿听听?” 娄乾看着眼中同样闪烁着阴狠光芒的百里荣泽,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唇,“西凉三皇子但说无妨,我自愿洗耳恭听。” 西郊府邸。 主屋里,陶玉贤一看见范清遥进门,便是连何嬷嬷都给屏退了出去,红着眼眶将外孙女儿扯到自己的身边,看着那张暗藏内敛的脸庞,颤抖的唇畔欲言又止。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这般表情已是什么都知道了,低声安慰着,“外祖母无需担心,清瑶自会万分小心才是。” 坐在一旁的花耀庭听着这话,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五彩釉仰莲的茶盏碎了满地。 范清遥赶紧跪在了地上,低头道,“外祖万万不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花耀庭看着跪在面前的外孙女儿,气得几次扬起满是老茧的大手。 陶玉贤赶忙握住自家夫君的手臂,“老爷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花耀庭一把挣脱开陶玉贤的拉扯,“你现在怎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此事关乎生死如何好好说!” 他是很欣慰更庆幸小清遥能够平安带着天谕归来。 但是他不曾想到小清遥竟用如此极端的手段! 接连几日主城太平,花耀庭还能够骗自己此事或许没他想的那么严重,可今日圣旨都是颁下来了,他还如何能自欺欺人! “小清遥以你的聪明和城府,带着天谕平稳脱身本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可你为何非要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你别说你不知晓此番做法会惹来什么!” 范清遥跪在地上,抬起的双眸一片清澈见底,“我知。” 花耀庭气得差点没是从椅子上弹起来。 陶玉贤再是拉住夫君的手臂,转头看向范清遥,“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如此啊!” 范清遥腰身笔直,黑眸坚定毫无悔意和退缩,“只有如此,所有人才不会拿花家当软柿子!只有如此才会让所有算计花家的人,三思而后行!更只有如此我才能够顺理成章的与舅舅们相见。” 陶玉贤的眼泪直接就是流了出来。 小清遥的心里从始至终装着的都是花家的一切啊! 花耀庭怒不可歇到青筋暴起,“可你也将你自己逼上了死路!” 第二百五十章 一去不归的无回路 联姻宴一局,本就是为了天谕而设。 不管其中究竟藏着几经波折,但若是没有皇上暗中准许,谁也没有胆子在西凉与鲜卑联姻一事上大作手脚。 若范清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天谕远离是非也就罢了,但范清遥偏偏就是将此事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云安郡主的脸被打了! 鲜卑人的脸被打了! 皇上的脸又如何能不被打?! 花耀庭跟在永昌帝身边数十年风雨,早已看透其内心阴暗,敏感多疑。 此番事情闹得如此无法收场,皇上又怎能看不见些什么? 只怕此番让范清遥随行是假,想要找个理由灭了范清遥这个后患才是真啊! “朝廷下令在淮上开矿,才刚经历过生死的舅舅们,若是想要不引起朝廷的注意,便是就要如同做贼一般,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能够带着天谕片叶不沾身的方法确实是有很多,但能够尽快去淮上见到舅舅们的办法却机不可失!”范清遥每每一想到舅舅们为西凉拼劲半生,最后却落得如此苟延残喘的下场,就恨得心口闷痛,四肢发凉。 花家的男儿,怎么就是连‘死’,也要寄在朝廷的篱下? 花耀庭虎目通红,浑身轻颤,闭上眼睛压住紊乱的气息。 他当然明白儿子们活得不易,但他同样更不愿再失去花家的任何人! “此番随行穷凶险恶,皇上既起了疑心,必会下杀心,小清遥你又如何知道你一定能够平安见到你的舅舅们?”陶玉贤泪流不止,心疼的更是连呼吸都灼痛着。 范清遥咬紧了牙,目光如炬,“前路茫茫未可知,踏出步子方知道凶险极恶,可若一直在原地踏步,将无半分收获!想要得到就要有所付出,这是外祖母时长教导我的,无论等待在前面的是什么,我都愿勇往直前!逆流而上!与花家同进退!” 陶玉贤浑身一颤,泪如泉涌。 她知小清遥的心意已决,更知小清遥扛起花家的决心。 花耀庭忽然睁开眼睛,起身朝着范清遥走来。 陶玉贤吓得赶忙起身阻拦,“老爷,事已至此您就算再怎么责怪也无济于事,况且小清遥此番的不要命都是为了花家啊!” 花耀庭如同没有听见陶玉贤的话,不怒自威的虎目沉着黯然。 他拨开陶玉贤握紧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再是上前几步站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仰头凝视着如一座高山般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外祖父,眼眶发热,瞳孔轻颤。 上一世花家男儿满门处死,死无全尸。 花家女眷颠沛流离,受辱半生。 如此血淋淋的一幕犹如发生在昨日般清晰可见,每每想到此,她便是心如刀绞,如烈火蚀骨一般痛得浑身发抖。 “外祖父,清瑶不求其他,但求能让花家于这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但愿花家能洗刷屈辱,光耀满门……” 话还没说完,清瘦的身体忽然被搂紧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之中。 花耀庭虎目含泪,一向威严的面庞此刻写满了欣慰和心酸,“事已至此,花家自会与你共同面对,只是小清遥你要记住,无论出任何的事情,你首先要保全的是自己的性命!花家……能有女如此,便是花家最大的荣耀。” 范清遥一怔,心底抑制不住发胀发酸,“外孙女儿记住了。” 花月怜听闻女儿即将随行前往鲜卑,心中惴惴不安,结果没想到刚一走进院子,就是看见笑颜匆匆迎面而来。 “姑母。”笑颜低着头停下了脚步。 花月怜看出笑颜的不大对劲,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笑颜就是跑走了。 范清遥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见娘亲站在院子口发呆。 看着娘亲那清瘦的背影,范清遥双眸酸涩的厉害,她走过去挽住娘亲的手臂,轻声哄着道,“女儿后日才是会随行出发,娘亲今日便来赶着送女儿走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花月怜循声转头,看着自家女儿那刻意讨好和心虚的嘴脸,心如何不疼。 可皇上的旨意无人敢违抗,她只能劝说自己月牙儿只是去去就回。.c0m “前往鲜卑路途遥远,此番又是跟太子同行,你万不可掉以轻心。”花月怜到底是妇道人家,不懂国事天下事,只是一想到女儿要出门去遭罪,终是绷不住地哭出了声音。 范清遥见此,更是搂紧了娘亲的手臂。 忽有看门小厮来报,“瑞王妃在门外求见。” 这个时候瑞王妃为何而来,不言而喻。 只是范清遥却无心听其诉苦哭求,“去告诉瑞王妃,她所求之事花家力所不及。”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花月怜虽觉得月牙儿此番做法未免太过生硬,可是一想到花家男儿出丧那日,瑞王妃带着人来讥看花家笑话,便是终忍住没有开口。 而此时正是坐在马车里惴惴不安的瑞王妃又哪里想得到,曾经坐在这里看着花家热闹的她,现在却不得不同样坐在这里恳求着花家让皇上收回圣旨。 见天色不早,范清遥干脆前往娘亲的院子陪同娘亲一起用了晚膳。 此次前往淮上,范清遥心中虽已有章程,可未到最后一刻,成败如何断不敢断言。 看着坐在对面不断给自己夹菜的娘亲,范清遥不停地压将一波波涌起于眼中的酸涩压制于眼底。 她要好好地将娘亲现在的样子记住,若当真有去无回,也好留个念想。 酉时一刻,范清遥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番范清遥前往淮上,可当真是忙坏了花家的众人。 花家的几个儿媳从穿戴到用品,凡是能够想到的统统都是搬到了范清遥的院子里,等范清遥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是看见了那一座座堆成小山似的各种用品。 范清遥明白这些东西背后藏着的心意,虽用不到却还是让许嬷嬷放于了库房里。 稍晚些的时候,范清遥将院子里的人都是叫到了面前。 “我走后,院子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许嬷嬷定夺。”许嬷嬷年纪大,阅历也是深,撑起一个院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几个人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质疑。 许嬷嬷到底是年纪大的,总觉得小小姐此番交代不大对劲,等众人都离开后,她才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小小姐,您是不是藏着什么事情?” 范清遥笑着道,“此番前往淮上,若我不能平安归来,还希望许嬷嬷能够好好的安置院子里这些人的将来,凝添和狼牙若是想要跟随着祖父便随了他们就是,至于凝涵……若有相当的好人家,就要劳烦许嬷嬷做主了。” 许嬷嬷双腿一软,差点没是跪在地上,“小小姐,您,您这是……” 范清遥并不愿给旁人徒增烦恼,可此番前往鲜卑有着太多的未可知,就连她都不敢确信自己是否能平安。 所以,她需要有人帮着她给身边人一个善终。 这是上一世她欠了她们的。 范清遥握住许嬷嬷粗糙的大手,“此事还请许嬷嬷帮我保密才是。” 许嬷嬷眼眶通红,几度梗咽,“可,可此事如何能瞒得过小姐啊!若是小姐知道了小小姐……小姐以后又要怎么过活?” 范清遥不答反问,“许嬷嬷,这几日孙大人可是有登门?” 许嬷嬷擦了擦眼泪,“孙大人隔三差五便是会登门一次,只是每次小姐都避而不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倒是可惜了这份姻缘。” 范清遥心中阵阵苦涩,若当真不喜,又怎会容许孙澈一次次的登门拜访? 绕到书案后,范清遥执笔写下一封信,又将凝涵叫进门,“将此信送至义母手中。” 只有在她离去之前看见娘亲有了归宿,她才能够真的安心上路。 哪怕…… 等着她的将是一条无回路! 凝涵揣着信出门时,其他院子都熄灭了烛火,唯独四夫人的院子还灯火通明着。 此时的二儿媳春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笑颜,浑身绷紧成一条直线,支撑在桌子上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你真的决定了?” 笑颜重重地给娘亲磕了个头,“还请娘亲成全。” 看着倔强到没有一丝动摇的女儿,二儿媳春月眼底噙着泪,任命点头,“既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着,只要暮烟你要记住,若此番你做不到答应我的那些话,你就是活着回来了,我也要打折你的腿!” 笑颜眼眶发热,再是将头磕在了地上,“娘亲放心,女儿定说到做到!”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还真的是巧了啊 和硕郡王妃在收到凝涵送来的信时,都是已经快要就寝了,结果在看见那信里的嘱托和恳求时,所有的困意瞬间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此番小清遥随行前往鲜卑的事情她已经知晓,和硕郡王又是个什么都不瞒着她的性子,所以她如何不知摆在小清遥面前的路有多险恶? 再是看着手里的信,和硕郡王妃整个人都是不好了。 小清遥这孩子…… 怕是在做临终前的交代啊! 和硕郡王见郡王妃眼睛都是红了,赶紧走过去,“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和硕郡王妃负气地将手中的信拍在了和硕郡王的肚皮上,“看看你们这些人做的好事!若是这次小清遥出事,我定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和硕郡王,“……” 关他什么事? 借着屋子里的烛火看向那封信,和硕郡王也是沉默了良久。 大难当前,范清遥却还能有这份孝心…… 不愧是他认下的干女儿! 和硕郡王压下满心的酸楚,“既然孩子求到了咱们这里来了,便是信得过你我,如果这是小清遥唯一的心愿,不管如何咱们都是要竭尽全力的。” 和硕郡王妃依偎在夫君的怀里,“这事儿给我就是,但是你定要答应我,此次前往鲜卑,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尽力保护小清遥周全的。” 和硕郡王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酸楚更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谁又是能够躲得过皇上的屠刀! 第二天一大清早,花月怜就是收到了和硕郡王妃送来的帖子。 对于和硕郡王妃,花月怜始终是感激的敬重的,所以根本没做他想,半个时辰后就是带着范清遥出了门。 此番见面的地方定在了一家唤作唐韵小筑的地方。 这茶楼已有近百年的存在,在主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亦是很有名气。 以前范清遥倒是听闻过这里,不过却是在醉伶和范雪凝的口中。 上一世,那对母女利用她攀附主城之中的权贵,整日在这里流连忘返。 范清遥知道义母一定会帮忙,但是没想到竟如此的大出血。 和硕郡王妃已经到了茶楼,看见花月怜和范清遥就是主动站了起来,花月怜看着和硕郡王妃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赶紧上前几步扶着和硕郡王妃坐稳。 “听说小清遥后日便是要随着护送的队伍出行,我便是想着提前看看小清遥,还希望妹妹不要觉得打搅了才是。”和硕郡王妃握着花月怜的手,眉眼全是笑意。 花月怜看着和硕郡王妃的肚子哭笑不得,“我们一身轻的能有什么打搅?倒是难为姐姐都是怀了孩子还如此为月牙儿的事情挂心。” 想当初范清遥被关押护国寺的时候,和硕郡王妃一直陪在花月怜的身边,也算是共患难了,如今两个人倒没那么见外,聊得很是聊得火热。 范清遥反倒是沉默地坐在一边,心中不停思量着。 她在信中委托义母帮忙撺掇母亲跟孙澈二人,没想到义母倒是干脆直接,将她们带到了这里,如此说来的话…… 范清遥的头忽然就是开始疼了。 娘亲是身居后院,却并非愚钝,如果真的是闹出了什么偶遇的桥段,娘亲怎看不出来其中倪端? 范清遥恳求地看向和硕郡王妃,只希望别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 和硕郡王妃偷偷递给一个安心的眼神。 结果…… 孙澈的马车就是停在了茶楼外面。 和硕郡王妃佯装惊讶地‘呀’了一声,“那不是孙巡抚么?还真的是有缘啊。” 范清遥,“……” 义母口中的缘分当真是生硬到让人牙疼。 孙澈早已从和硕郡王的口中得知因由,或者说他之所以现在会站在这里,完全是被和硕郡王押来的,所以一下了马车他便是直接上了二楼。 “下官给和硕郡王妃请安。”孙澈忙作揖请安,随后才是看向一旁的花月怜,目光亏欠,他并不想以不正当的手段欺骗花月怜,但是他又不愿回绝了和硕郡王夫妇的好意。 花月怜倒是笑得自然,“孙大人坐吧。” 孙澈忙于对面坐下,只是整个人都拘谨地很。 花月怜并不是不知孙澈对自己的感情,正是知晓才一直躲闪。 如今的她本就是弃妇,如何配得上一直未曾婚娶且前途一片光明的孙澈,况且现在花家不稳,她哪里舍得让女儿一个人扛着这一切? 所以错不在孙澈,而是她自己。 花月怜感激和硕郡王妃的用心,更感恩孙澈的记挂,故一直都主动在与孙澈说话,孙澈渐渐地也就不再那么拘谨着,气氛也终是有所缓和。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响起。 随着小二喊了一声,“几位女客里面请。”接着,就是有几个人坐在了隔壁桌。 “范家夫人这涂抹的头油倒是味道不错,光泽也是耀眼,不知是打谁家买的?” “青囊斋的新品,若是几位夫人不嫌弃,改日我亲自给几位送去一些。” “听说那青囊斋是清平郡主的买卖,我还是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 “什么清平郡主,不过就是皇上仁慈心善给的封号罢了,若是要掐头论起来的话,她娘不过就是我们范府的一个被休夫人,说白了那清平郡主就是个庶女而已。” 范清遥摩挲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这主城恨着她的人很多,但一直拿着曾经说事儿的人到也少。 所以隔壁正是踩着她夸夸其谈的人是谁,不用见她都是已经知道了。 花月怜的脸色也不好看,脸上的笑容都是挂不住了。 曾经是她走错了路,如何说她都可以,作甚要如此作践她的月牙儿? 和硕郡王妃看着花月怜的脸色,也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只是还没等和硕郡王妃仔细询问,忽然就是听见隔壁不知谁喊一声,“哎呦!和硕郡王妃也在啊!” 悉悉索索一阵的响动,隔壁才刚落座的几个人纷纷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主城权贵之间分派别,后院的女眷自也是划分的清楚。 此刻这几个妇人都是主城有名的贵胄夫人,有钱有势,说是在主城女眷之中为所欲为都是不为过的。 却是唯独站在她们身边那一张熟悉的面庞倒是个例外。 范清遥一眼就是看见了那张脸,轻轻地就是扯了扯唇角,“我倒是不知道,范府后爬上大夫人之位的醉伶姨娘,竟是如此有气势的。” 醉伶自没想到会在如此有名的地方碰见花月怜和范清遥,脸色难看的厉害。 其他几个权贵夫人见此,均是疑惑地看向了和硕郡王妃。 和硕郡王妃已明白了醉伶的身份,自也没打算让着什么,“诸位见谅,我这个义女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更是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姨娘在这里耀武扬威。” 得! 这下在场的人就都是知道范清遥和花月怜的身份了。 在场的几位夫人自是不敢招惹和硕郡王妃的,赶紧就是看向醉伶训斥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跟我们在一起要注意言行举止,别将风尘那些东西摆上台面,你便就是不听,还不赶紧去给清平郡主认错?” 醉伶早就听说和硕郡王认了干女儿,可只当做逢场作戏的她,万万没有料到和硕郡王妃如此宠爱着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母女。 暗自将自己的牙齿咬紧,醉伶心里明明恨极,面上却还是低了头,“是我口无遮拦,还请清平郡主不要介意才是。” 范清遥看着醉伶那虚伪认错的模样,心里冰冷一片。 只是碍于娘亲在场,她不愿让娘亲看见她残忍的一面,便是收回了目光继续喝茶。 其中一个夫人忙笑着看向花月怜道,“和硕郡王妃身边坐着的女子倒是花容月貌,不知可是要怎么称呼?” 和硕郡王妃一点没有回避的意思,“很快你们就要称呼一声巡抚夫人了。” 什,什么?! 醉伶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的震惊和嫉妒不言而喻。 第二百五十二章 生死面前人性其恶 花月怜和孙澈也是没想到和硕郡王妃如此单刀直入,一时间二人呆愣在座椅不知作何反应。 可无论是花月怜和孙澈都知道,既是和硕郡王妃开口了,便是没有否决的道理,不然岂不是打了和硕郡王妃的脸面? 几个夫人听此,也是震惊了一下的。 这孙澈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抚,但其口碑载道,又得民心,就是皇上都赞赏了不知多少次,只怕以后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在场的几个原本还是想找个机会给自己的女儿说媒孙家的夫人,都是无奈打消了心里的念头,毕竟没人敢跟和硕郡王妃护着的人抢人。 醉伶目瞪口呆,如遭雷击一般地僵硬在原地。 最是擅长虚与委蛇的她,现在竟是连恭维的话都是说不出口了。 几个夫人又是跟和硕郡王妃客套了几句,便是转身回到了隔壁。 醉伶佯装不受任何影响地坐在那些夫人的身边喝着茶,可是那口中的茶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范清遥一个野种当上了清平郡主不说,现在连花月怜这个下堂的都是要成为巡抚夫人了,可是再看看她自己呢? 霸占着曾经属于花月怜母女的一切,结果现在却是察言观色,寄人篱下。 醉伶如何不恨? 她都是要恨死了的! 握着手里的茶杯,醉伶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没关系的,只要再忍忍就是好了,只要再等一段的时间,她就是能够彻底站起来了。 范清遥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隔壁僵如石像一般的醉伶,心思念转。 看那些夫人的穿戴,绝非是普通权贵人家的,醉伶虽跟在那些人的身边小心翼翼,但若是按照醉伶的身份,或者说是以现在范府的地位,想要融入进那些夫人之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那些夫人偏生就是给了醉伶一席之地,足以见得醉伶是有什么让她们顾忌的。 不是范府,不是范自修也不是范俞嵘…… 那就剩下一个范雪凝了。 看样子范雪凝不但是真的要回来了,更是还混得不错才是。 真是可惜了,如果她此番无法再回到主城,便是错过了跟范雪凝交手的机会。 说不甘是真的。 说恨也是真的。 突的,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 范清遥收敛心思,抬眼就见和硕郡王妃正偷偷看着她眉开眼笑。 想着刚刚的晃动,范清遥悄悄凑了过去,“义母果真好手段。” 和硕郡王妃得意勾唇,“干女儿交代的事情,我定是要仔细去办的。” 范清遥满目感激,“原本我还当义母只是单纯的将孙叔叔引来,佯装跟娘亲偶遇,然后增进感情,结果没想到义母竟是暗藏手段借故让茶楼晃动,打算让孙叔叔英雄救美,是我误会义母了,以义母的蕙质兰心,又怎能做出那样的俗不可耐浇风薄俗的事情?” 和硕郡王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无奈开口,“我确实只是想找个因由让你母亲跟孙澈偶遇……” 所以,她就是那么的俗不可耐,就是那么的浇风薄俗。 范清遥一愣,漆黑的眸都是沉了下去。 如果说刚刚的晃动并非是义母所为的话,那么…… 就在此时,桌子上的茶杯再次晃动起来。 这次的晃动显然比刚刚还要明显,木楼的灰尘都是被随之震落。 范清遥当机立断握住和硕郡王妃的手,看向孙澈和娘亲,“走!” 孙澈赶紧拉起花月怜,几个人匆匆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轰隆隆——轰隆隆——!” 整座茶楼的晃动愈发明显,就是连街道上的百姓都开始驻足围观。 茶楼内的客人更是不用说,已是惊慌失措地往门外的方向抱头鼠窜。 醉伶跟着其他的夫人也是尖叫着往楼梯的方向跑了去。 生死面前,人性其恶。 那些才刚还对和硕郡王妃点头哈腰的夫人们,现在面对捂着肚子步履缓慢的和硕郡王妃,连看都是不看一眼。 原本还算是宽敞的楼梯口,一时间显得异常拥挤不堪。 紧紧跟随在那些夫人之中的醉伶,眼看着和硕郡王妃一个人占据了两个人的路,想都是没想就是伸手朝着和硕郡王妃推搡了去。 和硕郡王妃捂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瞬间前倾。 本能够带着和硕郡王妃往楼下走去的范清遥,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稳和硕郡王妃。 就在这个时候,茶楼的二楼开始坍塌,一根接着一根的木梁从上面砸落下来。 “月牙儿!” 已经跟着孙澈走到一楼的花月怜,回头看向站在二楼的范清遥,连考虑都是没有的就是要往回走。 范清遥看着站在娘亲身后的孙澈,声音发厉,“带我娘亲离开。” 孙澈怔愣,不敢相信有着如此临危不乱气势的人,会是一个还不曾及笄的小姑娘。 花月怜已是重新往二楼上走,还在疯狂往下跑的人,几乎要将她撞昏过去,可是她死死地握着扶手不肯松开,她的月牙儿还在上面,她的女儿不能没有她啊! “轰隆隆!” 二楼的坍塌还在继续着。 范清遥再是看向孙澈道,“孙大人,我将我娘亲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孙澈看向那已是砸到没了原样的二楼,迈步冲到花月怜的身边,不顾花月怜的挣扎,强行将她抱在怀里转身朝着外面跑了去。 楼上楼下的宾客已是跑的差不多了。 唯独范清遥还在一步一稳地扶着和硕郡王妃往楼下走着。 和硕郡王妃双目通红,几次开口,“小清遥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不然咱们谁也走不出去这里的。” 范清遥面色不改色,抓着和硕郡王妃的手不曾松动半分,“义母当心脚下,我们马上就到一楼了。” 上一世她欠了太多人的命。 这一世她绝不会看着任何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枉死! 和硕郡王妃感受着手上传递来的温度,满心酸胀已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范清遥一步步地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终是走到了一楼,和硕郡王妃松了口气,沉重的步伐都是轻快了些许。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和硕郡王妃侧头看向范清遥感激而笑,“小清遥……” 然! 话还不曾说完,摇摇欲坠的一楼终是受力不均瞬间坍塌。 范清遥本能地将和硕郡王妃推向门口…… “轰隆隆!哗啦——!” 巨响轰鸣,震耳欲聋。 一阵的尘烟过后,屹立在主城百年的唐韵小筑彻底坍塌。 和硕郡王妃回头看向那连门和窗子都是分不清的一片废墟,当场泪奔,“小清遥!” 刚刚将花月怜安顿好,正是打算再次冲进茶楼的孙澈,却在转身时大惊失色。 花月怜疯了似的起身想要往里面冲,“月牙儿!月牙儿啊——!” 孙澈紧紧搂紧状如疯癫一般的花月怜,忙喊着一旁看守马车的小厮,“快回衙门喊人!再是让师爷速速进宫请求皇上寻求救援,就说清平郡主还在里面!”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久病不治方无药可救 孙澈的车夫已经驾驶着马车狂奔而走。 和硕郡王妃看向自家的车夫,“快!快去府里面喊俊王爷,让其带着人手过来!” 唐韵小筑坍塌成一片废墟,大难不死的人却是连一丝喜悦都来不及释放,他们愣愣地看着和硕郡王妃和孙巡抚的嘶喊声震天响,呆滞地消化着一个问题。 清平郡主…… 被砸在了里面! 花月怜连惊带吓的,连站的的力气都是没有了,可她就是靠爬,也要一下下地往废墟地那边爬着。 她的月牙儿还在那里,她的月牙儿还在等着她啊…… 那些已是死里逃生的夫人们才是冷静了下来,围绕在和硕郡王妃的面前,虚伪地说着什么节哀顺变,生者如斯。 和硕郡王妃一把将面前的几个舌燥的女人推开,一声声沙哑且不知疲惫地看向废墟喊着,“小清遥,小清遥啊……” 醉伶冷漠地跟得救的人站在一起,看着面前的废墟说不兴奋是假的。 范清遥真的死了! 如此一来的话,等再不过她的女儿一经回来…… “踏踏踏……踏踏踏……” 有什么声音,忽然由远及近地整齐响起。 众人循声眺望,只见竟是一列整齐的军队朝着这边快速而来。 一辆马车夹杂在队伍之中忽隐忽现着,随着队伍停在众人的眼前,待那马车门缓缓打开,众人看着那走下马车的人,无不是纷乱地跪在了地上。 唐韵小筑坍塌,将周围的空气一并排挤了出去。 范清遥蜷缩在一处只有一寸左右的木梁下,一下下地仔细呼吸着。 她能够听得见义母的叫喊,更是能够听见娘亲的哭泣,但是她却无法回答。 无论是她头顶还是她的周围仍旧摇摇欲坠着,这个时候她若是惊叫出声,只怕还会继续引发后续的坍塌才是。 学医者,能救人更懂自救。 范清遥为了保持周围的空气充足,尽量让自己平静且浅浅地呼吸着。 唐韵小筑坍乃是主城内赫赫有名的茶楼,如此有着百年不衰的茶楼,定每个月都会找人翻新巩固。 不然一旦发生如今日这般的事情,就算是赔得起银子也是赔不起名声的。 就算是名气再大的茶楼,也是无人敢用命来喝。 范清遥神志清晰,仔细回想着进入茶楼的每一步。 虽地板陈旧,却红漆明亮,很明显应当是刚刚翻新不久才对。 而且她跟着娘亲从一楼一直到二楼,所走过的地板结实敦厚,无一作响。 久病不治,方无药可救。 所有的冰冻又怎会是一日之寒? 除非…… 是有人故意为之! 范清遥的心忽然一紧。 紧接着,一束微弱的光亮便是出现在了眼前。 一只印象之中的修长美手,在她的眼前微微舒展着五指。 只是此刻那白皙的手却布满血痕,饱满的指尖更是血肉模糊一片。 微弱的光芒在一点点的变亮,短暂的黑暗让范清遥无法直视强烈的光芒,下意识地侧过面颊,却感觉到那手更是靠近了自己一些,黏腻着鲜血的指尖轻轻摩挲在她的额头上。 渐渐地,有一个欣长的人影走进废墟,站在了她的面前。 熟悉的紫述香萦绕鼻息。 范清遥只听见有人对她说,“阿遥,我带你离开。” 随后,她的身体便是腾空了起来。 废墟之外,一片的光明。 跪在地上的众人就这么看着太子殿下抱着清平走了出来。 花月怜崩溃的情绪早已经不住波动,见月牙儿是安全的,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和硕郡王妃见范清遥的衣衫都是破烂了,赶紧脱下自己的外披包裹在了小清遥的身上,看着那脏兮兮地小脸,眼泪再是模糊了视线,“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范清遥看着义母脸上的泪光,轻声安慰,“我没事的,倒是义母……” 话还没说完,便是体力不支地昏死了过去。 “血,好多的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是发现范清遥的脚踝早已湿红一片。 和硕郡王妃是真的被吓到了,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如此严峻的伤势,只怕一个男子都是承受不住,可小清遥不但能一直坚持着不做声响更是还惦记着安慰她…… 百里凤鸣眉头皱紧,忙抱着范清遥上了马车,“去义勇武安四侯府。” 站在人群里的醉伶,看着遥遥而去的马车,嫉恨的心口都在生生发疼着。 马车里,百里凤鸣抱紧怀里清瘦的人儿,哪怕他知道自己是及时赶到的,可还是被那一滴滴流下脚踝的鲜血刺得双目发疼。 骑马在前面的少煊先行来到西郊府邸,一句清瑶小姐重伤昏迷,如同一颗炮弹般瞬间将整个府邸里的人炸开了锅。 花耀庭带着范昭等人急匆匆府邸门口走着,刚迈步走出门槛,就是看见百里凤鸣抱着已毫无意识的范清遥下了马车。 花耀庭捏紧双拳,赶紧侧身让路,“夫人已着手去准备药材和银针,劳烦太子殿下先行将小清遥送至院子。”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疾步朝着范清遥的院子而去。 范昭看着裙子下面都是血的主子脸色发白,不知是听谁说了一声,“若是太医院的纪院判在就好了。” 范昭不认识纪鸿辽,但是他走之前不忘把说话的小厮也一并给带走了。 敲开纪家的大门,范昭带着人直接横冲而入,从小厮的口中打听出哪个是纪院判后,抓着脖领就往外走。 纪鸿辽又是惊又是怒,“何来的大胆匪盗,敢光天化日打家劫舍!” 范昭来不及解释,只道一句,“我是花家的护院,我家主子清瑶小姐重伤。” 纪鸿辽愣了愣,赶紧招呼着纪宇泽道,“快去拿我的药箱跟上!” 范昭走的又急又快,纪鸿辽只觉得脖子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少,好不容易赶到西郊府邸的时候,陶玉贤已是在给范清遥检查伤势了。 整个脚踝被掉下的横梁砸入皮肉,骨头都是裂开了几分。 凝涵吓得瘫坐在门口,连哭都是都不出来的。 纪鸿辽接过纪宇泽递来的药箱,凑到前面跟陶玉贤商量着如何取出横梁断枝,迅速地敲定下商议后,马上吩咐着院子里的下人,“赶紧烧热水!越多越好!” 百里凤鸣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站定在门口,袖子下的十指攥紧到毫无知觉。 匆匆赶来的天谕在看见太子白皙袍摆上的猩红时,吓得险些没是跪在地上,“三姐姐……三姐姐!” 暮烟和笑颜也是接连赶来,看着院子里忙碌成一片的场面,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 几个儿媳妇闻讯而来,却是在看见院子里已经站不下人的时候,又是纷纷忙着去隔壁的院子照顾昏迷不醒地花月怜去了。 和硕郡王妃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台阶上摇摇欲坠,明显已是快要支撑不住。 百里凤鸣伸手扶助和硕郡王妃,“少煊,送和硕郡王妃回府。” 和硕郡王妃是想要留下来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如此就劳烦太子殿下守在这里了,若是得了消息还请太子殿下派人通报一声。”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将和硕郡王妃的手臂交至少煊手中。 纪宇泽迈步而出,似不经意站在了太子的身边。 看着屋子里人影匆忙,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看样子,皇上是真的决定了。” 百里凤鸣面色淡然,置若罔闻。 屋子里,陶玉贤不过才是掀高范清遥的裙摆,就是震惊的浑身一颤。 正是烤着剪刀的纪鸿辽诧异望过来,震惊的险些没是掉落了手中的剪刀,“这,这是!”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想娶你认真且执拗 范清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床榻边,仍旧可见满手是血的外祖母,小心包扎着她伤口的师父,以及红着眼睛站定在一旁连眼睛都是不舍得眨一下的外祖。 在看见范清遥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松了口气。 想要说的话太多,但是顾及着现在并非是说话的时候,陶玉贤和花耀庭二人只是简单地嘱咐了几句晚点过来,便是出去看望女儿了。 纪鸿辽则是气得不行,只是看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却又不忍责骂,抬手狠狠敲在了那脏兮兮的脑门上,怒哼了一声,“简直是胡闹!”随后才是拎着药箱气冲冲地出了门。 凝涵抖着双腿走进门,强忍着眼泪轻声道,“小姐,太子殿下还在外面,可需奴婢去回绝一声,让太子殿下先行离开?” 范清遥缓缓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床榻边,“无需,请他进来吧。” 百里凤鸣踱步而入,看着那白如纸片的面庞心里一阵揪痛。 范清遥望进他那双满是心疼的眉眼,却是心如止水,“坐吧。” 百里凤鸣站在原地未曾动弹半分。 范清遥勾了勾唇就是笑了,“皇上设下此局,后让太子殿下前来施以援手救助,太子殿下既来得如此及时,又怎会不知情?” 能让唐韵小筑瞬间瓦解,又能做到让唐韵小筑的当家不惜毁掉百年名声和客源的人,除了皇宫里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她想不到其他。 百里凤鸣知道此事瞒不过阿遥,他更是没打算隐瞒什么,“父皇需你完全信赖我。” 范清遥点了点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等我彻底相信你之后,便是皇上打算借助你手杀掉我之时吧。” 救命恩人,涌泉相报。 永昌帝为了让百里凤鸣在前往鲜卑的路上顺利动手,不惜做下此局引范清遥入瓮,让范清遥彻底打消对百里凤鸣的防备。 “如今日并非是我,还会有其他人。” “只怕皇上今日并没有让你带着那么多的人马过来,你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就是想要让满城的百姓知道我重伤,如此好劝说我留在主城打消了去鲜卑的念头。” “可阿遥似乎并不会如我所愿了。”百里凤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生出些许无奈,她太聪明了,聪明到连他都不得不退让三步。 在马车上的时候,他特意查看过她的伤势。 重却不致命,更不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从那时他便是知道,阿遥已经想到全部并开始计划章程了。 “鲜卑此行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淌一淌。” 一日没有与舅舅们见面,一日便是无法告知舅舅她心里的想法,一日舅舅们就要继续苟且偷生的活着。 她能等,但是舅舅们却等不得! 况且那个男人已起了杀心,就算她躲过了这次也还有下一次。 倒不如将危险带出去,如若她当真失手,至少也能保全了花家的其他人不受牵连。 百里凤鸣猜到阿遥如此坚定,必然已经想好了应对父皇的方法。 只是她不说,他便是不问。 完全清楚她经历过什么的他比任何人都了然,‘相信’二字对于阿遥来说有多难。 一缕碎发散落在了范清遥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只是还没等她抬手,熟悉的气息便是铺面而来。 百里凤鸣抬手,将她散乱而下的碎发仔细掖在那白皙的耳后,视线落在她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上。 “阿遥,别怕,我不会害你,就如我想娶你一事,认真且执拗,从一至终。”低沉的声音吹进耳朵,带着些许撩人的尾音,灼烫着范清遥的耳根。 范清遥对百里凤鸣始终无法做到全心相信,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心里一动。 半晌,她才是轻声道了一句,“知道了。” 百里凤鸣神色愈发温柔,却知无法再久留。 不顾早已血肉模糊的十指,又是仔细地给她盖好被子,才转身离去。 “等等。” 百里凤鸣停下脚步。 范清遥却是对着门口喊道,“凝涵,将银翘止血散给太子殿下带上。” 百里凤鸣听此,垂眸浅笑,方才迈步出了门。 太子离去,花家上行簇拥送行。 花家的三个小女儿趁着祖父跟太子殿下客套时,悄悄地溜至到了三姐姐的院子。 看着床榻上那虚弱的三姐姐,三个小女儿哭做成了一团。 范清遥看着面前几个哭成泪人的姊妹,轻声安抚,“无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花家几个女儿当然知道这伤离心脏远着呢,可是一想到范清遥被太子抱回来时的样子,就是止不住阵阵心惊和后怕着。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姊妹眸色清明,“你们来的正好,现在主城人都知青囊斋是花家的铺子,既如此,以后青囊斋便是要慢慢退出所有人的视线,如今哥哥正是跑货运,物资这边倒是不愁,我已在附近的临城打探好了位置,想要找人过去接管,我出门的这段时间你们倒是可以商议一番。” 青囊斋的敛财速度太过惊人,虽然不能让皇上知道花家没钱,但也不能让其知道花家太有钱。 再者,舅舅们一旦在淮上秘密练兵,所需的物资和银子绝不能从青囊斋的账面上流动,所以她必须要在其他的城池分散开铺子。 暮烟和天谕倒是真的仔细地琢磨起来,她们究竟合适否。 笑颜却是低着头,目光晦涩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都不回去睡觉,跑这来杵着做什么?” 花耀庭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门口,惊的花家几个小女儿瞬间回神,趁着祖父和祖母双双进门的同时,三个小女儿早就是溜没了踪影。 陶玉贤见四下再是无人,开口便是训斥道,“小清遥,你太胡闹了!” 刚刚她跟纪鸿辽看得清楚,三根银针齐齐埋入小清遥腿上的鹤顶穴,正因如此,本不会引起血崩的伤势才会血流不止! “既然皇上想要让我受伤想要让我畏惧,我便是做出样子给他看。”现在只怕满城的百姓都知道她伤势严峻了才是。 范清遥抬头看向外祖,“明日上朝,还请外祖跟皇上表明我想要去鲜卑的决心。” 花耀庭皱紧眉头,“小清遥,你这是在跟皇上邀功?” 如今满城都知清平郡主因救和硕郡王妃伤势严重,现在范清遥又主动要求不惧伤势前往鲜卑…… 如此明显,不是邀功又是什么? 范清遥并不隐瞒,淡淡地笑着道,“我想要让娘亲风风光光的出嫁。” 花耀庭和陶玉贤怔愣当场。 谁又能想得到范清遥如此顺势而为,借势而进竟是为了给自己的娘亲正名! 当天晚上,清平郡主英勇无畏保全和硕郡王妃的事情便是满城皆知。 和硕郡王妃与和硕君王一番商议后,也知小清遥这是在故意造势,趁着百姓们都在茶楼酒馆议论此事时,更是派出郡王府的下人四下传播,将此事推上了高潮。 第二日一早,花耀庭便是又当朝着重表示范清遥愿意负伤前往鲜卑,如此才不负皇上的信任和重任。 一直把范清遥当成财神爷一般供奉着的户部尚书听此,直接泪洒朝堂。 礼部尚书周淳在知道联姻宴的真相后就一直心神恍惚,生怕范清遥以为自己跟妄图陷害算计荣安县主的人是一伙的故而秋后算账,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拍范清遥马屁的机会,周淳自是竭尽全力地拍啊! 龙椅上的永昌帝顶着满头乌云,险些电闪雷鸣。 范清遥身为将军之后,又顶着清平郡主的头衔,一旦死在主城,此事必定要经由大理寺卓查,和硕郡王妃的亲哥哥乃大理寺少卿,就算他有办法堵住其他人的嘴,此事也只怕会最终传到和硕郡王妃的耳朵里。 永昌帝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日,断不会让一个死不足惜的小人物,在自己一世英名的头衔上画上一个污点。 再者,清平郡主随行出使鲜卑,一旦在途中出事,鲜卑难辞其咎。 而鲜卑想要平息西凉之怒火,便只能加大对西凉进贡的筹码。 奈何那范清遥聪明内敛又锐利难当,永昌帝为了让其对太子全心相信,设计了此次塌房,故给太子铺路更好暗中痛下杀手。 结果…… 范清遥还没死呢,他便是先跟着一起塌房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 满朝文武面前,永昌帝除了赏赐再无他法。 只是给范清遥银子,那便是要动用国库。 永昌帝断然不可能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投入金银。 可范清遥现在已是郡主,若再加持下去岂不就成公主了? 鲜卑和西凉联姻,迎娶的才是一个郡主而已,何德何能让公主委身随行。 西凉的脸面不要了? 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也不要了么! 思来想去,永昌帝索性将此事交由白荼,让范清遥主动开口要赏赐。 西郊府邸,面色灰白的范清遥靠坐在床榻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白荼,心知肚明却假装委婉着,“救下义母本是我应当而行,出行鲜卑也必徙木为信,怎又是好受皇上赏赐?还请白总管禀明皇上范清遥无需赏赐,范清遥在这里先行谢过白总管了。” 范清遥翻身就要往地上跪。 白荼又是担心又是受宠若惊地伸手搀扶,结果才发现握着的手腕细如枯骨,更因虚弱而颤抖的厉害,“清平郡主这可使不得,奴才不过是帮忙传话的,再者皇上是重视清平郡主才觉得下赏,清平郡主若回绝只怕要伤了皇上的心呐。” 刚巧此时花月怜在凝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范清遥似羞涩为难道,“我临行前最不放心的便是娘亲的终身大事,奈何娘亲始终觉得不配重配良缘,倒是难为了孙澈大人的一番用情至深……” 正是将将进门的花月怜听着这话,当场羞愧于原地。 白荼看了看花月怜,又是看了看范清遥,随后了然一笑,“奴才明白了,清平郡主安心休养就是。” 范清遥似虚弱万分地看向凝涵,“凝涵送白总管。” 一直等凝涵陪着白荼走出了院子,花月怜才无奈又心疼地走到了床榻边。 她的女儿还重伤在身,却心中惦记着都是她的花前月下,这让她哪里还有脸? 范清遥握着娘亲的手,眉眼挂着的都是软软的笑意,“女儿早晚都要出嫁,不能一辈子陪伴在娘亲的身边,娘亲身边终归是要有个相依相伴的人女儿才放心,经此一事,足以看出孙叔叔对娘亲的挂心和重视,娘亲便是别再犹豫了。” 经历这番生死,花月怜也感动于孙澈的舍命保护,只是…… “你还未寻良缘,娘怎又是能够放心的下。” “女儿的终身大事现在谈还为之过早,况且娘亲再嫁还在主城,想见也方便。” “我终只是个和离过的妇人,如何能拖累孙澈一生。” “待皇上下了封号,只怕是要孙叔叔高攀了娘亲才是,到时候娘亲可万万不要嫌弃了孙叔叔才是。” 花月怜从未曾想过女儿也有如此顽皮一面,只得无奈叹气,“你啊……” 范清遥起身钻进娘亲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只要娘亲答应了便好,如此她就是一去不回也可以放心了。 孙澈此人正直刚正,用情至深,娘亲与他一起,定会幸福万年。 现在,只要等着那个人必须要给的册封就万事大吉了。 白荼回到皇宫就是将范清遥的意思禀明给了永昌帝。 “皇上您是没瞧见,清平郡主瘦的小脸还没巴掌大,却还一直推脱承受不起皇上的赏赐,还是奴才威逼利诱了半天,清平郡主才开口要了赏赐。”白荼一想到范清遥的孝心,眼睛就是红得厉害。 永昌帝听闻白荼如此一说,才算是彻底放心。 虽太子最近表现不错,但他却也不得不放着太子暗中跟范清遥勾结,再合起手来做戏给自己看,妄图瞒天过海。 “去将礼部尚书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第二天一早,白荼就又是带着圣旨来到了西郊府邸。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 大都主城巡抚孙策,筮仕六载,节操素励,才德起于翰林,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有妻室,花耀庭之女花月怜,大都主城世家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花氏诰封懿德,赐册赐服,垂记章典。 曾为范下堂妻的花月怜封为诰命夫人,更的皇上下旨赐婚主城巡抚孙澈! 须臾之间,消息传遍整个主城。 百姓们震惊于事态变故之快的同时,不得不对花月怜三个字缄默缄默其口。 曾经花月怜被范府赶出家门,就算事后和离也是个下堂妻,但是现在皇上已重新为其立下封号,封为诰命。 谁若是再质疑花月怜,便是质疑当今圣上! 范府内。 醉伶刚刚听闻素红怀孕消息,正是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见贴身侍奉再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匆匆进门,“大夫人,皇上下旨赐婚花家之女花月怜嫁与主城巡抚孙大人,并封其为诰命夫人,现在主城内都是传开了!” 醉伶一口气没提上来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没是背过气去。 眼前发黑,双耳轰鸣不止,极度震妒之中的醉伶,呆滞地望着这愈发破败的府邸,口中喃喃地重复着,“皇上赐婚,封为诰命……” 得知此消息的孙澈当天就是亲自带人登门花家,将丰厚的聘礼摆满了院子。 花家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花家的几个小女儿更是迫不及待地一口一个‘姑父’地围着孙澈讨要红包。 花家二老虽欣慰女儿终得一个好归宿,只是又一想这亲事是小清遥用命换来的,心里怎么想怎么都是苦涩难当的。 当晚,孙澈留下吃饭。 未等花月怜开口,孙澈便是主动跪在花家二老面前,“小婿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岳父岳母再容小婿一段时间,待清平郡主从鲜卑平安而归,小婿定择良辰吉日八抬大轿迎娶月怜过门,此生执一人之手偕老,断不纳妾迎小!” 花月怜没想到孙澈能够猜到自己心里的想法,眼眶都是红了。 花家二老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女儿身边的小清遥,不知如何作答。 范清遥搂着娘亲,半开玩笑地道,“既如此,孙叔叔可是要等上好一阵子了啊。” 孙澈闹了个大红脸,“应,应该的。” 范清遥继而看向外祖和外祖母,轻轻地点了点头。 义母做媒,皇上赐婚,就算她真的一去不回,这亲事也是势在必行,到时只盼着孙澈能够多多宽慰娘亲,让娘亲尽快从阴霾之中重获新生。 陶玉贤一眼就是看出了小清遥心里的算计,心口一梗,险些没是梗咽出声。 花耀庭压着心口翻滚着的疼痛,握紧夫人的手,暗中提醒着,“月怜即将成亲可是大喜事,夫人端庄了一辈子,万万不可在小辈人面前失了分寸才是。” 陶玉贤捏紧夫君有力大手,才是将胸口的酸涩尽数吞咽,“孙澈,我们相信于你,才是将女儿放心交给你,我们花家不求你真的做到一人一世一双人,但求你问心无愧,顶天立地才是。” 孙澈看了一眼连逼宫都不眨眼的范清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婿还是要命的。” 陶玉贤见此,才是破涕而笑。 花家其他人瞧着老夫人笑了,也是嘻嘻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五月初十,天还未亮。 花家诸人早已站在了府邸门前。 今日,是范清遥随军前往鲜卑的日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诉离别 凝添和许嬷嬷搀扶着脚伤未愈的范清遥走出院子,凝涵抱着踏雪跟在旁边,狼牙,月落和鹏鲸走在最后。 凝涵一路恳求,眼睛都是哭红了,“小姐,您就是让我跟着您吧,这样路上也好能照顾着您的起居啊!”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是走了,踏雪谁来照顾?” “可是……” “好了,小小姐已经发了话,便不要再置啄,凝涵你愈发没有规矩了。” 许嬷嬷厉声打断凝涵的舌燥,生怕再由她吵下去,自己就是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西郊府邸门口,百里凤鸣派来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被花家请进门吃茶的少将也是才站定在马车边,看见清平郡主出来了,赶忙让宫人打开车门摆好马凳。 花月怜从许嬷嬷的手中接过范清遥的手臂,亲自搀扶着下了台阶,口中的叮嘱滔滔不绝,好似怎么都说不完似的。 范清遥看着难得舌燥的娘亲,一一应下。 待范清遥坐上马车,花月怜才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那握紧的手。 陶玉贤的双眸早已红得一塌糊涂,若非不是花耀庭搀扶的紧,只怕难以站稳,“小清遥,你可一定要……平安而归才是!” 范清遥捏紧双手,敛目含笑,“此番前行路途遥远,还望外祖二人保重身体。” 陶玉贤心口一颤,眼睛更红了。 范清遥生怕自己同样克制不住,扬声吩咐着,“走吧。” 马车前行,车轮滚动。 范清遥终是忍不住趴在车窗回头望去,正看见府邸门口众人泪流满面,外祖母伏在外祖怀里肩膀颤抖,而外祖也正是流泪望着她。 范清遥不忍再看,强行收回视线端坐在马车上。 经此一别,或许后会无期。 她痛恨,时不待己,终不能报仇雪耻,血债血偿。 但她又庆幸,于力所能及之中弥补了曾经的亏欠。 寅时一刻,城门大开,一千行军整齐而站。 太子所乘坐的马车于最前,娄乾和云安郡主的马车位居后。 随着范清遥所乘坐的马车抵达城门,城门士兵吹响号角,大队人马踩着刚刚透过云层的朝阳,踏出城门,前往鲜卑。 响亮的号角,惊醒了还在熟睡的百姓们。 当百姓们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日是鲜卑离开主城之日,无不是欢呼雀跃。 只要西凉和鲜卑联姻,西凉和鲜卑便不会再战,他们终可以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了! 百姓们的欢呼声,响亮了整个主城。 西郊府邸的众人听闻着那惊天的欢呼声,终是止住了眼泪。 陶玉贤先行压下心中酸楚,转身对门口的众人道,“都回去吧。” 众人点头,纷纷转身。 唯独二儿媳春月望着空荡的街道,久久回不过神。 天谕眼尖地看见了停靠在对面巷子里的马车,跟娘亲说了一声晚点回来,便是趁着众人往府邸里面走的时候,悄悄地溜进了对面的巷子里。 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尾随了的纪宇泽,见范清遥已走,便是吩咐车夫前往了靖水楼。 今日他来,不过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结果没想到,他反倒是被一个女子的胆识和气魄所震慑。 联姻宴席,满城皆知,锋芒毕露,必遭杀身之祸! 以范清遥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不知皇上已对她起了杀心? 可她却能够理智清醒地顺水推舟,沉稳谋划着给所有人铺好路。 强者,顺势而为,智者,借力打力。 顾大局,识大体,知进退,懂取舍。 范清遥…… 当真乃奇女子! 此人若为男子,不知会在这西凉掀起怎样的风浪!! “少爷,到了。” 车夫的声音,打断了纪宇泽的思绪。 纪宇泽走下马车,便是踏入了靖水楼。 靖水楼,临水而居,取与近水楼台先得月相近之意,乃是主城纨绔聚集常地。 二楼的雅间,此刻已是聚集了不少主城纨绔。 纪宇泽一进去,便是被纨绔们拉坐在其中,推杯换盏。 此时的纪宇泽倒是少了在太子面前的沉稳,多了一份玩世不恭。 太子尚未从政,若被人发现身边已拉拢谋者,只怕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和不快。 况且主城纨绔的消息最为灵通,如此厮混不但能隐藏纪宇泽为太子效力的身份,更是能让纪宇泽在第一时间掌握主城消息。 可谓是一举两得。 “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力道之大,声音之响。 原本热闹鼎沸的雅间内瞬时鸦雀无声。 一屋子的纨绔惊愣地看着那站在门口的年轻姑娘,惊愣的回不过神。 就是纪宇泽看着那张不算陌生的脸庞,也是给惊得一愣。 花家…… 四小姐? 天谕怒气冲冲地走到纪宇泽的身边,抢下其手中的酒盏就是摔在了地上,“我本以为你是个文雅风度之人,却没想到如此的小肚鸡肠,就算我家三姐姐心有所属,你也不能跟一群烂泥坐在这里买醉啊!” 在场的纨绔,“……” 谁是烂泥? 说,说谁呢? “今日算在我身上,诸位尽兴,我先走一步。”纪宇泽头痛欲裂地站起身,拉着天谕就往外面走。 天谕本就是来说教纪宇泽的,倒是也没挣扎。 纪宇泽将天谕拉下楼又是多开了一个雅间,于关门之际才算是松了口气。 天谕拧眉,握紧身侧的椅子,“你想要做什么?” 纪宇泽看着浑身绷紧,如临大敌的天谕,淡淡一笑,“连主城纨绔的门都敢踹,现在反倒是怕了?” 天谕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纪宇泽叹了口气,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是解释道,“我对清平郡主并非男女之情,若你当真要说有情,怕也是崇拜与敬重吧。” 况且,想要娶到清平郡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就比如堂堂的太子殿下…… 还不在奔跑着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着么。 天谕惊愣了半天,才不大相信地道,“你骗我呢吧?” 纪宇泽无奈,“我骗你作甚?” 天谕,“……” 有没有地缝,她好想钻一钻…… 纪宇泽看着如同脖子上顶了个番茄的天谕,莞尔一笑,嘴下留情的没再多话,让车夫套了马车送天谕回府。 天谕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出了雅间。 纪宇泽微微垂眸,见一块玉佩从天谕身上落下,忙起身去捡,可等他起身想要交还的时候,天谕早就是跑没了踪影。 天谕坐在挂着纪家牌子的马车回到了洗脚府邸。 好在府邸里的人都还沉浸在范清遥离去的悲伤之中,并不曾有人注意她。 正巧赶上吃午饭,天谕压下心里的慌乱匆匆来到了前院。 正厅里,众人刚刚落座,却唯独不见笑颜。 花月怜疑惑地询问了一句,“二嫂,笑颜不回来吃饭吗?” 二儿媳春月浑身绷紧,半晌才是躲闪着目光道,“她,她说青囊斋今日太忙,就不回来用午饭了。” 话音刚落,就是见月落和鹏鲸进了门。 还没等花月怜开口问,便是见鹏鲸先行道,“今儿个青囊斋查账,小姐不在就只能交给师父核算了,我和月落今日都会在账房那边,主子们有事可去账房寻。” 花月怜就是更狐疑了,“二嫂,你……” “啪!” 陶玉贤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看向二儿媳春月冷声质问,“春月,从今日小清遥离去时你便是一直心神不宁的,你究竟在躲闪着什么?还不说实话!” 二儿媳春月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面对一向威严的婆婆,二儿媳春月再是承受不住地道,“老夫人!笑,笑颜她……”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杀人诛心百步穿杨 花月怜见二儿媳春月脸色不好,忙弯腰抚向那颤抖着的肩膀,“二嫂别慌,笑颜究竟怎么了?” 二儿媳春月咬了咬牙,猛地对老夫人磕了个头,才经不住泪如雨下地开口道,“笑颜跟着小清遥一同前往鲜卑了!” 天谕和暮烟震惊当场。 三儿媳裴罕和四儿媳雅芙听着这话,直接惊掉了手中的筷子。 陶玉贤猛地绷紧身体,“你说什么!” “那日笑颜说是去主院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儿媳便是没有多想,不料笑颜晚些时候回来时,便是跪在儿媳的面前,扬言要跟随小清遥一同前往鲜卑,笑颜主意已定,儿媳也是阻拦不住啊!” 二儿媳春月不敢更不能当众说笑颜听见了什么,可陶玉贤如何听不出来! 只怕那日她跟老爷对小清遥说的话,都是被笑颜给听了去,笑颜不安让小清遥一个人背负一切前往鲜卑,才,才是悄悄跟随…… 这是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明知死路还要陪着小清遥一起闯! 花月怜惊声询问,“笑颜是如何走的?何时走的?” 二儿媳春月抽泣着个不停,“就是今天趁着那些护卫进门喝茶的空档,笑颜用麻绳捆了自己,将自己绑在了马车下面,说是等找个无人的机会再跟小清遥碰面。” 陶玉贤胸口起伏,双目含泪。 笑颜既知道前往鲜卑是九死一生,就连小清遥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却还要执意跟随其后,她想要责怪笑颜的凭空添乱,任意妄为,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二嫂你别慌,我现在就让人将笑颜追回来。”花月怜虽不知鲜卑险恶,却也不愿笑颜跟着月牙儿一起颠簸受苦。 一向没有主意和主见的二儿媳春月,这次却握住了花月怜的手,“不要让她回来,该如何抉择她既心里有数,便是……由着她去吧。” 二儿媳春月总有万般不舍,却不得不狠下心肠。 小清遥为花家逆风前行走到至今,哪次不是一个人把苦痛默默往肚子里面咽? 她虽没有小清遥那么大的格局,可也明白知恩图报四个字的含义。 况且笑颜一心惦记着小清遥的安危,若是小清遥平安回来便也就是罢了,若是小清遥当真…… 笑颜就是活着怕也是要跟着一并死了。 二儿媳春月思及此,再是狠心咬牙道,“她自己的选择自己扛,无需劳烦其他人。” 花月怜无奈看向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喉咙滚动了下,才是让人将狼牙叫了过来。 此番前往鲜卑,虽有太子坐镇,可其中还夹杂着三分之一鲜卑的随行军。 如果笑颜不小心中途暴露,就算太子想要保全,只怕鲜卑也要拿着此事大做文章。 轻则,鲜卑以此单独要挟小清遥。 重则,鲜卑直接将此事告知皇上。 大军随行,女眷混入,不论是何原因,都是死罪难逃! 很快,狼牙就是无声地走进了正厅。 陶玉贤压下心中的陈杂,看向狼牙叮嘱,“你速速出城,尽快找到前往西凉出发鲜卑的队伍,寻个机会暗自告诉小清遥,笑颜藏于马车之下!” 至于之后该如何抉择,陶玉贤并没有说。 孩子都大了,她相信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的权利。 狼牙领命离去,因不便大肆声张,待策马奔出城门之后,便是弃掉马匹改用轻功,一路寻着大军在地上留下的痕迹,谨慎追寻。 大军出行,不似游玩作乐,就算不用日行千里,也是争分夺秒地赶路。 上一世,范清遥暗中帮助百里荣泽在北方屯下的私兵炼制强身健骨的丹药,时长随军奔波,如今倒是并不觉苦闷疲乏。 百里凤鸣和娄乾所坐的马车内也是异常安静。 唯独云安郡主那边,时不时便是能够听见阵阵晕车的干呕声。 云安郡主从小在瑞王府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如此奔波过,如今坐在马车里捧着痰盂吐得昏天暗地。 越想越是委屈,云安郡主干脆扔掉手中的痰盂,趴在车窗边骄纵大叫着,“给我停下!都给我停下!我要休息你们听见了么?” 大军沉默前行,对于云安郡主的提议无人理会。 云安郡主气的怒砸车窗,尖声叫嚷,“你们都是聋了么?我可是西凉的云安郡主!等到了鲜卑我便就是鲜卑的三皇子妃!你们现在敢对我不敬,就不怕我要了你们的脑袋么!” 林奕骑马行至太子马车边,拧眉道,“临行前属下便是见藩王站在云安郡主的马车边窃窃私语,看样子藩王是没少在云安郡主面前夸大其词,不然现在云安郡主又何故依仗着鲜卑脚踩西凉?” 百里凤鸣翻动了下手中的书卷,眼皮都是没抬起来一下,“倒是劳烦藩王有心了,去将云安郡主的马车牵制到鲜卑的队伍里吧。” 林奕一愣,随后点头笑道,“属下这就去办。” 不多时,装着云安郡主的马车就是被驾驶的士兵,移到了鲜卑的队伍里,更是不偏不巧地挨在了藩王所在的马车边。 一时间,两辆马车并驾齐驱。 疾风夹杂着云安郡主的叫骂声,一波接着一波地往藩王所坐的马车里飘着。 本想挑拨云安郡主跟西凉翻脸,顺便给鲜卑人在路上找些乐子的藩王,被云安郡主嘶喊着的叫骂声吵得头痛欲裂,脸都是青了。 靠坐在软榻上的娄乾,轻轻挑起车帘,朝着最前面的马车眺望而去。 对于这位西凉太子所有的认知,都是西凉三皇子口中评价。 畏首畏尾,缩手缩脚,毫无主见,难堪大任。 只是娄乾却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似并不如西凉三皇子口中说的那么不堪啊。 同样挑起车帘看向云安郡主马车的范清遥,黑眸如水,思绪闪烁。 无需一字一言,便吹糠见米,卓有成效,这便就是百里凤鸣的手段。 杀人诛心,百步穿杨。 若是这样的人当真算计她至深,就是范清遥也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范清遥靠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从开始到现在,百里凤鸣言辞磊落,毫无隐瞒,奈何皇命难违,如若百里凤鸣当真放她一马,试问皇宫里那个自私卑鄙的男人又怎会放过百里凤鸣? 皇权面前,人心险恶。 这是范清遥用了一条命换来的深有体会。 所以对于百里凤鸣…… 她始终还是信不过的。 戌时一刻,前行了一天的大军扎营休息。 为了鼓舞士兵明日继续奋力前行,百里凤鸣特意让林奕前往附近村庄买来牛羊。 半个时辰后,篝火升起,烤肉的香味引人垂涎。 娄乾亲自挎上弓箭带领鲜卑随行军潜入树林,不多时便是射杀了不少的猎物。 不多时,鲜卑士兵便是主动来到了百里凤鸣和范清遥所在的营帐外,声称鲜卑于主营帐设宴,望西凉太子和清平郡主赏脸。 范清遥黑眸轻闪,心如明镜。 只怕鲜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笑颜失踪 范清遥艰难地支撑着受伤的小腿,一步一稳地走到营帐口。 结果刚掀起帘子,就是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林奕。 林奕如实道,“属下奉殿下命,接清平郡主前往主营帐。” 范清遥本是想要叫个人回绝了宴席,听着林奕的话却是改口道,“太子赴宴了?” 林奕点了点头。 范清遥心中一顿。 西凉跟鲜卑联姻联盟,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水深处仍旧风起云涌。 一国太子护送他国皇子回主城已是屈尊降贵,想来若非不是皇上急着对她出手,断然不会让百里凤鸣随行前往鲜卑。 灭自己威风,助他国威武的事,再是昏庸无能的帝王也做不出来。 况且,西凉与鲜卑一直旗鼓相当。 但是对于娄乾的邀请,百里凤鸣却是答应了,如此…… 只怕不单单是娄乾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百里凤鸣也另有居心才是。 心思念转之余,范清遥主动将手递给了林奕。 对症下药药到病除,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范清遥不能错过任何了解和揣摩百里凤鸣的机会,只有这般,若百里凤鸣当真将刀子戳向她的软肋,她才能及时防范。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她用命学到的。 营地内,旗帜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 将士们饮酒高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其乐融融,热闹非凡。 马棚里,一直藏身于马车下的笑颜,听着营地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是承受不住地解开了一直缠绕在身上的绳子。 重摔在地,笑颜疼得呲牙咧嘴,小心翼翼地爬出马车,看着偌大的军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自己的三妹妹。 就在笑颜悄悄走出马鹏,想要先往印着西凉旗帜的营帐方向摸索时,忽然一把长刀就是由后面架在了笑颜的脖子上。 “哪里来的毛头小贼!” 笑颜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去,当触目到那士兵盔甲上的标记,只觉得手脚冰凉。 主营帐内,灯火通明。 百里凤鸣坐于主位,娄乾带着藩王坐于下首。 林奕搀扶着范清遥刚一走进进门,娄乾就是似笑非笑地道,“我若是没记错,这为少将似是西凉太子身边的亲信。” 林奕主动开口,“清平郡主有伤在身,属下奉命行事而已。” 藩王大刺刺地笑着道,“没想到西凉太子殿下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倒也是,这清平郡主姿色过人,就是云安郡主都是比不得的。” 百里凤鸣似有愠怒,重放下手中酒盏,“孤最厌烦的便是吵吵嚷嚷舌燥的女子,只是孤就算身为太子,也不好过问鲜卑的事情,所以明日还请鲜卑三皇子好生劝说劝说云安郡主了。” 藩王神情闪烁,“那云安郡主可是西凉人啊,听闻还是西凉皇上亲弟弟之女。” 百里凤鸣看似讨好地对着娄乾笑了笑,“宣兵夺主乃小人所为,父皇既安心将云安郡主交由鲜卑照顾,孤自不会在鲜卑三皇子面前称大。” 如此的阿谀奉承,自降身份,只怕永昌帝看见都要被气到吐血三升。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俊美脸庞上那惟妙惟肖的表情,仿佛将委曲求全刻在骨子里的模样,连她都是忍不住心生阵阵轻蔑和厌恶。 娄乾又是仔细地端详了片刻百里凤鸣的表情,才开口而笑,“能得西凉太子如此重视,倒是让我不胜得意了。” 百里凤鸣趋附而笑,先行举起了酒盏。 范清遥在林奕的搀扶下,坐在了娄乾的对面,面对百里凤鸣和娄乾之间的虚与委蛇面色平静淡然,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今日百里凤鸣不声不响将云安郡主的马车移到鲜卑队伍之中,只怕是引起了娄乾的猜疑和主意,故娄乾设下此宴试探。 如此可证百里荣泽跟娄乾暗中勾结,联系至深,不然娄乾又怎知百里凤鸣的性格与作风不符故此设局。 范清遥能够看透娄乾此举,但却猜测不出百里凤鸣的用意。 外面篝火上的烤羊已熟透,将士们将其割成小块端给主营帐众人。 那跪在范清遥身边的小兵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竟是在放置盘子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矮桌上的酒壶酒盏。 “小的该死,罪该万死!”士兵蜷伏在地,胆战心惊地求绕着。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范清遥在听见这士兵声音的时候,五指就是蓦地攥紧成拳,不过很快她便是又松开了拳头,看向那士兵道,“无碍。” 语落,弯腰去捡掉落在地的酒盏和酒壶。 士兵见此,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忙伸手去抢着捡,“不敢劳烦清平郡主。” 似是真的太过惊慌了,连范清遥已经捡起的酒盏又是抢走了去。 就在两个人双手碰撞时,那士兵迅速在范清遥的手掌写下几个字,随后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矮几上后,才是弯腰退出了主营帐。 范清遥感受着掌心那见见消失的余温,心脏狠狠一窒。 她早已听出那假扮士兵的人是狼牙,又怎能不明白狼牙留下的讯息! 二追不见。 花家小女儿按大小排位,二便是笑颜。 追而不见…… 笑颜追随大军前行,但是紧随其后的狼牙却并没有找到笑颜! 范清遥胸腔震动,只觉得浑身发麻。 大军一旦发现女眷潜入,早就是禀报了上来,可是现在坐在这里,还能够听见营地上将士们的欢声笑语,又哪里像是发现了不速之客的征兆? 除非…… 抓走笑颜的人根本就未曾想要声张。 百里凤鸣…… 娄乾…… 到底是他们之中的哪个! 范清遥狠狠压住心里的震颤,平稳抬头,结果就是撞进了娄乾那双阴骘的眼中。 四目相对,娄乾先行勾唇而笑,“清平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鲜卑三殿下多虑了。” 娄乾看似不经意地又是看着范清遥浅浅一笑,实则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范清遥那举起茶盏的手。 见范清遥手臂平稳,五指松弛,并无紧张之意,这才收回了目光。 一鲜卑士兵,忽然走出了营帐之中。 范清遥在看见那士兵走向娄乾的同时,再次捏紧了手中酒盏!.c0m 藩王醉醺醺的眉眼,落在了范清遥攥紧的五指上,瞬间清醒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糟糠不如的东西 范清遥自是察觉到了藩王的注视,却并没有放松身体的意思。 如果当真是鲜卑抓走的笑颜,她就是彻底撕破了这张脸也要救回笑颜。 而就在范清遥快速思量,脑海之中不断闪烁出一个又一个保全笑颜的章程时,那士兵就是站在了娄乾的身边。 “启禀三殿下,云安郡主说身子不适不来赴宴。” 娄乾对云安郡主本就谈不上喜欢,听着这话也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她吧。” 士兵点了点头,转身又朝着营帐外走了去,并不像是还有其他的话不方便说。 不管鲜卑的士兵是真的没有发现笑颜,还是消息没传达到娄乾面前,只要暂且没有公开笑颜的存在,笑颜或许就是安全的。 失踪代表着还有希望可寻。 这一刻,范清遥反倒希望是百里凤鸣的人抓走了笑颜。 起码百里凤鸣若当真暗藏祸心,想要杀的也不过只是她一个人。 但是此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笑颜若是落在他的手上断九死一生! 眼看着士兵的背影消失出营帐,范清遥原本就绷紧的身体,彻底绷紧到极限。 因为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藩王那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的那双眼睛。 藩王虽没有娄乾精明,却也察觉到了范清遥的异样,眼珠子一转,就是看向娄乾似笑非笑地提醒着,“三殿下,您说这西凉的清平郡主为何……” 藩王是个蠢的,但娄乾却聪明。 如果藩王将刚刚自己所看见的告知娄乾,以娄乾的锐利定当察觉出倪端。 范清遥再是捏紧手中的茶盏。 若想要藩王闭上嘴巴,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心思尘埃落定的同时,范清遥举起手中的茶盏就是朝着藩王砸了去。 “咔嚓!” 盛满茶水的茶盏在藩王的脚尖前碎裂成片,滚烫的热茶迸溅在脚踝,直接将稳坐在蒲团上的藩王给烫的弹了起来。 “西凉清平郡主可是想要谋害本王不成!”藩王怒目圆睁。 与此同时,还在营地高歌的鲜卑随行军便是冲到了主营帐口。 几乎是瞬间,剑张弩拔。 鲜卑人生性狂妄嗜血,在西凉的地界上是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早已出了西凉的管辖,他们自是不再束缚克制。 这清平郡主不似皇亲贵胄,更不是重臣世袭,如今冲撞他们藩王在先,就算是他们当场绞杀又何妨? 西凉难道还要为了一个糟糠不如的东西,跟他们鲜卑撕破脸皮不成! 西凉自不会撕破跟鲜卑表面的和谐。 不然此刻西凉的少将们,也不会站在远处无一人前来助阵了。 上次淮上一战,誓死效忠花家的老将军们死的死伤的伤,就算是有命回来的,现在也都退居军营之外。 永昌帝趁机在军营之中融入进新鲜血液,彻底将花家从西凉军营之中抹除。 说白了,现在在这些西凉少将的眼里,所谓的清平郡主,不过就是一个有几分姿色,靠着够惨残喘的花家装腔作势的娇小姐罢了。 什么只身逼宫,什么填充军饷…… 不过都是百姓们以讹传讹的夸大其词罢了。 主营帐内外的众人都是绷紧到了极限。 娄乾虽不知究竟为何事,却在出事的同时悄悄扫向主位。 百里凤鸣正面色如常地吃酒,并不见半分戒备。 那自得悠哉的样子,有着皇家血液里该有的残忍与冷漠,更有着在刻意迎合之下暗藏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就好像他笃定,就算当真出事,西凉的将士也不会置他不顾。 如果说刚刚娄乾只是信了百里凤鸣半分,现在倒是全然相信百里凤鸣就是一个自私懦弱而又暗中自负的小人了。 但是彻底从百里凤鸣身上抽回目光的娄乾并不知,百里凤鸣的笃定,并非是来自外面的以前精兵,而是此刻正慢慢翩然起身的范清遥。 他的阿遥,可是从不会莽撞行事。 范清遥于一片的死寂之中起身而站,黑眸幽如深潭,“淮上一战,我西凉大获全胜,为两国合计,我西凉愿接受鲜卑示好联婚鲜卑,不想鲜卑竟暗藏自负,目中无人,鲜卑倒真的是可以啊!” 藩王拧眉怒视,“清平郡主这话是何意?今日我鲜卑设宴,权当清平郡主为贵客相邀,清平郡主现在却说出这番言辞,是否有些不识好歹了!” “若刚刚,我倒是真相信鲜卑的诚意,但是现在却觉万分可笑!”范清遥眼底挂着淡淡的讥讽之色,风轻云淡地下巴微扬。 “云安郡主既已联姻鲜卑,便是鲜卑的三皇子妃,如今鲜卑设宴款待,我与太子殿下均不顾舟车劳顿下榻捧场,鲜卑三皇子妃以疲乏为由说不出面便不出面,鲜卑三殿下更是当众纵容,鲜卑三皇子妃妇道人家不知轻重倒也罢了,鲜卑三殿下却这般纵容自己皇子妃缺席,可是看我不起,还是看我太子不起,亦或是看我西凉不起!” 娄乾微微蹙眉,未曾想范清遥竟死抓着礼数不放,确实是他大意了。 藩王却梗着脖子再道,“云安郡主可是你西凉的人,我们三殿下这般重视,还不是重视西凉?” “今日在西凉城门口,藩王还处处教唆云安郡主归顺鲜卑,现在出了事反倒是把人推到了西凉的头上,藩王倒是长了一张妙笔生花般的嘴巴啊!” “你……”藩王怒火中烧,攥紧着的双全‘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活将范清遥劈成两半才是解恨。 范清遥望向藩王,却冷笑一声,“乱世争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鲜卑既是战败就该拿出一个战败者该有的姿态出来,而不是在我们西凉的眼皮子低下偷鸡摸狗,我西凉既是能赢你鲜卑一次,便就有第二次,鲜卑若是有兴再战,我西凉必奉陪到底!” 藩王被怼得心脏生疼。 今日在西凉城门,他不过是教唆云安郡主帮着鲜卑给西凉上点眼药而已,结果白天的时候因西凉太子殿下的大手一挥,他便是承受额云安郡主魔音贯耳整整一日,现在好不容易吃个酒,又是被清平郡主死咬着不放。 这是造得什么孽! 原本未曾打算多管闲事的西凉将士们,看着主营帐内清平郡主的意气风发,听着那振耳发聩的当仁不让,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奋力燃烧着,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主营帐,跟着清平郡主一起剑指鲜卑! 尤其是那些少将们,不曾与鲜卑交手却早已听闻鲜卑的战名,哪怕此番鲜卑乃战败之国,这一路上他们也是对鲜卑本能畏惧退让着。 如此才是让鲜卑几百名的将士这般嚣张,敢堵于主营帐之外! 正是站在主营帐外的鲜卑随行军,忽觉身后凉气阵阵。 待他们回头看去,只见那些原本事不关己的鲜卑将士们,早已握紧长刀长剑,正是于夜色之中虎视眈眈地怒瞪着他们! 主营帐内。 范清遥掷地有声,“我奉命前往鲜卑,是随军的大夫,并非是鲜卑玩乐轻蔑之物,恕不奉陪!” 语落,对着太子行以一礼,故转身离去。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当先举起酒盏,“清平郡主生于将门,言辞犀利当仁不让,让鲜卑三殿下和藩王见笑了。” 娄乾顺势举起酒盏,先行一饮而尽。 藩王本欲继续讨口舌之争,余光扫过主营帐外已将鲜卑随行军团团包裹的鲜卑将士,只能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借坡下驴地坐下了身。 主营帐内,宴席继续。 堵在主营帐外的将士们也松开兵刃,相续离去。 酒过三巡,娄乾似想到了什么,忽轻声询问藩王,“刚刚士兵前来禀报,你可是发现了清平郡主有何异常?” 第二百六十章 当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藩王又是想起了刚刚范清遥握紧酒盏,指尖泛白的模样。 “一个糟糠而已,能有什么异常?”面对娄乾的疑问,藩王却是摇了摇头,刚刚他确实怀疑清平郡主的举动似太过紧张,但是现在想想怕是怒极所致,不然也不会在主营帐里闹出那么一出了。 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被云安郡主给比下去了,心里不平衡么。 娄乾见藩王如此说,倒是并不曾再询问。 林奕见范清遥一瘸一拐地走出营帐,正要上前搀扶着,却见一个小兵当先走了过去,似是激动万分地道,“清平郡主刚刚毫升威武,小的佩服,请准许小的搀扶清平郡主回营帐休息。” 范清遥面色淡淡,“劳烦了。” 林奕见此,只得收回了脚步。 转头朝着营地放眼望去,那些一路对鲜卑随行军退让的西凉将士们,已彻底挺直了腰板,虽没有跟鲜卑随行军发生正面冲突,但其周身散发出来的凌然正气,却是让鲜卑随行军不敢触碰的。 仅凭几句话方可鼓舞将士徒生这种气势…… 清平郡主这嘴…… 当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因西凉将士气势高拔,鲜卑随行军自不似刚刚那般放纵。 眼看着清平郡主从面前走过,鲜卑的随行军连多看一眼都是不敢。 范清遥走出众人的视线,却并不曾回到军营,而是由小兵搀扶着来到了马棚。 佯装成小兵的狼牙已恢复了本声,“主子,就是这里了。” 范清遥走进马棚,于自己所乘坐的马车前慢慢蹲下身,果真看见了那散落在马车下的凌乱捆绳。 火光之下,那手腕粗细的绳子上可见清晰血迹,有的地方甚至早已磨烂! 足见笑颜这一路吃了多少的苦! 阵阵无法言喻的酸涩顶上喉咙,范清遥咬紧牙关才克制住心口的阵痛。 狼牙压低声音,小心谨慎地道,“属下无能,赶来时已不见二小姐踪迹,马棚入口处脚步杂乱,也无法分辨二小姐究竟是往那边离开,更没办法推算出二小姐究竟是独自一个人离去,还是……” 范清遥心中一震,“马上回营帐!” 如果笑颜当真是平安离开这里的话,必定会悄悄潜入进她所住的营帐。 带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范清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奈何营帐内冰凉黑暗,毫无任何的人气。 范清遥捏紧双全,目疵欲裂。 笑颜,果然是被人带走了。 狼牙自责地低着头,“待将士们休息,属下定当仔细搜查,一定……” 没等狼牙把话说完,范清遥直接打断,“不可!如今这军营之中不但有西凉的精兵更还夹杂着鲜卑随行军,一旦你暴露,那么牵连其害的就是花家满门。” 若被人发现花家下属擅自探查军营,皇上必会斩杀花家满门以解猜忌! 花家才刚爬上浮木,本欲不稳,根本赌不起!! 范清遥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花家要保,笑颜要救…….c0m 不能乱。 “笑颜的事情我自有章程,你先隐藏在西凉精兵之中,有事我自会在手腕上系上手帕,切记!无论我出任何事情,只要我没看见我的信号,你都不准擅自行动!”花家在上,笑颜在前,她的安危便已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了。 况且踏此征途,她早已做好赴死之心。 狼牙跟随在花耀庭身边半年,得花耀庭真传,如今不过只是潜伏在军中隐藏自己的身份,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范清遥随着狼牙的离开,熄灭了营帐内的烛火。 黑暗之中,她靠站在窗边屏气凝望着主营帐的方向。 主营帐内,百里凤鸣跟娄乾推杯换盏。 娄乾满身疲惫,却仍坐在席位上陪同着,眼看着百里凤鸣已醉眼迷离,才让人撤下宴席,并让林奕进来搀扶百里凤鸣离开。 回鲜卑之前,他还有一件要事必做,自希望少一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 哪怕那个人怯弱胆小自负无能,他也不可掉以轻心。 娄乾刚回到营帐内,便是看见有人动过自己的书案。 他警惕地伸手扫开书案上的砚台,一封信赫然显露而出,拿起快速端看,紧抿着的唇角才是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西凉的那位三皇子当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啊。 不过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着手开始准备了。 营地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娄乾听闻有脚步由远及近地响起,迅速将手中的信扔进了烛台之中,才是佯装无事地走出了营帐。 看向闹哄哄的远处,娄乾拧眉询问,“出了什么事?” 看守在营帐外的鲜卑随行军回禀,“听说是西凉太子呕吐不止,西凉担心太子身体承受不住,便是去叫清平郡主前往诊治。” “废物。”娄乾讥讽地勾了勾唇,欲转身回到营帐之中,却忽然听闻身后有几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三殿下,属下们有要事禀报!” 范清遥在林奕的搀扶下进了百里凤鸣所居住的营帐。 营帐内,百里凤鸣正斜靠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长眸微磕,胸口起伏,如诗似画的面庞染着难以一见的潮红。 这怕是真的醉了。 范清遥拎着药箱靠近,估计是听见了脚步声,百里凤鸣的声音里是以前从不曾有的严厉和锋利,“谁?” “范清遥。” 百里凤鸣循声睁开眼睛,幽沉的双眸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又软了下去。 “来得倒是快。”看着走到面前的范清遥,百里凤鸣微微坐起了几分身体。 “你喝得太多了。”范清遥打开药箱,将早已准备好的解酒凝丹递了过去。 “假戏真做才能以假乱真。”百里凤鸣淡淡一笑,接过丹药未曾多想的服下,随后才是再次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阵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消失。 在主营账内听闻见范清遥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便是明白她留下了暗语。 奈何娄乾此人太过小心谨慎,若直接将范清遥找入营帐,只怕要引起娄乾揣测,索性百里凤鸣便是将不闻世事进行到底,以醉酒当借口。 微微凉的小手伸进百里凤鸣的衣袖,在指尖搭上他手腕的同时,范清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我二姐偷偷藏于马车下跟随大军出行,只是我外祖派来的人并未曾找到她。” 百里凤鸣再次睁眼,醉意已消退了多半,“怀疑是我?”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就当你是心疼了吧 范清遥在听闻百里凤鸣反问时,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宁愿是你。”起码笑颜在百里凤鸣的手里不会受到伤害。 百里凤鸣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你会信我。” 她对他的防备,永远写满全身。 他屡屡靠近,她便是步步后退。 范清遥见他脉象逐渐平稳,才收回手,“若你想要杀我,根本无需那么多手段。” 以他的雷厉风行,更多的会选择直接动手。 百里凤鸣笑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动手?” 范清遥低头收拾药箱,并不曾作答。 百里凤鸣侧身斜靠在木床上,见她不答也不生气,手指轻绕过她散落在眼前的碎发,“阿遥,我总会让你相信我。” 范清遥拧眉抬头,结果就是撞进了他全是笑意的眼中。 不知何时那狭长的眉目早已完全舒展,烛光下,漆黑的双眸似含着月华流转,上扬的唇角似春风般醉人心肠。 范清遥早知这张脸的俊美,却还是有一顺呆滞。 不过片刻,她便是清冷开口,“喝酒伤身,少喝为妙。” 语落,她起身欲行。 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手臂用力一收,便是将她拥抱在怀。 身体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收缩靠近,百里凤鸣将还有着些许晕眩的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微动薄唇,低沉暗哑的声音便是轻轻响起,“心疼我了?” 话音刚落,一根银针便是逼迫在了他的百合穴上。 “太子殿下请自重。”笑颜下落不明,她无心与他纠缠。 百里凤鸣的声音毫无惊慌,仍旧笑意淡淡,“就当你就是心疼了。” 语落,松开了手臂。 范清遥收回银针,起身离去。 百里凤鸣靠回到木床上,深邃的眼眸里光华微闪,似是惬意地长透出一口气。 范清遥刚走,少煊便闪身而入。 不过片刻之间,百里凤鸣眼中的笑意早已全然消失。 “确定有人被押进去了娄乾营帐?” “微臣离开鲜卑营帐的同时,看见鲜卑随行军架着一个人去见了鲜卑三皇子,只是微臣担心暴露,并不曾看清楚那人是何模样。” 百里凤鸣黑眸幽沉,“不用再查了。” 只怕那个人是花家的二小姐无疑了。 娄乾手段狠辣,今晚花家二小姐必要遭遇酷刑。 百里凤鸣在看见站在窗外少煊打的手势,便毫无犹豫地拖延住了范清遥。 当时知道,跟事后知道虽是同一种痛和恨,但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能够让人瞬间失去理智,一个则是能让人隐忍克制,伺机报复。 花家人是范清遥的底线,一旦范清遥知道自己的姐姐正在遭遇酷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不知范清遥会不会失手,但这一次他绝不能失手。 爱屋及乌,是在可以有选择的时候才能得以圆满的保全法。 但当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他必定会选择保全范清遥一人。 哪怕事后…… 阿遥会记恨他。 “可是还查到其他东西了?”漆黑的营帐中,百里凤鸣目色发沉,他之所以今晚答应赴约,便是在给少煊留时间和机会。 以愉贵妃的聪明,怕是在父皇让阿遥随行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父皇的心思。 而一直想要为三皇兄争取在父皇面前表现机会的愉贵妃,断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怕三皇兄跟娄乾已经开始暗中计划了才是。 “殿下想的没错,微臣确实在鲜卑三皇子营帐内发现三皇子秘信,送信的是个不起眼的士兵,将信藏于砚台下便匆匆离去,信中内容也与殿下猜想一般,三皇子打算跟鲜卑三皇子联手除掉清瑶小姐。” 百里凤鸣目色幽沉,一切在预料之中,并不感到意外。 “属下可需提前知会清瑶小姐一声?”少煊心里却是阵阵担忧,这皇上的杀令还没想好要如何化解呢,又来了两个三皇子…… 清瑶小姐到底多少条命才够这些人祸害的? 百里凤鸣却道,“暗中盯紧鲜卑,暂且无需惊动阿遥。” 少煊不甘心,“可是殿下如此为清瑶小姐步步谋划……” 百里凤鸣厉声打断,“少煊,你最近的话愈发多了。” 少煊将没说完的话吞咽回去,只得转身离去。 强力吞噬酒劲的药力,迫使眼前再次天旋地转,靠在木床边的百里凤鸣闭上眼睛,长睫轻颤,平复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反映。 阿遥只告知他花家二小姐失踪,可见阿遥的戒心。 阿遥办事谨慎稳妥,思维活络,只怕心中早已有了章程才是。 如今娄乾在明,三皇兄再暗,均虎视眈眈地盯着阿遥,他贸然出手无论居心好坏,只怕都要破坏了阿遥的计划。 既如此,倒不如暗中辅佐来得稳妥。 鲜卑营帐中,两名随行军手中拎着夹棍站在一旁。 刺目的鲜血顺着夹棍滴滴落下,触目惊心。 瘫倒在地上的笑颜,张着干裂的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 十指连心,其痛不亚于剜肉剔骨,可她却用着仅剩不多的力气,再次弯曲手指,想要让自己痛上加痛。 只有如此,她才能够保持着清醒。 只有如此,她才不会放松警惕。 她一路追随三妹妹而来,可不是来给三妹妹拖后腿的! 头发忽然被有力的五指用力拉扯,被迫抬起头的笑颜,就是看见了娄乾那张冰冷而又危险的面庞。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笑颜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沙哑着道,“我,我是附近的村民,我家阿娘风湿多年不治,我偷,偷偷跟进来,就是想,想拿一些川穹回去给阿娘入药……” 笑颜是不如范青遥医术精湛,更没有暮烟闻味识药的本事,但若是论起药物的生长以及药物的稀有程度,却是没人能及她了如指掌。 几个姊妹之中,笑颜也是最擅长与人周旋的一个。 如今不过只是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对于笑颜来说并非难事。 站在一旁的随行军之中有略懂几分药材的,听闻笑颜的话,便是上前几步小声汇报着,“启禀三殿下,此人说的没错,出了西凉主城一路往西,川穹此药长于温和的气候环境,北方确实不多见。” 娄乾又是看着笑颜半晌,才一把将笑颜甩去了一旁。 “将她扔出营地,不要惊动西凉那边的人。”本以为还能有些其他的用途,结果没想到只是个废物。 随行军点头领命。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到笑颜的身边,忽,厚重的营帐帘被人一把掀开。 一个晚上不曾露面的云安郡主,阴沉着脸色大步走了进来。 笑颜在看见云安郡主的瞬间,迅速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地上。 其他人不认识她,但是云安郡主却不可不能不认识她!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家三妹顶天立地 营帐内,娄乾在看见云安郡主的同时,眼中露出了一抹浓浓的厌恶。 云安郡主并不在意,反正她跟他不过是利益所需,“你还打算拖延到什么时候?” 娄乾微微眯起眼睛,“你还没有资格还质问我。” 云安郡主冷冷地勾了勾唇,“你别忘记了,我之所以答应跟你一起回到鲜卑,并非是因为皇命,而是你们答应我,只要我配合你们前往鲜卑,你们就会满足我想要的。” 在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她连死都想好了。 若不是三皇子及时赶到劝说她一定要前往鲜卑,她才不去嫁去那么恶心的地方! “现在早就是已经离开了西凉的地界,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要了范清遥的狗命?”云安郡主毫无畏惧地逼问着。 烛火下,娄乾的目光愈发阴骘。 他猛地伸手死死地掐在了云安郡主的脖子上,“想要杀范清遥,就必须要让西凉与鲜卑顺利联姻,如此范清遥才能跟随西凉的队伍护送出行,你也说了,如今范清遥早已离开西凉的地界,所以你……活跟死早已没有任何区别。” 强烈的窒息感,让云安郡主被迫睁大眼睛。 此刻早已被惊恐所取代的她,疯了似的抓着禁锢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可是那手却好似钢筋铁骨,根本没有松动分毫,反倒是越收越紧。 趴在地上的笑颜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心如鼓敲,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她,她听见了什么…… 三皇子暗中与鲜卑勾结,竟是想要在路上杀死她的二妹妹? 如果不是死死地咬住下唇,笑颜只怕要尖叫出声! 不行,她得离开这里…… 她必须要赶紧将此事告知给二妹妹!! 呼吸愈发微弱的云安郡主,余光忽然瞥见了一点点往外挪动的人影,只是一眼,她便是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虽然她不知笑颜为何会在这里,但她猜测娄乾应该不知笑颜的身份。 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云安郡主缓缓抬起手臂,颤巍巍地指向了不远处的笑颜,挣扎着想要说话,奈何被捏紧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娄乾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箍紧的五指。 “砰——!” 重声响起。 云安郡主如同垃圾一般地被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争命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胸腔却因空气的大量吸入而疼到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颤抖不止。 可是此刻的云安郡主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再次伸手笑颜大喊着,“她,她是花家二小姐!” 几乎是瞬间,鲜卑随行军就是挡在了笑颜的面前。 笑颜咬紧牙关,忍着浑身的酸痛想要继续往外爬,不想早已走到她身后的娄乾,却是再一次抓住了她的头发。 足是刚刚几倍力道的手指,将笑颜的头发都是抓下来了一把! “原来你是清平郡主的姐姐。”娄乾勾唇而笑,眼中却是堆满了暴虐的冰冷。 笑颜浑身一颤,知道已伪装不下去,索性用力朝着自己的舌头咬了下去。 与其在鲜卑人的手里活着,倒不如一死了之,也好过被他们利用拖二妹妹的后腿。 娄乾眼中闪现过一抹阴狠,随后用力地掰开了笑颜的嘴巴,“花家的女儿倒都是聪明的,不过你既是已经想到了,若是不陪我做场戏的话,我又哪里舍得让你就这么死了?” 语落的同时,但闻‘咔嚓!’一声脆响。 笑颜的下巴竟是被生生掰到断裂! 娄乾将已嘴巴无法闭合的笑颜扔在地上,吩咐一旁的随行军道,“看仔细了,若是跑了拿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云安郡主不死心地看着被押在地上的笑颜,“花家女子全都阴险狡诈,你留下她根本就是将危险带在了身边,要我说倒是不如直接将她赏赐给随行军当玩物,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娄乾循声看向云安郡主,却只道了一个字,“滚。” 云安郡主面上发青,想要顶嘴又不敢,只得满心不甘地朝着营帐外走去。 被随行军死死按住双肩跪在地上的笑颜,却是在看着云安郡主冷笑不止。 云安郡主被笑颜看得浑身怒火,停下脚步就是甩了一巴掌,“贱人!你笑什么?” 笑颜被打得侧过了面颊,却还在笑着,“我笑你甘愿给鲜卑鼠辈当走狗,我笑你夹着尾巴在鲜卑鼠辈面前夹着尾巴卑躬屈膝,我更笑你这般丢尽西凉脸面的模样,怕是要将自家老祖宗的棺材板气到炸裂!” 下巴的断裂,别说是大喊大叫根本无法做到,就是轻轻地发出声音,每说一个字都会疼到让笑颜脑袋如同炸裂,甚至是稍微说快了一些,她便是会因吞咽困难,而导致唾液戗进肺部。 可饶是如此,她却仍旧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哪怕是吐字不清,却也字字如针戳心。 “你……” 云安郡主怒不可遏,再次对着笑颜扬起了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营帐内,巴掌声持续不断。 可哪怕笑颜的整张脸都是肿胀不堪,却还在放肆地笑着。 云安郡主是真的气极了,一把拉住笑颜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不用你现在这般讥笑我,等再过不久范清遥那个贱人就会死在这荒郊野外,她会被恨他入骨的所有人弃尸荒野!她就算是死也定会尸骨无存!” 笑颜因云安郡主的话而瞳孔震颤着。 不过很快,她便是又笑了,哪怕丝丝鲜血顺着唇角流淌而下,仍旧笑靥如花。 “就凭你这种货色也敢跟我家的三妹相提并论?别做梦了!云安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连同那些站在你身后的鲜卑鼠辈,也妄想动我三妹一分一毫!”她家的三妹妹颖悟绝伦,胸有城府,又岂是这些跳梁小丑可以媲美的。 云安郡主气得心口生疼,目疵欲裂,再是扬手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只是这次还没等她的巴掌落下,便听娄乾的声音冷冷响起,“送云安郡主出去。” 几名随行军不由分说地朝着云安郡主伸出了手。 “你们别碰我!娄乾,我好歹也是云安的郡主,你如此待我,当真不怕消息传回到西凉去么?你别忘记了,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西凉得知我被你们鲜卑虐杀,你以为西凉真的会坐视不理?”云安郡主挣扎甩开面前几人的钳制,回头怒气冲冲地瞪向娄乾。 一缕凉风吹入营帐,卷起云安郡主的裙摆。 笑颜忽然闻到一股并不算陌生的气息拂进鼻息。 这个味道是…… 娄乾一步一稳地走了过来,一把捏住云安郡主的下巴,“淮上战败,不过是我轻敌所致,若西凉当真有那个胆子发兵进攻我鲜卑,又怎么会等到你死之后?” 云安郡主被娄乾那毫无温度的话,激得浑身一颤。 娄乾似很满意云安郡主的惊恐,五指再是收紧了几分,一直等到听见云安郡主下巴传来了‘咯咯’的响声,才沉声又道,“若想要活活着抵达鲜卑,就好好地坐在你的马车上不要多管闲事!我可没有多余的马车载你这种废物前往鲜卑。” 语落,娄乾毫无怜惜地将云安甩去了一旁。 笑颜听着娄乾的话,目光闪烁,死死垂着脑袋,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眼中的光芒。 她绝对不会闻错的,云安郡主身上的味道只有那个东西才能够散发的出来,再是将娄乾刚刚的警告仔细品了品…… 笑颜顺势瞪大了眼睛。 难道!! 娄乾目送着云安郡主狼狈跑出营帐后,才幽幽地将目光落在了笑颜的身上。 再过不远便就要抵达鲜卑地界,他本还犹豫要如何动手才能不将鲜卑卷入其中,结果上好的鱼饵便是主动送入了怀中。 只要有这么一个鲜活的鱼饵钓着,害怕范清遥不乖乖就范? “去将藩王叫起来。” “可是藩王已经醉酒……” “无论用什么方法,让藩王速速来见我!” “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被太子灌到不省人事的藩王,被随行军们接连泼了一通的冷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一炷香后,藩王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娄乾的营帐之中。 没有人知道娄乾究竟跟藩王秘谈了什么,西凉值夜的士兵只是看见,一个时辰后藩王匆匆只带着两名随行军出了营地。 与此同时,鲜卑的随行军则来到了西凉太子的营帐外禀报着,“启禀西凉太子殿下,再过两日便会抵达鲜卑地界内的钯泽,钯泽民众激慨,极其排斥外来人,我们三殿下害怕引起不必要的战争,便是让藩王连夜现行启程赶往钯泽。” 话音落下,漆黑的营帐内久久没有响起任何答复。 就在那随行军想要再进一步靠近主营帐时,一把长剑徒然逼迫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奕握紧手中长剑,目光阴沉,“殿下醉酒,刚刚服用了清平郡主所开的止吐药睡下,有任何事情待明日禀报也不迟。” 随行军被林奕周身的杀气震慑的倒退三步,话都是来不及说就是匆匆告退了。 营帐内,百里凤鸣骤然睁开眼睛。 狭长的黑眸清明锐利,无半分初出醒来的醉眼朦胧。 藩王不辞而别,匆匆离去,怕是娄乾已心有计划。 钯泽乃是鲜卑地界,无论是何种原因,只要清平郡主在钯泽出事,鲜卑都推脱不开其中关系。 此番淮上一战,鲜卑已割出预料之中的两倍城池,就算娄乾再是如何嚣张和不计后果,也绝对不可能再将鲜卑卷入进来。 如此一来…… 娄乾只能够在抵达钯泽前对阿遥动手。 “少煊。” 一直抱着长剑靠在营帐入口内的少煊,顺势单膝跪地。 一块令牌,忽砸在了少煊的面前。 夜色下,那黝黑令牌上的骑。 少煊浑身一震。 “藩王提前钯泽必有所行动,暗中跟在藩王背后仔细部署,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微臣遵命。” 清晨,天未亮,大军继续上路。 云安郡主走出营帐后,一双眼睛便是死死地盯在了范清遥的身上,奈何范清遥眸色淡然,神色淡然,哪怕是从云安郡主的面前?,都是如同完全无任何的察觉的模样。 云安郡主都是要气炸了肺,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是知道范清遥的姐姐被抓了,然后再好好欣赏着范清遥那惊慌失措,无助无求饶的模样。 然,就在云安郡主迈出脚步的时候,娄乾的声音却不轻不重地响起在了身后,“云安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云安郡主僵硬地转过身,不敢直视娄乾的双眼,“为什么不让我去告诉她?难道你不想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娄乾看向已经坐上马车的范清遥,“若你想真的亲眼看见范清遥尸骨无存,就管好你的嘴巴。” 云安郡主咬了咬唇,怒气冲冲地转身上了马车。 早已先行坐上马车的范清遥,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娄乾与云安郡主的不欢而散,目色发沉。 云安郡主跟娄乾之间不过是强拼硬凑,没有感情倒是真的。 只是本应该两两相看,两两相厌的人却能够说如此多的话,只怕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了什么共同所需,最后的不欢而散,怕是云安郡主跟娄乾的想法出现了差异。 共同所需,却又目的不同…… 范清遥蓦地就是捏紧了身上的裙摆。 如此看来笑颜不但是被鲜卑抓了去! 经过昨晚的一夜,娄乾应已想好了要如何利用笑颜才是。 所以刚刚娄乾与云安郡主的不欢而散,应当是娄乾对云安郡主的警告。 范清遥闭目咬唇,口中血腥弥漫。 硬是以疼痛压下心头恨意和怒火的她,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娄乾此人危险异常,精功谋算,如果他想要利用笑颜的出现让花家在永昌帝面前失信,那么稍晚一些趁着夜色难辨,行军途中就会悄然派人押着笑颜返回主城。 如果是如此的话,范清遥就势必要带着狼牙硬拼抢人了。 只要不把笑颜交到永昌帝的面前,她便是可以说鲜卑栽赃陷害。 届时无凭无据,就算是永昌帝再如何狐疑都只能作罢。 但是如果娄乾想要利用笑颜另作他用的话…… 范清遥再次透过车窗望向行驶于前的几辆马车其中之一。 好在云安郡主有头无脑,胸无半点城府,所以娄乾究竟是想要如何拿着笑颜做文章,她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如何应对。 离开西凉的地界一路往北,气温一直在下降。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无不是成为了大军前行的阻碍。 三个时辰后,大军行至一处荒山脚下暂作修整。 林奕搀扶着范清遥走下马车时,刚好看见娄乾和百里凤鸣连同云安郡主已围绕在一处吃着军中干粮,眼看着云安郡主满脸的不耐烦极愠怒之色,范清遥便是知道自己试探的机会来了。 云安郡主骄纵惯了,眼看着手中的干粮比石头还硬根本无法吞咽,奈何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男子无一对她表露出丝毫关心,反倒是心平气和地跟其他将士一般吞咽着手中的干粮,本就是委屈的云安郡主更是火烧心头。 刚巧这个时候见范清遥被林奕搀扶着走来,云安郡主直接就是冷笑一声,“同样都是郡主,清平郡主却是骄纵的很呐,一路出行全程有人搀扶,不过我可是要提醒清平郡主一声,别被某些想要往上爬的奴才蒙了心智,到时候再闹出个暗生情愫之类的,只怕是要笑掉了西凉百姓的大牙。” 如此讽刺入骨的话,不但是讥讽了范清遥,更是打了林奕的脸。 百里凤鸣静默地看了云安郡主一眼,沉默不语。 娄乾也是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反倒是眼底嗤笑正浓。 林奕搀扶着范清遥坐稳,才沉声对着云安郡主抱拳道,“出行在外,云安郡主慎言才是。” 云安郡主不屑冷笑,“怎么,一个奴才也想在我的面前称大了?你可别忘了,你就算是侍奉在太子的身边,也不过就是一个时时刻刻要低头跪地的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作以警告!” 林奕握紧双拳,周身已一片冰冷。 范清遥却是主动拿起石头上摆放着的干粮,递在了林奕的面前,“林副少傅快些吃点东西,才能多休息一会,如此也好在路上侍奉于太子殿下左右。” 林奕断没想到清瑶小姐会主动帮自己解围,接过干粮的同时眼中露出一丝触动。 云安郡主没想到范清遥竟还敢如此与一个奴才拉拉扯扯,更是扬声开口道,“清平郡主的家教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果然半路爬上来的东西都是一路的货色,不分礼数全无廉耻。” 范清遥凉凉转眸,看向云安郡主,“云安郡主口中的家教,恕我不敢苟同。” 云安郡主秀眉拧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奕侍奉在太子殿下的身边,虽一直自称属下,却师从征东将军,后乃皇上亲自派遣于东宫,跟随在少煊太傅身边辅佐太子殿下,我虽并非世袭郡主,却也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如今云安郡主狮子大开口一般的一竿子打掉了所有皇上册封的人,可是对皇上有所埋怨?” 云安郡主吓了一跳,“范清遥,你休要胡说!” 范清遥处变不惊,淡然而笑,“看样子云安郡主不但胆大妄为,脑袋还不怎么好使,撒泼蛮横在先,装傻充愣在后,如此不堪的家教却被云安郡主引以为豪,瑞王府的家教当真让人堪忧,云安郡主的脸皮也委实是厚的让人称奇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怒火攻心必方寸大乱 范清遥的声音不轻不重,附近的人却是足以能够听得清。 林奕若非不是训练有素,只怕要当场笑出来。 坐在不远处的将士们,也是脸上纷纷勾起了或轻或浅的嘲讽唇角。 云安郡主骄纵异常,狂妄自大,一口口地喊着他们所有的士兵为奴才,狗东西,如今清平郡主的一番话,总算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出了口气。 云安郡主被笑话的脸皮涨红,起身怒指范清遥,“你敢对我如此无礼?” 范清遥理所应当地勾着唇角,“你我同样的是郡主,云安郡主都是敢泼妇骂街,我又为何不敢出言不逊?云安郡主要是以为嫁去鲜卑就是一步登天了,那不妨再仔细的想想,云安郡主能够有今日又是谁的施舍。” 云安郡主这辈子都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现在的她就好像被连皮都是被剥光了一般! “范清遥你别太嚣张,我告诉你……”云安郡主到了嘴边的话欲脱口而出,奈何那因生气而在颤抖着的手腕,却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 捏紧到骨头缝里的疼痛,让云安郡主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娄乾则是顺势将云安郡主拉坐在自己的身边,似笑非笑地递了一块干粮,“知道行军不易,让云安郡主受委屈了,只是如今风势较大,狂沙噎喉,云安郡主莫不要因为一时的发泄,而落下病痛永远无法治愈才好。” 如果赤裸裸警告的话,若是云安郡主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百里凤鸣出面谈和,“云安郡主这脾气,以后可是要辛苦鲜卑三皇子费心了,清平郡主也别愣着了,快些吃东西我们才好尽快赶路。” 娄乾既已阻止,就说明已是有了警惕,若阿遥再逼下去,只怕娄乾要起疑心。 范清遥看着闷声啃着干粮的云安郡主,眸色幽沉。 如此看来,笑颜在鲜卑手上的事情,云安郡主确实是之情的,若非刚刚不是娄乾加以阻止,只怕现在云安郡主已是说漏了嘴。 虽然可惜,不过范清遥并不在意。 她既是想做,便就不是一个娄乾能够阻拦住的。 谁也不行!! 未时一刻,大军整装待发。 范清遥忍着伤势未愈的脚踝,咬牙朝着前行的云安郡主追了去。 待即将追上时,额头早已覆满了虚汗。 为了不引起娄乾的注意,范清遥再次减慢了速度,眼看着云安郡主踏上马车,范清遥故作不稳地摔倒在地。 缓缓抬头,范清遥目光所触及在马车之下,却不觉皱了皱眉头。 前几日离得远,她并没有仔细观察过云安郡主所乘坐的马车,如今却发现,云安郡主的马车底部已出现了明显的塌陷。 这是被重物堆压才会有的征兆。 云安郡主联姻鲜卑,正常来说陪嫁的嫁妆应当丰厚,奈何瑞王府随着瑞王的撒手人寰,早已只剩下一个空壳所支撑。 听闻瑞王妃都是要在府内节俭渡日,如今又怎会拿出如此多的嫁妆塞在云安郡主的马车之中? 云安郡主听闻响动回头查看,在看见范清遥摔倒时,眼中讥讽明显。 奈何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风凉话,便是听闻倒在地上的范清遥收回思绪先声夺人,“瑞王之死何其凄惨,被人打断四肢,喂下秘药迫使疯癫,想来就是在咽气之前,瑞王仍旧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之苦才是。” 云安郡主一听见父亲,胸口猛地一颤,“范清遥你给我闭嘴!” 范清遥勾了勾唇,“我以为云安郡主会问我是为何知道的。” 云安郡主浑身一怔。 是啊,当初父亲那般狼狈的模样,娘亲为了保住瑞王府的颜面,一直将父亲最后的丑态捂得死死的,就连她都是在父亲下葬后从娘亲身边的丫鬟口中的知,可如今这范清遥又是如何得知的? 范清遥冰冷的黑眸,映着云安郡主那疑惑的面庞,“因为是我一手做的。” 这一剂猛药,险些没把云安郡主从马车上给扎下来。 “你,你说什么?” “瑞王的四肢是我亲手打断的,瑞王的疯癫也是我亲手喂下的驱魂散,我之所以让人把瑞王放走,就是想要让瑞王府的人明白,夹着尾巴做人方能保命,但是现在看来,云安郡主似乎并不明白。” 云安郡主双腿发软,猛地从马车上跌在了地上。 范清遥冷漠地看着云安郡主的狼狈,高高扬起的唇角愈发笑意盎然。 “范清遥你该死!”云安郡主上前一把抓住范清遥的衣领,恨不将现在就将这个杀父仇人碎尸万段。 范清遥眼中毫无畏惧,只是善意地提醒着,“你不敢,更做不到。” “你……” “你不过只是一个被瑞王府娇惯着长大的郡主而已,有手不能提,有肩不能扛,只怕就是给你一把刀你都不知该如何用吧。” 云安郡主被那字字诛心的话戳的浑身血液逆流,怒极之下,就是连眼泪都凝结在了眼眶之中。 而这,便是范清遥想要的效果。 怒火攻心,必方寸大乱。 果然,云安郡主怒视着范清遥半晌,忽就是阴冷地笑了,“范清遥,你以为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了?现在有多少只手对你暗中举起明刀暗箭你又如何知道,很快你就会跟花家那些该死的疯狗一起跌落黄泉!不过你放心,自有人会陪着你一起上路。” 语落,云安郡主当先松开了范清遥的衣领,转身踏上了马车。 林奕匆匆而来,伸手将范清遥搀扶起来,“清瑶小姐可是哪里受伤了?” 范清遥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无碍,走吧。” 云安郡主生性跋扈,心无城府,若娄乾当真想要将笑颜送到皇上面前,云安郡主刚刚怕早就以此得意炫耀,以牙还牙了,但云安郡主不但只字未提笑颜的存在,更是连威胁都如此的晦涩,足以见得是被人威胁不敢开口。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唇角不觉上扬。 看样子,娄乾是打算利用笑颜暗中除掉她啊。 如此最好,只要笑颜对娄乾还有利用的价值,笑颜暂时就是安全的。 只要此事不惊动皇上,她便是有办法将笑颜平安抢回到身边。 不远处,娄乾看着被林奕搀扶着的范清遥,目光闪烁。 随行军小声道,“可需属下去查探一二?” 娄乾摆了摆手,“不过是女儿家发生口角罢了,无需浪费精力。” 马车里,百里凤鸣狭长的眉眼扫过外面的每个人,最终落在了范清遥的背影上。 阿遥既能让云安郡主平安离去,怕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娄乾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已在悄无声息之中慢慢瓦解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心相印默契神会 戌时末,大军原地扎营。 接连行走两日的大军早已疲惫不堪,早早便进营休息。 百里凤鸣却如同不知疲倦一样,当晚设宴款待娄乾。 主营帐内灯火通明,闲聊声大笑声不绝于耳。 范清遥趁机走出营帐,目光眺望。 安静的营地内大多数的营帐早已熄灭烛火,唯独娄乾所在的营帐内依旧可见烛光由内向外的映照着,营帐门口肉眼可见几十名的鲜卑随行军重重把守。 这些随行军看似都在各自守护着身后一片营帐,实则却相互暗中警惕观望着,从娄乾的营帐一直到主营帐,二十米便可见几名随行军。 如此巧妙看守之下,只要娄乾所在的营帐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消息只怕会瞬间传递到主营帐内。 范清遥眯起眼睛静默着半晌,终朝着娄乾居住的营帐漫步而去。 娄乾营帐内,笑颜正被囚禁在一铁笼之中。 铁笼四可见方,却只有不足半人高,无法站立甚至是平躺的笑颜,只能如同一只野狗般蜷缩在笼子里,奈何焊在四周的铁栏缝隙极宽,所碰触的身体时间稍微长一些,就会被铁栏磨蹭出一片青紫。 笑颜只能不停地变换着姿势让身体能够舒服些许,却正是因为如此,连睡觉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鲜卑随行军少将带着一名随从端着一碗掺了水的汤放在了笼子边上。 四肢被重锁捆绑,就是连脸都戴着放尖叫面具的笑颜,若是想要喝汤,便是只能跪在笼子里,如同狗一般地舔着碗里的汤水。 如此赤裸裸的讥讽和羞辱,笑颜如何不知! 可饶是如此,笑颜仍旧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跪在特意站在汤碗边的随行军面前,一点点卑微且小心地舔舐着碗里的剩汤。 随行军少将连同随从见此,不由得放肆而笑。 “看见没有?堂堂西凉花家的小姐竟是跪在我面前,吃着咱们剩下的东西。” “早就听说花家是西凉帝王养得忠犬,如今倒还真的是万分形象。” “可惜小脸蛋长得倒是不错,若是能一解舒服才是妙哉啊。” 耳边是不堪入耳的龌龊之词,面前是残羹剩饭都不如的汤水,笑颜却咬紧牙关,消瘦的脊背哪怕是趴于笼子之中,仍旧笔直如线。 她并不觉得委屈,更不觉得艰辛,从她决心跟随着三妹妹一起踏上这条路,她便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营帐外,忽然映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紧接着便是听闻看守在外面的随行军道,“不知清平郡主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三妹…… 是三妹妹!! 笑颜猛地抬头朝着营帐外看去,当看见那映照在营帐上的身影时,眼眶发热。 看守在笑颜身边的两个随行军,警惕地盯住笑颜,生怕笑颜发出求救信号。 营帐外,范清遥看着对自己竖起长毛宽刀的随行军,礼数的后腿一步,“不过是闲来无事路过此处。” 随行军少将沉默地盯着范清遥,不见半分懈怠。 范清遥转眼朝着主营帐方向望去,“太子殿下一向热情好客,再加上与鲜卑三殿下兴致相投,便是忘记了时间,不过想来这种机会也是不多了,听闻明日傍晚就要抵达钯泽,待到了鲜卑的地界,太子殿下就算是顾及着西凉的礼仪,怕也是不能如此轻松惬意了。” 其中一位随行军开口道,“西凉清平郡主多虑,待抵达钯泽,我们三殿下定是会让西凉太子殿下倍感宾至如归。” 范清遥则是笑着道,“若如此,我倒是应该现在去劝劝太子殿下才是,毕竟明日抵达钯泽才是重头戏,提前自是需保重身体方能全力以赴钯泽的热情。” 营帐内,笑颜听着三妹妹的话心如鼓敲。 看似闲聊的话,却是接连两次提到了钯泽。 笑颜梗咽在喉堵得双眼发红。 大家府邸的后院女子多有争端,姐妹之间暗藏龃龉也是屡见不鲜,可自从三妹妹回到花家,一路带着花家女儿们逆风前行,更让她们知道什么是风雨同舟明白什么是荣辱与共! 既无鉏铻,何来隔心? 她又如何不明白三妹妹的意思! 这话明显是在告诉她,让她坚持到明天傍晚,只要一经抵达钯泽,三妹妹就会动手营救她。 笑颜并不知三妹妹是如何知道她的所在,但昨日的对话她听得仔细,那鲜卑三皇子想要杀三妹妹的心已定,若三妹妹再是主动营救,岂不是自投罗网? 看守着笑颜的两个随行军见范清遥迟迟没有离去的意思,害怕范清遥趁着三皇子不在生出事端,随行军少将便是想要出去查看。 笑颜左顾右盼脑袋飞快思索着,忽想到了什么,赶紧用力撞了下面前的牢笼。 几乎是瞬间,看守在牢笼外的随从抽出腰间长剑。 烛光下,利刃寒光,锋利的剑尖直逼笑颜的喉咙。 笑颜忙于面具下撑起一个笑脸,从腰间摸索了半天,将一个香囊递给了那即将走出营帐的随行军少将。 石榴形的香囊上以金银彩线绣着一条肥美的锦鲤,其鳞片光泽粼粼,眼珠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玛瑙,远远望去,似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如此精美的绣工搭配着价值不菲的黑玛瑙,两名随行军均是看得双眼发直。 那即将走出营帐的随行军少将,想都是没想就是走回到了牢笼前。 笑颜满脸讨好地看着那随行军少将,却在那随行军少将接过香囊的瞬间,忍着十指红肿的疼痛,快速从荷包内抽出了一把药材。 那随行军少将只当是笑颜孝敬给他的好处,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放心吧,只要你在路上乖乖的,我不会再让人为难你的。” 语落,将那香囊系在腰上,转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范清遥正跟看守的随行军闲聊着,忽一阵熟悉的味道便是扑面而来。 眼看着面前的营帐帘被人掀开,范清遥一眼就是看见了那挂在其腰上的香囊。 刹那间,范清遥喉咙发紧,盯着那随行军少将的目光阴沉无光。 笑颜是几个姊妹里最会穿戴的,更因熟知各种稀有药材,名贵补品。 而眼前这个香囊包含了主城内所有可见可寻的珍惜药品,范清遥如何不知。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笑颜当做宝贝一样的香囊,现在却挂在了一个鲜卑人的腰上! 范清遥目疵欲裂,心中怒火仿佛要将血液都灼烧沸腾! 佩戴着笑颜香囊的随行军少将,被范清遥周身的杀气震慑的倒退一步。 “清平郡主难道想要在鲜卑营地闹事不成?”那随行军少将握紧腰间佩剑。 与此同时,其他的随行军都是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第二百六十六章 劳烦鲜卑三殿下自断手足 范清遥目光幽冷,一步一沉地走到那随行军少将面前,“就算闹事又如何。” 鲜卑随行军,“……” 竟…… 承认了? 要不要这么嚣张! 随行军少将抽出腰间佩剑,直逼范清遥脖颈,“鲜卑面前,不容西凉放肆!” 范清遥再是上前一步,“鲜卑占我城池,侵我国土,猖獗匪寇现在竟说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放肆?你们鲜卑的脸呢?是不知怎么写?还是根本就没有!” 铿锵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直接从鲜卑营地传至主营帐。 不多时,主营帐厚重的帘子被掀开。 醉醺醺地百里凤鸣由少煊搀扶着往这边而来,身后还跟着面色不定的娄乾。 值夜的西凉士兵闻着太子殿下满身的酒气敢怒不敢言,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不问世事,肩不不负大任,未曾想到竟如此的放纵不堪,他们甚至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这样的人登基之后,等待着西凉的会是什么。 跟随在后的娄乾将西凉士兵的愠怒尽收眼底,眼中笑意闪烁。 如此看来,西凉的这位太子确实不足为惧,这样的草包想要除掉并非难事。 只要他这次将范清遥永远地留在鲜卑,便算是跟西凉三皇子联盟成立。 待西凉三皇子除掉太子顺利登基,他便是能顺理成章依仗西凉。 走在前面的百里凤鸣却如同完全未曾有所任何的察觉,在林奕的搀扶下,一步一晃地来到了鲜卑的营地。 娄乾所居住的营帐前,已是有不少的鲜卑随行军握刀前来,跟范青遥对峙的鲜卑随行军少将,也是握着手中长剑的姿势不变。 范清遥的脖颈已被锋利的剑刃划出了一道血痕,猩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脖子蜿蜒而下,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刺目。 百里凤鸣的脸色顺势沉了下来。 娄乾也未曾想到范清遥会受伤,大步走向随行军少将拧眉道,“怎么回事?” 随行军少将剑指范清遥,声音高昂,“回三殿下的话,是西凉的清平郡主狂妄在先,属下们不过是自卫而已。” 鲜卑人本就生性狂妄,如今面对范清遥的挑衅,自心中怒火难当。 “鲜卑人当真是颠倒着一手漂亮的黑白,我赤手空拳,旧伤未愈,不过是路过鲜卑营地,鲜卑少将便是带着众人对我刀剑相向,现在竟是反过来指责我狂妄?” 范清遥循声抬眸,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看向面前的剑刃,“我倒是很好奇,何为狂妄。” “你……” “住嘴!” 未曾等鲜卑随行军少将把话说完,娄乾便是厉声打断。 几乎是瞬间,所有对范清遥刀剑相向的鲜卑士兵,均是垂下了握着剑刃的手臂。 不管背地里如何,表面上西凉跟鲜卑已是联盟,西凉太子更是屈尊降贵地前来护送,如今一旦在这里翻脸,鲜卑几百的随行军根本无法跟西凉的一千精兵抵抗! 再者,此事一旦传出,世人只会指责鲜卑的不识好歹,卑鄙无耻,以后又有谁再敢跟鲜卑联盟? 更有甚者! 现在两国翻脸,他还如何对范清遥痛下杀手!! 娄乾满腹算计地走到范清遥身边,主动求和,“西凉清平郡主勿怪,鲜卑将士骄傲自大惯了,略有些不知分寸,还请西凉清平郡主海量。” 范清遥故作将事情闹大,便是没打算如此便宜了之,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站在身后的百里凤鸣便是当先发出了声音。 “花家乃我西凉战场顶梁,父皇重视花家胜于一切,如今父皇是信得过孤,才是让清平郡主随孤出行,结果你们却在孤的眼皮底下伤了清平郡主,究竟是当我西凉清平郡主柔弱好欺,还是当孤这个太子瞎!” 百里凤鸣的脸色阴沉一脸,愠怒的双眼早已不见平日的玩乐和懦弱。 鲜卑随行军少将惊讶瞪眼,似是没想到一向软弱好捏的西凉太子竟也会翻脸。 不过西凉太子懦弱无能的态度早已深入人心,随行军少将惊讶是惊讶,却将手中的长刀收回鞘中后便是不屑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认错的模样。 百里凤鸣似笑非笑地看向娄乾,“鲜卑将士果然狂妄之极啊。” 娄乾本不想在没抵达到鲜卑地界前便自伤手足,但是随着百里凤鸣的话音落下,他便是咬牙抬脚将毫无防备地鲜卑随行军少将踹翻在了地上。 “不知死活的东西!西凉太子面前岂容你放肆!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如果此事百里凤鸣当真不出面的怕,怕才是要惹人怀疑他所呈现出来的懦弱有所作假,只是顶撞清平郡主一事或许还能蒙混过关,但西凉太子出面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西凉太子就算再如何软弱,也绝不能对一个小小的他国少将低头。 此事范清遥知,娄乾也知,但鲜卑随行军少将也不知。 “淮上一战,鲜卑为败寇乃是不争的事实,我西凉却不计前嫌愿与鲜卑联姻,皇上更是看重鲜卑三殿下,委太子殿下出行相随,一路上太子殿下礼数兼备,处处退让,未曾想倒是敬让出了孽!” 范清遥出手,便是没打算要善罢甘休。 鲜卑随行军之中,最能够统领人心的便是这鲜卑少将。 若这个时候让娄乾自断手足,鲜卑随行军必定军心大乱。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范清遥都绝不能让这随行军少将见到明日的太阳。 更不要说,在他的腰身上还挂着笑颜的香囊。 “依孤之见,这姻怕是不联也罢。”百里凤鸣的声音紧随其后,酒色渲染的眸子里平静似水却又阴沉的不像样子。 他自然明白范清遥这个时候发难,是要让鲜卑先行自乱。 再厉害的狼群没有狼王亦是一盘散沙。 除非,娄乾敢亲自带兵暗杀范清遥。 只是这次淮上战败,鲜卑被迫屡屡对西凉退让,如今光是城池都割让出了原本计划好的两倍之多,就算鲜卑帝王再是在意娄乾,怕也是不会一忍再忍让娄乾多生事端。 所以百里凤鸣赌,娄乾不敢亲自上阵。 娄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已早已没了往日胜券在握的笑容。 范清遥一向便是得理不饶人,所以眼下得理不饶人是情理之中。 西凉太子就算生性再懦弱,再不经人事,也知国之颜帝王之面的重要,所以无论是护范清遥还是护西凉的尊严,都是情理之中。 而正是在这种同仇敌忾,戮力同心的步步紧逼之中,险些让娄乾窒息! 因为挑不出丝毫毛病的他,除了低头认栽再无他法! 因为想要让明日暗杀范清遥之计能够顺利进行,他必须认栽!! 只是面前这鲜卑随行军少将乃是这几百鲜卑随行军的主心骨,一旦将此人除掉,鲜卑随行军只怕会顷刻之间乱如无头苍蝇。 自乱阵脚,又何谈明日之计! 可若他不予严惩,西凉一旦主动退婚,只怕他连明日的机会都要错失了…… 里外煎熬,进退两难,当真是要将娄乾逼疯。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的是醉酒了 半晌,娄乾咬牙走到那随行军少将的面前,一把握住了那少将的脖子。 随行军少将吓得脸色发白,不断是‘唔唔唔’求绕着。 娄乾狠下心不予动摇,蓦地收紧了五指。 “咔嚓——!” 一声脆响。 随行军少将彻底没了气息。 随着娄乾将随行军少将的尸体软趴趴扔在地上,鲜卑营地内瞬间军心涣散。 娄乾一心想要稳住西凉,不顾整个营地的嘈杂,让随行军将那少将的尸体拖走,百里凤鸣似是想要检查少将的尸体,微微弯腰俯身,却因为头重脚轻险些没是栽倒在那少将的尸体上,好在林奕及时将其扶稳。 待尸体彻底被拖走,娄乾才是看向百里凤鸣微微弯腰抱拳道,“此事乃我鲜卑训兵无方,还望西凉太子包涵。” “……” “西凉太子殿下?” “……” 未曾听见回答的娄乾顺势抬头,这才看见百里凤鸣早已靠在林奕的肩膀彻底昏睡过去,白皙的面颊仍旧可见酒醉的潮红。 自废手足,结果却被人如此赤裸裸的忽视…… 娄乾恨得险些没是咬碎了满口牙! 奈何手足已断,若是这个时候隐忍不住手足便是断了也白断,自知必须要隐忍到底的娄乾,不但要咽下怒火,更是还要吩咐鲜卑的随行军跟林奕一起,恭恭敬敬地将昏睡不醒的百里凤鸣送回营帐。 跟随在后的范清遥从未曾想过百里凤鸣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也是叹为观止。 抵达西凉营帐外,林奕将鲜卑随行军屏退,才是搀扶着百里凤鸣进了营帐,范清遥是此番随行的大夫,如今太子殿下喝得如此不省人事,自也是紧跟其后。 林奕扶着百里凤鸣靠坐在了木床后,便是转身告退。 范清遥心知百里凤鸣精于城府,绝不会当真将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不过她既是来了,过场总是要走的,样子也是要装一装的。 说白了,就算是她与百里凤鸣一起玩弄了娄乾,也不能玩的太过明显。 走到床榻边,范清遥侧身而坐,拿出一颗解酒的药递了过去,结果靠坐在木床的百里凤鸣并没有主动接过。 范清遥微微皱眉,倾身查看的同时,右手手指已按在了那灼烫的手腕上。 烛火下,百里凤鸣俊雅的容颜上潮红依旧,范清遥举起左手停至那狭长的眉眼处,小心掀起沉重的眼皮,只见其眸子早已浑浊一片。 范清遥心中一惊。 难道……? 忽然,靠坐在木床上的百里凤鸣身体向下滑落,范清遥赶紧伸手去搀扶着,那欣长的身形顺势朝着她的方向栽来,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身下是生硬的木床,身上是沉重的欣长身躯。 范清遥,“……” 还真的是喝醉了。 范清遥无奈之下,只得掰开百里凤鸣的嘴,将解酒药丸塞进去。 百里凤鸣微微皱眉,下意识地闭合嘴巴,那滚烫的唇就是触碰在了微凉的手指上。 范清遥如同被蛰了般收回手,掰动着那双有力的臂膀想要将其支撑起来,百里凤鸣却先一步将自己微烫的面颊枕入在她的颈窝之中,修长的双臂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睡得沉熟。 被禁锢在稳健跳动胸膛之中的范清遥彻底挣扎无望。 手心翻转出一根银针,银色的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抬起手臂将针尖对准百里凤鸣的后脑,哪怕是光凭感觉,范清遥也能够准确地找到隐藏在发丝下的风池。 风为阳邪,其性轻扬,银针刺下,方可瞬间让人血液逆流于头顶,冲散酒醉之意。 范清遥黑眸暗沉,举针落下! 却又在针尖触碰在风池的瞬间骤然而停。 酒行阳气,随血逆流阳气泄散,肝气不足以升发,虚而成郁。 肝又藏血,主筋,开窍于目。 百里凤鸣身患眼疾虽已恢复却终不同常人,可若强行解酒,怕后患无穷。 范清遥举起在半空之中的手臂僵持许久,终无力垂落。 营帐内异常安静,不多时就是连烛台里的烛火都是熄灭了。 瘫躺在木床上的范清遥侧眼望向窗外,清晰可见鲜卑营地映照而来的火光明亮。 只怕今夜无论是对娄乾还是鲜卑随行军来说,都是个不眠夜。 一阵凉风随风刮进,吹散了营帐内的酒气,徒留下浓浓的土腥之气。 范清遥微微皱眉,猛地目光一窒。 再是仔细回想那挂在鲜卑少将腰身上香囊散发出的余味,范清遥瞬间浑身一颤! 笑颜的香囊内涉及药材虽名贵却并不繁杂。 白蕤怀香,青龙参,千金藤,千幻伽蓝,九尾龙葵花…… 其中以千幻伽蓝中和了所有药材的味道,让香囊散发着一种淡淡幽香。 但刚刚她所闻到的味道,却并没有千幻伽蓝。 如此,所有的药材便是因此而化整为散,各自挥发,味道纷杂。 就算行军打仗之人多为莽,根本不懂药材珍贵,又怎么会只取其中千幻伽蓝? 除非…… 是笑颜故意的! 白蕤怀香,青龙参,千金藤这三种药材味辛为阴,凉性滋阴,却是…… 保下不保上! 范清遥再是浑身一震,心中心酸揪痛至极! 笑颜根本就是在告知范清遥,现在的她虽为平安,但若一旦陷入险境,便是让范清遥只需保全自己,将她废弃不顾。 天谕莽撞,暮烟自卑,笑颜则一直是花家小女儿之中最为聪明的。 只怕笑颜不但知娄乾的蓄势待发的杀意,更知皇上已起了杀心! 且心里明白自己会成为范清遥的负担,更通透现在的花家万不可缺范清遥,如此才狠心连自己的性命都可舍去,只为了让范清遥突出重围,平安回到主城。 范清遥满腔酸楚,望向鲜卑营地的目光湿红一片,紧咬着的唇齿间早已血腥弥漫。 上一世,她便是如此踩踏着那些亲人骨肉一路攀爬至上,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这一世,若她亦是如此,又何须再重走这一遭! 范清遥胸腔起伏,目光沉稳坚定。 救出笑颜势在必行,若能两全其美自然最好,若不能…… 那便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泪目之中,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 范清遥似乎看见了花家小女儿们过年关时的追逐打闹,更是好像听见了笑颜那如同黄鹂一般的清脆声音。 “我这香囊可是花费了几年才做出来,其中的六种药材我更是寻遍了主城,哎哎,你们想看就看,但是千万别摸啊……天谕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我的香囊可是很珍贵很最贵的!” 思及此,范清遥目色一滞。 白蕤怀香,青龙参,千金藤,千幻伽蓝,九尾龙葵花…… 笑颜曾说香囊之中包含六种药材,她却是只想起了五种。 还有一种是什么?! 捏着银针的手,忽坠入了什么。 范清遥举起查看,正见是笑颜的香囊,来不及多想,她放于鼻息间仔细闻辨…… 果然于已辨识出的几味之中又平添了一味新的药香之气。 其味辛,性微温,香味清新清凉又久远绵长…… 是云霖花!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思绪飘远,云霖花的意思是……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明摆着占便宜 云霖花乃是宽中理气,活血化瘀,补脾益胃之最。 此药材分布高山悬崖之尾,虽生长密集,却难以摘取。 摘药人最为揪心的便是因为悬崖高山太过险峻而无法攀登,亲眼看着成熟的大片云霖花压断悬崖高壁而坠落深渊之中。 名贵密集,悬于高山之尾悬崖之巅…… 范清遥目色闪烁,她似乎知道笑颜留下这味云霖花的含义了。 看着眼前的香囊,范清遥拧眉懊恼,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一心想着打探笑颜所在的虚实…… 蓦地,范清遥呼吸一窒。 这香囊她明明记得是系在那鲜卑随行军少将的腰身上,怎么会…… “行军打仗善隐藏,寄暴露,断不会有蠢者随身携带如此香味独特之物,除非是半路劫持且此番行军的目的并非打仗。”细腻富有弹性的唇贴在范清遥的脖项,夹杂着暗哑的声音柔柔吹佛于耳。 范清遥循声转过面颊,便是对视上了那如同撒了碎星般好看的双眸。 百里凤鸣酒醉消退,昏沉的头脑不过将将清醒却又是微微泛起了沉醉。 最是想要拥揽入怀的面庞近在咫尺,他笔直的鼻梁擦碰在她挺翘的鼻尖上,随着她的呼吸,他甚至是能够闻得到那夹杂在其中的淡淡冷香。 搂在腰身上的手臂灼热烫人,哪怕隔着衣料,范清遥都能够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 睫毛轻颤,目光闪躲,范清遥甚至不敢再去与那翻涌着情愫的眸对视。 百里凤鸣抽出一只手,轻轻捏在那消瘦的下巴上,“阿遥……” 简单的两个字,承载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着那如蝴蝶翅膀抖动的长睫,百里凤鸣喉咙发出压抑的一阵闷哼,本就是灼热的身体更是烫灼的厉害,仿佛有什么随时可能咆哮而出。 范清遥浑身绷紧,心跳如鼓。 这一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炽热的呼吸愈发逼近,范清遥本能地抬起了满是腻汗的手。 软如糯米般的唇终未跨越雷池,只是吻在了她光滑的额头上。 蜻蜓点水,却又如呵护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范清遥压下猛烈跳动的心脏,蓦然抬眼,直视着那双宿醉后异常清明的眼睛,“太子殿下请自重。” 百里凤鸣唇角半勾,“是我逾越了,但并不后悔。” 范清遥,“……” 这人还真的是愈发不要脸了。 “若是要脸,只怕一辈子都要与你遥遥相望,不过脸可以不要,命却还是想要的。”百里凤鸣笑了笑,抬起手臂握住那逼迫在自己后颈处的小手,连同那指缝之中的银针一起攥在掌心。 他不动声色地将针尖翻转,确认银针不会伤及那湿透了的小手时,才是放开。 林奕忽然掀起营帐帘子走了进来,“殿下,刚刚属下收到少煊传来秘报,说已掌握藩王动向,属下这……” 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是截然而止。 林奕看着倒在木床上的两个人,眼珠子瞪得有多大,就说明被雷劈得有多严重。 范清遥身为医者,虽不似普通女子那般对男女授受不亲有着强烈的追崇,可是一想到刚刚百里凤鸣做了什么,到底是本能地心虚。 从未曾有过如此慌张的范清遥,一把朝着面前的胸膛推了去。 百里凤鸣低低而笑,顺势起身的同时将范清遥也拉拽了起来,斜靠在木床边,才是看向林奕道,“继续说吧。” 林奕,“……” 要不属下还是不说了吧。 范清遥拧眉起身,欲转身离去。 百里凤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不闹你了,此事和你有关。” 范清遥,“……” 你耍流氓的举动确实跟我有关。 百里凤鸣嘴角轻抿,眼中已正色一片,“少煊尾随藩王一同前往钯泽,这个时候少煊传来消息,怕是跟藩王有关。” 范清遥拧眉不语。 百里凤鸣看向林奕。 林奕赶紧上前几步,仔细禀报,“于今日傍晚,藩王抵达钯泽,后与钯泽知州密探近两个时辰,酉时一刻,钯泽知州秘密挑选出十余人,卸下官服,由藩王遣送出钯泽,那十余人武功极高,少煊不敢打草惊蛇,便是没有继续跟随。” 藩王提前前往钯泽,必定是提前暗中部署。 范清遥自然清楚其中门路。 只是鲜卑若想动手,应当人越少越少,可藩王竟一下集结十余人, 如此看来,明日必定精彩异常。 百里凤鸣自也想到如此,“稍后我会让林奕破坏掉你所乘坐的马车,明日启程时你便是与我同坐,待到即将抵达钯泽,我会让你跟林奕有短暂的独处,借此你跟林奕彼此交换身份。” 以范清遥的医术精湛,想要易容换身不过轻而易举。 既然娄乾想要在钯泽附近动手,那么百里凤鸣便索性顺水推舟。 娄乾如此隐藏笑颜的存在,必定会在明日以笑颜作为引诱,届时林奕在明应付暗杀,少煊在暗救下笑颜,可谓两全其美。 将所有的一切控制在所能够掌控的范围里,方才能万无一失。 百里凤鸣不但要保全范清遥的安危,更是要将所有的主动权交到范清遥的手中。 范清遥听闻此话,稍有愣神。 半晌,她才是开口道,“娄乾杀意已决,你大可以借由他之手……” “是啊,父皇已叮嘱我此番路途必要将你除掉,娄乾现在出手确实是省下了我不少的心思,若是能够依靠娄乾之手除掉你乃是最好,就算娄乾失败我也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百里凤鸣坦坦然看着范清遥,顿了顿却又道,“但是我不想。” 范清遥喉中一梗。 丝丝异样的感觉于心中融化,蔓延。 不管百里凤鸣是在哄她,还是真心如此,这一刻她对他再是竖起浑身利刺。 皇上命百里凤鸣除掉她,娄乾刚好也对她起了杀心,若是按照百里凤鸣所说,她确实是可以抽身其中,隔岸观火。 但是,她的心里却已早有另外章程。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服不行 范清遥正色看向百里凤鸣,“你可知此番淮上一战,朝廷从鲜卑手中缴获数目?” 百里凤鸣微微挑眉,“金银过千万。” 少林奕补充道,“听闻淮上战败后,鲜卑三皇子亲自写信给鲜卑帝王主动提出联姻,鲜卑帝王答应的异常痛快,皇上见鲜卑如此有诚心便不想把事情做的太过难看,所以并不曾仔细追究鲜卑上缴的数目。” 范清遥勾唇浅笑,“这便是鲜卑的高明之处。” 淮上并非大城,却靠山吃山,其主城内所有的腐骨灵花均来自淮上。 腐骨灵花,味甘性平,归肺,肾经,补肾益肺,止血化痰。 其一株方可价值百两纹银。 故,淮上乃是西凉十大富城之首。 鲜卑人侵占淮上,大肆烧杀抢夺,其中获利数目只怕惊天。 只怕鲜卑帝王能够如此痛快的答应联姻,以至于藩王抵达西凉后,面对西凉的步步紧逼,甚至是加倍索要贡品和城池都步步退让,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娄乾以联姻之明让永昌帝退让,为的就是忽略上缴的数目。 而于面上,娄乾做的也是相当可以,千万的金银上缴足以让永昌帝放下细查之心。 岂不知,娄乾早已中饱私囊,或许跟上缴给西凉的比起来,那些始终未曾见过光的东西才是最为价值连城的。 不然面对西凉的变本加厉,鲜卑又何以答应的那般痛快! 百里凤鸣稍作思考便是明白其中因果,却并未突兀开口。 花家男儿想要在淮上练兵,军饷乃是重中之重,如若这次当真能够一招将被鲜卑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抠出来,对于淮上练兵一事无疑不是雪中送炭。 阿遥既是将此事摆上台面,怕已是有了思量。 范清遥见百里凤鸣没有开口的意思,才顿了顿又道,“鲜卑暗杀我之心路人皆知,既是如此,明日鲜卑想要取我首级必全力以赴,却也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处的时候,那么其他的地方自就会懈怠。 林奕都是听得懵了。 若是其他女子知道自己将会被暗杀,只怕吓都是要吓死了。 可是再看看清瑶小姐,从始至终那张面皮连色都是没有变一下,更是还想要以自己为诱饵给鲜卑来一个反掏心。 这心智,这魄力…… 啧啧啧…… 不服不行啊! 斜靠在木床上的百里凤鸣目光温柔从容,“阿遥可已知东西藏在哪里?” 范清遥不打诳语,“当然。” “那便就按照阿遥说的办吧。”如今这局势百里凤鸣但求稳妥,但他心里也清楚,一旦范清遥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如果满足于阿遥想要一箭双雕的心思,才能让她彻底放下防备听信于他,那么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的。 范清遥想要私自囤兵的心坚如磐石,自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不成功,便成仁。 又是在营帐内小坐片刻,将一切事宜全部谈妥,范清遥才再是倾身靠近,伸手按在了百里凤鸣手腕上跳动的脉搏。 短脉而往来流利,如循荷露,乃为滑短脉。 “酒食痰热生湿热,痰湿,故津液蒸灼,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妙,尤其是喝到不省人事。”范清遥平静收回手,缓缓起身。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睨视着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起身而扬起,“我倒是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不省人事。” 范清遥,“……” 你还是闭嘴吧。 范清遥走出营帐,方可见鲜卑营地那边仍旧灯火通明。 淮上一战,娄乾手下的将士早已死伤尽绝。 如今这些随行军,表面上对娄乾恭敬,实则却并不完全听从娄乾。 此番娄乾杀死鲜卑随行军,无疑不是亲手浇灭了鲜卑随行军的军心。 娄乾自知其利弊却无暇顾及,只盼着明日能够手刃范清遥,已解自己的心头恨。 营帐内,笑颜被挂起于半空之中,口中塞以麻核。 在娄乾的注视下,几名随行军不断地在笑颜的身上施加各种酷刑。 云安郡主坐在一旁,于烛光之中双目圆瞪,看着笑颜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模样,兴奋的毫无困意。 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未亮,大军已整装待发。 娄乾命人将囚禁着笑颜的笼子盖以黑布,以货物为由,再次装进了自己的马车内。 范清遥所乘坐的马车车轮卡死,为了不耽误大军前行的时间,百里凤鸣邀请范清遥乘坐在了自己的马车上。 寅时,大军前行。 似是因为昨日变故太多,又似是因为每个人都各有算计,今日大军之中的气氛异常沉闷,就连前行的脚步都沉重异常。 马车里。 范清遥透过车窗外看向几名公然于行军途中窃窃私语的西凉士兵,眉头微蹙。 行军途中如此公然交头接耳,西凉少将更是放任纵容。 西凉的士兵见少将策马路过并未曾呵止,声音便是愈发地嘈杂。 “真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竟对鲜卑如此卑躬屈膝。”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本就是个不问世事的病秧子,听闻以前在东宫根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不是皇上顾及着甄昔皇后,只怕早就将其废除了。” “如此废物一般的太子,若当真继承大统,倒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几名士兵的议论声不断。 其他的士兵虽未曾参与,可脸上同样露出赞同且讥讽的笑容。 范清遥靠于车窗静默观望,心中震颤。 如此堂而皇之的议论当今太子殿下…… 他们藐视的哪里又是军威,根本是此番带兵出行的人! 只怕此番回主城后,这些话会原封不动地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阿遥什么时候也会在意我的事情了?” 百里凤鸣轻声开口,范清遥循声回眸,只见他正将一杯茶推于她的面前。 范清遥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并未拿起,“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一个当初能躲开皇上暗中埋伏在西郊府邸外所有探子的视线,公然闯入她闺房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可见其武功之深。 如今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连她都是能够听见,百里凤鸣又如何不知? 百里凤鸣自然明白,睨视向她轻笑,“算是吧。” 范清遥的眼中难得多了一分惊讶。 身为皇子自都希望被人所拥戴,如此才能更好的在朝堂站稳脚跟。 如百里凤鸣这般自损名声的,倒是真的闻所未闻。 虽然范清遥已跟百里凤鸣暗中达成协议,花家私兵暂且归属百里凤鸣,但范清遥可不认为百里凤鸣因此便狂妄自大。 百里凤鸣端起茶盏轻轻一抿,神色淡然,“花家失势,军中早已改头换面,父皇早已将心腹安插进军营之中,只是那些在明的是父皇所知的自己人,但是在暗处的那些究竟是谁的人就未可知了。” 范清遥反应极快,“你想要借此蛰伏?” 皇上疑心病晚期,百里凤鸣若是想要让皇上安心,定是要做出颓废窝囊之态,如此才能够让皇上以为自己好控制。 百里凤鸣从未曾打算瞒着范清遥什么,“是,也不是,在父皇心里我已然是个天生的傀儡,父皇的心腹又怎会不知?反倒是那些对我毫不知情的人,才会对我失望甚至是故意扬言扰乱军心。” 百里凤鸣回到主城的同时,此番出行发生过什么会如数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包括现在外面那些士兵交头接耳所有言辞。 皇上可以容许自己在军中动手脚,但是绝不准许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动作。 若是让皇上知道,有人如同他一般往军中塞入眼线自不会容忍。 想必用不了多久,军中就会清理门户。 百里凤鸣根本就是想要借助皇上的手,除掉军中隐患。 好算计! 第二百七十章 若还有来生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心生佩服,“自己得不到,不如便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皇上控制欲极强,如此想要控制住太子,为的就是以后传位之后可继续垂帘听政,参与朝堂纷争国家之事,所以只要皇上还能动,便绝不会让百里凤鸣手握军权。 若是旁人,怕早就隐忍不住于暗中部署勾结。 毕竟军权对于任何想要坐上那把椅子的皇子来说,都是一把百利无害的利刃。 但是百里凤鸣的聪明却在于,皇上既控制他得权势,他便狠心不要,与此同时更是借助皇上之手让所有人都碰不得军权。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待回到主城后,这一千精兵怕是连三分之一都留不得,我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为何?” 在死人面前机关算尽,不过是白费心机。 等军中彻底清理门户之后,留下来的才是真正能够身家清白的。 到时只需稍微筛选出皇上的眼线和心腹,剩下的那些再是去拉拢也不迟。 范清遥心中暗惊,断然没想到在如此不知不觉中,百里凤鸣已开始谋权夺势。 就如同外面的那些士兵所说,若非亲耳听见百里凤鸣刚刚的话,谁又是能够想象得到,看似最为不中用的太子,早已伺机而动蓄势待发。 为了能够赶在日落前抵达钯泽,大军取消了原本的休息,将士们只在行军途中简单的吃些干粮,便抓紧赶路,可饶是如此等黄沙仍旧拖延了大军前行的速度,走在前面的鲜卑随行军,有几次都是领错了道路。 无论是百里凤鸣亦或是范清遥,都心知肚明娄乾不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不过于面上,百里凤鸣还要佯装出阵阵惊慌,并时不时地派林奕前去询问娄乾,做足了心急又无奈之模样。 酉时末,天已黑。 大军距离钯泽仍旧还有十里路。 一直缓慢前行的大军再次停下了脚步。 范清遥顺着车窗帘向外望去。 附近群山连绵,地势险峻,入目可见之处荒无人烟。 林奕的声音忽然响起车外,“殿下,鲜卑三殿下请您去前面马车之中稍作商议。” 范清遥目色一凛。 娄乾此人独立独行,连同僚之中藩王的进言都不曾听取,如今又怎么会主动找一个他国太子殿下商谈? 只怕商谈是假,调虎离山才是真。 百里凤鸣起身朝着车门的方向走去,却在路过范清遥身边的同时停下脚步。 他径自蹲下身子,解开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范清遥的身上,袖长的手指仔细系好绑带,目光专注动作轻柔。 几乎是瞬间,属于他身上特有的紫述香,便是将她团团包裹。 “百里凤鸣……” 范清遥本能地想要解开归还,手却被那袖长的五指攥紧于手心之中。 百里凤鸣缓缓抬头,深邃柔和的双眸平添了一丝说不尽的担忧,“若是想要归还,不妨等事情平息后亲自还给我。” 此番刺杀乃娄乾孤注一掷又破釜沉舟之举,就算是他已暗中部署,也是九死一生。 其中险恶不说自明!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那俊秀的面庞半晌,才轻轻点头,“好。” 百里凤鸣又是睨视她片刻,直到林奕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于车外,才转身离去。 在林奕的陪同下,百里凤鸣踏上了娄乾的马车。 两方殿下商议要事,士兵原地休息整顿。 行走一整天的将士们早已累得疲惫不堪,有些甚至刚一坐在地上就睡死了过去。 林奕在将百里凤鸣送至马车上后,便是佯装着安顿西凉将士回到了西凉这边的军队之中,趁着众人都在忙着休息时,一溜烟蹿回到了百里凤鸣的马车之中。 “清瑶小姐,可以易容了。”林奕说着,毫无防备地单膝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林奕虽不比少煊稳重,却也是通过层层挑选才是能够站在太子身边的副太傅,无论是武功还是感知都高于常人。 林奕早已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只不过是怕吓着范清遥没敢说明罢了。 趁着闭目的时候,林奕本打算将附近所见到的地势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结果他这一晃的功夫都是过了三遍了,也是没感觉到面前的清瑶小姐有所动作。 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向稳稳坐在面前的范清遥,林奕疑惑道,“清瑶小姐……” 弹浮在林奕唇角上的白色粉末,随着林奕的开口而准确落入林奕口中。 几乎是瞬间,林奕四肢发麻,一头倒在了马车上。 林奕一愣,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清瑶小姐您绝不可只身奔险!” 范清遥解开披在身上的大氅,轻轻盖在了林奕的身上,“若我不曾平安而归,劳烦告知百里凤鸣务必将笑颜送回主城,还有……将这大氅一并送还给他。” 从开始到现在,范清遥根本就没打算要按照百里凤鸣的安排形势。 百里凤鸣此人城府太深,如若趁着林奕佯装自己将鲜卑人引开后,在暗中杀她灭口,再以此栽赃嫁祸给鲜卑,她将孤立无援只能束手等死。 虽然,她不能一口咬定,百里凤鸣当真如此的阴险狡诈。 但是她赌不起。 她更不会再次将自己置于一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鲜卑暗杀看似险恶,但若是她当真能够突出重围,不但是能够救出笑颜,更是能够堵住皇上的嘴巴,让皇上对她打消杀意。 险恶是险恶了一些,但主动权却在她的手上。 她早就说过的,不成功,便成仁。 “鲜卑藏东西的地点我已如实告知,待你们得手,提醒百里凤鸣务必将所有供于花家军练兵,百里凤鸣若是明君,花家军必定誓死追随,百里凤鸣若想要暗中除掉我舅舅们也不是不可,只是一旦淮上发生厮杀传入到皇上的耳朵里面,百里凤鸣就算是除掉了我舅舅们,也难以自保。”范清遥心里有章程不假,但究竟能够有几分把握逃出生天,连她都未可知。 在此之前,她自要让百里凤鸣明白,从百里凤鸣默许舅舅们存活开始,他便已经是与花家拴在一根绳上的了。 虽谈不上荣辱与共,但唇亡齿必寒! 范清遥看向林奕,目光淡淡,“鲜卑人的目标是我,只要你不予挣扎,他们便不会要你性命,半个时辰后你体内的药效会自动解除。”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与百里凤鸣如此算计。 甚至是怀疑百里凤鸣的用心。 但是经历过一世惨死的她,哪怕是现在一闭上眼睛,都是能够看见百里荣泽的背叛,百里荣泽的利用,百里荣泽又是如何一剑刺穿她胸口的。 范清遥自知,自己的执念太深,根深蒂固,融入骨血。 她也承认,对于百里凤鸣她已然动情,但却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 若还有来世…… 她或许真的能够做到与其执子之手吧。 僵硬在马车上的林奕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想要告诉范清遥,太子殿下当真是一心都在为了如何保全范清遥考虑,更想要告诉范清遥,皇上那边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对策,可是现在他的却是有口难言! 看着范清遥那眼中决然的平静,林奕又是说不出的佩服。 生死面前不但能够做到如此的从容淡定,更是还能够为花家的存亡铺路,如此胆识和魄力,又是几个男儿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一刻,林奕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突然,一片喧哗响起。 不过是片刻,马车外早已是马嘶人惊! 范清遥目色一凛,心道一声,来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反掏一把 大军之中,早已厮杀声震天响。 似有人强行调转车头,躺在马车上的林奕顺势朝着马车壁撞了去,顿时头昏眼花。 范清遥强行抬手用力扣住马车的边缘,才防止自己被甩出车窗。 外面的军中已是乱作一团。 一直打算随着队伍走个过场的士兵们本就是毫无经历的新兵,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突袭,看着那一个个武功高强的黑衣蒙面人,士兵们脸上的血色褪尽,一时间众人惊慌大乱,有的甚至是连如何拔刀都是忘记了。 马车外,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忽然,有人一脚踹开马车门,一个黑衣人拎着宽刀跳入其中。 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那黑衣人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银钗丢给了过去,“若想要让银钗的主人平安,你最好马上乖乖跟我走。” 范清遥一眼就看出了这银钗是笑颜的。 看来为了掉她这条大鱼,娄乾在前面几次迷路的时候,已是将笑颜偷偷先行送到了藩王的手中,再是让藩王的人拿着笑颜的物件来胁迫她就范。 只要笑颜脱离开娄乾的钳制,命便是已经保住一半了。 范清遥心中安定,佯装出一脸惊慌看向那黑衣人,“这是我二姐的东西,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我二姐在哪里?你们把我二姐如何了!” 如此的软弱无力,惊慌无措,把一旁的林奕都给惊呆了。 看着那满脸泪痕,已是哭到花枝乱颤的范清遥,林奕的三观差点没被震碎。 未曾想到,清瑶小姐的演技也如此了得啊! 黑衣人见此,当即拽住了范清遥的衣领,一把将她拎出了马车。 其他的黑衣人见已得手,便是纷纷后退逃窜。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娄乾,直到看着范清遥被黑衣人彻底带没了踪迹,才回头看向脸色已经白如宣纸的百里凤鸣。 “西凉太子殿下莫要惊慌,钯泽一带经常有悍匪出没,好在那些人已经……”话还没说完,便是听闻外面再是一片骚乱。 娄乾侧眼望出车窗,只见又是一大波的黑衣人朝着军中袭来! 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见人就杀,见马就砍,所到之处可谓寸草不生。 刚刚经历过一波黑衣人突袭的将士们,徒然看见更为凶猛的黑衣人,吓得连手中的刀剑都是要握不稳了。 不过才风平浪静的营地,再次被掀起了一片血色浪潮。 娄乾都是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冲入大军的黑衣人,他坚信这些黑衣人绝对不是藩王所带领的那些,可若不是藩王的人,又会是谁的? 百里凤鸣看着娄乾僵硬的脊背,眼底笑意闪烁。 只怕娄乾就是做梦都不想到,在他设计阿遥的同时,阿遥已是将他算计至深。 云安郡主看着军中那一波接着一波的黑衣人,吓得失声尖叫,正是要起身往马车下逃窜,结果那些黑衣人却是当先朝着她的方向包裹而来。 云安郡主都是要吓死了,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身下的马车忽急速前行,云安郡主如同个球一样疯狂在马车里四下乱撞。 娄乾见那些黑衣人竟是将劫持云安郡主的马车,再是坐不住地从车窗飞跃出去,一把抢过其中一名士兵的长刀,直朝着那些黑衣人飞冲而去。 鲜卑随行军眼看着三皇子只身前往,竟是无一敢提刀跟随。 百里凤鸣眺望向那些犹如一盘散沙的鲜卑随行军,黑眸一片幽深。 世人都知花家男儿战神风姿,却未曾真正看见过花家军的军心。 征战沙场人人皆能,但统领军心却是难上加难。 如果此时被围困的是花家军,如果现在只身前往的花家男儿,只怕花家军就算是誓死都要追随的。 娄乾自诩武功高强,但是在那些黑衣人的面前,他竟是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不过是几招而已,便是倒在地上再无还击之力。 眼睁睁看着云安郡主所乘坐的马车疾驰远去,娄乾恨得仰天长啸。 两拨突袭,无论是西凉还是鲜卑的将士都死伤惨重,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无奈之下,只得原地扎营。 黑夜逐渐笼罩,营地一片火光冲天。 死亡的士兵堆积城人山就地火葬,重伤的士兵则是被统一安排在了一处空地。 此番因只是出行,故无论是西凉还是鲜卑,都不曾携带军医。 唯一的一个范清遥还被黑衣人劫持,以至于现在军中伤兵完全只能咬牙硬挺。 娄乾站在营帐前,望着哀嚎声不止的鲜卑随行军,恨得咬牙切齿。 劫持范清遥,重伤西凉将士,然后让那些西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势加重,最后丧命…… 这一切本是娄乾用来算计西凉的。 结果现在自己造的孽却是反过来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随行军匆匆来报,“三殿下,又有数十名将士重伤不治,已亡。” 娄乾捏紧袖子下的拳头,胸口起伏不止。 现在若是想要阻止伤亡的增加,唯一的办法就是暗中联系藩王,让藩王将范清遥平安送回,如果当真如此,他所有的苦心营造的一切岂不是要全部复制东流? 可若是不放回范清遥,他便是要眼睁睁地看着鲜卑死亡的人数继续增加。 娄乾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阵阵发热,忽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衣襟。 “三殿下!” “来人!快来人——!” 西凉营帐内。 百里凤鸣摩挲着手中茶盏,静默地听闻着鲜卑那边不断增加的伤亡。 三皇兄与娄乾暗中联手,实则为互惠互利。 娄乾乃是鲜卑帝王最为看重的一个儿子,也是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子,一旦娄乾平安抵达鲜卑,势必要在暗中为三皇兄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但经过此番死伤,再加上云安郡主所乘坐的马车一去不回。 就算鲜卑帝不重罚娄乾,也会彻底对娄乾失望。 如此…… 三皇兄与娄乾之间的暗中勾结便是不破自断了。 一个人影,忽匆匆走进营帐。 百里凤鸣在看见来人时,手中的茶盏顺势掉落在了地上。 林奕跪在地上,惭愧地连头都是不敢抬起来,“殿下恕罪,属下失责,清瑶小姐迷晕属下,已主动跟随黑衣人离去。” 百里凤鸣骤然起身,袖子下的双手已微微开始发颤。 他知阿遥一直不相信他,但是他绝不相信阿遥傻到冒险自残。 除非…… 百里凤鸣胸中一窒,快速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昨日少煊飞鸽传书时待回来的地图,随后一把抽出林奕腰间别着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是他疏忽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此番隐藏在杀机背后的铤而走险。 林奕没想到太子殿下说走就走,等他追出去时,营地早已没了百里凤鸣的身影。 林奕顿觉四肢冰凉,当即将行军少将叫到了面前,“太子殿下只身追寻悍匪,迅速带人找寻太子殿下的下落!若是殿下有所损伤,你们的脑袋都得跟着搬家!”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西凉,皇宫。 御书房里,永昌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面色沉着。 半晌,永昌帝才是将手中的急报扔在了面前的书案上,脸色阴晴不定,“你跟鲜卑还有联系?”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上次联姻失败,儿臣便是听从父皇的话,不敢再与鲜卑私下多做联系,儿臣也是没想到鲜卑竟会在匪盗遇袭时,给儿臣传来消息。” 永昌帝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书案。 那一下下举高又落下的手指之下,便是急报上最为重要的一句话。 大军前往钯泽遇袭,太子恐有性命之危! 永昌帝似毫无所动,只是目色不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百里荣泽。 联姻一事多生事端,无论是西凉还是鲜卑多有不快,鲜卑的三皇子就是临行前,都不曾来给他道别,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本来永昌帝还以为,西凉跟鲜卑之间的和平共处撑不住几年,但是现在看来…… 既然鲜卑能够在突发时暗中联系西凉,便是说明鲜卑三皇子对西凉仍旧有想要拉拢维护之意,如此他自也不便彻底跟鲜卑断绝。 毕竟,鲜卑乃是西凉敌对的第一大隐患。 稳住了鲜卑,便是稳住了西凉的江山。 “此事你如何看?”永昌帝打量着百里荣泽。 百里荣泽全伏在地上,尽显恭顺,“只要父皇点头,儿臣愿亲自带人前去钯泽支援,只为了保全太子平安。” “你倒是在注重手足之情。”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在看见鲜卑送来的急报时,第一时间想的是父皇,太子是父皇一心带在身边培养的,若是太子出事,父皇这些年所付出的心血便全会复制东流,儿臣实在是不忍心看见父皇伤神啊!”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说的信誓旦旦,诚心诚付。 永昌帝本还多疑的心,瞬间像是被人簇起了一丝的火苗,暖洋洋的。 皇权在上,手足相残,屡见不鲜。 永昌帝自诩自己曾经也是踩着自己兄弟们的尸骨走到今日,所以若百里荣泽当真口口声声说是为太子着想,他自然不信。 但是现在…… 永昌帝的心口暖意盎然,连同上一次百里荣泽搞砸了联姻的怒火都一并平息了。 “难为你有如此孝心,既你愿意为朕分忧,朕便是准许你带一千兵马前去钯泽支援太子,不过你倒是要记住一路照顾好自己的安慰,凡事无需太过执着,只要让该看见的人知道西凉在出力就可以了,至于太子……朕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此番派兵支援,不过就是为了让鲜卑三皇子看出西凉的诚意。 日后鲜卑三皇子以后一旦夺权,自会念着西凉的好,或者就算最终夺权的不是鲜卑三皇子,有鲜卑三皇子在鲜卑为西凉掩护,西凉也可高枕无忧。 此事怎么看怎么都是百利无害。 太子死还是不死,对永昌帝来说意义不大。 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操控的傀儡罢了,若是能够活下来是最好,但若是当真死在了钯泽,他想要重新再打造出一个傀儡也来得及。 至于那个范清遥嘛…… 永昌帝从始至终都未曾提及,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应该能够明白其中意思的。 百里荣泽自然是明白的,或者说现在的他已经笃定范清遥怕是已经死在了钯泽! 娄乾派人送信不过只是一个信号罢了。 当初他跟娄乾早已暗中敲定,一旦娄乾得手后,便是派人给他送来急报,而他则是以救援的借口出发钯泽,如此一来,他不但是在父皇的面前表露了孝心,更是让所有人知道他看重手足情深。 娄乾此人手段狠辣,只要他出手,范清遥必定毫无生还的可能。 至于百里凤鸣是死是活根本无所谓,只要此番他顺利抵达钯泽,救护太子,保全西凉和鲜卑联盟…… 如此显赫的名声,远要比功勋更为卓著。 从御书房出来,百里荣泽当即带着永昌帝的口谕前往军营。 看守军营的副将在听闻太子于钯泽遇难后,不敢耽搁片刻,赶紧调动出了一千兵马随三皇子即刻前往钯泽。 戌时三刻,由百里荣泽率领的一千兵马整齐踏出城门。 与此同时,范清遥被黑衣人挟持到了一处荒山之上。 隐藏在暗处的藩王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便是对身旁的黑衣人比划了一个手势。 随着几名黑衣人拉紧手中缰绳,一个人影被倒吊在了树梢上。 范清遥抬眼看去,顷刻之间双眸泛起红光。 笑颜…… 月色下,笑颜浑身无一处好地方,被鲜血黏住的发丝,粘连蓬乱在脑后,本是清秀的小脸此刻更是面目全非,整张脸已肿胀的连五官都难以分辨。 随着拴在脚踝上绳子的摇晃,笑颜就如同一块破布般凋零飘荡,无力的双臂笔直垂落,青中泛紫的十根手指扭曲异常。 笑颜究竟受过怎样的酷刑,一眼可辨! 范清遥目疵欲裂,心中恨意滔天,哪怕是她早已知道娄乾绝对不会对笑颜手下留情,如今当亲眼所见时,仍旧恨不能现在就返回营地取下娄乾的狗头! 不远处的山坳里,少煊正是带着几名黑衣人隐藏埋伏。 当看见那倒挂在树梢上的笑颜时,也是浑身一颤。 鲜卑人怎能如此狠绝毒辣,竟是对着一个无辜的姑娘做到如此程度! 旁边的黑衣人见此,轻声询问,“可要现在出手?” 少煊压住心里怒火,“再等等。” 昨日已经收到林奕飞鸽传书的少煊心里自然明白,现在那孤身一人站在前面的并非是清瑶小姐,而是林奕易容的。 天色已黑,根本难以看清楚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若想进攻,必要等林奕将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引诱出来,如此才能发动猛攻,将对面的敌人一举拿下。 殿下在飞鸽传书之中已下了死令,必保花家二姑娘安全。 对气味异常敏锐的范清遥,就算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得到隐藏在暗处的少煊,抬头朝着自己的四周望去,清冷的声音于夜色之中散发着冰冷的寒意,“有胆子将我带来,却没胆子与我对峙?” 隐藏在暗处的藩王咬了咬牙,默不作声。 接连在范清遥手中完败的他,说对范清遥没有阴影是假的。 虽然三皇子保证此事绝对不会败落,并叮嘱一定要将范清遥折磨致死,可是生怕范清遥还留有后手的藩王,仍旧不敢轻易露面。 范清遥心里清楚,娄乾如此费心将她抓来,绝对不会一招便要了她的命,不然刚刚在马车上的时候,黑衣人就会直接对她痛下杀手,而不是再费力以笑颜的银钗将她引诱到此处。 等了半晌,并不见藩王露面,范清遥讥讽勾唇,忽朝着前面迈出一步。 刹那间,看守在范清遥身边的黑衣人举起手中长剑,直逼迫在了范清遥的脖子上! 锋利的剑刃,顺势划过肌肤,鲜血流淌而出,染红了衣领。 阴凉的疼意由伤口直达全身,冻僵了范清遥的四肢。 握着长剑的黑衣人并未松手,似只要范清遥再敢擅动,便会分分钟取下她的首级。 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二百七十三章 当然没错就是这样 倒挂在树梢上的笑颜,似是听见了范清遥的声音,艰难地睁开肿胀不堪的眼睛,竟是真的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范清遥的身影。 三妹…… 真的是三妹妹? “三,三妹……” 笑颜张了张嘴,虚弱沙哑的声音,于寂静之中极为清晰。 范清遥循声抬头,四目相对,存满着锋芒杀意的眸子有一瞬间柔软,“是我,二姐别担心,我马上就过去陪着你。” 语落,范清遥忽视逼迫在脖子上的长剑,再次迈出一步。 锋利的剑刃,再次深入进皮肉几分。 已是被划开的伤口,皮肉顺势翻卷,鲜血流淌的更甚。 手握长剑的黑衣人万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姑娘家家竟有如此胆识,哪怕是剑刃在前,也敢顶着剑刃无畏前行! 范清遥是无畏,更是在赌。 她赌娄乾对她的恨意滔天,她赌娄乾不会给她一个痛快。 范清遥更知道,隐藏在暗处的少煊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便是在等着隐藏在暗处的藩王露面。 或者说,就是她也在逼迫藩王露面。 从她决定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是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头的打算,但是笑颜却是不同,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太多的人生没有经历,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只有让隐藏在暗处的藩王浮出水面,才能够保证藩王不会在暗中搞小动作,才能够确保笑颜的安全。 笑颜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却一眼就是看见了那逼迫在范清遥脖子上的刀刃。 眼看着鲜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笑颜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不要,不要过来,三妹妹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过来了!” 范清遥如同闻所未闻,继续迈步前行。 引出藩王,保全笑颜,是她现在唯一的执念。 范清遥看着笑颜勾唇浅笑,“为何不去,我们说好的,要风雨与共,永远相依。” 一瞬间,笑颜便是想起了曾经花家小女儿们聚拢在一起时,发过的誓言,再是看着自家三妹脖子上愈发割深的血痕,涕泗横流,哭声不止。 这次,反倒是轮到手握长剑的黑衣人浑身绷紧了。 他甚至是害怕范清遥再往前走! 藩王提前交代要往死里面吓唬这个西凉的清平郡主,最好是让清平郡主屁滚尿流,再是除之后快。 本来嘛,对付一个小丫头,黑衣人并未曾多想。 可是万万没没想到这位西凉的清平郡主连死都不怕? 人家都是不怕死了,还怎么吓唬! 隐藏在不远处的另一伙黑衣人,看着独断独行的范清遥也是有些懵。 其中一名黑衣人更是压低声音道,“少傅,你们东宫的人现在都如此不要命的?” 少煊,“……” 他说他其实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有会人信吗? 林奕是少煊一手带在身边培养的,林奕的脾气少煊自然心知肚明。 在少煊看来,林奕当然也会想办法逼迫藩王主动现身,但以林奕的智商,充其量也就是跟那些黑衣人大打出手,迫使黑衣人节奏大乱,从而逼迫藩王不得不露面胁迫花家二小姐从中威胁。 可是现在这人,冷静锐利,锋芒刺人。 从站定在这开始,全程说的话都是能数得过来的,甚至是连表情都少得可怜,却在无形之中给人以极其强大的压迫感。 如此这番,少煊心里都是毛毛的。 林奕这小子什么时候手段如此狠辣了? 躲在对面角落里的藩王,简直是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虽然现在范清遥已被不于绝境,就算他现身将此事挑明,让范清遥知道真相也无碍,反正范清遥都是要死在这里的。 但一向小心使得万年船的藩王,总是担心范清遥要留什么后手。 可是现在,眼看着黑衣人已经被范清遥的气场逼迫的阵脚大乱,藩王想要继续暗中安排已是来不及了。 或者说,只怕他还没来得及安排好如何折磨范清遥呢,范清遥自己就先咽气了。 明明是把范清遥逼向了绝路,可藩王却有一种自己也无路可走的感觉。 “清平郡主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马上命人一箭你姐姐的头颅。”藩王咬牙起身,怒视着不远处的范清遥,恨不得亲手将她给活劈了才解恨。 范清遥收回已迈出的脚步,循声眺望,“藩王。” 藩王冷冷一笑,“看样子西凉的清平郡主也不是太傻。” 藩王到底是在鲜卑朝堂扎根几十年的人,在看见范清遥眼中毫无任何惊讶时,便是知道怕范清遥早就是猜到了这其中内情。 范清遥轻轻勾唇,语调之中带着明显的戏谑,“藩王倒是聪明,明白明哲保身,奈何娄乾既将我挟持而来,便是绝不可能给我一个痛快,藩王就算再怎么想要东躲西藏,也是不得不现身,不然若我就这么死了,不解余恨的娄乾势必要将怒火发泄在藩王身上。” 不但明白自己的处境,更点名道破藩王的心思和纠结。 藩王如同被人剥光了一般难堪,瞬时勃然大怒,“你这贱人是在故意引我出来!” 范清遥眉眼含笑,“是啊,没错。” 在范清遥点头的同时,藩王就心知不好。 果然随着范清遥话音落下的同时,少煊已是带人飞冲而来! 刚刚随着藩王的起身,所有跟随在藩王隐藏于暗处的黑衣人也全部暴露,如今他们就是想要躲藏已是来不及。 刀光剑影,箭矢如雨。 藩王怒火攻心,直冲天灵盖,指着范清遥大喊道,“给本王杀了这个贱人!” 站在范清遥身侧的黑衣人顺势翻转手腕,长剑直朝着范清遥的脖子抹了去。 忽然黑衣人心中一阵剧痛! 紧接着,那根本无法克制的疼痛便是蔓延过了全身。 黑衣人疼得顺势倒地抽搐,不断喷涌出口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脸上的黑纱。 “你,你……”黑衣人捂着自己的嘴,鲜血便是顺着五指继续争涌而出,最终连话都是没能说完,便是睁大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黑玉紫霜散,味冷,极香。 不懂的人会误认为成冷香的一种,实则这种缠绕在香气上的毒会瞬间冲进人的身体当中,融合于血液。 半个时辰内,不用内力方可无药自医。 一旦动用内力,瞬间爆血而亡,无解。 范清遥在林奕失去内力的同时,便是在马车内洒下了其粉末。 半个时辰内,她能保证林奕绝不会动弹半分,但是她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逼迫藩王现身,引得藩王暴怒。 藩王此人心机浅微,易怒暴躁。 一旦怒火攻心,必将娄乾命令当做耳旁风,对她下杀令。 正是在不远处疯狂逃窜的藩王看见此一幕,怒吼出口,“贱人,你根本没想死!” 范清遥黑眸幽沉,再是勾唇一笑,“当然。” 无论是她踏上征途,还是她刚刚的举动,目的都不是拼死而是为活。 范清遥不懂武,所以必须要精攻心计,方能步步为营。 藩王都是要被气抽了,疯了似的跟身边的黑衣人怒吼道,“杀!给我杀!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杀了西凉的那个小贱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清瑶小姐疯了 围绕在藩王身边的黑衣人,连自身都是快要无法保全,根本无法靠近范清遥半步。 这些对他们发起猛攻的人,出手狠厉,招招致命,只要被他们盯住,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眼看着身边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藩王也是吓傻了。 忽寒光从面前闪过,站在藩王身边的黑衣人用力将藩王撞开,用自己的胸膛为藩王裆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藩王惨白着一张脸蹲在地上,蓦地注视到了那人腰身上挂着的令牌。 通体黝黑,中间以纯金雕刻着一个铿锵有力的‘骑’字! 这,这是…… 藩王再是忍不住惊呼出口,“千骑校,你,你们竟然是千骑校的人!” 千骑校,西凉初建时所辅佐在高祖身边的一群杀神。 或者说,千骑校是站在每一位西凉皇帝身后阴暗处的影子。 他们擅长追踪审问,刺杀暗袭,历任帝王对于他们非常重视。 奈何后世的帝王因千骑校的存在而猖狂暴虐,无法无天。 百姓们面对愈发残虐暴政的帝王苦不堪言。 于几十载春秋之中,西凉可谓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千骑校领头人又称校督,不忍西凉就此毁灭,带着身后的数百名千骑校秘密出宫, 渐渐在民间隐匿,哪怕是西凉的帝王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如果说现在的花家是西凉的顶梁柱,那么曾经的千骑校便是西凉的保护神! 自从千骑校潜伏民间,各国暗庄无不是在追觅千骑校的踪迹,妄图想要将千骑校收买为己用。 据藩王所知,鲜卑从先帝开始,便是一直在打探和追寻着千骑校的踪迹,却一直无所收获,甚至是有传千骑校早已彻底灭亡。 却不曾想到,今日竟是让他亲眼看见了千骑校! 夜黑风高,厮杀声直冲云霄。 火把明亮,杀伐不断。 一招制敌的少煊拔出长刀,直奔着高挂于树梢上的笑颜飞跃而去。 寒光一闪,利刃划断绳索,笑颜于半空之中坠落而下。 少煊一把接住笑颜,甩手将其背在自己的后背上,一手固定着身后的笑颜,一手握紧长刀,掉头往山路下面冲了去。 其他的一切可全凭交给千骑校处理,他的任务只是保全花家二小姐。 奈何趴在他背上的笑颜却用尽力气嘶喊着,“救我三妹,救救我三妹妹……” 少煊无奈回头,正是要告知笑颜,此范清遥是林奕易容假冒的,结果余光刚好就是触及到了那仍旧站在战场上的清瘦身影。 层层黑衣人的围绕下,范清遥根本无法冲到笑颜的面前,眼看着少煊背着笑颜朝着这边看来,范清遥大声命令,“带着我二姐走!” 少煊浑身一震。 看着那并不陌生的黑眸,再是一想刚刚连挣扎都没有就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莫非! 还未曾等少煊反应过来,就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那雪白到一尘不染的长袍于火光下尤其明显。 少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殿下……” 百里凤鸣的到来,让两方正在厮杀的黑衣人都是心口一震。 还未曾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只身一人冲入厮杀之中的百里凤鸣身轻如燕,难以以肉眼捕捉,等到藩王那边的黑衣人察觉到百里凤鸣已落定在面前的时候,想要反抗已是来不及。 百里凤鸣目视着不远处的那抹清瘦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将挡在自己面前所有的黑衣人全部斩杀,只为了一步步朝着范清遥所在的地方靠近着。 千骑校未曾想到太子殿下会直接露面,只是眼下这形势已不由得多问,随着校督一个手势,所有的千骑校瞬间围绕在了太子的身边,保护着太子一路前行。 范清遥在看见百里凤鸣的瞬间,沉稳的瞳孔狠狠一颤。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对她诉说衷肠,在她所认知的世界里将她奉为至宝,可这所有的甜蜜背后交织的却是弥天大谎。 而她便是那般自私的认为所有看见的便是对的,是好的,从而泯灭自己的良心,为了所谓的爱情肝脑涂地,残忍不仁。 她设计陷害满朝忠良,赶尽杀绝,屠其满门! 她亲手将至亲之人逼上绝路,眼睁睁看着他们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她灭绝人性,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皆是为了一个情字。 却不知那对她恩爱有加,暗藏狼子野心,最终将她弃如敝履,一刀戳穿她的心脏。 上一世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这一世范清遥如何敢再爱! 可与之不同的是,这个扬言要娶她的男子,却义无反顾地出现在了这里。 百里凤鸣从不曾说过自己的曾经,但范清遥哪怕是想也能够想得到,在那般水深火热的深宫之中,百里凤鸣究竟是如何走到今时今日的。 韬光养晦,隐忍负重,不惜将一切假装出来的不堪示以所有人。 他步步艰辛走到今日,其中苦痛可想而知。 但是现在他却如此不管不顾地出现在了这里…… 其中情谊,范清遥如何不知! 上一世她信错了人,这一世她又防错了人…… 范清遥凄凉而笑,原来所谓的天罚一直都是在的。 藩王对于西凉太子的印象还停留在,胆小懦弱,不经世事上,如今看着那招式狠厉,步步夺命的百里凤鸣,吓得脸色发白,可谓是肝胆俱寒! 藩王到了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真正隐藏最深的是西凉的这位太子! 眼看着百里凤鸣愈发靠近,藩王赶紧对着身边所剩不多的黑衣人吩咐着,“放箭!” 破风的箭矢如雨般密集,带火的箭头照亮了半边天。 百里凤鸣还在跟着千骑校一起冲突重围让这边赶来。 范清遥却是已收回目光,平定下内心。 她不会忘记,今日的一切早已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哪怕百里凤鸣的到来是个异数,她也绝不能错过如此良机。 藩王终于看出百里凤鸣究竟是为了谁而来,不甘心地亲自从身边黑衣人的手中抢过弓箭,眯起眼睛瞄准范清遥所在的方向。 “咻——!” 利箭于夜色之中逆风而来,直朝着范清遥的方向飞射而来。 范清遥猛然抬头,眼看着那急速飞来的箭矢竟无半分闪躲之意! 背着笑颜的少煊见此,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清瑶小姐疯了…… 不然哪里有人自己往箭刃上撞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范清遥自然没疯,更清醒无比。 圣上杀令,无人敢抗,哪怕是范清遥,也逃脱不出君王的制裁。 就算范清遥能自己逃脱,那么花家呢? 如那般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我的帝王,若不能手刃了她,只怕整个花家都要遭殃! 但是一心想要让她死的皇上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要的并非是她的死,而是想要借助她的死从而斩断对她的猜忌和忌惮。 所以,唯一能够让她死里逃生更不会连累到花家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重伤!! 只要她变成时日无多的病秧子,一向爱仁君虚名的皇上定不会再对她赶尽杀绝。 用一生的半死不活换一条命,对于范清遥来说自是值得的。 大仇未报,她还没有亲手让那些辜负了她的人血债血还,就算是苟延残喘地度过余生,她也必须要活下去! 舍得舍得…… 只有舍方才有得! 范清遥看似凛然以身体迎箭矢,实则漆黑的眸无不是在瞄准着箭矢攻来的方向。 眼看着箭矢愈发靠近,范清遥蓦地向左移动三分,在确保箭矢能够准确贯入胸口的同时而不伤及到心脏。 一切准备就绪…… 徒然间,一股熟悉的香气急速包裹而来。 杀出重围的百里凤鸣以雷电之势飞冲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一把将范清遥搂在怀里的同时,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 “咻——!” 逆风而来的箭矢由后向前,狠狠贯穿进百里凤鸣的后脊。 布满倒刺的箭头于心脏处又穿出三指! 其箭矢力道之大,足让百里凤鸣难以承受的身体顺势前倾,朝着范清遥的方向扑了去。 然而理智却让百里凤鸣咬牙停住前倾的身体,生怕贯穿胸口外的锋利箭头伤及到范清遥,强忍着身体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将身体躬起。 范清遥惊喊出口,“百里凤鸣!”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是懵住了。 就连藩王都傻在了当场。 他只是想要范清遥的命,未曾想过要伤及百里凤鸣啊! 那可是西凉的太子,若是当真死在了他的手上,他又拿什么担待? 此番遇袭,若只是清平郡主死了,西凉就算再怎么起疑心,只要鲜卑在表面上做的圆滑一些,西凉断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郡主仔细追查。 但若是太子出事了…… 西凉怎么可能会不追查到底!! 少煊在看见太子殿下受伤的瞬间,头皮都震得发麻,转眼见藩王手中还握着弓箭,怒红着眼睛命令道,“全部活捉!” 怒发冲冠的千骑校得令,当即朝着藩王等人猛攻而去,势如破竹。 火光冲天,百里凤鸣雪白的衣袍染满鲜血。 范清遥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上也全是百里凤鸣的血,浑身都在颤抖个不停。 她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颤颤巍巍地拿出银针,哪怕心里急的要死,颤抖的手指却始终落不定拈着的银针。 她从来没有如同现在一般的恐慌过,哪怕上一世她死在百里荣泽的剑下时,她都是能够沉稳应对。 百里凤鸣修长的五指动了动,缓缓抬起抚摸在了范清遥的面庞上。 粘腻的鲜血还带着滚烫的温度,灼得范清遥眼眶发红。 百里凤鸣勾了勾唇,鲜血顺着唇角流淌而出,“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 范清遥看着在她面前流血如注的百里凤鸣,眼泪终是争涌而出,“你会一直好好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百里凤鸣每呼吸一次,胸口便是如同炸开了似的疼着,饱满的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冲刷下的眉眼阵阵晕眩的发黑。 可饶是如此,他仍旧在笑着。 那沾满着鲜血的手指,划过范清遥的眉眼,轻轻擦拭着似流不尽的泪痕,“扰乱了你的计划,你应当怪我的不是吗?” 果然,他已经猜到了一切。 范清遥知道心中的章程一经见光,一定是瞒不过百里凤鸣,所以她才是将林奕困于马车半个时辰,本以为半个时辰后,就算是百里凤鸣有所察觉也为时已晚,却不曾想到…… 他竟是就如此不管不顾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阿遥别哭,你应该恨我的……”百里凤鸣似还想说什么,一股灼热涌上喉咙,这次根本不给他继续咬牙坚挺的机会,双眼便是彻底被黑暗所彻底笼罩。 范清遥双目血红,浑身颤抖不止。 恨远要比愧疚能让人走的更加坚定和长远。 百里凤鸣这是宁愿让她恨,也不愿让她自责内疚…… 范清遥低头寻找着散落在脚边的针包,咬牙将一根根银针围绕在百里凤鸣前后心脏的位置上准确落下,随后从怀中掏出固本培元丹,放在自己的口中咬碎了之后,对着百里凤鸣紧闭着的唇喂了进去。 属于他唇齿间的血腥味瞬间涌入在口腔之中,范清遥用舌尖撬开他的唇齿,一点点的将嚼碎的丹药送进到了他的口中。 一直等所有的丹药都顺着他的喉咙落尽体内,范清遥才退开一些身体,让百里凤鸣毫无意识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搂着再无任何意识的百里凤鸣,一股从不曾有过的恐慌感席卷范清遥的全身。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范清遥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让皇上对她打消杀机,可是她却最终选择了最为铤而走险的办法,只因她不愿让百里凤鸣搅入其中,更不愿百里凤鸣因她的计谋而愧疚。 范清遥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想要牵扯无辜。 可现在她才恍然发现,原来从她决定以己试险的那一刻,从她不想利用甚至是谋算百里凤鸣的那个时候开始,她对他便是已有了不舍。 唯独不舍才会有不忍伤害。 周围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消散。 少煊踩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轻声道,“藩王等人已缉拿,可是需要先行将他们带回去,等殿下醒来后……” 未曾等少煊把话说完,范清遥便是冰冷开口,“杀。” 少煊一愣。 藩王都是懵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范清遥你这个贱人!我可是鲜卑的藩王!你若是敢杀我,鲜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范清遥微微侧眸,黑眸闪烁着屡屡寒光,“此番不过是大军遇到了坐地为寇的悍匪而已,西凉太子殿下英勇无畏绞杀悍匪,所有悍匪尽除之,我西凉帮钯泽除掉如此大的隐患,鲜卑感谢西凉还来不及,如何还会追究?” 藩王遍体生寒,双腿发软的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此事是三皇子设计没错,但西凉现在摆明了是要顺水推舟啊! 几名千骑校静默而站,哪怕明知事不关己,却同样被范清遥那周身凸显出的杀气激得浑身发凉。 校督鹰锐的眸子注视着那个怀抱着太子殿下,浑身被鲜血所洗刷的女子,心中同样震荡不已。 鲜卑是设计在先,但若是此时公然领着藩王前去质问鲜卑,极大的可能会被鲜卑反咬一口,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鲜卑一口咬定藩王也是被悍匪胁迫的人质,如此就算是心知肚明也拿鲜卑三皇子无可奈何。 千骑校见不得光,根本无法现身作证。 既没有证据,皇上怕是不但不会追究鲜卑,更还会责罚太子办事不周。 才刚经历过生死,现在竟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局势,做出最有力的决定…… 好生厉害的女娃娃! 少煊早就领教过清瑶小姐的雷厉风行,手段狠厉,所以对于眼下的命令并不意外。 见范清遥心意已决,少煊转头对校督点了点头。 随着校督的手高高抬起又顺势落下…… 顷刻之间,寒光乍现! 所有黑衣人的人头落地,包括藩王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拳接着一拳的往下砸 藩王一行人死不足惜,但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了藩王的尸首。 少煊当即下令命人焚烧尸体。 范清遥自知要想毁尸就必须灭迹的道理,走到那些燃烧正旺的尸体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打开盖子扔进了尸体之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浓浓大火开始蔓延,贪婪的火苗渐渐将整座山都吞没在了其中。 少煊担心太子殿下的伤势,奈何此刻的他还背着同样昏迷不醒的花家小姐,校督见此,二话不说地亲自将百里凤鸣扛在背上,在千骑校的掩护下,众人一路背着火光朝着山下走去。 好在刚一下山,就是遇见了带人搜寻的林奕。 校督顺势将百里凤鸣交在了林奕的手上,便是先行带着千骑校撤离。 鲜卑营地里。 娄乾看着狼狈不堪瘫坐在地上的云安郡主,目光阴沉的厉害。 站在一旁的士兵如实禀报,“启禀三殿下,属下巡查时听闻营地口传来嘈杂声,待属下带人前去查看,便是看见云安郡主独自趴在营地入口处,周围并无其他可疑人等。” 娄乾捏紧身侧的扶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明明被劫持走的是整辆马车,现在却只是将云安郡主平安送回,很明显那些人为的根本就不是云安郡主。 此计是娄乾亲自所设,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所谓的悍匪不过都是藩王提前从钯泽调遣的精英人马。 说是悍匪,实则是为了虐杀范清遥! 可现在,又是有另外一对的人马同样佯装成悍匪,劫持了他藏有东西的马车…… 那些人不为云安郡主,只为了马车下的东西。 下之手快!动作之狠! 娄乾气的浑身发抖,充血的双眸布满着后知后觉的震惊和不甘。 只怕西凉早就有所察觉他的动作,之所以不予揭穿,等的便是他主动出手,从而在顺水推舟的同样假装成悍匪劫持马车下的那些东西。 娄乾越想越是胸口憋闷,整张脸都散发着青光! 云安郡主头脑简单只当此事都是娄乾设计,是娄乾要连她一起杀了,张口哭诉着喊道,“娄乾,此事我绝不会罢休的,等一会我便是主动去跟太子殿下禀明一切,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意图谋杀范清遥,到那时西凉绝不会让我再嫁去鲜卑!” 暴怒至极的娄乾听闻这话,一脚朝着云安郡主的胸口踹了去。 云安郡主从小背娇生惯养着,哪里受得住这灌满了全力的一脚? 胸口一阵窒息的闷疼,云安郡主足足在地上滚了几滚才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娄乾再是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云安郡主的头发,迫使她扬起面颊,“若非不是你自己愚蠢,怎么会轮得到你嫁入鲜卑?跟范清遥比你简直如同烂泥一般!若你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继续留着你的命,但你要是再自己作死,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云安郡主又疼又委屈,哭的脸上的妆容都是花了。 娄乾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将她带下去看押起来。” 两名随行军当即将云安郡主拖出了营帐外。 娄乾瘫坐回椅子上,头疼欲裂,怒火难平。 就算他心知肚明此事是西凉做的又有何用? 西凉怕现在就在等着他主动前去质问,如此好趁机反咬,告他谋害清平郡主之罪! 清平郡主…… 娄乾压下胸口翻滚的怒火,仰头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不管如何,范清遥总算是已经死了。 只要她死了,他便是还不算输…… “报!” 一名随行军匆匆跑到营帐口,“西凉太子殿下只身离开营地追寻悍匪。” 娄乾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藩王害怕的事情,娄乾自同样忌惮着。 百里凤鸣无论如何都是西凉的太子,当真出事西凉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娄乾做梦都是没想到那个懦弱无能的西凉太子,能够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 “报!” 又是一名随行军跑了过来,“三殿下不,不好了!西凉太子被亲信抬回到了营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属下前往查探,听闻西凉士兵道,西凉太子英勇杀敌救出清平郡主,所有悍匪已全部被斩杀!” 全部斩杀! 如此说来的话…… 藩王已经!! 接踵而来的噩耗,如同一记记闷锤砸得娄乾已不觉愤怒,只觉慌乱了。 范清遥没死…… 西凉太子殿下重伤昏迷…… 娄乾竭力压住心中的愤怒与惊慌,咬牙命令道,“压住所有消息,此事绝不可声张!盯紧西凉那边的动静,若发现西凉派人往主城传消息,立马向我汇报!” “是,属下遵命!” 西凉主营账内随着太子殿下重伤归来,彻底乱成一锅粥。 林奕将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百里凤鸣搀扶至木床上,看着太子殿下那白如纸的面庞,林奕悔恨地握紧了双全。 长满倒刺的箭矢在百里凤鸣的胸前射了个对穿,现在的他甚至是连平躺都做不到,只能侧着身体由少煊扶着才能够勉强平稳住身体。 修长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木床,凝聚着鲜血的五指连本来的肉色都难以分辨。 范清遥紧跟其后,走到床榻前的时候,故意撞在了林奕的肩膀上,“就算自责也轮不到你,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出去让人多准备些热水!再是找一把剪刀烧红了给我拿进来!” 林奕猛然回神,点头就往外走。 因为太子殿下受伤,几名少将也是走了进来,“听闻太子殿下重伤,我等……” 未曾等他们几个把话说完,林奕伸出胳膊就开始往外推,“等什么等?都出去!” 在走出营帐后,林奕又安排来了几个士兵看守在营帐外,并直接下了死令,“太子殿下未曾醒来之前,闲杂人等……尤其是那些面对悍匪连刀都是举不明白的,未经准许敢擅自踏入营帐者,包括你们……一律按军规斩立决!” 林奕的身份就算没有少煊来的尊贵,也是东宫副少傅,以后可是要接任少煊成为东宫东宫三师其中之一的,无论是以后的当朝正一品,还是现在的当朝从二品,都不是几个小小少将能够顶撞的。 几个少将脸上青红交错,如何听不出这话是在说给他们听的,见林奕并非是在开玩笑,出了营帐后就是各奔东西了。 他们只是想帮着身后的人打探太子伤势而已,若是因此而丢了性命就犯不上了。 营账内。 范清遥让少煊将百里凤鸣的衣服脱掉,随后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小瓶油状质地,以寒冰箭草和其他草药捣碎合成而成的寒冰油。 待少煊将百里凤鸣袍子退到了腰间后,范清遥才是绕到了其头顶的位置上,以银针蘸取寒冰油扎入百里凤鸣的后脑上。 不过是刚落下一根,百里凤鸣喉咙翻滚,身体本能地开始抽搐。 范清遥却不给百里凤鸣喘息的机会,告知少煊,“按住他!” 一会拔箭的时候,身体里面的血液会顺势逆流,这个时候必须要全凭着一口气挺住才能化险为夷,所以百里凤鸣必须要醒过来。 哪怕是再疼,他也必须要清醒着拔箭。 不然等箭一经拔出体外,鲜血会瞬间喷涌,止都止不住…… 第二针落下,意识模糊地百里凤鸣五指用力攥紧着木床边缘,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咯咯’作响的咬紧牙关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倍感痛苦万分。 少煊不忍再看,直接侧过了面庞。 范清遥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再是拈起银针蘸取寒冰油,扎在了百里凤鸣的耳后。 “呃……” 一声闷哼从胸腔直达喉咙,百里凤鸣于头脑阵阵剧痛之中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睛,狭长的黑眸一片猩红,因折磨而扭曲的眸光早已没了往日的温润。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危在旦夕缜密布置 林奕拿着剪刀进来的时候,见百里凤鸣醒了,赶紧单膝跪在了地上,“殿下……” 百里凤鸣忍着因疼痛而阵阵作呕的反应,抬手一把按在了少煊的肩膀上,“从军中挑选出几个脸生的士兵带回主城,先让他们扮作鲜卑逃兵在主城内大肆宣扬我重伤一事,消息扩散,将他们秘密除掉,你再是策马进宫求见父皇,切记一定要……” 正在用热水净手的范清遥听此,浑身猛然一阵,“百里凤鸣!” 百里凤鸣拍了拍林奕的肩膀,才忍着疼痛转头看向范清遥,“在。” 范清遥酸胀的眼睛再是涌上一抹潮红。 想要说的话涌上喉咙,可是看着他极力隐忍着的模样,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深呼吸一口气,范清遥握着剪刀走到了百里凤鸣的身边,用烧到通红的剪子,先行剪短了胸口处的箭头,紧接着再将软帕蘸湿热水,为箭头的四周做着伤口的清理。 百里凤鸣身体绷紧,磊磊肌肉在冷汗的冲刷下条理分明。 明明疼到了极致,却没有开口哼出过一个字。 范清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箭矢的位置,才轻声道,“箭矢离心脏太近了,一会我拔箭的时候,千万不要动,我尽量快一些,你要忍住。” 百里凤鸣虚弱而笑,“好。” 范清遥转身走到百里凤鸣的身后,一把扣住他结实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了箭尾…… 看着百里凤鸣在冷汗洗刷下的面庞,她沉气道,“一定要憋住一口气。” 百里凤鸣不曾回头,只是淡声道,“来吧。” 站在一旁的少煊心都是提起在了嗓子眼,本来他还以为清瑶小姐会在拔箭的时候稍微提醒一下,结果没想到随着太子的话音落下之后,清瑶小姐就是手腕用力,稳准狠地将没入在体内的箭矢拔了出来。 “噗——!” 哪怕是有银针止血,却还是有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 百里凤鸣闷哼一声,紧咬着牙关的两腮绷紧成一条直线,冷汗再是如瀑流淌。 范清遥顺势将手臂穿过百里凤鸣的腋下,趁着他还有丝丝意识能自己坐稳的时候,快速将准备在一旁的伤药敷在了伤口上,随后抖开软白布,麻利且仔细地一圈圈缠绕在了精瘦的胸膛上。 待一切处理妥当,百里凤鸣早已昏睡了过去。 范清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百里凤鸣躺在木床上,才是抽回了自己的双臂,将一旁的薄被盖在了他的身上。 见少煊还杵在一旁,范清遥才开口道,“刚刚喷出来的只是淤血。” 少煊惊愣回神,“清瑶小姐的意思是……殿下已无大碍?” 范清遥看向木床上的百里凤鸣,黑眸之中仍旧一片阴沉,“我并不敢肯定那箭矢是不是真的没有伤及到心脏,还要随时观察,告诉大军原地待命,这几日我都会守在这里,除非要事,其他闲杂人等不要放进来打搅。” 对于范清遥的医术,少煊没有半分怀疑,“清瑶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属下就在外面守着,清瑶小姐可直接吩咐。” 范清遥点了点头,不忘让少煊将笑颜安排在隔壁。 少煊不敢耽搁,马上让士兵将昏迷着的笑颜背进来,只是本应该离去的他,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向范清遥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范清遥诧异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这才想起那皮肉翻卷着的伤口。 脖颈处并没有太多复杂的骨骼,再加上她自知自己早已暗中避开了大动脉,所以只是洒些止血药就迅速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不多时,笑颜被人从外面背了进来。 范清遥走到隔壁的时候,笑颜已经被放在了临时搭建的床榻上。 透过营帐帘,能够隐约看见看守在外面的少煊,范清遥这才是放心解开了笑颜的衣衫,虽是早已有所预料,可在看见那些淤青和红肿时,还是止不住心口发冷。 好在笑颜的伤口并不致命,只需精心调养问题不大。 范清遥在给笑颜处理完伤口后,外面的天都是已经黑了,范清遥却是不敢耽搁片刻,又是赶紧让少煊派人去自己的马车上取来了药炉,连夜在营帐内支起药炉,熬制汤药。 西凉的营地看似恢复了平静,但鲜卑的营地却始终人人自危着。 娄乾在得知林奕带着人冲出营地的时候,已经都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只因林奕在走的时候,不但是打了那些妄图想要阻拦的鲜卑随行军,更是将那些随行军全都打昏了过去。 以至于等那些随行军疼痛醒来时,不但林奕带人跑没了踪影,他们身边的盔甲也是跟着林奕等人不翼而飞了…… 娄乾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若是再派人去追,能不能追到先不说,但跟西凉的脸便是会直接撕破,虽然西凉营地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谁也不保证太子能不能真的渡过难关。 如果太子当真死在了这里,他再是跟西凉撕破脸…… 只怕就是连父皇都不会再出面保他! 毕竟,当初答应给父皇带回去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抢了。 已经彻底陷入僵局的娄乾,于营账内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压下了派人去追林奕的念头。 “来人!” 很快,几名随行军就是走进了营帐。 娄乾冷声吩咐,“传我命令,速速派人去钯泽一趟,将钯泽内所有名贵的药材全部拿到营地来,有多少拿多少,胆敢阻拦着一律杀无赦!” 既然不能撕破脸,不如就先顺着西凉那边来。 如果西凉太子真的能够平安,他再是去谈和也不是不行。 说到底,西凉还是有把柄在他手中的。 第二天一早,从钯泽运来的名贵药材便是送入进了营地。 范清遥对于鲜卑送来的名贵药材照收不误,直接让人搬入进了营帐之中。 笑颜醒来的时候,范清遥正在整理着营帐内的药材,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笑颜还未等出声,眼泪便是先行流了出来。 “三妹……” 范清遥浑身一震,转身回头,就看见笑颜已是哭红了眼睛。 “可是哪里不舒服?”快步走到床榻边,范清遥想要仔细检查笑颜的伤势。 笑颜却是反握住了那双微凉的手,哭得泪流不止。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妹妹的脖颈被逼迫利刃时的场景,更是清楚的记得三妹妹深陷箭矢之中却还大喊着让人先行带她离开。 好在三妹妹是平安的,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 “是我自不量力,以为能够与你一起分担,结果反倒是成了累赘……”笑颜愧疚难当,只觉得头脑发沉得厉害,抬都是抬不起来。 范清遥抿唇而笑,将手帕递了过去,“二姐想要与我共同进退何错之有?况且此番若不是二姐观察的缜密,只怕事情还不能进展的如此顺利。” 笑颜的聪明在于灵活,善于观察事物且能够快速变通。 若是其他女子陷入娄乾手中,怕早就是吓得原地等死了,但笑颜不但能够及时在暗中传递消息给她,更是能发现鲜卑窝藏的那些东西。 少煊掀起营帐走了进来,本是有要事要说,结果看见笑颜醒来,只能改口道,“我一会再来。” 这个时候林奕还不曾抵达主城,而除去主城的消息还能够让少煊如此心急的怕就只剩下那么一件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林奕炉火纯青的演技 范清遥开口阻拦住少煊的脚步,“说吧。” 少煊一愣,再是看了看范清遥,见自己没理解错意思,才是上前几步开口道,“云安郡主马车里的东西已全部清点,将所有名贵之物兑现再加上现有的银票共八千万两。” 果然是数目可观,难怪鲜卑对西凉一忍再忍。 这笔不义之财若是用在花家练兵上,必将如虎添翼。 范清遥稍作算计后,才是开口询问,“你可知如何安排那些东西?” 少煊点头,“太子殿下已在飞鸽传书时仔细交代,一旦拿到那些东西,便直接命人迅速送往淮上,如今千骑校已整装待发,今夜子时便直接秘密前往淮上。” 范清遥对于百里凤鸣的安排并不惊讶,经历过生死,她对百里凤鸣所有的怀疑早已消失殆尽,只是听闻少煊的话,她却开口又道,“帮我带个人过去吧。” 少煊一愣。 范清遥就是看向了笑颜。 这次…… 轮到笑颜愣住了。 笑颜不敢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三妹妹想要让我去淮上?” 范清遥握住笑颜的手,“本来打算晚点再是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花家的,不过既然二姐姐赶上了,先知道也不迟,算起来大哥也是已经往淮上的方向去了。” 笑颜有些迷糊,“好事儿?” 那淮上都是被打到面目全非,听闻城门都是塌了半边,能有什么好事儿? 范清遥抿唇而笑,“二姐去了就知道了。” 笑颜知道三妹妹肯定是不会坑她的,虽然还是没搞明白三妹妹究竟在卖什么官司,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反倒是少煊,趁着笑颜喝药的时候,悄悄询问道,“清瑶小姐为何不如实说明?” 范清遥看着拧眉死命往下吞咽着苦涩药汁的笑颜,面色淡淡,“惩罚她任性妄为。” 少煊,“……” 为花家二小姐点蜡吧。 花家要在淮上以开矿的名义练兵,以后便是少不了账面上的流通。 舅舅们都是粗汉,哪里又是懂得算账这种仔细的活计。 笑颜这段时间在青囊斋倒是没少跟鹏鲸学做账,再加上笑颜对药材了解,更知各种药材的价格,如此以后范清遥便是可以直接将药方和样品送至淮上,再是由笑颜按照样品继续调配炼制。 毕竟朝廷的矿山就在淮上,若是让哥哥经常前往送至丹药,只怕会引起旁人注意,但是练兵损伤在所难免,所以强身健体巩固培元的滋养药物绝对不能断。 当天晚上,在少煊的护送下,笑颜离开了营地跟随千骑校一同前往淮上。 范清遥站在营帐前望着淮上的方向,目光宁静久远。 这个重任,希望笑颜能够担得起来才是。 潜伏在暗中的狼牙知道,他为了让小姐安心,应当亲自护送二小姐走的,可是一想到那日他被小姐留在大军之中,小姐却是孤身赴宴一事,他便是后怕的心口疼。 所以这次,他说什么也要留在小姐的身边保护着。 接连几日,大军始终驻扎在营地止步不前。 西凉的营地内终日被苦涩的药汁味所弥漫。 而就在营地人心惶惶之时,西凉主城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主城接连出现了许多鲜卑的士兵,他们如同难民一样整日流窜在主城的大街小巷,见着人就慌乱成一团,口中无不是扬言着送至鲜卑的队伍遇到了悍匪,那些悍匪穷凶极恶,重伤太子殿下,好在随行的清平郡主妙手回春,西凉太子才得以险象环生…… 主城本就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不过几日的功夫,此事便是传遍了主城的各个角落,百姓们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的都是此事。 “未曾想到太子殿下竟如此英勇神武,面对悍匪奋勇当前!” “要我说,还是清平郡主最是厉害,不愧是陶家医女的继承人……你们没听说吗?此番若不是有清平郡主在场,就算是太子殿下怕就是……” “无论是陶家还是花家,得之便是咱们西凉的荣幸,此番清平郡主护驾有功,又及时保住了太子殿下的命,只怕回来之后又要荣耀加身了。” “咱们圣上英明神武,仁厚礼贤,自是赏罚分明的啊!” 随着百姓们的口语相传,主城内无人不赞太子殿下坚毅骁勇,无人不夸清平郡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很快,就是连皇宫里都是得到了消息。 坐在御书房内的永昌帝头痛欲裂,说是暴跳如雷也不为过。 一把将面前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仍旧难以解心头之恨! 此番让太子带范清遥随行,为的就是要杀范清遥于无形。 结果现在应该杀范清遥的太子反倒是重伤难治,而本应该气绝的范清遥却是成为了主城内人人称赞的英雄? 如此惊天转折,永昌帝没被当场气死已是心脏承受力好了。 “皇上,林副少傅在外求见。”门外,白荼提心吊胆地禀报着。 永昌帝压着不断起伏不定的胸口,半晌才是抬了抬手,“让他进来。” 御书房门被推开一个缝隙,林奕风尘仆仆地迈步而入,三步并作两步地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属下叩见皇上!” 永昌帝稳了口气,“那些散落在城里的鲜卑随行军是怎么回事?” 林奕一愣,“什么随行军?” 永昌帝眯起眼睛,“你不知道?” 林奕自看得出皇上的怀疑,当即就是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太子殿下一经脱险,便是忙让属下回城给皇上报平安,属下急的都未曾亲眼看见殿下拔箭就飞奔回主城,一路来到皇上的面前,属下连太子殿下现在是否平安都未可知……” 言外之意,又哪里有空打探主城内发生了啥。 永昌帝拧着眉头,“太子中箭了?” “太子殿下惦记着临行时皇上的交代,生怕清平郡主被那些悍匪劫持后多生事端,当即不畏生死追寻悍匪,未曾想到那些悍匪如此猖狂,哪怕是太子殿下自报家门,仍旧被人一箭在胸口上射了个对穿。”林奕生怕皇上不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忙扯开自己的衣襟,在胸口处比划了一下。 永昌帝,“……” 放肆! 他的儿子何时轮得到其他人说杀就杀了? 这哪里是要杀他的儿子,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老脸! 永昌帝胸口燃烧着的怒火,渐渐就是被另外一把大火烧的灼热。 悍匪一事老三也是在他的面前提起过,所以他倒是相信此事绝不可作假,太子的笨拙和愚孝永昌帝自然心里也清楚的很,不然这次他也不会让太子去杀范清遥。 坏就坏在太子竟是为了叮嘱他的交代,而追逐悍匪…… 虽然事情的结果最终背道而驰,但太子的孝心和忠心却是不容置疑的。 林奕见皇上的面色有所缓和,才又开口道,“皇上放心,属下回来之前,殿下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属下带回一句话,若殿下此番还有命在,皇上交代的事情,殿下定谨遵照办,万死不辞!” 太子的孝心,让永昌帝倍感暖心。 此番为了置范清遥死地,在得知悍匪突袭,他甚至是连太子的命都豁出去了。 结果现在他最不放在心上的人,却是连死都谨记着他的交代。 永昌帝叹了口气,甚至是连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告知太子其他的事情无需再多想,好好养伤就是,待回到主城朕必有重赏!”范清遥那丫头的医术,永昌帝还是信得过的。 如今城内对范清遥的风向正盛,这个时候若范清遥当真出事,无论他面上做得再怎么圆满,只怕也是难以压住民心。 民心乃国魂,万万不可马虎。 至于范清遥…… 他总是还能想到其他办法杀之后快的。 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奕,永昌帝微微皱眉,“此事,鲜卑是什么态度?” 林奕一想起这次的事情便是娄乾所谋划,恨不得直接骂一遍娄氏家族的祖宗十八代,可是想着殿下的交代,他咬了咬牙吞咽下不甘,才是开口道,“皇上有所不知,此事鲜卑三殿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都是狐狸玩什么聊斋 半个时辰后,林奕离开御书房。 一刻钟后,皇宫里便是都知道了殿下剿匪重伤的消息。 护送鲜卑,路遇悍匪,太子殿下英勇陷阵身负重伤,清平郡主妙手回春救治太子殿下于生死一线。 事情忽然朝着预期之外的发展,直接将月愉宫里的愉贵妃砸得目瞪口呆。 愉贵妃自然清楚悍匪是怎么回事,不然她也不会同意让百里荣泽亲自去跟皇上请命带着一千精兵前去救援。 悍匪是假,杀范清遥才是真,等到百里荣泽带着人马跟前军汇合,范清遥早就转世投胎了,百里荣泽只需稍微装装样子,救太子于危难之中的盛名就到手了。 本来一切都是在算计之中的事情,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彻底面目全非了? 愉贵妃坐不住了。 出了这种事情能做出才是有鬼了! 在英嬷嬷的搀扶下,愉贵妃直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太子遇险危在旦夕,百里荣泽带人前往那是重视亲情,手足情深。 可若是太子已脱险,百里荣泽那就是蜗行牛步,缓不济急! 到时别说是邀功求赏了,就是百姓的舆论都是要把百里荣泽给压死!! “快点,再快点!”愉贵妃不断催促着搀扶在身边的英嬷嬷,不管如何,必须要让皇上速速下令将百里荣泽给喊回来。 结果刚一转弯,就是遇见了由百合搀扶着的甄昔皇后。 愉贵妃压下心里的焦急,硬着头皮弯了下膝盖,“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如此行色匆匆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甄昔皇后抬了抬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高贵雍容,态盈万方。 “皇宫里现在都知道太子殿下遇险为在担心,皇后娘娘却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在宫里面闲逛,当真是让臣妾佩服。”愉贵妃暗自咬了咬牙,她就不相信甄昔皇后不知道林奕进宫的消息。 甄昔皇后自然是知道的。 更知道三皇子秘密帅兵出城。 正是如此,她现在才会站在这里堵愉贵妃一个面色铁青。 三皇子前脚刚走,太子后脚就遇到了匪盗…… 愉贵妃聪明,甄昔皇后也不傻,仔细一琢磨便知其中盘根交错。 “难为本宫的事情让妹妹担心了,太子殿下遇险一事本宫确实听说,更知刚刚林副太傅求见皇上,正是如此本宫才坐立难安出来散散心。”甄昔皇后眼中挂着担忧,脸上却仍旧是一派的端庄。 “所以臣妾才说皇后娘娘好兴致。”愉贵妃说完,便是要绕行。 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愉贵妃的面前,“本宫自知太子出事,皇上定也是忧心忡忡,本宫不愿再是让皇上徒增烦恼,便是一直没有去看望皇上,如果妹妹要是去看望皇上的话,救劳烦妹妹帮本宫给皇上带个好了。” 言外之意,儿子出事我一个当亲娘的为了不让皇上烦心,都是能够忍得住不去打扰,反倒是你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急着赶着的往皇上的面前凑,太子又不是你生出来的,你如此着急不是另有隐情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甄昔皇后点到即止,让开愉贵妃面前的路,在百合的搀扶下朝着远处走去。 搀扶在愉贵妃身边的英嬷嬷小声询问着,“娘娘,咱们还去御书房吗?” 愉贵妃,“……” 去个屁! “回月愉宫!” 刚刚皇后的一席话,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心里有鬼了,这个时候她要是还往御书房里面扎,岂不是主动承认自己做贼了!心虚了! 一直搀扶着甄昔皇后往前走的百合,直到瞄着愉贵妃往月愉宫的方向拐了去,才小声道,“皇后娘娘,愉贵妃回去了。” 甄昔皇后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百合紧紧搀扶着,只怕要摔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当心啊!” 甄昔皇后眼眶发红,紧握着百合的手臂,“你确定打探到林奕未曾在宫里停留?” 百合低着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林副少傅出了出了御书房就直奔着宫门外去了,这会子怕要到城门了,若是皇后娘娘当真担心的话,不如奴婢现在就怕人去……” “罢了。”甄昔皇后摇了摇头。 如今宫里面耳目太多,强行派人将林奕拦截下来并非是明智之举,林奕既没有主动找她,想必也是凤鸣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交代。 百合见甄昔皇后脸都是白了,轻声劝着,“娘娘宽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会化险为夷的。” 甄昔皇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宫并非是担心,而是心疼啊。” 此番随行的是清遥那个丫头,有她跟在凤鸣的身边,就算是凤鸣都去阎王殿报道了,只要是她想救就一定能把凤鸣再拉回来的。 甄昔皇后早就知道,皇上既是对清遥那丫头起了杀心,凤鸣便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她没想到凤鸣竟然如此激进。 不过好在舆论是被闹起来了,皇上就是再怎么杀心四起也不会顶风作案的。 一阵风,忽然从面前掠过。 百合看着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吓得脸色发青,“皇后娘娘,是五皇子!” 放眼整个皇子堆里面,五皇子跟太子殿下是最好的,如今太子殿下剿匪受伤,宫里宫外闹腾的沸沸扬扬,五皇子这个时候行色匆匆,所前往的目的地可想而知。 甄昔皇后握着百合的手臂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让小五去闹闹也是好的,皇上不就是喜欢手足情深这个戏码么,既然三皇子演得,小五怎么就是演不得了?” 关键是,小五这么一闹,便是可以拖延住皇上的决定。 最主要的是! 还能让在月愉宫里面等信儿给儿子传消息的某人急得火上房。 一举两得,多好啊。 甄昔皇后若有所思,“本宫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百合打量了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回着,“正在办了,估摸着等殿下回来刚刚好。”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这才继续朝着前面走了去。 月愉宫那边一直盯小清瑶盯得紧,这次怕也是想要借助皇上的杀心除掉小清瑶才是,愉贵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还旁门左道的手段,甄昔皇后心知肚明,眼看着就快要皇子们指婚,她总是要提前有所防范的。 不然若是被某只满心算计的猪拱了自己精心培养的小白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百八十章 陪你共赴黄泉又如何 正如同甄昔皇后所料,五皇子百里翎羽一股风似的卷进了御书房,将守在门口的白荼都是给掀翻在了地上。 看见皇上跪也不跪,扬言要即刻前往鲜卑支援,语气之卑劣,态度之生硬,好似恨不得连娄乾都给一并撕碎了! 毕竟若非不是去护送娄乾,能出着这一档子的事儿? 永昌帝本来心力憔悴,如今看见百里翎羽头就是更疼了。 百里翎羽的母妃乃是嘉贵妃。 人如其名,嘉言懿行,仪态万千。 后因生百里翎羽难产而亡,连床榻都是没下来。 永昌帝最为怀念的便是嘉贵妃,所以那些年对百里翎羽更是疼爱有加。 却没想到宫里面竟不知何时开始传言,百里翎羽有打算谋算皇位的肖想。 永昌帝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对自己的皇位虎视眈眈,索性就是继续纵容百里翎羽,直到将百里翎羽纵容到现在这目无章法,朝中大臣无一敢拥护的模样。 撕娄乾这事儿,永昌帝自然不能让百里翎羽去撕,既是了解百里翎羽的脾气,永昌帝干脆就佯装听不见的任由百里翎羽在御书房里大作特作。 百里翎羽见皇上不答应放他出宫,干脆就是不走了,连晚膳都是让白荼拿到御书房里面的,又是里里外外将鲜卑皇室连同祖宗八代都是给骂了个痛快,这才吃饱喝足的回去睡觉了。 永昌帝顶着一双黑眼圈,将白荼叫进门来的时候嗓子都是哑了,“让礼部的人将马上将这道圣旨临摹出来,张贴在城中各大皇榜上,派人将城中流窜的鲜卑随行军找到杀之,明日开始,若还有敢枉自非议太子遇刺一事,一律按照国法处置!” “奴才明白。”白荼猫着腰领过圣旨,匆匆出了门。 亥时,礼部众人在周淳的带领下,点灯熬油的忙碌着。 直到三更都是敲响了,礼部才是将临摹好的圣旨交至在了护城军的手中。 一直在月愉宫里等着消息的愉贵妃,屁股都是坐疼了,才是看见英嬷嬷带着消息匆匆跑进了寝宫。 “娘娘,娘娘,不好了!您看看这个。” 愉贵妃一把从英嬷嬷的手中结果抄袭来的圣旨,脸色都是青了下去,“本宫就说商量好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发生变故,没想到竟是那个娄乾……快,赶紧让人把这个给三皇子送去,让他提前有所警觉!” 英嬷嬷不敢耽搁,赶紧将月愉宫的亲信找来,把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四个时辰后,已经彻底离开西凉地界的百里荣泽,收到了月愉宫送出的东西。 坐在马车上的百里荣泽打开抄袭的圣旨一眼看去,瞬间目疵欲裂! 不但范清遥那个贱人命大没死,太子重伤竟被父皇赏赐称赞英勇无畏? 更有甚者…… 那个娄乾!! 百里荣泽捏紧手中圣旨,牙都是快要咬碎了。 事态变故成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想要从中邀功是不可能了。 但是未曾接到永昌帝派人送来收兵令的百里荣泽,就算是知道此番不但白跑一趟,或许还会被舆论所埋怨,还得硬着头皮让队伍继续前行! 钯泽十里外,营地。 百里凤鸣幽幽睁开眼睛,已是不知过去了几日的时间,本能地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意外的有些沉。 微微垂眼看去,才看见一只白皙的小手正攥着他的五指。 百里凤鸣勾唇浅笑,看着那疲惫的面颊,似无声呢喃,还好这次,保住了你…… 还好这一次,我没有亲眼看见你残破的身躯被挂在城墙! 还好这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范清遥意识渐渐恢复,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未曾等睁开眼睛,便是本能地将握住那修长五指的手朝着温热的手腕摸索了去。 平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 这是…… 常脉之兆! 范清遥瞬时睁开眼睛,不出意外的就是看见了那双狭长的黑眸。 四目相对,竟似隔世绵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清遥才开口道,“醒了?” 百里凤鸣轻轻勾唇,温润依旧,“醒了。” 范清遥压着心里失而复得的酸涩,起身将他扶坐在了床榻上,又将一个枕头仔细地垫在了他的身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待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碗苦涩的汤药。 “大病初愈,不易引食,还要等几天才能喝一些流性食物。”范清遥坐在床榻边,轻轻地吹着一直在药炉上温着的汤药,稍微凉却,才送至在了那薄透的唇边。 百里凤鸣对范清遥的话深信不疑,就着递在唇边的汤匙,一口口地喝着药汁。 这药汁从早上一直熬到了晚上,浓稠如何范清遥心中有数,其中的几味药材更是苦涩难当,平常人怕只是浅尝一口就要吐出来。 百里凤鸣脸色苍白,却眼神内敛柔浅,举止更是从容淡泊,无半分痛苦之色。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的隐忍力高于常人,却断没想到他竟是真的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无论是拔箭时候的从容不迫,还是现在喝药时的面色淡然,都不是想做就能够做到的。 可想而知,曾经的他究竟是要经历怎样的苦痛,才能变至如此的安然若素。 范清遥所佩服的人屈指可数,如今百里凤鸣应算得上是首当其冲了。 营帐内静悄悄一片。 一直等苦涩的药汁全部喝净,百里凤鸣才沙哑开口,“我昏迷了几日?” 范清遥垂眸将汤碗放置一旁,“五日。” 百里凤鸣靠坐在床榻边若有所思,坚实的臂膀露出于薄被外,因重伤而消瘦出的锁骨,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范清遥不等他想完,便主动开口,“无需想了,这个时候怕主城早就惊天动地了。” 林奕不比少煊沉着,更没有少煊的一板一眼。 百里凤鸣之所以选择让林奕回去而不是少煊,也是同样的道理。 少煊就是太过顾忌规矩框架,所以办起事情来永远被束缚的死板,但林奕那就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想必经由他一闹,主城必定更加精彩。 跟范清遥想到一处的百里凤鸣,缺失血色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微笑,慢慢道,“主城就是太过死气沉沉了,热闹一些也是好的。” 范清遥将手中的软白布散开,起身走到百里凤鸣的面前再坐下,将已是被血浸透的软白布拆下,又是重新包扎着他的伤口。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先是以人肉挡箭,后凭借一己之力让林奕在主城掀起轩然大波,暗中将悍匪之舆论推到最高,让皇上忌惮民心从而不得不暂时对我打消杀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之举,太子殿下却能够依据概括,当真是从容不迫。”缠绕着白软布的手,随着褒贬相加的话,而增加着力道。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一丝纵容的宠溺,“心疼我了?” 范清遥缠绕着软白布的手一顿,只是沉声道,“若我重伤,就算去了半条命也是一劳永逸,皇上就算再怎么忌惮也不会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痛下杀手,但你却执意挡在了我的面前,承了我的苦肉计,可百里凤鸣你又如何保证,待舆论过去,皇上不会对我再起杀机?” “总是会想到办法的。”百里凤鸣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就算当真穷途末路,我便是随着你一起去黄泉路上走上一遭又如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等着你来娶我 范清遥的手一抖,险些掉落了手中的白软布。 这人永远都是如此,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办事,永远都能让人瞬间温暖。 可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永远不直达眼底。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将世态炎凉看的太过透彻,要么就是个无心无肺的老好人。 范清遥自然知道,百里凤鸣一定是前者。 其实,连她都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如此凉薄的人渗透心间。 “此恩情我记下了,百里凤鸣,以后若你有需,赴汤蹈火我范清遥在所不辞。”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其他也无用。 这次是逃过一劫,却仍旧无法掉以轻心,只怕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了。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扬起眉梢,眼里的笑意渐浓,“那就不要再躲了,乖乖等着我娶你可好?” 范清遥系着白软布的手指一顿,继而再次专心包扎。 一直等一切处理妥当,她才缓缓抬头直视向了他的眸子,“百里凤鸣,我不躲了,也不藏了,我等着你来娶我。” 百里凤鸣难得的怔住了,就连眼中还未曾完全消退的笑意都凝结了。 重生归来,她满身仇恨,本都是已经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他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的就是一脚插了进来。 撵不开,赶不走。 索性就这样吧,他想要那把椅子,她能帮他得到那把椅子,她想要让花家男儿活得堂堂正正,唯独他才能做到…… 既纠缠不清,不如就纠缠下去也好。 前路布满荆棘,两个人并肩前行或许也要跌跌撞撞,但总是好过一个人头破血流。 手臂一紧,范清遥忽身体前倾,直接撞进了那充斥着紫述香的怀抱里。 百里凤鸣搂着怀里不再挣扎和防备的她,终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轻轻吻了吻她通红的耳垂,声音带着浓浓的柔腻,“阿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终于找到了你。 谢谢你,让我弥补了曾经的失去和愧疚…… 暖暖的语风吹佛进耳,瘙痒得范清遥浑身一颤,本能的想要闪躲,却在愣怔之间还是选择了卸下所有的防备,依偎在了面前的怀抱里。 行色匆匆地少煊掀起营帐帘走了进来,“清瑶小姐,鲜卑三皇子……” 话没说完,惊愣当场。 范清遥既是接受了百里凤鸣,便是也坦然了,慢悠悠地坐直身体,低头整理着面前的药箱。 半晌,少煊才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的满脸喜色道,“殿下您醒了?” 百里凤鸣笑着点了点头,“这次睡得是长了一些。” “殿下能够苏醒就是好事,殿下放心,营地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林奕也飞鸽传书过来,说是主城那边一切都顺利,还有……”说着说着,少煊总算是感觉到哪里不对了,然后就是…… 又原地定格了! 木然地看了看自家殿下,又转着眼睛看了看清瑶小姐…… 少煊脸色一红,转身就往外走。 范清遥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身后,“少煊少傅,你刚刚说鲜卑三皇子如何?” 少煊蓦地停住脚步,“鲜卑三皇子在外求见,已是站了半个时辰。” 这几日,娄乾每日都是会来拜见百里凤鸣的。 范清遥知道娄乾拜见是假,前来打探百里凤鸣伤势才是真。 百里凤鸣未曾醒来,范清遥自是不会让娄乾看见百里凤鸣,如此才能够让娄乾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如今百里凤鸣已是醒了,有些话也是时候要说明白了,“让他进来吧。” 少煊回头,看向了靠坐在木床上的百里凤鸣。 见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少煊这才是转身出去请人了。 百里凤鸣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浅淡的波澜,“娄乾如此心急的想要拜见,只怕探听我伤势是其一,理直气壮才是其二。” 所谓的理直气壮,便是娄乾又不知手中握着什么胜算。 范清遥淡淡一笑,“我也很好奇娄乾为何又有底气了。” 这也是她想要见娄乾的原因。 起身走向外间,范清遥抬手将隔断在营帐内的帘子落了下来。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并没有让他跟随的意思,便是也没有询问,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床榻上,无聊之余还随手拿起了一本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主营帐帘再次被掀起,娄乾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当先坐在椅子上的范清遥一脸淡然,并未曾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娄乾也不在意,先是朝着营帐内垂着帘子的方向看了看,随后才是走到了范清遥的对面,“西凉太子还不曾醒来?” 范清遥拿起茶壶主动倒了两杯茶,“醒了。”随后将一杯推到了娄乾的面前,“鲜卑三皇子坐吧。” 这意思很明显,就算是百里凤鸣醒了,也没打算让娄乾见。 娄乾一愣,随后勾唇一笑坐在了椅子上,“如此看来,清平郡主是打算跟我谈了?” 果然,有了胜券就有了底气啊。 范清遥面色淡淡,“鲜卑三殿下但说无妨。” 娄乾似笑非笑,“不知云安郡主车上的东西,西凉太子殿下可还喜欢?” 被反掏一事,他无论怎么想都跟西凉太子有推脱不开的关系,不然单凭范清遥一个小小的郡主,怎么敢有那么大的胃口,直接吞掉了所有的东西? 范清遥点了点头,“价值连城,自是喜欢的。” 娄乾倒是没想到范清遥敢如此简单明了的就承认了,难怪西凉太子会舍命相救,原来范清遥早就是跟西凉的太子穿在了一条裤子里。 既已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娄乾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未曾想到不但清平郡主藏得深,就连西凉太子殿下的演技也是炉火纯青,既如此便扯平也不错,此事是我算错了人心,我输我认了。” 此事只要西凉太子主动压下去,两国便是能够继续相安无事。 当然,若是西凉太子非死咬着他不放,他也可以将云安郡主马车里的东西全部告知给西凉的三皇子。 大不了鱼死网破。 范清遥不怒反笑,“鲜卑三殿下如此理直气壮,我还当是握着怎样的胜券,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娄乾眯起眼睛,眼底凶光闪烁,“范清遥,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二百八十二章 留在你狗命的原因 悍匪一事,娄乾确实心虚。 虽然鲜卑并非畏惧西凉,但淮上一战鲜卑元气大伤。 若西凉太子当真将他设计陷害范清遥,更置西凉太子于险境的事情禀告给西凉帝王,西凉帝王一旦主动发兵,无论鲜卑能够应付抵抗,在自己父皇的面前,娄乾都是难以交代。 但是现在西凉太子顺手将娄乾所藏至在云安郡主马车下的东西拿走,事情就变得并非是那么不可挽回了。 娄乾是没想到西凉太子暗藏锋芒,竟是连他都蒙骗了过去,但既此事西凉太子渔翁得利,他便也顺手拿捏到了西凉太子的把柄。 只要西凉太子敢将他杀害范清遥之心在西凉公之于众,他便是可以直接将西凉太子顺手牵羊的事情怼到西凉帝王的面前。 所以娄乾在赌,西凉太子根本不敢与他撕破脸。 结果现在范清遥在做什么? 娄乾咬紧牙关,“范清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事情闹大么?待到你们的皇帝真的怀疑到太子身上,你又能担待得起几分?” 范清遥低笑了一声,“鲜卑三殿下不过是在赌,一个生性多疑的帝王,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所提拔的太子暗藏祸心,我说的可是没错?” 娄乾未曾想到,皇权攸关的事情,范清遥竟能说的如此轻松,接连跟范清遥打过几次交道的他,本能的因范清遥的话而全身绷紧且满眼防备。 “鲜卑三殿下今日敢来我西凉的主营帐,更是以如此狂妄的姿态想要跟我和太子殿下一笔勾销,不过就是你自以为是的以为,你手中握着太子的把柄,只是鲜卑三殿下可曾又想过,我今日既敢坐在这里,又怎么能够让你把知道的事情告知给我们西凉的皇上?”范清遥勾唇浅笑。 如今大军已离开西凉的境地,无论娄乾以什么样的方式擅自踏入西凉的土地,都会被视为挑衅甚至是想要行刺帝王。 而这两种理由,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娄乾吃不了兜着走,只怕娄乾还未曾等见到皇上,就是早已死在各个城池的重兵之下了。 就算,皇上脑袋抽了,真的想要见娄乾,百里凤鸣下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将娄乾彻底抹除在西凉之内。 到时候别说是见皇上,只怕想要找到尸骨都难。 娄乾见范清遥是当真要把脸彻底撕破,转身欲行。 范清遥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外面唤了一声,“将礼物给鲜卑三殿下送进来吧。” 才刚行至到营帐口的娄乾,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少煊肩膀上扛着一个黑布包裹着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当着娄乾的面,少煊一把扯开黑布。 霎时间,藩王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了娄乾的面前! 已是死亡多日的藩王,不但不见半分腐烂的迹象,浑身的皮肉更是新鲜如同刚死一般,就是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还不断往外渗出着丝丝鲜血。 娄乾惊愣倒退数步,才后知后觉地怒视回头,“范清遥,你这是何意!” “自然是让鲜卑三殿下明白,我既可以让死人不腐,就可以让活人永远开不了口。” 行医者,看的是病痛并非尸体。 就是连娄乾甚至是鲜卑一直信奉的巫医,都是无法做到让尸体长久不腐…… 娄乾看着不远处的范清遥,心中说不慌乱是假的。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当初花家男儿所说的话并非信口开河,花家范清遥的医术确实是相当了的! 范清遥轻轻摩挲着指间的茶盏,云淡风轻地笑着,“我本以为,鲜卑三殿下应早已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过现在看来鲜卑三殿下似乎并不知道,如此倒是辜负了我特意让鲜卑三殿下活下来的苦心了。” 娄乾捏紧双拳,竭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意向目中无人的眸子里,终是沾染了丝丝畏惧之色,“范清遥,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西凉七皇子究竟是如何失踪的,鲜卑三殿下真的就不好奇吗?” 一股凉意,直爬向了娄乾的脊梁骨。 西凉七皇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尸骨无存一事,他如何能忘! “不过就是杀了之后以化尸水融掉了其骨肉而已。” “你,你说西凉七皇子是你杀的?” 范清遥并没有回答娄乾的问题,只是顿了顿又道,“鲜卑占我淮上,欺我西凉百姓,于国,我自然是恨不得分分钟将鲜卑三殿下碎尸万段,但于私,我花家男儿也是因此而得到了自由,所以我才是留下了鲜卑三殿下的一条狗命,让你继续张狂的活在这个世上。” 淮上一战,想要让舅舅们赢得轻松,她断可以让范昭暗自给娄乾下药。 对付娄乾这种人,只需指甲盖大小的蚀骨销魂,便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但如此,花家男儿便不能顺理成章的诈死! 鲜卑更会因此而开始忌惮和畏惧西凉! 皇宫里的那个人一旦得知鲜卑将不会成为西凉的阻碍,外祖定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娄乾此人必须活下来! 只有娄乾活着跟西凉联姻,让西凉永远防备着鲜卑,忌惮着鲜卑,皇宫里的那个男人才会不得不为了西凉的稳定而留下外祖父继续平稳活下去。 就算那个自私的狗皇帝再怎么想要将花家灭门,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能够与鲜卑所抗衡的,整个西凉只有花家可以! 娄乾怒火攻心,死死盯着范清遥。 她就坐在与他一米元的地方,淡然自若地喝着茶,云淡风轻地将他踩在脚下,贬低的一无是处。 烛光笼罩下,她清秀的面庞姿色夺人,可那双黑眸之中的锋芒与寒光,却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娄乾的心口上。 正是到了今天,娄乾才得知,原来自己之所以活下来竟是范清遥的恩赐?! 浓浓的杀意于无声之中划开,娄乾猛然朝着范清遥疾步而攻,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翻出在掌心。 寒光乍现,杀机肆意! 正是站在主营帐口把风的少煊见此,转身冲进营帐之中,只是看着那已逼近在范清遥面前的娄乾,哪怕是他想要出手也已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一普通的汤药碗飞射出营帐帘,朝着娄乾破风而去。 已迫不及待想要让范清遥人头落地的娄乾,余光一暗,本能地抬起手臂抵挡,却未曾想到那汤药碗的力道竟大的出奇! 明明已经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却未曾碎裂!! 娄乾被迫在那汤药碗的顶撞下,足足向后退了数步才得以站稳。 与此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帘子。 百里凤鸣俊美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了娄乾的视线之中。 只是相对于记忆之中的懦弱奉承,委曲求全,此刻那张俊脸上却满是陌生的冰冷,那双狭长的眸更是噙着让娄乾难以看透的黑暗。 娄乾心惊一震,他知百里凤鸣并非懦弱,却不曾想到竟连武功都如此高深莫测! “若是鲜卑三殿下当真不想走,可以永远留下来。”百里凤鸣的声音仍旧温和好听,可话中之气息却让人冷得心尖直颤。 娄乾微微低头,看着那哪怕落在地上都不曾碎裂的汤药碗,无奈将匕首收回袖中。 输了! 此一战,如同淮上一般,输的彻底!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娄乾的狂妄,从来都是有理由和实力的。 但他做梦都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是接连看错了两个人。 死一般寂静的营帐内,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范清遥起身朝着百里凤鸣走去,从始至终淡然沉稳,仿佛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娄乾自知自己在这里已再无任何意义,转身欲行,却听范清遥的声音再次响起,“鲜卑三殿下留步。” 娄乾隐忍回头。 已搀扶住百里凤鸣手臂的范清遥,低眼朝着地上的黑布扫了去,“礼物忘记带了。” 娄乾恼怒拧眉,却因畏忌着百里凤鸣那高深莫测的武功,最终沉默地裹住藩王,扛着尸体怒气冲冲走出营帐。 范清遥目送着娄乾颇为气急败坏的身影,声音幽幽,“只怕娄乾自己都想不到,他不但输的彻底,更是还要自己给自己擦屁股。” 藩王的尸体若不焚烧干净,一旦此事宣扬出去,娄乾如何跟鲜卑帝王交代? 鲜卑帝王可是从来没给过他权利,让他目无帝王,勾结藩王做这些恶心的事情。 百里凤鸣侧眸挑眉,“你费尽心思的让少煊将藩王的尸体带回来,怕不止是为了膈应娄乾吧?” 范清遥但笑不语,她就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何必将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百里凤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夹杂着宠溺的无奈。 就算是娄乾恨上了他又如何? 一个娄乾而已,还不值得他在乎。 范清遥虽仍旧沉默着,目光却出奇的坚定。 他不在乎,但是她却不能不在乎。 娄乾恼羞成怒的回到鲜卑营地,想都没想的直接把藩王的尸体扔进了篝火之中。 只要藩王还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日,他便是就能够想起范清遥那讥讽的嘴脸。 这让他如何能忍?! 看着藩王的尸体在大火的焚烧之中‘噼啪’作响,怒火攻心的娄乾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范清遥如此撕破嘴脸挑破一切,怕是根本不知道他已暗中跟西凉三皇字联手串通。 既然如此! 娄乾忽勾起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忽然,主营地的入口处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 不多时,有随行军前来禀报,“启禀三殿下,西凉三皇子带着援兵抵达营地。” 娄乾听此,本就是勾起的唇角扬起的就是更高了。 来的正是时候,刚好他可是有很多新鲜事要跟西凉三皇子详谈。 西凉主营帐内。 少煊也是将百里荣泽抵达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给了自家太子殿下。 范清遥光是想,都是能想象得到百里荣泽一会进来,那张脸将会表现的有多虚伪。她不愿让大病初愈的百里凤鸣做这些虚与委蛇的事情,正是想要让少煊以太子睡下为理由拒见的,结果就是听正躺在木床上的百里凤鸣先行开了口,“三皇兄千里迢迢而来,总是要见一见的,无需多说,直接将三皇兄请过来即可。” 少煊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范清遥并不曾阻挠,只是在将他扶起靠坐在床榻上的时候,轻声道,“不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劳神费力。” 百里荣泽的仇恨,她并不想加诸在百里凤鸣的身上。 百里凤鸣勾唇浅笑,黑眸柔和,“刚刚的气氛委实沉重了一些,调节下气氛总是好的,宫里的太医常说心情愉悦利于康复。” 范清遥无奈点头。 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 百里凤鸣似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询问,“阿遥,你可是随身带医书了?” 范清遥,“……” 太子殿下您这么皮的事儿,皇后娘娘可是知道? 吃屎都是赶不上热乎的百里荣泽,阴沉着一张脸带着一千援兵走入营地,趁着营地内的少将安置援兵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朝着鲜卑营地的方向眺望而去。 刚巧,娄乾也是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娄乾朝着自己的营帐伸出手臂,坐了一个请的动作。 少煊疾步而来,单膝跪在地上,“微臣给三殿下请安。” 百里荣泽压下攻心的怒火,赶紧将少煊搀扶起来,“太子怎么样?” 少煊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示意百里荣泽跟自己一同去主营帐。 看着少煊那低沉的模样,百里荣泽的心忽然就是涌上了阵阵的侥幸,莫非太子已是不行了?亦或是伤势太重成了残疾?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当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主营帐里,百里凤鸣正握了本医书,靠坐在木床边专心阅读着。 烛光下,他美好的面庞优雅而温润。 满心希望而来的百里荣泽,看着从容闲然的百里凤鸣如遭雷击地愣在当场。 身体有多僵硬,就说明被雷劈的有多狠。 才刚满心期待以为百里凤鸣不行了的百里荣泽,看着那只面庞和唇畔白了一些,气色却比他还好的百里凤鸣,犹如被人彻头彻尾地泼了一盆冷水。 百里凤鸣听闻见脚步声,淡淡一撇,“三皇兄来了?” 百里荣泽蹙紧眉头,佯装关心地道,“在来的路上便是听闻太子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若是难受可千万别硬撑着。” 百里凤鸣意料之中百里荣泽的虚情假意,微微浅笑,“让三皇兄担心了,前些时日确实奄奄一息,好在清平郡主妙手回春,如今已无大碍了。” 百里荣泽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百里凤鸣当真是用生命在演绎着,什么叫做被老天爷眷顾! 转眼朝着身旁的范清遥望去,百里荣泽强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个万分感激的笑容,“陶家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此番真的是多亏了清平郡主。” 烛光下,百里荣泽俊脸温润,风度翩翩,一脸的诚恳致谢。 哪怕是心里恨不得亲手将百里凤鸣碎尸万段,面上仍旧能够佯装出一个心疼弟弟的温润皇兄。 上一世,范清遥便是沉浸在这种完美无暇的欺骗之中,无法自拔。 而如今,范清遥只要看着百里荣泽的惺惺作态,就阵阵反胃的恶心着,“三殿下严重了,我不过是历尽其职,是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得皇上器重,自受天地庇佑。” 百里荣泽,“……” 所以百里凤鸣得天独厚,福大命大,他却是连吃屎狗赶不上热乎的? 本来就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百里荣泽,如今更是气上加气,只恨不能原地爆炸!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百里凤鸣似关心备至地望向百里荣泽,“三皇兄怎气色如此差?是哪里不舒服?” 百里荣泽,“……” 他哪里都不舒服! 主营帐内,百里荣泽的脸都黑成了锅底灰。 如此一张强忍着,又明明快要忍不住的臭脸,就是少煊都看得清晰明了。 百里凤鸣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一般,再是自顾自话地道,“想来舟车劳顿,三皇兄才如此身子骨疲乏,萎靡不振。” 百里荣泽顺水推舟,“太子说的没错,不如我……” 未曾等百里荣泽把话说完,百里凤鸣就是看向范清遥道,“劳烦清平郡主砌壶茶水,许久不曾跟三皇兄促膝长谈了,长夜漫漫,今晚刚好难的有的是时间。” 百里荣泽愕然而立。 百里凤鸣将目光转回到百里荣泽的身上时,则是一脸受伤的道,“以前三皇兄便是如此,明明自己疲惫的不像样子,却还一直顾虑着我的感受,莫非是现在三皇兄不愿了?可是我的以前……” 以前你当我是软柿子的时候,可是没少往东宫跑,那个时候的你打着来看望我的旗号,不但是想要从我的口中打探消息,更是想要在父皇的面前树立一个关心手足的兄长形象,现在你累了就想跑? 哪里又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百里荣泽,“……” 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百里凤鸣见百里荣泽迟迟不肯落座,疑惑道,“三皇兄难道不愿?” 百里荣泽嘴唇都是咬出了血,不愿两个字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如今百里荣泽是想要走,但是却不能走! 不然他这些年树立起的关心手足,爱惜兄弟的头衔,岂不是全作废了? 重重地落座在椅子上,百里荣泽哭的心都是有了。 百里凤鸣淡然而笑,当真跟百里荣泽闲聊了起来。 不远处地范清遥看着那欲哭无泪,要死不活的百里荣泽,心里说不爽快是假的。 上一世,百里荣泽在她的面前凭借着自己皇子的形象,在她的面前装尽了高贵不可攀附的形象,哪怕是后来她都是跟他私自互定了终身,他也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犹如施舍她一般的存在。 再到后来,百里荣泽在她脚踩尸骸,蹚着血水的铺路上,登基称帝,更是狂妄的将她踩进了尘泥之中。.c0m 可就是这么一个做尽了高姿态的人,现在却被百里凤鸣的三言两语打回原形。 看着被迫坐在椅子上,明明怒火攻心还要对百里凤鸣强颜欢笑的百里荣泽,范清遥心中一震,后知后觉地恍然着,上一世,百里荣泽能够顺利登基,是她的功劳,同样也是百里凤鸣死的太早。 夜色加深,营地内值夜的士兵都撑不住打起了瞌睡。 主营帐里,百里荣泽为了应付百里凤鸣,不得不强撑起十二分的精神足足陪聊了一个半的时辰才算是终了。 百里荣泽最后起身走出主营帐的时候,屁股都是做硬了! 范清遥目视着百里荣泽外焦里嫩的背影,不得不感叹百里凤鸣的手段。 太黑了。 简直是黑到了骨头缝里。 迈步走到木床边,范清遥伸手将百里凤鸣身后靠着的枕头铺平,随后搀扶着百里凤鸣缓缓躺在了床榻上,再是将薄被仔细盖在他的身上。 她所有的动作有条不紊,轻柔备至。 修长的五指,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范清遥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望上去,便是见那撒了碎星般的眼正宠溺的睨着她。 “花费了如此多的力气,只为了让其郁结,可从来都不是你的风格。”印象之中的百里凤鸣,言出必行,语落见血,看似纯良无害,却在漫不经心之中直取人命。 百里凤鸣不答反问,“阿遥可是开心的?” 范清遥一愣,回想着百里荣泽全程黑如焦炭的脸色,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虽然并没有因此而让百里荣泽损失什么,但只要一想到百里荣泽那气到头顶冒烟的模样,她便是禁不住会勾起唇角。 修长的五指猛然用力,范清遥一个措不及防便是趴在了面前的胸膛上。 有力的手臂搂紧她清瘦的身体,薄透的唇埋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吹着热气,瘙痒着她的心房,“只要阿遥开心,便是值当的。” 这人,不如百里荣泽那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施舍一般地说着缠绵悱恻的情话。 但是他却如同一汪潺潺流动的暖溪,不急不躁地融化着她心底所有的冰冷。 听闻着耳边有力的心跳,范清遥放下戒备闭上了眼睛。 原来,被人爱的滋味竟是如此的。 百里荣泽走出西凉主营帐后并没有回到自己临时居住的营帐中,而是以跟鲜卑交涉为理由,直接来到了鲜卑的营地,并在随行军的带领下走进了主营帐内。 主营帐内,娄乾正是靠在椅子上闭眼小憩着。 百里荣泽一看见娄乾那张脸,便是怒不可遏地质问出口,“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娄乾悠悠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荣泽,“西凉三殿下无需如此动怒,虽然此番计划失败了,但是我却知道了一个一定会让西凉三殿下满意的秘密。” 百里荣泽拧着眉,脸上的不耐烦之色相当明显。 娄乾自看得出来百里荣泽的戒备,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不能表现出慌张。 “西凉三殿下可知此番计划为何会功亏一篑?” 此番回到鲜卑,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他绝对不能再损失了百里荣泽这条大鱼。 只有紧紧抓着百里荣泽,才能死死将西凉捏在手中。 如此,掌握着西凉情况的他,才会重新得到父皇的重视。 百里荣泽思量着话中意思,“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娄乾冷冷地勾了勾唇,“清平郡主早就是暗中投靠西凉太子,成为其一爪牙。” 百里荣泽微微眯起眼睛,“你说范清遥成为了太子的幕僚?” “不单单是如此,西凉太子更非西凉三殿下所看见的那般胆小懦弱,不经风雨,西凉太子不但武功高深莫测,更城府极深,头脑聪明过人,正是如此,西凉太子所表现出来的假象不单单是我被骗了,西凉三殿下更是一直被蒙在鼓中!” 娄乾对于百里荣泽,自是要如实相告的。 只有让百里荣泽感受到了威胁,才会继续暗中与他勾结合作。 而他相信,百里荣泽定会权衡利弊。 百里荣泽全身绷紧地看着面前的娄乾,面上一片震惊的铁青之色。 第二百八十五章 焦头烂额的局势 然! 就在娄乾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听百里荣泽冷冷一笑,“当初我愿意与鲜卑三殿下联手,是因为鲜卑三殿下有勇有谋,却不知原来鲜卑三殿下竟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 娄乾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荣泽,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不相信。 百里荣泽冷哼一声,直接将愉贵妃传给他的秘信,甩在了娄乾的面前,“鲜卑三殿下不防先看看这封信,然后再好好想想要如何将谎话编下去?” 娄乾疑惑地伸出手,将远处的信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只一眼,瞬间全身狂震! 此番路遇悍匪,太子英勇神武,带兵围剿,身负重伤,清平郡主妙手回春,救治太子殿下有功,鲜卑三皇子更亲自带兵支援,且在太子殿下身负重伤之际,下令搜集各种名贵药材,只为太子殿下能够化险为夷,朕闻此,心甚慰,已将此事派人告知鲜卑帝王,并愿以嘉赏之名,免除鲜卑半年进贡,望西凉百姓铭记鲜卑三皇子相济之情。 百里荣泽鄙夷地看着震惊难当的娄乾,到了现在竟还想跟他装模作样? 此番正是太子身边的林奕回到主城后,亲自与皇上说明一切事情原委,母后生怕其中有什么纰漏特意花重金买通御前的人,结果御前的人却亲口告知母后,当初林奕跪在御书房的时候,差点没把鲜卑的三皇子夸上天,皇上也是迫于无奈,才下旨免除了鲜卑半年进贡。 这些事,若非不是母妃写信告知他,他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中! 百里荣泽跟娄乾设下此计,为的就是踩着太子的重伤,让自己得到救助手足的荣誉,结果现在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却全都落在了娄乾的头上。 如此种种摆在眼前,百里荣泽如何还能信得过娄乾? 或者说,他现在完全理由相信,娄乾最开始便想要独吞全部功劳! 毕竟,在西凉的荣誉,足以让娄乾在鲜卑帝王面前吹嘘,西凉对其的信任,如此更是重新在鲜卑帝王面前找回从前的地位! 娄乾看着面色阴沉,满目怒火的百里荣泽,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难怪范清遥敢如此对他直言不讳。 难怪范清遥敢将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从一开始,他便是早已被范清遥算计在了其中! 将剿匪的功劳主动分给他一半,看似是便宜了他,实则这些功劳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跟百里荣泽之间的勾结一劈为二。 如今,只怕他说什么,百里荣泽都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最可恨的是! 现在唯一能够证明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藩王,还被他亲手烧了! 如此…… 只怕就算是他磨破了嘴皮子,百里荣泽都不会相信藩王已死的事实,更不会相信他其实也是这次事情的受害者! 范清遥…… 你够狠! 范清遥站在主营帐的窗户边,看着气急败坏从鲜卑营地匆匆而归的百里荣泽,心里清楚,只怕如今娄乾都是要恨死她了才是。 只是,对于娄乾的恨意,范清遥完全谈不上在乎。 太子遇险身负重伤,皇上断不会让太子再继续护送娄乾往前走。 况且,如今已是到了鲜卑的地界,就算西凉这个时候原路返回,鲜卑帝王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埋怨西凉的怠慢和对鲜卑的不敬。 说白了,很快她就要跟娄乾各奔东西,娄乾的仇恨自就是成了最不痛不痒的东西。 再者,此番娄乾在西凉屡生枝节,只要鲜卑帝王脑袋不抽的话,定不会再如同以前一样重视娄乾。 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对手…… 范清遥又谈和畏惧。 可若娄乾所恨的人是百里凤鸣,以娄乾的睚眦必报,就算是倾尽所有,也要极 尽心思的煽动鲜卑对西凉不利,到时不但会让争权的百里凤鸣腹背受敌,更是会让西凉无辜的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范清遥绝不能拿百里凤鸣的前途去赌。 更不会用西凉百姓的安慰去博! 不过一夜之间,百里荣泽跟娄乾从原本的私相勾结,到了现在的相对无言。 于娄乾对百里荣泽的有利可图,百里荣泽当然也希望通过联手得到娄乾的暗中协助,所以如今闹成如此局面,无论是对娄乾还是百里荣泽,都不亚于自断了一条手臂。 只是相对于娄乾整日黑沉着的一张脸,百里荣泽不但不敢将真实的怒意摆在脸上,更是每日都要前往西凉的主营帐,做尽了对太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皇兄。 如此的忍气吞声,简直是要把百里荣泽给逼疯! 而皇宫这边的不太平,同样让愉贵妃头疼阵阵。 皇上下旨赞许太子英勇神武,一时间太子的口碑在朝堂与日俱增着。 马上就是要到给适龄皇子们指婚的日子,原本对太子并不抱有希望的官邸,如今都是卯足了力气的将官家小姐们的画像和名帖往皇宫里面送着。 相对于名帖如同下雪的凤仪宫,月愉宫接到的名帖显得是那样的寥寥无几。 说是少的可怜也不为过! 最可恨的是!! 那该死的甄昔皇后不但接下了所有的名帖,更是对所有名帖上的女子一视同仁,其态度模糊不清到让愉贵妃哪怕到现在都打探不出,甄昔皇后究竟是中意了哪家的官府名门之女。 面对如此将她掉在半空之中不奸不杀的甄昔皇后,愉贵妃恨得牙都是要咬碎了! “妹妹怎得脸色如此差?可是这段时间休息不好?”凤仪宫里,甄昔皇后笑看着沉默不语的愉贵妃,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我脸色为何如此差,难道你不比我清楚? 愉贵妃压下心里的阵阵恨意,秀眉一皱,关心之意随之从眼底流淌而出,“臣妾听闻太子殿下此番遇刺伤势极其严重,心中自挂念不已。” 就算你儿子现在名声高又如何,还不是用命换来的,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甄昔皇后淡然抿唇,“关心则乱,无欲则刚,再者儿孙自有儿孙福,哪怕是我们在皇宫里面操碎了心,怕也是争不过天意的,妹妹说是,也不是?” 愉贵妃自然听得出来此话在旁敲侧击她多事,可皇宫里的哪个女人又不是在为了自己的儿子所谋划? 她不相信甄昔皇后就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不问! 甄昔皇后早就是习惯了愉贵妃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更知今日愉贵妃来她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要知道她看上了哪家的女子,从而才好趁机拦路打劫,将那女子抢到三皇子的身边。 若是早先,甄昔皇后自不屑跟愉贵妃虚与委蛇。 但是现在太子眼疾痊愈,她自再无顾忌。 不就是虚与委蛇么? 放马过来就是。 愉贵妃自是没想到一向沉默不语,退避三舍的甄昔皇后,难缠起来简直是让人恨到挠墙皮,那张嘴更是密不透风的好像是糊上了一层浆糊! 从中午一直做到了傍晚,愉贵妃竟没在甄昔皇后的口中打听出一个她想听的字! 酉时将近,凤仪宫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严谦的高呼声,“皇上驾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黑心馅儿的汤圆 最近太子的风头正盛,一向顾及着口碑和民心所向的永昌帝,接连几日都会来到凤仪宫陪着甄昔皇后用午膳和晚膳,甚至不忙的时候干脆就留宿在了凤仪宫。 正是如此,主城的百姓无不是夸赞皇上英明神武。 永昌帝一心想要流芳千古,自就来凤仪宫更勤额些。 愉贵妃强撑起精神,赶在甄昔皇后之前,跪在了凤仪宫的门口,“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扭动的腰身妖娆而妩媚,半垂的凤眸恰到好处地挑起三分,可谓风情万种。 “爱妃今日怎来凤仪宫了?”永昌帝主动伸手将愉贵妃搀扶起来,这几日接连在甄昔皇后这里吃素,如今看见甜美可口的愉贵妃,自是心猿意马。 愉贵妃故作哀怨地双眸含水,“臣妾不来皇后娘娘这里,又如何能看见皇上?” 永昌帝听出来了,这是在跟他抱怨呢。 愉贵妃跟端庄的甄昔皇后不同,总是娇媚的喜欢耍小性子,也只有跟愉贵妃在一起的时候,永昌帝才觉得自己还年轻,还强壮。 如今看着愉贵妃那含情脉脉的脸庞,永昌帝如何不怜惜不心疼? 甄昔皇后在百合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眼中挂着浓浓的歉意,随后又是嘱咐百合道,“派个人,将本宫亲自炖的茨实煲老鸭给月愉宫送去。” 永昌帝这些年因为愉贵妃疏忽了甄昔皇后多少年,自是心里清楚的,如今面对甄昔皇后的大度忍让,他说没有一丝愧疚是假的。 甄昔皇后对永昌帝眼中流露出的愧疚,心中好一阵的冷笑,面上却是笑着又道,“算起来,皇上确实是很久没去妹妹的寝宫了,都是臣妾的错,让皇上疏忽了这宫里面其他妹妹的感受。” 好一句的其他妹妹,直接让永昌帝松开了拉着愉贵妃的手。 这段时间永昌帝陪伴在甄昔皇后的身边,后宫妃嫔敢怒不敢言,毕竟甄昔皇后的身份乃是六宫之主,可若他忽然从皇后这里去了月愉宫,此事一旦被其他妃嫔知道,还不知要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主要的是,如果传出宫外,被百姓们知道又该如何作想? 永昌帝可不愿自己多日累积起的盛名,毁在一日风流上。 “无需如此麻烦,朕既是来了,便是要陪着皇后的。”永昌帝走到甄昔皇后的身边,主动从百合托举的手臂上,将皇后的手握在了掌心。 愉贵妃一双媚眼盯着皇上和皇后离去的背影,差点没是当场呕出一口老血!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搁谁谁顶得住? 愉贵妃一直以为只要让百里荣泽拉拢到其他人的鼎力支持,便是能够稳稳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得不到皇上的重视,就算是再如何拼搏都不过是无用之功。 回到月愉宫,愉贵妃的脸色要多黑就有多黑。 早就是等在门口的英嬷嬷,赶紧走了过来小声道,“娘娘,云月公主来信了。” 愉贵妃心思一顿,忙在英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寝宫。 云月公主拜师学医已有一年半载,每三个月就会悄悄派人送进宫一封信报平安。 愉贵妃摸索着手中的信封,阴沉的眉眼渐渐拢上了一层精光。 她若是记得没错,当初去拜师学医的人,可不止云月公主一人才是。 如此想着,愉贵妃心思更定,当即提笔写信。 但却是两封。 “英嬷嬷,派人将这两封信送分别送至云月和三皇子的手中,切记要快。” “是,娘娘。” 两日后,位于西凉百里之外的大军收到了朝廷送来的信。 与范清遥预料的相差无几,皇上以太子重伤为由,婉拒了让太子继续送行,为了不失礼国之风度,特命太子挑选出一千精兵继续护送鲜卑三皇子,直至抵达鲜卑。 百里凤鸣心知跟随回主城的眼线越少,阿遥见面花家男儿时便越是安全,当天便是将少煊叫到了主营帐之中,两个时辰后便是拟定出了继续护送的名单。 此名单上,不但有朝中之人乃至愉贵妃安插进来的眼线,更是还有百般看太子不顺眼的将士们。 百里凤鸣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既然都是能者,或自觉自己是能者的,当然就要做旁人所不愿甚至是不能的。 正所谓能者多劳嘛。 听见自己名字被少煊从口中念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对太子心机不轨的将士们差点没悔恨到当场抱头痛哭。 从这里出发抵达鲜卑的主城,起码还要半个月有余,想想都是觉得双腿发沉。 而就在被派去鲜卑护送的将士们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讨好太子殿下,以此来弥补他们的年少轻狂时,再次走出西凉主营帐的少煊直接大声宣布,“两个时辰后,太子先行启程回主城!” 将士们,“……” 彻底哭出了声。 站在主营帐窗边的范清遥,看着营地上那些悔不当初的少将,无奈又了然。 这便就是百里凤鸣,如芝麻汤圆一般让人预料不及,防不胜防,外表看着白白糯糯的,可伸手一掰才知道,除了皮之外里面的心早就是已经只剩下了一个颜色。 黑。 当真是太黑了。 娄乾对于西凉的安排,已是没有任何的触动。 或者说,现在的他光是担心自己都来不及,又哪里还有心顾忌其他。 两个时辰后,将先行随行的大军几乎全部留下,又是从所支援的一千精兵之中挑选了一部分人后,其他的大军已站在西凉的营地上整装待发。 一刻钟后,范清遥跟随着百里凤鸣坐上马车。 靠坐在车窗边,范清遥一直静默地百里荣泽所居住的营帐,手中把玩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 不多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走出来的却并非是百里荣泽。 匆匆而来的少将疾步而来,担心跪在太子所乘坐的车窗下面,朗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三殿下舟车劳顿体力不支,身体不堪承受,奈三殿下惦念着太子殿下的身体,故派属下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先行出发,望太子殿下海涵。” 如此朗朗震耳的请辞,营地上的所有将士毫不费力便能听个清清楚楚。 那跪在地上的少将声情并茂,言辞恳切,若百里凤鸣不答应的话,不顾念手足的帽子便是会瞬间扣在脑袋上。.c0m 范清遥心如明镜,将威逼利诱用的这般恰到好处之人,又哪里像是生病之人。 再者,接连几日百里荣泽均声音中厚有力,除了邪气有些旺盛之外,到也算得上是面色红润有光泽。 这样的人只怕再赶个百十里地的路,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范清遥不信,百里凤鸣自也是不信的。 只是相对于范清遥的沉思,百里凤鸣已然开口道,“既如此,便让三皇兄好生休息便是。” 跪在地上的少将明显松了口气。 可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给喘出去,太子殿下再次开口的话,则是直接将他这口气给彻底卡在了喉咙眼里。 一炷香后,回主城的队伍缓缓驶向出了营地。 可意外的是,营地内却并未因此而安静下来。 躺在营帐木床上的百里荣泽正疑惑时,就是见少将匆匆而归。 看着少将发白的脸色,百里荣泽拧眉询问,“出了什么事情?营地怎得如此吵闹?” 少将重重跪在地上,既郁闷又无奈地道,“启禀三殿下,太子殿下说钯泽一带都已悍匪横行,可见鲜卑境内并不太平,为了保证三殿下的安全,太子殿下将剩下的所有大军尽数留给了三殿下……” 也就是说,除了太子跟清平郡主走了,其他的该在都还是在的。 百里荣泽,“……” 忽然间就是觉得眼前真的开始天旋地转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短暂的耳鬓厮磨 就在驿使将永昌帝的信带到的同时,也秘密将愉贵妃的信送至百里荣泽的身边。 愉贵妃在信上倒是并未曾多提及其他,只是说让他避开耳目前往西凉以南一个叫做云溪镇的地方。 对于母妃的要求,百里荣泽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所以百里荣泽才装病留了下来,只等着百里凤鸣先行离开,自己再悄悄行动。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自是需要民心军心,所以百里荣泽料定百里凤鸣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但百里荣泽做梦没想到的是! 百里凤鸣竟是所有的大军都给他留了下来。 将近一千精兵的尾随其后,百里荣泽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更可恨的是! 钯泽悍匪一事,是他联手跟娄乾共同策划,如今百里凤鸣以鲜卑不安稳为由,给他留下了这么多双的眼睛,他若不要,岂不是自己往自己的脸上抽嘴巴! 同样的,范清遥也没想到百里凤鸣把打蛇随棍上得这么溜。 百里荣泽装病留下,定是隐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现在却要在百里凤鸣的‘好意’下,被迫承受着上千双眼睛的注视…… 如此窝火的事情,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她也是能够想象得到百里荣泽便秘的脸色。 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狼牙,直到等马车彻底行驶出了营地,才一个飞身跃上了马车。 正是赶着马车的少煊被吓了一跳。 看着悄无声息坐在自己身边,且根本没有打算开口说话的孩子,少煊倒是知道是清瑶小姐的人,可饶是如此,心里还是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这孩子自从他看见到现在,就一句话没说过…… 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得了这么个石头的性子,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找到媳妇儿。 狼牙早在自家小姐给太子治伤的时候,便是被小姐引荐过给少煊,只是狼牙天生性子野烈,不喜与人打交道,如今看着身边这个脸黑如炭,一脸胡茬的沧桑却非要露出多愁善感的大叔,只觉得莫名其妙。 太子殿下看起来还算正常,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的侍卫? 马车里,翻书的声音清脆响起。 范清遥侧眸而望,只见黑心黑肺的某人正靠坐在马车的软榻里,骨瘦纤秀的手指端着一本书卷,根根清晰的长睫微垂着,遮住了那总是让人望不透的黑眸。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慢悠悠地开口道,“刚刚少煊与我密报,驿使在送信后,悄悄进了三皇兄所居住的营帐。” 范清遥一点即通,“能买通驿使,还能让百里荣泽虚心照办的,只有一个人。” 百里凤鸣再次翻动书页,“确实是愉贵妃,不过少煊并未曾窥探信中任何有用的东西,只看见愉贵妃命三皇兄动身前往一个叫云溪镇的地方。” 云溪镇。 范清遥微微垂眸,仔细琢磨着这个地方。 片刻,忽勾唇浅浅一笑。 愉贵妃膝下还有一个云月公主,她记得上一世,愉贵妃为了讨好一向崇尚医术的皇上,便是忍痛将云月公主送至去拜师学医,后她成为三皇子妃时,曾在宫中见过云月公主一次。 范清遥更是记得,云月公主亲口所说,所拜师门为药师阁。 而云溪镇就在药师阁的山脚下。 当初愉贵妃前来花家阻拦娘亲和离,定是受了祖父的委托,她一直好奇,祖父究竟是如何说动愉贵妃卖给自己如此大面子的,一直到她发现范雪凝不见了,她窥出其中因由。 只怕,范雪凝是跟随着云月公主一起离开主城了才是。 毕竟对于愉贵妃来说,多一个人伺候在自己女儿身边总是好的,再者,若范雪凝真的能够学有所成,也能够为她所用。 可谓是一举双得。 再是一想上次在唐韵小筑看见醉伶时的趾高气昂…… 范清遥心里更是了然一片,只怕范雪凝就要回来了啊。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半天未曾说话,从书卷中抬起眸子,“不管三皇兄去云溪镇做什么,总是方便了你我行事。” 范清遥将一直把玩在手中的瓷瓶收进袖子里,“他去还是留,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瓶药的事情罢了。” 就算百里荣泽紧跟在后,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眼不能看,耳不能闻。 百里凤鸣莞尔一笑,对于百里荣泽的行踪,并未开口让少煊跟随。 愉贵妃小心谨慎至极,不然也不可能在给百里荣泽的写信中都未曾说明目的。 百里凤鸣自不会这个时候让少煊出面,一旦打草惊蛇,无论是他还是母后,都会彻底变为被动。 范清遥也没有让百里凤鸣派人跟踪的意思。 或者说,百里凤鸣就算真的派人,她也会从中阻止。 药师阁乃是西凉最为鼎盛的医药宗门,其医毒更是人才辈出。 少煊乃百里凤鸣心腹,她断然不会让其用命去冒险。 马车里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百里凤鸣继续看书,范清遥则是看着窗外欣赏风景,亦或是将随行带来的药箱打开,慢慢悠悠地调配着各种新药材。 天色渐黑,为了能够让百里凤鸣准时喝药,范清遥干脆在马车里支起了药炉。 百里凤鸣不知何时从书中抬起双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守候在药炉边上的少女,几缕碎发散落在腮边,不似其他名门闺秀那般的极其注重仪表,却是清新自然的让人倍感舒心。 待苦涩的药汁煎好,还未曾等范清遥开口,百里凤鸣便是主动凑到了矮桌旁,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点点服用进口中,虽碍于温度未曾一饮而尽,可是他漆黑的眸子里却平静如水,无半点怀疑的波澜。 范清遥心中一颤,恍然发现,原来他竟是从始至终都相信着她。 不知不觉,碗里的汤药已喝了个干净,百里凤鸣却端着碗不曾放下。 范清遥疑惑,“怎么?” 百里凤鸣沉默着未曾作答。 范清遥担忧凑近,本能地朝着他的手腕摸索了去。 结果便是被那好看的五指反握住了手腕,一阵的天旋地转,便是坠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百里凤鸣的声音,带着浅浅地笑意吹响在了耳边,“睡一会,吃饭的时候叫你。” 范清遥,“……” 太子殿下,您真的就不怕下次有危险时我静静你死掉是吧? 百里凤鸣似听见了范清遥的腹诽,再是低声道,“有你在,我哪里舍得死。” 耳朵湿湿濡濡,被他呼出口的热气拂过,身子都是酥麻了半边,面颊不自然地燥热一片,范清遥赶紧闭上了眼睛,拒绝再跟某人一起放荡下去。 百里凤鸣看着那红到透明的耳廓,莞尔浅笑,将她瘦小的身体固定在怀抱的同时,懒着她一起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范清遥本是想要逃避百里凤鸣,未曾想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竟是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彻底放黑。 马车外,已架起了篝火。 范清遥探头望向车窗外的时候,正见狼牙在一旁默默无语地当着摆设,少煊则是自不量力地请百里凤鸣跟其一起去捉林子里的野物,以一炷香为期。 少煊年近三旬,虽在朝中算不得元老,官职却为正一品。 百里凤鸣的功夫全都是他一手所教,如今师父想要考校一下徒弟的身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百里凤鸣本想着拒绝,抬眼见范清遥已经醒了,才是点了点头。 少煊兴奋的双眼放光,几乎是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只是一炷香后,少煊不兴奋了,少煊不放光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飞禽,再看看百里凤鸣面前只剩下一口气的野猪…… 少煊想哭了。 徒手抓野猪这事儿就是林奕那疯子也干不出来啊! 太子殿下您如此狂放,就不怕吓坏了清瑶小姐? 范清遥走下马车,看着地上的野猪轻声道,“野猪肉甘咸,宜火烤去寒,其肉多瘦少肥,乃是补养虚羸,祛风解毒最好的药膳。” 少煊,“……” 我还是杀猪去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好久不见范雪凝 因舍掉了大军的跟随,马车前行的速度倒也是快了不少。 两日后,范清遥和百里凤鸣便是已抵达了西凉的地界。 与此同时,百里荣泽也按照愉贵妃的指示,在千名精兵的跟随下,来到了云溪镇。 大军早就已经有所怀疑,只是碍于百里荣泽的身份而不敢明说。 百里荣泽把少将叫到身边叮嘱,“你留下来带着他们原地扎营,能收买的便现在就收买,若是不能的直接斩草除根。” 将士在军营之中,生死本就不由自己,多一个少一个,谁也不会较真去查证。 少将领命前去吩咐精兵扎营,并顺势安抚。 奈何这些精兵可是不如跟随在百里凤鸣身边的那些新兵,其中更是有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对于少将的安抚完全嗤之以鼻,更是连同着不少的老兵扬言要先行回西凉主城。 新兵本就没有主见,见老兵张罗着要走,便也开始跟着蠢蠢欲动。 一时间,营地乱成一团。 如此情形别说是少将已阻拦不住,就是百里荣泽也是一筹莫展。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 周围树叶摇曳,细闻之下风中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才刚还在争执不休,嚷嚷着要走的士兵们,竟忽然呆滞了视线,渐渐地,他们如同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凉风刮过,近一千的将士们竟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百里荣泽因距离营地比较远,并不曾倒下,可手扶着骏马的他,头脑也开始浑浑噩噩地发沉,强行咬破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朦胧的视线之中,竟是看见一穿着翠绿色一群的妙龄少女缓缓走出。 百里荣泽强打起精神望着那愈发朝着自己靠近的少女,有那么一刻,他竟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范清遥的影子! 可随着少女的靠近,他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那少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雅致的玉颜上化着赭面妆,将原本稚嫩的面庞凸显出了丝丝妩媚的成熟,勾魂摄魄。 而范清遥的黑眸一向如月清明,完全的天生丽质,无需任何胭脂水粉的点缀。 就在百里荣泽疑惑之际,那少女站定在他的面前,柔嫩的手心托举着一颗丹药呈在他眼前,“三殿下若是不想跟那些将士一同倒下,便将这解药吃了吧。” 百里荣泽防备眯眼,“你是何人?” 少女娇艳若滴的唇扬起一个妖娆的弧度,“臣女范雪凝,见过三殿下。” 百里荣泽似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直到范雪凝说出了云月公主的名号,又告知百里荣泽,自己是接到了愉贵妃的密信在这里为百里荣泽扫除眼线,百里荣泽才终于相信范雪凝是母妃的人。 范雪凝盈盈一拜,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云月公主已在云溪镇等候三殿下多时。” 百里荣泽担忧地扫向了那些昏迷不醒的大军。 范雪凝娇羞抿唇,笑靥如花,“三殿下无需担心,他们只不过是好好地睡了一觉而已,等他们醒来后,将会忘记这里所有的事情。” 百里荣泽未曾想到面前的少女竟如此厉害,想着范清遥或许都没有这番本是,百里荣泽在看向范雪凝时的目光,都镀上了一层欣赏,“如此便有劳范姑娘了。” 范雪凝看着面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恍如隔世。 梦里面,她便是这样优秀的男子恩爱有加,他更是在最后成为了西凉的新帝。 虽然在她和他的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范清遥,但清晰记得梦里面每一个细节的范雪凝心里清楚,正是在这个男子的帮助下,她才是能够将范清遥伤害如斯,甚至是最后让范清遥痛不欲生直至死亡! 如今梦里面既深爱着她,又能够成为伤害范清遥一把利刃的百里荣泽就这么真实地站在眼前,这是范雪凝做梦都在期盼着的事情。 因为她心里清楚,只有把握着这个男子,她才能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一切,才能除掉她一直憎恨着的范清遥! 在范雪凝的领路下,进入云溪镇的百里荣泽,很快便是见到了坐在茶馆里的姐姐。 “长姐。”百里荣泽看着多时未见的姐姐,说不思念是假的。 云月公主从小便是被母妃灌输着要辅佐弟弟的思想,所以如今在看见百里荣泽的时候,却是多了一份冷静,“母妃写信说最近你在朝中颇为不顺,怕你烦心才特意让你来我这里散散心的,你也无需多想,这几日好好在这里观赏游玩便是。” 百里荣泽蹙起眉头,他不相信母妃如此劳师动众,就是为了让他来这里散心,可如今见长姐如此说,他便是也只能点头称是。 范雪凝听闻百里荣泽会留下来几日,惊喜的抿唇而笑。 记得在梦里面,范清遥彻底沦为三皇子和她的工具人是在皇子们指婚之后。 如今距离指婚还有一段时间,只要她把握好这次跟三皇子的相处,定是能让三皇子对她心生爱慕,就算如梦里一般三皇子迎娶了范清遥,也会给她留一席之地。 远在百里之外的范清遥,可不知自己已是被算计了。 天色将黑,少煊赶着马车来到了距离怀上三十里外的彭城。 彭城不比主城繁华,却也是马象游龙。 少煊随意找了一处客栈,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走下马车,才发现刚好到了城中夜市开始的时间。 整座城灯火通明,梁如白昼。 商贩的小摊位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各种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过往的百姓流连忘返,到处都能够听见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 范清遥望着这热闹温馨的一幕,眼中闪烁过一丝惊讶。 两世为人,却从不曾逛过夜市,自是不知夜市的喧嚣和热闹。 微凉的手被修长的五指握住,范清遥回神的同时,人都是已经被百里凤鸣拉着朝着热闹的街道中央走了去。 范清遥一愣,“这是做什么?” 百里凤鸣宠溺而笑,“难得偷闲,自是要让你好好陪着我到处走走。” 范清遥听闻,心中暖得厉害。 他便就是如此,只需一眼便是能够看出她的心中所想。 范清遥侧眼望向身边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的少年郎,“百里凤鸣,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到如此的。” 百里凤鸣淡若一笑,“与你并肩而行,信步漫游,是我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 范清遥面色晒然一红,无奈收回目光。 这人还真的是将甜言蜜语四个字拿捏得死死的。 夜市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行走在其中的百姓们的脸上都戴着各式面具,形形色色,风景别致。 本来不戴面具应景的百姓就是极少数的,再加上范清遥与百里凤鸣这两张异常醒目的面庞,几乎很快就是成为了百姓们瞩目的焦点。 范清遥并不喜欢被人如此观望着,微微蹙眉,正要低头避开周围的视线,结果去发现走在身边的百里凤鸣似乎才是最为拉风的那个。 不少戴着面具的妙龄女子,正是看着百里凤鸣那张秀美容颜久久难以回神。 百里凤鸣身为太子,身份本就特殊,若一旦被人认出,只怕很快就要传到皇宫那人的耳朵的耳朵里,虽这里并非主城,却绝非不能掉以轻心。 刚巧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范清遥停下脚步,随意挑选了两个面具遮住了彼此的面庞。 百里凤鸣于狐狸面具下轻声浅笑,“无需如此小心翼翼。” 范清遥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百里凤鸣见她认真,倒也不予争辩,拉着她的手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忽,身后有人流涌动。 百里凤鸣的手顺势揽在了范清遥的腰身上,以防止她被人流冲散。 与此同时,只听一阵尖叫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第二百八十九章 花家宗族的败类 几个喝的酒气冲天的纨绔,从不远处的酒楼相续而出。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似是玩闹的太过厉害,竟是朝着那几个纨绔撞了去。 其中一个纨绔被撞的一个趔趄,后脑直接磕在了酒楼门口的柱子上。 其他的纨绔见此,二话不说就是拎着那孩童的脖领,将那孩童重重甩了出去。 如此重力之下,孩童如同皮球般飞起又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孩童摔得满脸是血,嚎啕大哭。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是吓得白了脸。 孩童的母亲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虽担心着自己的儿子,可还是先行跪在了那些纨绔的面前磕头恳求着,“求求几位少爷放过我家孩子,他还小不知分寸,我在这里给几位少爷赔不是了!” 其他的几个纨绔见那妇人年轻貌美,竟是轻浮地吹起了口哨。 “这小娘子长得倒是标志。” “不如你陪我们玩一夜,我们便将今日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如此好看的脸蛋,若是不被人把玩当真是可惜了。” 几个纨绔将那妇人团团围绕在其中,不但言语放荡,更是纷纷朝着那妇人伸出了手,抚摸着妇人的面庞,肩膀以及后腰…… 妇人惊恐万分却不敢挣扎,只能继续磕头求饶,“求少爷们放过我家孩子吧……” 妇人的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很快便渗出了鲜血。 其他的纨绔见这妇人如此执拗,当即没了兴趣,“不识好歹的东西,当真是扫心的很,不过这事儿我们说的不算,你要是想求就去求我大哥开恩吧。” 妇人听着这话,忙朝着那被撞的纨绔看了去,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求饶,就见那缓过神来的纨绔已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纨绔一把抓住妇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拉着,恶气冲天地怒骂着,“爷的身子可是你们这些贱民能撞的?既然你这么喜欢磕头,爷今天晚上就让你磕个够!” 语落的同时,抓着那妇人的头发强迫将其从地上拉起,恶狠狠地直朝着不远处的墙壁撞了上去。 妇人的头瞬间鲜血弥漫,眼前阵阵发黑地她重重朝着地上倒了去。 那纨绔似还不解恨,更是对其他的纨绔指示道,“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去将那个小的给我踩死!哭哭哭!吵死了!” “既然大哥吩咐了,我们自是照办。” 其他的纨绔再次吹响口哨,朝着不远处的孩童晃荡而去。 周围的百姓们吓得脸色发白,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这些纨绔可是彭城有名的公子哥,哪里又是他们惹得起的?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拨开面前的人群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 一群正值当年的少年郎,竟是在对着一个妇人和孩童痛下杀手! 百里凤鸣目色同样沉不见底,回纹阔袖下的掌心已明显有一团气体在凝聚。 不料,就在他翻转微微翻转的同时,只见一抹极快的身影从远处略过,随着那些纨绔朝着那孩童落下脚的同时,那身影则是将那孩童搂入在怀,滚至一旁的同时重压在了自己的身。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是愣住了。 几个一脚跺在地面上的纨绔,疼得哀嚎连连。 众人惊觉回神,只见那将孩童搂在身下的男子面朝地而趴着,让人看不清楚样貌,不过从身形骨骼来看,此男子应当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 百里凤鸣收回手心内力,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睛。 领头的纨绔见此,再是怒不可遏地走了过来,抬脚就是踩在了那男子的背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小爷做事!” 趴在孩童身上的男子并未曾起身,反而因为纨绔的踩踏而喷出了一口鲜血。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无不是惊呼出声。 百里凤鸣却趁机低声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这些花拳绣腿的东西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范清遥皱眉深深吸入一口气,夹杂着鲜血的空气之中,可捕捉到一丝异样的芳香。 那是仙鹤草的味道。 也是…… 毒! 踩踏着男子的纨绔,只当是自己伤害了男子,更是狂妄至极地继续抬起脚又落下,其他的纨绔回过神来的同时,也是气不过地走了过来,纷纷撸起袖子对那男子拳打脚踢,可无论他们如何的殴打,那昏迷着的男子,从始至终都不曾松开过紧搂着孩童的手臂。 孩童虽小,却也分得清楚善恶,哪怕是被吓得浑身颤抖,还是撞着胆子出声道,“几位哥哥求求你们住手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不关这位哥哥的事情,你别别打了,别打了啊……” 满头是血妇人明明都是已经疼得没有了力气,却还是咬牙爬了起来,不顾自己死活地冲过去趴在了那男子的背上,似是想要以此来偿还男子的出手相助。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无一不动容。 奈何那领头的纨绔却怒极到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一群贱民!我可是花家旁支的嫡长孙!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过不去?主城的花家你们听说过么?那可是我二叔祖父!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我二叔祖父派人来诛你们九族!” 范清遥瞬间绷紧全身,胸口似有一团烈火在灼灼燃烧着。 她在这里站了这么半天,竟是不知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竟是花家宗族的人! 上一世,她被醉伶母女迷惑,一直住在范家,对花家这些宗族的人自不了解,甚至是连面都不曾见过。 范清遥只是听说,在外祖被五马分尸之后,花家的老族长亲自带着花家的宗族闯入主城花家,趁着花家人伤心欲绝之际,大肆搜刮花家钱财,更是在花家倒下后,带着族人潜逃出了西凉。 上一世的范清遥已无力自保,自无法顾忌宗族旁支。 这一世的范清遥只想着只要花家不倒,这些宗族旁支便没有可乘之机,便一直不曾将其放在心上。 现在范清遥只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畜生就是畜生,一日不除就是养虎为患! 第二百九十章 七绝脉 范清遥杀气外泄,就连百里凤鸣都已察觉得到。 “这些人,可是妨碍到阿遥的眼了?”百里凤鸣微微俯身,轻声询问,宠溺的声音里早已暗藏嗜血的杀戮。 皇宫里的那个男人一直对花家忌惮防备,花家满门为了保命而活,被迫寄人篱下,就是连舅舅们都要以诈死才能留下一条命,可是花家这些宗族的旁支却连诛九族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 这样的人,自是碍眼的很! 范清遥闭了闭眼,压下心头蒸腾的杀意,“救人要紧。”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有花家宗族的彻底腐朽,才会滋养出这种披着人皮的禽兽出来,若枉然杀了这些畜生,不但要脏了百里凤鸣的手,更是会对宗族的其他人打草惊蛇。 斩草必除根! 范清遥心中已有章程,便不急于这一时。 百里凤鸣不再多问,再次翻转掌心…… “呼——!” 一阵凉风刮过,吹得百姓们睁不开眼睛。 街道上,那些还在继续恶行的纨绔们周身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般,纷纷朝着附近的墙壁撞了去。 重击之下,直接将这些纨绔疼得满地打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纨绔们既惊又惧。 他们恶狠狠地朝着人群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对他们动手,可是黑压压的百姓围满了整条街,根本让他们无从寻找。 领头的纨绔挣扎起身,不解恨地再次朝着那趴在不远处的男子走去。 蓦地,又是一阵狂风袭来,直接将那领头的纨绔掀翻在了地上。 那领头的纨绔因脑袋先行着地,这次几乎是连挣扎都没有就是昏死了过去。 其他的纨绔们都是要吓死了,虽然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动手,可人家在暗他们在明,再者他们心里清楚,如此内力深厚的人,若是当真打起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谁如此大胆,竟是敢对我们花家人动手?” “我们可是花家宗族的旁支,对我们动手你就着全家死光吧!” “胆敢对我们花家动手,你给我们等着!” 几个纨绔叫嚷着狠话壮胆,却不敢再多作停留,赶紧将昏迷不醒的那个纨绔领头给搀扶了起来,几个人狼狈地坐上了挂着花家牌子的马车。 随着那些纨绔坐着的马车行驶出了街道,百姓们虽替那母子以及那男子松了口气,却因怕花家秋后算账,纷纷远离此处,就连街道上的商贩都收起摊子逃离去了其他的街道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热闹的街道已然一片冷清。 妇人想要从身下的男子身上起身,却因为浑身阵痛而朝着地上滑了去。 范清遥连忙走过去,搀扶住那妇人,“小心些,你身上虽未骨折,肌肉却已明显有损伤,若再用蛮力恐会落下病根。” 妇人惊讶地看着身边这戴着面具的女子,“你,你是……” 范清遥耐心解释,“我是主城的大夫,刚好路过此处。” 妇人听着这话,忙对着范清遥磕起了头,“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这个公子啊,他是个好人,是因为我们才得罪了城里的花家人啊!” 花家宗族的旁支,可以说在这彭城是只手遮天。 曾经便有人因为惹怒了花家人被痛打,结果却因城中无大夫敢医治而惨死路边。 范清遥咬牙咽下攻心怒火,扶住妇人的肩膀,“你放心,我定会救他,我所住的客栈离这里不远,你们母子也随着一起来吧。” 妇人本是不愿麻烦范清遥的,可是见自家儿子脸上都是血,只得不好意思地道,“当真是劳烦姑娘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扶着妇人站了起来。 一直未曾说话的百里凤鸣知道阿遥的性子言出必行,见那男子根本毫无任何意识可谈,亲自上前一步拉住了那男子的手臂,欲搀扶而起。 此情此景,险些没把隐藏在暗处的少煊给惊的从树上摔下来。 殿下您这平易近人的性子…… 还真的是让属下堪忧啊! 少煊无奈叹气,一股风似的就是落定在了百里凤鸣的身边,二话不说,扛起那男子便是先行朝着客栈的方向走了去。 仍旧躲在暗处的狼牙目视着少煊离去的背影。 擅自出面,不顾主子吩咐…… 如此任意妄为的侍卫,若是搁在花老将军身边,早就一天被打八遍了。 孩童被妇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双大大地眼睛闪烁着单纯的疑惑,“爹爹临死前要我一定要保护好娘亲,爹爹更是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苦更不怕累,娘亲我不疼,我们回去吧,省下看病的银子还能给娘亲多买几副药喝。” 妇人心中酸楚的厉害,搂着儿子小声低泣。 走在前面的范清遥心中一片冰冷。 穷苦人家的孩童,尚且都被教育的这般优秀,可是再看看花家宗族那些纨绔,锦衣玉食之下竟都是被养出了一副畜生的面孔。 这是何等的讽刺! 俗话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此事她既是亲眼所见,便绝不能坐视不理。 花家宗族若当真能知错能改,她或许会看在外祖的面子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如若花家宗族当真是一滩烂泥的话…… 她就算斩草除根,也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一炷香的功夫,待众人走回到了客栈,范清遥心中已有章程。 妇人领着孩童先行被安置在了范清遥所居住的房间里,范清遥则是跟着百里凤鸣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少煊将扛在肩膀上的男子放在了床榻上,便是退到了一旁。 范清遥走到床榻边,这才是得以看清楚,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确实是年轻的,而且五官端正,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够看出十分的俊俏,年纪跟百里凤鸣相似,差不多十七八的年纪。 范清遥伸手按在男子的手腕上,一阵冰冷的气息顺着之间直冲全身。 刚刚在街道上时,范清遥便是预料到男子的非正常反应应当是中毒所致,可哪怕是早有准备,眼下还是被他身体内的寒气激得浑身一颤。 肩膀忽然一沉,周身被熟悉的紫述香所包裹。 范清遥微微侧眸,便是看见百里凤鸣将大氅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百里凤鸣并未曾说话,只是淡淡一笑,便是又坐去一旁看书了。 范清遥稳定下心神,再是朝着床榻上的男子看去。 懂医之人方知,雀啄脉,釜沸,鱼翔,弹石,解索,屋漏,虾游乃是死脉。 医术上记载,雀啄连来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弹石硬来寻即散,搭指散乱真解索,鱼翔似有又似无,虾游静中跳一跃,更有釜沸涌如羹,旦占夕死不须药。 此男子脉象,如釜中水,火燃而沸,有出无入,阴阳气绝也。 明显乃七绝脉之一的釜沸。 范清遥不知这男子究竟结了怎样的仇,才让人下如此重的毒,可既是被她碰见了,她便是绝不能见死不救。 起身绕到书案后,快速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少煊,才是又看向站在门口的狼牙道,“准备一盆银炭,一桶热水,要快!” 狼牙点了点头,跟着少煊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深秋时节,还未曾到烧炭的时候,客栈掌柜的一听说要银炭都是懵了。 只是看着狼牙那张比炭还要黑上三分的脸色,掌柜的那拒绝的话卡在喉咙眼里怎么都是说不出来,最终只能认命地将提前买好的木炭分给了狼牙一些。 随着屋子里的气温逐渐升高,范清遥再是吩咐一声,“将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再将桌子上的剪刀放进火盆里烤着。” 狼牙无声领命,完全照做。 范清遥则是从怀中掏出针包,依次在男子身上落下银针。 当最后一根银针扎入在男子的后脑时,原本躺在床榻上昏迷着的男子,虽意识仍旧不清醒,人却忽然开始躁动。 范清遥命狼牙过来将人按住,“把他的衣衫脱掉扔进水桶里泡着。” 狼牙二话不说,伸手便是朝着男子身上的衣服扒了去。 一直坐在窗边的百里凤鸣,忽然开口道,“阿遥,你来一下。” 第二百九十一章 送上门的造势之材 范清遥见狼牙还在给男子脱衣服,转身走到了百里凤鸣的身边。 百里凤鸣将手中的医书摊开在她的眼前,饱满的指尖指着其中一处晦涩的脉象,虚心地请教,“这里是何意?” 范清遥对于医术上从不糊弄,仔细地看了看才是开口道,“无胃的脉象与无冲合意,应指博为主要特征,如脉来弦急,如循刀刃,一般指邪盛正衰,胃气不能相从者。” 百里凤鸣似了然地点了点头,才是看向她身后道,“你可以继续了。” 范清遥疑惑转身,正见狼牙才是将剥光了衣衫的男子扔进了冒着热气的木桶里,男子裸露在水面外的肩膀光泽莹润,搭在木桶两侧的手臂修长,只是在那本应该白皙的肌肤上,却是布满着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疤。 或者说,所见的肌肤无一有一处是好的。 至于其他的,均是隐藏在水下,范清遥并不得见。 蓦地,范清遥一愣。 这才是忽然明白了刚刚百里凤鸣询问她的用意。 一个从不钻研医术的人却忽然问如此刁钻晦涩的问题…… 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范清遥无奈转身,刚巧百里凤鸣也在柔柔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百里凤鸣倒是坦坦然,“非礼勿视。” 范清遥,“……” 哦,和着我还得谢谢你呗。 刚巧此时,少煊捧着一堆的药材进了门。 屋子里热到让人窒息的温度,差点没将少煊给憋到窒息。 再是看看怡然自得坐在窗边的自家殿下…… 被热气烘烤的少煊满心只剩下几个斗大的字。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范清遥将药材依次放入进热气冲天的水桶里,待所有的药材全部被浸泡在了水中,她才是抓起男子的手腕仔细观察着。 不多时,只见男子手腕的正中央,缓缓凸起了一个褐色的小疙瘩。 范清遥抓起火盆上烤着的剪刀,既快且稳地朝着那小疙瘩剪了去。 剪刀烫人的温度可使得男子手腕上的伤口迅速被烫合,唯独那被剪掉的小肉疙瘩,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少煊恶心的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范清遥淡然放下手中剪刀,“蚀心菇毒的余毒,若想全部排出,需每两个时辰如刚刚的方法将毒瘤剪掉,七八次之后才能彻底根除。” 少煊仔细地想了想,才是又道,“蚀心菇乃七毒之守,长于温度极低的悬崖峭壁之上,虽剧毒无比却价值千金,西凉境内别说是生长这种东西,就是想要保存都是保存不住的。” 所以说,这个男子应当是西凉之外的人了。 范清遥对这个男子的身份并不感兴趣,她救下他,一是她的职业所致,二是因为他本性不坏,哪怕是在毒发的最后一刻还知道救下那个孩童。 留下狼牙看守在这里,范清遥直接出门去了隔壁。 百里凤鸣合上手中医书缓缓起身,临行时深深地看了那木桶之中的男子一眼。 “殿下。”少煊跟着百里凤鸣走出屋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信。 这是他刚刚抓药回来时从主城暗卫手中收到的,上面封着代表着权势的金黄色封漆,而能够使用如此亮眼明黄色的便只有那么一个人。 百里凤鸣打开手中密信,片刻后才是吩咐少煊道,“让店家准备一些饭菜,阿遥一直未曾吃饭,怕是该饿了。” 少煊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下走了去。 百里凤鸣望着范清遥走进隔壁屋子的身影,却是站在原地止步未前。 屋子里,孩童都是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妇人一看见范清遥进门,便是赶紧起身要往地上跪,范清遥伸手拉住妇人,随后走到床榻边,先行检查着孩童的伤势。 “血是流的多了一些,好在年轻气盛,只需稍加修养并不大碍。” 妇人听着这话,直接就是哭出了声,“真的是谢谢姑娘了,今日若不是碰见了姑娘这样的好人,我都是不知要如何给我儿看病啊!” 范清遥目色一顿,从药箱里拿出药粉合白软布,却是不动声色地询问着,“怎么,难道这彭城没有医馆不成?” 妇人含泪摇了摇头,“惹了花家,谁敢给我儿医治啊!” 范清遥仔细给孩童包扎的姿势不变,似疑惑道,“花家?” 妇人见范清遥并非是本地人,再想着花家在彭城做的那些事情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便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姑娘有所不知,主城的花家那可是在皇上面前当差的,听说更是还出了一个杀神老将军,这些年花家便是仗着主城花家的光,在彭城可谓是无恶不作。” 范清遥不送声色地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你们为何不报官?” 妇人无奈摇头,“以前也不是没人报过,只是不管多大的事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而且报了官的人都是要倒霉好久的,久而久之的,便是没有人再去报官了,因为就算是报了也没用。” 范清遥光是听闻妇人那既无奈又惊恐的语气,便能够想象得到这些年花家旁支在这彭城只手遮天到了何等地步。 主城花家的荣光,是靠着花家男儿的献血所洗刷出来的,那时花家该得的! 却未曾想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有人如此无耻地啃食着主城花家男儿用命换取来的荣誉,在彭城的地界上作威作福! 皇宫里的那个人想要杀她,不过是因为她在联姻上锋芒外泄。 故而,皇宫里的那个人便是坐不住了,怕难以控制她从而想要杀人灭口。 这是那个人一贯的伎俩。 控制不住便斩草除根,对花家是如此,对她亦是如此。 既这般,她便让皇宫里的那个人知道,她可以为他所用,甚至可以自断手足又有何难? 况且,现在正好有送上门的造势之材。 “呃……” 孩童似是睡饱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是看见范清遥正是坐在自己的身边。 愣了愣,他忽然就是笑了。 妇人吓了一跳,赶紧去将孩童抱起,“小宝你笑什么?你别吓唬娘啊!” 孩童嘿嘿地眯着眼睛,“娘,仙女下凡了。” 妇人又是一惊,“胡说什么?怕不是脑袋伤坏了?” 孩童生气自己娘的不相信,噘着嘴指向一旁的范清遥,哪怕生气声音也是糯糯软软的,“我没说谎啊,仙女姐姐不就是在这里呢吗?” 妇人抱歉地看了一眼范清遥,虽说这姑娘长得是极美,可这种话也是不能当面说出来啊,还仙女,我看你像个仙女。 孩童被自己娘凶的不敢再开口,只是那一双黑溜溜地眼睛却盯着范清遥看个没完没了,估计是光顾着欣赏了,就是连口水流过下巴都不自知。 妇人实在是没脸再呆下去了,忙抱着孩童跟范清遥道别,“今日的事情当真是谢谢姑娘了,天色太晚就不打扰姑娘了,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定会好好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范清遥并不提恩德的事情,只是看着那孩童脑袋上的软白布叮嘱着,“七日之内切记不要碰水,待结痂后会很痒,定要看仔细不要挠以防落下疤痕。” 妇人抱着孩童连连弯腰点头了半天,才是转身离去。 孩童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不甘心地趴在自己娘的肩膀上,看着身后的仙女姐姐,恋恋不舍地红了眼眶。 蓦地,他忽坚定地唤了一声,“娘!” 妇人给吓了一跳,“又怎么了你?” “我要赶紧长大,定是要娶神仙姐姐过门!”孩童说着,对着范清遥就是张牙五爪地伸出了手,“神仙姐姐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妇人都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这才多大就惦记上了人家姑娘,脚下加快步伐,出门的时候连弯腰都忘记了,直把孩童的脑袋撞在了门框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纯天然无公害情敌 孩童磕得‘哎呦!’一声。 刚巧百里凤鸣听闻见这边的响动,开门走了出来。 淡淡的灯火勾勒着欣长的身形,将那俊秀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柔和。 妇人看着那绝美的脸庞,不觉羞涩地低了头,忙搂着怀里的孩童小声道,“人家才是仙女的夫君,你切莫不要再瞎说了。” 妇人虽跟范清遥与百里凤鸣接触的时间很短,可到底是过来人,单是见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时那宠溺而又温柔的目光,便是心中了然。 本来以为把话说明白了,便是能让自己的蠢儿子死心了,结果没想到那孩童竟是抻长了脖子的看向了百里凤鸣。 雄赳赳气昂昂的视线里,堆满了挑衅和不服,“从今日起,咱俩就是对手了,你等着,我长大后定是比你优秀,比你还……好看。” 最后两个字,说的异常心虚。 少煊,“……” 如此没底气的话,你小子是如何有脸说出来的? 百里凤鸣负手而立,施施然一笑,“好。” 妇人真的是觉得没脸见人了,脚下生风地抱着孩童一溜烟出了客栈。 百里凤鸣则是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准备些饭菜,一起吃一些?” 范清遥点了点头,“好。” 百里凤鸣抿唇而笑,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少煊识趣地跟到门口,随后关上房门转身退下。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烛火,简单的几样菜色已摆在了木桌上。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相视而坐,并没有那么的约束,反倒是坦然地拿起了筷子,认真地吃起了面前的饭菜。 百里凤鸣吃得倒是少,一直在忙着帮范清遥布菜。 堂堂的太子,拢着袖子帮人夹菜的模样,若是给皇宫里的那位看见,不知道要不要被气得亲自拎着大刀来亲自砍死她。 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一直到范清遥放下碗筷,百里凤鸣才收回了手。 “饱了?”百里凤鸣将袖子里的软帕递过去给她擦嘴。 范清遥接过软帕点了点头。 百里凤鸣又是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放在了她的面前。 信已拆开,范清遥微微垂眸,便是能一目了然。 淮上的矿山已在开掘采伐当中,但是其成果却一直未曾报与给朝廷。 矿对一个国家来说乃是异常珍贵的东西,每个国家的矿目数量,可以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繁荣和昌盛,所以无论是哪个国家对矿的珍惜程度完全不亚于国宝。 奈何树大招风,如今各国虎视眈眈,为了不给本国招来无妄的战争,各国开矿都是在秘密进行,如今淮上也不曾例外。 尤其此番矿是因与鲜卑一战,才被朝廷发现,若此事当真被鲜卑得到消息,再来攻打淮上霸矿也并无可能。 永昌帝心急矿山的进度,又无法明目张胆的派人前来查看,所以便是写信催促百里凤鸣速速前往淮上跟进开矿进展。 范清遥将面前的一字一句尽收眼底,并无意外。 那个人岁数越大便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愈发怀疑,甚至就连监矿一事都不敢交由朝中大臣,所防备的正是怕朝中大臣中饱私囊,富可敌国,再是出现下一个让他所忌惮的花家。 不过正是如此,百里凤鸣倒是捡了个便宜。 若淮上矿山一事当真能够处理的让皇上满意,对于百里凤鸣来说,无疑不是更加稳固了在皇上面前的地位。 当然,范清遥相信,以百里凤鸣的本事,只要他想便就能够做得到。 “明日你便先行带着少煊启程,我还要继续留在彭城一段时间。”范清遥将面前的密信推回到了百里凤鸣的面前,皇上催促,百里凤鸣自是越快上路越好。 百里凤鸣拿过信,借着烛台里的烛火点燃,“想给花家清理门户?” 范清遥并不隐瞒什么,“是清理门户,更是自断手足。” 百里凤鸣愣了愣,手中的密信烧成灰烬都未曾察觉。 范清遥一把拉过百里凤鸣的手,看着他漆黑的眉眼,反倒是坦然的很,“既答应了等着你娶我,总是要有资格被你娶才是。” 只有让皇宫里的那个人相信,她能够为他所用,被他所控制,甚至是畏惧于他,才会重新的接纳她。 这一世,她未曾想过荣华富贵,富贵破天。 但既是答应了要与他相守,那么她便就要认认真真的去信守承诺。 百里凤鸣抬手抚摸着她如玉的肌肤,知道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并未曾有任何的阻拦,只是顿了顿又道,“如此说来,你心中已有了章程?” 范清遥‘嗯’了一声,“花家分支在彭城作恶多年,想要找出其罪证并不难,明日我便是先行前往一趟这里的地方官,再想办法将此事闹大,待到彭城的分支被清理门户,主城定早已人尽皆知。” 如此…… 就算皇宫里的那个人,想要装聋作哑都不成。 百里凤鸣浅然而笑。 先去官府查证,再打花家分支一个措手不及。 待事到临头,就算花家的分支想要狡辩都已来不及。 “你专心在客栈里就是,明日我出城,刚好路过衙门。”客栈里,还有病患需要她来照顾,那人穿戴不俗,所中的毒更是金千金难求,如此一个神秘叵测的人物,会不会引起后患,会引起怎样的后患,是连他都未可知的。 所以他更希望,她不要被繁琐的小事分散了注意力,以此疏忽了更大的危险。 百里凤鸣的担忧,范清遥怎能不明白,不过花家分支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希望百里凤鸣被牵扯在其中。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 话还未曾说完,那一直流连在她面颊上的手忽落向了她纤细的腰身。 腰间顺势一紧,被他一拉一拽地突然疾步向前,冲进了那温热的跳动的胸膛前。 百里凤鸣力道拿捏的均匀,手法更是精妙,并不会弄痛她,却能够让她深陷在自己的怀里动弹不得。 范清遥一愣之下,竟是见他低了头向她慢慢俯近。 他挺秀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慢慢放大,从他鼻息之中喘出的淡淡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庞上温温热热的如春风拂面。 范清遥虽上一世跟百里荣泽成为过夫妻,可百里荣泽却根本从未曾看得起过她分毫,哪怕是说话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不会低下头与她耳鬓厮磨。 犹然记得,她哪怕都是成为了西凉的新后,仍旧是处子之身。 对于感情上的一切,范清遥完全犹如新生,这也是她不愿轻易触及的原因。 眼下,当她被他的气息全部包裹在其中,范清遥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呼吸本能地一窒,就是连身体都跟着绷紧成了一条直线。 百里凤鸣的面颊,枕在她的肩膀,软软的唇似有似无地触碰着她白皙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在了她的面庞,感受着她肌肤的细滑。 “跟我在一起,懒一些不好吗?”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暧昧而诱惑。 范清遥压下狂乱地心跳,不敢侧脸去看他的脸,只是目视着他微微颤动的喉结,轻声道,“我从不会将希望寄予在别人的身上。” 她不需要。 也没必要。 “我是别人?”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真的很好,百里凤鸣原本清透的视线,也渐渐开始变得炽热而又浑浊。 范清遥轻轻一颤,已无法思考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他身上灼人的温度,如此自己也能够跟着清爽一些。 “别动。” 百里凤鸣揽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更是收紧了一些。 柔软的唇顺着她的脖颈一路慢慢往上,路过在她耳边的时候,似带着惩罚般地轻轻啃咬着,“阿遥,我是你的夫。” 范清遥原本有些惊慌无措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彻底变的踏实。 不知道为何,上一世她与他根本没有过多的交集,可是这一世当他一步步朝着她靠近的时候,她虽然抗拒却并不觉得陌生。 就好像现在,他的话音还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而她,却好像等待着这句话已有多年。 不似感动不死惊讶,更多的是一种连她都理解不了的尘埃落定。 他的唇,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她的眼前,那抚摸在她脖颈上的手,也渐渐滑至在了她的下颚,饱满的拇指来回摩挲着她柔软而又青涩的唇畔。 范清遥只觉得眼前愈来愈黑,眼前的光明彻底被他的身影所覆盖。 百里凤鸣慢慢伏下身,终是吻上了那微微张开的唇畔。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太子殿下的美男计 屋子里呼吸交错,在烛火燃烧到尽头的噼啪声之中,缱绻旖旎。 ‘噗。’ 蜡烛熄灭,屋子里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百里凤鸣放开她的唇,借着月色看着她难的呆愕的样子,微微一笑,抬手将她散落在面颊旁的碎发掖在耳后,柔声道,“阿遥,不要怕我可好?” 对他,她确实充满着防备和抵触,因为她不愿再是让自己重蹈覆辙。 曾经当她动情时,那个男人却厌恶的告诉她,跟她在一起,只会让他觉得自惭形秽,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度日如年。 如今,又是有一个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害怕如同自己再如上一世一般被人践踏,可是却忘记了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个自私自利满心算计的男人。 因为他从来不会说让人面红耳赤的甜言蜜语。 因为他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地顾及着她的感受,一遍遍地在她的耳边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他不会伤害她…… 一个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受万人瞩目的太子能做到如此,范清遥并非是石头所做,说不动感是假的。 看着他那背对着月色的轮廓,范清遥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百里凤鸣微笑着,又是低头枕在了她的颈窝里,“阿遥,相信我好不好?” 范清遥再是点了点头,“好。” “阿遥,明日衙门的事,交给我去办可好?” 范清遥本能地张口拒绝,话到了嘴边却并不曾发出声音。 才刚说不怕他,相信他,现在便是将他拒之千里…… 算了,既是他想去便由着他去吧。 范清遥无奈又是点了点头,“好。” “嗯。”百里凤鸣微笑着直起身体,继而恋恋不舍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好乖。” 见时辰不早,百里凤鸣这才是拉着她的手,送她出了屋子。 逆在他身后的月色,笼罩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欣长的身影,那幽黑的眸子清亮平静,哪里还有一丝的浑浊之意。 范清遥哑然一愣,半晌才是惊觉回神,“太子殿下都是不觉得无耻吗?” 本以为他是情动所致,结果他现在的目色却是比她还要清明。 想着刚刚他一句句询问出口的话,只怕前两个都是伏笔,最后一个才是目的。 百里凤鸣打开房门,回眸浅笑,“与自己未来的夫人无赖一些,有何无耻?” 堂堂的太子将美男计玩弄的如此驾轻就熟…… 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范清遥,“……” 太子殿下你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彭城并不大,只有主城的四分之一。 今儿个晚上的事情,很快便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虽然花家分支的几个纨绔并未曾将此事当回事,该吃继续吃,该喝继续喝,但百姓们却都是认为今日的事情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惩罚了几个纨绔,救助了那对母女。 一时间,被花家分支统治的彭城百姓们,无不是跪在自家举香祈祷,只希望老天爷开眼,下一次惩罚的时候能够再重一些,最好是直接劈下一道天雷,也好让他们彻底摆脱被花家分支继续压迫的日子。 花家大老太爷正是在正厅里吃着宵夜,看着院子里的舞姬们妖娆曼舞,结果就是听说了今天晚上的邪门事情。 今日领头闹事的那个纨绔,便是他的亲孙子花云良。 花家大老爷越想越是觉得此事蹊跷,赶紧派人将隔壁府邸的其他两位太老爷也都是请了过来。 花家三太老爷跟花家四太老爷来的很快,只是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并不曾放在心上。 花家的三太老爷更是觉得,自己的大哥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孩子们发生了一些口角罢了,我特意派人去打听了,咱们的孩子都不曾受伤。” 花家四老太爷也是跟着开口道,“要我说就是那孩童该死!年纪小小便这般的没有教养,活该被咱们的孩子教训。” 花家大老太爷却是微微皱着眉道,“我听闻,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救了从云良的手中救下了那孩童,在彭城还没有人敢跟咱们花家作对,只怕此男子是城外人啊。” 花家三老太爷不以为意,“城外人就城外人呗,我可是听说了,那男子救下那孩童就昏死了过去,估计是被孩子们给打得站不起来了,是他自己不自量力,跟咱们花家过不去,如今又跟咱们花家有何关系?” 花家大老爷能带着族人在彭城走得如此逍遥而又平稳,靠的便是小心谨慎。 虽然在彭城他们花家分支只手遮天,但是一旦闹到了彭城之外,便就不是他们花家分支说得算的了。 花家大老爷可是不会忘记了,远在主城的花家早就是不跟他们走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既是涉及到了城外的人,便绝不能马虎了事。”花家大老太爷不会忘记百姓的传言之中,还有那所谓的老天爷开了眼的那阵怪风。 花家三老太爷嗤笑了一声,“要我说大哥就是太小心了一些,大哥可是别忘记了,有那位贵人的相助,咱们可是有的是银子,在这彭城只要有钱就是天,天高皇帝远的,谁又是敢跟咱们过不去?” 花家大老太爷一听见贵人二字,当即沉了脸,“老三!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花家三老太爷被训斥的脸色发青,想要开口顶撞又不敢。 毕竟那一直帮助着他们的贵人,只是一直单独跟花家大老爷见面的。 花家四老太爷眉眼闪过一丝阴狠,“因为一个蝼蚁,根本不值得破坏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大哥放心就是,此事我定是会做的滴水不露。” 花家大老太爷点了点头,这一年花家能够在彭城平步青云,不但仰仗着主城花家的名声,更是靠着贵人的暗中帮助,而他们想要继续过着这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日子,便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捂在彭城之中。 花家的四老太爷既是能够开口说出交给自己办,心里就是已经有了想法,眼下一经坐上马车,便是吩咐着身边的护卫们道,“将今晚那对挡路的母子找到,若天亮之前还找不到,你们便是也无需再来见我了。” 护卫们点了点头,当即朝着彭城的各处分散而去。 花家四老太爷一直冷冷地注视着所有的护卫全都消失不见,才靠坐在了马车里。 若想要让人查不到今日的事情,最简单的办法便只剩下那么一个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太子殿下的威严 范清遥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隔壁的男子仍旧泡在木桶之中,虽有狼牙一直守着,可每两个时辰便是要起身剪掉他手腕上的血疙瘩。 如此反反复复,竟不知不觉的折腾到了天亮。 范清遥再是看了看男子的手腕,见血疙瘩的凝聚速度已明显开始减慢,这才是松了口气。 转身出门,结果就是看见了正要下楼的百里凤鸣。 四目相对。 范清遥难得主动上前,“走了?” 百里凤鸣抬手轻轻摩挲着范清遥发青的眼睑,不答反问,“一夜没睡?” 范清遥‘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房门,“不过好在病情已经是稳定了,想来过了今晚就应该……” 话还没说完,身体忽被腾空抱起。 范清遥惊愣回神,就看见原本要下楼的百里凤鸣,就这么抱着她回到了她的房间。 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他才是轻声道,“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范清遥看着在俊秀的眉眼,无声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困急了,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沉了下去。 百里凤鸣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是起身离去。 彭城并无奉天府,只有一个衙门坐落在彭城西侧的街道中央。 辰时已过,衙门的大门仍旧紧闭着,门口就是连个看守的衙役都没有。 少煊跳下马车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红墙衙门,若不是能够察觉到里面流动的气息,他都是要以为这衙门是不是倒闭了。 绕回到车窗外,少煊轻声道,“殿下稍等,属下这就让里面的人出来面见殿下。” “无锡。”百里凤鸣合上手中的书卷,起身走下马车。 少煊跟着百里凤鸣一同朝着衙门的台阶走了去,嘴上却仍旧不死心地询问着,“不如殿下在这里稍等片刻,属下先行进去唤人?” 太阳都是晒屁股了,衙门的大门仍旧紧闭,可见这衙门的官员究竟是个怎样的东西,如果有的选择,少煊自然是不希望自家的殿下进这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再者,以他家殿下的身份,就是让衙门的知府三拜九叩的出来跪拜着,那都是给了这衙门的面子。 百里凤鸣并不想太过张扬着自己的身份。 再者,如今阿遥在暗花家的分支在明,无论阿遥如何动作都是好动手的,而若是一旦他这边把事情闹大,很难不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阿遥便是就在明了。 “在明在暗虽一字之差,意思却相差甚远。” 少煊一愣。 不是,就凭清瑶小姐的手段,还分明暗? 百里凤鸣一眼便是看穿了少煊的心思,淡淡而笑,“让她多睡一会。” 少煊,“……” 这个理由还真的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啊。 “叩叩叩……叩叩叩……” 很快,衙门紧闭的大门被敲响。 身在彭城的衙役都是懒散惯了,过了好半天才不情愿地来开门。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自敲响县衙门的大门!” 少煊听着这话都是气笑了,直接从腰间扯下身份牌朝着那衙役扔了去,自己看吧,他是真的懒得跟咸鱼浪费口舌。 衙役下意识地接过牌子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么一眼,整个人瞬时僵硬在了原地。 这,这是…… 东宫太傅的令牌啊! 再是抬眼看了看少煊,衙役才是看见在少煊的身后还站着一年轻男子。 阳光下,素白的长袍直缀一尘不染,如远山黛般清雅脱俗,眉宇间似笼着一抹淡淡的烟,远远望去平和安宁,可是若是仔细看却很难发现那张脸上的喜怒之色。 衙役就算是再没见识也知道,两者相站,后者为大的道理。 只是这站在前面的都已经是东宫太傅了,那站在后面的岂,岂不是…… 衙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拿着少煊的令牌,一路冲到了彭城知府的面前。 “大,大人,不,不好了,朝廷来人了!” 正是躺在软榻上听着小曲儿的彭城知府猛地坐起了身,再是一看那衙役手中呈上的令牌,趿拉着鞋就往正厅跑了去,急的连官帽都是忘记戴了。 正厅里,百里凤鸣正端坐在主位上。 彭城知府一进门就是狼狈地跪在了百里凤鸣的面前,头大如斗地颤颤巍巍请安,“下官给东宫太傅请安。” 少煊眉眼一抽,“这是太子殿下。” 彭城知府,“……” 头就是更大了。 彭城知府就是绞尽了脑汁都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风把堂堂的太子殿下给吹到了彭城的衙门里面。 可如今人都是已经坐在面前了,头更大的彭城知府只能壮着胆子询问,“不知太子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只是下官愚钝,还请太子殿下点拨一二。” 百里凤鸣端着丫鬟呈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道,“路过。” 彭城知府除非是傻了,才会相信这种说辞,“殿下说笑了。” 百里凤鸣的俊脸上确实是挂上了淡淡的笑意,“父皇命孤护送鲜卑三皇子离开西凉,孤回城时便刚巧路过了彭城,本来应当昨日便继续赶路,不过孤却是在彭城撞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正题来了! 彭城知府跪在地上心虚地低着头。 只听百里凤鸣淡声继续,“孤也是昨日才知,原来花老将军的分支竟在彭城。” 彭城知府总算是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停下了脚步,更知道如今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了。 花家的分支确实嚣张,不但是仗着主城花家的威严,从去年开始更是手头上宽裕了不少,彭城本就是个小地方,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能有多少的俸禄,所以便是借着给花家分支擦屁股的便利,没少拿花家分支的银子。 只是未曾想到花家的分支愈发嚣张,如今连他这个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彭城知府明白,太子殿下既是问了就是已经知道了苗头,如今他就算坦白从宽,也绝不能再跟着花家分支一锅搅马勺。 “太子殿下明察,本官自知并非清官好官,可本官也是迫于无奈才被花家分支所威胁,主城的花老将军名声赫赫,如今听闻花老将军又回到皇上面前当差,下官就是一个九品芝麻官,这胳膊如何能掰得过大腿?” 少煊气得牙痒痒。 这老匹夫到现在还不老实,还妄图将花老将军拉下水? 百里凤鸣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不拆穿不说破,却也没打算放过,“父皇素来节俭爱民,更善体察民隐,今日这事既孤撞见了,总是不好坐视不理,少煊,你去跟着彭城知府将近几年彭城的案宗拿过来,究竟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很明显太子殿下这是打算一查到底,不死不休啊! 彭城知府头大的感觉自己的脖子都是快要撑不住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恶贯满盈无恶不作 纵然花家分支恶贯满盈,可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也是空谈。 范清遥若是想要彻底根除花家分支,便是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只有如此,花家的分支才能根除的干净。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父皇就算不想领情也没有余地拒绝。 曾经的百里凤鸣不过就是一个顶着虚名的太子,手无权势,不过就是个花架子。 但是现在的太子殿下可是在皇上的面前接连被器重重视的,听闻此番太子殿下英勇剿匪,身受重伤,皇上更是心疼又欣慰,特意下旨称赞有加。 所以,如今的百里凤鸣只要坐在这衙门里,便是给彭城知府的身上莫名施加着成吨的压力,彭城知府就算再怎么狡猾如狐,也是不敢跟风头正盛的太子殿下虚与委蛇。 花家分支这些年仗着花老将军的威严,没少在彭城作威作福,尤其是这最近的一年,更是变本加厉,案宗上比比皆是扭曲是非颠倒黑白的结案,杀人放火,强取豪夺,欺压百姓,牟取暴利…… 更有甚者! 这上面还有迷奸强奸未曾及笄的幼女!! 这堆积在书案上成山的案宗,根本就是花家分支恶贯满盈的写照! 少煊看得怒火中烧,虎目圆睁,只差说一句,‘把我的八十米大刀拎来。’ 百里凤鸣始终挂在脸上的浅浅微笑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俊秀的面庞一片的冷峻之色,扔下手中的案宗,声音之中夹杂着凝结成冰的冷意,“彭城知府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早就是已经支撑不住的彭城知府听着这话,直接跪在地上溃不成军。 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已不可能善办了,索性便是将这些年跟花家分支私底下的龌龊交易都是给一股脑地说了个干净,只求太子殿下高抬贵手,起码能够给他留下一口气。 百里凤鸣冷眼听完,才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本来此事孤应亲自启奏父皇的,奈何刚巧清平郡主此时也在彭城。” 少煊心照不宣地提醒着道,“可需属下将此事告知清平郡主?昨日清平郡主撞见花家分支欺霸妇孺,正是有想要清理门户的意思。” 如此明晃晃提示的话,只要彭城知府脑袋不抽,自然是听得出来其中意思。 此番突遇悍匪,太子殿下身负重伤,多亏了清平郡主救驾及时,才保住了太子殿下的性命,此事早已在西凉不是什么秘密,如今太子殿下大有将此事压下来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卖清平郡主人情啊。 彭城知府当即跪地磕头,“太子殿下放心,花家分支一事,下官定亲力亲为协助清平郡主清理门户,凡是清平郡主的吩咐,下官必定竭尽全力。” 只要他能把此事办得漂亮,怎么也是能够保住自己一条命啊。 百里凤鸣似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最好,若彭城知府当真能协助清平郡主一己为花家清理门户,也算是戴罪立功。” “太子殿下放心,下官明白。” 有了太子殿下的暗示,彭城知府可谓是干劲十足。 本来他跟花家的分支一直都是利益关系,如今大难临头,自是要各奔东西的。 待亲自目送着太子的马车遥遥而去,彭城知府赶紧把衙役叫到身边,“你们几个赶紧去把花家分支这些年所有的案宗全部整理出来!还有你,赶紧去打探一下清平郡主在哪里落脚!给我好好地盯着,一旦清平郡主有所行动,马上回来通知我!” 驾驶着马车的少煊回头看向吩咐着衙役的彭城知府,拧眉冷嗤,“殿下何不直接处理了那彭城知府,再是亲自把案宗交给清瑶小姐?” “朝廷之中盘根交错,这彭城知府能够稳于彭城如此之久,绝非单凭一个花家分支,只怕上面还有他已经打点周全的人,如此才能保他一直周全。” 此人并非不能动。 只是暂时他还不想打草惊蛇。 父皇那边的人盯得紧,一旦察觉他向朝政伸手,百害无利。 再者,光凭那些扭曲是非的案宗,只怕花家分支的人要极力狡辩。 毕竟那些案宗已通过各种手段结案。 只有让其狗咬狗,才能口口见肉且不留余地。 马车里,百里凤鸣摊开手中书卷,又是说了一句,“传消息给林奕,让他暂时留在主城,待到彭城的事情一经尘埃落定,便马上派人将消息散于主城之中。” 少煊点了点头,“明白了。” 百里凤鸣所乘坐着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彭城。 未曾想到,半个时辰后,原本风平浪静的彭城竟是炸开了锅。 客栈里,被吵醒的范清遥幽幽睁开眼睛,起身走到窗边,正是见街道上的百姓们交头接耳着。 阳光下,百姓们神色慌张。 甚至有些胆小的妇人一是被吓得脸色苍白。 范清遥转身朝着隔壁的房间走了去,刚一推开门,正是靠坐在椅子上睡觉的狼牙便是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漆黑如狼一般的眼睛满是嗜血的狠厉,直到映进了范清遥的身影才改为平和。 “小姐。” “你出去打探一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百里凤鸣办事的果断,这个时候怕已是离开彭城了。 范清遥同百里凤鸣想的一样,若是想要彻底根除花家分支,首先便要证据确凿。只是花家分支在彭城作恶多年却仍旧逍遥自在,可见这彭城的知府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如今在百里凤鸣的施压下,彭城知府就算想要整理案宗怕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所以范清遥才会等。 等着人赃并获,再将花家分支一网打尽。 木桶里的水还温热着,可见狼牙一直仔细地盯着水温。 范清遥走到木桶边,翻起男子的手腕,总算是再不见凸起的血疙瘩。 绕到木桶后面,范清遥伸手取下男子扎了满身的银针。 毒素已彻底根除,需血液继续流通,如此男子才能慢慢苏醒过来。 待将银针洗干净收回针包,狼牙便是也回来了。 范清遥一下便是察觉到了狼牙身上的杀气,“出了什么事情?” 狼牙捏紧拳头,几乎是每说出一个字就是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彭城的庙街忽然多了一具没穿衣服的女尸,彭城百姓生怕是闹瘟疫,才人心惶惶,我特意去了一趟庙街……” 范清遥的眸子里已渗出了凉意,“然后呢?” 狼牙静默了半晌,才继续道,“正是昨晚被小姐所救的那名妇人。” 范清遥在看见狼牙的表情时,心中便是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在亲耳听见那妇人惨死的消息时,仍旧被一阵怒火直攻心头。 那母子老实本分,怎么可能惹是生非? 若说唯一对那对母子有杀机的,除了花家的分支,范清遥想不到其他人。 欺霸妇孺在先,杀人灭口在后。 花家的分支竟已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 本来,范清遥是打算再等等的,未曾想到花家的分支却不想给她时间。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快刀斩乱麻! 范清遥抽出怀中的腰牌,扔给了狼牙,“去给我查!将昨日那个领头的纨绔给我找到!直接把腿打断了拖过来!” 要闹,就要把事情闹大。 花家分支想要作死,那她早些送他们上路就是。 如这种从罪大恶极的分支,若是不能借此踩着他们扬名,都是对不起他们打着外祖父的旗号为非作歹这么多年!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给我往死里打 范清遥起身下楼。 一口的食客并不多,只有寥寥的几桌。 范清遥走到柜台边,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掌柜的面前,“将闲杂人等都清出去,今日这里我包下来了。” 掌柜的本还不屑,他们这客栈再小那也不是说包就能包的,结果当他低头看见那银票上的数额时,只觉得怕是自己看错了什么。 仔仔细细地数了几遍见没错,这才忙点头笑着,“这位姑娘请稍等,我马上清人。” 伙计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一楼的厅堂就是没了食客的身影。 范清遥挑了一处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坐下,目视着客栈外的街道,静静地等着一会花家分支的人主动上门。 彭城的地界本就是不大,城中有钱的人家屈指可数,如今这么一个妙龄姑娘,一掷千金地包下了客栈,很快便是将周围的百姓都给吸引了过来。 掌柜的见此,赶紧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小声询问,“可是需要我找人驱赶?” 范清遥摇了摇头,“无需,给我砌壶茶来即可。” 今日的事情若想闹大,自是需要越多的人看见越好。 与此同时,狼牙已是穿过了彭城的大街小巷。 狼牙从小被狼群所养大,其对气息的捕捉有着兽类的灵敏,再加上昨日那领头的纨绔,正是花家大太老爷的嫡长孙花云良,其名声在外,想要找寻他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狼牙便是打探到了花云良正在彭城最大的花楼里逍遥。 狼牙一身冷气地走进花楼里,寻着花云良的气息一路上了二楼。 正是抱着花魁翻云覆雨的花云良,但闻身后一阵巨响,惊愣回头的同时,就是看见一面向狠厉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口。 花云良大怒,张口就骂,“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每看见你爷爷我正舒服快活么?” 狼牙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花云良的面前,一把将光着身子的花云良从床榻上拽了下来,抬脚便是踩在了花云良的膝盖上。 花云良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连丁点的磕碰都是没有过,根本承受不住狼牙的力道的他,当即痛呼出口,“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你可知道我,我是谁!” 狼牙连看都是没看花云良一眼,还未曾他把话说完,便是将内里灌注在了脚下。只听,“咔嚓!”一声的脆响。 花云良的双腿的骨头从膝盖一下尽数断裂。 “啊啊啊啊——!” 花云良疼的倒地哀嚎,其声音如同杀猪一般。 床榻上的花魁都是吓傻了,蜷缩在被子里面连脸都是蒙了起来。 花楼的老鸨听见了声音,忙跑了过来,“来人,赶紧来人啊!” 顷刻之间,花楼的伙计们都是纷纷冲了过来。 狼牙却如同没有看见那些拎着棍棒的伙计,目不斜视地走到老鸨的面前,将自家小姐的腰牌掏了出来。 哪怕那腰牌只是在面前一闪而过,老鸨却还是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字。 老鸨瞬间如遭雷击,冷汗如同蜿蜒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脊梁骨。 狼牙收好腰牌,转身走到花云良的身边,拖着花云良那已是断了的腿,再次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 堵在门口的伙计们都是认识花云良的,如今见有人胆敢对花家大老太爷的长嫡孙不经,纷纷握紧了手上的家伙。 老鸨回神的同时,却是对着身边的伙计们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这位大人让路!” 伙计们一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狼牙拖着花云良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伙计凑了过来,小声提醒着,“那可是花家大太老爷的长嫡孙啊!” 老鸨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今儿个就算是花家的大太老爷被打断了腿,也不是咱们能够拦得住的。” 她没看错,刚刚那腰牌上写着的是清平郡主的名号。 先不管清平郡主究竟是要清理门户还是要公报私仇,就单单论身份来说,就是花家分支的那些老的少的全加起来,也是没有人家一个清平郡主来得重。 花云良的哀嚎声,从街头直响彻到了街尾。 百姓们看着那一向无法无天,连杀人都是能够继续逍遥法外的花云良,无不是好奇且惊愣地瞪大了眼睛。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然谁敢在彭城对花家分支的人下手? 眼看着狼牙拖着花云良一路朝着隔壁的街道走了去,百姓们也是纷纷跟在了后面,就是连那些铺子的掌柜的都是收起了摊位,忙跟着众人一起跟了上去。 很快,百姓们就是跟着狼牙来到了隔壁街上的一家客栈。 狼牙拖着花云良进了客栈,如同烂肉一般地将其扔在了地上。 客栈的掌柜都是惊呆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狼狈的花云良,只觉得自己怕不是在做梦。 趴在地上的花云良看见狼牙站在了范清遥的身边,心里便是明白对自己下手的应当是这个年轻的女子了。 女子是美,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暇欣赏。 “你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乃是花家大太老爷的长嫡孙!你若是敢动弹我分毫!我花家绝饶不了你!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花家可是有在主城当大官的人!那可是镇国将军!”花云良从小在彭城长大,凡是有些姿色的女子定过目不忘,如今打量着范清遥的穿戴和相貌,他便是肯定她一定是外地来的。 范清遥捏紧手中的茶盏,心如怒火焚烧着。 主城花家的名号,那是花家人用命换来的,外祖今年七旬有余,却还要奔赴战场厮杀敌军保家卫国。 可是这花家分支的东西却张口要啃噬着主城花家用命换来的东西,不但没有半分的愧疚之色,反倒是理所应当的下巴高昂?! 范清遥只觉得在这种东西的身上,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 “狼牙。” “在。” “给我拖去街上,打!打到见血为止!” “是。” 狼牙迈步走到花云良的身边,二话不说将其拖出了客栈。 花云良有些懵。 平日里他只要摆明自己的身份,便是能够解决万事,可是今日怎么就不好使了? 周围的百姓也是懵的。 花家分支盘根在彭城多年,早已是彭城一霸,彭城之中只有花家人欺压旁人的份,何时又是见过别人将棍棒落在花家人的身上? 可就在今日,他们是真的见到了。 而且还是亲眼所见! 狼牙从街道上寻来了一捆原本用作支撑摊位的竹条,重重地朝着花云良的全身抽了下去。 一根断了再是换另外一根。 一根接着一根……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哪是女子能做出来的事 “啊啊啊啊——!” 花云良的嘶吼声便是笼罩在了整条街道上。 很快,花云良的衣服被抽烂了,面颊上纵横交错着各种血痕,浑身上下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在竹条的抽打下,渐渐变得血肉模糊,肉末横飞。 街道上的百姓看得可谓是心惊阵阵。 哪怕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都是能够感觉到有多疼! 范清遥端坐在客栈里,静默着抿着手中茶盏,面色平静,黑眸沉如水。 阵阵哀嚎不止的花云良看向客栈内,渐渐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旁人打人不过只是为了出气。 可这个女子却是为了要打死他啊! 正可谓脸蛋有多漂亮,心就是有多狠。 花云良卯足最后一口气地看向客栈嗷嗷乱叫,“你给我记住了!今日的事情我花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朋来客栈是么?我记住了!若是你不赶紧将这个贱人给我撵出去!我定要你好看!” 客栈的掌柜的真的是害怕了,这可是花家大太老爷家的嫡长孙啊,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跟花云良有多大的仇,可若是再这么打下去,以花家的性子,只怕在场的的人都是别想好过啊。 “姑娘,要不然我将银票退给你,你还是走吧……” 范清遥没有说话,而是从袖子里再是抽出了一张银票。 掌柜的看着那银票的数额,咽了咽口水,“姑娘,真的是……” 再是一张银票。 “姑娘……” 又是一张银票。 掌柜的,“……” 这姑娘是开银庄的不成? 百万两的银票摆在面前,掌柜的如何能不心动? 看了看外面的花云良,又是看了看身边的范清遥,掌柜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对着范清遥弯下腰身,“姑娘慢慢坐,想要坐到何时都成。” 就算花家在彭城再如何的只手指天又如何?大不了他关门离开彭城,反正有着百万两的银票,足够他带着妻儿去其他城池平稳过一辈子的了。 花云良见此,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热,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真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从小到大,还从未曾被人比下去过。 可是眼下,人家几乎是连一个字都没说,便是将他比到了千里之外。 花云良气得咬牙切齿,又是怒眼扫向周围的百姓们,“还有你们,谁也别想好!若是识趣的,赶紧去给我祖父传信,或许我还会在事后饶你们一命!” 百姓们被花云良的话,吓得纷纷低下了头。 有些吓破了胆的百姓,真的转身溜出了人群,朝着花家分支的府邸跑了去。 花云良见此,才挑衅地看向范清遥勾起了唇角。 只要他的祖父来了,他便是就得救了,待他能够站来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个贱人卖去花楼受尽万人的折磨! 范清遥端着手中的茶盏,似漫不经心地接住了花云良的视线,“我若是说,就算是花家分支的人都来了,今日也保不住你,你可信?” 明明是反问的话,可那笃定的语气,却让花云良打心里狠狠一颤。 他想要说不信,更是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不信,但是不知道为何,看着那双漆黑如同深渊一样的眸子,他所有的自信心便无声地开始瓦解。 三十根的竹条,全部被抽断。 狼牙见自家的小姐再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才是回到了客栈。 范清遥自是不会让花云良就这么死了的。 或者说,就算他四死也要死在花家分支的面前。 如此方才能诛心。 很快,花云良被打的消息,便是传到了花家大太老爷的耳朵里。 正是跟花家其他两个老爷商议事情的花家大太老爷,听闻自己最疼爱的嫡长孙被打了,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是带着府里面的护卫起身往外走。 彭城花家的分支虽是分开房头过日子,可是宗族掌权却仍旧在花家大太老爷的手中,平日里几家联手做买卖的分红和盈利,也是要由着花家大太老爷分配。 本来,花家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就是使劲浑身解数的讨好着花家大太老爷,如今听闻大太老爷的嫡长孙被打了,更是忙各自派人去府里唤侍卫过来,紧紧追着花家大太老爷的脚步,也是朝着客栈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正是在衙门里整理案宗整理的焦头烂额的彭城知府,也是听见了花云良惨遭痛打,双腿都是被打断了的消息。 彭城知府吓得浑身一颤,手都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真的打断了?” 传话的衙役如实道,“属下亲眼所见,绝没有半分夸张。” 彭城知府,“……” 本以为送走了太子自己就是能够松口气了,可谁知道这清平郡主的气焰烧的也没太子低到哪里去。 一上来就是把花云良的腿给打断了?! 这手段,这手腕…… 啧啧啧…… 这哪里是个女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彭城知府生怕这场大火将他也给烧成灰烬,赶紧将整理好的案宗捧在了怀里,吩咐着衙役道,“快准备马车,带上所有人跟我去朋来客栈!” 此时正是坐在马车上的花家大太老爷,任由自己想破了头,也是想不出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竟是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花家的分支这些年在彭城也算是有头有脸,只手指天,憎恨花家分支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敢对花家分支动手的人却根本没有。 莫非…… 是来传话的百姓太过夸张了一些? 如此想着,花家大太老爷的心才是稍微平稳了一些。 没错,定是那些见不得花家好的百姓们,故意将他孙儿的伤势夸大其词才是。 毕竟在彭城这地界,根本就没有人敢对花家分支如何。 马车行驶的很快,再加上彭城本身并不大,几乎是花家大太老爷刚刚安慰完了自己,马车就是已经停了下来。 还没等花家大太老爷走下马车,便是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等他被侍卫搀扶下马车,入眼便是看见了那趴在地上,早已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花云良。 才刚还在自我安慰的花家大老爷,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云良,我的孙儿啊……”花家大太老爷几乎是一路趔趄地走到了花云良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自己那浑身是血的嫡长孙,想要伸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碰哪里。 “祖父救我,救我……”花云良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看着面前红了眼睛的祖父,他拼劲最后的力气,朝着客栈内的方向指了指,随后便是一口气梗在喉咙的昏死了过去。 花家大太老爷浑身一颤,若不是身旁侍卫搀扶的及时,只怕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后赶来的花家三太老爷和花家四太老爷,看着那被打成一滩肉泥的花云良,也是阵阵心惊不止。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主城花家的魄力 缓缓站起身的花家大太老爷,怒视向坐在客栈内的范清遥,目疵欲裂,“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伤我孙儿!” 周围百姓在花家大太老爷的怒吼声之中,纷纷后退了数步。 花家的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跟着大手一挥。 顷刻之间,三家老爷加在一起近百名的护卫,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客栈的掌柜的吓得抱头鼠窜,带着客栈内的小厮躲进了柜台里不敢探头。 范清遥慢慢放下走中的茶杯,抬头迎着花家大太老爷的目光,黑眸沉静,“若论胆,我自诩比不过花家分支,不但敢当街欺霸妇孺,更是在事后杀人灭口,跟花家分支的目无章法心狠手辣比起来,我不过是亦步亦趋罢了。” 花家的几个太老爷一下子就是了然,这年轻的姑娘在为了昨日死去的妇人出头。 花家的四太老爷当先冷哼出口,“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花家做的?” 那妇人是他亲自派人解决的,听闻下面的人回报,那妇人不过就是城西一个靠给人做零活赚取碎银子的寡妇,既如今面前这年轻女子跟那妇人有关系,其身份又是能够好到哪里去。 花家的三太老爷见四弟如此趾高气昂,也是跟着开口怒斥道,“小小丫头口出狂言,简直不知廉耻为何物!” 范清遥摩挲着面前的茶杯,风云不变,“昨日我亲眼所见花家分支的人欺负了那妇人,更是口出狂言要那妇人好看,今日一早那妇人便是死了,若非不是花家分支的人所做,又会是谁所为?” 范清遥一口一个花家分支,说得风轻云淡。 花家的大太老爷却听得不得不暗暗心惊。 花家分支在彭城的名号何其响亮,彭城百姓听闻花家二字,哪个不是胆战心惊? 可是面前这女子,年纪小小却提起花家分支时毫无任何的畏惧和惊恐。 莫非…… 未曾等花家大太老爷想完,便是听闻花家四太老爷开口怒斥道,“就算是我花家分支所为,你又能如何?想要报官?还是想要继续报仇?” 这里是彭城,是他们的地盘,还能任由一个黄毛丫头嚣张了去! 花家大太老爷总觉得此事不大对劲,开口阻拦道,“老四,切莫冲动。” 花家三太老爷阴沉着脸色劝说道,“大哥怎如此的瞻前顾后?今日若是任凭这个小贱人踩在咱们花家的头上放肆,他日这彭城的百姓还能有几个将咱们放在眼里?” 花家大太老爷心口一震。 这话说的没错,这些年花家分支之所以在彭城一手遮天,靠的就是对百姓的狠厉欺压,只是…… “大哥,你别忘记云良还在外面躺着呢啊!” 花家三太老爷这句话,直接刺痛了花家大太老爷的神经。 他再次抬眼朝着客栈里的范清遥打量了去,穿戴干净整洁,可无论是衣物还是首饰,均毫无半分的贵重之意。 再是看了看只有狼牙一人站在范清遥的身边,花家大太老爷的心思渐渐就稳了。 看来看去,也不过就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而已,估计是昨日那妇人的亲戚,见那妇人惨死隐忍不下,才做出了今日这般无法无天的事情。 如此想着,花家大太老爷的脸色也是散发出了阵阵杀意。 他倒是要看看,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 范清遥冷眼扫向面前的三个花家太老爷,“惨死的妇人确实毫无任何身份可谈,可她只凭着是这西凉的百姓,便由不得你们草菅人命!身为花家分支,欺霸妇孺,压迫百姓,更枉害他人性命,你们简直禽兽不如!” 言辞犀利,字字扎心,直将在场的三个加起来过百岁的人扎得老脸发紫! 在场的百姓均是听得心惊肉跳。 这姑娘年纪轻轻是活够了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花家分支在彭城屹立不倒多年,还从不曾有人敢如此对花家分支说话啊! 花家大太老爷怒火攻心,眼睛都是喷出了火光,“小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口出狂言,当真是无法无天!” “跟你们一群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好说话的?只怕我说人话,你们这些连人都不配的东西也是听不懂。” 百姓们,“……” 我的妈! 若非亲耳听见,谁能相信这是一个年轻姑娘说出来的话? 花家三个太老爷脸上的血色已全部褪尽,所有的理智早在怒火之中稍微灰烬。 花家四老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扬手下令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黄毛丫头按在地上剥光了衣裳!乱刀砍死!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猖狂到何时!” 狼牙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将自家小姐挡在了身后。 那一双如狼一般的冷嗜黑眸,扫过面前的近百名护卫。 护卫们的眼界,仅仅局限在彭城这个小地方,如今面对狼牙那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以及那双如野兽一般的狠厉目光,无不是握紧长刀不敢轻易上前。 花家三个老太爷同样被狼牙震慑的后退了一步。 弩张剑拔,千钧一发。 百姓们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虽然他们并不认识这个坐在客栈里的漂亮姑娘,但是在心里,他们都是希望这位姑娘能够平安脱险的。 那花云良仗着自己是花家大太老爷的嫡长孙,不知在彭城作恶多端了多少年,如今终于有人给他们报仇雪恨,百姓们均是发自心里感谢的。 甚至有些胆子大些的百姓,主动开口道,“不知花家大老爷家的长孙如何了啊?” 紧接着,又有百姓接话道,“人都是已经昏过去了,血也是流了一地,若是再耽搁下去,这人怕就是真的没救了。” “呼吸真的开始变弱了,要我说还是救人要紧啊!” 街头那边,正是坐着马车往这边赶来的彭城知府,简直是看的目瞪口呆。 花家分支压迫彭城百姓多年,百姓们为了自保,哪怕是在街上看见有被花家分支欺凌的人也是默不作声,甚至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正是在这种人心惶惶的默许下,花家分支才猖狂的愈演愈烈。 可就在今日! 正是这些整日只知道胆小保命的百姓们,却为了一个陌生的姑娘集体打掩护,其中让那姑娘趁机溜走的意图简直不要明显啊! 彭城知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下早已百转千回。 难道这便就是主城花家的魄力? 难道这便就是清平郡主的本事!! 花家大太老爷自是紧张孙子的,他就这么一个嫡长孙,若是出事便要断了香火,再是抬眼看了看范清遥,几乎是咬牙隐忍着转身往外走。 不管如何,先救自己的孙子要紧。 其他的两个老太爷见此,虽恨得范清遥牙痒痒,却也只能跟着往外走。 想要讨好人,自是要顺着其意办事,如今大哥既如此在意孙子,他们自然因为一个丫头而浪费了主动给花云良请大夫的机会。 紧张的气氛,终在花家三个太老爷的转身而得到了松弛。 奈何,范清遥却偏偏又在此时开口,“如外面趴着的那个畜生,活着倒不如死了,起码死了还能为西凉省些粮食。” 百姓们,“……” 才刚落地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所有人不解地看着那坐在客栈的漂亮姑娘,如此的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这姑娘怕不是在作死?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下官拜见清平郡主 范清遥当然是在作。 也必须作。 但就凭花家分支这些虾兵蟹将,还要不了她的命。 妇人惨死一事,让范清遥不得不提前了所有的计划。 说白了,现在她并没有把握仅凭着花家分支作恶多年,便是将这些人渣一网打尽。 但如果花家分支的人对她出手,意义就是不同了。 她是清平郡主,虽无官衔,却是皇上亲自册封的郡主,只要花家分支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便是对皇上的不尊不敬。 如此…… 就算是花家分支再如何狡辩,判以重罚也是摆上钉钉。 范清遥的话,无疑不是在火上浇油。 花家三个太老爷齐齐转身,头发丝都是快要跟着烧着了。 花家大太老爷指着范清遥怒不可遏地喊道,“来人!给我将她抓起来!就在这里打死她!给我活活地打死!” 花家其他两个太老爷见此,赶紧招呼着自己身后的护卫,“都愣着做什么?上啊!” 顷刻之间,近百名的护卫朝着客栈内冲了进去。 还坐在马车上往这边赶的彭城知府见此,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完了。 这次花家分支算是踏进阎王殿的门槛了。 狼牙抽出脚踝上的匕首,紧紧盯着那些冲过来的护卫们。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翻转了下手腕,于掌心之中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悄无声息地打开,将里面的淡蓝色粉末倒入掌心之中。 眼看着那些护卫愈发靠近,范清遥攥紧手心粉末……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客栈的二楼一跃而下。 那身影快如闪电,穿梭于人群之中来去如风。 就是连狼牙都难以捕捉。 随着那身影所到之处,手握着长刀的护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纷纷倒下…… 冲进来的护卫明显没有倒下去的快,而那些还未曾冲进来的护卫们,眼看着客栈里面的人倒地不起,也是渐渐停下了脚步。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拥挤的客栈忽然就是宽敞了起来。 除了愕然呆愣的花家三个太老爷…… 除了坐在凳子上的范清遥,以及站在原地的狼牙…… 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渐渐显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男子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站在客栈的大堂内,一双锐利的黑眸扫视着众人。 客栈内的人被吓得止步不前,仿佛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周围,寂静的掉针可闻。 忽然,有茶盏磕碰桌子的声音响起。 男子循声回头,直勾勾地看向那发出声音的人。 范清遥面色平静地举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是开口道,“醒了?” 她料定他会醒,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男子并未曾靠近,打量着范清遥半晌,忽一个飞身朝着范清遥凑近了去。 狼牙赶紧上前阻挠,奈何男子的武功极好,速度也是极快的,就在狼牙想要出手的同时,男子已是站定在了范清遥的身边。 狼牙咬了咬牙,再次朝着男子出手。 “狼牙,住手。”范清遥制止着狼牙。 百名护卫都无法近身的人,仅凭狼牙一个又怎是对手。 她不能让她身边的人,受到没必要的伤害。 男子见范清遥出声阻挠,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地笑,慢慢附身朝着其靠近而来。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端坐在凳子上,攥着药粉的手已明显跃跃欲试。 花家的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见此,想要趁机让还能站起来的护卫偷袭。 大太老爷则是摇了摇头,“稍安勿躁,看样子那男子是来寻仇的,咱们只是等在一旁看着就好,待那男子将那个黄毛丫头打个半死不活,咱们再上也来得及……” 大太老爷正分析着,就是见不远处的男子终是开口说话了。 “你救了我。” 他说的是肯定的,并非疑问。 就算他一直意识昏沉,不曾睁开眼睛,却记得她的味道。 不似其他女子身上染的香气,她身上的味道总是清新之中带着些许的苦涩,虽然不怎么好闻,却足以让人记忆犹新。 范清遥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新茶盏,倒了一杯茶朝着男子的方向推了去,“茶水有滋养心,肝,目,神,气之功效。” 男子看了看面前的茶盏,静默了片刻才道,“谢谢。” 随后便是端着茶盏坐在了范清遥的身边,虽并不曾再对着护卫们动手,但是那强大的气息却是在范清遥的周身镀上了一层保护膜。 很明显,若有人再敢擅自靠近,他还会杀。 正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花家大太老爷见此,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不是寻仇来的么? 怎么就是坐在一堆了? 刚巧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了门。 正不知该如何下手才能处理了范清遥的花家大太老爷,双眼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一把抓着进门人的胳膊,就是苦苦诉求着,“知府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啊。” 彭城知府想要甩开大太老爷的手,奈何却被抓得死死的。 “知府大人,此女子目无王法,胆大妄为,不但打伤了我孙儿,更是蛮不讲理的对我的护卫动手,我花家分支虽在彭城未曾做过任何的贡献,但在主城的花家可是一心为国为民,最近听闻主城二弟的外孙女儿联通一并的小女儿,都是被皇上册封了郡主,县主啊……” 彭城知府听着这话,冷汗都是跟着流了下来。 只是还未曾等他开口说话,范清遥便是先行放下了手中茶盏,“花家太老爷倒是关心主城花家。” 花家大老爷怒斥而瞪,“小小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花家为西凉贡献百年,就是皇上都对我花家称赞有加!现在又岂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放肆?你……” 彭城知府打量着这整间客栈只有范清遥一女子,心中已知一二,趁着花家大太老爷还没把话说完,赶紧拉了拉其袖子,让他赶紧闭上嘴巴。 奈何花家的大太老爷却顿了顿继续又道,“我花家的清平郡主,因救太子殿下有功,如今西凉主城无人不是崇拜崇敬,皇上更是下旨满城赞许……” 其他几个花家的太老爷听闻此,脸上也是露出了自豪的光芒。 他们能够在这彭城站稳脚跟,都是依仗着主城花家的名望,这些年他们亦是如此,反正他们都是花家人,主城花家的荣誉自也就是他们的荣光。 只是面对那还在侃侃而谈的花家大太老爷,彭城知府实在是没脸听下去了,一把甩开花家大太老爷的袖子,上前几步,当先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跟在后面的衙役们见此,也是纷纷跪倒在地。 眼看着那彭城知府说跪就跪,门口的百姓们都是看得呆愣住了。 还未曾吹嘘完的花家大太老爷,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知府大人,您这是……” 彭城知府懒得回头去看已不可救药的花家几个太老爷,只对着面前的范清遥跪了又拜,“彭城知府,见过清平郡主,不知清平郡主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清平郡主恕罪。” 周围,瞬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始终端坐在凳子上的清瘦少女。 她,她,她…… 清平郡主?! 第三百章 根本不配为花家人 坐在范清遥身边的男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身边的小丫头。 还没等他来得及问出口,便是已经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未曾想到这小丫头竟如此的不得了。 他更是没想到,原来她便就是西凉的清平郡主。 花家的三个太老爷已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一向胆子最小的三太老爷双腿都是已经开始发软了。 大太老爷强稳住心神,走到彭城知府的身边轻声询问,“知府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什么?不是说清平郡主此番随行太子殿下送鲜卑三皇子回归鲜卑吗?怎么可能会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四太老爷听此,赶紧跟着开口道,“此消息乃是从主城那边传来的,定错不了,还请知府大人定要严查才是,以防止有些胆大包天的人,连我们花家的清平郡主都敢假冒!” 彭城知府忍着将花家几个太老爷嘴巴缝死的冲动,满脸虚心地看着范清遥再是笑了笑,“清平郡主大可放心,太子殿下临行前特意与下官交代,一定要下官全力配合清平郡主,眼下,下官已整理好所有案宗,还请清平郡主过目。” 随着彭城知府的话音落下,几名衙役纷纷起身,将手中捧着的案宗,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范清遥面前的桌子上。 花家的几个太老爷一听太子的名号,均是心中一沉。 花家的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纷纷转头看向大太老爷,大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花家的大太老爷咬牙捏拳,却再是不发一声。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怎么说。 若是没发生刚刚的事情,或许他还能狡辩三分,跟人家清平郡主套套近乎,可如今他们是先对清平郡主不敬,后对清平郡主大打出手,现在人证物证都是条条框框地摆在这里,饶是他舌头再长也圆不回来啊! 难道他要腆着脸跟人家说,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成? 花家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见此,哪里还敢吱声,虽不知道范清遥究竟在那里看什么东西呢,也是纷纷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一时间,客栈内除了范清遥翻阅案宗的声音,再听不见其他响动。 客栈外的百姓们面色各异地看着端坐在里面的范清遥,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清瘦的丫头,竟就是名动主城的清平郡主! 只是…… 看着那站在客栈内的几个花家太老爷,百姓们在心里无不是纷纷叹着气。 花家分支这些年就是仗着主城的花家作威作福,如今就算清平郡主来了又如何,说到底都是人家花家的自己人,或许不会明晃晃的包庇,但就算是要罚,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如此想着,竟是有些许的百姓作势转身离去。 然! 就在这时,从案宗之中抬起头的范清遥,却缓缓站起了身。 在百姓们的注视下,她先行弯下腰身,郑重一拜。 百姓们愣住神色。 这是要做什么? “主城花家一心为国为民,本以为守护了西凉的安定,便是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却未曾想到花家之中竟出了老鼠,是我主城花家的疏忽,才让彭城的百姓们每日如同浮沉于水深火热之中。” 范清遥言至此,又是深深一拜,“我知花家二字已让百姓们冷了心,伤了神,今日我范清遥不求彭城的百姓们能够还相信花家,我只求百姓们可以再多等片刻,亲眼看着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足以!” 客栈外的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仍旧不太相信范清遥的话。 范清遥也不再多言,而是伸手点在了面前的案宗上,“花丁毅,花杨修……” 花家三太老爷和花家四太老爷齐齐虎躯一震。 这是他们的名字。 范清遥却不曾抬头,继续又道,“其长子连同所有孙子辈的人,贪赃枉法,颠倒黑白,私自用刑之恶举,请彭城知府速速将这些人捉拿归案。” 彭城知府如此一听,知道今日这清平郡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张口就是想要吩咐衙役去抓人,结果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索性起身亲自带着衙役出了客栈。 花家的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眼看着彭城知府真的要去抓人,几个大步冲过去就是要阻拦着。 “不能抓啊,绝对不能抓啊……” 他们两家加起来也就那么点的后辈,若是真的全抓过来,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彭城知府也不想抓,但现在这局势哪里轮得到他说一个不字? “两位花家太老爷若是还有力气,不妨诚心跟清平郡主认个错,或许还有活路。”彭城知府晦涩地看了一眼范清遥,随后甩开了两个太老爷的手匆匆出了门。 花家的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都是吓傻了,一向为虎作伥这么多年的他们,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大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大哥,若是我们两家不好,您也定是好不了啊!” 这话,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花家大太老爷的心里。 花家大太老爷心里清楚,若是两个弟弟都要落得断子绝孙的地步,那身为分支之首的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整理了下心神,花家大太老爷压低姿态,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小声道,“我们并不知清平郡主到来,刚刚多有冒犯确实是我们的罪过,可咱们毕竟都是花家人,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花字,无论天大的事情,还是应该关起门来说啊,想来主城的二弟也断不想看见我们这些当兄弟的妻离子散才是。” 竟是将外祖搬出来压制她? 范清遥冷冷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家大太老爷,“外祖就不需旁人操心了,今日之事待回到主城,我定会跟外祖亲口说明。” 花家大太老爷脸色煞白。 先不说自己二弟那个倔牛似的脾气能不能帮着他们,就算真的想要帮他们说句话,可是该罚的都是罚了,就算再帮忙说话又有何用? “清平郡主并非姓花,又如何能明白我花家人的一条心?如今清贫郡主如此果断独行,难道就不算是以下犯上,欺瞒花家老将军了么?”花家大太老爷满心怒火轰然而起,咬牙切齿地瞪着范清遥。 “主城花家家规第一条,凡是花家男儿,三岁习武!五岁熟读兵法!七岁进军营磨炼!试问主城的花家男儿哪一个不是在战场上过完一生?只因我主城花家将国家的安定,将百姓的平安放在心中之首!我的外祖花耀庭更是一生爱民如子!为民为国鞠躬尽瘁!” 范清遥的声音,于不知不觉中拔高,“可是放眼这花家的分支又做了什么?仗着主城花家的威名,倚仗势力,欺凌百姓,在我主城花家男儿用命得来的荣耀下,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若让我外祖得知,他用鲜血守护着的百姓,被你们如此视如草芥,我外祖定一个饶不了你们!” 客栈外的百姓们听着这话,心中无不动容。 主城的花家男儿为国为民如何抛头颅,洒热血,整个西凉的百姓均铭记在心,正是如此的崇拜和敬重,他们才是会对花家的分支屡屡退让,只是没想到,随着花家分支的恶贯满盈,他们心中的崇拜渐渐就是变成了恐惧,害怕,失望…… 而正是到了现在,百姓们才恍然得知,原来花家分支所做的一切,主城的花家却是从来都不知情的。 第三百零一章 清平郡主的威严 “当年,正是因为外祖看不惯你们恃强凌弱,才狠心与你们断绝往来,却又因顾及着血脉想通的情面,并未曾将此事宣扬出去,但是你们却隐瞒真相,明知故问地继续打着主城花家的威望作威作福!如今你竟还有脸跟我谈外祖?莫不是花家分支这些年狂妄自大的,连脸是何物都不知道了?” 花家三个太老爷听着这话,纷纷面色惨白,再无半分血色。 范清遥说的没错,当年花耀庭确实是因看不惯他们的做法,狠心断绝往来。 但是花家几个太老爷不相信花耀庭真的能如此狠心,更不愿舍弃了主城花家的名望,故而这些年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继续自欺欺人的欺压着百姓。 只是这件事情,当年只有他们兄弟几人知道…… 如今这范清遥又是如何知道的! 上一世,范清遥也是在这些分支的人抢夺了主城花家知后,才从外祖母口中得知。 只是可惜了,上一世的范清遥哪怕是恨极了这些吃里扒外的小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因那时候的她已根本无法自保。 但是眼下既她站在了这里,便是没打算要善罢甘休! 百姓们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花家太老爷们,到了这一刻终于开始相信范清遥的话了,也正是如此,他们一直对花家分支恐惧而又害怕的眼,才敢露出压抑了多年的恨意。 “清平郡主,人都是已经带来了。” 彭城知府满头大汗地先行走进了客栈,很快,身后跟随着的衙役们,便是将所有被提及名字的花家族人,全部押进来按在了地上。 几十名花家分支的男子被按压在地,远远望去好不壮观。 其中不但是涉及了花家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的儿子孙子,就是连大太老爷家的儿子和孙子也全部都囊括在了其中。 曾经花家分支那一桩桩颠倒黑白的案子,正是经过彭城知府的手办的,所以没有人比他清楚究竟都有什么人涉及了什么案子。 “启禀清平郡主,下官已是将所有的罪人全部带来,还请清平郡主过目。” 范清遥自然清楚彭城知府现在是用花家分支的人挡枪,以此来消减自己的罪孽,甚至是妄图想要将自己摘清。 不过范清遥也清楚,想要给花家分支清理门户,这彭城知府是最重要的人证和无证,虽此人并没比花家分支好到哪里去,但现在还不是动弹他的时候。 范清遥微微抬起眼睛,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其中不乏包括昨日那些在街道上,跟着花云良一起欺负那对母子的少年。 跪在地上的花家人,在来的路上,便是已经听闻彭城知府说了事情的经过,刚刚又是在门外看见了被打到血肉模糊的花云良,如今在面对范清遥打量的目光时,无不是胆战心惊地低着头。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作威作福的猖狂和蛮横? 彭城知府是个极其有眼力见的人,见范清遥默不作声,便是主动将摊开在桌子上的案宗拿起来,一一照念。 花家分支这些年在彭城做过的恶行比比皆是,强买强卖,欺男霸女,其中不乏还有草菅人命,强取豪夺等人神共愤的畜生之事! 花家分支的众人跪在地上,脸色愈发的没了血色。 自己做过什么,他们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只是当时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事情还会被人翻出来。 客栈外的百姓们悲从心起,双眼发红。 试问在场的人谁不曾被花家欺负过! 谁又是没被花家打压过!! 而同样让他们也想不到的是,有朝一日真的会有人给他们做主! 一些孙子辈分的少年都是要吓死了,他们纷纷抬头恳求地看向自己的祖父们,“祖父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花家的几个太老爷头疼欲裂,自家的骨肉自己如何不疼? 看着八风不动的范清遥,花家三太老爷和四太老爷,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卑微地道,“不过都是一些陈年往事,又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当!” 范清遥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狼牙。” “属下在。” “按照案宗上所记这般,将花丁毅的二孙媳妇从府里接出来,送去当妾!将花杨修三子的府邸一把火烧个精光!再是将其长孙拖出来活活打死!” 花家三老太老爷和四太老爷,齐齐一惊。 “远的事情就不劳烦清平郡主的人了,下官马上就是派人去花家接人烧屋。”彭城知府赶紧见缝插针,对着身边的衙役摆了摆手。 花家的两个太老爷见此,赶紧上前去阻拦着衙役。 结果衙役还是没拦住呢,就是见狼牙按照彭城知府所指,将花家三太老爷的长孙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三太老爷的长孙都是吓傻了,疯了似的喊着,“祖父救我啊!祖父……” 三太老爷浑身一颤,再是克制不住地厉声质问,“就算是清平郡主,难道就是能够光天化日之下无法无天了不成!” 范清遥从抽出最下面的一叠案宗,扔在了三太老爷的面前,“五年前,你们抢占了杨家儿媳充当妾侍,三年前你们霸占了齐家的租屋据不交还,两年前,你们当街将一名十二岁少年当街打死,只因那少年挡住了你们的马车。” 花家三个太老爷久远的记忆被再次唤醒,只觉得手脚发凉。 范清遥挑眉凝视,“既对于花家三位太老爷来说,这些都是小事,那咱们便是按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式解决。”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那案宗就摆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就是有一肚子的话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狼牙。” “在。” “给我打!打到死为止!” “是。” 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狼牙一拳拳地打在了三太老爷的长孙身上。 花家分支的这些男丁,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着的长大,就是连水都没挑过一担,如今根本就承受不住狼牙如铁锤一般的拳头。 那三太老爷家的长孙,很快就是被打的没了人形。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就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砰!” 随着三太老爷家的长孙重摔在了地上,三太老爷也跟着跪在了地上,“麟儿,我的麟儿啊……” 其他的花家分支人见此,均是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爬满了全身。 正是到了这一刻,他们所有残存的侥幸才彻底被鲜血泼醒。 清平郡主…… 真的是要杀了他们所有人才肯罢休啊! 范清遥冷漠地扫过花家分支那一张张惨白的脸,“这堆在桌子上的案宗,或许对于你们来说只是陈年往事,但是对于彭城的百姓来说,却是他们这些多年忍辱偷生的血泪史!” 早就是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百姓们彻底爆发。 清平郡主真的是在给他们做主,真的是想要为他们伸冤啊! 一时间,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冲进客栈的门,痛诉着他们被花家人欺负的曾经,其如同万人要债的场面,将站在一旁的彭城知府都是给吓得歪了头顶上的乌纱帽。 范清遥命彭城知府将百姓们的冤屈记录在案,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一桩桩被淹没在时间里的陈年冤屈,足足将客栈内的宣纸都是写了个满满当当! 第三百零二章 为清平郡主点赞 范清遥抬眼扫向已面无半分血色的几位太老爷,“家规还是国法,选一个。” 花家三太老爷抱着早就是咽了气的长孙,已再是听不进去其他。 花家的四太老爷已被吓得四肢发软,只觉得眼前真真发黑。 唯独还能够思考的花家大太老爷咬了咬牙,开口道,“家规。” 一担动用国法,只怕花家分支所有男女老少,全都要被公开问斩。 若家规的话…… 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范清遥也不墨迹,看着面前的桩桩案宗,冷声道,“所有欺男霸女者仗三十!所有强取豪夺者仗二十!所有仗着主城花家威名作恶多端者仗十五!” 话音落下的同时,彭城知府赶紧带着衙役将花家众人往地上按,厚重的板子不由分说便是一下下地落在了花家分支的身上。 一时间,哀嚎声,啼哭声,响彻彭城。 昏死在街道上的花云良,幽幽睁开眼睛,入眼看见那些被板子重打的族人,心中一哆嗦,又是被活活地吓昏了过去。 从上午到傍晚,那落在花家分支身上的板子就没停下来过。 范清遥坐在凳子上,面沉如水,双目如冰。 坐在一旁的男子,一直静默地陪着,渴了便是喝茶,累了便是寻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从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唯独那双天生戏谑的黑眸,一直在范清遥的脸上流连忘返。 年纪小小,气魄却不容任何人忽视,漆黑的眸深沉似海又似经历过狂涛海浪般平静的让人心口发紧,那明艳的五官本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在自身寒气的加持下,充满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压迫感。 原来,花家女子竟是这般的啊。 男子慢悠悠地在心里面想着,难怪花家能屹立在西凉百年不倒,难怪西凉花家,让所有对西凉虎视眈眈的人望而却步。 花家分支的血,不知何时染红了街道,在夕阳下醒目异常。 一通的折腾下来,花家所有分支的身上都落下了不少的板子。 花家三个老太爷早已精疲力尽,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跟范清遥撕扯,只盼着这所谓的家法能够赶紧施完,他们也好速速离开。 又是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天都是已经黑了,胳膊酸痛的衙役才收回了板子。 彭城知府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小声道,“清平郡主,该罚的都罚完了。” 花家的三个太老爷听此,根本不等范清遥开口,便是在护卫的搀扶下,带着那些被打到连站都是站不起来的族人往外走。 结果,就在他们刚要迈步出门槛的时候,范清遥清冷的声音,再是夹杂着夜风幽幽地响着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其他人可以走,扣下花家大老爷长嫡孙花云良关入大牢。” 花家的大太老爷,“……” 不是,还有没有完了? 就是做噩梦是不是也得有醒来给人喘口气的时候! 彭城知府一愣,显然也是没想到范清遥仍旧不肯松口。 这可真的是逮着一口肉往死里面咬啊! 范清遥面色不变地又道,“昨日庙街有一妇人被当街杀死,孩童至今下落不明,此事……花家的几位太老爷可有什么想说的?” 花家大太老爷下意识地朝着花家四太老爷看了去。 花家的几个太老爷被闹腾到现在,一个个的早已犹如惊弓之鸟,四太老爷生怕大太老爷将这事儿算在他的头上,赶紧开口澄清,“一切的事情都是大太老爷吩咐,我不过就是照吩咐办事而已。” 花家大太老爷心中一梗,差点没当场气到爆血管。 他护着两个弟弟这些许年,结果就是换来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范清遥淡漠地看着花家大太老爷抽搐的老脸,无止境的娇惯纵容,不但让花家分支对彭城的百姓视如草芥,更是给他们养出了一身的自私自利,唯我独尊,如今这一切不过是自食恶果,恶有恶报罢了。 “找到孩童,带到衙门换取花云良。”范清遥冷冷地扫过花家大老爷灰败的脸色,“我只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若明日这个时候我仍旧没看见孩童,花云良便按花家家法处置,枉害他人性命者,死!” 彭城知府不敢耽搁,赶紧让衙役将外面的花云良给拖进了门。 二度醒来的花云良,再是幽幽睁开眼睛,结果就是对视上了范清遥那双冷眸。.c0m “我说,就算是花家分支来了也救不得你,你现在可信?”语落,也不等花云良回答,当先起身朝着客栈的二楼走了去。 满身是血,双腿尽断的花云良看着面前那清瘦女子的背影,只剩下了满眼的恐憷。 剩下的彭城知府带着衙役在大堂里收拾烂摊子。 见花家大太老爷还愣在原地,赶紧出声提醒着,“还不赶紧去找人,在这里愣着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清平郡主是在开玩笑不成?” 深受其痛的花家大太老爷,当然知道范清遥一言一行绝非玩笑。 就冲着今日这架势,就算说她要打死所有花家分支怕都是没人不信的。 花家大太老爷看着被花家三太老爷抬出去的长孙尸体,浑身一颤,生怕下一个收尸的就是轮到自己了,赶紧走到四太老爷的面前去询问孩童的下落。 奈何四太老爷手下的人,也不知道那孩童究竟跑到了哪里去。 花家大太老爷一气之下,怒斥威胁,“咱们分支可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我家得不到好,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消停几日!” 一时间,才刚被打去了半条命的花家分支,再次躁动了起来。 他们并不害怕大太老爷,他们真正害怕的是清平郡主。 年纪小小,魄力十足,杀气人来连眼睛都是不带眨一下的啊! 当天晚上,花家分支可谓是派出所有人满城寻找那个失踪的孩童,花家大老爷更是自掏腰包悬赏十万两。 彭城的风声,很快就是刮进了主城。 帝王昏庸,奸臣当道,朝中官员无论大小更是官官相护。 正常来说,此事本应刚一到主城,便是被各大官员拦下,奈何早就是收到命令的林奕竖着一双比狗还灵的耳朵,一经听到彭城那边传来了消息,根本不给主城官员反应的时间,当晚就是带着人在主城散播开了。 待到第二天天亮时,主城的百姓早就是全都知道了清平郡主一心为国正名,一心为民除害,大义灭亲,清理门户,更是不愿辜负了皇上的厚望,亲自斩断与花家分支的关系。 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如此大公无私,不徇私情,再是在主城内掀起了一股浪潮。 以至于永昌帝一经坐上龙椅,朝堂上的官员无一不是对清平郡主称赞有加。 尤其是户部尚书杜梓铭,几乎是用生命歌颂着清平郡主的高尚情操,说到动情之处又双叒叕地泪洒朝堂。 礼部尚书周淳一改往日之举,更是主动站出力挺户部尚书之言辞。 曾经都是跟范自修私下交好的吏部侍郎郭殷和吴忠天,看着各种对清平郡主拍彩虹屁的周淳,气的在心里直骂娘。 这个老匹夫,范丞相才是落败多久,便是翻脸不认人了? 周淳对两个人的翻白眼置若罔闻。 如今别说范清遥风头正盛,就是以前范清遥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谁也没是在她的身上得到过任何便宜。 再者,鲜卑一事,其范清遥为国而战,义正言辞,满腔激愤,惊绽大殿! 若不是人家将鲜卑逼到无路可退,你们这些老不修的哪里还有功夫站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哦……人家为国效力为民请愿你们统统看不见,甘愿活在过去与小人为伍,我还没来得及指着你们鼻子骂你们蠢不可及呢,你们何来的老脸对我翻白眼! 第三百零三章 伴君如伴虎就真的轻松了 六部之中,已有两部主动开口帮范清遥说话,而花耀庭已官复原职,就算是手无兵权,却也是镇国将军,再加上人家和硕郡王还在一旁站着呢…… 朝堂上的官员思来想去,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纷纷为清平郡主点赞。 永昌帝现在一听见范清遥三个字,就是头疼欲裂。 结果还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救驾太子刚过去,大义灭亲就接踵而至。 范清遥此举,永昌帝并非不是看不明白。 每个鼎盛的府邸背后,还没有几个狗仗人势的分支了,不过这些分支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永昌帝为了朝堂的天平不塌,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以至于渐渐的,那些躲在名门府邸背后的分支便是愈发放肆。 永昌帝并非不是不厌恶这些分支,但若因分支而落了朝中要臣的脸面,再让朝中大臣因此与他分心,便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如今范清遥一举,直接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搬上了台面,更是昭告天下大义灭亲,此举不但是给他这个皇帝的脸上增光,让百姓更加跟他啧啧称赞,更是给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敲响了一记警钟。 只怕再是无需他多言,这些大臣回去之后便会第一时间自清门户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好人留给他来做,恶人之名她一并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范清遥…… 永昌帝虽明知道范清遥是在拍马屁,却还是不禁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虽然他一直处心积虑的防备着甚至是想要杀掉范清遥,但是不得不说,有范清遥帮着他的日子确实是舒坦。 无论是在银子上还是在面子上,范清遥可谓是面面俱到。 永昌帝心里更加清楚,想要除掉范清遥暂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彻底让自己经营多年的口碑在百姓的心中崩塌。 本来,他便是打算再留着范清遥一段时间,未曾想到范清遥竟主动向他投诚,既如此…… 再留下她观望一阵也不是不可。 左右现在的花家男儿已全部惨死,花耀庭又毫无兵权,若范清遥当真能够全心效力于他,于他来说自是大好事。 “此事花将军如何看?”永昌帝不紧不慢地看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花耀庭。 花耀庭赶紧上前一步出列,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清平郡主稳重聪慧,定是花家分支做了十恶不赦且天理难容的事情,才让清平郡主如此大动干戈,此事清平郡主一心为国为君,微臣自当欣慰且愧不敢当。” 花耀庭话是这么说,可那隐忍着的浑身却在克制不住地颤抖着,悲愤且痛心的模样,更是涌上眼底,哪怕是极力隐藏,却还是露出了倪端。 永昌帝仔细地打量着花耀庭许久,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花将军说的没错,身为朝者自应将国放在心上,才不负朕对你们的厚望,如清平郡主这般,朕甚是欣慰。” 花耀庭的悲伤,永昌帝看在眼里,倒是并无半分怒意。 分支便是自己的手足,听闻分支出事岂有不难过的道理? 更何况,那个亲手砍断了分支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儿。 如果花耀庭真的一丁点的悲伤都没有,那他才要怀疑,此事是不是花耀庭早就知情,甚至如今的骚动是花耀庭跟范清遥联手所为。 花耀庭这个人就是太过刚正,太过执拗,这些年在朝堂上,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算是他这个皇帝想要拉拢他,他都完全视而不见。 正是如此,永昌帝才对花耀庭起了杀心。 但是现在不同了,花耀庭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没错,但范清遥不是,而且永昌帝心里很清楚,花耀庭是要有多么疼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儿,既如此的话…… 抓住了范清遥,便是抓住了花耀庭啊。 永昌帝一时间茅塞顿开,心情就是更好了。 退朝后,永昌帝特意叮嘱白荼,“你去看看花将军可否还面带悲愤之色?” 白荼忙领了命走出朝堂,结果还没等走到宫门口呢,就是听说花将军跟和硕郡王两个人打起来了。 一个是杀神的镇国将军,一个乃浑身是胆当仁不让的和硕郡王…… 白荼光是想想这两个人打在一起的场面就脊背发凉。 果然,等白荼带着御前的太监赶到宫门前的时候,正是看见花耀庭跟和硕郡王两个人面色狰狞打得不可开交,就是宫门都给拆了一半下来。 文武百官吓得脸色发白,整齐地站成一排大气都是不敢出。 白荼赶紧招呼着宫里面的侍卫,几乎是舍命带着人上前阻拦,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将两个人给分开了。 眼看着花耀庭怒气冲冲转身离去,白荼才是斗胆询问身边的和硕郡王,“敢问和硕郡王,这好端端的是因为点啥啊?” 和硕郡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大嗓门震天响,“还能因为啥!说到底就是这个老匹夫不开窍!我们小清瑶为民除害那是正气凛然,你再看看那老匹夫,一脸死了亲娘似的表情,就好像我们小清瑶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 说到愤恨处,和硕郡王更是看着花耀庭的背影,止不住破口大骂,“小清瑶是你外孙女儿没错,可也是我的干女儿!花耀庭你个老不修的我警告你,待小清瑶回来,你若是敢对她如何,我第一个跟你过不!” “嗖——!” 话音刚落,半边宫门忽破风而来。 和硕郡王一个闪躲不急,直接被门板拍在了下面。 “和硕郡王!” “赶紧来人!” “先行将和硕郡王抬去休息,再是去喊太医过来!” 宫门口乱做一团,而始作俑者则是早已大步离去。 只是早就被此情此景吓傻了的众人,根本就没有发现,此时花耀庭的眼里,根本没有半分的怒火。 皇上生性多疑,若是不搞出点动静出来,根本无法让其信服。 花家分支是个什么德行,花耀庭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然当年他也不会断绝关系断绝的如此彻底,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不能说更不能表达出来,不然以皇上的疑神疑鬼,小清瑶的苦心就都白费了。 和硕郡王是真的被门板拍得不轻,眼睛都是模糊成了一片。 不过好在,这场戏没白做。 很快,此事便是传到了永昌帝的耳朵里面。 “皇上您是没看见,花将军真的是下死手啊,宫墙都是被打出了个窟窿,和硕郡王就更别提了,这么大的岁数被花将军按在地上打……啧啧啧……眼睛都是青成了一团,就是现在那人还在偏殿躺着呢。” 永昌帝心里的最后一点狐疑,终于随着白荼的话音落去而彻底打消。 当天下午,赞许范清遥大义灭亲有功之举,赏赐黄金白银前两的圣旨,便是由白荼亲自送到了西郊府邸。 花月怜听着圣旨上的内容,可谓是泪流满面。 她才不在意月牙儿又是立下了什么功劳,她只要她的女儿能够平安回来。 二儿媳春月听着这圣旨上的内容,也是重重地松了口气,只要小清瑶能够平安,那么她家的笑颜定也是能够平安的。 陶玉贤面色沉稳地接过了圣旨,一颗心却是沉得厉害着。 虽然对皇上示好,能够暂时能让皇上消了杀心。 可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难道就真的轻松了? 只怕…… 小清瑶以后的路将会更加崎岖啊! 第三百零四章 你的恩情定加倍奉还 清平郡主大义灭亲,皇上大肆赞赏一事,很快便是传遍了主城。 四个时辰后,彭城这边也终是得到了消息。 花家的几个太老爷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不管如何花耀庭都是他们的兄弟,此番范清遥如此的不给分支面子,那就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就算是花耀庭再怎么跟分支划清楚关系,也是绝不可能对如此大逆不道之行坐视不理的。 结果…… 还没等他们前往主城呢,主城的消息就是先一步得传了过来。 花家三太老爷看着自家的大哥,“大哥,咱们现在就去主城吧!” “去什么去,没听消息说连皇上都是对清平郡主此举称赞有加么?”花家大太老爷头疼阵阵,若是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们或许还真的能够去主城的花家闹上一闹,可如今有皇上给清平郡主撑腰,他们再去主城岂不是自己找死! 花家三太老爷一想到自己惨死的长孙,就是心痛难当,“那咱们怎么办啊!” 花家大太老爷压下阵阵头疼之意,“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加派人手给清平郡主找人啊!” 只要他们能够安安分分地将范清遥那个瘟神送走,他们便是还有活路。 就算此番被打压,只要还有贵人在暗中出手相助,他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没有权不怕,有钱就足够了。 清平郡主找寻失踪孩童的事情,在彭城闹腾的如火如荼。 百姓们在得知是清平郡主要找人的时候,可谓是争先恐后地领着相似年纪的孩童上门询问,就是连人牙子都诚惶诚恐地带着新收到的几个孩子进了客栈,生怕自己买走的孩童跟清平郡主有关。 狼牙见过那孩童,更是记得那孩童身上的气息,为了避免自家的小姐被叨扰,索性就是坐在了客栈的一楼亲自把关。 “这位爷,您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附近花楼的老鸨,领着一个刚刚收来的打杂孩童走了进来。 结果不过是刚刚迈步走进门槛,便是见狼牙挥了挥手。 老鸨既松了口气又失望,只能牵着那孩童的手转身离去。 清平郡主此番为了她们彭城做了如此大的好事,她们身为彭城的百姓,是真的想要为清平郡主出一份力的。 二楼的走廊上,青衣男子俯身支撑在围栏上静静地看着。 那双玩世不恭的黑眸,难得的多了几分赏识的认真。 越是小的城池,便越是鱼龙混杂。 可如今不管是什么样身份的人,都愿意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出一份力,看似是不敢抗拒清平郡主这四个字的身份,可实则百姓们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是那样的真挚。 以一谋十…… 啧啧啧。 当真是好手段。 曾几何时,他在听闻范清遥这三个字的时候,可是从没想到她竟如此厉害。 转身推开身后的房间门,那个手段非常的女子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看着早就是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宗。 男子不知她还在看什么,竟是看得如此专注,也不叨扰,只是迈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范清遥感受到了男子的目光,却并未曾放在心上。 眼下这些案宗,看似是已经让花家的分支罪有应得,但实则其中却还隐藏着关键的一个点。 前些年的时候,花家分支虽也仗着主城花家作威作福,但却手头拮据的厉害。 是这几年才有所改变。 这案宗上更记录着,花家四老爷的次子,曾高价卖给百姓们天价药材,可最后却被查证,那药材里所谓的西洋参,不过是黄芪所替代。 黄芪,味甘,性温,具补气益中,养血补气之作用。 虽其功效看着与西洋参如出一辙,可实则黄芪对体燥的人并不友好,极其容易勾起体燥人的虚火,但西洋参便刚巧能综合这一点。 再则,黄芪盛产,西洋参却难能意见,所以两者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范清遥记得,花家分支一直是不务正业的,正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得离谱。 可是近几年的案宗上,均是大大小小涉及了花家分支和药材,如此…… 只能说明花家分支正私下倒卖药材。 一个毫无任何医术根基的分支,竟以倒卖药材赚的盆满钵满,碰巧是假,背后有贵人帮忙才是真。 倒卖药材,所需的关卡并非一个两个。 那所谓的贵人如此费心费力帮助一个糊不上墙的烂泥,其目的不得不让人深思。 究竟是真的在帮助花家分支,还是想要透过花家分支渗入主城的花家…… 只怕要试一试才知道。 范清遥的心里渐渐有了章程。 “看样子,你似乎是想明白了某些想不明白的事。”男子见范清遥扣上了手中的案宗,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范清遥再是提笔磨墨,头不抬眼不睁地提醒着,“毒已清除,你可以走了。” 男子故作深情调侃,“可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我救你,是因为你刚好昏死在了我的面前,身为医者,别说是个大活人,就算是个阿猫阿狗我也会救,你身上的毒已深入骨髓,我不过是尽力而为。”范清遥低头在宣纸上奋笔疾书,对于身边的男子完全视而不见。 “竟如此绝情啊……” 男子低低地笑着,似对范清遥的反应并不惊讶,反倒是觉得她本该就是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闻皇上已下旨赏赐了你此番大义灭亲之举,看样子,你在皇上的面前已渐渐得到了信任,虽还不至让皇上对你器重,但起码会让你远离血光之灾,踩着分支为自家正名的同时又笼络了民心,更是又对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表露了投诚之心,如此的一箭三雕,一石三鸟……啧啧啧……清平郡主果真是好手段啊。” 这位清平郡主,一出手便如此惊人,就是连他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当真是环环相扣,让人叹为观止。 “顺势而为,何以惊叹。”范清遥放下手中毛笔,淡然自若地抬起面庞。 四目相对。 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并不曾对男子的揣测有任何的恐惧和惊讶。 此人穿戴不俗,武功高深莫测,绝非是普通的百姓。 既他已看穿了她的举动,那么她便没有必要继续与他饶舌,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下来,如此才能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男子是真的没想到范清遥敢承认的如此痛快,反倒是愣住了。 半晌后,才是勾唇一笑,再是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就不怕我揭穿你?” 范清遥面不改色,“你试试就知道了。” 她既是敢做,便早已留下后手。 就好像她既是能救了他,便也能再杀了他。 男子察觉到范清遥眼中的杀意,笑着耸了耸肩,“我从未曾有恩将仇报的习惯,此番清平郡主出手相救,我没齿难忘,他日有机会,此恩情我必定加倍奉还。” 范清遥宠辱不惊地看向男子,“我救你时便是没打算让你回报什么,但若是有朝一日你成为了我面前的绊脚石,我会毫不留情的除掉你。” 男子幽幽地看着范清遥,连离别都不愿说些好听的话,现在的女子怕不都是如此绝情的?倒是可惜了那漂亮的脸蛋了,若是懂得在男人面前阿谀奉承的话,又何必如此辛苦凡事自己亲力亲为。 有寒光,忽然乍现在范清遥的指缝之中。 男子识趣地收回目光,一个转身从窗户跃下,很快便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三百零五章 五日的时间足以 这男子并非普通百姓,可若说是权贵,却是连百里凤鸣都不曾见过。 仅凭着一日对她的观察,便是能将她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透彻…… 除了百里凤鸣有如此城府外,这男子是第二个。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再重来一次,她仍旧会选择救下他,但不得不说,她似乎真的是救下了一个麻烦的人物。 “小姐。” 门外忽然响起了狼牙的声音。 狼牙不喜说话,平日里进出房间都是随意而为,如今却先行出声,很明显此刻站在门外的不止狼牙自己。 范清遥收起心神,转身坐在了圆桌旁,“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在狼牙的带领下,花家四太老爷也跟着走了进来。 范清遥一眼便是看见了被花家四太老爷抱在怀里的孩童,馒头似的小脸脏兮兮的一片,哪怕是此刻熟睡着也仍旧抽泣不止,可见娘亲的惨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不过好在,他人是健康的。 “草民给清平郡主请安。”花家四老太爷装模作样的就要往地上跪。 范清遥伸了伸手,有淡淡的白色粉末随着袖子的摆动飞散而出。 那粉末瞬间便是融入进了尘埃之中,根本让人无从察觉。 花家四太老爷就知道范清遥不会让他真的跪下,怎么说自己都是她的长辈…… 只是还没等花家四太老爷沾沾自喜地想完呢,就听范清遥开口道,“狼牙,把孩子接过来,别摔着了。” 狼牙沉默地从花家四太老爷的怀里将熟睡的孩童抱走,送到了床榻上。 花家四太老爷,“……” 目无尊长的贱人! 骂跪归骂,但跪还是要跪的。 折腾了一天的花家四老爷骨头架子都是要散了,如今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都一阵阵地发黑着。 可他不能不来,那妇人是他派人去解决的,如今主城花家已彻底跟花家分支撕破了脸,若是他再得罪了大哥,那他……还谈什么以后。 花家四太老爷腆着老脸,满脸卑微地笑着,“如今孩童已是平安找到,不知清平郡主可否高抬贵手让衙门放了大哥家的云良?” 范清遥静默着没说话。 花家四太老爷见此,正是想要再次开口催促,结果一抬眼就是对视上了狼牙那双狠厉的眼睛。 花家四太老爷被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再开口。 时间在寂静之中流逝,一股躁动忽于无声之中化开。 站在范清遥身边的狼牙,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更是连站都是站不安稳…… 有什么东西,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 狼牙瞬间清醒,低头正见自家小姐正倒着茶,手肘有意无意地蹭在他的胳膊上。 “坐下喝茶。”范清遥将倒好的茶的茶盏,推到了狼牙的面前。 狼牙无声坐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几乎是顷刻之间,那一直缭绕在心头的烦躁不安彻底消失。 狼牙本就是个喜静的人,烦躁消退后,他并不觉得如今的安静有多么的难熬。 只是跪在地上的花家四太老爷可是遭了血罪了,本来就一身的疲惫,如今又是阵阵躁动涌上心头,如此坐立难安的感觉,简直是比爬了满身的蚂蚁还让他难以忍受! 不知不觉中,汗水早已渗透了衣衫。 花家四太老爷难熬的咬牙切齿,若不是顾及着范清遥的郡主身份,怕早就暴走了。 范清遥看似漫不经心地坐在凳子上,实则一双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花家四老爷,见其双目开始爆红,太阳穴突突跳动,便知药效已是差不多了。 “花家四太老爷只需将这个签了,便是可以去县衙领人了。”范清遥说着,将圆桌上的宣纸往花家四老爷的方向推了推。 花家四老爷扬眉看去,白纸上那一片片黑漆漆的字让他根本没有读下去的耐心。 范清遥则是再次开口道,“从今日起,主城花家便跟花家分支再无半天关系,空口无凭,自是要立下字据。” 花家四太老爷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反正主城花家早就是跟花家分支断绝关系了,签和不签没有任何的区别。 本就心烦意乱的花家四太老爷根本没做多想,就是提了笔画了押。 范清遥点了点头,“花家四太老爷可以去衙门领人了。” 早就是跪不住的花家四太老爷起身就往外走,当客栈外的丝丝凉风铺面而来,身体的躁动和烦躁才随之渐渐消退。 坐在马车上,花家四太老爷想着刚刚自己连看都是没看,便是签字画押的举动,后知后觉地自知是鲁莽了,可就算鲁莽又能如何,该签也是签了。 “赶紧去衙门,先把大哥家的嫡长孙接出来是要紧。” “是,老太爷。” 范清遥客栈二楼的窗户边,目视着花家四太老爷的马车缓缓离去。 口头协议,方有狡辩的余地。 但白纸黑字,便再无从抵赖。 花家分支从今日开始,跟主城的花家再无半点关系。 “狼牙。” “在。” “你继续留在这里几日,将花家分支主动画押跟主城花家断绝关系一事散出去,仔细盯着花家分支,五日后出发前往淮上与我汇合。” 案宗上记载,花家分支近一年惹事最频繁的时间,均是在月底和月初之间的五日,而等到月初的五日后,花家分支则是最为调停的日子。 如此看来,花家分支跟被后人传递消息的时间,基本都维持在这个时间里。 如果那支持在花家分支背后的人,是对主城的花家有利可图,一旦得知主城花家跟花家分支一刀两断,定是会有所行动。 故五日的时间足够见分晓。 当天晚上,范清遥便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悄然出了彭城。 狼牙按照范清遥的指示,仍旧住在客栈里,给彭城的百姓以范清遥还在彭城的错觉,并在范清遥出城后,将主城花家跟花家分支一刀两断的消息暗搓搓地宣扬了出去。 彭城本身就不不大,也不过就是主城几条街道的百姓而已,随着消息的传播,等花家四太老爷才刚将花云良接回了宅子里,花家的大太老爷便是得知了消息。 看着总算保住一条命的嫡长孙,花家大太老爷连笑都是笑不出来了,扬手就是给了花家四太老爷一巴掌,“瞧瞧你做的好事!” 无论主城的花家如何跟花家分支断绝关系,只要他们花家分支这边装糊涂,便是仍旧可以继续打着主城花家的名望逍遥法外。 而一旦签了断绝书,便是断了花家分支所有的退路啊! 花家四太老爷被打的喉咙一梗,“我也不想,可那个贱人根本就不给咱们花家分支留任何的退路,还跟我说不签字画押断绝关系,便是不让我去衙门带走云良。” 这次轮到花家大太老爷心梗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嫡长孙,自然是要救的,可是花家分支这边…… “算起来,也快要到大哥跟贵人通信的时候了,不如大哥跟那贵人商量商量,这次的药材多给咱们一些,只要咱们手里面有了银子,就算没有主城花家的名望傍身,也同样能够在彭城站直腰板。” 花家四太老爷一直都知道,大哥于一年前认识了一个贵人,那贵人不但出手阔绰,更是精通各种药材,也正是在那贵人的暗中扶持下,花家分支才能将那些掺假的药材卖给周边的村落,以此赚取了大量的银子。 “此事我自有思量,你先回去吧。”花家大太老爷话是这么说,可此事涉及到了花家分支日后的荣华富贵,他如何能不着急。 以至于等花家四太老爷前脚刚离开,花家大太老爷就是去了自己的书房。 第三百零六章 前功尽弃 当天晚上,花家大太老爷如同往常一般,趁着三更敲响时,将写好的信放在了自家正门的房檐上。 待三更过后,一个黑色的人影穿梭过街道,拿走了压在房檐上的信。 隐藏在暗处的狼牙跟在那黑色身影的后面,一直追到了城外,才停下了脚步。 跟在花老将军身边的这些时日,无论是他还是凝添,早就是将西凉境内所有的路线以及城池甚至是不起眼的小村落,都倒背如流。 此时站在树梢上的狼牙,望着那黑影继续前行的方向,心里默默算计着,小姐曾说五日的时间足够,可彭城往南,最近的城池来回通信也需十日。 狼牙相信小姐绝对不会说错。 所以…… 蓦地,狼牙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是抬头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眯眼望去。 彭城以南的城池确实不在五日的范围内,但他记得有个地方却足够五日来回,那个地方的名字叫…… 云溪镇! 揣着信的黑衣人斌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泄露,他马不停蹄地从彭城一路向难,两日后不出狼牙所料,真的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云溪镇,只是那黑衣人并未曾在云溪镇停留,而是顺着云溪镇又上了疾峰山。 夜色正浓,无论是山脚下的云溪镇,还是山上面的药师阁,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黑衣人轻车熟路地进入药师阁,轻轻敲响了某一间屋子的窗户。 三声长,三声短。 片刻后,紧闭着的窗户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黑衣人顺势跃进窗子,跪在了地上。 皎洁的月光顺着敞开的窗子洒进屋子,将其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包括此刻正坐在软榻上的云月公主。 花家分支的那些人就是做梦都想不到,跟他们保持了一年关系的人,正是当今后宫跟甄昔皇后平分秋色的愉贵妃的独长女。 此时的云月公主听着黑衣人的禀报,可谓是火冒三丈。 她不惜屈尊降贵,暗中扶持花家分支一年之久,为的就是得到花家分支的信任,以此一点点的渗透进主城的花家,甚至都是想好以后要如何利用花家分支给主城的花家抹黑了。 结果现在却被告知,花家分支主动跟主城的花家签了断绝信! 云月公主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心口,恶心的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历代的公主,都逃脱不掉嫁与他国联姻的命运。 云月公主正是不想重蹈宫里面其他公主的覆辙,才会如此听从母妃的话,一直为了弟弟的登顶之路暗中协助着,甚至是不惜离开养尊处优的皇宫,来到这穷乡僻壤学该死的医术。 本以为,操控住花家的分支,足以在母妃的面前讨到几分功劳,如此她也可以早些离开这里回到皇宫。 可是现在却一切都成了泡影…… 云月公主如何能不气! 一个小小的范清遥,竟是让她一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云月公主又如何能不恨! “此事再无需声张。”云月公主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翻滚,轻声交待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从小在宫中学会的分析利弊,让她清楚现在并非是生气的时候,冲动和生气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黑衣人低头询问,“花家分支那边?” 云月公主不答反问,“花家分支与本公主有什么关系?” 既花家分支已跟主城的花家再无半分关系,那么对于她来说便就是弃子无疑。 虽一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但若继续抓着花家分支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云月公主不比被愉贵妃被疼爱着长大的百里荣泽,她从小便是被愉贵妃教导着各种利弊关系,在宫中沉浮这些年,更是早已练就了一身的心思缜密,铁血手腕。 如今花家分支成为了弃子,她虽是恼怒却也同样冷静,好在花家分支的事情,她并没有先行告知母妃,如今就算是废了也不会影响她在母妃心里的地位。 而如今最要紧的是,办好母妃所交代的事情。 如此才是能够让母妃更加的重视和器重她。 第二天一早,云月公主就是亲自下山来到了云溪镇的客栈。 天色尚早,百里荣泽还不曾起身,更不知道自己的长姐都是已经来了。 云月公主也没有叫醒百里荣泽的意思,而是直接敲响了范雪凝的房门。 范雪凝赶紧起身相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礼问安,“臣女给云月公主请安。” 云月公主主动拉起范雪凝的手,笑着道,“都是跟你说了,无需与我这般客气的,这么长时间的陪伴,我早就是把你当成了妹妹一般。” 范雪凝垂眸颔首,仍旧不敢放肆,“公主是公主,在臣女的心里,可以有敬畏,可以有尊崇,但绝没有逾越。” 云月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的是不错啊,范雪凝经过她的亲手调教,愈发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曾几何时的范雪凝还只是个娇生惯养,性格乖张的大小姐,是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导着范雪凝,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便要学会婉转和隐忍,一味的哭喊只会让人厌恶她的存在。 范雪凝是聪明的,学的也很快。 不过才一年的光景,便是已彻底改头换面。 不但性格被重新塑造,更是还精通了医术。 “你倒是愈发懂事了,这样也好,我家的皇弟可是不喜欢太过张扬的女子。”云月公主似开玩笑地道。 范雪凝一下子就是红了面颊,连头都是抬不起来了,“公主就喜欢打趣臣女。” 云月公主看破不说破,只是拉着范雪凝的手又道,“能够站在我家皇弟身边的女子,定是要独当一面,稳重聪慧,雪凝你要记住,只有让一个男子永远对你有利可图,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才会越来越重。” 范雪凝轻轻地点了点头,记下了云月公主的话。 云月公主今日下山可并非是来打搅范雪凝的,又是稍作了片刻便是起身离去了,不但没有勒令让范雪凝跟着自己离开,更是还叮嘱范雪凝,要好好代替她陪着自己的弟弟多在云溪镇散散心。 云月公主暗中撮合的意图尤其明显,范雪凝自看得出来。 在那个奇怪梦境的催化下,范雪凝爱慕百里荣泽早已是根深蒂固,如今对云月公主也是更加的心悦诚服,甚至是已将云月公主当成了亲姐姐一般。 当然,范雪凝心里也清楚的很。 想要让范清遥重蹈覆辙,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房门被敲响,范雪凝起身开门,就是看见百里荣泽正风度翩翩地站在门口。 阳光下,范雪凝悄然红了面庞,“三殿下起的好早。” 百里荣泽君子一笑,“听闻这里的早餐最是出名,不知范姑娘可愿陪我一同尝尝?” 范雪凝一想到,在梦中,自己无数次跟这俊逸非凡的男子成双入对,面庞更是娇红一片,羞涩地点了点头。 百里荣泽带着范雪凝走出客栈,同样有些乐不思蜀。 每次唤范姑娘的时候,他便是有一种将范清遥带在身边的错觉。 可是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范清遥是他根本没有征服的存在。 但是范雪凝不同,无需他浪费太多的心思,便是已坠入进他的情网之中,两个人不过才是相处几日,很明显范雪凝已然心里融入了他的身影。 这种自豪感,是百里荣泽在范清遥的身上从来都不曾体验过的。 最主要的是! 范雪凝同范清遥一般,都是精通医术,而且相貌又有两分相似。 对于百里荣泽来说,多个女人比多一双碗筷还要简单,所以他当然愿意将范雪凝收入房中,以此代替了范清遥辅佐在自己的身边。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更是悄然不觉地握住了范雪凝的手。 范雪凝故作羞涩地挣扎了几下,便是就任由着百里荣泽去了。 第三百零七章 范雪凝的秘密回城 云溪镇村民淳朴,不如主城贫富差距那么大。 看着走在街上的俊男美人,村民们都会下意识地称呼一声,“先生,夫人。” 本就是暗自偷笑的范雪凝听此,更是乐不思蜀,以至于中午两个人在客栈内吃饭的时候,她都是已经主动坐在了百里荣泽的身边,专心为其布菜。 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忽然不约而至。 毫无防备地范雪凝,看着从窗户一跃而进的黑衣人,吓得失声尖叫,“啊!” 百里荣泽微微拧眉,眼中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不耐烦之色。 真正的范清遥可是从不会露出如此惊慌的神色,哦……对了,是他想得多了,就算坐在他身边的人再是向范清遥,也根本就不是范清遥。 “三殿下,范小姐,愉贵妃秘信。”暗卫分别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桌边的二人。 百里荣泽有些诧异地看着范雪凝接过秘信,在他的印象里,母妃一向高傲,绝不可能屈尊降贵主动联系一个官僚之女才是。 范雪凝倒是没想那么多,欣喜若狂地打开愉贵妃的亲笔信。 想当初,她跟随着云月公主来到这里,现在又是亲自陪伴在三皇子身边,在她的心里,她早就是愉贵妃内定的儿媳,所以眼下并不意外愉贵妃的来信。 只是,当她认认真真地读完信上的每一个字,才刚还挂在唇角的笑容便再也挂不住了。 这,这是…… 百里荣泽看完了手中的信,也是浑身一震。 虽然事出预料,可他也总算愉贵妃为何非要让他亲自跑一趟云溪镇了。 只是若真的一切按照母妃所说般的计划,那么他又是成什么了? 此事就算其他人不会知道,可他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膈应万分! 身边的范雪凝已眼眶发红,颗颗豆大的泪珠滚落面庞。 如此美人落泪的场面,本应是我见犹怜,可百里荣泽却看得莫名心烦。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范清遥的话,绝对不会露出如此柔弱的表情。 百里荣泽捏紧微微颤抖着的手。 一边是酷似范清遥的范雪凝,一边是他未来的登顶之路。 现在的太子风头正盛,想要同时拥有根本就是妄谈。 所以,他的眼前路就只剩下了一条。 他别无选择。 也不想选择。 百里荣泽压下心中阵阵心烦,主动伸手拦在了范雪凝的肩膀上,“雪凝,我知道母妃的要求过分了,可你也知道,若是不按照母妃交代的办,哪怕是我再如何心仪你,你都是不可能成为三皇子妃的。” 范雪凝惊愣地看着身边的百里荣泽,感动是有的,堂堂一个皇子何时如此低声下气的哄过人,就连上一世被彻头彻尾利用的范清遥,都是没能得到如此温柔体贴的百里荣泽。 只是…… “这些时日的相处,三殿下应当明白臣女心里只容得下您一人,若是此事臣女当真按照愉贵妃的交代办了,那日后还如何有脸站在三殿下的身边?”此事绝非张张口动动手那么简单。 愉贵妃根本就是在把她忘绝路上逼。 一旦她真的做了,便永远都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你心里苦,不过你放心,不管此事究竟能否成功,我都会如现在这般接纳你回到我的身边,等到那个时候,或许你就不是三皇子妃而是太子妃亦或是新后了。” 百里荣泽苦口婆心的话,范雪凝是动心的。 因为她很清楚,要想把范清遥狠狠地踩在脚下,就必须要站得最高。 无论是三皇子妃,还是太子妃,亦或是未来的新后,都郑重她的下怀。 范雪凝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终是狠了心的道,“臣女不要所为的荣华富贵,只求能够在回头时,还能够看见殿下您的身影。” 百里荣泽见范雪凝总算松了口气,重重地叹了口气,“自然。” 范雪凝不是想答应,而是不得不答应。 愉贵妃既是写了这封信,便是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梦里面,三皇子更是事事都听从着愉贵妃的安排,范雪凝又如何不清楚,若不能让愉贵妃如愿以偿,她跟三皇子便再无半分可能。 云月公主的话,再次回响于耳边,“只有让一个男子永远对你有利可图,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才会越来越重……” 范雪凝绞紧冰凉的双手,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愈发沉淀。 愉贵妃在信中提醒,太子被皇上秘传去了某处,无论她如何打探,皇上仍旧未曾松口半分。 愉贵妃如何能看不透,皇上的猜忌之心愈发加重,就是连她都信不过了。 正是如此,她才会出此下策。 带范雪凝回到主城自是简单,但想要让范雪凝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却是难上加难,其中所需的筹划和准备也并非一朝一夕。 百里荣泽自明白母妃的苦心,当天下午,便是带着范雪凝秘密离开了云溪镇。 一千精兵抵达云溪镇的记忆全部被抹除,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是跟着三皇子路过此处落脚休息而已,如今见三皇子坐上了马车,大军不再迟疑继续出发。 云月公主站在山顶上,望着好浩荡荡朝着主城行驶而去的队伍,冷声道,“你可以回去给母妃报信了。” 暗卫无声领命,转身消失不见。 云月公主却是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希望范雪凝不要让她失望才是啊。 主城给适龄皇子赐婚的风波越吹越大,凤仪宫每日收到的官家小姐名单都是罗成了山,后宫的其他妃嫔也收到了些许官家小姐的名单,只是跟皇后娘娘手中的比起来,难免小巫见大巫。 给自己儿子选媳妇并非是小事,各宫妃嫔也早就是在心里计划了人选。 只是碍于那些官家小姐的名单都是送到了皇后手中,一时间,这些平日里不怎么跟皇后走动的妃嫔们,反倒是整日往凤仪宫里溜达的欢快。 相比之下,月愉宫就是冷清了不止一点点。 百合在送走了又一波的妃嫔后,赶紧将早已炖好的白茅根雪梨猪肺汤,端给了甄昔皇后,“皇上知娘娘这几日操劳,特意让御膳房那边准备的,娘娘趁热喝才是。” 甄昔皇后一听见皇上二字,所有的胃口全都是没有了,浅尝两口就是擦了擦唇角,“若非不是为了太子的婚事,本宫才懒得与那个薄情的男人虚与委蛇。” 百合忙让宫人将汤盅端了下去,“娘娘的苦心,殿下定会铭记在心。” 甄昔皇后疲惫地勾了勾唇,“他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为他奔波也是应该,月愉宫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昨儿个愉贵妃请了孙家德妃去了月愉宫,今儿个一早便是派人去了兵部尚书府,听闻是送了不少的好东西给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 甄昔皇后昨日才在一众妃嫔的面前夸赞了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今儿个愉贵妃就是派人先去送礼了,这挖墙脚的举动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今儿个天气不错,下午的时候请各个宫的妃嫔去后花园赏花,本宫刚巧又是看见了几个不错的官家小姐帖子,正好与她们分享一二。” 愉贵妃只要不嫌累,便好好的挖墙脚就是。 百合轻如何不知道,皇后娘娘如此的劳师动众,为的就是在保护花家的那位清瑶小姐,愉贵妃早就对清瑶小姐恨之入骨,一旦知道清瑶小姐早已被皇后娘娘内定了太子妃,只怕是要对清瑶小姐不利。 “愉贵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眼下虽表面上看着是被本宫牵着鼻子走,可却绝不是个被动的人,只怕要找机会反客为主,此番事关太子一辈子的事情,本宫自是不能掉以轻心。”甄昔皇后抬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月愉宫那边越是表现的被动,她便越是要谨慎。 不管如何,总要先行将小清遥这个儿媳给定下她才能够安心。 第三百零八章 久别重逢的团聚 范清遥自然不知道自己已被甄昔皇后给内定了,接连几日的奔波,她终是在三日后的中午抵达了淮上附近的小村子。 范清遥带着孩童走下马车,打发车夫进了村子。 这村子早已在战争之中被荒废掉,如今仍能看见战争所留下的千疮百孔。 孩童有些害怕这触目可及的痕迹,紧紧地依偎在范清遥的身边。 范清遥捏紧他的小手,轻声哄着,“不怕,可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孩童仰起面颊,眨巴着一双黝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范清遥,“我就算是害怕,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答应过我娘,要活成个男子汉……” 似是想到了娘亲,孩童忽然沉默地垂下了头。 他并没有看见娘亲被杀,那些人先行将他带走了之后,就是把他给扔在了一处陌生的地方,他在城内走了好久好久,都是没能再找到娘亲的。 后来,还是身边这个漂亮姐姐告诉他,娘亲死了。 范清遥知道自己如实相告有多残忍,但想要长大必须所经历的便就是残忍。 谎言哪怕再是善良,也终究是谎言。 好在这孩童是懂事的,更是听话的。 一路上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地发呆,偶尔会依偎在她的怀里寻求温暖。 “你的母亲很伟大,起码在我看来,她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对于她得死我很遗憾,但没必要去逃避什么。” 范清遥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发顶。 孩童灰秃秃的目光,渐渐有了光泽,哪怕是泪光也极其明亮。 “我真的可以想念我娘亲吗?”这段时间他都是不敢去想的,他害怕自己会难受会哭会被身边的漂亮姐姐所抛弃。 “想念一个人并不丢人,将念想变成活下去的动力,更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是别如同上一世的她那般,连想念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了。 正是坐在不远处屋子里的花家男儿们,似是听见了范清遥跟男童的对话声,防备且警惕地透过窗户往外观望着,当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一经映进眼帘,几个花家的男儿再是坐不住了身子,纷纷冲出了屋子。 “小清遥……” “真的是小清遥!” 范清遥浑身一颤,听着那熟悉的呼唤声,眼眶红得厉害,压着冲上鼻子的酸涩之感,于一片的眼雾之中,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去。 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再是继续眨了眨…… 她终是看清楚了舅舅们那阔别已久的面庞。 范清遥想要开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唯独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着。 虽心里早就知道舅舅们已平安脱险,可只有亲眼看见,她才是真正的感受到舅舅们真的还好好地活着…… 上一世舅舅们暴尸荒野的画面,终被眼前的团聚所替代。 花家的几个男儿在看见范清遥的同时,同样泪不自流,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到小清遥的身边,争先恐后地将那瘦小的身体搂紧在了怀中。 “小清遥……” “小清遥!” 一声声的呼唤,催人泪下。 范清遥应当是欢喜的,可心中的苦涩却久久不散。 她的舅舅们顶天立地,威风凛凛,不该如此苟活在此的…… 正是在隔壁做饭的笑颜听见响声,赶紧跑出来张望,当看见三妹平安而来,正是跟父亲以及叔伯们拥在一起的画面时,也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真的是要吓死了。 断没想到三妹竟是给她准备了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花丰宁走了过来,看着自家的妹妹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无奈,“小清遥,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按照自家妹妹的交代来淮上附近送货,结果就是看见了本应该永远不会见到面的父亲和叔伯们,无人知道当时的他吃了多大一惊。 花丰宁足足是缓了好几日,才明白了父亲和叔伯们活下来的原因。 虽说是被小清遥蒙骗了许久,可如今看着那张清瘦的面庞,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责怪不出口的,一个用尽一切保住了花家男儿性命的人,他如何做得到埋怨。 笑颜抹了一把眼泪,扬声喊着,“饭菜都是好了,进来边吃便说吧。” 花家的几个男儿这才是赶紧松开了都是快要窒息的范清遥。 “笑颜说的没错,小清遥定是饿坏了才是。” “进屋慢慢谈,如今的咱们可有的是时间。” “就是的,明明是团聚,怎就弄得如此生离死别。” 跟在范清遥身边的孩童,惊愣地看着几个高大的男人,簇拥着范清遥迈步远去,鼓足勇气地张口喊道,“你,你们放开我未来媳妇儿!” 花家男儿,“……” 呃? 花丰宁,“……” 笑颜,“……” 什么情况。 孩童迎着所有人的注视,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必须昂首挺胸不能怂,但他那一双小腿却还是颤抖的厉害,不是他胆小,是这几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太可怖了,尤其是那浑身散发着的震慑之气,几乎让人头皮发麻。 花家老三花逸,一把拍在孩童的后背上,险些没是将那孩童给拍得啃在地上。 花家老四花坞一把拉住孩童,却是审视着道,“你这体格可是不行,想要当我花家的女婿,起码还要练上个十年八年的。” 花家老二花君眯眼点头,“小子,想要娶我们唯一的外甥女儿,可是要顶得住我们的拳头的。” 花家老大花逸直接拎起那孩童的衣领打量着,“手腕太细,双脚太软,想要习武之前须得先好好调教个几年。” 笑颜都是看得心疼了,这孩子才多大,哪里经得住父亲和叔伯们如此拍打,真的以为都是大哥从小便扛得住揍,经得住操练? 花丰宁,“……” 其实这种事,习惯习惯也就好了。 真的,他就是从小被家里面的长辈给敲打出来的。 在花家男儿死盯着孩童的一番敲打下,总算是将重逢的苦涩冲刷了下去。 范清遥随着舅舅们进门,才将孩童的身世以及彭城花家分支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花家男儿早就知道花家分支狗仗人势的德行,却未曾想到花家分支竟胆子如此大,哪怕是父亲早就断绝了关系,他们仍旧敢打着主城花家的威望在彭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好在此番是小清遥给碰上了,才彻底解救了彭城的百姓。 花家老大花逸仔细思量着小清遥的话,“小清遥,你真的投在了太子门下?” 霎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凝结成霜。 第三百零九章 实实在在的太子殿下 经过此番的惊涛骇浪,花家男儿早已对朝廷彻底失望透顶。 如今说是对朝廷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花家一心为国为民,可最终得到了什么? 他们所有的忠心,所有的功勋,都抵不过皇上的满腹猜忌。 花家男儿的怒火和恨意,范清遥并不意外。 她缓缓抬头,郑重而慎重地道,“如今朝内阿谀奉承之辈比比皆是,就算是外祖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奈何奸臣当道,忠臣让路之局,却怨不得旁人,只怪我们摊上了一个猜忌成性,自私自利至极的君王,舅舅们现在是活着,但这般活着却与死了没有区别,我要的是我花家重新于西凉站稳脚跟!我要的是花家人皆能活的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花家男儿无不是被这番话所触动着。 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他们倒是宁愿死了。 只是如今这黑白颠倒的天下,却连死得其所都不愿意吝啬相授。 花家老二花君皱着眉头,“小清遥如何保证太子不会是第二个皇上?” 这样的话,外祖曾经也问过。 并非是花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花家真的伤不起了。 范清遥望着面前的舅舅们发自肺腑,“皇帝昏聩,他国虎视眈眈,花家不是不敢反,而是不能反,一旦西凉内讧,便是给了他国可乘之机,届时西凉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此,我花家对不起的是曾用命守护西凉百姓的列祖列宗。” 花家男儿听此,无不是瞳孔一颤。 “太子此人,才思敏捷,历精更始虽算不得善心如水,却愿对我花家信守不渝,赤诚相待,今我花家暗中协助太子登基,太子在明为我花家保驾护航,他日太子一旦登基称帝,我花家便是西凉功臣,届时,我花家才能够重新拨得乌云,重见天日!” 范清遥此言,并未曾夹杂入自己的个人感情。 此事关乎到花家满门兴衰,她觉不能以儿女私情的角度,干预了舅舅们的思考。 花家男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细细思索。 院子外,忽然响起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屋子里的人瞬间满是防备地朝着房门盯视了去。 笑颜看着父亲点了点头,当先起身走向门口。 范清遥仔细打量着笑颜稳重的背影,暗自欣慰。 二姐也是愈发的成熟了。 笑颜自然而然地打开门,其实心里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打算,结果随着房门打开,还没等她退开呢就是愣住了。 门外的人白袍着身,俊秀面庞似鬼斧神工。 笑颜看着那人惊愣了数秒,才是不敢置信地道,“太,太子殿下……” 几乎是同时,屋子里的花家男儿齐齐起身走向门口。 结果真的就是看见太子正清雅如风死站在门外。 还坐在凳子上的孩童惊呆了。 这个男子竟,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范清遥走在众人的最后,看着门外的百里凤鸣并非意外,想必是在村子附近留了亲信,看见她进了村子便是赶过来了。 如此看来,淮上矿山的位置离村子并不远。 四目相对,百里凤鸣微微颔首,极尽收敛。 到底是在长辈的面前,若在未曾给她名分之前,就如此招摇过市,便就是轻浮了。 花家老大花逸当先回神,带着花家的其他男儿往地上跪了去,“不知太子殿下大驾,有失远迎……” 百里凤鸣一把握住花逸的手腕,眉目刮着如三月春风般平易近人的笑意,“此番应是我打搅了才对,花逸少将速速请起。” 高贵天生,却又平易近人,百里凤鸣将其中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奈何花家男儿早就是被朝廷伤透了心,哪怕提前已是听闻小清遥有向着太子的意思,如今在面对百里凤鸣时,仍旧是小心谨慎的厉害。 范清遥见舅舅们将百里凤鸣引入上座,便是带着二姐和哥哥坐去了一旁。 花家一旦练兵,便需要大量的药材供给,跌打损伤都是其次,最为主要的则是滋养将士们身体的补药。 范清遥稍作他想,便是看着笑颜道,“二姐可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她是可以在主城那边制作好丹药,再由大哥亲自护送到淮上,可此番私自练兵乃是重中之重,秘中之秘,运送草药自是要比丹药更加保险不隐人注意。 笑颜一点即通,“我知三妹的意思,我愿意留下来。” 范清遥却握住了二姐的手,“二姐明年就要及笄了。” 她不在乎世俗,但世人却在乎世俗。 若及笄之后的两年内不曾婚嫁,便就是老姑娘了。 “有你这般能干的妹妹,还能让我亏了不成?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还指望妹妹给我找一个好人家,所以提前自是要恭维好三妹的。”看似认真的话,笑颜却如同玩笑一般的说了出来。 自己的三妹当然信得过,她知三妹绝不忍心看着她当老姑娘就是。 再者,笑颜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心思早就是已经沉淀了,自己的幸福远远没有家人的幸福来得重要,只要家人能够平安喜乐,她又何愁自己不快乐? 范清遥心中一暖,握着自家二姐的手又是紧了紧。 如果有笑颜在这边帮忙照应,自是再好不过的。 “大哥跟苏家少爷学得如何?”论跑商,主城内无人比得过苏家。 花丰宁正色道,“苏家少爷确实是仔细的教我,只是不知为何却从不与我说起要如何从主城开辟出一条新的商道出来,不过苏家少爷却给了我苏家镖头的牌子,更是在我来之前,便是将主城通往淮上这条商路交与我运送管理。” 范清遥虽不甚太懂跑商的规矩,却也知道每个送货的商户都有着自己的运送商路,这些路早已被打点妥当,安全且隐秘。 以苏少西的精明,应当早已知道她让大哥进入苏家并非是单纯的学习跑商。 私自练兵,乃是诛九族的重罪,就算范清遥有把握能够瞒得住皇宫里那人的耳目,却从未曾想过将苏少西牵扯进来。 奈何苏少西却甘愿光明正大的淌了这摊浑水。 用苏家的商路,自是要比再重新开辟出一条商路来省时省力,范清遥示意大哥以后便是安心以苏家的名义往淮上这边运送药材,心里却是已想好,等回到主城后,势必是要见苏少西一面了。 人家把命都是压在了她身上,哪里又有不当面道谢的道理。 不过只要丹药能够及时供给,舅舅们这边练兵就能无伤亡之忧。 范清遥这边的事情有了眉目,才不动声色地朝着百里凤鸣那边望了去。 只见百里凤鸣一人端坐在圆桌正中央,花家男儿则按照辈分依次而坐,将百里凤鸣一人团团围绕。 说是谈事,却更像是被三堂会审。 如此场面,连范清遥都不禁汗颜。 太子殿下,您辛苦了。 圆桌旁,百里凤鸣面带着倩倩的微笑,面对花家男儿的疑虑仔细聆听。 一直等花家男儿将心中顾虑全部说完,他稍作细想,才开口道,“国之腐朽,乃我西凉之悲,要想拯救西凉,江山换血乃是唯一之路,我知现在这溃烂糜臭的皇权让花家少将们心灰意冷,故我愿携花家少将之手,重筑西凉根基,重振花家军魂。” 花家老三花逸一向是个敢说的,“太子殿下说得冠冕堂皇,又如何让我等相信?” 花家老大花顾觉得这话太过放肆,警告地看了三弟一眼,无论他们是否愿意跟太子联手,太子的身份都不是他们可以逾越的。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并未曾介意什么,只是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少煊。” 很快,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少煊就是推门而入,手中拖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待将包裹上的层层软布掀开,里面尽是耀眼的奇珍异宝,其中夹杂的银票更是多大一眼数不尽。 “这乃是此番从鲜卑手中抢夺的物资,既花家少将要练兵,物资上总是不好短手,过几日我便是安排花家少将前往矿山,以开矿为名招收花家军,主城那边有我应对,花家少将只需安心练兵即可。” 钱给了,人给了,不但让花家男儿坐实了太子的威名,更是打着太子作掩护招兵练兵,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哪怕太子浑身是嘴也说不干净。 花家男儿自然明白,太子殿下这是将他自己跟花家扔在了一起。 将自己的所有倾囊相授,说白了就是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教给对方…… 花家男儿有些懵,他们是想同样挟制住太子,如此太子才会竭力保全花家,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太子竟能坦白到如此。 太子殿下原来都是这么实在的吗?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从小便被万人敬仰,却能有如此破釜沉舟的胸襟和气度。 别说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就是普通官僚家的子嗣,又有谁能做到如此。 或者说这种事怕连想都不敢想。 这胆子…… 花家男儿佩服。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 同进退,共荣辱。 范清遥虽心知肚明,百里凤鸣此举,是让舅舅们相信他的最快途径。 但当真的亲眼看见百里凤鸣毫无保留的说服,仍是心中震撼着。 他倒是真的敢。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个情敌有些强 百里凤鸣并没有任何所不敢。 他的所有底线都来自她,只要她与自己并肩而站,他便所向披靡。 四目相对,范清遥被那双炽热的黑眸看得滚烫了面庞。 这人还真的是不得了了,在舅舅们面前也敢这般放肆。 花家男儿一心被太子的举动所震撼,倒是未曾注意百里凤鸣的小动作。 花家男儿本来还想着要如何试探太子,结果现在人家反倒是真金白银,一颗赤子之心地摆在了面前,若他们再是步步紧逼,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了。 战场上杀出来的汉子,有的便是满腔热血,一腔热忱,既太子殿下愿对他们将心比心,他们自是不能让太子殿下失望而归。 很快,花家男儿便就着此次练兵的事情,跟百里凤鸣一起细细推敲,仔细商榷下来后,却发现想要私自练兵,地上所堆的那些东西远远只够前期的开销。 朝廷养病用的是官税,可是他们若想囤兵所有开销便都压在了自己的头上。 “银子的事情舅舅们无需担忧。”范清遥既是能填充得起西凉的军饷,便是就能够养活得起自家的将士。 花家男儿愣了愣。 他们的外甥女儿都是这么有钱的吗? 笑颜仔细解释着,“二妹名下的青囊斋受主城所有夫人小姐追捧,其每个月所收入账房的银子便有百万两之多。” 花家男儿都是惊呆了,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花丰宁。 花丰宁倒是从苏家少爷口中知道自家的妹妹有产业,却并不知道青囊斋的收入竟是如此客观的。 如今面对父亲以及叔伯们惊愣的目光,他也同样惊讶的回不过神。 别问他,他也是才刚知道的说。 “光是一个青囊斋自是不够,好在我提前已是看重了其他城池的几家铺子,现在的达官贵人注重养生,无论是吃喝穿戴,只要牵扯到养生之术,便会受人追捧,好在我其他不懂,医术倒是精通,等到此番回到主城后,我便速速将此事定下来。” 范清遥说的含蓄,可其强大的自信,却是绝不容忽视的。 花家男儿对医术二字并不陌生,可却从不曾知道学医竟如此赚钱,看着自家小清遥那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实力,虽未曾说明,却是发自内心地骄傲着。 天色不早,百里凤鸣需回到矿山那边议事。 想要将花家少将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进去,还需很多事情要去铺垫。 花家男儿起身相送,范清遥跟随在后。 遥遥看着百里凤鸣坐上马车,笑颜忍不住小声道,“太子殿下当真是一表人才。” 无论是样貌还是谈吐,都堪称人中龙凤。 花丰宁抬手敲在了笑颜的脑门上,“想什么呢,那可是未来西凉的君王。” 笑颜吐了吐舌头,她可是没觉得太子殿下那么高高在上,想当初遇到突袭的时候,正是这位太子殿下挡在了自家二妹的身前。 花家人难得的相聚,待送走了太子后,花丰宁特意去附近的淮上城买来了酒肉,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圆桌旁只谈闲话不聊国事。 唯独那孩童郁闷至极地坐在一旁,一张小嘴撅得老高。 花丰宁好奇地凑过去,“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愁事?” 孩童认真地想了想,才是开口道,“我身为一个男子汉,总是不好一直跟在媳妇儿身边混日子。” 花丰宁,“……” 你小子占我妹妹的便宜还没完了是吧? 孩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是起身走到了圆桌旁,郑重其事地跪在了花家男儿的面前。 花家老四花坞一把将身边的小清遥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满眼防备。 怎么着,难道还真想求亲? 孩童却跪在地上仰头道,“我想学本事,我想要留下来。” 花家老三花逸笑吟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豆丁,“留下来学本事可是很苦的。” 呃…… 孩童挠了挠头,以前在彭城的时候,他就是听说过花家男儿,也知道花家男儿五岁就是要进军营的,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十岁了,老了一点,但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花家老二花君起身将那孩童拎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半晌,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气势虽弱了一些,骨骼倒是不错,是个可塑之才,喂小鬼,你可是想好了,一旦留下来不管多苦都不能哭鼻子的。” 孩童慎重地点了点头。 再苦,也没有被情敌比下去的滋味苦。 他的情敌实在是站得太高了,若是自己再不努力些,岂不是要被比成渣滓? 花家老大花顾转眼看向范清遥,“小清遥,你的意思呢?” 范清遥本也没打算一直将孩童带在身边的,如今他既是自己愿意留下,自是好事,“不破不立,有力争上游的心思当然是极好的,大舅舅不嫌弃就好。” 嫌弃两个字,范清遥咬得极其重。 花家老大花顾自是听得出其中含义,不过却未曾过多表露,只是看着那孩童开口询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 穷苦人家的孩子,未到成年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是没有的。 花家老大花顾思虑片刻,“那就跟着我们姓花吧,以后你就叫花严朗可好?” 孩童愣了愣,他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了一个像样的名字,眼眶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嗯,以后我就叫花严朗!” 花丰宁将花严朗从地上拉了起来,笑容真挚,“以后我便是有弟弟了。” 花严朗很是不甘心地被花丰宁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哦……其实他不想当弟弟的,他是想要当妹夫的……不过他的情敌实在是太强悍了,他就先谦虚一些的当个弟弟,以后再往妹夫的位置上爬吧。 酒过三巡,花家男儿都是喝了不少的酒,连笑颜和范清遥都是被灌了几杯。 夜色愈发深了下去,花家男儿担心小清遥连累赶路身体吃不消,便是让范清遥早早去隔壁的院子先行休息。 本来花丰宁是想要送妹妹的,却被自己的老爹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花丰宁,“……” 乡下的天气空气清晰,月色也远要比主城明亮的多。 范清遥跟随着大舅舅往隔壁的院子走去,心里已是做好了被质问,甚至是责怪的准备,不管凌娓和芯滢如何,到底是大舅的妻子和女儿。 “你大舅娘的事情,我已是听你大哥说了。”夜色的静谧中,花家老大花顾的声音愈显沉重。 范清遥停下脚步,拢着裙子跪在了大舅舅的面前,“请大舅舅责骂。” 花家老大花顾微微垂眸,负手而立,“既知道我会责骂,为何还要做的如此决绝?难道就因为你大舅娘藏着一些私心,她便是就罪该万死么?” “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祖父有,舅舅们有,就连我也是有的,但私心可有,却并非是伤害家人的因由,只要我在花家一日,便绝不准许有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就是她自己也不行!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会磕磕绊绊地走到今日。 这是她的债,更是她的救赎。 “如此说来,你根本不知悔改?”花家老大花顾的声音愈发沉重。 “小清遥不觉有错,但愿凭大舅舅责罚。” 她知道,她对凌娓母女的狠绝,不亚于在大舅舅的心口上戳刀子,可就算再重来一次,她仍旧会选择将凌娓母女撵出家门。 大舅舅的怒火,她愿意以任何方式去偿还去熄灭。 但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踩着花家人,为自己谋取私利。 家人,是她的底线。 花家老大花顾满目怒火地看着面前的范清遥,猛然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我随着花家男儿在外抵抗鲜卑,你却在主城将我妻女赶出家门!你不顾长幼尊卑!不顾我的感受……” 范清遥跪在地上,虚心地闭上了眼睛。 既她敢做便是就敢承担。 所以今日,无论是怎样的怒火,她都愿意甘心承受。 只要大舅舅能够消气就好。 花家老大花顾的眼睛,在夜色下阵阵发红,就连原本那沉重的语气,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可正是如此,你保护了原本就只零破碎的花家,守住了花家最后的荣誉。” 那高高举起在半空之中的手臂,终是朝着范清遥落了下去。 但却并非殴打,而是拥抱。 第三百一十一章 梦魇的纠缠 静谧的月色下,花家老大花顾弯下腰身,将范清遥拥入进怀。 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是何种心性,他远远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可他却总是狠不下心去真的对她们严加训斥,总想着等时间长了,芯滢长大了就好了,结果险些没是给花家铸成大错。 妻女的被逐出家门,他说不伤心是假的。 可是面对着曾用命守护着花家,更是用尽一切手段为他们兄弟几人出谋划策的小清遥,他如何又是能够埋怨得出口! 范清遥幽幽睁开眼睛,感受着大舅舅怀抱的温度,眼睛湿湿的。 曾几何时,她也这个样被大舅舅拥入在怀里,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却满心厌恶,软硬兼施的胁迫大舅舅带领着花家男儿为百里荣泽奔赴战场。 她记得,那个时候,大舅舅也是如此将她搂在怀里,用尽所有力气在她的耳边说,“小清遥不气不气,以前是舅舅们不好,没有及时找到你和你娘亲,如今再是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只要是你想的,舅舅们便会帮你去完成。” 曾经,她只是一味的索取。 在醉伶和范雪凝的诱导下,将娘亲的惨死,将自己那些年跟着娘亲流浪在外所遭受的罪,都是怪在了花家人的头上、 可是舅舅们却包容着她的一切,从不予争辩。 现在她当然也要如此,“大舅舅,其实你可以怪我的。” 就好像以前的她一般,任性无礼,将所有的欲加之罪都发泄在舅舅们身上一下,她受得住,也顶得住,她只是想要大舅舅的心里好过一些。 也正是到了此时,范清遥才知道,原来并非所有的欲加之罪都是苦涩难忍的。 她也总算知道,上一世的舅舅们为何会对她百般忍让了。 原来,为了家人而付出,为了想要为了的人而扛下所有的滋味…… 竟是如此的甜。 “一切,不过都是她们母女的的咎由自取,小清遥,你是个好孩子,大舅舅谢谢你守住了花家,谢谢你……” 笑颜自从抵达了这里,每每提及小清遥做过的事情,那都是要流泪的。 虽然笑颜并非是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可光凭着那些只字片语,他这个当大舅舅的就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没有办法陪在小清遥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她定是累的,更是痛的。 “小清遥你放心,舅舅们定是要在淮上重新站起来,以后便是由着舅舅们站在你的面前,继续为你保驾护航。” 从始至终,大舅舅都不曾责怪她任何啊。 “好,都听大舅舅的。”范清遥眨了眨眼睛,无声的眼泪划过面庞。 隔壁院子的花家男儿们听闻见动静,都是纷纷走了出来,花丰宁是真的害怕自己的父亲喝多了后出言伤到了小清遥,赶紧也是跟着跑出了屋子。 结果,他便就是看见了这样催人泪下的一幕。 花家男儿喉咙发梗的厉害,眼眶也是热得发酸。 笑颜直接就是流出了眼泪,若不是用手死死捂着嘴,只怕要哭嚎出声的。 这一夜,范清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在她的梦境里,再也不是舅舅们那血肉横飞的一幕幕,而是她在舅舅们的包围中,坐在花家的宅子里,跟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的场景。 外祖和外祖母在笑着。 花家的小女儿们在笑着。 舅舅们也在笑着。 范清遥哪怕就是在梦境里,看着这一幕也觉得异常的暖心。 纠缠了她许久的梦魇,终是消失不见了啊…… 蓦地,有一个声音忽然从心底响起。 “为何要救我?” “我说了不走便会陪着你,你作何要一直拽着我的袖子?” “我的名字不方便告知与你,若有缘,再见时我定如实相告可好?” 梦里的场景忽然开始转换,范清遥忽然就是站在了主城的一角,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着,一个少年正是在陪着一个少女走入城门。 范清遥记得,上一世的她,便正是从这个时候爱上百里荣泽的。 当时的她跟花家闹了脾气,一个人跑出了主城,本是想要借此吓唬吓唬外祖母,让外祖母以后不要逼着她学习医术的,却不曾想到,她竟是在城外的树林里迷了路。 吓坏了她躲在漆黑的山洞里,却又是被狼群盯上了。 好在有个少年帮着她赶走了狼群,只是少年的身上被狼咬了一个很大的血窟窿,那是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感恩图报,甚至是连黑都是不怕了,去附近采了药材敷在了少年的伤口上。 周围很黑很黑,她害怕得只能一直蜷缩在少年的身边。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睁开眼睛,就是看见堂堂的三皇子正站在她的面前。 那个时候的百里荣泽是真的好看的,英勇神武,风度翩翩。 她的心脏没由来的在胸口里撞了撞,才知道原来昨日救了她的人是三皇子。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才思慕上了那个英俊潇洒的男子。 却不曾想,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致命的孽缘。 “呼……” 范清遥猛然惊坐而起,满身的冷汗。 自从再次醒来,她还是第一次梦见百里荣泽。 一想到那张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脸庞,她便是就觉得阵阵恶心难受。 窗外的天仍旧是黑的,她却再没了困意。 披上外袍走至窗边,推开窗子,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夜色宁静,晚风拂面,似有暗香浮动。 范清遥是真的很喜欢这处宁静的小村庄,想来在未曾经历过战争之前,应当是安宁惬意的厉害,双眼无意识地四顾,却又是在眸光所及之处又愣住了。 只见百里凤鸣正慵懒地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上,微仰着面庞抬首望天。 俊秀的面庞难得的安闲从容,整个人靠在烟囱边怡然静坐,修长的腿微微曲起,似是无意支撑着自然下垂的手臂,一向总是高束在脑后的墨发如瀑散在身后,仅在发尾处以一玉扣箍紧。 银月清辉,漫天星光,却也是没有他来得璀璨夺目。 初秋的天微凉如水,他的周身被笼罩上了一层寒露,可见已坐在那里许久了。 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那一方美好的少年郎,不觉露出了一丝暖意的笑容。 若是上一世她也如同这一世般最开始遇见的人是他,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却庆幸,一切还能够重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只是想你了而已 时间在夜色的寂静之中慢慢流逝着。 百里凤鸣微微收回眺望的黑眸,似若有所觉地侧眸而望,当看见那抹站在窗边的清瘦身影时,薄薄的唇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折腰跃下屋檐,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范清遥看着他一身的寒露,微微皱眉,“怎得一直在那里坐着?” 在站定于窗外与她四目相对时,再是温柔一笑,“想你了。” 范清遥呆滞一怔,半晌才是道,“太子殿下,有病须得吃药。” 百里凤鸣黑眸半弯,是从不曾有过的轻松笑容,“今日碍于长辈们在场,不得与你太过靠近。” 原来,是怕她多心。 范清遥知道,以她跟百里凤鸣现在的关系,百里凤鸣大可以直接跟舅舅们以迎娶她作为条件,让舅舅们彻底放下戒心。 毕竟,没有比她当太子妃,更能让舅舅们对百里凤鸣放心的了。 但是百里凤鸣却宁愿倾尽所有,也隐瞒下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我会想不开?”范清遥挑眉看着窗外的俊秀眉眼,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其他的女子身上,怕怎么也要难过的吧。 毕竟是心爱的男子在长辈面前隐瞒了一切。 但是范清遥却不会,或许是活得太久了,看得也就通透了。 “我倒是宁愿你会想不开,如此我也不算白跑一趟。”百里凤鸣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就是太聪明了更太通透了,所以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他说明,她便是就已经想到了。 如果今日他坦白了和她的关系,虽是能够安抚花家男儿,可他想要给她的感情却也就是跟着变质了。 他只是想要娶她,仅此而已。 范清遥心里暖得厉害,“百里凤鸣,我既是信了便坚定不移。” 百里凤鸣难得见她如此直视自己的双眼,反倒是有些不自在的黑眸半垂。 范清遥抿唇而笑,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黑到冒泡的男人,也有害羞的时候呢。 腰间忽然被一双手臂扣住,范清遥整个人都是朝着窗外倾了去,意料之内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等待着她的却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唇畔。 范清遥呆愣当场,感受着唇上的软糯触碰,心脏跳动的有些厉害。 月色下,一抹红润盛开在了范清遥的面颊。 不知过了多久,那唇才慢慢划落在了耳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在她那微烫得面庞,“如此,我们便是相得益彰了。” 范清遥,“……” 这男人果然是黑心黑肺的很。 百里凤鸣松开怀中的她,将自身的大氅解开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范清遥无语凝视着窗外的俊美男子半晌,终是无奈浅笑,心情也是完全的放松了下来,他便就是有这种本事,总是能够让她忘记所有的烦恼,沉浸在他的一颦一笑之中。 夜色更浓,星光更加璀璨。 “百里凤鸣。”范清遥轻轻地唤着他。 “嗯,去睡吧,我再陪着你一会。”百里凤鸣欣长的身躯斜靠在窗棂旁,低低地应了一声,懒散的声音里,似如同以往一般的漫不经心。 范清遥并未曾推辞,“好。” 明日还有的忙碌,总是不好浪费太多的经历。 回到床榻上的范清遥缓缓闭上眼睛,这次终是再无噩梦。 虽花家男儿已是决定暗自收兵练兵,可此事说来轻松,做起来却并非易事。 百里凤鸣深知皇上的信任绝不可浪费,所以暂时的几日并不曾大肆让皇上继续调动人手挖矿。 哪怕历代朝廷开矿,死伤的人远远超乎了战场。 但若想要让多疑的皇上完全放下戒心,大肆分派人手抵达淮上,还需要一个契机。 所以此事绝不能急。 花家男儿趁机将现在所居住的村子扩大,于村子后方开脱出了一个练兵场。 花丰宁鹤笑颜也跟着忙碌其中,各司其职不亦乐乎。 范清遥看着笑容和希望再次洋溢在了舅舅们的脸上,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 人总是要有希望才能够活得更加光彩夺目。 范清遥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的时间,所以趁着自己还在淮上的这段日子,整日带着笑颜奔波于附近的各个山丘,将所有的药材一一记录在案。 五日后,狼牙抵达淮上与范清遥汇合。 狼牙生性淡然,哪怕是知道了花家男儿还活在世上的消息,也并不曾如何惊讶。 反倒是范清遥从狼牙的口中得知了花家分支那边的消息。 只是让范清遥没想到的是,那个送信的人竟前往的是云溪镇。 一个云月公主,一个范雪凝。 这两个人对花家都是有着根深蒂固的恨意。 所以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们暗中联系花家的分支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范清遥知道她们已断了继续跟花家分支联系就足够了。 狼牙的抵达,更是催促了范清遥的启程。 第六日早上,范清遥便是坐上了回主城的马车。 花家男儿站在村子口,看着坐在马车里的小清遥,没有一人眼露悲伤,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次的离别只是暂时的,很快他们一家人便是能够真正的团圆了。 反倒是笑颜,一直隔着车窗拉着三妹的手,“真的不需我陪着你一同回去?” 路上总是要有个姊妹在,才是好照应的。 再者,娘亲那边她说走就走,如今更是直接留在了淮上,只怕以娘亲的性子,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伤害自己的三妹。 范清遥笑着拍了拍笑颜的手,“二姐无需担心,二舅娘那边我自会交代好。” 语落,当先垂落了车帘。 虽说淮上距离主城并不远,可舅舅们存活在世的事情,自是越低调越好,这次的分别不知何时还会相见。 离别便就是如此,越是不舍便越是不舍。 而只有舍,方才有得。 范清遥压下心中酸楚,吩咐赶车的狼牙,“走吧。” 在花家男儿的目视下,狼牙荡起手中马绳。 马车在狼牙的驾驶下,速度极快,只是很快那疾驰的马车,便是有了减速的征兆。 与此同时,狼牙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姐,是太子殿下。” 范清遥抬手挑起车链,果然在淮上城外的一处凉亭里,看见了一抹白影。 凡是离开淮上前往主城,这条路是必经路,而朝廷会在每处城池和另一座城池的必经路上修建一个简易的凉亭,方便家人离别,亦或是迎接。 范清遥走的早,日头还未曾完全升起来。 百里凤鸣便就这般迎着朝阳,目视着遥遥而来的马车。 他早就算到了范清遥今日会离开淮上,更是早早地就来此处候着,但他却并未曾告知范清遥什么。 虽此处是淮上,却不得不防隔墙有耳。 如今他跟范清遥的事情未曾定下,更不曾公开,自是越低调越好。 范清遥自然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 “小姐,可需停下马车?” “无需,继续走。” 皇宫里的那个人才刚对百里凤鸣稍有信任,她绝不能亲手毁了这一切。 透过车窗,看着凉亭那修长的身姿,范清遥微微勾唇,未曾再有任何动作。 四目相对。 百里凤鸣薄唇动了动,却未曾发声。 可饶是如此,范清遥也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等着我。 马车与凉亭一闪而过,范清遥收回目光,靠坐在了软榻上。 抬手,抚摸着衣衫里的贴身玉佩,才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自然是会等着他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平安回归 永昌十七年九月初十,清平郡主平安抵达西凉主城。 形单影只的马车,悄然驶进主城的城门。 因为马车上并未曾挂任何象征着身份的牌子,马车的周围也并不见有士兵护送,所以主城的百姓们对这辆缓缓行驶过他们身边的马车,并未曾过多的留意。 坐在马车上的范清遥,透过车窗望向周围的街道,恍如隔世。 半个时辰后,马车平稳地停在了西郊府邸外。 看门的小厮瞧着那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激动地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清瑶小姐走上台阶进了府门。 等人都是走没了影子,那小厮才是朝着府邸里面大声喊着,“是清瑶小,小姐……是清瑶小姐回来了!” 整日在院子里竖着耳朵的陶玉贤一听见小厮的大喊声,赶紧让何嬷嬷搀扶着自己往外走,结果还没等迈出门槛呢,就是看见思念的身影当先走进了门。 看着多日不见的外祖母,范清遥喉咙也是梗咽的厉害,拢着裙子就是跪在了地上,“外孙女儿范清遥,给外祖母请安。” 陶玉贤的眼眶跟着红了个通透,咽下卡在嗓子眼的几度酸涩,赶紧将范清遥拉到自己的面前细细打量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此番一别,她都是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小清遥了啊。 何嬷嬷也是擦着眼角,“清瑶小姐能够平安回来是好事儿,老夫人若是因此而太过大喜大悲地伤了身体,反而要让清瑶小姐担忧了。” 陶玉贤喊着眼泪,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没有什么比平安回来更重要的了,你外祖上朝还不曾回来,你快些去看看你娘亲,咱们祖孙有的是时间叙旧。” 范清遥压下梗咽点了点头,又是陪着外祖母稍作片刻,这才是转身离去。 只是想着心里面的事情,她并不曾先前往娘亲的愿意,而是特意绕了路来到了二舅娘春月的院子。 正是在屋子里喝茶的二儿媳春月,一听见院子里的丫鬟唤着‘清瑶小姐’激动的直接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真的是小清遥回来了?人呢?人在哪里……”二儿媳春月起身往外走,慌乱之中险些没是撞在门框上。 正是进门的范清遥,赶紧把人给扶稳,轻轻唤了一声,“二舅娘。” 二儿媳春月的眼泪一下子就是落了下来,可一双眼睛却是迫不及待地朝着范清遥的身后忘了去,小清遥都是回来了,那她家的笑颜是不是也一起回来了? 结果她眼睛都是望得发疼了,也是没看见女儿的人影。 “小清遥,你跟我说实话,笑颜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路遇悍匪何其险恶,就是连太子殿下都身负重伤,九死一生,那她的笑颜怕是…… “二姐姐很好,她没事的。”范清遥拉着二舅娘进了门,把人扶坐在了凳子上。 二儿媳春月却是不信,“若是真的平安,为何人没有回来?小清遥你别骗我,若是笑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你如实告诉我,也总好过一直骗我,我,我……” 话还不曾说完,一封信便是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二儿媳春月只当是女儿的遗属,拿起来打开的时候手指都是颤个不停的。 只是当她看见那信里面的字迹,看着那一声声称呼她为娘子的话…… 二儿媳春月险些没是以为见鬼了的喊出来。 “这,这,这是……” “这是二舅舅叮嘱我,切记给二舅娘带回来的信。” 二儿媳春月当然知道这信是谁写的,自己夫君的字她如何能不认识! 可是…… “花家男儿不是早就已经……” 范清遥压低声音,“二舅舅没死,还好好的活着呢,此番二姐姐就是留在了二舅舅的身边,二舅娘,很多话我不方便说的太过详细,若被那些想要要了我花家男儿性命的人知道花家男儿还活着的消息,您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想要让二舅娘安心,就必须要如实告知。 这也是范清遥临行前特意跟二舅舅商议后的结果。 二儿媳春月是耳根子软了一些,但并不傻,想要花家男儿命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而一旦让皇上知道花家男儿还活着,死的可就不单单是花家男儿,而是花家满门了! 二儿媳春月特意点燃了桌子上的烛台,哪怕是再不舍,还是将手里的信扔了进去。 待信烧成灰烬,二儿媳春月直接下了逐客令,“别跑到我的面前瞎说话,以后也别想着再来糊弄我,定是你为了赚钱把笑颜留在了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赶紧给我走!” 范清遥心照不宣地默许了二舅娘的做法,起身时再是叮嘱一声,“思念过度,便成心郁,二舅娘切莫保重身体才是。” 语落,转身离去。 “范清遥你当真是好狠的心,为了自己赚银子,便是将我家的笑颜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屋子里,二儿媳春月破口大骂得厉害。 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知道了清瑶小姐将二小姐一个人留在了外面,不过倒也没什么好好奇的,毕竟现在花家在主城内的铺子都是租凭了出去,在其他城池开铺子谋生计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认定了二小姐在外面开铺子的下人们并不曾看见,屋子里仍旧在大骂不止的二夫人脸上,却洋溢着消失了许久的笑容。 小清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带给我如此惊喜的消息。 花月怜的院子里正热闹着。 自从知道范清遥离开主城后,和硕郡王妃生怕花月怜思女心切,哪怕是挺着个大肚子,也是每日都来府上陪着花月怜说话姐们。 和硕郡王妃上面有两个哥哥,如今是真的将花月怜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见花月怜气色不好,便是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小清遥一向聪慧稳重,如今皇上更是下旨赞许,放心吧,很快小清遥就是能回……” 话还未曾说完,和硕郡王妃就是愣住了。 看着那抹踏进门槛的清瘦身影,和硕郡王妃眨了眨眼睛,又是眨了眨眼睛…… “小清遥回来了?” 这也太快了。 她的话还是都没说完呢。 背对着门口的花月怜只当和硕郡王妃是在安慰自己,“都是我的不好,倒是劳烦和硕郡王妃费心了,若是此番月牙儿当真能平安归来,我就是减寿十年也心甘情愿。” 和硕郡王妃,“……” 只希望菩萨能够聋上一时半刻。 “娘亲。” 身后,忽响起了熟悉的呼唤。 花月怜浑身一僵,却是不敢回头。 她害怕刚刚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就如同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一般。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响起,很快,那朝思暮想的面庞便是出现在了眼前。 范清遥蹲下身子,握紧娘亲的手,撒娇般地道,“我风尘仆仆回来,娘亲为何连看都是不看我一眼,可是在埋怨我回来的晚了?” “月,月牙儿?” “我在。” “月牙儿……” “在。” 花月怜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当触碰在那温热的面颊上,她才是终于相信,自己的月牙儿是真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和硕郡王妃眼睛也是红得厉害,“不管如何,回来了就好。” 范清遥又是转身行以大礼,“这段时间娘亲郁郁寡欢,承蒙义母照顾。” 和硕郡王妃赶紧把人拉了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我干女儿,我照顾你娘亲也是应当的,再者,我与你娘亲也是投缘。” 和硕郡王妃知道这对久别的母女自是有许多话要说,便是不便再留下打搅。 只是起身告辞之际,却似想到了什么,不忘回头看向花月怜又道,“我曾经提过的事情,还希望妹妹多做考虑。” 花月怜眼底似有什么闪过,半晌才是垂首道,“如此便有劳和硕郡王妃费心了。” 和硕郡王妃倒是没想到花月怜答应的如此痛快,当即笑着道,“妹妹何须跟我如此客气,小清遥的事我这个当义母的自是要上心的。” 范清遥,“……”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娘亲要嫁人了 范清遥七窍玲珑,自是听得出话里有话。 只是和硕郡王妃走了之后,见娘亲没有说明的打算,便是也未曾多问。 其实并非是花月怜不想说,而是忽然见到女儿归来,想要说的话太多,便是就将和硕郡王妃提及的事情给忘记在了脑后。 花月怜拉着女儿的手哭哭笑笑的问这问那的,一眨眼天都是黑了。 花耀庭得知自家的外孙女儿回来了,很是开心,都是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府门了,结果又是转身坐回到了马车上。 “去香满楼。” 车夫小声道,“老太爷想要什么菜,奴才去就好了,这等小事怎可折腾了老太爷?” 花耀庭说来也是惭愧,“我家小清遥喜欢吃什么我都是不知道,又怎么告诉你?” 车夫,“……” 所以您是打算将香满楼给包圆了不成? 花耀庭当然没有那般的阔绰,就算他想,手中的银子也不准许,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多,若不是有小清遥的青囊斋填补家用,府里的人怕是都要跟着他一起吃糠咽菜。 不过自己的外孙女儿回来了就是开心,站在香满楼的花耀庭大手一挥,将一个月的俸禄都是给花了个精光。 陶玉贤想着小清遥回来了,花月怜的亲事也是可以提前了,便是特意派人去巡抚府将孙澈也是给请了过来。 趁着孙澈还未曾抵达府上,范清遥先行回了自己院子一趟。 刚一进门,便是被一个毛球似的小包子扑了个满怀。 踏雪闻着主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凝涵和凝添连同许嬷嬷都是纷纷走了出来,看着多时未见的小姐,话都是还没等说呢,眼泪就是先行流了下来。 刚巧此时,天谕和暮烟听闻三姐回来了,也是纷纷赶过来看望,结果也是被院子里这一幕弄得哭了鼻子。 “三姐姐回来了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哭来哭去的多不吉利。”天谕是话是如此说,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许嬷嬷可是害怕几个小姐因此哭坏了身子骨,赶紧呵斥凝涵凝添把眼泪收一收,忙着请几个小姐进了屋子。 范清遥以将月落和鹏鲸为由,将凝涵和凝添打发了出去,这才是将笑颜留在淮上的事情告诉给了天谕。 天谕点了点头,二姐对药材的认知是她们姊妹之中最厉害的,如今二姐留在了淮上,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暮烟听得愣愣的,反应了许久才是惊讶地道,“所以三姐的意思是,父亲和叔伯们还活着?” 范清遥握着暮烟的手,“当时事态紧急,便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好在现在你知道也不晚,只是此事暂且不要对外声张,朝廷对花家的戒心仍在,我们现在根本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 一步错,满盘皆输。 这条路,从始至终都是险恶万分的。 暮烟压下心里的喜悦,乖顺地点了点头,“三姐放心,我知道的。” 范清遥看着暮烟宠辱不惊的模样,心里很是欣慰,“青囊斋已是在主城彻底站稳了脚,以后我想将那铺子交给你去搭理,暮烟,你可是愿意的?” 暮烟本能的想要开口拒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又咽了回去。 三姐临行前,便是让鹏鲸将青囊斋的存银统计了出来。 虽然三姐未曾交代过什么,但是她知道,三姐怕是要有其他的作为了。 如今三姐将青囊斋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若是她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谈什么跟花家的姊妹们一起共担风雨。 “三姐放心,我会尽力的。” 范清遥笑了,将铺子交给自己的妹妹,她自是放心的。 抬头朝着天谕望去,她顿了顿又道,“我打算在幽州附近的几处城池再开几家铺子,只是钱多必引狼,此事我不方便亲力亲为,所以天谕以后便是要劳烦你了。” 论打交道这种事情,天谕乃是几个姊妹之中最擅长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怕就是一根烂韭菜,只要她想卖出去,都是能够将那韭菜夸成是菩萨瓶中的杨柳枝。 妹妹们都是大了,总是要谋得一条属于她们自己的出路才是。 “三姐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随时奔赴幽州。”天谕其性子便就是不安分的,再者如今二姐和四妹都是开始为家里面奔波忙碌,她定也是不能吃白食的。 范清遥欣慰于妹妹们的懂事和成熟,想必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花家的团聚定是指日可待,只是此事毕竟非同小可,范清遥还是再三叮嘱,让天谕和笑颜都仔细地跟三舅娘和四舅娘交代好才是。 姊妹几人闲聊了许久,才起身朝着正厅的方向走了去。 孙澈已是抵达,正是坐在正厅里跟花耀庭闲聊着,见范清遥进了门,赶紧起身大礼参拜,“微臣孙澈,给清平郡主请安。” 范清遥虚浮了一把,“孙叔叔快快起身,若是让娘亲瞧见了,怕还以为我在虐待孙叔叔呢。” 孙澈,“……” 清平郡主果然是愈发犀利了。 刚巧此时花月怜也是进了门,听见范清遥的话,也是跟着闹了个大红脸。 花耀庭见此,不禁开怀大笑着道,“如今小清遥也是回来了,孙巡抚与月怜的婚事也是能够准备了。” 陶玉贤笑着道,“边吃边说刚好。” 花家的几个儿媳自是希望自家夫君唯一的妹妹嫁得好的,所以一经落座,便是赶紧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添箱拿了过来。 花家才刚经历了风浪,大多数值钱的东西也都是跟着以前的府邸一并查封了。 可饶是如此,花家几个儿媳却还是倾尽所有,给予花月怜最好的一切。 二儿媳春月将自己当初嫁妆里面,最是贵重的金丝玉镯拿了出来,三儿媳沛涵可是将所有的私房银子都是拿了出来,打了一套金镶玉的首饰四件,四儿媳雅芙则是直接将两匹天蚕丝摆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东西虽跟皇室的阔绰无法相比,可孙澈节俭了半辈子,如今一下子瞧见了这么多的好东西,还是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天谕和暮烟自也是不能忘记给姑母添箱,只是她们两个出手的东西可是跟娘亲们的无法相比,都是一些她们精心调配的安神香,还有各种青囊斋的新品头油,胭脂水粉,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姑母可是不要嫌弃了我们送的不好。” “等日后我们赚多了银子,定是再给姑母重添一次箱。” 花月怜早就是被所有人的心意弄得红了眼睛,如今听着暮烟和天谕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呢,就是听花耀庭道,“你们差不多就得了,还重添一次,是真的怕吓不死你们未来的姑父不成?” 在西凉,夫家的聘礼和娘家的嫁妆基本上是对等的。 花耀庭之所以欣赏孙澈,便是此人的刚正不阿,胸怀坦白,奈何对于朝廷来说,往往就是这种人最是不受人待见的。 说白了,孙澈有多穷,花耀庭是完全心知肚明的。 这么好的一个姑爷儿,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万万别是被眼前这些浮华的金银给吓跑了才是。 孙澈汗颜低头,“让岳父费心了,还请岳父岳母放心,此后我定好生照顾月怜。” 没比孙澈富到哪里去的花耀庭对于孙澈的态度很是满意,金银乃是身外物,唯有心中所念方才不辜负了他的信任和器重。 在欢欢笑笑之中,花月怜和孙澈的大喜之日定在了九月二十,也就是十日后。 当天晚上,范清遥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是提笔将此喜事写信告知给了远在淮上的舅舅们,可是等她写完后才恍然发现,竟是不知该找谁去送这封信。 忽然,一个黑影就是落定在了窗外。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想关门放狗 守在院子里的凝添看着那黑影,二话不说飞过来就开打。 等范清遥走出屋子时,就是看见堂堂的东宫副少傅正被凝添骑在身下揍得正爽。 林奕从不曾如此欣喜地期盼着范清遥的到来,如今一看见来人,差点没是喜极而泣,“清遥小姐……” 范清遥示意凝添住手,“林副少傅?” 林奕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道,“殿下提前有所交代,清瑶小姐回到主城后必定要忙碌花家夫人的婚事,如此喜事自是希望有人分享,所以特命属下一直在花家附近待命,帮清瑶小姐送信。” 范清遥一听见殿下二字,心里就是暖暖的。 那个人的未卜先知,总是恰到好处。 “如此便劳烦林副少傅了。”范清遥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林奕接过信,仔细地揣进了怀里,临行时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黑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的凝添。 他就是好了奇了,清瑶小姐究竟是怎么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养的如此黑手黑心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嫁的出去。 十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 按照花月怜自己所说,她并非是黄花姑娘,再是三年她的女儿都是要及笄嫁人了。 奈何孙澈是铁了心的想要堂堂正正的迎娶花月怜过门,再加上孙澈是第一次娶亲,孙家人自是马虎不得的。 孙澈的父母并非住在主城,奈何儿子成亲,做父母的就算是离得再远也要过来的。 接连折腾了两天,赶在第三日一大清早,孙家的二老便是登门拜访。 无论是陶玉贤还是花耀庭,想着以后的女儿嫁去孙家,变就是孙家的媳妇儿了,自是要尊重孙家人的想法。 “既是我花家嫁女儿,自是要听从夫家安排的。”正厅里,花耀庭豪迈地赞同着。 陶玉贤见此,对着身边的许嬷嬷道,“还在离大喜的日子还有几日,现在准备也是来得及的,你现在便是去布料铺子,挑一匹红绸给小姐做红装。” “未曾想到,堂堂的将军府,竟是操办婚事如此简单啊。”说话的这个,正是孙家的夫人。 孙家夫人并非是孙家老爷的原配,对孙澈自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正是如此,孙澈在一经踏入仕途后,便是自立了府邸。 这些年,孙家夫人又是给孙家的老爷生了一儿一女,也算是周全了。 只是孙家老爷嗜赌如命,这些年家里面一直都是靠着孙澈的俸禄支撑着,如今好不容易孙澈娶妻了,结果竟是娶了个下堂的老女人,孙家夫人的脸色自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本来就是个二手货,娘家自是不肯多贴补银子的。 孙家老爷听着这话不对劲,赶紧拉了拉身边的孙家夫人。 孙家夫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又道,“澈儿在信里面可是说,自己要迎娶的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虽说曾经是成果亲的,就是连女儿都有了,可我想着既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自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结果没成想……哎,倒是可怜了我家的澈儿一往情深了。” 她的一双儿女也是到了快要成亲的年纪,这其中的聘礼和嫁妆,自是要从孙澈这边媳妇儿的嫁妆里面出。 正所谓长嫂为母嘛。 就差直接伸手要银子的话,花家二老怎么能够听不出来? 花耀庭直接就是竖起了一双眼睛,“大胆泼妇!竟敢在我侯府放肆!” 那双眼睛,是浸过人血的,又冷又飒,直接将孙家夫人给瞪得一哆嗦。 孙家老爷也是双腿发软,赶紧拉着自家夫人跪在了地上,“花老将军息怒,是我家的蠢妇不会说话。” 既知道是蠢妇,就应乖乖把嘴巴闭上装哑巴。 来我侯府撒野? 惯得你毛病! 花耀庭是个带兵打仗的糙汉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若非不是自己的手一直被夫人紧紧握着,他怕早就是大手一挥往外撵人了。 孙澈此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怎么会有如此歪掉渣的母亲? 陶玉贤自是不能让老爷往外撵人的,女儿还没嫁出去呢,就是先把亲家给轰出门外,那女人是孙澈的继母不假,可旁边的那个却也是孙澈的亲爹,若孙澈当真心里没有,怎么可能救济了这些年。 “亲家赶紧起来吧,我家老爷在战场上杀人杀惯了,总是喜欢动手解决问题。”陶玉贤让正厅里的下人,将孙家二老搀扶了起来。 结果孙家二老听着这话,颤抖的就是更加厉害了。 陶玉贤要的便是这两个人害怕,他们花家嫁女儿是让女儿找归宿,可不是让女儿再次跳进火坑里吃苦受罪,有些话自是要提前说明白得好。 “我家老爷一生都在奔赴战场,花家男儿曾经还在的时候,所有的俸禄也都是充了军饷,正是如此,皇上才恩赐我花家,就算是我花家男儿全部战死,也将其追封为候,我花家看上孙澈,便只觉孙澈乃同道中人,既都是朝中清官,便就要有个清廉的样子,若是因为一些小钱而影响了仕途,那才是得不偿失。” 陶玉贤这话说的明白,我花家的银子都在军中的,而军队自然是皇上的,若是你孙家人有本事,便去跟皇上要银子,当然了,就算要到了银子,你们孙家人也未必就好花,人家孙澈可是清官,你们见过哪个清官大把大把花着银子的?到时孙澈因为你们的贪婪而连官都是丢了,你们可别来我花家门前哭,我们花家也没多余的地方让你们哭。 孙家二老就算是再傻,那也不敢去皇上面前要钱啊。 陶玉贤也并非是真的想把脸撕破,毕竟女儿还是要嫁的,又是留着孙家二老稍作了片刻,才是命人送二老出了门。 孙家夫人本身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在偏远的小城也是泼辣惯了,如今被陶玉贤死死地压了一头,自是吞咽不下这口气的。 一路往花家的门外走着,孙家夫人的嘴就是没消停过,“什么名门将府,根本就是糊弄人的东西,仗着自己的官大,便是就要上天了,要我说皇上就是太过仁慈,如这样的府邸满门抄斩都是罪有应得。” 孙家老爷一直是个窝囊的,根本不敢吱声,只盼着赶紧离开这花家这主城,他最近的手气可是不错,赶紧回去赌两把才是正经事。 孙家夫人一路走走骂骂,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着花家的大门啐了一口。 范清遥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朝廷对淮上加以整修,却是将原本的淮上城池整整往西边偏移了一半之多,美名其曰是不希望淮上的百姓触景伤情,实则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朝廷的人常年在淮上附近开矿。 范清遥心里清楚,如今重视矿山的不是朝廷,而是皇上。 一大清早,她便是去了青囊斋,特意挑出了两大马车的货物,让暮烟吩咐人送去了苏家,打着为朝廷分忧的旗号,特意将那些物品赠与淮上的百姓,实则调查淮上百姓喜好是其一,其二有自己人在淮上,总是能够与笑颜互相照应着的。 如今的淮上不怕人多,只怕人少。 人越多,事越乱,才越是不会让朝廷的目光扫到舅舅们。 结果忙活了一个早上的范清遥,不过刚刚进门,就是听说孙家二老的事情了。 “小小姐是没看见,那孙家夫人嚣张的嘞,整整的是从主院一路骂到了门口,好在老夫人那边已是让人出面交代,今日的事情不准私下议论,更是不准传到小姐的耳朵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好一个给脸不要脸 范清遥对孙澈的父母不甚了解。 不过既是继母,而且还是个不咋地的继母,便没有必要惯着什么的。 范清遥思虑片刻,将凝添叫到身边,“天气愈发冷了,庙街上那些乞丐的日子也不好过,你混进去后带着那些百姓去巡抚府呆上几日,无需煽动惹事,只要让巡抚府供吃供喝就好。” 凝添跟在花家老将军身边学的就是潜伏和隐藏,如今对于小姐的吩咐,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点了点头便是匆匆走出了院子。 当天下午,凝添就是去了庙街。 庙街上所居住的不是乞丐就是流浪汉,白天的时候还好一些,大家能够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只是到了晚上冷风徐徐,哪怕是所有人凑在一起都是冻得瑟瑟发抖。 在寒冷的侵蚀下,庙街上的穷苦百姓愈显疲惫。 唯独一个年轻的姑娘,白天同他们一起乞讨,晚上却是不见了踪影,和他们这些在寒冷的逼迫下整日浑浑噩噩的人相比,那姑娘却是精神得很。 庙街上的百姓们好奇的很,晚上便是跟在了那姑娘的身后,结果就是瞧见那姑娘进了巡抚府的院子。 庙街的百姓们早就是知道孙巡抚是个善良的人,如今瞧着那姑娘进去了,只当是孙巡抚愿意收留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一时间纷纷朝着巡抚府的大门敲响了去。 被敲醒的孙澈虽不知这些百姓们为何会找上自己,可一看他们那衣衫褴褛的模样,便是心存不忍,当即让衙役打开了府门,不但是让这些百姓们住在院子里,更是还命人准备了热粥。 庙街的百姓们自不好更不敢一直打搅孙巡抚,所以他们一大清早便是纷纷离去,等到了晚上才来这里借宿一夜。 奈何孙澈本身俸禄就少,如今因又是要救济这些穷苦的百姓,不得不从自己的衣食住行之中克扣。 整个巡抚府从原本的每日三餐变成了两餐,府内上下的所有人也都跟着那些百姓们一起喝粥度日。 巡抚府的下人们都知大人节俭,如今见大人都是喝粥,他们自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只是面对如此紧衣缩食的日子,孙家夫人首先就是不干了。 她到里本就是为了当巡抚老夫人来享福的,结果现在过得竟是还不如在自己的小城池里来的舒服自在,每日三餐不保也就算了,现在竟还要面对一堆堆恶气冲天的乞丐! 院子里整日臭烘烘的,这谁顶得住? 再是一想到那个下堂妻的未来儿媳的嫁妆更是分文没有,孙家夫人几乎是片刻都不愿意继续留在主城内,当天晚上便是撺掇孙家老爷离开主城。 “老爷啊,要说现在的澈儿是真的长大了,不但娶妻都是自己能够定夺了,就连府内的大事小情也不经过咱们了,要我说咱们还是回去吧,省着在这里给澈儿添乱。” 孙家老爷皱了皱眉,“再过几日就是澈儿的大婚之日了,哪有长辈不在的道理?”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眼泪都是流了出来,“我自然知道如此不合礼数,可是那日在花家老爷也是瞧见了,花家人根本就看不起咱们,既是如此,咱们又何必给澈儿丢人现眼?” 孙家老爷好赌成性是没错,但他却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名声,这些年孙澈一把把的扶持着他那个家,他如何不知,就算是没有感激也是有感触的。 如今仔细一想孙夫人的话,孙家老爷也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赌徒,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难为你考虑如此周全,既是如此就听你的吧。” 孙家夫人压着心里的窃喜,当天晚上连孙澈都是没通知,就是双双夫妻把家还了。 等孙澈知道此事的时候,孙家夫妇两个人都是已经出了主城。 孙澈并不在意这些世俗之事,可是想着既是娶了花月怜为妻,便是不能委屈了她,当天就亲自登门将此事告知了花家二老。 花家二老哪里想到自己的亲家连如此不是人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可人既是已经走了,就算是强留下来又能如何,怕是闹到最后两家人都要不开心。 花月怜听完后,却是笑着道,“我嫁的是你这个人,又并非是你的父母,既然老人家想离开便是离开吧。” 人家都是已经不嫌弃她的弃妇之身,她又何故非要强迫人家父母的接受? 孙澈双眼发红,直接就是跪在了花家二老的面前,“还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此生我孙澈必不负花月怜,若违背誓言,定天打五雷轰!” 陶玉贤和花耀庭对视了一眼,也只能点头作罢。 只要女儿想得开就比什么都强。 “老太爷,老夫人,不好了!”许嬷嬷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本来她今日是去给自家小姐取嫁衣的,结果却是听闻城中百姓无不是在议论着孙家二老离去的事情,以至于现在主城的百姓都是知道了此事。 如今城内的传言有多难听,她都是没脸学。 陶玉贤紧拧着眉头,再次担忧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月怜,你……” 花月怜未曾想到自己的婚事让父亲母亲如此操心,愧疚且坦然地道,“让父亲和母亲为女儿伤神了,女儿经历了如此许多,早就是看开了的,不过是流言而已,又有何可畏惧?” 花耀庭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不愧是我花家人。” 花家二老一向开明,并不曾将所谓的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而他们越是如此,孙澈便越是内疚。 一整日孙澈都是守在花家,希望能够以自己的行动驱散那些流言。 明日便就是大喜之日,哪里有新郎官守在娘家陪着新娘子的?花家上下倒是对孙澈的举动很是暖心,只是外面的流言却并未曾因此而消退。 范清遥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抱着胖成求的踏雪,看着面前的凝涵那气到不行的样子,黑眸沉如水。 “小姐,外面现在都在传咱们花家仗势欺人,还说什么孙家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是畏惧咱们花家的势力,所以才迫不得已同意的,甚至是把孙大人留在咱们府中的事,都是给说成了是咱们花家强迫孙大人留下的。”凝涵都是气死了,她家的夫人怎么就这般命苦呢。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抚摸着踏雪那软软滑滑的绒毛。 孙家夫人再怎么不是个东西,都是孙澈的继母,所以她本想着只要将人给撵走,其他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结果没想到那孙家夫人竟是如此的不识好歹。 “去将范昭叫来。”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跑走了。 不多时,范昭进了门。 “小姐。” “明日你带着人一路陪着娘亲去巡抚府,无需进去,在外面守好,别让孙家夫人溜进门才是。” 凝涵愣了愣,“小姐的意思是……孙家夫人根本没走?” “若是当真走了,主城又何来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范清遥的周身渐渐冷了下去,就连一双手都是开始发凉。 既然孙家夫人豁出了脸,那她打脸自不会客气。 范昭刚走,凝添便是回来了。 范清遥看着脏兮兮的凝添,轻声叮嘱,“今晚你无需再去巡抚府了。” 凝添点了点头才是又道,“可是需要我将巡抚府的乞丐都驱散?” 范清遥摇了摇头。 将那些乞丐招到巡抚府,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撵走孙家夫人那么简单的。 踏雪似是以为主人冷了,主动团城了一个毛团,将那双抚摸在自己身上的手,一同卷在了自己的身下暖和着。 “小姐,有客到了。”许嬷嬷笑着匆匆进门。 范清遥疑惑抬头,结果就是瞧见了两个久未曾见面的人影进了门。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友情的味道竟是这般的啊 孙从彤一进门,就是挤眼睛拧眉毛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不找你,你便是真的不知道找我啊。” 随后走过来的韩婧宸也是无奈得很,“范清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最近花家一直出事,若非不是自己的爹一直拦着,不让她搅合进花家的是非里面,她怕是早就溜出来敲花家的大门了。 如今花家也算是平稳过渡了,她便是想着登门拜访一下,未曾想到刚一下马车就是碰见了同样刚刚走下马车的孙从彤。 主城就这么大,消息传的也是快。 韩婧宸早就知道孙从彤跟赵蒹葭翻了脸,而她本身也不是个翻旧账的人,既是人家洗心革面,她自是不会多做计较的。 朋友这两个字,对范清遥来说是那么陌生。 上一世的她根本就没有朋友,所以根本不懂朋友之间的相处之道。 “等花家彻底平稳了,咱们再见面才是最好的。”这是范清遥的心里话,她实在是不愿将对她表露善意的人牵扯其中。 韩婧宸伸手对着范清遥光洁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说什么傻话呢,既是朋友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我当初欣赏你的时候,便就没在意过你的身份。” 孙从彤一把将范清遥搂在怀里,“婧宸说得没错,清遥,我们是朋友,一辈子长长久久的那种,哪怕就是以后我们都是嫁人了,咱们还是要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 范清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股从不曾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胸口。 甜甜的,却又涩涩的。 原来所谓的友情竟是这般滋味的。 韩婧宸和孙从彤一直在范清遥这里腻歪到一更都是敲响了,才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西郊府邸。 只是两个人才走没多久,花月怜就是进了门。 “月牙儿,你看看这个……” 花月怜说着,就是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捧着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是足有半米多高的红珊瑚摆件,一个是金线镶玉的团扇,两样东西加起来怕是要有千两黄金了。 花月怜从是没见过如此贵重的东西,听闻是孙家和韩家的添箱,便是赶紧拿到了女儿的面前。 范清遥想着刚刚孙从彤和韩婧宸的话,抿唇而笑,“既是她们的心意,娘亲收下就是了。” 花月怜心有不安,“可是咱们也没给孙家和韩家下帖子啊。” “现在下也来得及。”范清遥招呼着许嬷嬷过来,亲自提笔写下了两个帖子,人家既是如此有心,她自不好再是将她们拒之门外的。 所谓的友情,应当就是礼尚往来的吧。 花月怜还想说什么,范清遥却是不等娘亲开口,便是主动起身送娘亲出了门,明日便是娘亲的大喜之日,自是要养足精神的。 待娘亲出了院子,范清遥才是又把月落和鹏鲸叫进了门,“东西都是备好了?” 月落点了点头,“小姐放心,都是已经准备妥当了。” 范清遥淡淡地笑着,娘亲大婚,她自是不能让娘亲丢了人的。 一旁的鹏鲸心疼地敲打着手中的算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家的小姐竟也有如此败家的时候,这才回来几日啊,账面上的银子就是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那可是足足的四百万两啊!! 明日便就是花家唯一一位小姐的大婚之日,府邸里的下人们几乎是连夜忙碌着。 远在淮上的花家男儿们同样喜极而泣,夜不梦寐。 他们万万没想到,小清遥不过是才刚回到了主城,便是给他们带来了如此惊天的好消息,如此他们就真的是放心了,自己的妹妹总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只是可惜他们却不能亲自到场祝福。 花家男儿一夜未免,西郊府邸的人也同样一夜未曾合眼。 寅时刚到,天色仍旧朦朦胧胧地黑着。 早就是坐立难安的花家人就是已经开始忙碌了。 二儿媳春月先行端着一碗粥进了门,刚刚起身的花月怜脸都是还没洗,便是被强行按在了凳子上喝起了粥,不多时,三儿媳沛涵和四儿媳雅芙也是赶了过来,帮着花月怜洗漱更衣,盘发上妆。 一番的忙碌后,花月怜已是梳妆打扮齐全。 其他的几个儿媳看着光彩依旧的花月怜,是欣喜更是心酸。 虽说巡抚府也在主城,可以后到底是无法朝夕相处了。 范清遥捧着一个盒子进门时,便是瞧见了娘亲正跟几个舅娘们哭哭笑笑的。 似是觉得在小辈面前不好丢了面子,几个儿媳才是止住了哭声,心照不宣地纷纷出了门,将这份短暂的相处留给了花月怜母女。 范清遥也不说破,只是将手中的盒子轻轻地摆放在了娘亲的面前,“这是女儿给娘亲的添箱,跟舅娘们的比怕是俗气了一些,娘亲莫要嫌弃才好。” 花月怜抿唇而笑,女儿送的东西哪怕是块石头她都是欢喜的。 只是在她伸手打开那盒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惊愣住了。 不大不小的盒子里,竟堆着满满当当的银票! “月牙儿,这,这是……”就算花月怜不仔细数,也能估算出来这里面每一张都上万两的银票究竟价值几何。 范清遥笑眯眯的,“这些都是我赚来的,娘亲放心拿着就是了。” “不行,太多了,还是留下来添补家里面的好,我用不上这些银子的。”花月怜连忙拒绝着。 范清遥不由分说地将那盒子塞进了娘亲的怀里,“家里面用的银子我可以再赚的,娘亲嫁过去便是一家的当家主母,怎好身无分文,捉衿见肘?” 就算是孙澈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在意。 日后在夫家能不能值得起腰身来,靠的便是娘家陪送的这些嫁妆。 娘亲既是要嫁人,自是要风风光光的。 站在一旁的贴身丫鬟明白清瑶小姐的心思,也是轻声劝着,“小姐收下吧,清瑶小姐说得没错,手里有银子底气总是足一些的,若是日后花家真的需要,小姐再是拿出来也不迟。” 花月怜想着,自己手里的银子便是花家的退路,点了点没有再推辞,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儿,再是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月牙儿,你怎如此懂事,你让娘亲如何不心疼啊……” 范清遥窝在娘亲的怀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不用愧疚,真的不用。 跟上一世眼睁睁看着娘亲死在面前,这些弥补真的不算什么的。 外面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是夫家的人来接亲了。 花月怜虽自己不在意孙家无长辈,可一想到城中的流言蜚语仍是有些发憷。 范清遥起身拿过丫鬟的红盖头,亲手盖在了娘亲的头上,“娘亲只管好好的出嫁便是。” 不会有人看娘亲笑话的。 谁也不会。 更不能! 第三百一十八章 娘亲的十里红妆 西郊府邸的门外,已是人山人海了。 只是此刻站在这里的百姓们,大多数都是奔着来看笑话的。 昨日孙家二老已是离开了主城,没有长辈的婚娶算什么婚娶,这花家的小姐第一次嫁人便成了个笑话,如今再嫁依旧是个笑话,真的是可惜了花家这样的将门,竟是有个如此不争气的女儿。 夹杂在人群里的醉伶,听闻着周围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都是笑的合不拢嘴了。 什么巡抚夫人,根本就是个笑话而已。 就算是范清遥那个小贱人用命争来了一个诰命的封号又如何,说到底这花月怜就是天生的贱骨头,活该一辈子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孙澈骑在马背上,听着百姓们满是讥讽的议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如今的他若亲自下去理论,只怕会越描越黑。 眼看着一身嫁衣的花月怜,在喜婆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孙澈满眼愧疚,当即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台阶,未曾等喜婆将手中的红绸递过去,他便是先行伸手握了过来。 喜婆一愣。 哪怕是穷苦人家的夫都是地位极高的,哪里有主动下马迎接新娘的道理。 孙澈却是完全不在意,轻声对红盖头下的花月怜道,“月怜,今日便是委屈你了,以后我定是会好好待你。” 花月怜的眼睛红红的,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家的众人见此,无不是欣慰而笑。 同样红了眼睛的,还是嫉恨的醉伶。 如今的她虽是范家的少奶奶,可她每日过的哪里有个少奶奶的模样?反倒是这花月怜过的愈发好了,不过一个下堂妇而已,凭什么! “只怕花家不知要如何威胁孙巡抚,竟是让孙巡抚如此丢了男子气概,要说那花家的小姐不过就是个下堂妇,怎么就是嫁给了孙巡抚?倒是可惜了孙巡抚这般的好男儿啊。” 醉伶似喃喃自语的话,很快便是在百姓之中传开了。 虽然百姓们对花家是追崇的,可是仔细一想这话也是说得没错,正常的弃妇不是去庙里当姑子,就是在自家孤独终老,怎得花家的小姐就这般幸运了? 闲言碎语的话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声就是更加的难听。 甚至有人说孙澈之所以对花月怜这般低头,就是因为花家的胁迫。 孙澈握着红绸的五指在渐渐地变白,只是还未曾等他开口解释,便是忽然听见百姓之中又是响起了阵阵的惊呼声。 “那,那是什么?” “好,好像是往这边抬的。” “难道今日还有其他人成亲不成?” 在百姓们的惊愣之中,只见些许的小厮正扛着抬着一个个大红的箱子,更是在所有人的惊愣之中摆放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口。 那一口接着一口的漆红大箱子,从巷子的尽头一直延伸到了西郊府邸门口,远远望去蜿蜒而又壮观。 在场的百姓之中,大多数都是已经成亲,自然也就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 嫁妆! 这是整整长如一条街的嫁妆啊! 如此壮观的场面,把花家二老都是给惊呆了。 街道上,不知何时竟是安静了下来,就是连吹奏的声音都是没有了。 范清遥在凝涵的陪伴下,淡然迈过西郊府邸的门槛,看着那些小厮道,“一会好好地跟在花轿后面,切莫跟丢了才是。” “小姐放心,一共九十九台,一台都不会少!” 陶玉贤一把将范清遥拉到自己的身边,“小清瑶,这是……” 范清遥反手搀扶在了外祖母的手臂上,“给娘亲的嫁妆,我知外祖和外祖母太过忙碌来不及准备的充分,便自作主张准备了一些,还望外祖和外祖母不要责怪我准备得不够妥当才是。” 花耀庭,“……” 这是把国库给盗了不成? 陶玉贤惊愣之下,心里暖得不行。 她当然明白小清瑶此举,不但是给她们二老壮脸面,更是给自己的女儿撑腰。 她的外孙女儿能赚钱,更懂得如何花得恰当,她是真的欣慰啊。 醉伶看着那红彤彤的大箱子,心里都是冒起了酸水,“怕不会都是空的吧?” 周围的百姓们听着这话,难免眼巴巴地朝着那些箱子张望了去。 范清遥目色不变地扫了醉伶一眼,吩咐着身边的凝涵,“去,让人把箱子都打开。” 凝涵点了点头,忙将范昭等人叫了过来。 “砰砰砰……砰砰砰……” 一口接一口的大箱子纷纷打开,其内从布料首饰再是到摆件屏风,可谓是应有尽有,百姓们虽看不出那些东西的价值,可望着那被塞得每一口都快是要冒出来的大箱子,都是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吐沫。 这得多少银子啊! 人群里的醉伶,拼命得想着能够继续挖苦花家的理由,可是一双眼睛却不正气地一直黏在那些箱子上移不开,扭曲的嫉妒已是让她整张脸都是扭曲了,一想到自己现在在范家的日子,眼泪都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红盖头下的花月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的都是要掀起盖头了。 孙澈赶紧轻声安抚,“不是出事了,而是清遥送你的十里红妆,实在是太震撼了。” 除了震撼,孙澈已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形容了。 试问就算是皇家嫁个公主,怕也是不过如此啊。 花月怜惊讶的眼睛在盖头下瞪大,不觉中,两行清泪划过面庞。 她的月牙儿,怎么能暖心到如此啊! 原本想要看热闹的百姓,已是再说不出其他。 花家的小姐是和离过不假,可如今人家却也是堂堂正正嫁给孙巡抚的,瞧瞧人家花家陪嫁的东西,一条街都是放不下,如果真的是对孙巡抚威逼利诱,才让孙巡抚迎娶了花家小姐,花家又何必配送这成山的嫁妆? 持续了一日一夜的谣言,终于不攻自破了。 范清遥撒娇似的依偎在外祖母的肩膀,“外祖母,何时能开席,我饿了。” 陶玉贤宠溺一笑,再是抬手高呼一声,“扣箱!起轿!放挂鞭!” 鞭炮被点燃,吹奏声随之响起。 在众人的注视下,花月怜被搀扶上了花轿。 随着孙澈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终缓缓朝着巡抚府前行而去。 花耀庭望着那走了半天都是没走完的队伍,心疼地道,“小清瑶你跟我说实话,这些……你花了多少银子?” 范清遥仔细地想了想,“几百万两总是有的吧。” 花耀庭,“……” 头有点疼,怎么眼前也是跟着有些发黑呢? “要是这些银子都花在军队上,怎么着也是能给所有的将士重新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了,我想着……” “你想什么?你想都不要想,现在租凭出去的那些铺子,都是当年我的嫁妆,一切分配都按照小清瑶的意思,你敢打歪主意我跟你拼命。” 未曾等花耀庭把话说完,陶玉贤就是给打断了。 她的女儿也就是成这么一次的亲了,小清瑶心疼娘亲多花些银子怎么了?你现在说得好听是镇国将军官复原职,可究竟那些朝廷的兵听谁的话,帮谁做事,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了? “小清瑶,跟外祖母去吃喜酒。”陶玉贤拉着范清遥就是下了台阶。 花耀庭,“……” 我真的就是想想。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宾客临门踏破门槛 孙家的老二提前回去,让前来孙家的宾客很是尴尬。 为了不让今日的新郎一起尴尬,大多数的宾客都是选择了晚些过来,所以哪怕现在新娘子都是快被接进门了,孙家还没有几个宾客,反倒是围绕在门口的百姓们认人山人海着。 本应该早就是离去的孙家夫人,正是站在人群里望着看着呢。 结果看着看着,孙家夫人就是笑不出来了。 新娘还未曾进门,那一箱箱的嫁妆就是被抬进了门,有好奇的百姓一一数过去,足足的九十九台,寓意长长久久。 孙家夫人的脸色就是开始难看了,她断是没想到花家竟真的如此舍得往一个下堂妻的女儿身上如此搭银子。 主要是花家哪里来的银子? “真是没想到,花家小姐的大婚竟如此壮观。” “不是听说花家的银子都是被花老将军添补了军中,花家哪里来的这些银子?” “花家是没银子,但架不住清平郡主长了一双点石成金的手啊,小小年纪光是靠卖木炭就是赚得盆满钵满,听闻就是现在每年的军饷都是清平郡主在添补着,人家连百万大军的军饷都是给得,还能差自己亲娘的嫁妆了?” 百姓们渐渐就是恍然了,他们只记得花老将军没有银子,可却是把最能赚钱的清平郡主给忘记了,虽然从花家倒塌后到现在,清平郡主一直都恨低调,可并不代表人家就是真的穷了。 站在人群里的孙家夫人肠子都是悔青了,要是这些嫁妆给她一半的话,无论是她儿子的聘礼还是女儿的嫁妆,就都是有着落了啊。 迎亲的队伍停在了巡抚府门口。 孙澈翻身下马,亲自牵着红绸,一步步将花月怜领进了门。 花家二老本应该是座上宾,结果因为孙家二老的未曾出面,只能亲自站在门口又是帮着孙家这边开始迎接宾客。 巡抚府的下人们惶恐得都是不行了,一个是名声显赫的镇国将军,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陶家医女传人,再,再往旁边看去,就是连清平郡主和几位县主也都是一并站在门口呢…… 如此壮观的场面,搞得有些品阶低一些的官员都是不敢进门了。 开什么玩笑,让镇国将军和清平郡主接红包说恭维的话,他们是真的怕被雷劈啊! “和硕郡王到!和硕郡王妃到!” 在巡抚府小厮的高呼声中,和硕郡王搀扶着郡王妃走下了马车。 范清遥赶紧先行走过去,搀扶在了和硕郡王妃的另一边,“义父义母。” 和硕郡王瞧着那堆了满院,还在往里面继续堆的嫁妆,眼角抽了又抽,她这干闺女嫁亲娘,当真是花了血本了。 和硕郡王妃笑意盈盈的,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小清瑶一直都是孝顺的,如今自是要娘亲风风光光的,她的干女儿当然是最懂事的。 范清遥不放心将义母交给其他人,自己亲自搀扶着进了门,路上还不忘给义母把了个平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义母最近可是胃口太好了?” 和硕郡王妃难为情地点了点头,“上次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刚巧纪原判在皇上那边,皇后娘娘便是寻来了其他的太医,那太医建议我要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将三餐也改为五餐,如此生孩子的时候才有力气。” 女子生产,气力不足,方为难。 临近月份多吃一些东西自是好事。 可按照月份来算,和硕郡王妃起码要过了年才会到日子,比起大食恶补,守住精气神才是根本之法,如此的不守却补,不但达不到养胎之作用,反会适得其反。 轻则难产,重则雪崩! 和硕郡王妃虽与皇后娘娘关系不错,可却也不是经常进宫,怎么刚刚好那日师父就在皇上那边,若是皇上真的有了什么身体不适,百里凤鸣又怎么会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收到? 一旦和硕郡王妃真的在生产时出了什么问题,若和硕郡王得知此事,定会因为皇后娘娘跟百里凤鸣产生隔阂。 事情一旦闹大,皇后娘娘更会被牵连其中! 好歹毒的一箭双雕!! “皇后娘娘能亲自为义母寻来太医诊脉,当真是对义母百般重视。”范清遥压下心中惊颤,旁敲侧击地笑着。 和硕郡王妃随着范清遥一起迈过门槛,“皇后娘娘的恩典,我自是铭记在心,只是可惜我还不曾来得及跟皇后娘娘谢恩。” 原来,那日甄昔皇后在听闻皇上身体不适,便是起身先行去了龙延殿,是一个嬷嬷带着一个太医来给和硕郡王妃诊脉的。.c0m 既是在凤仪宫,和硕郡王妃自是理所应当的以为是甄昔皇后的意思。 只是后来和硕郡王妃忽感到体乏,便是先行出宫了。 范清遥听此,心里已是有了思绪。 只怕甄昔皇后根本不知情才是。 义母的月份已是不小,范清遥不愿把人给吓着了,想了想才是又道,“义父定是好生心疼义母,才是将所有大补之物都是给义母寻了过来,只是刚刚我察觉义母的脉象有些偏滑,怕是滋补过剩,义母若是听我意见,从现在到生产,切记要清淡一些,更应该时长运动才是。” 和硕郡王妃自是相信自己的干女儿的,听着这话,想都是没想的点头道,“若你不说,我还是真的未曾察觉,难怪觉得最近身体越来越重,你放心就是,我定是都按照你的交代。” 范清遥笑着道,“宫里面的太医不好经常劳烦,外面的大夫义母怕也是不放心,义母日后若有不适,便派人给我送帖子就好。” 和硕郡王妃暖在心头,“好,一定。” 安抚好了义母,范清遥这才是转身走出了旁厅。 因为和硕郡王的到来,一些想要巴结和本就是站在和硕郡王这边的官员们,也是纷纷赶来捧场。 等范清遥刚走回到门口的时候,便是听闻小厮再次扬声喊道,“川州总督韩府韩小姐到!皇城盐运司孙府二小姐到!” 韩婧宸和孙从彤纷纷下了马车,还没等上台阶呢,就是对着范清遥招着手。 范清遥正是好奇这两个人怎么都不进门,结果就是看见,又有成排的马车缓缓驶向而来,依次停在了巡抚府外。 待车门打开,只见从里面走出来的,都是主城有名的官家小姐。 一下子来了如此多的官家小姐,可是把门里门外的人给惊到了。 孙从彤一边忙着将官家小姐们引进门,一边询问着巡抚府的小厮,“可是有大一点的偏厅?” 这些可都是未曾婚嫁的小姐,自是不好跟男宾坐在一起的。 小厮赶紧往里面领路,“自然是有的,孙家二小姐请这边走。” 范清遥看着如此大的阵仗,可谓是久久无语。 韩婧宸笑着走过来道,“马上就要到适龄皇子赐婚的日子了,这段时间为了装模作样的有个好名声,都是闭门不出的快要在家里面捂长毛了,如今刚好借着伯母成亲的日子聚上一聚,清瑶你可莫要嫌弃我们吵才是。” 范清遥看着一脸真切笑容的韩婧宸,是真的感谢的,“婧宸,谢谢你跟从彤。” 韩婧宸‘嗐’了一声,“都是朋友说什么呢,我先进去给你占个位置,你可是记得一会要过来陪我们才是。” 范清遥笑着点头,“一定。” 不大不小的巡抚府,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人山人海了。 又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花家二老才算是迎完了所有的宾客。 站在人群里的孙家夫人是真的站不住了,眼看着范清遥陪同着花家二老往府邸里走了去,拽着孙家老爷就是挤出了人群。 “亲家别走啊,还有我们呢!” 第三百二十章 你这个刁妇 孙家夫人就是做梦都没想到,花家的嫁妆不但是罗成了山,这前来参加宴席宾客的身份,更是一个赛着一个的高啊。 这要是给她结实了几个官家的阔夫人,她以后的身份岂不是也要跟着高起来? 孙家夫人拉着孙家老爷往门口走去的时候,理由都是想好了,就说之前的离去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反正她是孙澈现在唯一的娘,她身边站着的也是孙澈唯一的亲爹。 早就是瞄着孙家夫人的范昭,挑准时机带着其他的护院上前了一步,如同一座连绵不绝的人山一般,挡在了孙家二老的面前。 “何人如此大胆,竟赶擅闯我家懿德诰命夫人的大婚!” 范昭本就是个悍匪,半辈子干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勾当,如今就算是跟在范清遥的身边从良了,可其身上的匪气仍旧残存。 再是看看范昭身边的那些兄弟,一个个脸上带疤,眉眼狠厉,哪里又像是善茬? 一向胆小的孙家老爷,光是看着都是吓得双腿发软。 孙家夫人撞着胆子,扬声喊着早已想好的说辞,“我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儿个可是我儿的大喜之日,难道你还想将巡抚的爹娘挡在门外不成!” 范昭想着自家小姐的交代,看着台阶下张扬跋扈的孙家夫人,面色发冷,“昨日孙巡抚的父母便是离开了主城,这是整个主城百姓都知道的,如今岂容你这个刁妇在这里装模作样?” 孙家夫人并非是出生名门,主城的百姓自根本就不认识,如今听了范昭的话,百姓们无不是纷纷点头。 这话说的可是没错,那孙家二老昨日离去的消息主城谁人不知? 孙家夫人面对周围百姓狐疑的目光,气急败坏,“我就是孙家的夫人,不相信你们把孙澈给我喊出来!让他当面跟我对峙!” 范昭站在原地,屹立不动,“如今正是孙巡抚跟我家夫人拜堂的时候,本就是没有高堂坐镇,若你当真是孙家夫人,我倒是要斗胆问问,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思,先是造谣生事离开主城,现在又趁着孙巡抚成亲之日在这里大喊大闹,难道你是欺负我花家好说话不成?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花家放在眼里!” 孙家夫人,“……” 一个看门狗怎得牙齿如此锋利! 百姓们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这根本就是孙家夫人的故意刁难啊,估计是因为花家的小姐是二嫁,所以心里不舒服才是。 “我家夫人虽曾和离过,却从未曾主动招惹过谁,哪怕就是此番婚事,都是和硕郡王妃保媒拉线,是孙巡抚自己上门求亲,我花家的名望或许不高,但也轮不到你这种刁民再三挑衅!我家夫人就算和离过又如何,那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诰命,封号懿德!皇上更是亲自赐婚!” 范昭的话,醇厚有力,响彻整条街道。 周围的百姓们更是因此话而愈显愤怒不平,人家花家人说的没错,花家小姐是和离过,但和离之后人家整日在府邸里,从未曾惹是生非过,再者人家花家就算不如曾经鼎盛,却也是侯门将府,你一个孙家是什么东西?若非不是有个廉洁的孙巡抚,谁又是认识你这个满脸是褶的老东西! “还是该从哪里来,滚回到哪里去吧。” “就是说啊,我们主城可是容不下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人。” “要我看你以后别再来了,我听闻孙巡抚现在的母亲乃是继母,果然后娘就是心狠,趁着人家孙巡抚大婚各种挑起事端!” 你一眼我一语的话,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将孙家夫人扎得脸色发白。 孙家老爷是窝囊也是个赌徒,但他真的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好的,如今听着百姓们的话,他的心里也是渐渐明白了过来,自己这后娶回来的女人,曾经惦记的是自己儿子的俸禄,现在又是盯上了自己儿媳的嫁妆。 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走了又回! “你这个毒妇!要进门你自己进去,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一向胆小懦弱的孙家老爷,扬起手就是给了孙家夫人一巴掌。 孙家夫人痛呼倒地,孙家老爷则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拂袖离去。 孙家夫人捂着红肿的面颊,不敢置信地看着说走就走的孙家老爷,恨得不行,可她再恨又能如何,孙家老爷这个亲爹都是走了,她这个继母又还有什么资格进门? 几乎是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孙家夫人扭动着肥胖的腰身站了起来,匆匆朝着孙家老爷的背影追了去。 巡抚府的小厮都是看傻了眼睛。 孙家夫人有多难缠不讲理,他们自是心里清楚的,只是面对两面三刀的孙家夫人,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是只能默默隐忍着,结果没想到同样的事情落在花家的面前,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不愧是花家的护院,就是这么气派!就是这么威严! 虽然…… 长得是悍匪了些,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崇拜之情。 范昭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是按着小姐的吩咐办事而已,既是小姐交代了,他就是将大刀横在孙家夫人的脖子上,也绝不能让其踏入巡抚府一步。 正厅里,正热闹非凡着。 陶玉贤和花耀庭坐在了孙家二老本应该坐的主位上,受了孙澈和花月怜敬的茶,正常情况下,只有赘婿才会在成亲之日给娘家二老敬茶磕头,好在孙澈不是个拘小节的人,无论是敬茶还是磕头都是坦荡荡的。 如此,反倒是让在场的宾客对孙澈高看了一眼。 行完夫妻之礼,花月怜在孙澈的领路下,先行朝着后院的喜房走了去。 和硕郡王妃不觉中悄然红了眼眶,“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 范清遥掏出手帕递了过去,笑着道,“义母有孕在身,不便大喜大怒。” 和硕郡王妃看着面前愈发亭亭玉立的少女,说不出的感慨和期盼,也不知花月怜究竟是如何教养女儿的,竟是能把小清瑶养得如此沉稳懂事,若她的孩子以后能有小清瑶的一半,她便是知足了啊。 “姑母,原来您在这里啊。”不远处,忽响起了一道轻呼。 和硕郡王妃赶紧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转过身时刚好看见肖鸿飞跟着自己的母亲肖家夫人一同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和硕郡王妃是肖鸿飞父亲的亲妹妹,因肖鸿飞的父亲是临晋城的盐使,常年在临晋城巡视,故和硕郡王妃对肖鸿飞和其母亲一直照顾有加。 肖鸿飞随着母亲快步而来,再是对和硕郡王妃弯腰作揖,“给姑母请安。” 和硕郡王妃赶紧拉住肖鸿飞的手臂,笑着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好有空位。” 范清遥与和硕郡王妃的身边其实只有一个空位,奈何范清遥还未曾婚嫁,所以不便与不曾婚嫁的男子坐在一处,便是主动站了起来,“肖家夫人坐在这里便是。” 肖家夫人循声望来,当看见面目清秀,眉眼英姿的范清遥的时,说不惊艳是假的,主城名门官家小姐的娇媚柔美见得多了,如今瞧着如此与众不同的面庞,自是觉得赏心悦目的。 再是见肖家夫人身边的肖鸿飞,都是已经看得愣住了神色。 和硕郡王妃见着此情此景,欣慰勾唇,笑着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鸿飞说话都是忘记介绍了,这位便是清平郡主,也是花家的长外小姐,范清遥,这是我侄子肖鸿飞。” 肖鸿飞其实想说他跟范清遥是见过的,只是还未曾等他开口,便是见范清遥当先弯曲了下膝盖。 “范清遥见过肖公子。” 肖鸿飞明白范清遥是不想提起往事,便是赶紧伸手道,“清瑶小姐快快请起。” 和硕郡王妃瞄着肖鸿飞那都是红透了的脸庞,又是看向肖家夫人道,“大嫂,我记着鸿飞还未曾说亲吧?” 肖家夫人愣了愣,随后也是笑着点头,“自是没有的,鸿飞这孩子一直视郡王妃为主,就是我这个亲娘都是比不过的。” 范清遥略略扫过和硕郡王妃,总算是明白那日和硕郡王妃的意有所指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故人再见却滋不对味 范清遥回想那日初出抵达西郊府邸,和硕郡王妃跟娘亲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当时的她不以为然。 现在看来,只怕和硕郡王妃早就是定下了给她说亲的心思。 只怕此事娘亲也是已经同意了才是,不然以和硕郡王妃的教养,就算是再怎么心急,也是绝不可能在娘亲大婚之日,做出如此宣兵夺主的失礼之事。 肖鸿飞自知范清遥的冰雪聪明,更是担心姑母刚刚的话吓着了范清遥,哪怕是自己双颊都是红如火烧,却还是开口解释道,“还请清瑶姑娘莫要害怕,此事是我恳求姑母的。” 那日初见,肖鸿飞对范清遥可谓是念念不忘。 尤其是回到了主城后,肖鸿飞更是整日思念着那张美如画的面庞,以至于茶饭不思竟是生生地病倒了,肖家夫人吓坏了,整日的让大夫上门给儿子问诊开药,奈何足足折腾了好几个月,肖鸿飞的气色也未曾见好转。 尤其是当听闻见花家接连的不太平,肖鸿飞更是心急如焚,只是如今的他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好出现在范清遥的面前。 这几日和硕郡王妃上门拜访,才是知道自己的侄子生病了。 肖鸿飞对于姑母从没有任何的隐瞒,再加上他心知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的关系非同一般,便是将自己的爱慕告知给了姑母。 和硕郡王妃听后也是一愣,许久才是询问道,“鸿飞,虽你是我侄子,可小清瑶也是我义女,我且问你,若这门亲事当真是成了,你可是能够与我保证,跟小清瑶同风雨共患难,不离不弃,白首偕老?” 肖鸿飞想都是没想的就是答应了。 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和硕郡王妃自是放心的,故将此事揽下,更是提前跟花月怜打好了招呼,所以便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幕。 只是还未曾等范清遥开口,肖家夫人便是笑着道,“你这浑小子,就算是想要如何,也不可如此心急才是,人家清瑶小姐还在守孝,再者要三年后才及笄,你现在这般的直言不讳,除了给清瑶小姐和你姑母平添烦恼,还能做什么?” 肖鸿飞当然知道范清遥现在年纪尚轻,只是他着急将此事赶紧定下来,所以才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如今听了母亲的话,自觉莽撞,再是开口道,“是我不好,如此若给清瑶小姐添了困扰,还请清瑶小姐原谅。” 范清遥淡淡一笑,“肖家公子言重了。” 语落,再是闭口不提其他。 和硕郡王妃是个多聪明的人啊,见范清遥没了下文,便是知道此事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在和硕郡王妃看来,自己的干女儿怕也是害羞了才是,再怎么聪慧也不过是个小丫头,遇到这样的事情定是难为情的。 心下打定了主意等以后再寻个机会单独谈谈,和硕郡王妃也是识趣的岔开了话题,“听闻皇宫里传出的消息,怕是再过不久待太子回主城后,皇上想要在皇宫设宴,名单已是拟定了下来,都是主城内名声在外的官家小姐。” 肖家夫人笑着道,“皇家一向对皇子指婚是着急的,只怕此番是皇上想要借机给皇子们物色合适的皇子妃才是,不过要我说啊,名门淑女却是不及清瑶小姐的半分色彩,若那日清瑶小姐去了,只怕是要艳压群芳啊。” 肖鸿飞听见母亲如此夸赞范清遥,心里可是美极了。 “大嫂子这话倒是没错的。”和硕郡王妃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的干女儿自是优秀的,不过她倒是并不担心,皇上一直提防着花家,如今更是连小清瑶都有所防备,所以皇子赐婚定是跟小清瑶沾不上边的。 肖家夫人打量着范清遥,更是说尽了赞美的话,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里,更是瞧着范清遥哪哪都是好的。 肖鸿飞见母亲这般,更是心情大好。 范清遥见孙澈已是从喜房折返出来敬酒了,便是对着和硕郡王妃弯曲了下膝盖,“义母慢慢坐,我去旁厅看看。” 和硕郡王妃当然知道今日来了不少的官家小姐,想来都是小清瑶的闺中密友,也是没有阻拦,“去吧去吧,年轻人就是该多聚在一起的。” 范清遥又是跟肖家夫人点了点头,这才是转身离去。 肖家夫人一直等范清遥彻底离去,才是拉着儿子坐在了凳子上。 和硕郡王妃似是询问,似是打探地道,“不知大嫂子对小清瑶印象如何?” 肖家夫人眉眼一转,赶忙撑起了满脸的笑意,“郡王妃如此说便是见外了,您的眼光我自是无法比拟的,您说好当然也是好的,如今鸿飞已是会元,虽明年还要参加殿试后,但现在也是踏入了仕途,若是能有个贤助乃是锦上添花。” 肖鸿飞未曾想到一向逼迫自己学习的母亲今日竟如此开明,几乎是控制不住喜色地道,“母亲放心,小清瑶定会是个贤内助的。” 肖家夫人一把扯过儿子的耳朵,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愠怒,“你如此的心急是做什么,这事情究竟该如何定,还是要看你姑母的意思。” 肖鸿飞从小便是被肖家夫人严厉教导,如今面对肖家夫人的训斥,自不敢再说话。 和硕郡王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眼底似有什么悄然滑过。 旁厅里正是热闹着。 范清遥迈步进门,刚好就是听见官家小姐们也是在议论着宫中宴席一事。 “我母亲为了此番进宫赴宴,恨不得将所有好看的东西都给我买下来。” “我家也是如此的,不过听闻太子殿下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听闻邀请的名单都是已经内定了,就是不知道上面都有谁。” 内宅的小姐们,自是一心想要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 一旦成为了皇子妃,以后便是西凉的王妃,就算太子已定,可是对于这些官家小姐们来说,能当上王妃便已经是足够了。 皇家设宴的名单已内定,在场的官家小姐们虽都是未曾说明,可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个名单上的。 毕竟能够进宫赴宴,便说明她们比其他的女子都是高了一等,哪怕事后的她们并没有成为皇子妃,其身份也是要高上一高的。 韩婧宸和孙从彤对这样的话题却根本不感兴趣,正是百般无聊呢,就是看见范清遥进了门。 “怎么来的如此慢,我都是要出去扛着你过来了。”韩婧宸抱怨是抱怨,还是倒了杯茶递给了范清遥。.c0m 范清遥笑着道,“外面的人多,倒是你们在说什么如此热闹?” 孙从彤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癔想着自己当上皇子妃飞黄腾达呗。” 范清遥挑了挑眉,“现在是皇子妃,以后便是王妃,难道你不想?” “想是想,不过总要有那个命才是,我爹不过就是个盐司而已,我还是想些实际的吧。”孙从彤一向看得开,既自己没有飞上枝头的命,还是好好安安分分地等着嫁个好人家的好。 范清遥仔细地想了想,上一世的皇子妃之中确实是没有孙从彤这个人,不嫁皇家也是好事,那种大染缸并不适合孙从彤这样的性子,倒是她记起来,曾经的韩婧宸可是成了皇子妃,而且还是六皇子的皇子妃。 “我也不想嫁给皇家,规矩多不说,还总是有一对大大小小忙不完的事情,若是我真的嫁去了皇家,你们便是赶紧想着给我收尸好了。”韩婧宸一想到皇家二字,身上的鸡皮疙瘩便是能够掉一地的。 范清遥看着一张脸上写满拒绝的韩婧宸,但笑不语。 六皇子的母妃死的早,却没有七皇子来的幸运,被甄昔皇后过继在了膝下,不过虽然六皇子在宫里是个小透明,却也是活得最安稳的一个,上一世的韩婧宸嫁过去便是没受到苦,想来这一世也是同样不会的。 “你们说,太子会不会跟其他皇子一同选妃?”不知是谁忽然开了口,几乎是瞬间,原本吵杂的旁厅忽然就是安静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她还真没放在眼里过 曾经的太子深居东宫,虽是顶着太子的头衔,却一直默默无为。 但是如今的太子可是不同,就是连皇上都是亲自下旨赞许,面对如此风头正盛的太子,试问在场的哪个官家小姐不予心动。 再者,皇家子嗣无丑陋,听闻那太子殿下更是谪仙丰神。 旁厅里虽没有人主动开口,可是每个官家小姐的眼神里都是流露出了期盼之色。 孙从彤悄悄地用胳膊撞了下身边的范清遥,“清瑶,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模样?我记得太子殿下是去过花家的吧。” 当初太子以讨好皇上的名义,带领着大臣去花家祭拜花家英灵,这事儿在主城早已人尽皆知并非秘密。 孙从彤的声音不大,奈何现下屋子里的官家小姐们都是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太子殿下后知后觉的感兴趣,如今听见孙从彤如此询问,自是一个个的都悄悄竖起了耳朵聆听着。 范清遥想了想,才是开口道,“太子殿下贵气天成,礼数兼备。” 孙从彤只是好奇之下问了问,眼下听着这个回到倒是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当的。 反倒是那些藏着其他心思的官家小姐,听着这个含糊而又片面的答案难免失望。 甚至有些不死心的,更是开口主动询问,“清平郡主说的如此含糊其辞,难道是故意让我们自己幻想?” “清平郡主可就别卖弄官司了,当真是要急死我们啊。” “我听我娘说,已是给凤仪宫的皇后娘娘递了我的名单,清平郡主好心些,就悄悄告诉我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样貌吧。” 在场的官家小姐们之中,确实是有曾经在孙家给鲜卑设宴的时候见过太子的,只是当时正赶上出事,她们为了避嫌只顾着惊讶和避嫌了,就算是真的有偷偷看上一眼的也不过是远远一望。 范清遥面对众人的软磨硬泡,但笑不语。 她欣喜百里凤鸣的名声响亮,但宫里面的那位忌惮着她,她便是要懂得避嫌。 不若今日在这里议论百里凤鸣的话,被有心的人拿出去做文章,定是要给百里凤鸣带去麻烦的。 “你们快别问了,兴许人家清平郡主根本就没见过呢。”本应该是帮忙开口的一番话,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奚落和调侃。 其他的官家小姐仔细一品,这不是摆明了说太子殿下看不上清平郡主,故而哪怕是亲自去花家祭拜,也根本就没让清平郡主有机会靠近过。 其实官家小姐之中,早就是有对范清遥羡慕嫉妒恨的了,只是如今人家清平郡主的风头正盛,她们根本不敢明着过不去。 如今听闻真的有人敢当众硬怼,都是窃窃地笑着。 孙从彤和韩婧宸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内阁大学士之女阎涵柏。 今日为了给清遥娘亲撞门面孙从彤和韩婧宸可谓是发动了所有的关系,才是有了现在这主城小姐们齐聚一堂的景象。 奈何中间的很多人都是一个拉着一个,未必跟孙从彤和韩婧宸关系好。 阎涵柏就是其中之一,不但是关系不好,更是碍于阎家在主城的身份和地位,就是连孙从彤都不敢正面去责怪的。 韩婧宸倒是能跟阎涵柏一较高下,只想着是清遥娘亲大喜的日子,她不愿搅合了这气氛,便是对坐在一旁的潘雨露使了个眼色。 给我拉住这疯狗。 潘雨露乃是通政司副使之女,一向跟阎涵柏是焦不离孟。 潘雨露是跟范清遥不熟,但也不想结仇,赶紧抓着阎涵柏的袖子拉了拉。 阎涵柏却是看向范清遥挑眉又道,“也难怪太子殿下瞧不上清平郡主,就凭着清平郡主当年为了依靠上花家这棵大树,跟自己的父亲乃至祖父翻脸不认人的禽兽之壮举,便就不是一般白眼狼能够做的出来的。” 如此难听之际的话,将偏厅里的气氛一下降至到了冰点。 韩婧宸拧眉扫向一旁的潘雨露,你怎么拉人的? 潘雨露,“……” 拉不住啊…… 孙从彤听着这话,脸都是气白了,哪怕明知道自己身份矮了一截,还是忍不住想要起身开怼。 这都什么人啊,有没有素质的。 范清遥一把握住孙从彤哆嗦厉害的手,看着理直气壮的阎涵柏面不改色地笑着,“太子殿下身为西凉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站得高望的远自是情理之中,或许太子殿下就是看不上我,难道……太子殿下就瞧得上阎家小姐了不成?” 阎涵柏气急败坏,“范清遥,你别太嚣张!” 范清遥淡淡一笑,“彼此彼此。” 阎涵柏左右环顾,恨不得提刀劈了范清遥以求痛快。 潘雨露赶紧再次死死地拽住了阎涵柏的袖子,一脸苦求地劝着,“就当是给我个面子,你快是别再闹腾了,主城谁不知道清平郡主那张嘴上怼过朝臣,下怼过市井无赖,你若是吃饱了我就陪你出去走走,也省得坐在这里惹是生非。” 语落,生怕阎涵柏再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举,连忙把人给拉了起来。 阎涵柏也是不愿继续呆在这里,索性直接朝着驯巡抚府大门的方向走了去。 一路上,潘雨露是真的好奇,“你怎么就跟清平郡主过不去呢?” 阎涵柏甩出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别看那范清遥现在装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个自私自利,为了上位不惜一切手段的卑鄙小人。” 潘雨露更是惊讶,“你是如何知道的?” 阎涵柏似是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是咽了回去。 偏厅里的气氛随着阎涵柏的离开,而渐渐有所回温。 韩婧宸抱歉地看向范清遥,“清遥你可别生气,今日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孙从彤握着范清遥的手,也是一脸的抱歉,“那阎涵柏平日里就是个虎的,只是没想到今日竟这么虎,清遥你万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范清遥笑着握紧了二人的手,千言万语都不如彼此传递的体温来得让人温暖。 这一世一步步走到现在,看不上她的人能从皇宫排到城门外。 不过就是一个内阁大学士之女,她还真没放在眼里过。 酉时,前来喝喜酒的宾客洋洋洒洒地出了巡抚府。 偏厅的官家小姐们也随之起身往外走。 范清遥刚刚将孙从彤和韩婧宸送上马车,就见和硕郡王夫妇走了出来。 “义父,义母。”范清遥说话的同时,搀扶住了和硕郡王妃的另一侧手臂,生怕和硕郡王妃摔了,每走下一个台阶都是要停顿稳妥了才继续前行。 和硕郡王妃看着范清遥的成熟懂事,心里愈发的欢喜向往,肖鸿飞那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都是上等的,若是这两个人当真能喜结连理,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范清遥何尝不知义母的好心,只是对于肖鸿飞,她当真没有那份心思。 和硕郡王是个糙汉子,哪里看得出干女儿跟自家夫人的目光流转,搀扶着和硕郡王妃坐上马车后,才是看向范清遥低声道,“今晚我会进宫一趟,你放心,十里红妆,挥金如土,很快这个消息便是会传到皇上耳中。” 范清遥此举的大手笔,是给娘亲壮脸面,更是做给皇宫里那个人看的。 现在想要让她死的人可不单单只是皇上一人,就算现在的皇上暂时打消了对她的杀心,可无论是救助太子还是清理门户,都只是虚名,若有心之人给皇上吹邪风,只怕皇上的杀心还会再起。 此番她如此露财,自有让皇上知道她有钱的用意。 虚名就是虚名,远远没有被人所需来得更加稳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怎么还乱点鸳鸯谱了 马上就要到年关了,等过了年便是要给军中拨军饷的时候,范清遥如此做法,根本就是在提醒皇上,只要她不死军中的军饷便有着落了。 如今皇上对范清遥的杀心已减少大半,再是因为想要让范清遥继续填军饷而继续消减拖延杀心,只要后续范清遥不再触碰皇上的底线,皇上很难再对范清遥起杀心。 人的感情永远都是瞬息万变的。 前一秒憎恨,后一秒喜欢。 上一刻感激,下一刻冷漠。 和硕郡王坐在马车里,可以说是感慨万千。 他这个干女儿还真是将皇上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和硕郡王妃看着自家夫君感慨的模样,以为他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了,“难为这次郡王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和硕郡王一愣,便是听闻和硕郡王妃自顾自地又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是答应鸿飞帮忙的,如今鸿飞也是步入仕途了,无论是年龄样貌乃至身份都与小清遥异常般配,此事我更是已知会了月怜……” “你先等会。” 都是惊呆了的和硕郡王打断自家夫人的话,“你说你给小清遥说亲了?” 和硕郡王妃嗯的特别肯定。 和硕郡王头疼不已,“此事就此打住,万不可再提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和硕郡王跟在太子身边这些时日,早看得出太子对小清遥的与众不同。 虽说以现在的局势看,小清遥当太子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绝不能是因为他家夫人乱点鸳鸯谱造成的。 和硕郡王妃见自家夫君并非开玩笑,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此刻跟着肖家夫人往回走的肖鸿飞,还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喜悦当中。 肖家夫人看着自己儿子那满脸的喜色,心里却是非常的不是滋味。 她跟赵蒹葭的母亲算得上是好友,自是早就听说过范清遥的大名,只是当初还笑话精明了半辈子的赵家夫人竟是折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上的她,如今却是换成了她愁的要死了。 范清遥是清平郡主没错,但现在的花家早已跟曾经鼎盛风光时无法相比。 她的儿子如今才刚踏入仕途,自是要找个相得益彰的妻子才能够平步青云,不过就是一个落败的花家,一个靠着死人追封来的侯府而已,凭什么能够妄想着跟她肖家攀亲家。 “母亲,您可是有听我说话?清平郡主是不是美而不俗,与主城内其他的官家小姐都是不同?”肖鸿飞双眼发光地期待着自己母亲的意见。 肖家夫人猛然回神讪讪一笑,“当然了,我儿子的眼光自是好的。” 肖鸿飞更觉心花怒放,“如此说来,母亲可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肖家夫人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范清遥这个贱人,也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她的儿子迷成这般模样,面上却仍旧笑容和善地道,“这是自然,只是你父亲还驻守在边疆,此等成亲大事我一个人无法做主,还是要先写信询问你父亲意见的。” 肖鸿飞也知道成亲并非儿戏,点头道,“父亲并没有见过清平郡主,还望母亲定是要在信中为其美言几句才是。” 肖家夫人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 自家的老爷常年驻扎在外,府内便是只有她们母子二人,若是因为一个范清遥,而破坏了母子之间的感情自是划不来的,自是能拖就拖着。 肖家夫人想着少年情怀不过是一枕热情,或许等过段时间就淡了。 范清遥自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足是让肖家夫人愁白了头。 回到西郊府邸的时候,已是一更敲响了。 许嬷嬷心疼自家的小姐奔波一日,赶紧命人准备热水洗漱更衣。 凝添进门的时候,范清遥正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凝涵擦干着头发。 “小姐,那些庙街的乞丐又是去了巡抚府,可需我暗中将他们撵走?”今日可是她家夫人大喜的日子,那些乞丐虽是可怜,却也没有理由耽误了夫人的好日子。 范清遥摇了摇头,“他们是福星,怎么可被撵走。” 凝添难得的无语。 试问能将乞丐比作福星的人,放眼整个主城也就她家小姐一人了。 范清遥当初既是将这些乞丐聚集起来,便是没打算过河拆桥。 他们是脏了一些,更穷了一些…… 但他们的得到给予时的付出是直接而毫不吝啬的。 这可是比那些穿着衣衫亮丽的白眼狼干净多了。 范清遥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是扭头去洗漱了,她知道娘亲一定会有办法的。 眼下正是站在巡抚府里,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院子乞丐正是头疼的孙澈,若是知道此事不单单是范清遥做的,范清遥更是还拍拍屁股放手不管了,只怕是要当场吐血三升。 并非是孙澈觉得这些乞丐麻烦,而是他所能做的收留根本治标不治本。 庙街的乞丐千千万,每年熬不过寒冬的更是大有人在,曾经孙澈也是往朝中递过折子的,可是很快便石沉大海。 孙澈知道,或许这折子根本就没到过皇上的手中。 毕竟,皇上一旦要决定赈灾的话,只怕要让很多人的日子都过得紧。 那些在府邸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可能自掏腰包为穷人谋福。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孙澈回神的功夫,就是看见府邸里的下人们正是大包小裹地拎着东西走了过来。 那包裹里有着白软软的馒头,有厚实的棉衣还有一双双崭新的棉鞋…… 才刚安静的院子,瞬间就是吵杂了起来。 乞丐们都是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见过新衣裳了,接过衣服和鞋子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着的,他们明明所有人的棉衣和棉鞋都是一样的,却仍旧相互攀比着,那单纯快乐的心思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如同孩子般真挚。 孙澈压着心里的酸楚,将一个下人叫到了身边询问,“怎么回事?” 下人笑着道,“是夫人交代的。” 孙澈一愣,赶紧转身朝着后院走了去。 推开门,正是看见燃烧着红烛,贴满着喜字的喜房里,正是站着不少的下人。 还穿着红妆的花月怜正是跟着管家一起敲打着算盘,“明日便是让人在庙街搭棚施粥,一定要让他们吃饱穿暖,总是要熬过了这个冬天才是。” 管家看着核算出的账单,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咱们府里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花月怜对着陪嫁嬷嬷示意了一眼。 很快,嬷嬷便是从一个小匣子里面拿出了几张银票。 管家接过来看着银票上的数目时,眼珠子差点没是掉出来。 “这是我女儿给我的添箱,她虽是没说将这些银子用在哪里合适,但我想只要是做善事她便是会同意的。”花月怜当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夸赞自己女儿的机会。 管家砸吧着嘴,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先有十里红妆,后有银票成叠…… 这清平郡主莫不是长了一双点石成金的手? “万万不可!”孙澈忽然大步而来,一把抢过了管家手里的银票。 第三百二十四章 把娘亲还给了娘亲 孙澈并非是自恃清高,不愿自降身份花女方嫁妆的人。 在西凉,嫁妆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不言而喻。 这些嫁妆都是花月怜自己的,也是她的后路,孙澈不希望花月怜与在他在一起,便是一切的事情都要委屈了自己为他所考虑。 只是他的手刚刚推过去,就是被花月怜推了回来,“此事我已有所决断。” 孙澈极力想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庙街的百姓我自会想办法,月怜你不必如此委屈了你自己。” 花月怜已是嫁过一次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矫情,起身的同时再次握紧了孙澈那捧着银票的手,“我既是嫁了过来,从今日起便是孙花氏,是巡抚夫人,正所谓嫁夫随夫,我不过是想要帮一帮我相公一起维护主城的百姓,怎么就是不可以了?” 还有一点,花月怜没有说。 她更是皇上册封的诰命夫人。 她心里清楚,这个诰命是自家的月牙儿用命拼回来的,百姓们现在不去议论她的身份,是因为她仍旧受着花家的庇护,可是谁也不知道花家会不会再次经历风雨。 与其担心让旁人质疑她的德不配位,倒不如她便是名副其实。 只有她自己强大了,才是能够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孙澈被花月怜那一声的相公叫的有些面颊发烫,再是对视上那双楚楚动人,满心期盼的双眸,终是还没战就败下了阵。 花月怜趁热打铁,带着管家将庙街所有乞丐冬衣和冬鞋的开销也是算了个清楚。 孙澈坐在一旁静默地陪伴着,慢慢忆起了十几年前,他初出见到花月怜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便是如现在这般,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着。 这一夜,新婚燕尔,却是在算盘的噼啪作响之中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孙澈便是亲自带人考察了庙街,并且派人开始购买需要搭建棚子的材料,花月怜则是带着府邸里的丫鬟走上了街道买米买锅。 晌午时分,庙街的街头米香四溢。 随处可见喝着热乎乎白粥,领取着棉衣棉鞋的乞丐们。 一时间,巡抚夫人救济乞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主城。 正是坐在自家府邸里阳台的和硕郡王妃,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家的妹子才刚成亲,便是做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本是心怀慈悲的和硕郡王妃,当即下令派出了郡王府的下人前去庙街搭把手。 花家得知此事的时候,倒是显得平静。 自己的闺女是什么品性他们自是清楚的。 反倒是花家的女眷们得知小姑新婚燕尔便是如此忙碌,心疼的不行,中午饭都是没来得及吃,便是齐齐去了庙街帮忙。 一向无人愿意踏足的庙街,难得的热闹嘈杂着。 范清遥站在街道的对面,看着忙着给人盛粥的娘亲,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心口却还是酸酸胀胀得厉害。 曾经的娘亲为范家而活,后来又为了她而活,却早已忘记了人的命是属于自己的。 如今多好,她终是把娘亲还给了娘亲。 凝添并不知道小姐是如何算出眼前这局面的,她只是知道,小姐只是稍微的用了一点点的小手段,不但是撵走了孙家夫人,更是还为自家夫人正了名。 很快,庙街的事情便是传到了皇宫里面。 得知此事的甄昔皇后,第一时间便是将百合叫到了面前,“去炖上一盅老鸭汤。” 百合领命,匆匆朝着小厨房走了去。 近来永昌帝被淮上矿山的事情弄得烦心不已。 挖矿确实是赚钱,但是前期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却并非是小数目。 永昌帝还要防备着内忧外患,自是不能昭然天下朝廷要开矿,所以无论是调动人手还是筹集银子,都是打着重建淮上的旗号秘密进行的。 只是如今淮上一战伤亡不小,想要从现有军中调动兵马俨然是拆东墙补西墙,永昌帝思来想去,便是想要在民间扩招士兵。 结果这个苗头不过是刚刚窜起,便是被户部尚书给狠狠地掐灭在了摇篮里。 想要招兵就得有银子,西凉是不缺人,但户部却缺银子啊,皇上您整日大手一挥,不是建那个就是改这个,完全是不知道您自己有多穷是吧? 杜梓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手中户部的账目递到了皇上的面前,顶着掉脑袋的风险破釜沉舟地道,“若皇上执意如此,微臣现在便是将户部所有的银子都取出来,至于咱们主城连同其他的城池……” 集体等着饿死就好了。 永昌帝,“……” 滚吧,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背地里骂着朕呢。 杜梓铭是滚了,甄昔皇后却是来了。 看着坐在龙椅上头疼不已的皇上,甄昔皇后压着心里的幸灾乐祸,端着老鸭汤走了过去,“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竟是让皇上如此疲惫,当真该死!” 永昌帝到底跟甄昔皇后是原配夫妻,如今听着这般维护,脸上的阴沉之色倒是晴朗了不少,握着甄昔皇后的手柔声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天气愈发冷了,你如此随意走动,若是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将汤盅摆在了书案上,“臣妾是怕皇上太过操劳,放心不下皇上才想着过来瞧瞧的。” 永昌帝心里暖了几分,尝了几口老鸭汤味道还不错,心情就更好了。 甄昔皇后知道恭维的火候差不多了,便是忽然拧眉道,“皇上怕还是不知道,您亲自封的诰命,今儿个一早便是在庙街施粥,更是自掏腰包的给穷人买棉衣棉鞋,臣妾听闻,现在城中的百姓都是对其赞不绝口。” 一提到花家,永昌帝脸上的笑容就是消减了不少,“你这消息是哪来的?” 没想到连那个花月怜也是个不本分的。 虽说施粥是好事,但花家曾经就是民心太深,如今花家人又是开始笼络民心,难道是还打算东山再起不成? “现在主城里都是在传,说皇上钦赐的诰命夫人,代表朝廷救助百姓,城内的百姓都在称赞皇上您慧眼,可哪怕是如此,那花家女子也万万不可打着皇上的旗号如此抛头露面。”甄昔皇后似是被气得不轻。 永昌帝狐疑了片刻,“你是说,花家人是在打着朕的旗号办事?” 甄昔皇后胸口起伏个不停,“可不是么,正是如此,臣妾才如此生气,花家女子明明就是个下堂妇,如今承蒙皇上厚爱才得以重新做人,却如此不知感恩抛头露面,简直是丢人现眼,如此……就算是清平郡主继续填充军饷,也无法抹去花家女子的罪孽深重。” 经由甄昔皇后这么一提,永昌帝才是想起了城中的另一个传闻。 为母添箱,十里红妆。 白荼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门外,“启禀皇上,愉贵妃在外求见。”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还是老鸭汤更有滋味 永昌帝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甄昔皇后。 论感情,自是无人比得过白首偕老的妻子。 但若是论贴心和风情,他确实是有些想念愉贵妃了。 甄昔皇后佯装没有看见永昌帝眼里的纠结,主动起身道,“臣妾就是想着天气凉了给皇上送碗汤,陪着皇上说说话,结果却没想到竟是臣妾先乏了,还望皇上准许臣妾先行回去休息。” 永昌帝欣慰皇后的体贴入微,“朕晚些陪你用晚膳。” 甄昔皇后笑着跪安,在百合的搀扶下翩然离去。 与此同时,愉贵妃正是端着一碗百合莲子汤进了门。 四目相对,愉贵妃先行笑着道,“未曾想到皇后娘娘也在,臣妾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啊。” 就算来的再不是时候,走的那个人也是你。 甄昔皇后不但没有半分怒意,反倒是笑的比愉贵妃还灿烂,“天气愈发冷了,皇上不忍妹妹在外面吹风,还望妹妹替本宫好生陪陪皇上才是。” 这话确实是让愉贵妃占了上风,但也同样让永昌帝心里愧疚和欣慰着。 愉贵妃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使小性子了。 秋风凛冽,百合搀扶着甄昔皇后走出御书房,心疼的皱眉,“娘娘太委屈自己了。” 甄昔皇后淡淡一笑,“不委屈了自己,如何能让皇上心疼。” 愉贵妃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她闭着眼睛都是能猜出来。 好在她已是将皇上的心思给捋顺了,也不怕愉贵妃再煽风点火。 似是想到了什么,甄昔皇后轻声询问着,“刚刚白荼说,愉贵妃端得什么汤?” “回娘娘的话,是桂圆莲子汤。” “桂圆莲子汤味清甘甜,确实美妙。” 只是可惜,在老鸭汤浓重滋味的遮盖下,便就是寡淡无味了。 甄昔皇后是走了,可其留下的老鸭汤却还弥漫在御书房内迟迟不散。 永昌帝看着面前的桂圆莲子汤,提不起半分的食欲。 愉贵妃见此,主动起身走到了皇上的身后,一双玉手轻轻揉捏着皇上的肩膀。 永昌帝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着,半晌才是抬手抚摸在了肩膀的玉手上,“爱妃若是累了便歇歇,若是累坏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愉贵妃凄凄凉一叹,“臣妾累点无妨,臣妾就是担心皇上遇人不淑。” 永昌帝微微睁开眼睛,“爱妃此话何意?” 愉贵妃见皇上来了性质,忙绕到了膝前屈膝跪在了地上,“皇上有所不知,那花家女子好生不知廉耻,顶着皇上册封的诰命夫人在皇城里大肆露面,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是为了皇上分忧,依臣妾看,明明就是她自己想要出头罢了。” 如果说,刚刚甄昔皇后的话还让永昌帝有些许猜忌的话,那么现在愉贵妃的话刚好解了永昌帝的困惑,甚至是派人去皇城内查探都省了。 也正是如此,永昌帝不得不仔细地考虑去了甄昔皇后刚刚的话。 他因为忌惮花家,故花家男儿满门赴死,而他也付出了失去小七的代价。 他因猜忌范清遥,故让太子秘密杀害,结果太子也是险些命丧黄泉。 可是结果呢? 永昌帝虽然不相信什么以德报怨,但是不得不说,花家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逾越的事情,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他满心猜忌罢了。 愉贵妃见皇上迟迟没开口说话,更是添了一把火,“想当初花家的部下仗着花家盛宠,竟是敢在皇宫里意图谋害三皇子,若是再让花家借了皇上的势,还不知要做出什么,臣妾如何能不为皇上担忧?” 愉贵妃算计的明白,皇上忌惮花家并非一日两日了,如今早已是惊弓之鸟,自是有一些的风吹草动就会坐立难安。 如今眼看着花家的风头越来越盛,愉贵妃自要想办法将花家打回原形。 不然等花家将花家女儿的帖子递进宫,再是等花家女儿成为其他皇子的皇子妃,将会成为三皇子登顶最大的阻碍。 尤其是那个范清遥! 愉贵妃想的没错,若是平时,永昌帝自会被她的话牵引着走。 但是坏就坏在甄昔皇后早来了一步。 眼下永昌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愉贵妃,再是一想刚刚甄昔皇后的话,心里赫然就是出现了两个方向。 以前的他便是跟愉贵妃一般,一心想要如何忌惮花家甚至是范清遥,所以只要他心生猜忌,便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除掉。 可无论是鲜卑一事还是太子命悬一线,都让他品尝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若是他换一个想法,把除掉花家的心思用在利用花家呢? 如此一来,不但是可以借此控制了他想要控制的人,更是还为西凉捏紧了一个年年填充军饷的钱袋子。 不得不说,甄昔皇后的话完全给永昌帝开启了一个新的大陆。 永昌帝再是看了看跪在面前的愉贵妃,似如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狭隘胆小,目光短浅。 “此事朕自有思量,爱妃就无需再操心了。”永昌帝伸手将愉贵妃拉了起来。 愉贵妃自然明白点到即止这句话的意思,羞涩地握住皇上的手,却在起身时妩媚地坐在了皇上的怀里…… 半个时辰后,愉贵妃才是走出了御书房。 紧接着,就是见白荼被永昌帝喊进了门。 愉贵妃心里清楚,一旦让皇上猜忌起来的人,皇上定是会有所行动的,所以现在的她只要安心等着看戏就好了。 回到月愉宫,愉贵妃的心情一直都是不错的。 不多时,便是有御前的人前来通风报信。 英嬷嬷听完了御前的话,浑身一颤,连看愉贵妃的勇气都是没有了。 “娘,娘娘……刚刚御前的人来报,说是皇,皇上下令让,分别从六部抽调了些许的人手,一同去庙街助,助诰命夫人施粥搭棚救济百姓……” 愉贵妃心情好不起来了。 愉贵妃差点没当场暴走! “你,你再说一遍?” 英嬷嬷看着脚下趔趄的愉贵妃,赶紧上前搀扶着,“御前传来的消息绝不会错的,听闻六部调派的人手已经出宫了。”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皇上的心性她再是了解不过的,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就是不让对花家再起杀心但疑心一定是有的。 可是皇上却不但没有整治,反倒是出手相助? 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额头上青筋都是暴起来的愉贵妃,好半晌才是咬牙切齿地道,“皇!后!” 凤仪宫里。 甄昔皇后听闻着百合的禀报,毫不意外地‘嗯’了一声。 百合疑惑地道,“皇上听从了皇后娘娘的建议,只怕愉贵妃那边都是要气疯了,皇后娘娘应该开心的才是啊。” 甄昔皇后淡淡地勾了勾唇,“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 皇上派人助花家确实是一件值得让人松口气的事情,但按照她心里面的计划这不过才是一小步而已。 若是想要彻底保住自己的小白菜花落自家,路还长得很呐。 第三百二十六章 自以为是的扭曲 朝廷的出手相助,让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庙街更加人声鼎沸。 而朝廷的出面,无不是在无形之中表达着皇上对花月怜身份的肯定,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力挺,连六部都是出动帮忙了。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六部的人在庙街都是忙得热火朝天了。 凝涵兴奋地脸蛋红扑扑的,“如今庙街那边的百姓们情绪高涨,我亲眼看见六部的人对夫人很是客气,一口一个诰命夫人的称呼着呢。” 正是端着茶盏进门的许嬷嬷听着这话,看得自是要比其他人通透,“若非不是皇上认可了小姐,那些官员怎么会对小姐这般客气,如此一来,小姐便就是名副其实的诰命夫人了。” 范清遥结果茶盏,却是一直静默着。 许嬷嬷疑惑道,“小小姐难道不开心?” 范清遥摇了摇头。 不是不开心。 而是太快了。 她一步步设计到今日,甚至是一直都在旁敲侧击的示好,为的就是想要让宫里面的那个人知道,与其因为忌惮而杀掉她,不如反过来利用她来得更加实际。 但是以皇宫那个人的猜忌成性,断不会这么快便相信才对。 除非…… 是有人推波助澜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人,范清遥终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凝涵见小姐总算是笑了,忙着往外跑,“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和老太爷!” 毫无意外的,陶玉贤和花耀庭得知此事的时候,自是满面红光。 二人更是吩咐马夫套上马车,打算亲自前往庙街那边给自家的女儿助威。 相对于花家这边的一片祥和,肖家却是大门紧闭,府内一片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肖家夫人原本想着儿子对范清遥的一见钟情,慢慢地就是会消减了,可是现在满城都在议论着诰命夫人如何如何,除非她把自己的儿子耳朵缝死了,才是能够阻挡着住那些一口一个花家的声音。 肖家夫人心里明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如此想着,她便是起身朝着儿子的院子走了去,打算继续好说好劝的先稳住儿子,等到花家这波的风头过去就好了。 结果她一进院子,却是根本没有看见儿子的身影。 肖家夫人将侍奉在儿子身边的丫鬟叫了过来,“少爷人呢?” 丫鬟跪在地上如实道,“少爷说要去花家贺喜。” 肖家夫人,“……” 还没娶了花家女,巴巴地给人家贺什么喜? 丫鬟见自家夫人脸色难看,主动询问,“少爷一刻钟前离开的,若是现在追……” “管好你的嘴巴,别告诉少爷我来过。”肖家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转身出了院子。 她当然想亲自把儿子给抓回来。 但是她不能。 她绝对不能因为一个没有必要的人,而去影响了母子之间的感情。 肖家夫人心里算计的清楚,与其自己出面去阻挠儿子,倒是不如想个办法让儿子主动退缩,如此也好省得范清遥再是用什么不要脸的继续迷惑她儿子。 根本不知道自家娘亲心里想法的肖鸿飞走下马车,只是刚走上台阶,就看见花家老夫人迈步出了门槛。 肖鸿飞赶紧上前作揖,“和硕郡王妃外甥见过花家老夫人。” 如今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内阁侍读,自是没有和硕郡王妃外甥这身份来的贵重。 陶玉贤皱了皱眉,对面前的少年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过碍于此人跟和硕郡王妃的关系,还是笑着道,“如此说来,可是和硕郡王妃也来了?” 肖鸿飞面上一晒,“花家老夫人误会了,姑母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此番晚辈是特意代表姑母前来道喜的,如今诰命夫人的善举早已满城称赞,听闻朝廷更是鼎力支持,如此大喜事,自是大喜事,不知……清平郡主可是在的?” 陶玉贤,“……”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是为了她家的小清谣。 “小清谣……” “你来的不是时候,她刚刚出去。” 未曾等陶玉贤把话说完,就是被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打断。 肖鸿飞循声抬头,就是见花耀庭正大步而来。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浑身都是充斥着摄人心魄的气势,尤其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庞,更是看得肖鸿飞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本来,肖鸿飞没有看见范清遥是有些不甘心的,可是在花耀庭强大的气场下,他甚至是连张口询问的勇气都是没有,忙又是作了个揖就是告辞了。 “如此,晚辈便是改日再来。” 陶玉贤望着肖鸿飞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责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夫君,“你啊,又何必吓唬人家孩子。” 花耀庭嗤了一声,“孩子?一个敢打着和硕郡王妃名号,来花家窥视我外孙女儿的人,根本就是狼子野心。” 再说了,那个肖家夫人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现在的肖鸿飞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小芝麻官,那个肖家夫人整日结交的都是什么三四品的官家夫人,他这才回到朝廷多久,整日都是能够听闻身边的大臣揣着人家的钱财说着违心的话。 一想到和这样的人结亲家,花耀庭想想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说实话,陶玉贤也是不大喜欢肖鸿飞借着和硕郡王妃的头衔说事,便是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她们花家是不如从前了,但是她们花家也绝非做不出利用小女儿们的终身大事攀附名门府邸的卑鄙事。 花耀庭搀扶着自家夫人上了马车,越想越是不放心,临行前更是将范昭叫到了面前,“以后那个小子再来,一定给我挡住了,我家小清谣可是高攀不起肖家的大门!” 范昭领命,仔细地记下了肖鸿飞的名字。 接连几日,肖鸿飞确实是每日都有敲响花家的大门,范昭想着老太爷的交代,用尽各种理由将其拦在了花家的门外。 如此的几次三番,肖鸿飞自就是开始多心了。 肖家夫人听着自家儿子的抱怨,压着心里的喜色劝说道,“你现在不过只是一个朝廷的内阁侍读,人家花家可是侯府,或许人家根本就是看咱们家不起啊。” 肖鸿飞不赞同地道,“不会的,清平郡主绝非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 肖家夫人叹了口气,“你与她才是见过了几面,怎可如此断言,依我看不如……还是算了吧,日后等你飞黄腾达了,何愁又找不到更好的女子?” 肖鸿飞无法忘记初出见面时,范清遥那清冷而又绝色的面庞,更是无法忘记她的善良和通情达理,一个连素未平生的人都愿意施以援手相救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势力。 “既然如此,我便是当面问个清楚!” 肖鸿飞说着,便是起身往外走。 肖家夫人未曾想到自己的儿子竟如此执拗,心里更是痛骂范清遥那个狐狸精,怎么就偏生要祸害自己的儿子。 只是望着儿子那坚决的背影,肖家夫人更是清楚,想要从儿子这里下手断了念想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怒然来到花家的肖鸿飞,自然是没有见到范清遥的。 不出意外的,范昭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肖鸿飞压着心里的愠怒,不失礼节地询问着,“在下想要见清平郡主一面。” 范昭听着这话,连面皮都是没动一下,“我们家小姐不在。” 肖鸿飞看着被范昭挡在身后的西郊府邸,强迫自己不去相信母亲刚刚的话。 他可是和硕郡王妃的外甥,又是边疆副将之子,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而已,怎么可能会嫌弃他? 肖鸿飞干脆就是等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口,势要询问范清遥一个清楚。 来回进出府邸的下人在看见肖鸿飞的时候,心里都是清楚这人怕又是来找他们家小姐了,只是碍于老太爷的交代,他们也不好多话,只能佯装看不见。 肖鸿飞就是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母亲的话就是再次回响起了耳边,心里的愠怒渐渐如同一把怒火烧起在胸口,灼得他阵阵面红耳赤。 范清遥或许真的如同母亲说的那般,根本就是没看上他的身份。 不然就凭那些区区的花家奴才,何以敢无视了他的存在。 范昭,“……” 这人怕不是什么大病? 不然怎么自己竟是跟自己生气了闷气。 第三百二十七章 被狐狸精比下去的韩家 范清遥当然不知肖鸿飞内心的愤怒和不堪。 今日本应该是娘亲回门的日子,奈何庙街那边依旧忙碌。 花家二老本就是不受那些死规矩的束缚,也是心疼女儿忙碌了一整日还要来回奔波,干脆就是带着范清遥直接来到了巡抚府。 孙澈感激花家二老的开明,哪怕是一身的疲惫,却是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在正厅里全程作陪着。 酒过三巡,孙澈跟自己的岳父越聊越是投机。 陶玉贤对身边的女儿摆了摆手,“都是一些无聊的朝中之事,你们坐在这里也是无聊,你带着小清遥去院子里走走也好。” 花月怜怎能不明白这是母亲在给自己和女儿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感激地点了点头,才是拉着范清遥出了正厅。 院子里夜色正浓,凉风习习。 本是守在院子里的丫鬟,见花月怜穿得单薄,赶紧找来了一件披风拢在了其肩膀上,生怕打扰了花月怜跟范清遥说话,赶紧又是退到了远处。 范清遥看着巡抚府里丫鬟对娘亲的照顾和尊敬,终是放下了心的。 诰命夫人不过只是对外面的一种身份,在府邸里,尤其是跟在孙澈这些下人的眼里,其实并不值得一提的,好在娘亲此番在庙街的举动,彻底为自己建立起了威望,当然,孙澈也定是疼爱和尊重娘亲的,不然巡抚府里的这些人,断不会如此快便是接纳了娘亲。 花月怜见范清遥的目光一直追着刚刚那个丫鬟,便知道女儿又是在给自己操心了,心里又是疼又是暖的,走过去握住了女儿的小手,“娘亲现在过得很好,倒是你,可是有考虑过自己的事情?” 守孝两年一过,范清遥便就是到了及笄的年纪。 现在先是把亲事定下来,两年后过礼成亲刚好。 范清遥倒是不曾回避什么,“娘亲说的是肖鸿飞?” 花月怜点了点头,“和硕郡王妃跟我说,那孩子的人品是极好的,又是和硕郡王妃的外甥,若是咱们单独找的话,断再是找不到如此好的人家。” 范清遥平静且认真地道,“女儿自然也相信义母的眼光,只是花家现在还未曾彻底安稳,女儿不想这么快便是考虑了终身大事,还请娘亲不要再提及此事,以免耽误了肖鸿飞的未来才是。” 花月怜未曾想到女儿竟回答的如此决绝,“你都是不打算再考虑一下的?”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娘亲也说还有两年呢,不急。” 话是如此说,可事关女儿未来的幸福,当娘的如何能不急。 可…… “既是如此,明日我便是亲自写信跟和硕郡王妃推辞了便是。”花月怜也是无奈。西凉一向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花月怜知道自家的月牙儿是个稳重有主意的,既是自己认定的事情,旁人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范清遥笑着依偎在娘亲的肩膀,“就知道娘亲最是疼我。” 花月怜似气不过地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你啊,若是以后能找个跟肖鸿飞不相上下的夫家,娘亲便是知足了。” 范清遥的脑海里,忽然就是浮现起了那张俊秀的面庞。 百里凤鸣的家势…… 应当是不会让娘亲失望的才是。 花月怜扭不过女儿,当天晚上就是亲自给和硕郡王妃写了信。 和硕郡王妃这边正愁如何跟花月怜说呢,结果就是收到了花月怜的信,想着自家郡王的叮嘱,索性便是一笔带过不再谈及此事。 至于肖家夫人那边,和硕郡王妃太了解其好面子的性格,生怕此事听闻花月怜婉拒伤了自尊,便是想着等寻个合适的理由再去推脱了。 结果还在蒙在鼓里的肖家夫人,为了让儿子摆脱范清遥的纠缠,都是愁白了头,就是连几日后跟其他官家夫人的小聚,都是一脸愁容。 鸿福楼的雅间里。 各个许久未曾见面的官家夫人们聊得火热,唯独肖家夫人脸色黑得厉害。 虽是跟在场的夫人相比,肖家夫人的身份是最低的,但是碍于其会来事又懂得维系,倒是很让官家夫人们喜欢。 如今瞧着一向能说会道的肖家夫人脸色不善,众人都是好奇的很。 “肖家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当先说话的正是川州总督韩耀的正妻韩夫人。 肖家夫人本是不想谈论自家的事情,可是又一想韩府刚好就是有个跟自家儿子年纪相当的女儿不是吗? “韩夫人不知道,我那儿子马上就是到了说亲的年纪,本来我是打算厚着脸皮上韩府求亲的,就算被韩夫人拒绝了那也是我肖家的荣幸,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却直接就是给回绝了,您说气人不。” 韩夫人听着这话,脸色也是沉了下去,“没想到肖家公子的眼光真高啊。” 肖家夫人似是没看见韩夫人的不快,只是诚恳地又道,“您说不是,韩家小姐才貌双馨,主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那个儿子真的是……后来我仔细的打听过,原来是被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周围的几个夫人听着这话,都是露出了好奇之色。 肖家夫人自是不会点名道姓的把范清遥三个字扔出来,只是看着韩家夫人又是可惜的道,“也是不知道我那个傻儿子,什么时候能够想清楚,韩家小姐就是连当皇子妃的资格都是足够的,他若是能够迎娶了韩家小姐可谓是我们肖家祖坟烧高香了!结果就是整日迷恋着那个狐狸精,唉……” 若是单说门当户对,肖家真的无法跟韩家相提并论。 只是韩家不如其他的府邸,也未曾想着要卖女求荣,韩夫人更是觉得只要女儿幸福比什么都是重要的。 如今听着肖家夫人的话,韩夫人也是愁的。 虽然韩家到现在也未曾往宫里面递女儿的帖子,可若是女儿一日不成亲,便一日是皇子妃的候选人,可是自家女儿的那个洒脱的性子…… 就算是进了皇家门,只怕也是要被束缚的。 再是看了看身边的肖夫人,韩夫人索性开口道,“若是肖家当真有心,此事我便是回去与我女儿说说,只要她愿意点头,这个亲我们韩家便是跟肖家结了。” 韩夫人思来想去,总觉得嫁个门槛低的自家女儿日后不受束缚和欺负。 再者,她韩家的女儿怎么能被一个狐狸精比了下去。 肖家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差点没是乐开了花,“韩家放心,只要您的千金嫁进我们肖家,我和我儿定一辈子将其捧在手心里。” 现在的花家,自是跟韩家比不得的。 所以只要韩家这边肯定下亲事,看那个范清遥还要如何再迷惑她的儿子。 几个夫人又是稍坐了片刻,便是起身散了。 肖家夫人亲自送韩夫人上了马车,一直等韩家的马车走远了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忽然,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从肖家夫人的身边擦肩而过。 肖家夫人皱了皱眉,想了好半晌才是眼前一亮。 这不是花家的四小姐么! 只是…… 光天化日,一个未曾成亲的姑娘来酒楼做什么? 肖家夫人眼看着天谕上了二楼,赶紧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飞来横祸的栽赃陷害 天谕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尾随了。 来到二楼最后的一处雅间,推开门,就是看见纪宇泽正斜靠在红木靠背椅上。 听闻见声音,纪宇泽循声望来,在看见天谕时歪头一笑,十足的浪荡公子哥模样。 天谕的心没由来的一跳,“好端端的找我来做什么?” 纪宇泽最近可是听说了巡抚夫人亲自带人在庙街的壮举,如今见天谕那褶皱的衣衫,乱蓬蓬的头发,便是知道定是帮忙去了。 又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过了晌午,纪宇泽干脆就是先行忽视了天谕,让小二进门点了些菜肴,待小二退了下去,才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吧,边吃边说也不迟。” 天谕拧着眉,“……” 多大的事还至于边吃边说? 只是随着小二不停地将精致的饭菜端进屋,天谕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开始叫。 她是真的饿了。 可是看着纪宇泽,她一颗心就是乱跳的厉害。 纪宇泽见天谕仍旧僵硬在原地,只得无奈地道,“不知花家四小姐可愿意赏光陪我吃口饭再谈事情?” 天谕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着纪宇泽那恳求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纪宇泽看着总算是愿意坐在自己对面拿起筷子的天谕,不觉露出了一抹连自己都是不曾察觉的笑容。 初出识得花家女子的时候,他便是被范清遥的沉稳和手段给惊讶到了。 只是那样的女子他素来只有欣赏的份儿,若是说自在的话,倒还是与面前的天谕更加舒坦一些。 就好像现在,看着天谕大口吃饭,就是他自己也被引起了食欲。 半晌过后,等天谕咽下了最后一口饭,纪宇泽才是将一个东西递在了天谕的眼前。 天谕看着那东西愣了好久,才是惊讶地道,“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父亲给她保平安的玉佩,天知道这玉佩她偷偷找寻了多久。 纪宇泽笑着道,“那你走的匆忙,便是将它落在了客栈里。” “哪日?” “就是你怕我自甘堕落,想不开的那日。” 天谕,“……” 其实你不用解释的如此清楚的。 纪宇泽见天谕没动,又是将手中的玉佩往前送了送,“不要么?” 天谕忙伸手去接,没想到接过玉佩的同时,指尖便是触碰在了纪宇泽的手上,当感受到他的温度顺着指尖传递到自己身上时,天谕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那,那什么,我,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语落,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纪宇泽看着某人如跳兔般的背影,勾唇浅笑着。 起身想要出门相送,却在刚站起来时又是坐了回去。 为了不让人查到他跟太子的关系,整日跟纨绔们厮混在一起的他倒是不在乎名节这种东西,但是天谕不同,她到底还是个未曾出嫁的姑娘。 天谕捏着玉佩脸红心跳地下了楼,刚路过厅堂的时候,忽见迎面走来陌生的男子,天谕想要闪躲已是来不及,只能跟那人撞了个满怀。 ‘啪嗒!’手中的玉佩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天谕赶紧弯腰去捡玉佩,结果却是被那人先一步抢先的将玉佩给捡了起来。 那男子把玉佩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看,忽然就是伸手指着天谕喊道,“小贼!” 天谕愣住,半晌才是再次伸手朝着那玉佩抢了去,“胡说!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男子却是将那玉佩举起在了半空之中,随后似惊讶地道,“你这姑娘年纪不大,怎么满口胡话,刚刚我亲眼看见纪家的少爷进了这酒楼,腰间所佩戴的正是这玉佩!” 天谕脸色瞬时就是白了。 男子见天谕心虚的模样,更是笃定地道,“果然是你偷了纪家少爷的玉佩!走!你现在就跟我去见官!” 厅堂里吵闹的声音,已是吸引了不少食客的注意,再加上男子说话的声音又大,就是街道上的百姓们也是纷纷好奇地往里面观望着。 纪宇泽在主城还是有些名望的,不但是太医院院判的独子,更是主城纨绔之首,再加上其自身相貌非凡,颇受不少富贵家小姐的青睐。 若非不是纪宇泽的年纪与皇宫里适龄冠礼的皇子们相当,城内的小姐们都是卯足劲了的往宫里面递着帖子,只怕前去纪家提亲的人早就踩破门槛了。 天谕一听说要去见官,彻底慌了,赶紧开口解释着,“不是的,这就是我的玉佩,是纪家少爷捡到了后特意还给我的。” 男子听着这话,不免好奇地打量起了天谕,半晌,才是嗤笑着道,“主城谁不知道纪家可不是缺银子的人家,若是真的在地上看见了你这玉佩,别说是捡了,只怕就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男子说着,又是看了看天谕,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又是讥讽道,“依我看,根本就是你故意偷了纪家少爷的玉佩,然后妄图跟纪家少爷有说不清的关系!你究竟是谁家的女子,怎得这般的不要脸?” 天谕朝着身后的二楼望了望,她知道纪宇泽就在那里的,只要她现在把纪宇泽拉出来,所有的误会就是都能被解除了。 只是面对周围人那厌恶而又轻浮的目光,天谕原本想要挪动的脚又是停了下来。 祖父常说,花家人行得正站的直,一人做事一人当。 如今是她不小心掉落了玉佩,若是再让纪宇泽因此而一同被百姓们舆论,那她岂不是罪上加罪了? 酒楼外面的人群里,肖家夫人看着天谕又是停下来了脚步,心里失望的厉害。 本来她都是想好等纪宇泽被揪出来之后,要如何让百姓们看清楚这对狗男女私相授受不要脸的真面目了,结果未曾想到这花家的四小姐倒是个嘴硬的。 既然如此…… 肖家夫人故作惊讶地跟着身边的人议论了一声,“这女子怎么跟花家的四小姐如此相似?” 几乎是同时,门口的百姓们便猛然回神。 再是仔细地朝着天谕看了看,可不是,这不就是花家的四小姐嘛!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花家竟也会有这种丢人现眼的小女儿?” “别瞎说,现在花家的小女儿可都是县主,岂是咱们能够说三道四的?” “正是因为县主,才更加要以身作则,年纪小小便如此的轻浮,简直是将花家的脸面也一并给丢了!” 说这些话的,全都是此刻围绕在肖家夫人周围的人。 门口的其他百姓们,听着那些谩骂不止的话语,虽然觉得这话说的似乎太言重了一些,不过如今毕竟是人赃并获,他们就算是心里觉得似乎有些过了,可却根本不知该如何给花家四小姐解围。 肖家夫人得意地看着天谕的小脸,在无休止的谩骂声之中一点点的薄如金纸,总算是舒舒服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西凉可不是什么民风开放的国家,一个女儿有了污点,府邸里面其他未曾出嫁的女儿们也是都不用想着再嫁人了,或者说就算是倒贴也是没人敢要名声不好的女儿的。 如此,就算她的儿子对那个范清遥再不死心,也是要死心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还真是让人兴奋的消息啊 西郊府邸。 范清遥吃了午饭便是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院子。 永昌帝虽一直将淮上挖矿的事情遮掩的密不透风,但朝廷却以修建淮上为由,不断地从军中派遣着资历浅军龄低的士兵前往淮上。 范清遥并不知道淮上矿山的挖掘进展如何了,但是她知道,皇上既不断派兵,定是百里凤鸣以各种理由索要的。 如此看来,舅舅们应当是已经开始暗自招兵了。 淮上所处的位置已是偏北,若不提前做好抗寒的准备,舅舅和私兵只怕要遭罪。 花家军不比朝廷的军队来得威武且光明正大,这些私兵愿意投奔花家的旗下,为的不过就是花家军的待遇和条件远比朝廷军队来得更好。 所以在正式入冬前,势必要做好最足的抗寒准备。 范清遥将几种活血暖身的药方写好,又是亲自调配出了几幅药品,便是将狼牙叫了过来,“将这些东西尽快送至淮上,告诉二姐其中的,穿心莲,四方草,一定要在大雪将至之前备足才是。” 狼牙点了点头,接过行囊无声离去。 凝涵随之进门小声道,“小姐,范家老爷来了。” 范清遥知道,就算自己的这个渣爹再渣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若非不是有了能够换银子的东西,就算再怎么囊中羞涩也是不敢轻易登门的。 所以很显然,这是来给她送消息了。 “从后门引进来吧。” 凝涵颔首,赶紧就是出了门。 十月底的天气,西凉主城已开始持续降温,奈何穷到身无分文的范俞嵘却连一件像样的秋袍都是买不起,如今身上穿的还是前年压箱底的,如今就算是烫平了穿在身上,颜色和款式也是落后褪色的厉害。 前些日子花月怜再嫁的时候,其实他也是听说了的,可始终没有勇气去看看,奈何就算他闭门不出,仍旧挡不住那消息一个个地往他的耳朵里面钻着。 听闻着城中百姓们称赞着花月怜的十里红妆,孙澈的疼爱呵护,范俞嵘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了,竟在府邸里哭了整整一日。 眼下跟着凝涵如同做贼似的进了西郊府邸,但见府邸里的下人都是穿着崭新的秋衣,范俞嵘的心里便是愈发的不是个滋味了。 若当初他知道被他撵出门的妻女能有今日的飞黄腾达,他就是死也不会……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呢? 满身寒凉的范俞嵘进了屋子,便被屋内烧着的炭盆扑了个浑身一暖。 范清遥正是坐在软榻上喝茶,见范俞嵘那穷酸的模样倒也没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范俞嵘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坐在了对面,“清遥近来可好?” 范清遥于心中冷笑一声。 以前对她生死不顾的人,现在倒是关心起她来了。 “父亲有话便是直说吧,不若一会待外祖父回来见着了父亲,父亲怕是难保全须全尾。”范清遥单刀直入,不愿意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一分一秒。 范俞嵘一想到花耀庭的威严,便是浑身一颤。 只是一想到现在范家跟花家的天壤之别,才是禁不住酸溜溜地道,“天气冷了,府内却还没存够银子买木炭,你祖父年纪大了,近来更是感染了风寒连着几日都是在府邸里养病了,还有上次跟着我一起回去的那个姨娘,再是过四五个月也就要生了,我已经是找过人给看了,说是个男孩儿,清遥啊你就是要有弟弟了……” 范清遥听着范俞嵘的喋喋不休,面上无半分波动。 范俞嵘见自己的哭穷没啥效果,这才是咬了咬牙又道,“倒是你继母这些时日心情不错,经常跟城内的那些高门夫人们小聚。” 范清遥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了矮几上,“父亲似乎忘记了,我娘亲已是跟你和离了,我称呼你一声父亲,是我尊重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又与我有何干系?” 范俞嵘被噎了个脸色发青,却不好发怒地继续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你这孩子也是不等我把话说完,那日你继……醉伶回来后似是有些醉酒了,我模糊听见她好像是说你妹妹……那个雪凝就是要回来了。” 范清遥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思绪,“父亲可还听见了其他?” 范俞嵘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开心雪凝能够回来的,那孩子是他从小疼爱着长大,若是当真回来了怎么会看着他受苦而不管不顾? 范清遥没空看范俞嵘坐在他的面前期盼着范雪凝回来的模样,让凝涵拿了一袋的碎银子就是将其给打发出了门。 适龄的皇子们指婚在即,各个官家府邸都是削尖脑袋的往宫里面递着名帖,范雪凝若是当真赶在这个时候回来,怕也是为了这件事才对。 当初范雪凝是跟着云月公主一起走的,很显然从那时候起她就是愉贵妃的人了。 只是愉贵妃那个人从来都是利益最大,按照现在范家的势头,愉贵妃断没有必要费尽心思的将范雪凝只配给百里荣泽才是。 还是说…… 愉贵妃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范清遥思来想去片刻,轻轻唤了一声,“凝添。” 一直站在门口的凝添循声进了门。 “从今日起,你仔细看着范家那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醉伶,无论她见过谁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如愉贵妃那种身份高贵的人,断不肯能秘密与醉伶相见的。 所以很显然醉伶知道此消息,应当是范雪凝悄悄在私下里告知的。 虽然皇宫那边她现在还无法伸进去手,但只要盯紧了醉伶,便定是能够打探和掌握到范雪凝的消息。 上一世,年幼的范雪凝同样是骄纵蛮横的,后来主城闹风寒,范雪凝不幸被传染,当时仍旧是丞相的范自修生怕传染给整个府邸,从而影响了自己跟儿子的仕途,便是强行让范雪凝暂时搬出去居住了。 未曾想到,风寒猛烈,范雪凝这一经出去便是住了一年。 再到后来范雪凝回到范家的时候,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将曾经所有的蛮横跋扈都变成了狠绝毒辣的心思和手段。 范清遥若是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范雪凝回到范家时,似也是这个时候。 一种诡异的兴奋感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蔓延到了心尖上。 那是终于可以报仇雪恨的味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 凝涵匆匆地跑进门,慌乱地整张脸都是白的,“四小姐去祠堂领了五十杖刑,听,听说是老太爷准许的!” 范清遥眉头重重一跳,五十杖刑? 足以要了天谕的性命! 第三百三十章 恳请外祖父手下留情 凝涵也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送走了范家老爷之后,就是看见才刚回到府邸的老太爷正是亲自压着四小姐去祠堂,她也是问了府邸里的下人才知道,老太爷要对四小姐用刑的。 范清遥自知五十板子绝非儿戏,若是当真打下去,就算是她都无法保证能不能再让天谕恢复到如从前那般活蹦乱跳的样子。 在凝涵的陪伴下,范清遥起身匆忙往外走,连外披都是顾不上。 深秋的寒风吹在身上,阵阵冰冷刺骨。 花家人在花耀庭的言传身教下,都是堂堂正正的长大至今,所以在当初搬到西郊府邸后,按照范清遥的意思,便是将祠堂安置在了最为偏僻的一处小院子里。 只是如今那院子却是站满了人,几个儿媳妇也是都在的。 范清遥一进院子,就是看见三舅娘沛涵正跟天谕一起在地上跪着。 “公公,这件事情怎能听闻外面那些百姓的一面之词啊!天谕是从小养在您身边长大的,难道您还不知道她是什么品行吗?” 其他的几个舅娘也是纷纷求着情,“公公,五十杖刑并非儿戏,恳请公公定是要从长计议啊!” 狭窄的院子里,哭声夹杂着求情声,声声不绝。 反倒是马上就要被杖刑的天谕,跪在地上异常的沉默,她明明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不止,却仍旧咬紧牙关不肯为自己说上一句好话,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更是充满着想要扛下所有的坚定。 花耀庭看着跪在地上的天谕,捏紧手中的板子道,“我再是问你一遍,你是什么时候跟纪家公子私通的?” “祖父常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跟纪宇泽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受罚。”天谕摇了摇头,目光不变,不是不想说,而是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现在主城都是传开了,说她不贞不洁,如今她就算是想要解释,一张嘴又是如何顶的过那满城的流言蜚语? 若只是她自己受罚便是能让此事平息,她心甘情愿。 总是好过将同样无辜的纪宇泽也牵扯其中。 一想到能让纪宇泽明哲保身,天谕的心忽然就是坦然了。 花耀庭听着这话差点没捏碎了手中的板子。 听听,这叫什么话? 自己的孙女儿自己如何不疼,可是现在她竟是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这让他如何能保得住她啊! 陶玉贤握着自家夫君的手,“老爷,我相信我花家的女儿绝做不出如此之事。” 花耀庭自然也是相信的,奈何西凉民风保守,花家所有的小女儿都未曾出嫁,若今日之事不给百姓们一个交代,日后花家其他的女儿又要怎么办? 暮烟似是看出了外祖的纠结,跪在地上道,“若我的亲事是用姊妹之性命换来的,那我宁愿终身不嫁。” 四儿媳雅芙心口一颤,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跟现在的情形相比,自是没有什么比天谕的性命来得更加重要。 二儿媳春月咬了咬牙也是开口道,“此事若笑颜知道,定也愿终身不嫁,还请公公手下留情啊!” 不远处的范清遥已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历经了一世的范清遥更看得出天谕之所以隐瞒明显是动了情的。 既是如此,便就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圆满了此事。 范清遥心中已有了章程。 花耀庭看着跪在一起心齐无比的花家人,手中的板子已然握不住了,这便是他花家人,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可正是如此! 他才是更要对她们负责到底,断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让所有人都跟着受苦。 花耀庭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军人磨砺百千炼成钢的光明磊落,既是做错了事,便要承担,不偏袒,不欺骗。 已经快要掉在地上的板子再次被握紧,花耀庭忽然就是朝着天谕走了去,夕阳下,他那双刚正不阿的双目已泛起了湿红,可饶是如此他仍旧对者天谕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板子。 一个人影忽然走了过来,徐徐跪在地上,将天谕挡在了身后。 花耀庭一愣,待看清楚人影时,拧眉训斥道,“小清遥休得胡闹!” 范清遥仰起面庞,直视着外祖的双眸,“外孙女虽然年少,却也知道男女之事并非是一个人拍的响的,纪宇泽是师父的侄儿,若我出面询问也会太过莽撞。” 天谕做到如此,就是不想牵连了纪宇泽,如今听闻三姐要亲自登门,都是吓死了,忙着就是想要开口,“我……”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范清遥那别在身后的手就是握紧了她的手。 天谕一愣,就是感觉到那握着自己的手指,正在她的手心上悄悄写着什么。 相信我啊…… 当天谕终于明白那几个字的时候,再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觉得有三姐姐在就莫名的安心,以至于一直靠着自己强撑的她,似终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的发泄了出来。 陶玉贤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小清遥的成熟和稳重定能周全了此事,“小清遥说的没错,若是当真有错,又如何能便宜了那个男人,不如老爷就再等一日以后再说?” 花耀庭,“……” 你那不太明显的帮忙开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可就算看出来了,花耀庭还是将手中的板子扔在了地上,“都别在这里跪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散了!” 三儿媳沛涵还想陪着自己的女儿,可是她心里明白,她没有小清遥的本事,就是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多余罢了。 随着花家的众人跟着陶玉贤和花耀庭离开,院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范清遥并没有起身,而是挪动着膝盖面朝着天谕,抬手擦拭着她的眼泪,半晌,才是轻声哄诱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将委屈吞咽在肚子里的天谕知道三姐姐一定是会帮她的,终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是给如实说了一遍,“三姐姐你相信我,我跟纪家公子真的是清白的,我只是不想连累了他所以才不愿意说……” 范清谣倒是没想到天谕跟纪宇泽竟是联系了不止一次。 不过纪宇泽上一世是阴狠毒辣却并不下流,所以她相信其中一定有隐情才是。 范清遥留下凝涵陪在天谕的身边,带着凝添出了院子。 “去准备一辆马车,再将范昭叫到门口。” 凝添点了点头,着手去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范清遥走出西郊府邸,范昭已是站在门外待命。 “小姐。” “去鸿福楼打探一下今日捡到天谕玉佩的人,再查查那些起哄的百姓。” “是。” 范昭点头领命,转身离去。 范清遥则是在凝添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纪府。” 第三百三十一章 竟是冲着她来的吗 纪弘辽虽是皇宫里赫赫有名的太医院院判,但却清净惯了,所住的府邸也是足够偏僻,周围荒凉的连其他的人家都是看不见的。 正是在院子里捣鼓药材的纪弘辽听闻自己的小徒弟来了,赶紧亲自迎了出来,“还算你这个死丫头有些良心,知道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范清遥难得一阵心虚,“是徒儿不孝。” “不过你来得倒是时候,若你不来我还打算去找你。”纪弘辽哼了哼,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往里面走,路过院子的时候,随处可见肆意摆放晒晾的药材。 一直等进了正厅,纪弘辽把服侍的下人都遣了出去,才是从架子上取下来了一个小罐子递给了范清遥,“闻闻看。” 范清遥疑惑打开,一阵淡淡的酸香扑面而来。 “星辰蓝?” 其性味归经,苦,甘,寒,倒并非是什么难见的药材。 纪弘辽似笑非笑地道,“这个东西现在可是太医院最抢手的玩意,听闻愉贵妃每日都要服用五钱。” 范清遥微微拧眉,“愉贵妃可是身子不适?” 纪弘辽一脸的不可说,“我并非是月愉宫的太医,不过只是在这几日核对太医院药材时才得知此事,听闻皇上已是下令让太医院大肆囤积星辰蓝。” 星辰蓝大多数用于温热病壮热烦渴,阴虚干咳。 男女阴阳中,男为阳,女为阴。 故一般的燥热之症都出自男人,若正常女子长期服用星辰蓝,久之必阳气虚衰。 宫里面的太医虽都习惯婉转,可也绝不会拿主子们的身体开玩笑。 除非…… 此事是愉贵妃的意思。 纪弘辽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或许未必是自己吃。” 范清遥自然明白师父的意思,但愉贵妃囤积这么多的星辰蓝目的又为何? 这厢师徒二人正说着话,那厢就见纪宇泽迈步而入。 冷一看见坐在正厅里的范清遥,纪宇泽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明白了其来意,毕竟今日的流言他也已经有所耳闻,就算范清遥不登门的话,他也打算明日赶早去一趟西郊府邸拜访。 范清遥见纪宇泽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便已了然。 既如此,她也不便撕破脸,陪着师父挑拣了一会药材,又是跟师父一起吃了晚饭,这才是在纪宇泽的送行下起身离去。 夜已彻底沉了下去,府邸里静悄悄的。 纪宇泽见周围再无旁人,当先感激开口,“纪宇泽多谢清平郡主刚刚的顾全。” 他的父亲常年住于川越,说实话他是大伯养大的。 如今大伯年纪大了,他断不希望其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担忧。 范清遥却不打算承了纪宇泽的感谢,“为师父着想,是我当徒弟应当做的。” 上一世,范清遥正是在纪宇泽的算计下,一步步走上陷害忠良的路,虽这一世纪宇泽已是投靠了百里凤鸣,但范清遥却无论如何都跟此人靠近不起来的。 纪宇泽如何听不出这话中的疏远,也是不再兜圈子,“今日的事情,我已听说,此事既因我而起,我便愿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纪宇泽竟还算是有所担当,点头道,“既纪公子是聪明人,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城中流言四起,无论纪公子自觉如何的光明磊落,此事若不解释开,必定会影响了我家三妹的一生,明日我会在鸿福楼做东,望纪公子能够准时赴约才是。” 如此冷冰冰的话,完全不给人进退的余地。 语落,范清遥当先坐上了马车。 纪宇泽心里清楚,就算他不去的话,以范清遥的手段也有的是办法逼他就范。 目视着范清遥渐渐远去的马车,纪宇泽心里也打定了一个主意,转身朝着正厅的方向走了回去。 正厅里,纪弘辽正是在捣鼓着药材,就是见自家的小侄子跪在了面前。 纪弘辽,“……” 送人送傻了? 纪宇泽对着大伯拜了三拜,才是开口道,“侄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伯能做主……” 范清遥并不知道纪宇泽心里的想法,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空去在意,因为她很清楚此番的事情确实是因纪宇泽而起,但其本身的错并非在纪宇泽的身上。 只是以天谕的心性范清遥实在是难以想象,怎么就是惹来了这无妄之灾。 回到西郊府邸的时候,范昭已是在门口处静候着了。 见自家小姐下了马车,赶紧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小姐命令打探的事情已是查探清楚,今日在酒楼捡到三小姐玉佩的人是个赌徒,听闻事后凭空得了一笔不小的银子,正是在赌坊里面逍遥快活,其他造谣生事的人均是一些主街摊位上的小商贩,不过这些商贩今日都是早早的收摊回去了。”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听完,“可还有其他?” 范昭想了想又道,“听闻鸿福楼的掌柜的说,那些起哄的百姓之中,只有一个人一直没有跟着起哄,因为跟那些不断起哄的百姓实在是太与众不同,掌柜的就是多看了几眼,属下已经让人把那夫人的画像画出来了。” 范昭说着,从手中摊开了一张宣纸。 白纸黑墨,线条简单。 但范清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画像上的人。 肖家夫人。 范清遥看着画像的黑眸渐渐没了温度。 若是刚才她还琢磨天谕为何会招来如此祸事,那么此刻……她已经能够确认,这所有的事情其实是冲着她来的。 造谣生事,无中生有,以天谕一人的名节牵连整个花家小女儿们的名声,为的怕只是想要断了肖鸿飞对她的心思。 范清遥想起那日在娘亲大喜的日子里,肖家夫人当着义母的面两面三刀,虚伪至极的笑容…… 不得不说,倒是真的是难为肖家夫人了。 见自家小姐陷入了沉思之中,范昭自责地道,“属下前去的时候,那些起哄的小商贩早已离开,若小姐想要严查,明日一早属下便带着鸿福楼的掌柜的,一起将那些小商贩找到。” 范清遥思量地看着面前的范昭。 只怕肖家夫人当初收买那些人时候,便是已经考虑到了花家事后或许会派人查。 如今那些人已是收了肖家夫人的钱财,从表面上看自是偏心肖家夫人的,若是花家直接派人去扣押,只怕是要让那些人的心里更加有逆反。 商贩不比大铺子里的掌柜和当家,因都是一文文赚来的银子,本就秉性难缠又是钱如命,一旦跟这样的人发生大面积的冲突,就算花家有理也是说不清楚的。 这也是肖家夫人为何要收买商贩的理由。 不过如此也最好…… 既肖家夫人已是做出了撕破脸的准备,那她也没必要再讲究和顾虑着什么情不情面的了。 范清遥摇头道,“无需如此麻烦,你只需明日一早给我定下鸿福楼的位置,再是将那个捡到了天谕玉佩的人带到我面前便可。” 范昭知自家小姐心里已有章程,不再多话地点了点头。 第三百三十二章 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晌午的主街,乃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打尖的,喝茶的,闲聊的…… 无不是都聚集在了主城最为繁华的主街上。 一辆挂着花家牌子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了鸿福楼的门口。 正是在主街道上闲聊打趣的百姓们见此,无不是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随着马车门打开,范清遥在凝添的搀扶中有了下来。 百姓们一看见是清平郡主进了鸿福楼,也是纷纷朝着门口聚拢而来。 昨日荣安县主在鸿福楼的事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如今瞧着清平郡主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谁不知道是给自己的妹妹伸冤来了? 只是想着昨日的人赃并获,百姓们又觉得清平郡主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就是没有洗白的可能了。 凝添感受着门外百姓们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拧眉。 范清遥却是如同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坐在了厅堂之中最是醒目的地方,点上一壶茶水静静地喝着。 鸿福楼的掌柜的看着四平八稳坐在不远处的清平郡主,只觉得头都是大了三圈,他就是一个开门做买卖的,可是经不得清平郡主闹事啊。 “不知清平郡主驾临小店,只是我这乃是小本买卖,还请清平郡主高抬贵手啊。”掌柜的走到范清遥的面前,一脸的恳求和祈祷,就差直接开口道,清平郡主您还是走吧,咱们这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大佛。 范清遥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上,随后示意身边的凝添拿出了两锭银子,“既开门便没有拒客的道理,我今日在这里做东约人,还望掌柜的通融才是。” 掌柜的断没想到昨日都是出了那样的事情,清平郡主不但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更是还将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了桌子上。 “不知清平郡主可是约了哪家的贵人?可需小的准备雅间?”做生意的就没有跟银子过不去的,掌柜的拿起银子试探地询问着,其实主要就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冤大头被清平郡主给约到了这里。 结果话刚说完,还没等范清遥回答呢,就是听见门外又是一阵的骚动。 掌柜的循声望去,只见纪宇泽正是迈步翩翩而来。 掌柜的想着昨日的事正是因纪家少爷而起,不禁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原来这个冤大头姓纪啊。 纪宇泽倒是没想到范清遥会坐在厅堂里,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压下心里的狐疑便是先行拱手道,“草民见过清平郡主。” 范清遥笑着伸手,“纪家公子坐吧。” 纪宇泽在掌柜的一脸送丧的沉重表情之中,坐在了范清遥的对面。 与此同时,门里的食客连同门外的百姓们,都是竖着耳朵听着,瞪大眼睛地看着。 清平郡主的名声可是响亮整个主城的。 想当初独自一人逼宫,可谓是一战成名,如今自家的妹妹蒙受纪家少爷的冤屈,以清平郡主的心性,会不会直接挥刀将其大卸八块? 昨日那些收了肖家夫人钱财的商贩们,更是心虚地开始造谣,“县主不知廉耻,郡主竟为虎作伥,咱们主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真是可惜了纪家少爷,先是被县主蒙羞,现在又被郡主施压。” “人家好歹也是咱们主城的郡主,纪家少爷就算满心委屈又能作何?” 这些商贩们不能不心虚。 他们之所以敢手下肖家夫人的银子,是笃定女子一旦名节被毁了,都是躲在府邸里再不敢出门,就是连其家人也是要一并偷偷摸摸避嫌的。 可是谁曾想到今日清平郡主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说好的羞愧呢? 说好的傀怍呢? 为什么此刻在清平郡主的脸上根本就是啥也看不见! 周围其他的百姓们,看着那些造谣的商贩们,心里颇为不舒服的厉害。 清平郡主一心为民,想当初更是亲自带动城中的那些富甲们为朝廷募捐,如今就算是荣安郡主出了事情,也不至于如此奚落清平郡主吧? 只是想着荣安郡主昨日的人赃并获,百姓们实在是不好为清平郡主开口不平。 鸿福楼内,纪宇泽听闻着外面百姓们的议论纷纷,感受着周围食客放肆打量的目光,说不佩服面前的女子是假的。 此事若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只怕早就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了。 可是这清平郡主全程淡然自若,那种气定神闲之态完全不是假装能够撑起来的。 范清遥并非不是没听见周围的舆论,更不是没有感受到旁人的目光,只是死过一次的人便是将什么都看开了。 况且此事本就不是她花家女儿的错,又为何要轮到花家女儿低头羞愧。 当真是可笑。 “今日找纪家公子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说明,那日我与师父闲聊时,听闻师父说起纪家公子仍旧未曾娶亲,我时长听闻主城百姓称赞纪家公子如何优秀,便是想着从中做媒,私自将我家三妹妹的玉佩给了师父,结果没想到竟闹出如此误会,若是纪家公子未曾看上这门亲事,其实也犯不上亲自将玉佩交还给我三妹的,其实此事与她并不关系,是我……” 纪宇泽本来以为,范清遥今日将自己约来,是想要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可是万万没想到…… 她竟是自己扛下了所有? 如此凭借一己之力便是想要力挽狂澜的心思,怕是连男儿都是没有的魄力! 范清遥看着纪宇泽震撼的目光,并不觉有什么。 事出于自己的妹妹,她自不会推卸到他人的身上。 不过就是一点小事而已,她范清遥还是扛得起来的。 只是还未曾等范清遥把话说完,纪宇泽便是当先站起身道,“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昨日我也并非是想要拒绝,是荣安郡主生怕毁坏了彼此的名节,才匆匆拿着玉佩离开了,未曾想竟因我生出如此事端,再次,纪某给清平郡主赔不是。” 纪宇泽说着,便是当先弯曲了腰身。 而面对纪宇泽的语出惊人,范清遥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她只是想要通过此事将三妹撇清出去,断没想到纪宇泽竟是做到了如此地步。 “纪家公子可知婚娶大事绝非儿戏,我花家虽未曾想过要我三妹嫁入高门府邸,但无论是谁若欺辱了我家三妹,我范清遥定要其百倍奉还。”范清遥这话说的毫无含糊,其内的警告之意却冰冷刺骨。 纪宇泽哪怕明明没有那些卑鄙的心思,仍旧被震慑的不敢逼视,“如清平郡主所言,纪某也从不曾将婚娶大事当成儿戏。” 上门求亲的不在其数,这些年他却始终心无牵挂,本以为此生便就如此,未曾想到那抹不同寻常的身影却是跳进了眼帘。 或许,这便就是命吧。 与此同时,花家的府邸门口同样是挤满了百姓的。 那一排排抬着聘礼的小厮挡在花家的府邸门口,整齐有序,颇为壮观。 花家的女眷们连同花家二老听闻见消息,无不是纷纷走出来查看。 结果就是看见继弘辽从那些小厮的身后缓步迈过了花家的门槛,面对花家众人诧异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虽是唐突了一些,可谁叫我家那个小兔崽子就是看上了你家的小女儿,要我说花老将军也别绷着了,咱们都是痛快点点个头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花耀庭,“……” 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呢,怎么就成了? 纪弘辽则是仰头挺胸,一派的傲气透骨,“就是我家外甥和你家天谕的婚事……” 此言一出,直接将众人惊了个目瞪口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剩下的账还是要算的 鸿福楼里,范清遥打量着面前面色端正,神色自然的纪宇泽。 虽然对纪宇泽登门求亲一事范清遥是惊讶的,不过仔细想想又是觉得合情合理。 上一世,纪宇泽虽为了帮百里荣泽谋权铺路,可谓是做尽了丧尽天良,更是煽动百里荣泽将她玩弄利用在鼓掌之中。 可是那一世,一直到她死,纪宇泽都是未曾娶亲过,就是连曾经愉贵妃有心帮忙让皇上为其指婚当今公主,都是被纪宇泽给拒绝了。 多可笑,纪宇泽煽动百里荣泽利用她,自己却并非是依附女人而达成目的的人。 而偏偏就是这种极其可笑之行为,却让范清遥彻底放下了心。 上一世,纪宇泽此人做尽恶事,难道她就是干净了? 况且,纪宇泽此人只要一旦认主,便绝不会易主。 最主要的是,范清遥看得出来自己的三妹妹对他是有情的。 鸿福楼门里门外的百姓们至此,才算是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日他们都是误会了人家荣安县主,这哪里是不知廉耻的丑事,根本是门当户对的大喜事啊! 可是他们昨日为何会误会了荣安县主来着? 范清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面前的木桌上,虽然纪宇泽的做法出乎意料,但并不影响她早已设好的大局,定了定心神,她唤了一声,“范昭。” 范昭便是架着膀子走进了门,“小姐。” “昨日我听闻有人故意造谣生事,意图污蔑我三妹的名节,西凉女子的名节固然重要,但我家三妹可是皇上亲口册封的荣安县主,若此事一旦传入皇宫,打得便就是皇上的脸面。”范清遥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只见有人已是脸色发青了。 范清遥的声音却是再继续,“将此事禀明奉天府,定是要严加审查。” 此言一出,鸿福楼的百姓们算是想了起来。 没错,他们昨日之所以会以为荣安郡主不知廉耻,完全是因为有人先行煽动气氛,胡乱造谣生事的,当时他们还好奇这些人怎么敢对当今的荣安郡主如此出言不逊,奈何当时荣安郡主闭口不曾解释半句,便是更加助长了那些煽动流言蜚语之人的气焰。 “清平郡主说的没错,此事定要严查!”百姓们义愤填膺地大声喊着。 而昨日那些造谣生事的摊主们,本就是发青的脸色就是彻底没了血色。 他们只是为了眼前的利益便是蒙蔽了心智,本以为当时人多口杂,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可是如今听闻清平郡主竟是要严查此事,他们哪里还能站得住? “清平郡主开恩啊!” 不知是谁先行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其他收了钱财的摊主们也是跟着纷纷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见钱眼开,污蔑荣安县主。” “清平郡主饶命啊,此事真的与我们无关,是一位夫人悄悄给我们塞了银子。” “没错,是一位夫人让我们造谣生事的。” 虽然跪在门口的摊主们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此话一出,昨日那些压在天谕身上所有的耻辱便是终于烟消云散了。 范清遥自知此事并非是他们主脑,却仍旧开口道,“虽罪不在你们,却也难逃其咎,范昭,将这些人全部送去奉天府查办!” 主城不太平,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花家,若今日的事情含糊过去,他日还不知会有谁敢再次打上花家的主意。 围绕在鸿福楼门口的百姓们,都想亲眼见证这些污蔑了花家之人罪有应得的场面,纷纷跟在范昭的身后一起朝着奉天府的方向走了去。 人满为患的鸿福楼,也终是安静了下去。 纪宇泽亲自送范清遥出了门,“想必大伯此时已在花家为我说媒,如今还不知花家长辈们的意思如何,我暂时不方便登门拜访,只得送清平郡主到此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纪家公子放心,此事花家长辈必有思量。” 纪宇泽见凝添牵着马车走了过来,顿了顿又道,“只是可惜不知究竟是谁在背后跟花家过不去,清平郡主可需纪某帮忙查探一二?” 不管他能不能迎娶天谕,眼前的范清遥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虽然眼下情势不算明朗,但他相信以范清遥的心智,只要她想,西凉太子妃之位便必定非她莫属。 范清遥听着纪宇泽的话,倒是并不觉得可惜。 三妹妹的骂名是被洗清了,但该算的账却还是要算清楚的。 “此事不劳烦纪家公子费心,我自有章程。” 纪宇泽看着当先坐上马车的范清遥,再是一想刚刚她说过的话,心里就是…… 只能为那个幕后主使默默点蜡了。 清平郡主的手段历来雷厉风行立竿见影,就算不剥下一层皮,也要撕下一张脸。 范清遥靠坐在马车内的软榻上,轻轻闭着眼睛。 天谕对纪宇泽的情谊是真,纪宇泽对天谕的态度也是真,虽范清遥从来没想过要用其他的手段拉拢住纪宇泽对百里凤鸣死心塌地,但不得不说,一旦天谕跟纪宇泽成亲,无论是对花家还是对百里凤鸣都是一大喜事。 前行的马车,忽然强行停了下来。 凝涵跳下马车,警惕地看在拦住马车的侍卫,“何人如此大胆,清平郡主的马车也敢阻拦!” 侍卫恭敬地递出了一个帖子,“郡王妃身有不适,属下奉和硕郡王的命,前来请青平郡主前往和硕郡王府。” 凝涵结果帖子递给了自家小姐。 范清遥打开看了看,确实是和硕郡王的字迹。 眉心没由来的一跳,“去和硕郡王府。” 凝添跳上马,随着那侍卫的带路调转了马头。 和硕郡王府前生今世范清遥只来过那么一次,如今看着府邸门口两尊威风凛凛的神兽,仍旧是熟悉的威严。 和硕郡王早就是等在了门口,见范清遥下了马车,就是笑着走了过来,“你倒是来的快,我本打算还要半个时辰左右呢。” 范清遥弯曲膝盖请了安,才是笑着道,“上次在娘亲大婚上我刚给义母把了脉,明明是平安的很,怎么会说不适就不适了,如今瞧着义父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怕是被我猜对了才是。” 和硕郡王哈哈一笑,果然是瞒不过他这个干女儿的,“今日确实是有其他人想要见你一见,我不过就是帮忙引荐下而已。” 范清遥心下一紧。 义父在朝堂上刚正不阿的模样就算跟外祖不甚相同,却也是相得益彰了,如今竟亲自出面帮忙引荐…… 难道是?! 和硕郡王根本不给范清遥猜测的空间,拉着她的手就是往自家的府邸里面走,一路上亲热的不像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疼自己这个干女儿。 一直到了书房门口,和硕郡王才是对着里面喊了一声,“人我带到了。” 语落,转身就是出了院子。 范清遥,“……” 说走就走,竟都是这般放心的吗? 稳了稳心神,范清遥上前几步推开了面前书房的门。 果然习武之人的书房就没有一个是摆书的,一眼望过去全是各种陈列的兵器。 范清遥绕过花亭吵着书房里面走去,刚一转弯,就是瞧见了一个人影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凝神着。 阳光透过窗棂淡淡洒落,那抹沐浴在阳光雨下的人影负手而立,欣长挺拔。 云纹暗绣的白袍闪烁着淡淡光华,遮住半边手背的阔袖伴随着微风时而清扬时而垂落,只一个背影便让人倍觉清风淡雅。 范清遥虽是已想到,可当亲眼看见时,仍旧不觉心跳加速了几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意外出现在皇宫里的名帖 正是站在窗边凝望的百里凤鸣已知范清遥的到来,微微转身,墨色的发梢随之摆动,哪怕是再简单的一个动作,却都是能够在他的身上品出另一番的清雅高贵。 四目相对,百里凤鸣微微而笑。 那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却像是不满了星光,闪闪的,亮亮的。 范清遥看着那般熟悉的面庞,忽然就是有一种错觉,曾经的自己好像也遇见过如此的场景,那个少年对着他转头凝望着,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笑。 她只是记得,那扣在他脸上的面具是那样的冰冷没有温度。 百里凤鸣倒是难得见她发呆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了些许浅浅无奈地笑容,迈步走向她,先行开口道,“才是些许并不见,我就是变得如此陌生了?” 范清遥回神,看着他眼底笼罩着的淡淡乌青,“连夜回来的?” 百里凤鸣嗯了一声,“一个时辰前刚进城。” 一个时辰前刚进城,便是直接秘密来到了和硕郡王府。 这份心思就算不说明,也已足够了。 范清遥无奈从袖子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将里面一粒苦涩的丹药塞进在了他的口中,“劳倦内伤,五脏虚衰,久疲羸弱难免会心慌气短,这药能暂时缓解疲劳,却是治标不治本,等回去后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范清遥的话音还在继续着,忽然手臂一紧。 温热的胸膛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那沉稳有力让人心安的心跳声响在耳边。 百里凤鸣微微俯身,白皙的面庞贴着她的颈窝,轻声呢喃着,“想你了。” 极低的声音揉着完全宠溺的温柔,在他特有腔调的加持下,如同暗藏在地下上百年的琼浆玉液,幽雅细腻,一闻即醉。 范清遥握着瓷瓶的手如同她的心一般轻颤了颤。 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男人,总是有各种办法让她破防沉沦。 百里凤鸣低低地笑着,热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中,“为何这般老气横生?” 范清遥倒是实话实说,“你这般模样若是给那些抱有幻想的官家小姐们瞧见了,也不知要伤碎了多少芳心。”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太子不正经起来,简直跟市井无赖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里凤鸣嗯了嗯,“那便是伤着吧。” 范清谣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疲惫之色,便是没有再说话惹他分心。 渐渐地,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清晰地感受着从她身体渗透进自己体内的温热,百里凤鸣从来没有如此贪恋过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是慢一些。 只是他心里更加清楚,哪怕是他再如何的不舍,时间还是会悄然滑过。 既不可闻地叹了口起,百里凤鸣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了范清谣的耳边,“你可是听闻适龄皇子大婚的消息?” 范清谣嗯了一声。 正是如此,她才不会惊讶范雪凝的回归。 上一世,范雪凝便是一直执着于百里荣泽,是她自己太傻,看不透范雪凝每次撮合她跟百里荣泽在一起时藏在眼底的嫉恨。 虽然这一世有太多的东西都是变了,但是她相信已经早早就投靠到愉贵妃阵营的范雪凝仍旧会沉沦在百里荣泽的掌心之中。 “听闻母后派人送来的秘信上说,父皇已是有心准备一场宴席,将每个宫里递上去帖子的女子邀请进宫。” 范清谣明白百里凤鸣的意思。 虽然看似皇子们的大婚都是由官家府邸将帖子递进宫内,再是由后宫的娘娘们甄选,但实则决定皇子们最终会迎娶谁的那个人仍旧是皇上。 如此也算是情理之中。 皇子们大婚之后,对于皇权的争斗便是会更加的白热化。 虽然皇上不愿意承认,但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他却不得不承认。 故而,皇上会仔细盯着此番合适成为亲家的官邸之家,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官邸,皇上更是要仔细衡量之后才能挑选出皇子与其成亲。 一般坐在皇位上的人,为了自己身下的龙椅考虑,大多数都是会取长补短的指婚,如此不但能够弥补了每个皇子之间的差距,更是能够拖延住那些已是大权在握的官员的步伐。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见胸前的人儿睫毛轻颤着,虽她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听闻母后在信中说,此番花家并不曾向宫里面递你的名帖,但你的帖子还是出现在了后宫里。” 范清谣心口一跳,半晌才是冷冷地笑了,“可是在愉贵妃的手上?” 百里凤鸣就知道她定是能够想到的,“没错。” 范清谣只觉得唇齿发寒。 她相信花家绝对不会背着她,将她的帖子递进宫里面。 尤其还是递在了愉贵妃的手中。 所以能做出这般龌龊又恶心之事的便只能是范家。 而放眼整个范府能够跟愉贵妃说得上话的,就只剩下了范自修一人。 “阿遥,你可知愉贵妃握着你的帖子为何意?” 范清谣点了点头。 她知道。 她怎能不知道! “陶家医女每一代都是陶家秘典,上面记录着能够让人长生不老之药,只是此事一向都是陶家闭口不能提起的秘密,所以就是连历任的皇上都不知道,更还有人说,握着医典的陶家女便就是天定的凤女,只要与其携手便可坐拥天下。” 这也是为何,当初百里荣泽杀光了花家人,却始终留着她的原因。 上一世本就是她自己愚蠢,在外祖母临死前将此事告知给她的时候,她引以为豪的将此事告知给了百里荣泽,本是想要换来百里荣泽的更加珍惜,结果却反倒是成了更加被人利用至深的蠢货。 所以这一世,她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忘掉所谓的天定凤女和陶家医典。 只是她不提,外祖母不提,反倒是被范家人给提了起来。 可范自修又是从何得知的? 范清遥只顾想着心里的事情,等她恍然抬头时,才发现百里凤鸣正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充满着无法触碰的痛楚和心疼,明明是尽在咫尺的目光却好似又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有那么一瞬间,范清遥忽然就是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疼意。 仿佛她看见百里凤鸣眼中那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痛,都是在心疼着曾经愚蠢的她。 但是很快,范清遥便是否定了。 曾经属于她的一切,他根本就从不曾参与过。 而曾经他的一切,也从来都是没有过她的出现。 上一世,早在她刚刚回到范府的那一日,百里凤鸣便是因病薨逝了。 钻进窗棂的风吹开范清遥耳边的一缕黑发,百里凤鸣本能地抬起手,轻轻捻起那缕秀发掖回到了她的耳后。 饱满的指尖似有意无意地擦碰在她细嫩白皙如同羊脂的耳根,如同他此刻的声音一般让人倍感酥酥的痒意,“所以阿遥想要嫁给谁?” 范清遥用一种这还用的眼神看着他。 百里凤鸣哑然失笑,贪恋在她耳后肌肤的手指慢慢摩梭在了她的面庞上,她的肌肤还真的是让人上瘾,“只是想要亲口听你说出来。” 范清遥,“……” 所以太子殿下你不但腹黑还幼稚了是么? “名帖的事情你无需担心,皇宫那边还有母后周旋,倒是过几日的皇宫设宴,我怕事未必能够顾全到你。” 他不在意任何阻挠在眼前的人或事,只怕她会再次转身离去。 范清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好。” 越是想要让皇上同意了他和她的婚事,便越是表现的不能在意。 只有反其道而行,才能让皇上慢慢放下对她亦或是花家的戒心。 “此番你回宫,帮我问问皇后娘娘,可是在愉贵妃那里看见了范雪凝的帖子。”虽然范雪凝回来的目的范清遥并不感兴趣,但她一向喜欢打有把握的仗。 百里凤鸣当然知道她在范家还有个妹妹,“好,尽快给你消息。” 说了一阵子的话,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无论是范清遥还是百里凤鸣,哪怕是再不舍也是要各自离去。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先行出了书房,因为心里还挂念着和硕郡王妃的身体,又是拐了个弯给和硕郡王妃把了平安脉,才是在和硕郡王的亲自送别下坐上了马车。 回到府邸的时候,天都是已经蒙蒙地黑了下去。 西郊府邸门口正是有个人影晃动着,赶车的凝添看见来人,二话不说跳下马车就是将那人给按在了地上。 被按在地上的肖鸿飞都是懵了,但见那抹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走下马车,忙急切挣扎着地喊道,“清平郡主!” 奈何手无缚鸡之力的肖鸿飞根本就不是凝添的对手,几番挣扎都是没能挣脱,眼看着范清遥都是走过来了,肖鸿飞只觉得丢了人一般的面色发臊。 范清遥走过去微微垂眸,才是吩咐着,“凝添把人松开吧。” 肖鸿飞这才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是慌张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结果却是在范清遥的眼中连一丝的担忧都是没有看见。 明明都是见过几次面了,怎得还如此冷冰冰的? 再是想起那日母亲的话,肖鸿飞的脸色也是有些沉了沉,“不知这几日清平郡主都是去了哪里?我整日来拜访却始终不见清平郡主一面。” 范清遥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凝添。 凝添摇了摇头,门房的事情一直都是护院在做的,她也不清楚。 肖鸿飞没想到连这点消失范清遥都是不敢承认,不但是肯定了母亲的话,更是又觉得范清遥平添了一丝的虚伪,“枉我母亲还一直夸赞清平郡主的大恩大义,未曾想到却是个敢做不敢当的……”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是被一只手被锢紧了。 凝添本就对肖家夫人一肚子的怒火,如今又见肖鸿飞这般口出狂言,若非不是在意着自家小姐的名节,她都是恨不得现在就打他个满地找牙。 肖鸿飞的脸都是吓白了,一向饱读圣贤书的他哪里见过如此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如此,他便是愈发相信了母亲的话,花家不过是看着表面风光,实则里面都是一群只懂得舞枪弄棒的莽夫,别说是现在花家不行了,就是以前花家鼎盛时,花家的女儿也是不配进他肖家门的。 刚巧此时匆匆回来的范昭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冷一看见肖鸿飞只觉得头大,忙走到自家小姐身边轻声道,“该请的人已经请来了。” 到底是外人在场,请总是比抓好听一些。 范清遥点了点头,“如此倒是巧了,既肖家公子也是来了,不妨进来坐坐,稍后我再是派人将肖家夫人一并请过来,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肖鸿飞自然不知范清遥这话的意思,反倒是觉得范清遥连自己的母亲都是要请过来了,明显是有了和解的意思。 虽他不大能够看得上花家做事的态度,但是对于范清遥他却仍旧是念念不忘的。 “清平郡主说的对,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一些比较好。”只要范清遥愿意改成他期盼里的模样,他想日后范清遥进了肖家的门,自也是能够让母亲欢心的。 范清遥淡淡一笑,并未作答,“凝添,把人请进去吧。” 凝添冷冷地看了肖鸿飞一眼,直接把人给推进了门。 范清遥等肖鸿飞走远了,才是吩咐范昭道,“让人先把抓来的那个看好了,你亲自带着人去请肖家夫人过来。” 范昭点了点头,忙带着几个人就是走了。 范清遥回到了府邸里,先是去给外祖和外祖母请了安。 未曾想到女眷们此刻都是在正厅里热闹着呢,毕竟今日纪家来求亲的场面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哪怕到现在花家的女眷们都是有些回不过神的。 花家二老见范清遥进了门,忙招呼了过来坐。 误会已经解开,天谕也是从祠堂放了出来,本来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她,在看见三姐的时候更是心暖的眼睛酸酸的。 她知道,若是没有三姐,她怕事还在祠堂那边跪着呢。 花耀庭看向范清遥询问道,“今日纪家人上门提亲了,小清遥以为如何?” 范清遥仔细地想了想,才是开口道,“纪宇泽此人虽在主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却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我好像听闻,纪宇泽似乎是在师父身边长大的。” 陶玉贤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要说纪弘辽此人性子是倔强了些,但人品极其端正,他教导出来的孩子怕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都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怕已是满意了这门亲事。 毕竟花家看人,从来看的都不是钱财官位。 长辈既是已经有了定夺,范清遥便不再多说什么,又是小坐了片刻才是起身离去。 果然,还没等她走出正厅呢,花家二老就是已经开始商量起了过礼的事宜。 虽然现在的天谕年龄还差了三岁,但定亲却也是马虎不得的。 天谕真的没想到自己自己不但受罚还能够嫁给纪宇泽,拉着三姐的袖子感动的都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三姐姐,我,我……谢谢三姐姐……” 范清遥笑着拍了拍天谕的肩膀,“一家人说什么傻话,无需这般谢我,上门提亲的事情是纪宇泽主动提出来的,想来他对你也是有情的。” 天谕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竟然是这样的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肖家夫人有请 肖鸿飞本来以为自己进门之后,范清遥便是就要相陪左右的,结果没想到他都是坐在花厅里小半个时辰了,范清遥…… 才是姗姗来迟。 迎着花厅的灯火通明,遥遥而来的范清遥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在看向肖鸿飞时,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更是不觉不敢亵渎。 肖鸿飞看着愈发在灯火下夺目的范清遥,只觉得心里的怒火都跟着平息了下去。 他的母亲经常说,男儿不成家便永远不算独当一面,可只要一想起妻女的牵绊,肖鸿飞就是觉得异常疲惫,他还是更加喜欢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日子。 可是现在看着范清遥,肖鸿飞忽然就是憧憬起了以后回到府邸里,有这样一位妻子等待着自己的场景…… “咣当!”一杯茶重重放在了桌上,惊得肖鸿飞回了神。 凝添看着都是开始做起春秋大梦的肖鸿飞,冷声提醒着,“肖家公子喝茶,若是等茶凉了再喝容易生病。” 肖鸿飞自然不会在范清遥面前失了颜面,赶紧收回视线端起了茶盏,半晌才是开口道,“不知清平郡主劳烦家母过来所谓何事?” 范清遥淡淡一笑,客套疏远,“不着急,等肖家夫人来了再说也来得及。” 既是要算账,总是要把人凑齐了再仔细算的。 看着端坐在不远处的肖鸿飞,范清遥忽然就是觉得失望。 上一世,肖鸿飞乃是朝堂上出了名的清正廉明,更是敢直言不讳她居心叵测,歹毒心肠的人,她本以为,这样的人私下里也应当是谦谦君子,结果却…… 果然是人无完人么。 肖鸿飞自然是能够感受得到范清遥注视他的目光,虽他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太没有廉耻了一些,但不得不说他却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如今他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快些过来,若是今日便是将婚事定下才是最好的。 话说范昭这边真的是快马加鞭赶到肖家,结果却被告知肖家夫人去了韩府做客。 范昭无奈,只得又是带着人朝着韩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正是坐在韩府的肖家夫人跟韩家夫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肖家就是有这样的本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把韩家夫人恭维的一直都是合不拢嘴的。 韩家夫人想着自家的女儿本来就无心当什么皇子妃,如此倒是正好,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够提前定亲,便是也不用再发愁有机会被皇家磋磨了。 “既是如此的话,找个合适的机会便是让两个小辈的见见面,只是我家那个女儿被宠坏了,到时候可是不要吓着了肖侍读就好。” “怎么会,韩家夫人可是言重了,韩家夫人温柔贤淑,韩大人又是在朝中赫赫有名,如此的府邸就算是闭着眼睛教导女儿也断是不会差了的。” 肖家夫人见韩家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又是稍作了片刻才是忙着起身离开,心里想着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儿子。 韩家的小姐,自是要比花家的那个狐媚子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肖家夫人走后没多久,韩大人就是回来了,听闻自家的夫人说起这件事情,倒是也觉得还算是可以,虽然那个肖鸿飞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内阁侍读,但明年还要参加殿试,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韩家夫人见自家夫君都是同意了,更是似捡到了宝贝似的笑着,“老爷都是不知道,听闻肖家夫人说,肖侍读一直被清平郡主纠缠的紧,肖侍读又是个本分的,不敢抗拒清平郡主的身份,可肖家夫人偏巧就是看上了咱家的女儿,您说这事儿闹得……” 她家的女儿连郡主的风姿都是给比下去了,她自是要拿出来炫耀的。 “我不嫁!” 只是还没等韩家夫人笑够呢,就是见韩婧辰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韩家夫人愣愣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女儿,“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那肖家的侍读我可是见过的,人长得很是端正,再加上肖家夫人人品也是没得挑,你以后若是进门了定是要被婆家捧在掌心上的。” 韩婧辰并未曾见过肖鸿飞,不过刚刚在门外听了娘亲的一番话后,只觉得那样的人不见也罢。 范清谣是个怎样的心性,她清楚更加相信着。 韩婧辰见父亲母亲一脸的懵着,便是将自己跟范清谣是如何认识,更是现在的关系都是说了个清楚的。 “清谣那样的人,又是怎么会如肖家夫人说的那般不堪?”韩婧辰越说越是生气,多亏那肖家夫人走得快,不然她定是要撕烂了肖家夫人的嘴。 她被当成挚友的人,岂又是能被那种人所侮辱的! 韩家夫人怎么都是没想到事情竟跟她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虽说她没跟清平郡主打过交道,但是自己的女儿跟肖家夫人相比,她自是更加相信女儿的。 韩大人深思了片刻,不管肖家跟花家孰是孰非,他韩家还是不要参与进去的好,不然倒是弄得女儿跟他们有隔阂就不好了,“既是女儿不愿,这事便是算了吧。” 韩家夫人点了点头,忙唤了人过来,“快去将肖家夫人拦住!” 韩家的小厮急匆匆地出了门,结果门外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肖夫人的人影。 而此时的肖夫人,早就是被范昭亲自‘请’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肖夫人担心的不是范清谣要算账,今日她为了自己儿子的婚事讨好了一整天的韩家夫人,自是不清楚城中的是非,虽刚刚被范昭那一脸的凶神恶煞吓得不轻,可是一听见说儿子也是在花家的,她这心里就有了算计。 只怕是范清谣那个狐媚的对自家的儿子贼心不死才是。 若是以往,肖家夫人倒是真不敢得罪了花家,但如今可是不同,韩家已是答应了亲事的,所以今日既那范清遥不要脸,她便是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如此想着,肖夫人的底气便是更足了些。 等到了花家的时候,肖夫人几乎是一路昂首挺胸进了院子。 花厅里,正是默默望着范清遥的肖鸿飞见自家的母亲来了,忙起身相迎,“外面寒气大,母亲可是有没有冻着?” 肖家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来回都是有马车的,我能冻着什么,倒是你,这外面的天都是黑了,可是已经吃过晚饭了?” 肖鸿飞不敢跟母亲说,自己在花家门外守着的事情,只能沉默地摇了摇头。 肖夫人见此,火气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了,转眼朝着坐在一旁的范清遥,脸色更是有些阴沉了下去,“清平郡主晚上难道都是不吃饭的不成?” 第三百三十七章 说不明白就打死你 肖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范清遥。 还说这花家是什么高门府邸呢,结果竟是连一点的待客之道都是没有。 正是坐在一旁看着医术的范清遥并未曾回答肖夫人的话,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微微抬眼时,漆黑的眸清冷一片,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肖夫人。 灯火下,范清遥肌如凝脂,美的让肖鸿飞不禁又是吞咽了下口水。 肖夫人皱着眉,打心里痛骂了一声果然还是那狐狸精的长相,难怪会将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了,“我家儿子与整日在府邸游手好闲的清平郡主可是不同,晚些时候还要忙着备考看书,白天里还要去翰林院做侍读,身体若是搞垮了可怎么是好?” 范清遥听着这话,抬手撑起在了自己的面庞上,面色平静目光清冷地开口道,“肖家夫人的儿子饿没饿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肖夫人,“……”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有这么说话的吗? 肖鸿飞断没想到这样冷硬生疏的话会出自范清遥的口中,惊愣了下,“清平郡主怎得如此跟我母亲说话?我从很小的时候便是与我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母亲便是我最为敬重的人。” 潜意思,我都是如此尊敬的人,你又怎么可以出言不逊。 如此自以为是的话,范清遥自然听得懂。 但是她却没空惯这对母子自高自大的臭毛病,“你也说了,那是你母亲并非是我母亲,若是她当真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或许见了面我还能装得客套一些,可若是她本就藏着什么龌龊的心思,我又何必再笑脸迎人,你说是吗,肖侍读?” 肖鸿飞虽只还是个内阁侍读,可跟同届的考生相比,他可是第一个有官职的人,所以内阁侍读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的荣誉。 可是现在侍读二字出自范清遥的口中,却是听着那样的讽刺。 “不知清平郡主这话是何意?”肖鸿飞的脸色也是冷了,他就不明白,明明自己和母亲已是对范清遥做到仁至义尽,为何如今却是落得这种待遇。 范清遥不再看肖鸿飞,而是转头将目光落在了肖夫人的脸上,“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想肖家夫人应该很明白才是。” 肖夫人心头狠狠一跳。 她觉得范清遥是知道了那日在鸿福楼的事情,可是那日的事情她做的极其隐秘,范清遥又是怎么知道的? “母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肖鸿飞看着母亲在灯火下逐渐发白的脸色,也是察觉到了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情的。 “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花家门槛太高看不上咱们这种小门小户,儿啊,我早就是跟你说过的,这种人家咱们高攀不起,你怎么就是不相信?现在人家是将巴掌打在了咱们的脸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肖夫人自不能承认鸿福楼的事情,不然她这些年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就彻底毁了。 生怕范清遥再是说出什么她不可控制的话出来,肖夫人根本不给范清遥开口的机会,拉着儿子就要往外走。 肖鸿飞惊愣地看着母亲的举动,“母亲,咱们怎可如此无理?” 肖夫人急的都是咬牙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和这样的人家谈什么礼节!难道真的要等人家亲自撵你出门不可?” 肖鸿飞回头看向范清遥,果然见范清遥仍旧是一脸冰冷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瞬间就是如同被人泼了一盆的冷水。 “我真的是未曾想到清平郡主竟是如此眼高手低的势利眼,如今你花家满门男儿早已死透,你竟还真的以为成为了侯府成为了郡主,就是可以目中无人了?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是!”肖鸿飞真的是怒极了才是说出了这番怒不可遏的言辞。 不过说出来之后,他又是觉得痛快多了。 这些时日在花家受的窝囊气真的是够了,就如同他母亲说的那般,自己的未来可是不可限量的,能够看上花家女是花家的荣幸。 肖夫人听着儿子的话,心里解气的很也是总算是放了心,如今等他们回去时候,便是安心准备迎娶韩家小姐就可以了。 范清遥轻轻挑眉,不见半分怒气,反倒是嗤笑一声,“呵……” 原来肖鸿飞跟肖夫人不过是一路货色,枉她还觉得肖鸿飞是个人才。 果然,人都是不能只看一面的。 “今日之所以让肖侍读和肖家夫人一同进门,为的就是想要把话说清楚,如今既然二位已是说明白了,想来也是该轮到我了。” 想走? 也要看她点不点头。 范清遥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冷声吩咐着,“范昭,凝添。” 早就是手痒痒的凝添当先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肖夫人的衣领,话都是懒得说的将人又是给扔回到了花厅里。 肖鸿飞都是惊呆了,“你,你想做什么?” 凝添白了这个斯文败类一眼,“是你进去还是我送你一程?” 肖鸿飞被凝添的杀气吓得倒退数步,又是听闻见自己的母亲在身后哭喊连连的声音,忙转身跑进了花厅。 肖夫人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这范清遥对她越是狠,她的儿子便越是能更快死心,只是刚刚凝添那一下子实在是太疼了,疼得浑身都抽搐得厉害着,“花家杀人了啊!花家好大的胆子,竟是敢在天子脚下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什么清平郡主,不过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就你这样子,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范清遥并不在意旁人是如何骂她。 上一世骂她的人太多了,这一世似乎也不少,她从没空理会这些过耳就散的话。 但是她的娘亲从不曾亏欠旁人任何,别说是一个肖家,就是谁也不能辱骂! 刚巧此时,许嬷嬷端着茶壶进了门。 范清遥接过茶壶自顾自地到进茶盏中,头不抬眼不睁地吩咐着,“凝添,给我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眼下凝添手痒的正厉害着,听着小姐的吩咐连声答应都是没有,揪起肖夫人的衣领就是抡起了巴掌。 凝添习武,下手本就是重,几个巴掌下来,肖夫人的脸都是肿成了猪头。 “范清遥!你竟是敢如此对待我母亲!”肖鸿飞怒了,连清平郡主都是不叫了,或者在他心里,他一直就没承认过范清遥是名正言顺的郡主,更永远都自认为自己比范清遥高了一等。 范清遥懒洋洋地看着肖鸿飞,“只准你母亲辱骂我娘亲,却不准我讨个公道,肖鸿飞,你当你自己又是谁?你又当你的娘亲是谁了?一个小小的六品侍读而已,一个心态扭曲的寡妇而已,也配在我的面前大呼小叫。” 那双黑眸里,仍旧是冷冰冰的。 但冰冷之中却又透着一股子的恶心,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老鼠臭虫一般。 肖鸿飞从来不曾被人如此看轻过,如今又哪里能被人如此指着鼻子的轻视,再是怒不可遏的他竟是大步朝着范清遥的方向走了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静静地看着你们母子反目 只是还没等肖鸿飞近身范清遥,狠戾的一脚就是踹在了他的后腰上。 肖鸿飞就是个柔弱的读书人,哪里承受得住,当即朝着地面扑了去。 范昭凶神恶煞地大步而入,眼睛都是瞪圆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也想碰我家的小姐,若你再敢上前,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脚!” 肖夫人听着这话也是顾不得哭了,赶紧扑过去将儿子搂在了怀里。 “你们花家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不顾王法了?”肖夫人是真的要吓死了,她从来都是没见过如此蛮横的人家,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哪里是将军府,根本就是悍匪窝啊! 而让肖夫人更加害怕的还在后面。 因为就在她抬头的功夫,刚巧就是看见了被范昭拎在手中的人。 那个人肖夫人自是认识的,正是她收买污蔑花家三小姐的无赖! 这人专门混迹在主城内,偷抢的勾当没少干,整日只想着吃喝嫖赌,肖夫人找到如此也是因为此人不好惹。 可是如今再是不好惹的人,在范昭的面前都是被收拾成了小面瓜,一看见肖夫人,那男人直接就是伸手指着道,“就是她,就是个妇人给了我五十两的银子,让我等在鸿福楼内找机会污蔑花家三小姐跟纪家公子有一腿的!” 肖夫人毛了,气急败坏地否认着,“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男人一想到范昭的拳头就是浑身发颤,如今见肖夫人不承认,索性开口道,“你不承认没关系,那日你给我银子的时候,我身边的好多人都是看见了!只要将他们叫过来,看你还如何狡辩!” 肖夫人浑身一颤,想要说什么,却又是急的什么都是说不出来。 肖鸿飞整日忙着往花家跑,自是也听闻了主城内的流言蜚语,不过当时的他倒是没介意过,因为他想着既花家名节不好了,身为郡主的范清遥嫁给她的几率就是更大了。 可是肖鸿飞做梦都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竟是出自自己母亲的手! “母亲,真的是你做的?”肖鸿飞不敢置信地询问,眼中正是在有什么破灭着。 肖夫人被儿子失望之极的目光看得遍体生寒,矢口否认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儿啊你要相信母亲啊,我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呢?” 范清遥看着几乎是在用生命否认的肖夫人,不紧不慢地道,“那日肖家夫人不但是收买了这个男人,更是还收买了不鸿福楼附近的商户,若是想真相大白倒也简单,只需将肖家夫人的画像拿过去询问就明了了。” 肖鸿飞当即就道,“我也正有此意。” 肖夫人却是真的绷不住了,“不能画,不能画啊……” 现在就算丢人也不过是在花家,若是真的闹到城里面,以后她如何做人,她的儿子又是要如何做人! 肖鸿飞惊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哪怕再是不相信,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彻底崩塌的母子,眼中毫无半分波动,“诚然如肖家夫人所说,我花家的侯府是追封来的,我们花家女儿的封号也是靠皇上赏赐来的,可县主就是县主,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肖家夫人陷害荣安郡主在先,又试图以此污蔑我花家所有女儿在后,除去我一个郡主,其他姊妹全是县主,这笔账估计不用我算,肖侍读应当比我更清楚。” 在西凉,郡主是从一品,县主是正二品。 污蔑从一品的官员罪罚五十大板,流放边疆,污蔑正二品官员罪罚五年牢狱…… 花家是只有范清遥一个郡主,但却还有三名县主,若是将这些一一加起来的话,肖夫人怕是将剩下的半辈子都搭进去也是不够罚的。 肖夫人光是听着都要被吓死了,这个时候也是顾不得对范清遥的看不上,忙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求饶着,“是我一时的糊涂,还请清平郡主看在和硕郡王妃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肖鸿飞愣愣地瘫坐在地上,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卑微至极地趴在地上,心里的嫌弃和厌恶之意竟是远远超过了心疼之意。 他的前途还不可限量,怎么可能要被这样的母亲给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肖夫人其实早就看出了自己儿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所以这些年在儿子面前装尽了良母,如今生怕儿子舍弃了自己,忙拉着其袖子哭喊着,“儿啊,你不能不管母亲啊,母亲刚刚已是跟你和韩府说好了亲事的,就是那个川州总督韩耀之女!” 肖鸿飞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总算是萌生了些许的光亮。 韩耀虽是川州总督,但却手握兵权,身居一品,虽他都是没见过韩家的女儿,但若是能够得韩家辅佐,于他来说必定如虎添翼。 “小姐,刚刚门房那边来传,说是韩家小厮上门拜访。”凝涵匆匆地跑到了门口。 花厅里的人听着这话,都是愣了愣。 无论是肖夫人还是肖鸿飞,都没想到这个时候韩家会派人登花家的门。 肖夫人回神时迫不及待地询问着,“可是总督府的那个韩家?是不是来找我的?” 凝涵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搭理这位肖夫人,不过想着韩家小厮的话,还是给自家的小姐提了个醒,“韩家小厮询问了肖家夫人可是在咱们府邸上。” 肖夫人听着这话,险些没是笑出声的,狼狈的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说什么来着,韩家如今这般心急的来找她,定是来定亲的啊! 范清遥倒是淡然的,“带进来吧。” 虽不知这位肖家夫人是怎么跟韩家搭上的,但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婧宸落进到肖家这个火坑之中。 韩家来人倒也是省了她不少的力气,不然她本打算要亲自登门去拜访韩府了。 肖夫人看着转身离去的凝涵,唇角的笑容都是快要隐藏不住了。 什么清平郡主,说到底还不是要给韩家让路。 肖鸿飞的心情就是很微妙了。 韩家在主城是如何的威望他心里当然清楚的很,曾经他是根本就连仰望韩家的资格都是没有的,未曾想到如今韩家竟是为了他的事情而登门,再是看看连清平郡主都是不敢将韩家人拦在外面…… 肖鸿飞对范清遥仅剩的那些许爱慕,也随之消失在了对韩家人权势的崇拜之中。 如此想着,肖鸿飞看范清遥的目光就更冷了,说是势不两立也不为过的。 韩家小厮在凝涵的带领下进了门,冷一瞧见花厅里的场面,不禁愣了愣。 他一路打听着寻了过来,只是听闻肖家夫人和肖家少爷此刻在花家。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是…… 跪着的? 想着来时夫人和自家小姐的交代,小厮当先对着范清遥行礼问安,“给清平郡主请安,小的乃是韩府侍奉在韩夫人身边的管事,听闻肖夫人在贵府,便厚着脸皮打搅片刻。” 肖夫人一听是来找自己的,赶紧就是拉着儿子站了起来,也是不等范清遥开口说话,挤过来就是道,“我就说韩家夫人定是等不及要与我肖家定下婚事了,儿啊,我说什么来着,韩家的做派自是某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比不得的。” 不得不说,韩家管事的到来,给足了肖鸿飞面子上的虚荣和对未来的期盼。 以至于当着范清遥的面,他毫无任何愧疚的道,“与韩家的亲事母亲刚刚与我提起,待明日我便是亲自登门拜访。” 凝添听着这话,气得拳头又是开始痒痒了。 这肖家人怎得如此无耻,才刚还说着对她家小姐的一往情深,现在竟是当着她家小姐的面直接见异思迁了? 如此可是又将她家小姐的颜面置于何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肖鸿飞当然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虽然他心里已是知道母亲污蔑花家三小姐在先,可那又怎么样?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花家三小姐本身就放荡不检点,不然又是怎么能被他母亲给污蔑了。 再是看看这范清遥,竟是如此将他的颜面踩在脚下,面对如此薄情寡义的女子,他如今还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了。 面对如此无耻的肖鸿飞,就是范昭都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奈何四目相对时,范清遥却是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 越是有威望的门户,便越是明白周全。 如这种当面打脸的事情又怎么能做的出来? 就算韩家夫人听信了肖家夫人的话对花家有了误会,有韩婧宸在也绝不是可能让韩家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种相信,与自信无关,是范清遥对有情的肯定。 肖鸿飞和肖夫人因为韩家小厮的到来而挺起了腰板,更是想要借着韩家的威望赶紧从这花家逃离出去。 “怎么说成亲也是肖家跟韩家两家的事情,请韩管事随着我前往肖家小坐片刻,如此也好商议一下定亲的事宜。” 肖鸿飞也是撑足颜面地道,“虽说我与韩家小姐未曾见过有些,但韩家小姐的大名我却是早已如雷贯耳的,如今能够被韩家小姐所欣赏乃是我的荣幸,还请韩家放心,待定下亲事,我定会对韩家小姐疼爱有加。” 韩家管事看着说走就走的肖家母子都是懵了。 他从站到这里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肖家的母子究竟是如何能够顺水推舟的连定亲都给想好了…… 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韩家管事上前几步,拦在了肖家母子的面前,虽面上仍挂着笑容,但说出口的话可是就不那么好听了,“若非我家夫人有急事告知肖家夫人,我也不会来花家叨扰,既肖家夫人如此心急,我便是索性把话说开了,我家小姐亲口让我带话给肖家夫人,就是死也不会给肖家夫人这样两面三刀,小肚鸡肠,狗仗人势,虚伪至极的人当儿媳的,至于我家夫人……则是完全尊重我家小姐的决定。” 肖家夫人,“……”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肖鸿飞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转变,脸色自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的。 韩家管事看着白日梦破碎的母子,也是说不上的厌恶着。 来之前他本来还想着别把脸面彻底撕破。 毕竟肖家这边可是跟和硕郡王妃还有关系的。 但是如今看着肖家母子这自以为是的嘴脸,他是实在忍不住了。 就凭你们也想借着韩家的威望踩低花家? 我呸! “韩家乃是名门府邸,怎可做出如此损伤我肖家颜面的事情!”肖鸿飞怒气冲天,紧紧咬着牙关,就跟韩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凝添看了半天总算是看明白了,这肖鸿飞根本就是自以为是且狂妄自大的主儿,只要是有一丁点不合他的心意,便错的都是别人。 韩家管事可是没空在这里跟这对自私至极的母子继续浪费时间,甚至是连看都是不再看肖鸿飞一眼,只是转身对着范清遥恭敬而笑,“我家夫人说了,今日的事情是我韩家叨扰了,他日我家夫人定亲自做东给清平郡主赔罪,还有我家小姐也让我给清平郡主带个话,只要有我家小姐在,便是谁也不能欺负了清平郡主。” 范清遥的心里暖暖的,“韩家夫人见外了也是言重了,我跟婧宸乃是好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谈何打搅,劳烦韩管事随着我往院子里走一走,我有些东西带给韩家夫人和韩小姐。” 范清遥说着,亲自领着韩家管事出了门。 瞧瞧人家清平郡主的做派,不愧是独自能够撑起花家的人,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让人觉得舒服啊。 韩家管事跟着范清遥往院子外走去,连看都是不再看肖家母子一眼。 范昭见自家的小姐都是走远了,拧眉走到呆若木鸡的肖家母子面前,撵苍蝇似的道,“不知肖家夫人和肖侍读是打算自己走出去,还是需我亲自送一程?” 肖夫人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先前的时候韩家夫人都是答应好了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变卦了? 再是仔细想了想韩管事的态度,肖家夫人的火气就是冲了上来,“好哇!你们花家人果然都是贱皮子!尤其是那个范清遥,为了勾引我儿,竟是搅黄了我们肖家跟韩家的……” “何人如此在我花家大呼小叫!”未曾等肖夫人把话说完,就是见花耀庭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花家的一众女眷们。 其实早在韩家管事登门的时候,她们便是跟着公公一并过来了的,若不是婆婆说小清遥自己能够处理好,她们早就是冲进去撕烂那肖家夫人的嘴了。 在她们的面前辱骂她们的小清遥? 谁给你的勇气! 肖鸿飞看着花耀庭虎目圆睁不怒自威的样子,心下颤了颤,就算是有再多的怒火也得尽力往下压着,“花老将军放心,我肖家人马上就走。” 花耀庭本身就是个护犊子的性子,如今又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给听了个明明白白,再是见肖鸿飞那自诩清高的模样,抬脚就是踢了过去,“我花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肖鸿飞被花耀庭踹了个倒仰,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是停了下来。 肖夫人都是要吓死了,尤其是花耀庭身上那股子的血气,是真的把她震慑的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了,“花老将军息怒,我们马上就走,走……” 花耀庭落下抬高的腿,负手而立,“肖家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若是你再敢踏进我花家的门槛,我便让你再是如今日这般滚着出去!” 肖鸿飞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肋骨都要折了。 肖夫人连忙见自己的儿子给搀扶了起来,连头都是不敢抬的匆匆朝着大门走去。 陶玉贤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过很多事情说开了反而是好的,就好像是这个肖家,既跟她花家不合,倒是不如早早散了。 肖夫人拖拽着肖鸿飞上了马车,可谓是狼狈异常。 马车里,肖鸿飞的眼中是从不曾流露出的恨意,“好一个花家!好一个范清遥!” 肖夫人看着儿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我当初就是看出来那范清遥不过就是个狐媚的,千般的防备结果还是被那狐狸精托生的给祸害了。” 如今韩家退婚的如此执着,她们可是该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肖鸿飞连看都是懒得再看自己这虚伪的母亲一眼,强撑着身体挪坐到了一旁,透着车窗恨恨地盯着西郊府邸的门口回不过神。 无论是韩家还是花家,不管是韩婧宸还是范清遥,他都是没打算要放过。 夜色下,肖鸿飞那透心凉的目光,看得肖夫人都是浑身冰凉着,生怕再是惹得花家人过来算账,忙唤着车夫道,“赶紧走。” 刚巧此时,亲自送韩家管事出门的范清遥撞上了肖鸿飞那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四目相对,范清遥置若罔闻,完全如同没有看见一般。 反倒是韩家管事看着肖鸿飞那双眼睛,心里不是滋味的厉害。 怎么恶人反倒是还有理了呢? 第三百四十章 我管你头疼还是不疼 韩家管事刚一回到韩府,便是把在花家的所见所闻如实禀给了主子们。 韩家夫人是真的没想到表面上看着还是不错的肖家夫人,背地里竟是这么一副的嘴脸,再是看着管事怀里捧着的各种稀有药材,心里更觉差点委屈了清平郡主。 韩大人看着自家夫人亏欠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夫人放心,若是以后见着了清平郡主,我定是会照顾一二的。” 韩夫人点了点头,眼下看也只能如此了。 韩婧宸可是没打算这么就完了的,尤其是听闻管事的说那肖鸿飞坐在马车上还敢怒视着范清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来人!多来几个!” 片刻的功夫,几个小厮就是跑了过来。 “你们几个马上给我出去,将今日肖家是如何在花家和咱们府上不要脸的姿态给我传出去,记得传一个人就赏你们五两银子,传的越多赏得越多!” 敢欺负了我韩婧宸的朋友,我就让你在主城没朋友。 小厮们一听说有银子拿,连困意都是顾不上,连夜就是奔波于了主城的大街小巷。 很快,主城便是都传开了肖家母子丑恶的嘴脸。 花月怜听见此消息的时候又是惊又是气,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是险些将女儿推进了火坑,在孙澈的陪伴下连夜回到了西郊府邸,见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没什么事,才算是松了口气的。 只是和硕郡王妃那边,花月怜却是不曾去询问任何的。 一来是花月怜相信和硕郡王妃并不知道肖家的嘴脸。 二来和硕郡王妃的月份眼看着就是要足了,这个时候可是万不能被刺激着。 皇宫里甄昔皇后都是打算洗洗睡了,结果就是被这个消息弄得完全没了困意,“好一个肖侍读啊,勾搭着韩家的女儿还妄图肖想本宫的小清遥,那个肖家夫人更是妄图想要污蔑了花家满门女儿的清白,当真是个无法无天的。” 百合轻声劝着,“听外面传言说,事情都是过去了,想来清平郡主早已化险为夷。” “就凭那对母子哪里是小清遥的对手?”只是这事儿旁人是过去了,她可是过不去的,“可知道皇上在哪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听闻是在御书房。” 甄昔皇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让小厨房炖上一盅汤,本宫去看看皇上。” 光是她喜欢小清遥是没用的,得让皇上点头她的儿子才能光明正大把人娶回来。 这段时日甄昔皇后旁敲侧击的也是差不多了,皇上的心里就算谈不上有多大的动摇,但对于范清遥也已应该从原本的忌惮变为了利用。 只是想要让皇上彻底答应这门亲事,总是还缺一个炸点的。 如今肖家母子做出这种事情,倒是刚好可以去炸炸皇上。 半个时辰后,甄昔皇后由百合搀扶着来到了御书房。 书房里人影闪烁,很明显里面不止皇上一人。 正是守在门口的白荼瞧见皇后娘娘,却是一脸来得刚好的笑容,“皇后娘娘可是来看望皇上的?外面寒气大,皇后娘娘快是里面请。” 甄昔皇后,“……” 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莫名其妙又满是防备地迈过了门槛,结果就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跪在殿中。 正对着皇上汇报淮上矿山一事的百里凤鸣,听闻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微微回头,便是看见了母后美丽的脸庞,“儿臣给母后请安。” 甄昔皇后的惊喜是发自内心的,快步上前本是想要摸一摸儿子的,结果才发现皇上还坐在那里,满心不舍地收回了手,“何时回来的,怎么都是没人通报一声?”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两个时辰前,怕打扰了母后的休息便没有让人去通报。” 甄昔皇后当然知道这话不过就是儿子哄她的,只怕又是皇上安排了什么事情让儿子去办,结果现在儿子回来了都是要第一时间来跟他禀报。 果然啊,她的儿子就是没有月愉宫生的金贵。 甄昔皇后默然走到了皇上身边,轻轻将手中的汤盅放在了书案上,“都是凤鸣不懂事,这么晚了还叨扰皇上坐在这里,皇上快是喝口热汤解解乏。” 永昌帝本来对于甄昔皇后的出现有些不耐烦的。 只是刚刚见甄昔皇后对太子的出现眼中的惊讶是真的,再是听闻如此这番言辞,再是被打扰的不悦也是烟消云散了。 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放在心里第一位的都是他。 只是当着甄昔皇后的面,永昌帝也不好再询问矿山一事,摆了摆手示意太子坐下说话,也总算是想起了太子受伤一事,“朕听你身边的林奕来报,说是鲜卑悍匪极其凶狠,你的伤可是好些了?” 百里凤鸣坐在凳子上,微微颔首,“已无大碍。” 甄昔皇后却不相信一般,忙走过来仔细地打量着,更是伸手朝着百里凤鸣胸前的衣襟抓了去,百里凤鸣一个闪躲不及,便是被母后扯开了衣衫。 心口上的伤疤虽已愈合的七七八八了,看上去却仍旧十分的狰狞,尤其是那一扎长的缝痕,犹如一条蜈蚣趴在白皙的胸膛上。 甄昔皇后的眼睛直接就是湿润了。 这得伤得多重,才是能留下如此深可入骨的疤痕。 永昌帝拿着汤匙的手也是颤了下。 就算他的心思并不在太子身上,可这段时日太子的办事妥当倒是让他有些重视的,如今看着那丑陋狰狞的疤痕,虽谈不上有多心疼,但愧疚总还是有一些的。 百里凤鸣将衣衫拢上,再次跪在地上,“惊扰父皇,母后,是儿臣罪该万死。” 甄昔皇后默默流着泪,将儿子拉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怎还说这些外话,无论是本宫还是你父皇,最担心的自是你的身体。” 永昌帝看着甄昔皇后的母子情深,自知自己做不出那般的煽情,索性转移话题道,“皇后的气色瞧着也是不好,应当与太子一般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这是直接要往外撵人了啊。 甄昔皇后心里寒冷一片,面上却点头道,“皇上说的是,怪在臣妾在来的路上听见了一个奇闻,一时想不开过便是动了气。” 永昌帝哦了一声,“何事能让皇后如此动怒?” “说来也是好笑,听闻有个肖侍读对清平郡主一见钟情,结果肖侍读的母亲却是个眼界高的,表面上将清平郡主当个替补的维系着,背地里却是暗中跟韩家去定亲,结果被花老将军抓了个人赃并获,一脚给踢出了花家。” 永昌帝,“……” 不但觉得不好笑,反倒还觉得有些头疼呢。 甄昔皇后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继续又道,“不过想想也是,再过两年清平郡主出服后便就是及笄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先定下亲事也是刚好的。” 这话,是真的让永昌帝犹如醍醐灌顶。 他可以控制范清遥不对外联姻,但是不肯能阻碍着范清遥一辈子不嫁人。 范清遥若是嫁了个普通的人家也就罢了,若是当真被哪个有心的人拐去当了什么夫人之类的,那个人再是手握兵权…… 永昌帝的头就是更疼了。 甄昔皇后才是不管你头疼不疼,最好疼死算了,“愉妹妹的眼光也是极好的,上次本宫无意在月愉宫瞧见了清平郡主的名帖。” 永昌帝的头果然就是剧痛了。 想当初花家跟愉贵妃之间可是没少闹出什么不愉快,虽然永昌帝防备忌惮着花家,但是永昌帝却也相信以花耀庭的那股骄傲,是绝对不可能委身在愉贵妃下面,暗中跟投靠三皇子的。 所以很明显,范清遥的帖子出现在月愉宫,怕只是愉贵妃的一厢情愿。 范清遥是个空头郡主不错,但范清遥却是长了一双点石成金又医术超群的手,如果说愉贵妃让范清遥嫁进皇家,是为了让范清遥用医术照顾他的身体,但范清遥的有钱又该怎么说。 永昌帝是一直偏袒着百里荣泽不错,但他可以给予却绝不能别人占有! 甄昔皇后知道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其他的便是让皇上自己想足够。 就皇上那猜忌成性的性子,定是能想出一朵花出来。 “时辰不早了,太子也跪安去休息吧。”甄昔皇后对着百里凤鸣招了招手。 百里凤鸣佯装什么都是没听出来的样子,给皇上跪了安,跟着甄昔皇后一同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忽然,永昌帝的声音响起在了身后,“鲜卑一行,不知太子对清平郡主有何看法?” 百里凤鸣连迟疑都是没有的转身,恭敬地开口道,“清平郡主医术高超是不假,但为人极其冷漠自负,儿臣并不曾与她有过太多的接触。” 百里凤鸣声音平淡,但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淡漠却是异常清晰的。 清晰的足以让永昌帝全部看见。 永昌帝嗯了一声,“回去吧,好好休息。” 甄昔皇后心里倒是清楚百里凤鸣就该露出如此反应的,只有这样皇上才是会考虑要不要让小清遥嫁给自己的儿子。 当然,并非是如虎添翼,而是相互挟持和监视。 只是百里凤鸣的表情实在是太真实了,若非不是出了御书房后,他那俊秀的脸上瞬间就是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就是脸甄昔皇后都要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已经厌恶到小清遥入骨了。 “如今小清遥对皇上示好明显,皇上怕早就是有心思让小清遥嫁入皇家,不过在事情没成之前你也万不可掉以轻心。”月愉宫那边,甄昔皇后始终是不放心的。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好端端的愉贵妃抽什么邪风,怎么就是打起了小清遥的主意。 百里凤鸣看着母后满目心疼,却并不多做解释,“让母后担忧了。” 甄昔皇后笑了笑,“说什么傻话,这都是应该的。” 百里凤鸣婉儿一笑,搀扶着甄昔皇后的手臂,当先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了去,“不知母后上次前往月愉宫时,可是有看见范雪凝的名帖?” 甄昔皇后挑了挑眉。 范雪凝啊,那个孩子应该是小清遥的妹妹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子总是比其他人要好 愉贵妃知道甄昔皇后从御书房出来并不觉得惊讶。 果然啊,皇后早就是看上了范清遥。 不然也不会在她这里看见范清遥的名帖后,就如此急不可耐地给皇上吹风去了。 不过愉贵妃也不担心,最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让范清遥当儿媳才是好,只有如此,当她才是在给予了范清遥致命一击的时候,旁人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掂量着手里面的名帖,愉贵妃的目光异常冰冷着。 那个范雪凝也不知打哪里来的这个消息,竟是说陶家掌握着长生不老之术,范清遥更是天定凤女。 想想还真是可笑,如果说陶家医女都是天定凤女的话,皇上没娶了陶玉贤,不也是在龙椅上做得相当稳当么。 只是没想到她的儿子一听说范清遥是什么天定凤女,便是马上迫不及待地给她传来了消息,又是萌生了迎娶范清遥的念头。 别以为那点小心思能骗得过她。 说白了根本就是对范清遥余情未了罢了。 英嬷嬷进了门,看着娘娘还拿着清平郡主的名帖,“娘娘相信那个范雪凝的话?” “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一个传言罢了,传言哪里能够是拿来当真的?不过闹这么一闹也是好事,不然本宫还不知皇后竟是藏了想要将范清遥许配给太子的意思。” 再者,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范雪凝出奇的好用。 明明已是对她的儿子一往情深,却还暗中与她保持着联系,更是一切都按照她的交代办事…… 这样的女人就算没资格当正皇子妃,当个妾侍也是不错的。 “娘娘既是不想让三皇子迎娶清平郡主,怎还闹出了这个大的动静?”英嬷嬷一想到三殿下要是知道娘娘心里的算计,回来后指不定还要如何闹腾。 “一个贱人自然不配让本宫和泽儿翻脸,只有将消息放出去了,才会让所有人甚至是泽儿真的以为本宫是看上了那范清遥。” 英嬷嬷见娘娘的脸色有些发沉,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刚刚老奴听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似乎是有人同时去花家和韩家一起定亲,妄图拜高踩低,那人好巧不巧正是和硕郡王妃的小侄子。” 愉贵妃秀眉一挑,“仔细说来听听。” 英嬷嬷不敢隐瞒,将自己打听到的都是给说了一遍。 愉贵妃就是笑了,“没想到和硕郡王妃竟有一个如此不得了的嫂嫂。” 英嬷嬷听出了什么,“娘娘难道对此人很有兴趣?” “有意思的人本宫都喜欢,这几日将那位肖夫人带进宫来给本宫瞧瞧,切记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拎不清的人固然可恨,但也偏偏是这种人才最好利用。 太子回宫的消息,第二天便是传遍了主城。 范清遥也在同时接到了赤乌送出宫来的消息。 院子里,一黑一白两个团子闹腾的厉害。 范清遥看着手中的字条却是目色肃沉一片。 甄昔皇后并不曾在月愉宫看见范雪凝的帖子。 以现在范家的家势,范雪凝确实没有资格为皇子妃,但以愉贵妃的手段,就算范雪凝没有资格也定会让其变得有资格,如此才好方便进宫辅佐在百里荣泽身边。 结果本来是预料之中的事,竟是扑了个空。 范清遥当然知道范俞嵘绝对不会以范雪凝的回归欺骗她,别说范俞嵘没有那个胆子,就算是有胆子也没有那个智商。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愉贵妃的身上。 她帖子出现在皇宫里,范雪凝的帖子却并没有在月愉宫里…… 愉贵妃这显然是要下一盘大棋啊。 将手中的字条扔进烛台,范清遥起身走到窗边。 院子里,踏雪和赤乌还闹腾的欢实。 明明已被勒令减肥的踏雪仍旧比赤乌肥了两圈,正是将赤乌压在身下磨蹭着。 天色有些阴沉,已有初雪将至的征兆。 范清遥心里算计着,只怕皇宫的设宴也是快要到了。 果然,就在太子会宫的第三天,宫里面传出了消息,皇上为太子接风洗尘,定于四日后于行宫设宴。 不出意料之外的,范清遥也是接到了帖子的。 因为是要进宫,哪怕范清遥对外还在守孝期间,这衣裳和首饰也是不能马虎的。 陶玉贤亲自派人进宫去打探了最近宫里面严禁的违禁之物,好在甄昔皇后提前便是已经想到了,早早的就是让百合等着消息。 等花家人一经上门打探,百合便是细细地将宫里面的事宜都是给说了一遍的,更是连同那日出息各个妃嫔的穿着都是讲得细致。 陶玉贤得知甄昔皇后派解答,暗自松了口气,忙让身边的许嬷嬷挑布料做衣裙。 花月怜听闻女儿要进宫了,也是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娘家。 看着愈发成熟的女儿,当真是喜忧参半,“好端端的宫里怎么会给你送帖子?” “不过就是给太子殿下接风洗尘罢了,听闻此番收到帖子的主城小姐足有几十人,难道她们都是要当皇家儿媳不成?”未曾等范清遥开口回答,陶玉贤就是拿着刚做好的衣裙进了门。 花月怜见母亲如此说,才是松了口气的。 都说皇家儿媳不好当,她也是不愿让女儿去吃苦受累的。 陶玉贤看着女儿那松了口气的样子,却是眼藏思绪地看了小清遥一眼。 皇家是不会把主城的小姐都挑做儿媳,但皇后为了小清遥的进宫主动安排人接应传信,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待遇。 范清遥并不想现在就把事情说白惹得家里人跟着担忧,便是佯装欢喜地接过了外祖母递来的衣裙。 陶玉贤看着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小清遥,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孩子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做长辈的就算是阻拦着又有何用? 这几次小清遥的决断,又有哪次真的是她们阻断得了的。 当天晚上,陶玉贤便是将心里的担忧告知给了花耀庭。 花耀庭心里想得其实跟自家夫人相差无几,只是相对于陶玉贤的忧心忡忡,他则是哼了哼道,“鲜卑之事小清遥又是锋芒渐露,虽说小清遥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可皇上将咱们花家根本就是盯死了,她的婚事又哪里是咱们能做主的?” 或者说,花家小女儿的婚事,已都不是他们说的算的了。 天谕跟纪宇泽的亲事早就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今日上朝的时候皇上还不经意地提了一嘴,皇上之所以没有反对,估摸着是因为纪宇泽此人并不在皇上的危险名单上。 “若是小清遥当真有那个福气,便由着她去就是了,咱们花家既是当初接纳了她,便就是做好了一辈子给她遮风挡雨的准备,不过就是个太子妃么,咱们花家就算是顶不住也要咬牙顶起来。” 太子好歹是知根知底的,倒是也不会委屈了他的小清遥。 陶玉贤点了点头。 似乎现在也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范清遥送着娘亲出门时,便是瞧见主院的灯火还亮着,心里已经明了。 只怕进宫一事终于是没瞒过外祖二人。 花月怜见女儿忧心忡忡的,也是跟着担忧,“可是进宫让月牙儿觉得压力大了?” 范清遥看着娘亲担忧的目光,再是想着身后那还未曾熄灭的烛火,心里的酸楚便是如翻江倒海般一下下拍打得心口疼。 上一世她究竟是要有多蠢,怎就是看不清楚花家人的关心和爱护。 吸了吸鼻子,范清遥笑着道,“没有,只是在想着义母那边。” 花月怜松了口气,“放心好了,肖家的事情一直都瞒着和硕郡王妃呢,郡王更是下令整个郡王府的人守口如瓶,就是怕惹得郡王妃气急刺激了胎儿。” 义父的魄力范清遥还是相信的,又是跟娘亲闲聊了片刻,才是扶着娘亲上了马车。 一道锋利如刀的视线,忽紧紧地锁死在了范清遥的身后。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何必跟死人争风吃醋 范清遥敏锐回身,刚巧一辆马车便是从她的身后疾驰而去。 天色太黑,那马车行驶的又快,根本捕捉不到挂在马车上的牌子。 一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范清遥才是恍然发现,她袖子下的一双拳头早就是攥紧了的。 那视线太熟悉了。 那个视线的主人曾经在她于皇宫之中苟且偷生时,对她极尽凌辱,百般折磨。 那个视线的主人曾经将她愈合的伤口一次次的残忍撕开,看着她皮肉溃烂不止。 那个视线的主人曾经于她倒在血泊之中时,笑的嚣张而又残忍。 一股冲天的恨意夹杂着说不尽的兴奋充斥着范清遥的全身。 范雪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啊。 真好。 因为我终于能够亲口告诉你,我有多么迫不及待的让你血债血偿了。 做在马车里的范雪凝,于黑暗之中心脏跳动的厉害着。 她也是没想到马车刚刚好路过花家的门口,更是没料到真的就是看见了范清遥。 本来,她只是想要窥视一二现在的范清遥。 可结果…… 她竟是在范清遥的注视下溃不成军。 范雪凝不想承认被范清遥给比了下去,可是她的一双手却仍旧疯狂颤抖个不停! “你这是怎么了?”做在对面的百里荣泽察觉到了范雪凝的异常,体贴地握住了那双颤抖不止的素手。 越是在黑暗之中,百里荣泽对范雪凝便是越体贴入微。 其实百里荣泽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因为只有这个时候,范雪凝才是最像范清遥的。 范雪凝在掌心的温热之中回了神,娇柔一笑顺势躺在了百里荣泽的怀里,“刚刚我好像是看见姐姐了。” 百里荣泽浑身一僵。 虽然很快便是恢复如初,却还是没能逃得出范雪凝的眼睛。 范雪凝故作疑惑地道,“三殿下这是怎么了?” 百里荣泽厌恶地皱着眉,“一想到要被迫迎娶范清遥那个贱人,便恶心的要死。” 真的是如此吗? 范雪凝心里狐疑的厉害,却最终沉默地闭上了嘴巴。 在梦里,百里荣泽对她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如今自是不可能有变的。 当然了,范雪凝也是不在意的。 愉贵妃对外装样子欲娶范清遥,实则愉贵妃心里如何想的她可是一清二楚。 说白了,范清遥很快就是个死人了,她又何必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如此想着,范雪凝便是踏踏实实地搂住了百里荣泽的脖子。 百里荣泽的心哪怕就是到现在还狂跳的厉害着,尤其是一想到在营地时,范清遥对百里凤鸣的百般照顾,他就更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不要紧,很快范清遥就是他了。 等那个贱人成为了他的人,他定是要好好磋磨才是。 随着百里荣泽回到府邸,一千多的精兵也是回归到了军营之中。 只是相对于太子,此番三皇子的回归并没有在主城惊起太大的水花。 这次太子路遇悍匪,等三皇子带着救兵前去黄花菜都是凉透了。 所以如今的百姓们有多么的庆幸太子殿下劫后余生,便是就有多无法原谅三皇子的姗姗来迟。 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整个人低调了许多,面对百姓们背地里的埋怨也是没有半分的不干和愤怒,只是进了一次皇宫给皇上请安,便是整日呆在府邸里。 很快,主城百姓们的愤怒便是消去了些许。 如此的安安静静,反倒是熄灭了不少城中的怨愤。 一晃的功夫,进宫的日子便是到了。 一大清早,许嬷嬷与荷嬷嬷就是带着几个丫头准备着了。 等范清遥起身的时候,一群的人就是朝着她围了过来,洗漱更衣,上妆盘发……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碍于范清遥还在孝期,无论是穿戴和妆容都是极致的清淡着。 可饶是如此等一切准备妥当后,还是把屋子里的人都给惊艳到了。 因为要进宫,故早上根本不能吃任何的东西,不然把衣服撑起来可就不好看了,范清遥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去给外祖母请了个安,便是早早地坐上了马车。 对于皇宫,范清遥并不陌生。 但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此番都是她第一次一人进宫。 许嬷嬷担忧得不行,可无论如何的担忧,半个时辰后马车还是停在了宫门口。 此时宫门前的空地上,已是停了不少的马车,前来参加宴席的官家小姐们无不是穿戴靓丽打扮得体地三三两两往宫门里走着。 范清遥辞别了许嬷嬷,一个人跟随着众人进了宫门。 本来此番进宫赴宴的官家小姐就多,再加上皇宫于范清遥来说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没费什么周折,就是抵达了此番设宴的行宫。 这行宫修建的相当别致雅观,近处假山嶙峋,远处还有打造精美的人工湖。 此时的行宫里已是或站着或坐着不少的人了。 一早就是被自己母亲给催促来的韩婧辰正无聊的发慌,结果就是瞧见了范清遥。 “早知道你也要来,我就应该先去找你一同过来的。”韩婧辰亲热地走过来,挽住了范清遥的手臂。 范清遥想着肖家的事情,真诚地道,“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她与韩家并不相熟,若非不是韩婧辰从中维系着,韩家又怎能上门撑腰。 韩婧辰一脸的你没事吧,“你是我的朋友,我自是不能让你吃了亏,幸亏那肖家夫人跑的快,不然我定要亲口骂骂给你出气。” 范清遥莞尔一笑,“若你答应了肖家的亲事,或许就无需来宫里走这一遭了。” 韩婧辰不在意地道,“无所谓,反正嫁给谁我都不吃亏。” 这话倒是真的。 油然记得上一世这位韩家小姐嫁的正是当今的六皇子。 虽说六皇子跟其他皇子相比之下是个小透明,但为人温和性子又乖顺,听闻将韩婧辰娶回去后便是一直放在手心里捧着。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是见又有不少的官家小姐走了进来。 只是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很明显都是露出了丝丝不屑甚至是讥讽的厌恶。 如此明显的鄙夷,就连韩婧辰都感觉了出来,“有杀气。” 范清遥微微皱眉,正狐疑着,就是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进了行宫。 瞬间,范清遥就是了然,所谓的杀气出自何处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看不惯那就撕呗 阎涵柏和潘雨露双双走了过来。 只是在路过范清遥的时候,阎涵柏似是连看都懒得多看范清遥一眼。 范清遥对于阎涵柏的到来并不意外,此番是给皇宫里所有适龄的皇子们选妃,皇家又是最在意门当户对的,故将整个主城高门官邸的小姐都拉过来也不稀奇。 不过范清遥倒是发现,今日的阎涵柏对自己似乎更加厌恶了。 很快,行宫里的官家小姐们就是自主的分成了几伙人。 一伙是跟随在阎涵柏身边的,一伙是范清遥和韩婧辰,还有其他几火是看热闹的。 阎涵柏跟范清遥不对付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那些围绕在阎涵柏身边的官家小姐们,自是都围绕着范清遥找寻各种话题。 渐渐地,行宫里所有的官家小姐们就是都偷偷打量起了范清遥。 一双双眼中的嫉妒和敌意相当明显。 此番进宫来的小姐们谁不想要寻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皇子,放眼望去,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她们不敢瞻仰,就只剩下了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而这几个皇子相比较之下,自是三皇子的地位是最高最稳的。 谁叫人家的母妃是叱咤后宫几十载的愉贵妃呢。 可偏偏还没等她们公平竞争呢,就是有人用肮脏卑鄙的手段占据了这个名额。 这叫此刻站在行宫里的官家小姐如何不憎恨又嫉妒着。 面对着如此恶意正浓的打探和盯视,就是韩婧辰都被看得浑身难受。 韩婧辰生怕范清遥心里难受,忙拉着她的手想要往深处走走,“咱们去那边。” 范清遥不但没走,反倒是做在了身旁的石凳上,“这里的风景如此好,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可惜。” 韩婧辰,“……” 风景? 被醋泡了的风景? 见范清遥都是坐下了,韩婧辰也只能跟着坐在了对面,感受着周围愈发浓烈的厌恶注视,示意范清遥安心,“无论怎样我都是会陪着你的。” 这便是朋友,不问因由,只有陪伴。 范清遥心里暖烘烘的,“今日可是给各个皇子们选皇子妃,若是因为我而让你耽误了这次的好机会可是不值当的。” 明明对对着韩婧辰说的,却是点醒了行宫里所有的官家小姐。 这话可是说的没错,她们今日来这里是为了当皇子妃的,怎可被一个人耽误了? 很快,那些灼灼盯视着范清遥的目光就是纷纷抽离了。 韩婧辰真的是忍不住给范清遥竖起大拇指点赞啊。 “切!没想到清平郡主还真的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不过想想也是,若非不是如此的巧舌如簧,又怎么能讨好了愉贵妃,一直拿着清平郡主的名帖不不放手。”一道赤裸裸的讥讽高声响起。 能说出这种话,又敢说出这种话的,自然只有阎涵柏。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禁再次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尤其那些暗自让母亲给月愉宫送去名帖的官家小姐们,恨不能当场撕了范清遥。 韩婧辰拧眉转头,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我说阎涵柏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坐在阎涵柏身边的潘雨露见韩婧辰开口了,死命地拉着阎涵柏的袖子。 阎涵柏一把甩开潘雨露的拉扯,“韩婧辰,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最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身边人,省得到时候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银子呢。” 一个是川州总督的独女。 一个是内阁大学士之女。 行宫里那些身份低一些的官家小姐们,光是看着都阵阵提心吊胆。 所谓的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了啊。 范清遥听此勾唇浅浅一笑。 果然又是这个阎涵柏啊。 虽然不知这阎涵柏哪里来的敌意,但既她主动挑衅,她又何必息事宁人? 开撕就是了。 范清遥于石凳上缓缓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阎涵柏,“阎家小姐可是亲眼看见了我进宫讨好了愉贵妃?” 阎涵柏一愣。 范清遥顿了顿继续又道,“还是说阎家小姐亲耳听见我吹嘘了愉贵妃?” 阎涵柏咬了咬牙,“我听没听见,看没看见关你何事?” 范清遥就是笑了,“如此我倒是好奇了,愉贵妃内定我的事情,连我都不甚清楚,怎得到了阎家小姐的口中就如此的信誓旦旦了。” 这话说的清楚明白,若是有证据就当面拿出来。 只是可惜了,阎涵柏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 其他的官家小姐们如此一听,都是眼巴巴地看向了阎涵柏。 是啊,人家清平郡主说的没错,既说人家被愉贵妃内定了,就总是要拿出一些真凭实据出来的吧? 潘雨露都是被看得尴尬了,忙再次拽住了阎涵柏的袖子,“你快是别闹腾了。” 阎涵柏没想到范清遥竟如此的伶牙俐齿,难怪做出那些个恶心的事情,“就算我没有证据又如何,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证据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韩婧辰都体阎涵柏臊得慌,“阎涵柏你要是有病就赶紧去治病,可别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上次在小清遥娘亲的大婚上拿着太子殿下说事儿,现在又是拿着三皇子说事儿,下次你打算说谁?” 周围的官家小姐们听着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不过那次清平郡主娘亲的婚宴,在场的官家小姐也有亲身前往的,如今听了韩婧辰的话,反倒是渐渐对范清遥打消了疑虑。 如此场面,就算阎涵柏脸皮再厚也是红中透了紫。 潘雨露见事情真的是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步发展了,赶紧起身打圆场,“涵柏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婧辰你又何必跟她斤斤计较,不过我想涵柏既是能如此说,便一定是好心,咱们这些不知情的人莫不要把涵柏的一片好心当假意。” 潘雨露这话看似是在打圆场,实则长了耳朵的人都是能够听得出来,分明就是把阎涵柏的举动归列为了好心好意,又是将韩婧辰总结成了打抱不平。 至于所有的责任,则完美推到了范清遥的身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厉害了我的清平郡主 潘雨露的娘家是通政司副使,但她也还是宫里面潘德妃的侄女。 潘德妃乃是二皇子的母妃,就算没有愉贵妃来得叱咤后宫,却也是无人敢质疑。 如今见潘雨露开了口,哪怕众人都是听得出来这话意有所指的是范清遥,却也是无人再议论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神仙打架,又哪里是她们这种小仙参合其中的。 韩婧辰暗自咬了咬牙,这个潘雨露是真的不大好对付,尤其还是在宫里面。 不知不觉,吵闹的行宫就是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也是渐渐地将实现抽离到了别处,就潘雨露的身份,连韩婧辰都是不敢正面硬刚,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清平郡主又何来的勇气…… “听闻潘家小姐一席话,可谓胜读十年书,潘家小姐一口一个好心好意,便是默许了阎家小姐将我的清白践踏在脚底的行径,女子的清白和声誉,竟是在信口雌黄,搬弄是非面前分文不值,……潘家的家教当真是让我所大开眼界,望尘莫及。” 这声音…… 别说是行宫里的官家小姐们看呆了,就是韩婧辰都是惊掉了下巴。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八风不动,气场全开的范清遥,竟是没由来的一丝丝兴奋着。 这可是在皇宫啊,那可是潘德妃的侄女啊…… 真的是厉害了我的清平郡主! 潘雨露对范清遥所有的认知都是来自阎涵柏。 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潘雨露对范清遥自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如今阎涵柏在范清遥这处吃了亏,潘雨露讨个口舌之争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潘雨露怎么都是没想到范清遥的胆子这么大,脚踩着皇宫完全不把身为潘德妃侄女的她放在眼里。 潘雨露知道,无论自己心里再是如何的憋屈,也明白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不然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她和阎涵柏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阎涵柏是个死脑筋,见潘雨露也是被压了下去,起身就又是要开口。 潘雨露赶紧拉住其袖子,“这清平郡主并非善类,我问你一句,你可真是有证据?” 阎涵柏气得胸口直跳,“我既是敢说出来,自就是有根据的。” “证据呢?” “你看她那狐媚的德行,还需要什么证据,再说了,跟我说此事的人绝不会骗我!” 潘雨露瞧着阎涵柏那一脸的信誓旦旦,只觉得心好累。 生怕阎涵柏再是闹出什么幺蛾子,潘雨露赶紧将人给拉去了一旁,说什么也是不让她再与范清遥对视了。 范清遥跟韩婧辰还站在原地,自是听见了潘雨露跟阎涵柏的对话。 “清遥,你别跟阎涵柏斤斤计较,其实她人不坏,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如此敌对你,莫非是曾经你和她有什么过节?”韩婧辰就是想不通啊,为啥阎涵柏就是看不上范清遥。 范清遥摇了摇头。 阎涵柏的仇视她自深有体会,但她跟阎涵柏之间却并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刚刚阎涵柏有句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跟我说此事的人绝不会骗我! 如此看来,真正憎恶她的并非是阎涵柏,而是那个站在阎涵柏身后的人。 不过现在宫里面的人似是都知道她的帖子在愉贵妃手上的事情了啊。 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愉贵妃的态度。 以范清遥对愉贵妃的了解,若愉贵妃听信了陶家医典和天定凤女的消息,真的有意撮合她跟百里荣泽,在刚刚争吵的时候怕早就是派人来调和了。 愉贵妃最擅长的就是驭人,又怎么能错过如此卖她人情的机会。 但如今行宫内外都是静悄悄的…… 这倒是不符合愉贵妃的心性了。 范清遥心里百转千回着。 又或许,其实是众人都想错了…… 愉贵妃拿着她的帖子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范清遥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气,此番宴席怕是要打起十二分警惕了。 范清遥想的没错,行宫里遍布着各个寝宫的眼线,很快行宫发生的事情就是传到了各个妃嫔的耳朵里。 月愉宫里,正由着宫人们精心上妆的愉贵妃听完冷声一笑,“事情办的不错。” 英嬷嬷微微垂头道,“如今宫里面都是知道了娘娘心仪清平郡主,此事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是要对娘娘不利啊。” “你以为本宫不派人传出去,皇上就是不知道了么?”上次皇后来她这里看见了范清遥的名帖,这会子只怕早就是给皇上吹完风了。 “既然皇上以为本宫心仪范清遥,就让皇上信以为真也不错,如此一会办起事情来才更得心应手。” 愉贵妃似是想起了什么,打开面前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金钗,“将这个送出宫去,就当是本宫赏赐给她的。” 英嬷嬷有些不舍,“这钗娘娘都是没舍得戴过。” 愉贵妃满是不在乎,“没人见过才更好,反正是送人上路用的,总是不好礼轻了。” 英嬷嬷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接过金钗揣进袖子。 “皇上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听闻已是往行宫那边去了。” 愉贵妃听闻也是站起了身,在宫人的搀扶下出了月愉宫。 虽说这场宴席是明摆着给适龄皇子赐婚,如今皇子们也都是在宫里面,但毕竟男女有别,男未婚女未嫁自不能公然一起见面。 趁着皇上和后宫的妃嫔们还未曾抵达行宫,所有的皇子就是已经被先行安排在了行宫湖中心的小筑内。 当然,这样的事在行宫的官家小姐却是不知情的。 说白了,刚刚在行宫发生的一切,都已是被皇子们看在了眼中。 清平郡主的大名对于宫里面的皇子来说,早已是如雷贯耳。 可听见和亲眼看见的差距却还是很大的。 看着那气场全开,全程没有半分退缩的清平郡主,在场的皇子们哪个不是看在眼里惊艳在心上。 如今在场的这些皇子们,都已行了冠礼,比那些还养尊处优的小皇子们想的自然也是更多的。 说白了,谁成亲不想找个能够辅佐的贤内助。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五皇子发怒了 二皇子当先看向百里荣泽,话里有话地道,“若非不是看了一场热闹,竟不知三皇弟如此好命,能得如清平郡主这样的妙人。” 刚刚那些官家小姐的话,在场的皇子自都是听见了的。 百里荣泽讪讪一笑,“我也是刚刚听闻范家递了帖子给母妃,不过母妃似乎还在考虑当中,毕竟现在主城的百姓都知道当初在鲜卑,清平郡主对太子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 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将导火索引到了百里凤鸣的身上。 正是跟百里凤鸣下棋的四皇子如此一听,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经由三皇兄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样,也亏得那清平郡主医术高超,才是让太子化险为夷。” 一时间,几个皇子的目光就都是落在了百里凤鸣的身上。 百里凤鸣注视着眼前的棋局,眼皮都没抬一抬,似刚刚的话与他无半点关系。 百里荣泽不死心地又道,“莫非是此话说到太子的心坎里去了?” 此番回到主城,他可是从母妃那里听见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后竟是中意了范清遥。 范雪凝告诉他,那范清遥是天定凤女,又掌握着长生不老的医典,正是如此,他才重新想要将范清遥收入身下。 再者,无论是范清遥的医术还是范清遥这个人,都是他先看上的。 所以,就算他不要也轮不到太子捡回去!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打算放手。 百里凤鸣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才恍然回神,只是脸上的表情仍旧淡如清水一般,“清平郡主为人清冷淡漠,虽与其曾在鲜卑共行,但却并没有太多接触。” 百里荣泽紧紧盯着百里凤鸣,“如此说来,就算清平郡主真的指婚给旁人,太子也是根本不介意了?” 百里凤鸣淡淡一撇,收回目光继续下棋。 百里荣泽倒是也不再逼问,而是转头看向其他皇子道,“虽说清平郡主给母妃递了帖子,但母妃却并不算中意,依我看,清平郡主倒是更适合二皇兄,或者四皇弟也是不错的,我怎么忘记了还有六皇弟呢,六皇弟性子一向温柔,若是迎娶了清平郡主,定是会整日搂在怀里疼着的。” 其他的皇子听着这话,都是皱了皱眉。 他们是想迎娶范清遥当贤内助,但如三皇子这般将人随意许配,未免有些不合适。 清平郡主可是未曾出阁的姑娘,怎能如同青楼的妓子一般任意跟男子成双配对。 百里荣泽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竟是又看向了从小便是瘫在椅子上,必须得靠宫人们抬扶的大皇子身上,“清平郡主医术了得,或许跟大皇兄才更相配。” 百里凤鸣继续安心下棋,俊秀的面庞毫无波澜。 坐在对面下棋的四皇子,是真的被百里荣泽给说活了心,都是开始想着要不要稍后回去跟母妃商议一下撮合自己与清平郡主一事。 结果等四皇子回神的时候,面前的棋盘早已满目疮痍。 百里凤鸣浅浅一笑,“四皇兄输了。” 皇子们看着太子那凉薄淡然的反应,心里是真的信了几分的。 若非不是真的对清平郡主毫无波澜,又是怎能在棋盘上步步为营。 百里荣泽一直盯着百里凤鸣的面庞,似是想到了什么,想要再次开口,“我倒……”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是听闻一声闷响炸开。 众人惊愣望去,只见五皇子百里翎羽一脚踢翻了温热着茶壶的炉桶。 烧的通红的银炭撒了一地。 “身为皇子竟跟街头的流氓一个德行,一个个地坐在这里妄图非议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你们的脸呢?被狗吃了不成!”百里翎羽就是这么个性子,一向都是在宫里面横冲直撞的。 可关键是,父皇就是惯着这个没有丝毫威胁的儿子。 瞧着百里翎羽是真的发怒了,小筑里的皇子们才纷纷止住了声音。 百里翎羽又是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百里凤鸣,才是又愤恨地坐下了身。 难道皇兄真的就是不生气? 百里凤鸣如何不知这是在给他出气。 只是很多时候心里的想法不见得要全然放在脸上。 就好像现在,他的心正如烈火烹油,只是所有人都没看出来罢了。 他的阿遥那么好,怎又是凭这些人染指的? 可现在的他只能坐在这里微笑面对。 或者说今日谁都能为阿遥讨一个公道,唯独他不行。 历来皇子大婚,便是母妃母后挑选名帖再是最后由父皇定夺的。 明明皇子们根本就是对自己的亲事做不得主,父皇却还是将他们聚集在了这里。 很明显,这是想要试探所有皇子的心意。 连同他的。 父皇可以施舍更可以给予,但绝对不能所求,所以今日他绝不能流露出半点思绪,不然一旦话风传进父皇的耳中,以父皇的多疑绝对不会将阿遥指婚给他。 百里荣泽看着仍旧没有半点反应的百里凤鸣,却是冷冷地勾了勾唇。 他当然希望百里凤鸣真的是对范清遥无情的,但是光是现在这般的心平气和还不够,等到一会他倒要看看百里凤鸣是不是还能坐得住。 小筑内的声音,惊动到了行宫的官家小姐们。 众人疑惑地朝着湖中心的小筑望来,只是小筑窗门紧闭,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范清遥却是看着那小筑目光发沉,若有所思。 刚巧此时,白荼的声音高昂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愉贵妃到!潘德妃到!颜兰妃到!” 行宫里的官家小姐赶紧纷纷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迎贵妃娘娘金安!迎嫔妃娘娘安好!” 永昌帝在真甄昔皇后的陪伴下缓缓而来,愉贵妃相伴在另一侧,其他的妃嫔按照自己的辈分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一身龙袍的永昌帝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家小姐,面挂着淡淡的笑容,“未曾想到我主城竟是出了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儿,倒是为我西凉平添了不少色彩。” 甄昔皇后淡笑附和,“皇上说的是,若是仔细算起来,还是咱们皇家占了便宜。” 永昌帝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不少,“皇后说的是。” “远远望去倒是莺莺燕燕的让人眼花缭乱,可臣妾却是被一枝独秀吸引了目光。”愉贵妃妖娆一笑,火红的蔻丹遥遥一指,“皇上瞧那穿着白衣的女子,可谓是亭亭玉立,秀色可餐呐。” 跪在地上的官家小姐们,自然都希望被愉贵妃点名的是自己。 唯独韩婧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因为她看得清楚,愉贵妃所指的正是她的身边人…… 范清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愉贵妃到底在算计什么 甄昔皇后自然也看见了被愉贵妃指着的范清遥,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永昌帝也是随之看了过来,因为离得有些远,并不曾看清楚样貌,便是抬高了一些音量道,“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在所有官家小姐的静默之中,范清遥循声抬头。 四目相对,永昌帝不由得愣了愣。 范清遥是美的这事儿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毕竟,打过那么多回的交道了。 永昌帝之所以愣住,是因为此刻范清遥的神色。 记忆之中,那双眼睛总是黑得沉不见底,就连他看得久了都难免不寒而栗。 可是现在,明明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带给他的是从不曾有过的安逸柔软。 这种目光,永昌帝并不陌生。 每年春猎当他将猎物踩在脚下时,那些东西便都会露出如此目光。 是低头折节,也是屈从卑顺。 “多时不见,清平郡主倒是变了不少。”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虽是欣悦范清遥的臣服,却又怀疑着范清遥究竟有几分真心。 范清遥微微垂眸,似有些畏惧永昌帝的打量。 虽未曾说一句话,却做足了卑躬屈膝的姿态。 永昌帝眼中的满意之色便是更浓了些。 愉贵妃做足了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所指的人就是范清遥一般,红唇微张着,“真没想到竟是清平郡主,想来本宫跟清平郡主是有缘的啊,不过说起来,皇后娘娘似乎对清平郡主也是分外在意着呢。” 经由愉贵妃这么一提醒,永昌帝倒是想起来现在花家人住着的还是皇后的嫁妆。 甄昔皇后微微一笑,仪态万千,“旁人都说本宫是后宫之主,却不知这后宫能够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也有愉妹妹一半的功劳。” 一句话,点名愉贵妃的宣兵夺主。 不过很快甄昔皇后便是继续笑着又道,“好在皇上不嫌弃本宫这漫不经心的性子,一直让本宫陪伴在身边,本宫既做不了后宫的主,起码还是要撑起一国之母的威名,关心百姓有爱臣子家眷,乃是本宫的分内事,不然岂不是要辜负了皇上对本宫的信任。” 永昌帝的心里平添了些许的暖意,看着皇后的目光也是柔和了。 愉贵妃被皇后暗戳戳的将了一军,强撑在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着。 身后的一众妃嫔屏气凝神,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凡人还是装作不存在的好一些。 “本宫记得今日潘德妃的侄女也是来了才对,以前总是听闻潘德妃一脸骄傲地夸赞这个侄女如何的美丽聪慧,今日总算是能见上一见了。”甄昔皇后于不经意之间,便是将话题给扯远了。 潘德妃受宠若惊地上前一步,指着不远处道,“承蒙皇后娘娘惦记着,臣妾的侄女就在那边。” 潘雨露赶紧上前几步,礼数兼备的行礼问安,“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甄昔皇后稍作打量,才是又道,“难怪你姑姑时长提起你,确实是个妙人。” 潘雨露藏不住喜悦地露出甜甜的笑容,“皇后娘娘才是真正堪当后宫的美人。” 这句话,可是让其他的妃嫔都是暗自变了下脸色。 韩婧辰都是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着,“这潘雨露的脑袋是被门板子夹了么?” 范清遥沉默地摇了摇头。 本以为潘雨露是个多精明的人,结果也不过如此。 后宫之中最为忌讳的便是光明正大的踩低捧高。 潘德妃责怪地看了一眼潘雨露,连忙笑着道,“听闻皇上说要游湖,臣妾特意穿了件绿荷裙,不知皇上瞧着可是配今日这盛开满湖的荷花?” “难为潘德妃有心了。”永昌帝站了这么久也是累了,便是当先朝着湖边走了去。 其他人见此,也是赶忙跟了上去。 潘雨露自知刚刚失言,懊恼的想要往人群里面退。 甄昔皇后却是将其叫到了身边,“你便是陪着本宫坐吧。” 潘雨露惊喜地愣了愣,忙不迭地搀扶着甄昔皇后上船,“皇后娘娘当心。” 其他的官家小姐见此,都是露出了期盼而又羡慕之色。 才刚进宫便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再是看看此番进宫的焦点范清遥,跟现在的潘雨露相比就显得很是黯淡无光了。 只是就在众人都在心中暗暗思量清平郡主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却见愉贵妃对着范清遥招了招手,“本宫跟清平郡主难得有缘,过来陪着本宫一起坐吧。” 官家小姐们,“……” 所以清平郡主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三皇子妃了吧?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愉贵妃的身边,同样搀扶着愉贵妃上了船。 早已等候在岸边的宫人,将各位主子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了船上。 因此番游湖的人数众多,故特意准备了两条船。 永昌帝连同甄昔皇后还有后宫的妃位娘娘们同坐一条船,愉贵妃带着其他嫔娘娘还有其他的官家小姐坐在后面。 看似是倒是不分主次,平等分配。 跟随着官家小姐坐在后面的阎涵柏,始终盯着坐在愉贵妃身边的范清遥,如此一个表里不一的贱人,怎么就配坐在愉贵妃的身边了? 不过想到稍后范清遥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阎涵柏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主城的深秋已有了浓浓的凉意,湖中的荷花虽开得旺盛,却已有了开败之兆。 众人坐在船上随着宫人的划桨漫游在平静的湖面上,伴着阵阵凉风闻着荷花淡淡的香气,渐渐都是陶醉在其中。 前面的船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仔细望去只见潘雨露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甄昔皇后眼睛都是笑弯了的。 永昌帝难得见皇后如此有兴致,心情也是难得放松。 只是看着坐在甄昔皇后身边的潘雨露,永昌帝却并不怎么太满意。 很显然,皇后倒是喜欢这个潘雨露,仔细算起来潘雨露的家势倒也说得过去,奈何潘雨露此人跟范清遥相比较起来,就显得太过薄弱了一些。 再是看看愉贵妃那边,似也是正拉着范清遥闲聊着什么。 永昌帝的目色就是更深了一些。 若是范清遥真的成为了太子妃,西凉就是多了一个稳赚不赔的钱袋子。 西凉富了,最为沾光的自是他这个皇帝。 但范清遥要只是普通皇子的皇子妃,虽然军饷还是要给的,但却没有其他的义务无条件的给西凉拿银子。 毕竟,只有太子妃才是未来的新后,为西凉分忧也是理所应当。 “听闻,你两年后出孝期?”愉贵妃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回娘娘的话,正是。”范清遥点了点头。 愉贵妃嗯了一声,“本宫记得两年你也是要及笄了,那倒是刚刚好啊,就算是现在被指婚了,待到过礼都是走完了,你正好出孝期。” 范清遥却是道,“主城出色的官家小姐何其多,清平自诩没那个福气。” “那可不见得啊。”愉贵妃似笑非笑地朝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见甄昔皇后仍旧在跟潘雨露闲聊着。 甄昔皇后自是能够听见愉贵妃跟范清遥的对话,正是如此,她这心才不舒服的很。 愉贵妃就算是再傻,也绝对不会当着皇上的面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得如此透彻。 难道是她想错了,愉贵妃根本就没打算将小清遥指给三皇子? 那么愉贵妃唱这出戏又是为了什么呢。 范清遥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说愉贵妃当真有意拉拢,那么刚刚在行宫时就会派人来示好,而并非是现在这般当着皇上的面明晃晃的拉拢着她。 再是看了看愉贵妃那高高扬起的红唇,范清遥稳住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日不单单是愉贵妃怪的可以,更是还有一个人哪怕到现在还不曾露面。 范雪凝。 远处,忽然有宫人匆匆划船而来。 很快就是见那面色不好的宫人跳上了永昌帝所在的船只上,更是埋头在永昌帝的耳边不知道小声说些什么。 其他的官家小姐们并未曾察觉。 反倒是坐在永昌帝身边的甄昔皇后,哪怕是强撑着镇定,脸色也早是透出了青白。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众人落水 永昌帝静默着,脸上的笑容也早就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半晌,永昌帝才是对着那来传话的小太监低声叮嘱了几句。 小太监忙跪下身子领命,随后就是跳回到另外的船只上匆匆朝着岸边划了去。 坐在后面船只上的范清遥离得太远,虽察觉到了有事发生,可却根本窥不到半点声音。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愉贵妃忽然满是担忧地开口询问着。 几乎是瞬间,两船人的目光就是都朝着皇后娘娘望了去。 永昌帝微微侧眸,看着身边皇后那忧心忡忡的样子,似漫不经心地询问着,“皇后似乎很是担心啊。” 甄昔皇后并不慌张,更是将自己那白透了的脸色扬起,“臣妾身为皇后,自是要为所有人考虑和担忧的,如此才不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的信任和看重。” 永昌帝并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皇后,半晌,才是握着皇后的手轻声道,“朕听闻近来皇后的身体也是每况日下,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多对自己上上心,放心吧,朕已是派人过去了……定是会吉人天相的。” 甄昔皇后微微颔首,在孝昌帝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皇上这是做什么啊,一把年纪了,当心要被小辈人笑话的。” 永昌帝面上吹胡子瞪眼睛,语气却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温度,“谁敢看朕笑话。” 周围的官家小姐们看着皇后跟皇上的举动,只是不停地在心里感慨着,皇后跟皇上的情比金坚,感情深厚。 范清遥的心却是狠狠一跳。 刚刚皇上察觉的意味相当明显。 若非不是皇后娘娘反应极快的顺势而为,只怕是要引起皇上的疑心才是。 不过刚刚皇上说,他也是派了人,很明显他也是在乎了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皇上和皇后一起在乎着,但皇上又忌惮着皇后太过在意…… 范清遥浑身克制不住的一颤。 难道!! 身下的船忽然晃动了一下。 船只上的所有官家小姐似都是感受到了的。 只是还未曾等众人反应过来呢,船只就是再次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完全没有预兆的晃动,惊得所有官家小姐们都是脸色大变,极度的惊慌之中,竟是连喊都是忘记了。 与此同时,前面皇上跟皇后所坐的船只,也随之在湖面上左右荡漾着。 剧烈摇动的船只激起一阵阵浪花拍打在众人的身上,那些都是已经吓坏了的官家小姐们终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划船的宫人们正在竭尽全力的稳住船身,却是忽然发现有大量的水从船底灌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好了!船漏水了!” 这下子,两船上的人彻底慌乱成了一团。 永昌帝的脸色已是彻底的白了下去,忙下令道,“以最快的速度往岸边划!” 宫人们不敢耽搁,只是从船底灌入的水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宫人们用尽全力的划动着手中的浆,两条船仍旧下沉得厉害。 很快,两条船就是渐渐朝着湖中心沉了下去。 范清遥见事态不好,赶紧看向死死抓着船身的永昌帝喊着,“请皇上松手!” 永昌帝愣了愣,循声望去,见范清遥正急切地盯着自己的方向,本能地松开了抓紧船身的手,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是被摇动的船只甩进了湖水里。 甄昔皇后看着关键时刻只知道自己保命的皇上,忍着将皇上的脑袋按进水里的冲动,努力朝着皇上的方向游了去。 只是眼下落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其中又是夹杂了许多不懂水性的官家小姐们,甄昔皇后哪怕是用尽全力,也仍旧距离落水的孝昌帝还有一段距离。 一时间,湖中心如同开锅了一般,彻底乱了套。 一道极其快速的身影从湖面的岸边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甄昔皇后狐疑地皱眉,只是现在实在是太乱了,未曾等她看清楚,那身影就是被埋没在了不远处。 与此同时,范清遥所坐的船只也翻在了水中。 关键时刻,韩婧辰一把抓住了范清遥,想要带着她一同朝着岸边游。 头顶忽然被一阵黑暗所笼罩。 范清遥抬头的同时就是见船身在剧烈的摆动下竟是如同个大锅般,朝着湖面扣了下来。 周围还有不少的官家小姐,可在最中间的却是范清遥和韩婧辰。 这船只虽比不上游船,可若是被其死死拍进水里,只怕也是要在劫难逃。 眼看着头顶越来越黑,范清遥一咬牙甩开了韩婧辰的手,更是顺势将韩婧辰给推向了远处。 就在这时,沉重的船身朝着范清遥罩头砸了下去。 韩婧辰吓傻了,尖锐的声音冲天响起,“清遥——!范清遥——!” 估摸着是这声音喊得太过凄厉,就是连永昌帝和甄昔皇后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永昌帝看着那被船身砸进水里的范清遥也是心里一惊,曾经无数次希望范清遥去死的他,当亲眼看见范清遥真的要死了的时候,竟生出了一丝的犹豫。 毕竟,若是范清遥真的死了,他以后又要找谁弄银子去? “赶紧救,救清平郡主……”永昌帝强撑着身体喊着。 甄昔皇后看着远处范清遥消失在了湖中心的那一幕,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是凉了半边,可她却还是吩咐着那些宫人道,“赶紧救皇上!其他人都不重要!” 此番落水太过诡异,谁也不保证这是不是皇上设计出来的。 如若当真如此,范清遥就算是危在旦夕,也还有活路。 可一旦被皇上发现她真的偏心范清遥,那么现在就是把人给救上来了,以后等待着范清遥的也是九死一生。 一步一稳走到现在的甄昔皇后赌不起。 她更是不能害了小清遥! 满身狼狈泡在水里的愉贵妃看着皇后那冷清冷意的模样,心里都是要气死了。 哪怕是死到临头,还不忘装模作样。 该死的皇后,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小筑内正是默不作声的皇子们,听闻见了湖中心的喧哗。 五皇子百里翎羽当先朝着窗户的缝隙望去,当看见湖中心的一幕当即大惊,“有人落水了,赶紧救人!” 语落,第一个推开窗户就是跳了出去。 其他的皇子们见此,也是纷纷走到了窗边。 如此他们才是得以看清楚,原本好端端游湖的众人早已泡在了水里。 再是定睛看去,其中更是还有他们的母妃以及皇后娘娘和父皇! 此情此景皇子们哪里还能站得住,当即纷纷躲窗而出,朝着湖面中心游了去。 被一片漆黑所笼罩着的范清遥,耳内灌满了湖水,周身全是冰冷刺骨的湖水,本来就不懂水性的她,刹那间就是失去了意识。 清瘦的身体,随浪摆动,眼看着就要被卷入更深的湖底。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一把将范清遥抱在了怀里,温热的唇贴上了范清遥冰冷的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大口大口的气息灌入口中,范清遥总算是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那撞入眼帘的正是记忆之中的俊秀面庞。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醒了,才是松了口气,微微勾起唇角,一条手臂将她搂紧,腾出另一只手将散乱在她面前的墨发捋向身后。 待眼前的人愈发清晰起来,范清遥的眼睛早已酸涩滚烫的不像样子。 早就察觉湖中心的小筑不对劲了。 果然…… 今日的这场宴席那个人做足了试探的意味。 只怕在那小筑里的不单单有百里凤鸣,更有其他适龄的皇子才是。 那个人将这些皇子聚集在了这里,为的可不是让他们自己挑选合适的皇子妃,而是让他们互相监视,打探着彼此心里的想法。 难怪那日百里凤鸣说,今日怕是无暇顾及她。 原来他早就是算到了那个人藏了这样的心思。 可若是如此,他却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城府深如海的他又如何不知,一旦被那个人发现了他的在意会是怎样的后果? 可他仍旧不管不顾地找到了她。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眼中的灼热,轻轻地勾了勾唇。 他是想要那把椅子。 但她却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要坐上去,正是为了如现在这般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大批的侍卫已是来到了行宫,纷纷跳下湖救人。 百里凤鸣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依依不舍地又是吻了吻她的唇角,才是用力将她托向了水面。 “哗啦——!” 范清遥一经探出水面,猛烈灌入的空气让她止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正是被侍卫往岸边拖着的韩婧辰看见了这一幕,激动的眼泪都是流了出来,“清遥!范清遥!赶紧去救人啊!没看见清平郡主还在那里呢么!” 还在找寻各位主子的侍卫们,很快就是发现了范清遥的存在,赶紧托着范清遥朝着岸边的方向游了过来。 待范清遥爬上岸的时候,所有人已是全部被救了上来。 深秋的天气本就是有了寒意,如今再加上一落水,众人都是被冻得阵阵发抖。 只是此刻的宫人们根本顾不上一众的官家小姐,就是连官家小姐们也是只抱着肩膀不敢说话,毕竟同样落水的皇上还在不远处坐着呢。 此时孝昌帝的身边围满了人。 有后跳进湖里面的皇子们,还有甄昔皇后以及各宫的妃嫔,更是有着无数的宫人和侍卫…… 只是此刻,永昌帝却不顾旁边的众人,只是死死地握着一个宫女的手。 那宫女看着年纪并不大,头发散乱在面庞上,让人看不清楚模样。 范清遥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努力回想着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韩婧辰凑了过来,抱着范清遥一起取暖,看着不远处的场景,轻声道,“那宫女真是命好,听说是侍奉在小筑里的,刚巧见皇上落水了,便是奋不顾身的跳进了湖里,结果还真的是给她救到了皇上。” 范清遥循声侧眸,静默着没有说话。 韩婧辰以为范清遥年纪小不懂这些,便是用嘴巴努了努,“当着皇后娘娘和一众妃嫔娘娘的面,皇上竟死死抓着一个宫女的手……还能说明什么?” 是啊,如此寓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甄昔皇后正陪伴在皇上的身边,瞧着皇上跟那宫女紧握在一起的手,神色晦暗,抬眼见范清遥已是被救上了岸,这才是松了口气的。 众人被救,却并没有死里逃生的愉悦,因为就在她们的面前还站着一群年轻气盛的皇子们。 女子本就是注重形象,尤其是面对着或许是自己未来夫君时,更是期望自己光彩夺目的,可是看看她们现在这落汤鸡的模样,就是连抬头见人都是不敢的。 “你们有谁看见皇兄了?”五皇子百里翎羽不顾自己湿哒哒的衣衫,在一众的人群里面寻找着。 其他的皇子们迷惑地摇了摇头。 他们刚刚只顾着救人,哪里又是还有空注意旁的? 照看着小筑的太监仔细想了想,“奴才刚刚见太子殿下也是跳进了湖里。” 五皇子百里翎羽的脸色瞬间大变,“你怎么不拦着点!” 太子不识水性,可是宫里面人尽皆知的。 太监吓得当场跪在地上,“奴才拦了,可是太子殿下说皇上落水了,便是就……” 没等太监把话说完,五皇子百里翎羽早已又是一头扎进了湖里面。 永昌帝的气色还不曾恢复过来,可耳朵是好使的,听闻太子为了救他连自己不懂得水性都是不顾了,当即下令道,“来人!赶紧下去搜寻太子!” 其他的皇子们为了在父皇的面前彰显手足情深,这个时候也是顾不得刺骨的湖水,赶紧跟着下去找人。 范清遥靠在韩婧辰的怀里,狠狠一抖。 她自知百里凤鸣是识得水性的,不然又怎么会将她推上岸。 可既然众人不知太子会水,那么百里凤鸣要是想解释刚刚为何没有出现在皇上的身边,就只能佯装溺水…… “哗啦啦……” 心里的想法刚一落下,就是见五皇子扛着百里凤鸣探出了湖面。 冷风中,百里凤鸣那俊秀的面庞早已白的不见任何血色。 在碧绿湖水的衬托下,整张脸都似白成了透明。 皇上多疑成性,百里凤鸣若想假戏真做就必须要真的溺水。 范清遥心中一紧,无法言语的疼痛蔓延着全身。 如果刚刚他佯装去救皇上,就算溺水了也会被宫人及时救下。 可是他偏偏潜入水底将她托了起来,自己却是宁愿继续泡在这冰冷刺骨的湖水里面…… 若非五皇子没有发现,或者是再发现的慢点呢? 范清遥既心疼又生气。 这男人为何要做到如此! 甄昔皇后虽心知百里凤鸣懂水,可如今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也是急了,“速速将太子送至凤仪宫!太医呢!赶紧传太医!” 永昌帝叮嘱着身边的白荼,“去将纪弘辽叫过来。” 白荼点头,与背着太子的五皇子先行匆匆离去。 愉贵妃看着得到了皇上重视的百里凤鸣,心里恨得厉害,面上却是顾全大局的道,“落水的人太多了,各个寝宫的姐妹们倒是能回去更换衣衫,却是苦了这些宫外的小姐们,还请……” “愉妹妹说的没错,还请皇上恩准先让这些姑娘们前往凤仪宫,起码将衣衫都是换了喝杯热茶,不然只怕是要冻出病来啊。” 未曾等愉贵妃把话说完呢,皇后就是把话接了过来。 永昌帝现在已无心顾及其他,点头道,“就依皇后说的办吧。” 愉贵妃气得心口直跳,浑身就是更冷了。 甄昔皇后如同没看见愉贵妃眼底喷涌的怒火,赶紧让宫人起身带路。 愉贵妃心里的那点算计别以为她不知道,想要在她的面前动手动脚,也要看她给不给那个机会。 范清遥一听说是去凤仪宫,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第三百四十九章 接下来才是最为精彩的 在韩婧辰的搀扶下,范清遥站了起来,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出了行宫。 凤仪宫这边,百合已是提前收到了消息,等官家小姐相续走进凤仪宫的时候,早就是有宫女们等在了院子里。 虽说是更换衣衫,可各个官家的小姐都是心气高的厉害,自是不愿跟比不上自己家势的人同处一室。 好在宫女们已是被提前交代,按照官家小姐们家势等级分配屋子,韩婧辰自是首当其冲被安排去了最前面的屋子里。 百合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清平郡主请跟奴婢来。” 范清遥于面上做足了姿态,“劳烦姑姑了。” 百合也是佯装淡漠,点了点头便是转身领路。 范清遥跟着百合绕过了偏殿,直接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里。 纪弘辽已是到来,正给床榻上的百里凤鸣诊脉。 范清遥自是放心师父的医术的,况且自己现在这衣服粘在身上的模样也是见不得人,跟师父颔首无声地打了个招呼,便是先行跟着百合进去更换衣衫了。 百合见四下再是无人,才阿弥托佛了一声,“听闻众人落水也是吓坏奴婢了,好在清平郡主跟殿下还有娘娘都是平安的。” 范清遥点头道,“劳烦姑姑担心了。” 外面再是传来了响动,百合知道定是皇后娘娘也回来了,知道现在不是唠家常的时候,趁着范清遥更衣衫的时候,赶紧出去将寝宫里的人都是给屏退了下去。 等范清遥换好衣衫走出来,甄昔皇后也是更换了衣衫。 百里凤鸣也已经醒了过来,正是跟甄昔皇后说着什么。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范清遥当然知道,此番落水疑点太多。 甄昔皇后凝视着儿子还微微泛着白的脸,“此事你怎么看?” 百里凤鸣黑沉的眸更显深邃,“父皇的身边怕又是要热闹了。” 范清遥走过来,刚好听见了甄昔皇后与百里凤鸣的对话。 甄昔皇后拉着范清遥的手一同坐在椅子上,继续跟百里凤鸣说着话,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可避嫌的。 范清遥也正是这个时候才得知,原来被皇上紧握着手的宫女,正是在危难之际救皇上于水火的人。 人在危难之际,总是对伸出援手的人充满着各种情愫。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甄昔皇后见范清遥脸色沉沉的,轻声安慰,“这里没有外人,小清遥有话便直说。” 一个是自己以后的夫君,一个是一直疼爱自己的未来婆婆,范清遥自是不会顾忌,“众人落水,本就是一团乱麻,那宫女不但是刚好看见了众人落水,更是能从所有人之中一下子就游到了皇上的身边……未免太巧了些。” 甄昔皇后目光泛起了一丝冷意,“是太巧了,尤其她还是本宫宫里面的人。” 范清遥听着这话都是一愣。 能够进到凤仪宫当宫女的本就是要经过严加筛查和训导的。 而能够在让皇后娘娘记住脸的,必定是经常服侍在皇后娘娘身边的。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心腹也应该是死效才对。 “本宫这些时日便是发现那芸莺有些不大对劲,结果没想到竟是藏了这么个心思,到底还是本宫太过心慈手软了,竟是让自己的身边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范清遥主动握住皇后发凉的手,“人心是最不可控的东西,既是已经离去,娘娘便莫要再忧心才是。” 甄昔皇后微微颔首,“是啊,本宫是该好好想想要如何反击了。” 一个宫女而已,就算再怎么想要攀高枝也够不到皇上的身边。 再者,今日可是所有人都落水了。 若是一旦查明真凶,就是杀了那宫女的九族都不足以担待。 只怕此事跟月愉宫那边是脱不开关系的。 也只有那对母子能够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不要命的勾当。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眉宇间的冷意,斟酌道,“若当真如皇后娘娘所想的那般,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想要往皇上身边送人有很多种办法,如今这个办法是最蠢的。 况且皇上一旦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愉贵妃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百里凤鸣了然范清遥的想法,“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甄昔皇后经由这么一提醒,也是不由得提起一口气,“只怕还有更精彩的好戏在后面等着咱们,凤鸣这边本宫已是交代纪院判对外宣称昏睡不醒,需要送去东宫休养着,倒是小清遥……” 甄昔皇后反握住那一直温热着自己双手的小手,“你切记要万分小心,愉贵妃今日太过反常,落水一事若当真只是个导火索,那么接下来必定是万分险恶。” 范清遥暖心着皇后娘娘的关心,“皇后娘娘放心,我会的。” 皇后娘娘今日的冷落或许在旁人看来是漠不关心,但只有她清楚,皇后娘娘正是关心她,甚至是想要撮合她和百里凤鸣才会如此。 上一世,她都是将心扒下来给了月愉宫那边,也是换不得愉贵妃露出一分疼惜。 果然,人和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 “纪院判已是吩咐人煮姜汤了,一会你跟母后喝一碗暖暖身子再出去。”百里凤鸣只要一想到刚刚落水时的惊心动魄,心就是疼得厉害着。 范清遥笑着点头,“好,不过你的身体也要当心才是,上次的伤虽已愈合,却还是见不得凉的,等到我回去后,亲自调副药让踏雪送进宫。” 百里凤鸣柔柔勾唇,“好。” 甄昔皇后可是没想到鲜卑之旅竟是如此增进感情的,看看自己儿子和小清遥之间的默契和自然,她真的是打心眼儿里欢喜着的。 “看着你们好本宫就放心了,今日不太平,咱们都咬咬牙挺过去,好日子还在后面等着呢,只是……希望和硕郡王妃那边也能平安才是最好。” 面对甄昔皇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范清遥和百里凤鸣都是一愣。 甄昔皇后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都是忙得忘记了,才刚游湖的时候,宫外派人来传说是和硕郡王妃早产了,皇上已是吩咐了李太医出宫前往。” 李太医曾经照料过甄昔皇后的身体一段时间,甄昔皇后倒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同样的话落在范清遥的耳朵里,却如同响雷一般。 她为了确保万一,昨日特意去了一趟和硕郡王府的,亲自给义母诊脉。 太像平稳,胎儿正常,根本就是足月之脉。 可如今才是一夜…… 怎么就是早产了! 第三百五十章 强强联手共赴难关 如今所有人落水无法出宫,义母却在这个时候早产…… 范清遥越想越是觉得不安。 猛然抬头,她看向面前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知道,前些时日义母在凤仪宫被一个太医诊了平安脉的事情?” 甄昔皇后仔细地想了想,“倒是听闻这么个事情,不过那时本宫刚好不在,后来听闻是李太医来给本宫把平安脉的,结果撞见和硕郡王妃,便是就着帮忙诊了下脉。” 范清遥的心都是绷紧了的,“皇后娘娘口中的李太医,可正是出宫的那个?” 甄昔皇后点头称是。 范清遥的全身忽然冷到了极致。 见甄昔皇后还在有些愣,便是将那日在巡抚府为义母诊脉的事情说了一遍。 甄昔皇后闻言,脸色彻底冷如冰霜一般,“原来本宫的身边早就是出了耗子啊!” 若非今日不是听闻小清遥说,她都是不知道月愉宫那边的手都是伸得如此长了。 好! 真的好啊!! 范清遥知道事不宜迟,起身道,“我必须要出宫一趟。” 不管如何,总是要先行保住义母和那个无辜的孩子。 百里凤鸣支撑起身体靠在床榻上,长眉紧拧着,“若愉贵妃当真是想要借助和硕郡王妃的事情挑拨离间,大可以找其他时机,如今众人虽说是落了水,可宫宴却并没有散去,若是被人发现你提前出宫,后果必定非同小可。” 百里凤鸣的忧虑,范清遥并非没有考虑过。 只是不管愉贵妃是想要借助义母调拨离间义父和百里凤鸣,亦或是想要用义母将她引诱出宫,再是来个守株待兔,她都必须要出宫。 范清遥不会忘记,范雪凝还未曾露面。 更不会忘记,范雪凝这一年学的是医术。 医毒本就不分家。 “一旦义母出了什么事情,不单单是义父要离心,皇上又会如何想?义父现在可是众多皇子们想要暗中拉拢的对象。” 甄昔皇后微微颔首着。 小清遥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以现在的局面,一旦和硕郡王妃那边出事,不单单是和硕郡王要怀疑是她心有不轨,皇上更是要怀疑是不是太子拉拢和硕郡王不成,而借机会找和硕郡王妃泄愤。 毕竟,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那个李太医可是她的人。 “如今想要出宫何其艰难?”愉贵妃既是设下了这个圈套,必定是要严加防范小清遥出宫的,而一经发现了小清遥出宫,以愉贵妃的挑拨离间,必定会让皇上因为小清遥的自私出宫勃然大怒。 皇上生气或许还是轻的,若是因此而让皇上再次对小清遥有了怀疑之心,那么无论是小清遥还是太子亦或是她所做的一切,将…… 全部付之东流! 范清遥自然明白皇后娘娘的顾虑,可若不能孤注一掷,便注定就要输人一筹了,“今日事发突然,我又不懂水性,就算是被吓得暂时卧床不起,皇上想必也是能够谅解的。” 那个人最为在意的就是仁君二字,如今这宫里面都是人,就算是装模作样,也是要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脸孔。 甄昔皇后倒是并不担心皇上,只是…… 愉贵妃废了如此大的力气,又怎么可能任由皇上装模作样。 范清遥淡淡一笑,“还请皇后娘娘将身边人借我一用。” 谁? 百合么? 甄昔皇后犯了难,百合是她的贴身姑姑,若是真的长时间不曾露面,只怕是要被人看出倪端的,可除了百合,现在的她真不知还能信得过谁。 毕竟就在刚刚,她的身边就是出现了两个耗子。 “不知我可是合适?”床榻上,百里凤鸣微微侧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范清遥却是皱紧了眉头的。 她的算计并不曾包括他,如此一来就算是东窗事发他起码还能明哲保身。 范清遥迈步走到床榻边,看着一脸淡然自若的俊秀面庞,轻声道,“百里凤鸣,此事并非儿戏,一旦真的出事,你……” 没有人能够保证,真的就是万无一失。 哪怕就算是她。 百里凤鸣抓住她的手,浅浅而笑,“阿遥又是在怕什么?” 一步步走到今日,范清遥从不曾畏惧过任何。 只因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是百里凤鸣却不同,她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无论刀山火海,只要你开口,我便会奋不顾身,因我相信你,所以……阿遥,你应该也要相信我的。” 她总是如此,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 却不知,若没有她,一切对于他来说便再无任何意义。 范清遥静默了半晌,忽然就是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百里凤鸣见她笑了,自己也就是笑了。 甄昔皇后床榻那边的床幔垂落在了地上,赶紧把百合叫到了身边,“马上将太子回到东宫的消息传出去,再是让纪院判前往东宫,就说太子感染风寒不宜见人。” 百合点了点头,转头就是出了寝宫。 甄昔皇后的右眼皮仍旧跳得厉害。 愉贵妃今日做足了戏跟她唱反调,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恶心她不成? 怎么可能! 只要愉贵妃脑袋不是秀逗了,就绝对不会为了膈应她,而不顾皇上的怀疑,一直对小清遥示好,如此的因小失大,可不是愉贵妃的性格。 难道…… 甄昔皇后似想到了什么,忙又是把严谦叫了进来,“皇上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严谦压低声音仔细回禀,“皇上先行去了龙延殿更换衣衫,听闻全程都让芸莺跟随在身边,御前那边更是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的衣衫都是芸莺所更换的,皇上根本不让其他人近身。” 甄昔皇后倒也平静,“还有呢?” “还有就是……三皇子为了给皇上分忧,主动带着其他皇子们一起查询落船的因由,似并非是因为船体破损,而是有人故意扒掉了船下面的船栓所以才让水从底部灌了进来,不过此事还未曾查明,所以并不曾禀报给皇上。” 皇宫里的船只因要供皇上和妃嫔们赏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是要彻底清洗。 严谦口中的船栓更是为了方便清洗而故此设计的。 每个船栓足有碗口那么大,一经拔掉如何能不翻船! 再者,只有当时坐在船上的人,才能动如此手脚…… 甄昔皇后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就是更浓烈了。 眼看着范清遥走了过来,甄昔皇后赶紧上前几步道,“小清遥,出宫一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 范清遥听着甄昔皇后的顾虑,却是摇了摇头,“义母那边人命关天……” 这个宫必须是要出的。 至于甄昔皇后的担忧,范清遥其实早就是预料到了的,“还请皇后娘娘将这个药方给师父送过去,切记一定要师父亲自调配,再是将我更换的衣衫以此泡在其中。” 甄昔皇后,“……” 这个时候是洗衣服的时候吗? 只是看着范清遥那笃定的模样,甄昔皇后还是一把接过了药方交给了严谦,“速速去找纪院判。” 严谦仔细揣好药方转身离去。 甄昔皇后这边也是不敢耽搁,赶紧找来了宫人的衣衫让范清遥更换好,然后亲自带着范清遥出了凤仪宫。 想要出宫的必经之路便是皇上所在的龙延殿,甄昔皇后索性打着前去看望皇上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带着范清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本宫不是软柿子 皇上如今正是有佳人陪伴在左右,自是没空见甄昔皇后的。 虽一切都是在甄昔皇后的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色坯! 但是于面上,甄昔皇后却是做足了担心皇上的模样,不但站在龙延殿的院子里,高声大喊着自己有多么的忧心,更是将今日的事情扯到了鬼神的身上,扬言只有让人出宫去护国寺祈福才能化险为夷。 龙延殿的侍卫和宫门人被甄昔皇后说得心惊肉跳。 永昌帝实在是被甄昔皇后给吵得头疼欲裂,又是不能当面否决了甄昔皇后的好意,只能将白荼叫了过来,“去告诉皇后,想要怎么折腾都随她的心意,只要别在这里扰朕得安宁就好。” 正是给永昌帝按摩着脑袋的芸莺轻声道,“皇后娘娘并不是个相信鬼神的人啊。” “人在担心时总是会乱相信鬼神的,皇后也是担心朕,就如同你刚刚舍命救朕是一样的。”永昌帝说着,一把抓住了那揉捏在太阳穴上的柔荑。 芸莺眼中快速闪过了一抹的不甘心,却最终没有继续再开口。 龙延殿外,甄昔皇后听闻了白荼的传话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宫人打扮的范清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看守在宫门前的侍卫一见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再是听闻连皇上都点头了,连多问一嘴都是不敢,赶紧就是给范清遥放了行。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匆匆出宫的身影,不由得捏紧了袖子下的一双手。 胜败在此一举了。 甄昔皇后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神态,转身回到了凤仪宫。 结果刚一进院子,便是见百合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愉贵妃来了。” 甄昔皇后,“……” 来得还真是快啊。 在百合的搀扶下,甄昔皇后进了偏殿,果然就是见愉贵妃正坐在软榻上。 这些年,愉贵妃仗着有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早就是已经习惯了在皇后的面前宣兵夺主,眼下就是见皇后进门了,也没有起身行礼问安的意思。 百合心疼着皇后娘娘的不计较,正是要如同往日一般搀着皇后娘娘坐去软榻的另一边,结果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停在了原地。 愉贵妃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皇后也是一愣,不过却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道,“臣妾刚刚从皇上那边过来,听闻皇上已无大碍了,要说起来今日的事情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才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知疼知热,才能平复了皇上落水的惊慌。” 如此踩在伤口上撒盐的话,甄昔皇后如何听不出来。 只是此刻的甄昔皇后面色淡然冷漠,看着愉贵妃道,“能有人愿意为本宫分担照顾皇上,本宫定是欣慰的,倒是愉贵妃现在坐在本宫的寝宫里,如此居高临下万分得意却让本宫有些看不懂了,本宫身边出了能人,愉贵妃却这般开心,愉贵妃就当真不怕被别人说了闲话么?” 愉贵妃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甄昔皇后。 被她捏了半辈子的软柿子,怎么就是开始咯牙了? 甄昔皇后顿了顿又道,“本宫一向身子不好,所以一些繁琐的礼节就都是给免了,但是愉贵妃,做人呢要有自知之明,本宫的大度并不是让你在本宫称王称霸的理由,还是说愉贵妃打心里就是没承认过本宫这个皇后?” 愉贵妃是没承认过。 但这话却绝对不能说出口。 皇后是皇上立下的,若是她直接开口否认,岂不是连皇上的脸都给打了。 愉贵妃咬了咬牙,万般不甘心地起身跪在了地上,“是臣妾疏忽了礼节,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甄昔皇后迈步坐在软榻上,摆了摆手打断道,“愉妹妹无事便回去吧,如今本宫这里还有官家小姐要照顾着,实在是没空再跟愉妹妹东扯西拉。” 愉贵妃跪在地上又是一僵,连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年轻的时候皇上宠爱着她,后来皇上又是万分疼爱着她的儿子,甚至是超越了太子,所以愉贵妃早就是将皇后当成手下败将了。 以至于现在面对如此强势的甄昔皇后,愉贵妃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皇后娘娘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甄昔皇后当然要强硬的,不然如何将愉贵妃给撵出去。 只是愉贵妃也不是吃素的,目的未曾达到之前她断不会轻易离去。 “皇后娘娘的教诲臣妾铭记在心,臣妾此番过来也是担忧清平郡主。”今日愉贵妃做足了对范清遥的疼爱,如今上门关心自也是情理之中。.c0m 甄昔皇后看了看里侧的屋子,“今日清平郡主受了不少的惊吓,来到本宫这里没多久就是昏睡了过去,愉妹妹的心意本宫自会传达,等清平郡主醒了后,本宫定会让她亲自去给愉妹妹请安。” 愉贵妃虽还低着头,唇角却悄悄勾起了一个弧度。 果然,宫门那边的眼线说得不错,刚刚被皇后送出宫的就是范清遥。 不然现在皇后在这里左右阻拦又是为何。 “说来也是巧了,臣妾特意带着孙太医一并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英嬷嬷听闻,赶紧让候在一旁的孙太医进了门。 孙太医跪在甄昔皇后的面前,“落水事小,可若不及时驱寒恐慌邪气入体,恳请皇后娘娘让微臣为清平郡主医治,以免耽误了病情才是。” 百合在一旁皱了皱眉。 说得如此诚心诚恳,若皇后娘娘不答应,岂不是能了不顾她人安危的小人了? 甄昔皇后却摆明了软硬不吃,“刚刚纪院子判在时,已是顺手给清平郡主问过脉了,愉妹妹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让孙太医去给其他的官家小姐问个平安脉,毕竟此番进宫的这些人里面,说不准谁就是以后的皇子妃了。” 愉贵妃,“……” 这皇后今天是属蛇了么,怎么如此难缠! 孙太医到底只是一个臣子,见皇后娘娘如此说话了,哪怕是一心想要帮愉贵妃也是不好再开口的。 愉贵妃压下一口气,低声道,“既如此,臣妾便是不打搅皇后娘娘了。” 语落,当真站了起来。 只是就在愉贵妃转身的时候,暗藏狠厉的眉眼忽朝着门口的英嬷嬷看了去。 英嬷嬷心神领会,直接就是迈开大步地走了进来,“老奴在行宫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清平郡主什么事都没有的,如今明知我家娘娘前来看望,却躲在床榻上不出来,莫不是根本就不想给我家娘娘请安不成?” 英嬷嬷冲进来的速度很快,百合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止已然是来不及。 甄昔皇后眼皮重重一跳,“放肆!本宫的凤仪宫岂是你一个奴才撒野的地方?” 愉贵妃故作慌张地走了过来,却是挡在甄昔皇后面前不肯让开,“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 甄昔皇后现在不想跟愉贵妃纠缠,起身就要往里屋走。 与此同时,已是站在了床榻边上的英嬷嬷一把掀开了垂落在地上的床幔。 第三百五十二章 呼之欲出的答案 范清遥坐着马一路往和硕郡王府疾驰而来。 此时的和硕郡王府早已乱成一团。 正院里,和硕郡王妃的惨叫声,一声声刺激着门外和硕郡王的神经。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李太医急匆匆走了出来,“启禀和硕郡王,郡王妃已陷入昏迷之中,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要一尸两命,还请郡王做个决断吧。” 和硕郡王脚下一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昨日还都是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要天人永隔了? “和硕郡王妃昏迷之前,恳求郡王保小啊……”李太医本就心虚着,自是不愿过多的浪费时间,尤其今日一经查看和硕郡王妃的身体,只见和硕郡王妃并没有按照他所交代的那般大鱼大肉,心里更是多了几分的狐疑和担忧。 和硕郡王的心又是狠狠一痛,在战场上面对生死都不眨眼的人,如今竟是眼眶通红泪流不止着。 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夫人有多么在意这个孩子…… 可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命丧黄泉! “郡王啊,郡王妃的心性我还是清楚的,就在刚刚聊天的时候,郡王妃还说若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是活着也跟死了没区别,郡王啊,郡王妃就这么一个愿望,难道您真的忍心剥夺了不成?” 此番说出这一席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肖夫人。 和硕郡王不大喜欢肖夫人阿谀奉承的虚伪,但她偏生是自己夫人的嫂嫂。 和硕郡王妃只有一个长兄,可以说是兄妹俩从小便感情深厚,再加上长兄一直在 临晋城当盐使,常年在外,和硕郡王妃对于长嫂自是要照顾着的。 虽然和硕郡王不喜欢肖夫人,但他还是听进去了肖夫人的话。 自家夫人的性子他自是清楚的,若自己的夫人当真说过刚刚那番话,就算是他选择了保大救活了夫人一条命,夫人醒来怕也是生不如死。 肖夫人见和硕郡王脸上的表情有了丝丝的松动,更是卯足力气地哭诉道,“郡王,您快是决定吧,只怕郡王妃等不得多久了啊!” 和硕郡王闭了闭眼睛,待再次睁开时,“传本王的命,保!小!” 最后两个字,可谓是咬碎了牙。 李太医却如释重负地暗自松了口气,忙转身进了屋子。 看守着府门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启禀郡王,门外有宫人求见。” 和硕郡王现在的心都是乱成了一团麻,想也没想地摆了摆手,“不见。” 小厮却是又道,“郡王,那个人说能保郡王妃母子平安。” 和硕郡王心头重重一跳,忙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大步而去。 自家的夫人怀胎这么久,从不曾有人敢断言究竟是男还是女,如今来人却直接表明母子平安…… 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和硕郡王正想着,结果就真的是在门口看见了期盼至极的身影。 小清遥! 他的干女儿!! 和硕郡王自然明白人多口杂,压着心里的喜悦将范清遥领进了门,一直等到绕过了前面的游廊,才是将刚刚李太医的话如实说了一遍。 这次则是轮到范清遥的心狠狠一跳了。 愉贵妃是真的狠,为了挑拨义父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甚至是不惜要了义母的命。 只要义母死了,义父就算是再过开明,也是要跟太子产生不可抹去的裂痕。 毫不知情地和硕郡王还在说着,“那李太医是皇后娘娘的人,我本来想着皇后娘娘的人一定是靠得住的,可谁曾想……” 果然,现在就已经出现隔阂了。 范清遥心知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而且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解释清楚,“还请义父带我去义母生产的院子,只是我的身份不宜表露希望义父能帮我隐瞒。” 和硕郡王自然知道今日宫里面设宴的事情,正是如此他才更加觉得平日里没白疼这个干女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范清遥点了点头,不再多话地跟着义父朝正院走去。 一路上,范清遥早已在心里设想出了所有最坏的可能。 肖夫人还等在院子里,正狐疑和硕郡王怎么说走就走了,结果就是看见去而复返地和硕郡王竟是带着个宫人回来了。 范清遥看见肖夫人在场也是一愣。 尤其是看见肖夫人别在发髻上的金钗,再是联想到此刻躺在里面的义母……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压着恨不得将肖夫人剁碎了喂狗的冲动,范清遥直接低着头匆匆上了台阶。 肖夫人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拦着,“你是什么人,竟敢闯郡王妃的产房,你……” 话还没说完,就是见眼前一黑。 只见和硕郡王正是如同一面墙般挡在了她的面前。 肖夫人浑身一颤,忙陪着笑脸地道,“郡王,郡王妃生产并非儿戏,岂能让这种不三不四的外人说进去就进去?” 和硕郡王阴沉着一张脸,面不改色地道,“她是李太医的药童。”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肖夫人的嘴。 屋子里,一片的血气弥漫。 李太医正是将手中的汤药往和硕郡王妃的嘴里灌着。 看着昏迷不醒的和硕郡王妃,李太医的眼中是有愧疚的,但更多的却是狰狞。 和硕郡王妃,冤有头债有主,要怪你就得怪皇后娘娘的始乱终弃,我在太医院兢兢业业如此多年,却是比不过纪弘辽的几句话。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副院判竟是到了别人的手上,李太医如何能不恨! 好在愉贵妃已是答应了他,只要他做完了这次,来年的副院判便非他莫属。 所以…… 和硕郡王妃,你算是到了那边要报仇,也记得去找皇后娘娘。 “砰——!”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撞开。 一阵凉风随之涌入而来,吹散了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 正是站在外面的几个产婆看着满身寒气而来的清瘦身影,都是给惊得一愣。 和硕郡王府的产房重地,谁敢闯? 只是还没等她们询问出口,意识便是开始变得模糊。 朦胧之中似又看着那清瘦的身影朝着屋子里面走了去,产婆们却是连阻止都来不及,便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正是站在里屋的李太医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抬头时,只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张脸他并不认识。 但是那双漆黑的眼中,射出的阵阵寒光,却让他不寒而栗。 那彻骨的寒意,似能够将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李太医瞬间都犹如身在冰窖之中。 渐渐的,那股冷意蔓延过全身,将他彻底冻结,以至于他连一句话都是还没说出来呢,就是直挺挺地朝着冻昏了去。 哪怕是在昏迷之中,李太医仍旧本能地蜷缩着身体,抱紧着肩膀。 范清遥来不及去看李太医的可怜相,径直走到了义母的身边,但见义母身边还放着一碗汤药,端起于鼻息处闻了闻…… 惊涛烈火顺势于心里蒸腾而起。 三七两钱,川芎一钱半,桃仁三钱,赤芍二两,外加丹参和乳香各一钱…… 若是用在活血化瘀乃驱散阴寒凝滞之最。 但要是用在孕妇身上…… 便是血崩之本! 事不宜迟,范清遥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着的银针包,先行在和硕郡王妃的太阳穴,印堂穴,晴明穴以及风池穴落下银针。 每落下一根针,昏迷着的和硕郡王妃就会轻颤一下。 待所有的银针全部落下,和硕郡王妃终倒抽一口气的睁开了眼睛。 “呼呼呼……呼呼呼……”再见天日的和硕郡王妃,看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犹如做梦一般。 而等到她看见那抹熟悉的面庞时,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小清遥来了。 她的干女儿来救她了。 范清遥不曾易容便是冒险出宫,就是担心陌生的脸会惊着义母,如今见义母醒来,一边安抚着其情绪,一边轻声开口,“一会可能会难受一些,希望义母挺住,一定要将胃里面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和硕郡王妃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范清遥再是看了一眼边上已被喝下半碗的汤药,心知事不宜迟,忙掀起和硕郡王妃的衣衫,以肚脐为中心,寻着附近的几处大穴落下银针。 很快,和硕郡王妃就觉胃里好一阵的翻江倒海,趴在床榻边大口大口地呕吐着。 范清遥急忙绕到了和硕郡王妃的脚前,伸手朝着双腿之间摸索了去。 随着呕吐的剧烈,和硕郡王妃的全身都在跟着莫名的用力,只是疼痛又让她很快便是失去了力量,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床榻边,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虚弱。 “义母,撑着最后一口气,相信我,我定是能够让你们母子平安!今日是义母的大喜之日,断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和硕郡王妃朦朦胧胧地点了点头,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她,耳边回响着的都是范清遥刚刚的话。 她的干女儿,她自是相信的…… 正院里的院子里,和硕郡王的心都是提起在了嗓子眼的。 肖夫人听闻里面半天都是没有动静,不免当先喜极而泣地哭了起来,“哎呀我命苦的妹子啊!若是你当真救这么走了,我又是要如何跟你兄长交代啊……” 和硕郡王听着这番言辞,心里怎么能不破防。 因为他始终记得刚刚李太医说过的话,更清楚自己的选择。 “哇——!哇哇哇——!” 婴孩儿响亮的哭声,忽然与寂静的屋子里传出。 和硕郡王浑身僵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多时,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神色有些恍惚的李太医走了出来。 “启禀和硕郡王,郡王妃生得是个小世子。” 肖夫人心里已是兴奋到了扭曲,因为她知道,郡王妃怕在就是死透了。 可饶是如此,她才是冲了过来,抓着李太医装腔作势的哭着询问,“郡王妃呢?郡王妃是不是已经……” 李太医无奈打断,“郡王妃母子平安。” 都是已经没有希望的和硕郡王瞬间大喜,直接迈步朝着产房走去。 再是看肖夫人……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针法超群死骨更肉 一刻钟前。 浑浑噩噩的和硕郡王妃,在孩童的啼哭声之中渐渐清醒。 恍然如做了一场噩梦的她,随着眼前再次恢复了清明,就是看见了自己的孩子正在自己的脸庞边张牙舞爪地哭着。 只是和硕郡王妃开口唤出的第一个名字却是,“小清遥……” 正是给和硕郡王妃止好血的范清遥,仔细改好棉被,这才是走到了义母的面前,“义母无需担心,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这段时间义母都不要再下地,以免落下不可挽回的病根才是。” 现在的范清遥,真的谈不上有多好看了。 双手早已被鲜血所染红,头发微微散乱着,就是连面颊都沾染着血水。 可是和硕郡王妃看着浑身是血的清瘦身影,竟是觉得那样安心。 “是义母不好,是义母没有看清旁人的性子便乱点鸳鸯谱,险些坑害了你和你姊妹们一辈子啊……” 和硕郡王妃哭得压抑而又颤抖着。 而那个在范清遥心里逐渐清晰的答案,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义母才刚生产,不宜大喜大悲,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义母……”范清遥说着,便是朝着还在地上昏着的李太医看了去。 李太医既是敢给义母灌血崩药,所投靠着谁便已经没有任何的争议了。 此番她是救了义母,但这个名头还需要李太医来担着才是最稳妥的。 愉贵妃能买通李太医膈应皇后娘娘。 她自也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愉贵妃也好好恶心一番。 和硕郡王妃强咬着唇角憋住心里的愧疚,也是渐渐想起了李太医,更是明白自己的平安并非是这场战争的结束。 范清遥仔细叮嘱着义母,唯恐落下任何的细节。 此番出宫不单单是她自己要万分小心,更是还牵连着皇后娘娘和百里凤鸣,若有稍微的差池,无论是谁都将九死一生。 和硕郡王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听闻着小清遥的话,仍旧止不住地看向地上的李太医,“真的没问题吗?若是……” 范清遥直接打断道,“义母放心,只需按照我说的办即可。” 和硕郡王妃听此,也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 范清遥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是转身躲在了屏风后面。 与此同时,昏迷着的李太医连同几名产婆都是有了苏醒的征兆。 和硕郡王妃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李太医,只觉得心都是跳到了嗓子眼,在被褥下的手更是攥紧了的。 李太医和门口的产婆还没等完全睁开眼睛,便是听闻见了婴孩的啼哭声。 那声音清脆刺耳,直接将几个人激得睁开了眼睛。 看着那已是摆放在和硕郡王妃床榻边的婴孩,李太医如梦初醒般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他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瞬间没有了意识,不然为何连和硕郡王妃什么时候生完的孩子都不知情? 可是他又好像全程都清醒着,因为他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 “李太医真的是谢谢你啊!谢谢你保住了我们母子的性命,世人常说医者父母心,今日我算是真的是亲眼看见了,未曾想到李太医竟如此激动,竟是昏了过去,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和硕郡王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眼泪不自而流,整个人都颤抖得厉害。 似真的是无法言语的感激着。 李太医,“……” 晴天霹雳! 李太医不敢置信地看着和硕郡王妃,“真的,真的是微臣……” 和硕郡王妃感激的不要不要的,“自然是只有李太医才能这般的妙手回春,李太医放心,我定会让郡王将此事如实禀报给皇上……” 站在门口的产婆们,其实也是恍恍惚惚着的。 只是听闻了和硕郡王妃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们,忙进门恭维着。 那一声声的妙手回春,再是华佗…… 简直是犹如催眠一般麻痹着李太医的神经。 李太医沉默地绕到和硕郡王妃的脚前,仔细打量着生产的伤口,瞬间如遭雷击。 和硕郡王妃只怕李太医是察觉道了什么,赶紧再次开口,“虽说此番接产多亏了李太医,可毕竟男女有别……”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是见李太医微微颔首,“和硕郡王妃说的是,微臣这就去给郡王报喜,郡王妃和小世子吉人自有天相,郡王知道必定大喜。” 这次轮到和硕郡王妃愣住了。 真的就是如此简单的相信了?.c0m 自然不是。 站在屏风后面的范清遥眸色沉了沉。 义母身上的止血针还不曾被拔掉,止血散也还放在义母的脚边。 故李太医并非是被瞒住了,相反的…… 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才对。 李太医既能够在皇宫侍奉主子们这么多年,医术自差不了的。 所以无论她的迷幻散再是如何的天衣无缝,都不可能隐瞒得过李太医。 既是如此,倒不如将一切都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 范清遥相信,李太医定知道该如何抉择的。 已是站在和硕郡王面前的李太医,不是知道该如何抉择,而是必须要坦言相告。 他给和硕郡王妃灌下的放血药有多凶猛,他如何不知? 尤其是当他亲眼看见那还在给和硕郡王妃止血的银针,一切便就都明白了。 并不是他医术高明,而是和硕郡王府内藏着一个比他医术还要高超的人。 针法超群,死骨更肉。 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杀他于无形,却偏偏留了他一条命。 李太医虽然懊恼没有完成愉贵妃的交代,却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这条命,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既然和硕郡王府这边不想撕破脸,他不如便如了这心意顺水推舟。 起码丢失了愉贵妃那边,他还有保全郡王妃和世子的殊荣。 这样的荣誉足够让他在皇上面前立足,就算是愉贵妃再怎么恨也不敢要他性命。 李太医是想开了。 可肖夫人却被雷劈得都是要糊了。 若是和硕郡王妃真的化险为夷,她,她又该怎么办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爬上去也能把你给拽下来 “郡王妃化险为夷,定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啊,老天开眼让和硕郡王妃和小世子平安啊……” 院子里,肖家夫人用喜气强压着自己的心虚,不停地指使着院子里的下人,一会去护国寺拜佛烧香,一会又是去门口撒铜钱。 似只有这样,才是能够隐藏住心里面的心虚。 肖家夫人想的明白,反正她也是没跟和硕郡王妃说什么逾越的话,一切不过都是实话实说罢了,是和硕郡王妃自己承受不住才是闹了早产的。 再者,她还有儿子和丈夫可以依靠着的。 想来和硕郡王妃是绝对不会跟她撕破脸的才是。 如此想着,肖夫人更是指使着面前的几个丫鬟道,“快是写下帖子给跟和硕郡王妃交熟的府邸送去报喜。” 院子里,肖夫人忙碌的欢。 屋子里,和硕郡王妃听着其声音却是阵阵厌恶着。 可是肖夫人有一点想的没有错,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兄长和侄子,她都是不愿跟自己唯一的嫂嫂撕破脸的。 不然岂不是要伤了她兄长的心? “义母难道真的以为,仅凭肖家夫人的胆子,敢来刺激义母?义母不要忘了,肖家夫人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刺激孕妇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范清遥走出屏风,将止血针轻轻拔出。 和硕郡王妃心头狠狠一跳,“小清遥,你的意思是……” “算起来,肖家夫人和肖鸿飞从花家离去已有几日,若肖家夫人当真觉得不公,亦或是想要找义母帮着出口气,应该马上就来给义母消息,而并非是特意在今日我进宫无分身乏术的时候。” 就算义母不说,范清遥也知道肖家夫人究竟说了什么。 只怕肖家夫人不但是将那日在花家的事情都是告诉给了义母,更是连同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情也一并说了个明白。 “说句不好听的,肖鸿飞现在只是一个六品侍读而已,若非不是依仗着义母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在朝堂内得以官僚的照顾着?肖家夫人却偏偏不顾义母的想法,主动来跟义母坦白一切甚至是不惜撕破脸……” 范清遥的话没有彻底说明,和硕郡王妃却已彻底明白。 难怪今日她的嫂嫂横冲直撞的进了门,不管不顾地将肖鸿飞跟小清遥不合适的话说的如此直截了当,难怪挑明了自己看不上肖鸿飞跟花家的婚事,讥讽花家配不上肖家…… 更有甚者! 肖夫人亲口告诉和硕郡王妃,为了阻止肖鸿飞的心思,不惜买通人污蔑花家女儿!! 本来,和硕郡王妃只怪肖夫人的好高骛远。 但是现在,和硕郡王妃的心早已透骨发寒。 因为她的嫂嫂今日来,本就是奔着要了她的命的! “真是没想到我仔细照料她们母子十几年,最终却换来了如此结果。”和硕郡王妃的脸色也是绷紧了的。 范清遥微微眯着眼睛,透过窗子看着院子里肖家夫人发髻上的耀眼金钗。 肖家夫人确实是攀了个高枝,不然也不会敢跟义母翻脸。 只是可惜,这个高枝注定是站不稳的。 就算肖家夫人真能站稳,范清遥也有一万个办法让她狠狠摔下来。 刚巧此时来给自己夫人道喜的和硕郡王,就是听见了这番话。 原本弥漫在心头的喜悦,瞬间被怒火所取代。 和硕郡王看着院子里还不停指使着下人的肖家夫人,转身就要出门。 和硕郡王妃赶紧开口阻止着,“郡王稍安勿躁,她是我的嫂嫂,若是真的在咱们府邸里出了什么事,只怕是要给外人看了笑话啊。” 和硕郡王都是要气翻了。 难道就任由那个老虔婆张扬下去不成?! 范清遥看着义母顾全大局的样子,眉宇间已弥漫了一层冷意,“有亲戚确实是不好闹事,但若是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是旁人看笑话也不过只是看肖家夫人一人罢了。” 和硕郡王妃恍然一愣。 虽心里仍旧有着对兄长的愧疚,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又是看向和硕郡王,“有件事还要劳烦义父,希望能义父能将肖家夫人头上的那金钗拿下来,最好又不让肖家夫人察觉到。” 和硕郡王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听完范清遥的话,转头就是出了门。 院子里,肖夫人正是吩咐着小厮道,“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门口等人啊,不然一会那些道喜的官家夫人上门了,没人迎接岂不是笑话!” 以和硕郡王妃的地位,只怕上门道喜的定都是主城有名望的夫人。 如此她倒是也可以趁机结交一些平日里根本够不到的权贵。 肖夫人正心里想得美,就是见一个黑影从后背笼罩了过来。 肖夫人惊愣回头,就是看见和硕郡王正站在身后,“郡王无需操心府里的事宜,交给我就好……” 话还没说完,和硕郡王一脚就是踹了过去。 一点防备都是没有的肖夫人直接被掀翻了一米远。 屋子里,范清遥看着这一幕,是真的汗颜。 果然带兵打仗的人都是单刀直入的。 疼得眼睛都是冒出了星星的肖夫人捂着自己剧痛的胸口,心里也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慌忙开口道,“郡王不能如此对我啊,我可是郡王妃的嫂嫂,若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肖鸿飞又是该怎么办,我家老爷定也是要为此伤神的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拎出来当挡箭牌。 和硕郡王双拳都是捏的‘咯咯’作响。 肖夫人见和硕郡王站在原地不动,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中庆幸又得意。 又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屋子,小人得志的喜悦早已取代了刚刚的恐惧。 她可是和硕郡王妃的嫂嫂,若是闹僵了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翠莲。” 屋子里,响起了和硕郡王妃的声音。 一名丫鬟匆匆走了进去,不多时便是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 肖夫人眼尖得厉害,一眼就是看见了那信上写得是自己夫君的名字。 未曾等肖夫人反应,就是听见屋子里再次响起了和硕郡王妃的声音,“今日的事情,我定会跟哥哥坦言相告,待哥哥回到主城也会亲自跟哥哥赔罪。” 肖夫人心脏一窒,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和硕郡王妃的话,则是彻底将她推进了无尽深渊,“我母子二人皆因你险些一尸两命,命丧黄泉,此事已无需经过哥哥同意,我便先行将你休出我肖家门!” 肖家夫人,“……” “郡王妃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啊,这些年我拉扯鸿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得凭你一句话便是就要休了我?我不服,不服啊……” “你若不服,大可以随意上告,只是等此事一旦闹大,不单单是你的脑袋保不住,就是连肖鸿飞的仕途也怕是要受到牵连,刘枝莲,其中利弊你还是自己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肖夫人趴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和硕郡王却是懒得再看肖家夫人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即命人将其给扔了出去。 捡起从肖家夫人头上掉落在地上的金钗,和硕郡王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范清遥看着那金钗却是又推回到了和硕郡王的手中,“这金钗打造精美,宝珠镶嵌,凭肖夫人再是富有又怎能买来如此贵重之物,好在义母母子安康,义父总是要进宫去报喜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给本宫好好的打 和硕郡王仔细听着范清遥的话,胸口的怒火又是开始旺盛了。 若不是小清遥提醒,他都是没发现。 “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范清遥点了点头,想着宫里面还有一摊子的事情,便是也不再多留。 在和硕郡王的亲自护送下,范清遥直接从后门而出坐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慢慢驶离开和硕郡王府,范清遥却并没有松口气。 此事,愉贵妃确实是有想要利用义母挑拨义父和百里凤鸣之嫌。 当过一世婆媳的范清遥太过了解愉贵妃。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以愉贵妃的手段,既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绝不会只是单单为此才是。 范清遥透过车窗望着耸立在远处的皇宫,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怕这个时候,愉贵妃已是看见了她准备的‘厚礼’才是。 范清遥想的没错,皇宫里确实是不消停的。 只是此刻站在凤仪宫里的愉贵妃,惊愣地看着那所谓的厚礼,却是久久无法回神。 掀起床幔的英嬷嬷也是吓了一跳,老脸惨白惨白的。 但见那躺在床榻上的人儿,面如金纸,气虚不稳,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得厉害。 这模样,确实是受到惊吓昏迷不醒。 可,可是这张脸…… 这张属于范清遥的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愉贵妃拧眉朝着不远处的英嬷嬷询问地瞪了去,不是说范清遥已经出宫了么? 英嬷嬷也是一脸见了鬼似的,完全不知要如何回答和解释! 只是愉贵妃主仆无言以对,甄昔皇后却早就是存了一肚子话的。 “愉贵妃这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盛宠在身便是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今日的事情愉贵妃若不能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自会找皇上做主,本宫的凤仪宫可不是给愉贵妃随意撒野的地方!” 如此凌厉的甄昔皇后,可是把英嬷嬷给吓坏了。 “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错怪了清平郡主,还请皇后娘娘不要错怪了我家娘娘,一切的惩罚老奴愿一力承担啊!” 英嬷嬷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头。 保住自己的主子她还有活路,不然她只怕…… 甄昔皇后似都被气笑了,“早就听闻英嬷嬷忠心为主,今日一见果然是连本宫都要感动上三分的,既是如此便杖罚十五好了,百合,带着英嬷嬷去领罚!” 杖罚十五还算是开恩? 要是不开恩难道要活活把人给打死不成! 愉贵妃忍不住地想要上前争论,却是被英嬷嬷抱住了腿的。 娘娘,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再生事了! 愉贵妃绷紧着全身,心里的怒火都是烧到了头发丝。 甄昔皇后面不改色地道,“如此无法无天的奴才,愉贵妃不舍得调教,本宫便当个坏人帮愉贵妃调教,百合,将人拖到门外,就在凤仪宫里打!” 这些年,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忍气吞声,步步忍让,愉贵妃便是愈发肆无忌惮地爬到了她的头顶上。 如今凤鸣已完全能够独当一面,她又何必还要看谁的脸色。 凤仪宫里的宫人们将英嬷嬷按在了长椅上,二话不说就是抡起了板子。 “啪啪啪……啪啪啪……” 一声声沉闷的板子声,将在偏殿的官家小姐都是给惊动地循声张望着。 英嬷嬷被打是小,愉贵妃失了面子是大。 宫里宫外的人谁不知道英嬷嬷是愉贵妃面前的红人,如今就是在凤仪宫被当众打了板子,根将愉贵妃的衣衫全部扒光又有什么区别! 站在窗口的官家小姐们一个个看得是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多出。 愉贵妃强撑着一口气,眼前阵阵发黑着。 今日她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只怕不出片刻,她被皇后碾压一头的事就会传出去。 一想到宫内宫外那些人的指手画脚,一向心高气傲的愉贵妃哪里受得住! 可就算受不住也得受着。 甄昔皇后既然做到了这一步,便没打算再留什么余地。 有本事便是将此事捅到皇上那里去,就算皇上再偏心,也不会偏袒一个奴才。 愉贵妃看着皇后那八风不动的模样,眼前就是更黑了。 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愉贵妃,更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原本都是已经快要被气死的愉贵妃,惊得愣了愣。 那宫人却不再说话,只顾着小心搀扶着愉贵妃。 愉贵妃的耳边却始终回响着身边宫人的话,渐渐地,她的呼吸倒是平稳了。 “去将三皇子叫过来,就说本宫在龙延殿等着他。” 宫人点了点头,搀扶着愉贵妃转了身。 百合看着狼狈离去的愉贵妃,不安地拧了拧眉,“愉贵妃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啊。” 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叮嘱,“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用刑,十五大板半个都不能少。” 百合心照不宣地微微垂眸,才是吩咐着身边的宫女,“外面天气寒凉,皇后娘娘凤体不宜吹过多的寒风,你们赶紧扶着皇后娘娘去里面歇着。” 甄昔皇后由着宫女搀扶着进了门,却在无人时又将那两个宫女遣了出去,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寝殿内,她才是快步走回到了内殿。 “愉贵妃走了,却不像是告状的样子,莫非是她看出了什么倪端不成?”甄昔皇后看着床榻上的范清遥拧着眉。 正是闭目的范清遥,缓缓睁开双眼。 只是此刻那双本该淡漠疏远的眸子里,却又是平添了一份陌生的深邃幽静。 “愉贵妃就算猜到了真相,也不能以此要求父皇前往东宫,一旦她的想法是错的,必定会在父皇的面前洋相尽出,如今正是适龄皇子赐婚的关键时候,愉贵妃不敢惹父皇不快,所以她赌不起。” 范清遥的脸上,尽显百里凤鸣沉稳的神色。 甄昔皇后并不觉违和,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躺在这里的只是被易容的儿子。 只是没想到小清遥的易容相当了得,就在刚刚英嬷嬷掀起床幔的那一刻,连她都是以为躺在这里的是小清遥。 “既然不是告状……” 甄昔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百里凤鸣的黑眸又是沉了沉。 父皇乃是西凉天子,就是在皇宫里磕碰分毫都是要严加查办的。 更何况今日是落水…… 院子里,忽然又一股陌生气息涌入而来。 百里凤鸣赶紧垂下了支撑在床幔上的手。 随着床幔落在地上的同时,一大群的侍卫便是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皇上传召众人前往 甄昔皇后转过身,已恢复了往日内敛的威严。 侍卫统领当先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皇上有令,传召皇后娘娘,清平郡主以及所有官家小姐速速前往龙延殿!” 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询问着,“皇上不是正在休息,这个时候去打搅怎得合适。” 侍卫统领并不曾回答,只是顿了顿,“其他的皇子娘娘们已是都在龙延殿候着了。” 甄昔皇后心跟着沉了沉,面上却淡然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统领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甄昔皇后的心就是更沉了。 看样子,心里的担忧到底还是成真了。 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百合循声走了进来,极其强势地看着侍卫统领道,“就算再是皇上传召,皇后娘娘也需得先更衣,皇后娘娘若这般不体面的样子冒犯了皇上,敢问周统领可是担待得起的?” 侍卫统领听着这话,不得不退让,“是微臣疏忽,还请皇后娘娘稍快一些,皇上那边可是催得急。” 语落,先行带着身后的侍卫出了寝宫。 百合见状,赶紧去关上了寝宫的门。 甄昔皇后快速走到床榻边,对着里面的百里凤鸣道,“本宫先去跟她们打拖延战,但你的速度也是要快一些。” 既然皇上连其他的皇子和妃嫔都是叫了过去,自是不会少了她儿子的。 小清遥可以说还在昏迷着,但一会的场合身为太子的百里凤鸣却绝不能缺席。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办。”床幔内,百里凤鸣也已是坐起了身的。 甄昔皇后不再墨迹,转身走回到了中厅。 百合匆匆走了过来,满心担忧,“皇上这个时候将人都聚在一起,只怕是要出事。” “只怕不是皇上要惹事,而是有些人原本就存了不想让本宫太平的心思,不过如此也好,大不了就撕破了脸,谁也别想好过。”甄昔皇后的脸上平添了一丝狠厉。 百合听着这话,就更是紧张了。 前来进宫参加宴席的官家小姐们听闻皇上传召,没人敢耽搁地匆匆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在宫人的领路下排成拍的出了凤仪宫。 龙延殿内,已是由着宫人摆好了座椅的。 永昌帝正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得厉害。 芸莺恭恭敬敬地站在主位后面,小心翼翼地按摩着永昌帝的太阳穴。 其他的皇子也早就是都到了,跟宫里面的妃嫔分别坐在两边。 说是坐着,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七上八下的厉害。 官家小姐们抵达时,同样被殿内沉闷压抑的气氛所惊着了,连都都是不敢多抬的她们,由着宫人分配在远处的椅子上。 韩婧辰担忧地悄悄往人群里面张望着,却怎么都是找不到范清遥的身影。 “此事既是认证确凿,皇上定要严审才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所有人动手,更是不把当今天子的性命放在眼里,简直是可恨之极!” 潘德妃的声音忽然响起,严肃得大殿内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语着。 愉贵妃面色有些发白,担忧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皇上望眼欲穿,“潘德妃说的没错,绝不能让有意谋害皇上的人逍遥法外。” 潘德妃一心想要让自己的外甥女嫁给太子,自是要帮着太子说话的,“愉贵妃也别急着如此表态,三皇子虽是查明了问题所在,却并没有察到任何的证据,既没有证据,所有人就都是有嫌疑的。” 愉贵妃不经意剜了一眼潘德妃,“皇上既是将所有人都叫来,自然就是已经有证据了,潘德妃又急个什么劲儿,莫不是做贼心虚?” 潘德妃暗道一声不好,三皇子跟太子之间的较劲已并非一日两日,难道…… 就在潘德妃想要为太子再是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就是听闻甄昔皇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都是愈发放肆惯了,皇上面前这般争吵成何体统。” 潘德妃见甄昔皇后缓步而来,忙闭上了嘴巴。 愉贵妃却是不愿矮人一头的道,“不过只是讨论罢了,难道皇后娘娘现在连让我们这些后宫姊妹连说话的资格都是没有了吗?” 甄昔皇后站定在皇上的面前,气定神闲地撇向愉贵妃一眼,“谁也没有堵住愉贵妃的嘴巴不是吗?只是本宫希望愉贵妃说话之前能仔细斟酌,不然惹得月愉宫的奴才也跟着一并学得莽撞就不好了。” 愉贵妃,“……” 才刚忘了被打的英嬷嬷,结果瞬间就是又想起来了。 甄昔皇后则是走到了永昌帝的身边坐下,不经意地目光扫在了后面芸莺的脸上,哪怕只是短短一瞥,仍吓得芸莺的脸色白了几分。 这便是就是后宫之主的威严吗? 远处的官家小姐们看得是瞠目结舌又心惊肉跳。 永昌帝微微蹙眉,看向身边的皇后似不悦道,“皇后的脾气倒是愈发大了。” 甄昔皇后心里的预感更加浓烈,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妾只是太过自责,若臣妾能够早些亲自监督着行宫的准备,也不会让皇上落水。” 永昌帝又是静默地看了看身边的皇后,才是收回目光看向三皇子,“把你调查出来的结果说一遍。” 百里荣泽赶紧起身,恭敬地跪在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启禀父皇,母后,儿臣亲自与所有皇子一并查看过行宫的船只,发现船只下面的清洁栓均是被人拔掉,因为两条船底的清洁栓以一根铁链相连,所以只要有一条船的清洁栓掉落,另一条船的也会被随之拔掉。” 在场的人都是不陌生清洁栓的。 所以随着百里荣泽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几变。 清洁栓都是在船只底下偏前的位置,而刚刚两只船的前面,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便是哥哥寝宫的妃嫔靠的最近。 妃嫔们怎么都是没想到,陪玩一次不但命差点要搭进去,现在竟还成了怀疑对象。 有的一些胆小的妃嫔,都是已经跪在地上发毒誓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皇上,臣妾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啊!” “皇上明鉴,臣妾对天发誓绝不会做伤害龙体之事!” 愉贵妃看着跪在地上面露慌张的妃嫔们,似是狐疑地皱了皱眉。 永昌帝看向愉贵妃道,“爱妃有什么话想说?” 愉贵妃忙起了身,也是随着一众的妃嫔跪在了地上,“臣妾只是忽然想起来,似乎坐在船头的并非只有各宫的妃嫔们。” 不单单是后宫的妃嫔还会有谁? 很快,两抹身影就是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她们怎么都是忘记了,还有两个人可是有殊荣一起坐在船头呢。 一个是潘雨露。 还有一个就是清平郡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潘雨露面对着官家小姐们投来的目光,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重重的声响,把潘德妃给惊得心口重重一跳。 “皇上,雨露从小便是性子纯良,就是连一只蚂蚁都是舍不得踩死,又是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定是要明鉴啊!”潘德妃跪在地上,急得都是落下了眼泪。 潘雨露都是给吓傻了,狼狈地趴在地上,连话都是不会说了。 永昌帝一张脸面无表情,根本让人看不出喜怒,细细地打量着潘雨露半晌,才是沉声开口询问,“清平郡主何在?” 甄昔皇后袖子下的手捏紧了几分,面上却微微愠怒地道,“要臣妾说,那清平郡主实在是太过无用,本宫不过询问了她几句而已,她便是昏倒在了地上,就是现在还在凤仪宫昏迷不醒呢,花家男儿顶天立地,怎得就是养了这么个不中用的。” 永昌帝看向身旁的甄昔皇后,“你说清平郡主昏迷不醒?” 甄昔皇后却所问非所答,“刚刚愉贵妃也是在凤仪宫的。” 永昌帝听闻,就是又将目光落在了愉贵妃的身上。 愉贵妃都是要气死了。 皇后这根本就是摆明了拉着她当证人。 可就算是气得恨不得从皇后身上咬块肉下来,愉贵妃却只能心甘情愿地当这个冤大头,“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确实是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清平郡主,臣妾也是没想到,所有人都落了水,怎得清平郡主就是如此的弱不经风。” 永昌帝的眼神暗了暗。 “咳咳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喘声从门口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已是更换好衣衫的太子正在廉喜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刚刚在行宫众人落水,后来太子便是被宫人给抬走了,官家的小姐根本就是没来得及仔细看,如今看着一身白袍,面容俊秀的太子缓步而来,在坐的官家小姐无一不是春心跳了跳的。 皇家确实没有丑人,就是在场的皇子们都是一个个面色俊逸非凡。 只是跟如今这姗姗来迟的太子相比,多少还是有些逊色的。 百里凤鸣顶着众人的视线进了正厅,有些虚弱地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儿臣来晚还请父皇恕罪。” 太子从小身体便不怎么好,永昌帝也是懒得计较,摆了摆手,“起来吧。” 百里凤鸣毫不犹豫地就是想要站起身。 身边的廉喜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了拉自家殿下的袖子,“殿下,纪院判……” 百里凤鸣微微皱眉,颇为不耐烦地低声训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廉喜被训斥的满脸委屈,却也不敢再开口。 愉贵妃不知太子这是想要玩什么把戏,不过她都是不想任由太子继续下去,“皇上既是说……” 只是没等她把话说完,甄昔皇后就是抢先打断,“不得放肆,皇上面前岂能如此没有规矩的窃窃私语,太子还不快快给皇上赔罪!” 永昌帝本来没有多大的性质去关心太子跟身边的太监嘀咕什么,只是听闻皇后如此说,也知皇后的好意,只能耐着性子地将注意力又是落在了太子身上。 百里凤鸣诚惶诚恐地再次跪在地上,“父皇息怒,是纪院判刚刚托付儿臣给母后带话,说是清平郡主不懂水性故胸口积了不少的水,还请母后派人让清平郡主侧卧,以免积水呛及心肺。” 永昌帝微微皱眉。 他倒是不知范清遥不识水性一事。 如果真的如同纪弘辽所说的这般,那么范清遥的嫌疑就…… 按在太阳穴上的手忽然没有来的一颤。 还未曾等永昌帝开口,就是见刚刚站在身后的芸莺绕到了身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谢罪着,“是奴婢不小心,皇上息怒……” 芸莺小脸白的都是没了血色,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 永昌帝见此,举起在半空之中的手就是顿了顿,“芸莺,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朕?” 芸莺跪在地上低着头,死死咬着唇不敢开口。 永昌帝的目光沉了沉,“芸莺,你可是看见了什么?” 芸莺似是被说到了心里面,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永昌帝周身的冷气平添了不少,就是连站在一旁的白荼都是提心吊胆着。 甄昔皇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芸莺,又是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的愉贵妃看了去…… 芸莺已得到了皇上的注视,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当出头鸟才是。 只是如今的芸莺却故作紧张地跪在皇上的面前欲言又止。 难道愉贵妃和芸莺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栽赃太子? 甄昔皇后的气息也是沉了下去。 百里凤鸣看着母后担忧的目光,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宫里的众人都能证明他不懂得水性,父皇就算是相信了愉贵妃这边的话,也不过只是怀疑他而已。 既是怀疑,便不会有所谓的惩罚。 就算真的是失宠一段时间,只要他事后找个机会再是给父皇证明忠心方可。 至于愉贵妃那边,则是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如此的利弊,愉贵妃如何能想不明白。 一直看向芸莺的永昌帝,再次开口道,“芸莺,你想要说什么便放心大胆的说,有朕保护着你,谁也不能伤害你分毫!” 百里凤鸣又是看了看愉贵妃那悄悄扬起的红唇,心里一凛。 难道!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芸莺兢兢战战地开口道,“启禀皇,皇上,奴婢在跳下湖之前,亲眼看见一个人影拔掉了船下的船栓,因为太远奴婢也,也没看见其样貌,只,只是记得她穿着一件青色衣裙……” 衣裙二字,狠狠砸入甄昔皇后的耳朵里。 她不安地捏紧着身侧的扶手,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是冲着小清遥来的! 百里凤鸣仍旧垂着双眸,眼底有似刀般的凌厉闪烁着。 果然,愉贵妃从一开始打得就是阿遥的主意。 远处的官家小姐们纷纷骚动了起来。 永昌帝的面色已是彻底的沉了下去,看向身边的白荼道,“将穿着青色衣衫的人,都给朕带过来。” 白荼点了点头,忙朝着官家小姐所坐的方向快步走了去。 不多时,几名穿着着青色衣衫的官家小姐就是被侍卫按着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 永昌帝却是看都不看潘德妃一眼,只是亲自伸手将面前的芸莺拉了起来,更是慢声细语地询问着,“你好好瞧瞧,看看这些人里可有你说的那个人?” 芸莺顺从地转过身,朝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官家小姐打量了去。 感受着芸莺的视线,几个官家小姐们只觉得心脏都是要跳出了嗓子眼。 半晌,芸莺才是从几个人的身上收回视线,转头对永昌帝轻声道,“启禀皇上,当初奴婢站在岸边,并不曾仔细看见那人的样貌,不过奴婢却是看得清楚,那人的整条衣裙都是青色的。” 永昌帝则是看向白荼道,“再去找!” 白荼不敢耽搁,又是朝着其他官家小姐们的方向走了去。 甄昔皇后虽仍旧太淡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却已是捏了把冷汗了。 小清遥临出宫前,特意将更换的衣衫交给了她,所以她又怎么会忘记那衣衫的颜色就是青色的! 只怕此番愉贵妃是不揪出小清遥不罢休了。 百里凤鸣袖子下的一双手都是攥成了拳头的。 他远远比甄昔皇后更早地洞察到了愉贵妃的目的,只是此刻跪在父皇面前的他,却不能为阿遥说一句话。 不然,他曾经所有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百里凤鸣不怕失去坐上那把椅子的机会。 他只是害怕再也握不住阿遥的手…… 不多时,白荼就是回到了永昌帝的身边,“启禀皇上,其他小姐们并没有芸莺……姑娘所说的特征。” 永昌帝心里清楚的很,如芸莺这种一心想要得宠的奴才,其实才是最为忠心的。 所以对于芸莺的话,永昌帝自是打心眼里相信着的。 可如今的官家小姐们全都坐在这里,却并没有芸莺所说的特征。 莫非是…… 芸莺看错了不成? 愉贵妃似漫不经心地看向永昌帝,“事出突然,就是看错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清平郡主那种临危不乱的,哪怕就是面对父母和离,也是能够那般的淡定自若。” 这话指向范清遥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甄昔皇后看似愠怒地道,“所以臣妾就说清平郡主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关键时刻竟是连一点的风浪都是扛不住,只怕就是现在还在凤仪宫昏迷着呢。” 愉贵妃看向甄昔皇后,似笑非笑,“就算是昏迷着也不碍事的,反正现在皇上找的是青色的衣衫,就算清平郡主昏迷着又有何妨?” 甄昔皇后微微皱眉,“才刚还见愉贵妃那般的心系清平郡主,本宫都是以为愉贵妃是想要让三皇子迎娶清平郡主当三皇子妃了,怎得眼下说变脸就是变脸了?还是说愉贵妃从一开始就是另有所图?” 愉贵妃被甄昔皇后戳中心事,脸色微微一变。 再是看向不远处坐在皇子堆里的百里荣泽,果然也是脸色发青得厉害着。 若非不是事情闹到了如此地步,他都是不知道母妃竟是冲着范清遥去的。 他都是已经告诉了母妃范清遥是天定凤女的事情,又是说明白了陶家那长生不老医典一事,母妃也是答应了帮助他将范清遥迎娶过来…… 怎么就是变卦了! 谋害天子,当诛九族!! 百里荣泽不敢置信地看向母妃。 难道从一开始,母妃就是想要置范清遥死地不成? 愉贵妃自是察觉到了儿子的注视,但是现在的她已是完全不在意了。 甄昔皇后看着信誓旦旦的愉贵妃,知道皇上派人去找小清遥已是不可逆的了。 而她现在能做的便是拖延住时间。 “愉贵妃说得还真是义正言辞,就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什么一般。” 愉贵妃看着皇后的反应,眉头就是皱了皱的。 她当然清楚皇后并非是真的厌恶范清遥,但如今这般明晃晃的拖延着时间…….c0m 一道视线忽然就是朝着愉贵妃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愉贵妃清楚地从那个人的口中看见了四个字。 以桃代李。 愉贵妃的心重重一跳。 若是范清遥真的私自出宫,然后找一个人易容躺在凤仪宫里,而那个人又是能够对此事完全守口如瓶的人…… 太子!! “臣妾确实没有看见什么,但是臣妾却好似在见清平郡主所穿的衣衫也是青色的,所以刚刚听闻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如此说,便是想着赶紧让清平郡主自证清白,若是此事与清平郡主无关臣妾自是开心的,但若此事真的是清平郡主……” 愉贵妃这话看似是对皇后说得,实则看向的人却是皇上。 永昌帝本还是在介意着愉贵妃想要暗中拉拢范清遥的举动,如今听着愉贵妃的话,感动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怀疑。 不得不说,范清遥确实是所有人里面最有动机对他不利的存在! 甄昔皇后看着皇上渐渐沉下去的目光,袖子里的手都是攥得发白了。 可饶是如此,现在却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了皇上的命令,“来人!将清平郡主给朕带过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第三百五十八章 竟是反目成仇了 所谓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便是昏迷着也要抬过来。 随着皇上的声音落下,白荼已是带着侍卫出了龙延殿。 愉贵妃满心得意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甄昔皇后。 此番罪证本就是都指向了范清遥,范清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在劫难逃! 再者,那个假冒范清遥的太子现在就跪在这里,只怕凤仪宫里连个范清遥的人影都是看不见的。 如此倒是更好。 只要范清遥不在皇宫里,便是做足了畏罪潜逃的罪名。 只是可惜了,皇后还真是能装,就算是死到临头还能如此的坐怀不乱。 愉贵妃讪讪地从甄昔皇后的脸上收回目光。 甄昔皇后就算是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面上却仍旧风平浪静得很。 在这后宫里沉浮几十年,若是连这些本事都是没有,她怕早就是死了千百遍了。 只是…… 甄昔皇后颇为不安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百里凤鸣。 若是小清遥当真在劫难逃,凤鸣啊,你又是该如何抉择? 百里凤鸣不觉勾唇淡若而笑。 事及阿遥,他从来就是没想要抉择什么。 因为无论是怎样的路,他都是会陪着她一同走下去。 一刻钟后,寂静的大殿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是绷紧了神经的。 韩婧辰紧张的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 她当然不希望是范清遥的,可是今日一直跟范清遥在一起的她,很清楚的肯定范清遥身上的衣衫就是青色的。 随着脚步声从门外传到了门里,皇子们不觉循声望去。 愉贵妃心里已是知道了答案,连看都是看的一眼。 反正看或是不看,今日的范清遥也是注定…… “臣女范清遥,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于寂静的龙延殿内异常清晰。 才刚还是暗自得意的愉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缓缓跪在地上的那抹身影,只当是自己看错了什么。 范清遥? 怎么可能! 按理说范清遥既是出宫了就一定是去了和硕郡王府,而哪怕到现在李太医那边也还没传来任何的动静,很明显和硕郡王妃仍旧生死未卜才是…… 可,可为什么范清遥会提前回宫? 就算是真的有人给范清遥通风报信,也绝对不会这么快! 愉贵妃的脸上变幻莫测的紧,整个人都莫名地躁动着。 甄昔皇后看着不远处的范清遥,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她的拖延没有白费,小清遥及时赶了回来。 忧的是那衣衫却仍旧是死穴…… 范清遥余光扫见甄昔皇后眼中的忧虑,也是松了口气的。 她刚一进宫就是碰见了等在门口的百合,才是听闻了宫里现在的形式。 本来,光凭百合自己是绝对无法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 范清遥甚至是已经想好了用药物控制那些前往凤仪宫的侍卫,虽然有些冒险和麻烦,但总是好过彻底暴露。 但是偏巧那个人出手相助了。 而也正是如此,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竟是百里凤鸣的人。 难怪百里凤鸣能够如此快而缜密地掌握着御前的消息…… 如今,百里凤鸣就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没能侧眼望过去,可闻着他身上慢慢扩散开来的气息,便是足以让她安心。 永昌帝打量着范清遥身上的衣衫,“你今日进宫穿的可就是现在这件衣衫?” 范清遥如实道,“臣女抵达凤仪宫便昏迷不醒,并不知是谁换下了臣女的衣衫。” 甄昔皇后则是开口解释着,“确实如此,本宫生怕清平郡主在凤仪宫落下风寒,所以找了宫女将其身上的衣衫更换了下来,刚刚光顾着忙着眼前的事情,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周围的妃嫔听着这话,无不是为皇后捏了一把冷汗的。 很明显,清平郡主这就是在难为和出卖皇后啊。 可如今在皇上这般的严查之下,别说皇后看不上这个清平郡主,就算是真的有心想要帮忙,也不敢毁灭证据啊。 甄昔皇后在众妃嫔若有所思的注视下,狐疑是狐疑却并不曾怀疑范清遥。 这话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自然就是想要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她。 又或者是想要让她私下处理衣衫。 但是甄昔皇后相信范清遥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事情。 “皇后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如此要紧的事情怎是说忘就能忘的?”愉贵妃死死地盯着甄昔皇后,妩媚的双眸如同淬了毒一般。 哪怕现在范清遥跪在这里,愉贵妃也敢肯定刚刚在凤仪宫的人绝对不是范清遥。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已经晚了。 好在还有衣衫作证。 不管范清遥是主动招认还是暗中处理了那衣衫,都是一死! 而范清遥一死,皇后必定受到牵连。 永昌帝微微看向身边的甄昔皇后,“衣衫现在在何处?” 甄昔皇后面色微顿,难得的纠结。 因为她实在是捉摸不透小清遥的意思。 范清遥却是再次开口,“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时搀扶在我左右的似乎是凤仪宫的百合姑姑,估摸着给我换下衣衫的也应该是此人才对。” 其他妃嫔,“……” 坑了皇后还不够,还想要拖皇后身边的百合下水? 这到底是跟皇后多大的仇! 愉贵妃冷眼看到现在,唇角勾起的冷笑就是愈发深了。 很明显啊,范清遥这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路一条了,所以想要威胁皇后帮忙处理了那衣衫,不然的话便是打算反咬一口。 果然她想要处死范清遥的决定是对的。 如这种聪明狡诈的白眼狼,本就是该早早弄死以绝后患的。 甄昔皇后静默地看着范清遥半晌,忽然就是冷厉怒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是想要栽赃陷害本宫?清平郡主你不要以为得到了皇上的重视,便是可以在皇宫里为所欲为!” 范清遥似是委屈又似是冷漠地道,“臣女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明白皇后娘娘何意。”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暗自咬牙半晌,忽然就是起身跪在了永昌帝的面前,“皇上,本宫确实是收留了清平郡主,但其他的事情并不知情,恳请皇上现在就派人仔细搜查凤仪宫,也好证明本宫的清白!” 皇后这是真的跟清平郡主彻底反目了? 在场的官家小姐们和各个妃嫔看着目眦欲裂的二人,倒也不算太惊讶。 毕竟从今日一照面,皇后就是看不上这个清平郡主的。 只是没想到这清平郡主的胆子这么大的,敢如此明晃晃的栽赃皇后! 更有甚者! 清平郡主应当就是拔了船栓的那个人。 不然又是干嘛如此推卸责任? 当这个答案已经浮现在众人脑海之中时,可谓是惊愣全场。 谋害当今天子,陷害当今皇后…… 清平郡主这哪里是胆子大? 根本就是要无法无天了啊! 远处的官家小姐们见此,已开始窃窃私语地讥讽着韩婧辰。 白瞎了这么好的家势,眼神却是瞎得可以,竟是跟个疯子当朋友。 韩婧辰怒红着眼睛看着周围那些满目讥讽的官家小姐,若不是在皇宫,她都是恨不得撸起袖子跟这些人打一架才是过瘾。 范清遥是觉得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的! 跪在地上的几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官家小姐们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无不是跪地磕头恳请皇上搜查凤仪宫还她们一个清白。 潘德妃更是不会错过如此为侄女洗刷冤屈的机会,也是再次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龙延殿的人都是将矛头对准了范清遥。 第三百五十九章 真的是被气到吐血了 愉贵妃早就看出了潘德妃想要投靠皇后。 虽说潘德妃在后宫谈不上有多受宠,但多个朋友总是比多个敌人好。 尤其还是想要站在皇后身边的。 眼看着龙延殿内众人声声恳求着,愉贵妃也是不紧不慢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以为,既是皇后娘娘要彻查凤仪宫,皇上便是准许了也未尝不可,如此才是能够真相大白,或许咱们都是错怪了清平郡主也说不准。”愉贵妃期期艾艾地看向皇上。 表面是想要帮范清遥证明清白,实则却是彻底宣告了范清遥的死刑。 只要皇上伸手,无论找不找的到那件衣裙,范清遥都是死定了。 永昌帝手背上的青筋都是已经暴了起来,看着范清遥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里,已是弥漫上了一层渗人的杀意。 “来人!速速去搜查凤仪宫!将清平郡主所穿的衣衫给朕找出来!” 随着皇上的一声令下,站在门外的侍卫再次转身离去。 原本吵杂的龙延殿内,彻底陷入了鸦雀无声。 众人在察觉到皇上浑身的杀气时,均是不敢再多出一口气。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就是连恨不得范清遥现在就去死的愉贵妃,都是闭上了红唇的。 永昌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范清遥,到了嘴边的斩立决已是快要克制不住。 原来所谓的清理门户,所谓的为太子治伤,不过都是为了靠近他的计谋,而范清遥真正的目的怕就是想要为花家男儿报仇雪恨! 永昌帝手中的茶盏已发出了崩裂的脆响,咬了咬牙,终是没忍住质问道,“范清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范清遥微微仰起面颊,本就白皙的脸庞上仍是惨白的厉害着。 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眸狠狠一颤,眼底微微泛起丝丝的红润,若非不是死命地强撑着,只怕那堆满在眼中的泪水早已崩塌而出。 虽从始至终范清遥一句话没有说,但那无法诉说的委屈却是那样的我见犹怜。 就是连永昌帝都是皱起了眉头的。 那表情里,有愤怒,有委屈更是有着无数的酸楚…… 却唯独没有心虚。 莫非…… “清平郡主,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枉费本宫还想跟皇上提议,将你许配给三皇子当妃。”愉贵妃似是失望地看向范清遥,当先流出了两行清泪。 在愉贵妃的痛心泪光之中,范清遥凝结在眼底的红润就是少了让人心疼的意味。 永昌帝看向范清遥的目光也是深思了起来。 若是此番范清遥当真存了这般恶毒的心思,是真的不能留了。 不过如此也好,原本他还在纠结,现在反倒是不用了。 范清遥似是被永昌帝眼中的杀气盯视得肝胆胜寒,竟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愉贵妃见状,唇角的笑意就是更浓了。 搜查凤仪宫的速度并不快,众人都是要在龙延殿内等的按耐不住了,就是连愉贵妃都是看够了范清遥那胆战心惊的模样,才是见侍卫去而复返。 眼看着侍卫队长手中拎着一件湿哒哒的长裙,愉贵妃心中的兴奋彻底到了顶点。 范清遥这个贱人,终于可以死了! “启禀皇上,这是在凤仪宫内搜查到的衣裙。”侍卫队长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长裙缓缓举过了头顶。 愉贵妃眼底藏不住笑容地瞥了一眼,结果便是就…… 再也笑不出来了! 众人心照不宣地朝着那长裙望去,也是集体愕然。 永昌帝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衣裙半晌,才是又看向面前的芸莺,“你确定你所看见歹人的衣衫是青色的?” 芸莺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奴婢亲眼所见,就是青色的。” 此话一出,愉贵妃急的恨不得冲过去捂住芸莺的嘴! 可是在皇上的面前,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大殿内,不知何时又是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跪在前面的芸莺见皇上迟迟没有开口定夺,疑惑地微微侧眸。 正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都是僵硬在了原地。 怎,怎么可能…… 为什么侍卫队长捧起在手中的衣衫是白色的? 愉贵妃笑不出来了,恶狠狠地盯着芸莺,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芸莺也是一脸的懵着。 她确信范清遥所穿的衣衫是青色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愉贵妃见芸莺的表情并不像是记错了的心虚,不禁赶忙开口道,“皇上,凤仪宫内皇后娘娘的衣衫千千万,谁又是能够肯定这衣衫就一定是……” “皇后娘娘不好了!” 未曾等愉贵妃把话说完,就是见百合一脸焦急惊恐地冲了进来。 似是察觉到这大殿里的气氛不对,百合才是停止在了不远处,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是奴婢该死。” 甄昔皇后凝眉怒斥,“越来越没规矩了,皇上面前岂容喧哗!” 百合跪在地上忙解释着,“启禀皇后娘娘,刚刚奴婢见一群侍卫冲进凤仪宫大肆搜查,结果只是将清平郡主未干的衣衫给抢走了,奴婢并不知情,便是想着赶紧来跟皇后娘娘禀报。” 所以…… 这件白色的衣裙真的就是清平郡主的了? 在场的众人虽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个乌龙,但好在有惊无险。 都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家小姐,又是哪里能见得惯血。 愉贵妃卡在喉咙里的话,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生生把脸都是给瘪紫了! 百合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愉贵妃不相信真的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看着皇上那已是松动的表情,便是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了。 满心的不甘堆在胸口,愉贵妃的眼前都是开始阵阵发黑了。 谋划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最后却还是没能将范清遥给处死,愉贵妃怎能不气。 都是快要气死的愉贵妃,不甘心地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看了去。 谁知…… 范清遥也在静默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范清遥那双黑眸里早已没有了刚刚的惊恐。 有的,只是无声的讽刺和轻笑。 有什么东西从闹钟一划而过,愉贵妃突然就是明白了过来。 刚刚的一切根本就都是范清遥假装的,虽然不知道范清遥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够将那青色的衣衫弄成白色,但打从一开始,范清遥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够化险为夷的! 所以…… 她是被范清遥给玩了么? 愉贵妃不死心地又是朝着皇后的方向望去,结果就是看见甄昔皇后正四平八稳地做在椅子上呢,雍容华贵的面庞上也是早已不见了半分怒容。 愉贵妃,“……” 所以…… 她是被范清遥和皇后给联手玩弄于股掌之中了么! 想着刚刚范清遥和甄昔皇后的故作反目成仇,又是想着范清遥假装的胆战心惊,再是一想到自己竟是愚蠢到亲自开口恳求皇上搜查凤仪宫…… 愉贵妃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发热的厉害。 刚巧此时,宫外有人禀报。 永昌帝抬手将人宣进了门,就看见李太医拎着药箱跪在了地上。 “启禀皇上,和硕郡王妃受天子庇佑,享隆恩保护,母子平安。” “噗——!” 还未等永昌帝开口,愉贵妃便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众人看着吐血的愉贵妃都是吓傻了。 愉贵妃却是死死捏着自己憋闷的胸口,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范清遥平安了。 和硕郡王妃也平安了。 这让愉贵妃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最终,愉贵妃软绵绵地昏死在了椅子上。 “快来人搀扶着愉贵妃娘娘进侧殿休息!” “李太医赶紧给娘娘诊脉啊!” “来人!再来几个人!” 第三百六十章 和硕郡王进宫了 永昌帝虽对愉贵妃的昏迷吐血存在着疑惑,不过毕竟是自己宠爱的妃子,还是赶紧让人将愉贵妃抬去了偏殿由太医诊治着。 甄昔皇后看着被宫人七手八脚抬起来的愉贵妃,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甄昔皇后之所以刚刚会上演那么一出反目成仇,是因为她明白,范清遥就是故意想要煽风点火。 虽然连她都是有些搞不懂,却还是配合着如此做了。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范清遥又如何? 只要她相信就是足够了啊。 果然呢,小清遥出手便是永远都不会让她失望。 就算现在愉贵妃都是被宫人们抬下去了,甄昔皇后还是舒爽的不要不要的。 永昌帝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不过一想到范清遥刚刚那委屈的神色,他这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好在刚刚没有直接定夺了范清遥的罪名,不然不但是明年军饷泡汤了,若是此事一旦传出去,又是要如何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如此想着,永昌帝的气色也是稍有缓和。 只是闹腾了这么长的时间,永昌帝也是没了继续宴席的心思,便是让白荼先行打发了官家小姐们离了宫。 官家小姐们自然也是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忙不迭地磕头离去。 范清遥也是恭恭敬敬地对着皇上磕了个头,便是起身欲跟着一众官家小姐离去。 从始至终,哪怕是百里凤鸣就在身边,她的视线也一直没有停留过。 只是就在范清遥转过身的瞬间,那熟悉的盯视就是又弥漫了全身。 范清遥瞬间绷紧了所有的神经。 不过她脚下的步伐只是一顿,便是又继续朝着门外的方向前行了去。 百里凤鸣对于范清遥的离去也是全然不在意,甚至是在范清遥离去后,似厌恶地皱了皱眉,才是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站好。 这而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却都是没能逃过永昌帝的一双眼睛。 早已等在门口的韩婧辰见范清遥出来了,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可是吓死我了,怎么样,有没有事?”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既是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着,等过几日我再是上门看你。”韩婧辰话是如此说,可是她的脸色却还是有些发白的。 自从进宫就是一直跟范清遥在一起的她,很清楚范清遥穿了什么样色的衣裙。 虽然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也不知道范清遥的衣裙怎么就是从青色变成了白色,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人平安就是好的。 范清遥自然知道韩婧辰的狐疑。 她的衣衫是青色的没错,只是没有人知道,穿心莲,星辰蓝以及寒冰箭草之间的相互交融,能够将所有的颜色全部吞噬掉,只留下其本身的白色。 只是这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太过直白的。 临出宫之前,一行的宫人匆匆从范清遥和韩婧辰的面前疾步而过。 韩婧辰皱了皱眉,“现在宫里面的宫人还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范清遥看着宫人前行的方向,却是笑了的。 愉贵妃不好过,宫里面前去侍奉的宫人自然是一个个兢兢战战的。 只是没人知道,她所谓的大礼还没送出去,愉贵妃就是昏死了过去。 可惜了啊。 无法亲眼看见愉贵妃收到大礼时的表情了。 走到宫门前,范清遥微微转身眺望着身后的皇宫。 刚刚在龙延殿内那个熟悉的盯视,很明显是来自范雪凝的。 可是范清遥又确定,龙延殿并没有范雪凝的存在。 那么大的一个人,就算是真的藏起来又能藏在哪里? “怎么了?”韩婧辰见范清遥停下了脚步,担忧地询问。 范清遥静默了半晌,才是摇了摇头跟着韩婧辰一起出了宫。 左右范雪凝已经出现了,她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只要站在原地等着范雪凝慢慢露出马脚就好了。 官家小姐们是出宫了,龙延殿却还是热闹的很。 不但是有刚刚得到皇上欢心的芸莺,更是还有昏迷不醒的愉贵妃。 甄昔皇后可是没空做在这里看着皇上喜忧参半的,在百合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结果刚一回到了凤仪宫,就是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李太医。 一看见皇后娘娘,李太医便是猛磕头认错。 甄昔皇后的脸上一片平静,毫无任何的怜悯,只是淡漠地看着李太医道,“这些年本宫对你一直不薄,你却是因为一个副院判对本宫怀恨在心,想当初你背叛本宫的时候,可又是有想过本宫的处境?现在你无路可走便是又想到了本宫,李太医,本宫在你眼里长得很像冤大头么?” 李太医跪在地上狠狠一颤。 这些年,皇后娘娘虽身为后宫之首,可一直都是谦逊带人,从没有半点脾气的。 以至于他竟已开始忽视了皇后的存在。 如今看着这满目冰冷,威严满身的皇后娘娘,李太医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就算这些年再是如何的退让,却也没有人能够动摇其皇后之位。 “皇后娘娘开恩啊,微臣真的知错了……” 甄昔皇后皱着眉,懒得再是听下去,“李太医,你既是选择了吃里扒外,就应该明白自己会得到一个怎样的下场,没有道理你哭上一哭,本宫就必须要原谅你,想要得到原谅,须得看你自己拿出一个怎样的态度。” 李太医又是一愣。 半晌,他才是再次重重磕头道,“微臣自是愿意戴罪立功的,皇后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做了。” 甄昔皇后淡淡一笑,“做人跟看病一样,只有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只是本宫不甚了解医术上的事情,李太医还是回去吧。” 李太医瞬间恍然,赶紧磕头谢恩。 看着李太医匆匆离去的身影,百合拧眉走了进来,“娘娘就是仁慈。” 甄昔皇后抬手支撑在自己的额头上,“愉贵妃既是能收买本宫身边的人,本宫自是要以牙还牙的。” 眼下愉贵妃只有李太医这么一个信得过的,在没有找到下一个信得过的太医之前,愉贵妃就算再膈应也得认下李太医。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门外响起。 甄昔皇后忙起身查看,就是见百里凤鸣孑然一身地进了门。 “你不回东宫休息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甄昔皇后忙对着百里凤鸣招了招手。 百里凤鸣坐在甄昔皇后身旁的软榻上,淡淡一笑,“刚刚御前传来消息,说是和硕郡王亲自进宫求见父皇。” 甄昔皇后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和硕郡王真的是来对皇上感激涕零的。 百里凤鸣又是道,“御前有人看见,和硕郡王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金钗。” 甄昔皇后,“……” 哦,原来是告状的。 在西凉,可不是人人都能戴得起黄金的。 别说达官贵族也不过只是玩玉而已,就是放眼后宫的嫔妃,又有几个有金饰的? 原本甄昔皇后还诧异和硕郡王妃的早产,如今看来倒是找到了答案啊。 “看来,月愉宫那边又是不得安宁了。”甄昔皇后笑弯了眼睛,只要那边心堵,她就是开心的。 百里凤鸣但笑不语。 甄昔皇后将百合叫到了身边,“你去给花家老夫人传个话,就说本宫听闻肖家跟花家的事情很是担忧,叫她进宫来坐坐。” 百里凤鸣一愣,“母后……” 甄昔皇后却是拍着儿子的肩膀道,“没道理小清遥如此卖力,咱们这边却坐享其成,好好地回你的东宫准备着迎接赐婚的圣旨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呐就是得逼迫着前行 御书房里。 永昌帝正是看着那呈在面前的金钗紧紧拧着眉头。 若非不是和硕郡王进宫,他都是不知道和硕郡王妃为何早产。 或者说,和硕郡王妃为何早产不重要。 重要的是,愉贵妃竟是参与了其中! 不然为何那前去和硕郡王妃面前嚼舌根的人,竟是会戴着愉贵妃的金钗? 永昌帝当然不会看错的,这金钗是他当年赏赐给愉贵妃的。 和硕郡王看着皇上阴晴不定的脸色,便是知道皇上是明白了,他索性装迷糊地道,“微臣记得曾在年夜宴上见愉贵妃戴过这根金钗,未曾想到今日这金钗又是出现在了微臣大嫂的头上,微臣担心惶恐是大嫂偷取了愉贵妃的金钗,故才是想着来跟皇上自首,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永昌帝,“……” 谁家的大嫂那么有本事,竟是偷到了皇宫来? “此事朕已经知晓,和硕郡王放心,朕定会严查才是。” 和硕郡王不再说话,又是磕了个头才是退出了御书房。 永昌帝的脸色却在和硕郡王离去后彻底冷了下去。 当侍卫从凤仪宫搜出范清遥的衣衫是青色的,他便是知道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只是他全当是范清遥做了什么手脚。 却没想到真正在他身边动手动脚的那个人是愉贵妃! 先是找人去刺激了和硕郡王妃,后又是闹出了翻船一事,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当然了,永昌帝不会以为愉贵妃是真的想要杀了范清遥,更不会想到愉贵妃除掉和硕郡王妃的孩子,是为了让和硕郡王跟太子反目。 永昌帝只会认为愉贵妃是想要以此调拨范清遥与和硕郡王府的关系,如此等范清遥真的因为今日的事情被栽赃陷害,愉贵妃便是可以再假装伸出援手。 皇家之人,最为擅长的便是驭人之术。 一个人在最为危难的时候,自是会对伸出援手的人感激涕零的。 所以,范清遥最后会死心塌地的坐上愉贵妃的那条船。 以为自己什么都是想明白了永昌帝自然没有发现,其实他所有的想法早就是在皇后的潜移默化下给带跑偏了。 刚巧此时,白荼推门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刚刚宫门前侍卫传话,说是花老将军的夫人进宫了,这会儿正是在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呢。” 永昌帝心口一跳,“可查到是为了何事?” 白荼模凌两可地道,“好像是因为肖家。” 那个肖家…… 不正是和硕郡王妃的兄长家? 也正是刚刚和硕郡王口中说的那个大嫂家! 永昌帝示意白荼不要出声,起身便是从后门出了御书房。 白荼提心吊胆地跟在皇上的身后,结果走着走着就是来到了凤仪宫。 院子里的宫人瞧见皇上驾到,无不是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 永昌帝对着她们摆了摆手,便是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宫。 寝宫里,甄昔皇后正是坐在软榻上,花家老夫人也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凳子上。 里面的人正聊得欢,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进门的皇上。 只听甄昔皇后的声音当先响起,“本宫听闻,那个肖侍读想要跟清平郡主求亲?” 陶玉贤如实道,“确实是有这个用意,奈何肖侍读的母亲看不上花家的家势,更是还妄图以污蔑花家小女儿们的清白,让肖侍读放弃对小清遥的执着,好在此事已是查明,不然,哎……” 甄昔皇后皱着眉,“那个肖家夫人竟如此歹毒?” “肖家夫人是和硕郡王妃兄长的夫人,本来我花家都是要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的……若非此事真相大白,臣妇也是未曾想到肖家夫人竟能做出如此事情。” 永昌帝倒是并不意外甄昔皇后叫花家老夫人进宫。 甄昔皇后看不上范清遥是宫里人都知道的,如今范清遥在宫里面险些遭人陷害,皇后这个时候出面请花家人进宫,说明自己并非是谋害范清遥的人也是情理之中。 寝宫里,甄昔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此说来,花家已是有意给清平郡主许配人家了?” 陶玉贤点了点头,“女子总是要圆满的。” 甄昔皇后似漫不经心地询问了一嘴,“以清平郡主现在的头衔,花家就是没想过让她嫁给皇家?” 陶玉贤却是毫无犹豫地摇了摇头,“花家女子福薄,哪里有嫁给皇家当儿媳的命,况且小清遥自己也不喜皇家的束缚,尤其是从鲜卑之行回到主城后,更是坚定了此番的想法。” 甄昔皇后没有再说话。 寝殿内渐渐陷入了安静。 永昌帝又是站了半晌,见皇后当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这才是带着白荼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一直等到永昌帝出了凤仪宫,早早就是躲在暗处的百合才是匆匆进了门,“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离开了。”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 就算她对皇上已是没了感情,但是该有的了解还是有的。 再次看向对面的花家老夫人,甄昔皇后笑着道,“以皇上的心性,怕很快就是要下旨赐婚了,虽小清遥还在守孝,年纪也是不够的,不过想来等皇家这边走完流程,也是差不多了。” 陶玉贤微微颔首,“让皇后娘娘费心了。” 甄昔皇后又是淡淡一笑,“本宫只是希望太子好,小清遥也好。” 无论是皇上所忌惮的,还是皇上所不愿割舍的,都是范清遥的一身本事。 这段时间范清遥示好的已经不要太明显,皇上却还纠结着。 既是如此的话,甄昔皇后便是给皇上来一剂猛药。 她必须要让皇上知道,就在皇上纠结的时候,已是有人盯上了范清遥,等他再是纠结下去,说不定范清遥就是要嫁给旁人了。 最主要的是! 无论是范清遥还是花家,都对皇家没兴趣。 人呐,没有逼迫就不知前行。 陶玉贤其实早在听闻见进宫的消息时,便是已察觉到了皇后娘娘的用意。 所以在进宫之前,她便是跟自家的老爷商量好了的。 虽然花家不愿跟皇家扯上关系,但这条路既是小清遥选的,她们就是该支持的啊,没道理一直让小清遥默默地为花家付出,花家却坐享其成。 那是她们的外孙女,既是想要走这条路,她们就会无条件支持着的。 再者,陶玉贤看得出来皇后是真心喜欢小清遥的,刚刚又是听闻皇后说了太子对小清遥的心意,如此她便也是放心了的。 又是跟皇后娘娘闲聊了片刻,陶玉贤才是起身出了凤仪宫。 结果刚是走到宫门的时候,就是看见礼部尚书风风火火地进了宫。 周淳早就是听闻了宫里面出了事情,只是他想不通的是皇宫出事,皇上将他一个礼部尚书叫来做什么? 结果还没等站在御书房的周淳想明白呢,就是被皇上要赐婚的圣旨给惊呆了。 谁? 太子殿下要迎娶谁? 只是不管周淳能不能想明白,皇上的圣旨已经是下了。 周淳除了马上安排礼部开始着手准备着,还能怎办? 而随着周淳一脸懵逼得走出了御书房,皇上赐婚的消息也是很快在宫内传开了。 龙延殿的偏殿内。 愉贵妃才刚幽幽地睁开眼睛,结果就是听见了太子被赐婚的消息。 愉贵妃惊愣地瞪大着眼睛,“皇上给,给太子赐婚了谁?” 正是陪在愉贵妃身边的百里荣泽几乎是咬着牙道,“清平郡主,范清遥!” 愉贵妃,“……” 眼前就又是开始发黑了。 百里荣泽看着母妃那虚弱和震惊的样子,连安慰都是懒得再说出口了。 如今同样被雷劈了的他,又是疼又是怒,都是自顾不暇了,又哪里还有心情说着那些个没有滋味的安慰话? 本以为迎娶不了范清谣已是最糟糕的事情,结果事实证明不但他跟范清谣再无可能,范清谣还一举成为了太子妃! 雪上加霜怕也不过如此了。 一想到在大婚之后,自己便是经常能够在宫宴上看见范清谣跟太子成双入对,百里荣泽就是嫉恨的胸口生疼。 第三百六十二章 清平郡主要嫁了 偏殿里,愉贵妃和百里荣泽正百感焦灼着。 一个宫人就是悄悄递给了愉贵妃一张字条。 愉贵妃打开一看,这次不单单是眼前发黑,就是胸口又开始发堵了。 原来就在刚刚和硕郡王进了宫,更是将她给肖家夫人的金钗拿给了皇上! 愉贵妃气的面色发青,“难怪皇上赐婚赐得如此痛快,原来事情竟是败在了肖家那个老女人的身上。” 她给肖家夫人金钗,是想要让肖家夫人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办事。 结果现在那金钗竟是出现在了和硕郡王的手里! 就算旁人不认识那金钗,但是亲自将那金钗赏赐给她的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怕如今皇上已是开始怀疑了她,更是以为她想要借此施恩范清遥才是…… 愉贵妃越想越是郁闷越是窝火,“没想到竟是个如此愚蠢的,以后你便是也别再跟那个肖侍读往来了。” 百里荣泽看着自己的母妃,满脸的不耐烦,“我的事情以后便是不劳烦母妃操心了,我自己知道该如何应对。” 若非不是是是听从,又怎么能亲眼看着范清遥飞到了东宫的碗里面。 愉贵妃被儿子顶撞的面色愈发难看,声音也是开始控制不住的尖锐,“你这是在甩脸子给谁看?本宫辛辛苦苦为你规划到了现在,难道还是坑了你不成!” 百里荣泽冷笑一声,“母妃究竟是在为我谋划,还是为自己谋划?” 愉贵妃闻言气得不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荣泽木着脸,“若说真的是为儿子谋划,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将儿子的前途摆在第一位,母妃也是看见了范清遥的本事,更知范清遥或许是天定圣女,母妃却因自己厌恶范清遥,而反被旁人钻了空子!” 愉贵妃自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地步。 她更没料到自己的儿子这是真的招了范清遥那个狐狸精的道了。 眼看着自己从小养育起来的儿子,为了范清遥那个狐狸媚的都是疯魔了,再是一想到再过不久范清遥就是成了连她都不好指手画脚的太子妃…… 胸口好一阵针扎的疼,竟又是直挺挺地昏死了过去。 百里荣泽这次是吓坏了,撕心裂肺地喊着,“母妃!太医人呢?赶紧传太医!” 就在龙延偏殿乱成一锅粥的同时,主城也是彻底被赐婚的圣旨炸得响亮。 太子殿下跟清平郡主? 这怎么可能! 这两个人怕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啊。 主要是清平郡主的家势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虽说是范府和花家都有关系,可是现在无论是范府还是花家,都是大不如前。 再者,上次花家还闹出了部下刺杀三皇子的丑闻,按理来说这样人家的女儿怕是这辈子都是踏不进皇亲贵胄的府邸的,可是人家清平郡主这一迈就是迈进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皇家。 太子之妃。 那以后岂不就是皇后! 就在女人们羡慕着范清遥飞上枝头的同时,男人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尤其是现在正犹豫纠结战队的朝臣,只觉得眼前是豁然开朗。 曾经的太子可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但是现在可不同了。 这位清平郡主看着家道中落,可实则却长着一双天赐神手。 左手点石成金,右手医术高超。 就是现在军中的军饷都是人家清平郡主在掏腰包。 皇上把这样的女子许配给了太子…… 果然,皇上更多在意的还是太子啊。 如今适龄皇子各占桥头,待大婚之后争权将彻底进入白热化,早已站在墙头观望许久的大臣们,当天下午就是纷纷打着恭贺太子赐婚的旗号,纷纷往东宫送去了投诚帖。 与此同时,花耀庭和陶玉贤正脸色淡然地带着众人接了圣旨。 亲自来送旨的礼部尚书周淳,特意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施以大礼,“下官恭喜清平郡主,以后只要是清平郡主开口,下官定在所不辞。” 范清遥自看得出周淳的有意投靠,吩咐凝涵去取了几张银票,“劳烦周大人走这一趟,以后若周大人不嫌弃,我定是要经常对周大人开口的。” 多个朋友,总是好过多一个愁人。 况且周淳本身与她并无解不开的过节。 周淳多精明,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清平郡主有事尽管开口就是。” 满脸笑意地出了花家的大门,心里止不住地赞叹着,瞧瞧人家清平郡主的做派,难怪做的成大事,当得上皇子妃…… 他以前当真是脑袋抽了,才会跟小人为伍。 随着周淳的离去,府邸里全是对范清遥道喜的声音。 花耀庭跟陶玉贤对视了一眼,倒也很是平静。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不过如此也好,花家已是太子的人,自家的小清遥当太子妃,总是好过旁人的。 西郊府邸门前的热闹,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 当众人亲眼看见礼部尚书是如何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几乎是将圣旨供在清平郡主手里的时候,清平郡主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再次于城内掀起了一个高潮。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连当朝的尚书都是要捧着来的。 随着关于清平郡主被赐婚的消息接连轰炸,那些还在闺阁内等赐婚消息的官家小姐们震惊的都是花容失色。 明明一直被皇后娘娘看重的人是潘雨露,怎么就是变成范清遥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潘雨露回到府邸里,都是已经在心里规划起自己当上太子妃的 未来了,结果就是给她听见了这个? 一向心高气傲的潘雨露自是承受不住的,直接就是病倒在了床榻上。 宫里的潘德妃听闻自家的侄女儿病倒了,满心的郁结的从床榻上爬起来,黑着一张脸就是来到了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看着像是被人欠了几百万两的潘德妃,面色坦然的很,“潘德妃这是来找本宫兴师问罪的不成?” 潘德妃面对皇后娘娘,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如此嚣张,“皇后娘娘言重,臣妾只是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祸害雨露,她可是一心一意想要侍奉在太子殿下身边,给皇后娘娘尽孝的……” 甄昔皇后挥了挥手打断道,“潘德妃,本宫以为你那日已是看清楚你的侄女,性格单纯鲁莽,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欠周全,这样的性子若是嫁入皇家,究竟是吃亏还是享福,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皇家的女人不过表面风光,这个道理同样身为妃子的潘德妃怎能不懂。 但是潘德妃却不死心,“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雨露自身不足,但是还请皇后娘娘再给雨露一次机会,臣妾定会好好教导告诫的。” “你若当真为自己的侄女好,便应该为她选择门当户对的成亲,潘德妃,做人不但要有自知之明更要有良心,潘家的势力说大不大,却也犯不着为了巩固家族舍献出一个无辜女子的终身大事。” “可是皇后娘娘……” “太子婚事乃皇上定夺,潘德妃与其在本宫这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去求皇上。” 甄昔皇后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日她是故意拿着潘雨露做幌子,而她也是真的仔细打量过潘雨露的心性。 正因如此,她才想要帮潘雨露一把。 皇家的女人并非是人人都能当的。 皇宫里年轻漂亮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可结果站到最后的却与长相无关。 只是这个道理,潘德妃却不懂,更不想懂。 不过潘德妃可是没有那个胆量真的去找皇上求情,结果没想到,就在潘德妃刚刚走出凤仪宫,就是瞧见愉贵妃迎面走了过来。 愉贵妃主动示好地笑着,“正想找潘德妃聊聊天呢,没想到就是在这里遇见了。” 刚从皇后娘娘这里憋了一肚子气的潘德妃,也是想要找个人诉苦,索性就是道,“如此便是叨扰愉贵妃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轸夷国的摄政王 凤仪宫里,百合将愉贵妃和潘德妃结伴而走的事情,告知给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听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潘雨露那个孩子。” 心性是急了些,但好在不算坏的。 百合轻声道,“皇后娘娘仁慈。” 甄昔皇后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仁慈也要看用在什么人的身上,若潘德妃当真是个知趣的,日后潘雨露出嫁时本宫也会给她壮足脸面,但若她非要站在本宫的对面,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脸面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给值得的人的。 “凤鸣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甄昔皇后问。 百合如实道,“自从皇上赐婚后,太子殿下便一直在东宫,并未曾踏出一步。”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 虽说婚是赐了,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就是要稍微委屈一下小清遥了。 百合有些心疼地道,“就是不知清平郡主接下来能不能受得住。” 甄昔皇后倒是放心,“小清遥自是能受得住的。” 只是可惜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小清遥的能耐。 正是如此,小范清遥才显得是那样的珍贵。 就在太子赐婚的消息放出去三日后,其他适龄皇子的赐婚的圣旨也接连送至。 只是碍于太子和清平郡主的婚事实在是太过轰炸,反倒是将其他皇子的婚事显得平淡无奇了。 此番赐婚的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 不出意外的,六皇子妃仍旧是韩婧辰。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本应该是太子妃人选的潘雨露,竟是成了三皇子妃。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正在和硕郡王府里。 对于此事,范清遥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正如义母所说,无论是潘雨露的家势,还是潘雨露有个当妃的姑姑撑腰,都是范雪凝所无法相比的。 愉贵妃就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自也是轮不到范雪凝当这个三皇子妃的。 只是有一点让范清遥疑惑。 愉贵妃是如何让范雪凝做到心甘情愿,眼睁睁看着百里荣泽迎娶她人的。 想着那日在龙延殿感受到的盯视…… 范清遥默默在心里将在场的人都是扫过了一遍。 蓦地,一个陌生的人影闪过脑海。 范清遥忽然就是蹙起了秀眉。 难道,不是范雪凝无法阻止,而是现在的范雪凝根本阻止不了? 如果要是当真如此的话,事情就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和硕郡王妃还未曾出月子,整个人都是臃肿地靠坐在床榻上,“愉贵妃还真是精打细算的很,这么快就是把潘家给收入囊中了。” 潘雨露的父亲是通政司副使,正四品,看似并不出众。 奈何通政司做的却是处理本国,以及各个联盟国的来信来访事项。 跟西凉关系密切的联盟国足大十余个,其中更是包含了兵力物力之雄厚的大国。 三皇子现在看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但若是以后得到了联盟国的支持呢? “听闻高祖那会儿,高祖就不是正统的太子,正是因为高祖得到了西凉联盟国的暗中支持,才是彻底碾压了当时的太子,让皇上不得不废除太子封高祖为新任储君。” 有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和硕郡王妃如何能不担忧。 “义母还在月子里,切莫太过忧心才是,多想想小世子才是最好的。”范清遥轻声地哄劝着。 愉贵妃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果然脸上的笑容就是多了。 只是…… “难怪当初郡王一听说我要给你说媒,就差拿刀阻拦着了,现在想想还是怪我自己多事,险些就是断送了你跟太子殿下的姻缘。”和硕郡王妃一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糊涂事情,就是愧疚得不行。 范清遥握着和硕郡王妃的手,目光柔软,“义母无需愧疚,义母为我着想,我自是明白的,况且当初义母也是根本不知情,要怪都是怪我没有提前跟义母说明,只是以后肖家那边义母切记要多多防备才是。” 既肖夫人为愉贵妃办事,只怕肖鸿飞也已是站在了百里荣泽的身后。 和硕郡王妃点了点头,“放心,义母明白的。” 稍晚些的时候,和硕郡王大步流星的回到了府邸。 见范清遥刚好在,他便是叮嘱厨房做了几道可口的饭菜,留范清遥一起吃晚饭。 席间,和硕郡王所担忧的跟和硕郡王妃差不多,都是害怕愉贵妃借助潘家的势力,对西凉的联盟国伸手。 最主要的是,“御前那边似已经有了消息,说是轸夷国的人会初驶西凉,虽然具体的原因并没有查到,但却已可知此番前来西凉的人会是轸夷国的摄政王。” 轸夷国,范清遥还是听说的。 这个国家财力巨大,战力惊人,之所以能够跟西凉达成联盟,完全是因为西凉愿意每年提供给轸夷大量的药材。 说白了,虽是联盟,可实则这些年都是西凉在低头保平安。 和硕郡王又是道,“听闻轸夷国的陛下年前的时候驾崩了,唯一的太子年纪太小又身患顽疾无法登基,故现在轸夷国的朝政都在由那位摄政王掌管。” 轸夷国的摄政王权倾朝野,百里荣泽若是当真趁机与这位摄政王暗中私通…… 那么不管轸夷国的摄政王是对西凉的皇上施压,还是暗中帮助百里荣泽,其威胁对于百里凤鸣来说的都是致命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范清遥还是懂的。 不过相对于义父的愁眉不展,范清遥想的却是,“临近年关,轸夷国的摄政王却亲自前往西凉,其必有着重要的事宜才是,三皇子确实是有通政司那边近水楼台,但若是义父提前查明轸夷摄政王来此的目的,或许先得月的未必是三皇子。” 当年轸夷能为了药材而跟西凉联盟,便足以看出轸夷是以利益最大化的国家。 各国皇家对于皇子和公主都是言传身教的,既曾经轸夷国的陛下是如此人,那么现在掌管朝政的摄政王必也是将利益摆在最前面。 故掌握其来西凉的目的,并争取给予最大的帮助,才是制胜之道。 和硕郡王听得可谓是醍醐灌顶,“是义父糊涂了,等明日进宫时,义父定会找机会跟太子好好商议此事。” 第三百六十四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说到太子,和硕郡王的心里就不怎么舒服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太子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怎么说皇上都是已经赐婚了,太子那边好歹也是要亲自前往一趟西郊府邸的。 结果现在满主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干女儿是太子妃了,太子却连个动静都是没有。 今日和硕郡王下朝回府的路上,就是已经听到了有人开始讥讽自己干女儿的德不配位,只怕往后一段时间这种流言将会愈演愈烈才是。 “砰!”面前的饭桌忽被大力拍响。 桌上的碗盘都是给震得飞起老高。 和硕郡王妃和范清遥均是给吓了一跳。 和硕郡王却是瞪着一双虎目道,“小清遥你放心,若是太子当真对你不好,就算他是太子,义父也绝对会为你讨要个公道!” 和硕郡王自相信太子的为人,他只是害怕小清遥顶不住城中舆论。 范清遥怎能看不出义父给自己吃的宽心丸,会心而笑,连四肢都是暖洋洋的。 稍晚些的时候,范清遥在和硕郡王亲自送别下,坐上马车辞别了义父。 结果没想到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是看见踏雪正将赤乌压在身下蹂躏着。 这段时间赤乌和踏雪都长大了不少,可无论怎么长,踏雪一看见赤乌就耍赖的性子却是没怎么改变的。 正被踏雪按在地上挫扁的赤乌,寻着味道找到了范清遥,挣扎着从踏雪肥硕的肚皮下爬了出来,乖顺地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将嘴里含着的信吐了出来。 本来想等着女主子看完信后,再是回去陪踏雪的,结果踏雪一口咬住了它的尾巴,硬生生地将它给拖了回去。 原来是凝涵来给踏雪送宵夜了。 踏雪的伙食一向是整个西郊府邸最好的,凝涵是什么好吃给什么,什么贵给什么。 这不,眼下光是一顿宵夜,就是一大盆肥瘦相间的上等牛排肉。 踏雪很是大方的叼出两大块摆在了赤乌的面前,看着赤乌张开嘴巴,自己才是也跟着吭哧哼哧地吃了起来。 凝涵早就是熟悉了来送信的赤乌,只是瞧着赤乌那劲瘦的身体,心疼的不行,还没等两个小家伙吃完呢,就是又忙着去准备其他吃食了。 范清遥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借着月色打开。 月色下,墨香扑鼻,白纸黑字,是熟悉的笔势雄奇,铁画银钩的字迹。 只一个想字,汇聚着千言万语。 范清遥莞尔一笑,知道这是某人提前来告罪了。 皇上对花家的忌惮是根深蒂固的,就算现在赐婚,疑心却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不要说是百里凤鸣,就是她却须得万分小心翼翼。 义父虽是百里凤鸣的人,却并不了解百里凤鸣的手段。 只怕如今主城内传言太子不同意婚事的言论,都是出自百里凤鸣之手才是。 毕竟,想要让皇宫里的那个多疑成性的人相信,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范清遥走回到屋子,将信扔进了烛台,又是提起写了一封回信,才是又出了屋子。 院子里,赤乌已是跟踏雪吃的仰面朝天,一黑一百两个肚皮都是鼓成了球。 见女主人出来了,赤乌难得懒惰的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将送到嘴边的信含在了口中,这才是恋恋不舍地跳上了西郊府邸的墙头。 一刻钟后,赤乌回到了东宫。 正是看书的百里凤鸣微微抬眼,看着赤乌那圆滚滚的肚皮,倒是笑了,“让你去送个信而已,你倒是连宵夜都混到了。” 赤乌将信吐在主子的手上,又是满足了打了个嗝,实在是懒得再走到院子,索性就挨在主子的脚边团成个毛球闭上了眼睛。 百里凤鸣任由赤乌靠在自己的脚边,打开信看去,结果信上也就只有两个字。 安好。 百里凤鸣哑然失笑。 只怕她是已经猜到了他在城中散播消息的事情。 故才是写下这两个字,让他无需顾虑,只肖放手去做变好。 果然啊,什么都是瞒不住她的。 “少煊。”将信扔进烛台,百里凤鸣淡淡地唤了一声。 正是站在门口的少煊,下一刻就是推门走了进来。 “殿下。” “让纪宇泽继续在城中扩散消息,将原有的消息扩散到最大,再告诉他一声,第二个消息也可以随之传出来了。” 少煊站在原地却是有些许犹豫的,“可是清遥小姐她……” 虽说这些传言都是假的,都是自家殿下为了让皇上相信的障眼法。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清遥小姐才是多大,就算再怎么沉稳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一想到满城即将卷起的腥风血雨,就是少煊都阵阵后怕。 百里凤鸣并非不疼不痛,奈何摆在他跟阿遥面前的路从来就不是平坦的。 “去吧。”百里凤鸣微微低头,抚摸着靠在腿边赤乌的脑袋,深不见底的黑眸揉着无法掌控的痛苦。 如今加诸在阿遥身上的一切,他终会一力扫平。 再给他一些时间就好。 没有源头的流言,如同第二日的朝阳般,彻底将主城所笼罩。 如今的主城百姓们都是听闻了太子不喜跟清平郡主的婚事,赐婚的圣旨下了五天,不但连花家的大门都是没登过一次,就是连太子殿下这边该走的行程也都是礼部尚书软磨硬泡的进行着。 更有传言,皇上是心疼以及照顾着现在没有子嗣的花家,才是特意将清平郡主赐婚给了太子,也算是对忠臣元老的一种慰藉吧。 想着曾经花家部下意图想要谋害三皇子,再是看着皇上现在的不计前嫌,主城的百姓们都是要抬手喊一声,“皇上仁慈”的。 只是可惜了清平郡主,才刚被指婚就受到太子如此的冷漠对待,以后进门的日子可想而知啊。 随着主城的传闻愈演愈烈,那些对范清遥成为太子妃羡慕嫉妒恨的官家小姐们,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不少的。 就算范清遥踩了狗屎运又如何,结果还不是没嫁过去就被打入了冷宫? 如此,已是被赐婚的官家小姐们,反倒是在府邸里安心备嫁了。 在西凉,太子的大婚按六礼执行,其流程繁琐复杂,起码要一年多的时间。 相对的,其他皇子们的大婚就简单得多了。 只需走完六礼即可。 眼看着各个皇子们大婚在即,被册封为皇子妃的官家小姐们的府邸也是逐渐开始热闹,前来道喜添箱的人络绎不绝。 已是六皇子妃的韩婧辰,顾虑着城内的流言蜚语,根本不敢给范清遥下帖子,只是悄悄地找来了孙从彤来到自己的闺房里小坐闲聊。 结果没想到孙从彤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是听丫鬟来报,“小姐,清平郡主到了。” 韩婧辰吓了一跳,忙跟着孙从彤一起往门口走去。 结果可不就在门口看见了正一身素衣,清秀而站的范清遥了么。 韩婧辰赶紧拉着范清遥的手往府里面走,“你怎得这个时候出门了?” 范清遥笑着道,“自是来给你添箱的啊。” 韩婧辰的头都是疼死了,只是见范清遥并无任何异常,自己也不好开口。 孙从彤的消息一向是最灵敏的,自也是听闻了城中的传言,如今看着范清遥那美好的模样,都是在心里将太子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遍的。 只是如今面对范清遥,两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紧。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是说出什么有口无心的话。 范清遥看着颇为不自在的两个人,勾唇浅笑,“城内的传言我听见了的。” 韩婧辰,“……” 孙从彤,“……” 那你是怎么笑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无止境的试探 范清遥自然是要笑的。 上一世骂她的人多了,若是当真都去在意,为难的只会是自己。 更何况,如今的她对于城中的流言还是心知肚明的。 韩婧辰心疼的搂着范清遥的肩膀,“小清遥你放心,怎么说我也是六皇子妃,就算太子眼瞎不待见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孙从彤忙跟着点头,“我虽没你们那个家势,当不得皇家的儿媳妇,但我娘给我说的这门亲事,却是主城廖家的小儿子。” 廖家乃主城最大的布庄商人,朝廷有很多衣裳也是要在廖家定制的。 所以孙从彤才是很有底气的拍着胸脯保证,“清遥你放心,以后要是有哪个皇子妃惹你不开心了,笑话你不受太子待见了,我定是不让廖家接她的生意,让她光着身子满街跑。” 范清遥其实想说真的没必要的,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既她们是真心为她,她便会全心收下她们的好意。 就算她并不需要。 心结解开了,几个人倒是也都彻底放松了。 孙从彤很是豪迈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拍在了韩婧辰的面前,“我知道你家是高门府邸,也是不缺那些金银之类的东西,我想破了头也是没想好给你添啥,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最实在。” 韩婧辰,“……” 所以你直接就是带着银票来砸我了? 范清遥也是笑着将自己的添箱摆在了桌子上,“你看看,喜不喜欢。” 桌子上的是个巴掌大小的锦盒,光是看外表便觉得精致。 只是在西凉,所有人的添箱都是越多越大越好。 跟其他人成箱成箱的添箱比起来,范清遥这个明显就太小家子气了。 韩婧辰和孙从彤都知道,现在的花家可是不如从前了,自然理解范清遥的拮据。 再者,范清遥握着青囊斋一事,对于朝廷来说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于城中的百姓来说,其幕后的掌柜仍旧神秘的很。 只是韩婧辰不在乎那些浮华的东西,笑着将锦盒捧在手里,“看什么看,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范清遥笑而不语,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三个人一直在韩府吃了晚饭,韩婧辰才是恋恋不舍地送二人出了门。 站在韩婧辰身边的贴身丫鬟清水小声道,“清平郡主就算是太子妃,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姐,您马上就是六皇子妃了,应该跟其他受宠的皇子妃多多走动才是。” 韩婧辰知道清水是为自己好,却还是冷了脸,“我跟小清遥之间的感情,与其他的没有丝毫干系,你去将这锦盒小心保管,成亲那日跟其他东西一并带去六皇子府邸。” 清水无奈接过锦盒,不敢再多话。 因传言不断,就是皇宫也是传进了风声。 御书房里。 永昌帝听着心腹来报,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如此偏向自己的风声,自是让永昌帝心情大好。 只是让范清遥当太子妃一事,究竟是对还是错,现在还暂时不好下结论。 “太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自从指婚后,太子殿下便一直在东宫养伤。” 永昌帝点了点头,将白荼叫到了身边,“太子落水后便身体一直欠佳,你去代表朕前去探望一番,顺便将主城的消息告诉给太子。” 白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永昌帝又是看向面前的心腹,“仔细盯着太子的动向,若太子出宫速速向朕禀报。” 此番让范清遥当太子妃,给愉贵妃那边提醒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私心所致。 范清遥医术高超,点石成金,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嫁入皇家才是对他的利益最大化。 最主要的是! 范清遥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城府。 如今的永昌帝已是越来越老了,很多事情也愈发的力不从心。 太子虽一直都是听话的,可谁也不能保证太子就会永远的听话下去没有野心。 如果,范清遥够帮着自己盯着太子,而太子也能够反盯着范清遥,自是再好不过。 所以,永昌帝必须要在大婚之前查明,太子跟范清遥之间是不是真的两两相厌,而不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如此想着,永昌帝索性直接站起了身,屏退了所有宫人,朝着东宫的方向走了去。 白荼很快就是奉旨来到了东宫。 百里凤鸣面色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见白荼进门,慌张的就是要起身,“白总管……” 白荼赶紧上前几步,“太子殿下休息着就是,皇上担心着太子殿下的安危,故派奴才前来探望,最近城中流言不断,皇上也是怕太子殿下听完更生心郁啊。” 百里凤鸣以手做拳咳嗽了几声,“不知是什么流言?” 白荼如实道,“城中都是在传,说太子殿下不满皇上赐婚啊,如今清平郡主更是沦为满城笑柄。”.c0m 百里凤鸣面露出丝丝的慌张,“我并不曾不满父皇的赐婚,我,我只是……” 似是真的着急了,百里凤鸣更是咳得连脸都是憋成了青色。 如此的模样,就是连白荼都是给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着太子颤抖不止的身体,压低声音开口道,“殿下无需惊慌,皇上并未……”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是被百里凤鸣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是我让父皇担心了,都是我做的不够好,劳烦白总管一定在父皇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近来身体不适,实在是无心出宫。”百里凤鸣话说得有气无力,但是那握在白荼手臂上的手,却是内力十足。 白荼忙改了口道,“太子殿下放心,奴才定好好跟皇上回禀。” 百里凤鸣虚弱地倒在床榻上,白荼又是安慰了几句,这才是走出了寝殿。 结果就是看见,院子里的奴才都是跪了一地,本应该在御书房的皇上,正是负手而立的站在台阶上。 白荼心中一惊,忙走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永昌帝就是摆了摆手,更是朝着窗子里望了去。 白荼见此,心都是提在了嗓子眼。 就算太子殿下刚刚有所防备,现在怕也是料不到皇上还没走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 清遥父亲真的知错了 寝宫里,廉喜心疼着殿下的身体,忙匆匆走了过来。 “殿下您怎得又是严重了,可需传太子过来瞧瞧?” 百里凤鸣疲惫地摆了摆手,“白总管可是走了?” 廉喜点了点头,“已经走了。” 窗户外面的白荼听着这话,急的额头都是出了汗的。 只是碍于身边的永昌帝,白荼连些许的提醒都是不敢有的。 一旦让皇上发现他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别说是他死无全尸,太子殿下这些年在皇上面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会付之东流。 永昌帝听闻见太子竟第一时间询问白荼,眸色也是阴沉了下去。 寝宫里,百里凤鸣则又是道,“明日你便是带人出宫,去花家走一趟。” “殿下难道不打算亲自去吗?如今城中流言四起,奴才真的是担心清平郡主承受不住啊!”廉喜这话,很明显已是暴露出了什么。 窗外的永昌帝听着这话,已然是明了什么,转身便是要走。 不料就在此时,寝宫里忽然响起了茶盏碎裂的声音。 “咔嚓!”一声的脆响。 永昌帝本欲前行的脚步,忽然又是停顿住了。 紧接着,寝宫里就是响起了百里凤鸣夹杂着怒火的声音,“清平郡主的死活与我何干,若非不是父皇赐婚,我连看都是不会看那种自恃清高的女子一眼!若你当真担心,你便是去清平郡主身边服侍吧。”.c0m 廉喜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求绕着,“殿下息怒,息怒啊……” 百里凤鸣却是直接唤来了人,“将这个奴才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 院子里的侍卫们看了皇上一眼,在皇上无声的示意下匆匆进了门,一个字都是不敢多说的拽着廉喜就往外走。 廉喜哭喊着求饶,“殿下饶命啊,奴才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凤鸣却是满眼的不耐烦,似是连话都懒得再说了。 永昌帝静默地看着满脸不情愿的百里凤鸣,一直到院子里响起了清脆的板子声,才是在白荼的陪伴下,无声地走出了东宫。 出了东宫的永昌帝轻声叮嘱着,“让礼部那边的动作快一些。” 白荼见皇上的面色和善了,说话的胆子也是大了,“就算是再快,也是要个一年左右的时间,不过奴才倒是想起来,皇上当年迎娶皇后娘娘的时候,似也是着急得很啊,如今看来,太子殿下倒是跟皇上不像,更多是心口不一啊。” 永昌帝忽然就是当年自己迎娶皇后的那种悸动了。 再是一想到太子的心口不一,心情就是更好了,“今儿个不用让内务府的人来端牌子了,朕去凤仪宫留宿。” 白荼忙点着头去传话了。 永昌帝一直警惕的心也终是松弛了几分。 太子倒仍旧是敬畏他这个父皇的,不然也不会当着白荼的面说那些违心的话。 如此看来,似乎真的是他多心了啊。 东宫这边,一直等永昌帝的气息彻底消失,百里凤鸣才命宫人停了手。 只是宫里面的眼睛太多了,百里凤鸣不能这个时候明晃晃的找太医过来,只得将赤乌叫到了面前,让赤乌含着字条出宫前去跟范清遥寻药。 此时的范清遥确实坐着马车回到了西郊府邸,只是刚下了马车,便是皱起了眉头。 夜色之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正弥漫在府邸门口。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巷子里,朝着范清遥的方向跑了过来。 凝涵满身防备的伸开双手,死死地将自家小姐给保护在了身后。 正是值夜的范昭见此,一个大步跃下台阶,直接将那人给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那人却是连疼都是顾不得,只是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清遥,清遥你快是帮帮父亲吧,父亲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月色下,范俞嵘满脸痛哭的绝望。 范清遥不想惊动了府邸里的人,便是让范昭将人给搀扶了起来。 这才是看见,范俞嵘的身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范清遥蹙着眉,压低声音,“若是惊动了府邸里的人,你以为谁会帮你?” 范俞嵘不敢再声张,就是哭都是梗咽着的,“清遥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花翎的命,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啊……” 花翎的名字,范清遥还是记得的。 必定当初她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才是将人赎出来给醉伶添堵的。 只是看着面前涕泪横流的渣爹,范清遥难免觉得有些可笑。 曾经的范俞嵘便是为了一个妓子,将她和娘亲撵出了门。 如今的范俞嵘又是为了一个妓子,甚至是不惜跪在她的面前恳求她。 范俞嵘从伸手管范清遥要钱的那一刻起,便是没有任何的自尊可谈了,所以眼下根本不等范清遥问,便是主动说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就在两个时辰前,花翎被醉伶叫去给自己问安,结果花翎就是依仗着自己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顶撞了醉伶,醉伶一气之下便是让花翎在院子里面罚跪。 如此寒冷的天气,花翎挺着肚子如何承受得住。 可哪怕是侍奉在她身边的丫鬟脑袋都是磕出了血,屋子里的醉伶都是无动于衷。 也真的是花翎命不该绝,刚巧今日范俞嵘就是回了家。 结果就是看见花翎倒在了冰冷的院子里,身下全是血。 兜里干净的连一文钱都是掏不出来的范俞嵘,便是只能带着花翎找到了范清遥。 “清遥我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花翎肚子里的孩子,不管如何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总是无辜的啊!”范俞嵘满脸是泪的望着眼前唯一的希望。 范清遥却是勾唇冷冷地笑了,“难为父亲也知道孩子无辜,父亲可曾又想过,当年娘亲带着我离开范府的时候,我是否也是无辜的。” 范俞嵘被说到了痛处,心虚的连头都是不敢抬起来了。 当年真的是他鬼迷心窍,才是抛弃了花月怜母女。 其实不用范清遥开口说,在每个酒醉糜烂的夜晚,他美美想起的都是曾经花月怜的美好,小时候范清遥的可爱喜人。 若非不是忘不掉,他又何故用酒醉麻痹自己。 只是现在…… 说什么都是晚了。 自己的夫人成为了巡抚诰命夫人,自己的女儿即将成为太子妃。 而他,什么都不是。 “清遥,父亲真的知错了,如果还会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不会如此对你和你母亲,清遥你相信父亲啊……” 范清遥却是懒得原谅。 做错事不可怕,怕的是完全不知弥补。 “人在哪里。” 花翎是她花钱买出来的,若是就这么白白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醉伶。 再者,她的渣爹有一点说的没错。 孩子是无辜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活下来好好的大闹一场 范俞嵘见范清遥同意了,赶紧指着不远处的巷子,“就在马车里。” 范清遥让凝涵进门取来药箱,自己则是连忙跟着范俞嵘朝着巷子深处走了去。 愈发靠近,血腥味便是愈发浓烈。 等范俞嵘打开车门,之间点燃着烛台的昏暗马车里,早已是血水一片。 花翎疼得早就是失去了意识,整张脸薄如金纸,呼吸都是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了。 范清遥赶紧提着裙子上了马车,顺手将身后的车门关死。 掀起花翎的裙摆,朝着里面摸索而去,已是能够摸到孩子的头部。 “小姐,药箱。”凝涵举高手,将药箱托起在了车窗外。 范清遥一把接过药箱打开,另一只手则是掰开了花翎的嘴,将一颗保命的丹药垫在了她的舌根下,才是又吩咐,“赶紧去府邸里取几床棉被,再是弄个炭炉过来!” 凝涵点着头,匆匆跑走了。 马车里的范清遥则是将花翎身上的衣衫全部褪了下来,以银针刺穴的方式,用疼痛刺激着花翎。 昏迷着的花翎,渐渐有了意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是看见一少女正一脸平静的跪在她的双腿前。 花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合上双腿,“你,你是谁?” 范清遥观察着素红身下的情况,一把握住其双腿,“我将你赎出来,并不是让你如此窝囊的带着孩子一起去送死的。” 素红自从从良的那日,便是一直猜想给自己赎身的人。 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面前如此年轻的少女! 而且她这少女她是见过的,更听说的…… 清平郡主! 未来西凉的太子妃!!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想要保住你的孩子就要配合我。”范清遥说着,松开了握在素红腿上的双手,转而将银针一根根地从现有的穴道上,又是转移到了其他的穴道。 以外的是,素红的双腿并没有再次并拢。 等范清遥一切准备就绪,再是朝着素红看去时,素红则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要这个孩子的。 这是她的孩子,谁也夺不走。 马车外面,范俞嵘的心都是提起在了嗓子眼上。 好在没过多久,马车里就是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范俞嵘激动地趴在马车边,急切地询问着,“是男孩吧?一定是男孩儿吧?” 范清遥并不曾回答范俞嵘的问题,只是将包裹好的婴孩递了出去。 范俞嵘结果婴孩,便是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了进去,当触碰到什么的时候,兴奋的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了,“是男孩儿!我终于有后了!” 哪怕就是妾侍生的也是好的,起码他终于有儿子了啊! 兴奋异常的范俞嵘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又是哭又是笑的。 只是对于还在马车里的素红,却是连询问一句都是没有,就好像这个人的死活早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马车里,素红那虚弱的面颊上黏着湿哒哒的乱发。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刚刚还说要护着她一生一世,现在却连她死活都不曾过问的男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破碎着。 “无需为这种人难过伤心,他本就是自私自利至极的,所谓的甜言蜜语不过只是一时新鲜,所谓的海誓山盟也不过是想要让你生下儿子。” 对于这个渣爹,范清遥还是非常了解的。 当然,范清遥也并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残忍。 要让一个还抱有幻想的人认清现实,最好的办法便是亲眼让其看见残酷的真相。 素红身为主城人,自是知道范清遥跟范府的纠葛。 同样的,她也相信范清遥的话。 “清平郡主放心,我既是进了范府,便是没想过要委屈了自己成全了旁人,我更是不会辜负了清平郡主曾经为我花的银子,以及现在的救命之恩,今日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我以为老爷在府里,少奶奶便是不会为难于我,结果没想到……” 范清遥很喜欢素红的聪明,但就是有些不大通透。 “范府一直未曾有男婴,你就算是个妾侍,若能生出男婴,也算是为范府传宗接代了,故无论是范府的哪个男人,自都是在你身上寄托着希望的,如此你才是能够平稳怀胎如此之久。” 对于范自修和范俞嵘都加倍重视的人,醉伶就算恨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却是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动手,只怕是有人回来给她撑腰了。 毕竟,当初的范雪凝可是跟着愉贵妃膝下的云月公主一起离开主城的。 而能够将范雪凝进谏给愉贵妃的人,就只有范自修。 当然,单凭一个范雪凝,不足以让范自修如此的置之不理。 除非…… “当一个人彻底失去希望的时候,自是会对曾加诸希望的人不闻不问,甚至是……恨之入骨。” 素红蓦地瞪大了眼睛,心跳都是加速了些许,“清平郡主的意思是……” 范清遥轻轻点头,“反正有人已经笃定你绝对生不出孩子,既是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地的孩子,自她说是男就是男,她说是女就是女了。” 一股恨意,流淌过素红的四肢。 没想到醉伶竟如此的狠,为了扳倒她,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清平郡主放心,我知道还怎么办了。” 范清遥自然知道,能跟醉伶抗衡如此久的女子,自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素红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等范清遥下了马车之后,便是柔柔地唤了一声范俞嵘的名字。 范俞嵘这才是想起了素红的存在,再是看见马车里的素红那般虚弱狼狈,难得的升起了一丝的愧疚和心疼。 “清遥,今日的事情……”范俞嵘本是想要跟范清遥道谢的,可是回头的功夫却是见范清遥已回到了府邸,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 范俞嵘又是站在原地凝望着不远处的府邸片刻,才是坐上了马车。 范清遥回到了府邸后,便是将凝添叫到了面前,“今晚去范府盯紧,我要知道醉伶的一举一动。” 让素红看清楚范俞嵘的自私,就是让素红毫无顾忌的大闹一场。 如此才是能够将醉伶逼迫到绝境。 届时根本无需引诱,走投无路的醉伶自然主动将范雪凝找出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范清遥想得没错。 素红自从进了范府后,虽一直都在抗衡着醉伶,但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隐忍。 只因范俞嵘经常跟她说什么家和万事兴,让她帮他想想之类的…… 曾经的素红为了抓住范俞嵘的心,自是对他事事顺从的。 但是如今,早已看透了范俞嵘的她,自不可能再去隐忍什么。 范俞嵘看着眼神渐渐冰冷的素红,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只是怀里抱着儿子的他,却是不想在一个玩腻了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反正儿子都是已经平安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如何都无所谓了。 一刻钟后,素红跟着范俞嵘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范府的正厅里正灯火通明着。 醉伶正是跪在公公面前认罪,“儿媳是真的没想到只是让她跪了片刻,她便是就昏死了过去,看着那地上的血,儿媳也是吓得没了主意。” 范自修当然不相信醉伶的话。 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上次他偷偷询问给素红诊脉的大夫,亲耳听见那大夫说素红怀的是个女胎。 既是女胎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现在的范府,也是没那个经历再去养个赔钱的东西。 “起来吧。”范自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跟一个不值钱的女婴相比,醉伶的地位自然是更高一些的。 现在的他可是还要指望醉伶这边,重新在愉贵妃面前立足呢。 “也是不知现在素红究竟如何了,少爷会不会责怪我,若是素红当真有个什么,儿媳怕也是没脸再见少爷了啊!”醉伶缓缓起身,话是说得担心不止,唇角得意的笑容有些控制不住地往上扬着。 果然啊,只要让范府的人相信素红那个贱人的肚子里是女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哇哇哇……哇哇哇……” 忽然,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在了院子里。 醉伶和范自修都是一愣。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呢,就是见范俞嵘和素红双双进了门。 面对虚情假意的醉伶,素红冷冷地笑着,“妾身福大命大,不敢劳烦少奶奶担忧。” 醉伶看着活蹦乱跳的素红,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明明这素红被抱走的时候,可是流了一地的血啊! 而就在醉伶惊愣着神色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范俞嵘则是抱着怀中的婴儿,炫耀一般地走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爹您看,咱们范家有后了!您有孙子了!” 范自修震惊地看着那襁褓之中的小小婴孩,说不激动是假的,他都是没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抱上孙子。 醉伶懵逼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晴天霹雳。 素红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万分委屈的跪在了地上,“少奶奶,妾身知道您容不下妾身,甚至是收买了来给妾身诊治的大夫,硬生生将妾身这一胎说成是女婴,妾身若是做的哪里不好,单凭少奶奶责罚,可孩子是无辜的,恳请少奶奶放孩子一条生路啊……” 素红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朝着地上狠狠磕着头,额头很快就是见了血。 如此的决绝而又可怜,成功地将范俞嵘和范自修的目光都是吸引了过来。 醉伶自是不会承认的,死命咬着牙关,“你在胡说什么,莫不是想要污蔑我?” 素红也是不跟醉伶争,只是昂着满头的鲜血道,“既是如此,大奶奶可是敢跟妾身一起发毒誓?若妾身说了慌,妾身愿活着时横死街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相同的,若是大奶奶坑害了我的孩子,大奶奶的孩子一辈子为奴为娼不得好死,大奶奶自己也独孤终老,不得善终!” 此言一出,不要说是醉伶,就是范自修和范俞嵘都是给惊到了。 醉伶被素红看得阵阵心虚,双腿不觉地发软着,可那毒誓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素红趁热打铁,“妾身都是已经发誓了,大奶奶可是不敢?” 本就是心虚不止的醉伶,被素红步步紧逼的急了,反倒是一股怒火攻上了心头,直接扬起手就是痛骂到,“你这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烂嘴!” 奈何扬起的手还不曾落下,就是被范俞嵘紧紧地攥住了。 醉伶惊愣地看向挡在素红面前的范俞嵘,“少,少爷……” 话还没说完,范俞嵘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醉伶被掀翻在了地上,半张脸都是肿成了猪头。 醉伶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红肿的面颊,“你,你敢打我?你可是忘记了,当初你要我跟你回来时,说过要疼爱我一辈子的!” 范俞嵘并不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只是憎恨地瞪着醉伶,“若是你敢伤我儿子,我便是拿着你的命来陪!” 醉伶浑身一颤,吓得嘴唇都是没了血色。 范俞嵘则是连看都是不再看她一眼,搂着素红就是出了正厅。 范自修正是招呼着下人进门照顾自己的孙子,自也是没空搭理醉伶。 看着这一幕,醉伶忽然觉得是那样的熟悉。 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竟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恍恍惚惚地,醉伶终是眼前发黑地瘫倒在了地上。 范府的少奶奶病了,可现在范府的人都是在围绕在素红的身边。 除了范自修花银子给醉伶请来了大夫查看外,范府再是无人问津。 醉伶浑浑噩噩地躺在床榻上,就是看见素红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床榻边。 “贱人,你现在很得意啊。”醉伶有气无力地痛骂着。 “大奶奶技不如人就要认,可是大奶奶又有什么可想不开呢?妾身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大奶奶曾经加诸在这范家曾经大奶奶身上的吗?” 素红也是不生气,笑盈盈地说完了话就是走了。 醉伶看着素红遥遥而去的背影,终于知道为何现在的场景如此眼熟了。 因为曾经的她也曾经历过一次。 而那个时候,她是趾高气昂的那个,被狠狠踩在脚下的则是花月怜母女。 可是现在的花月怜呢? 人家早就已经是巡抚诰命夫人了,风光无限。 再是看看那个范清遥…… 百姓口中称赞的清平郡主,无数官家小姐嫉妒的未来太子妃。 醉伶捏紧身下的褥子,不行,她绝不能被花月怜那对母女比下去。 “来人!赶紧来人……” 范府的动向,很快便是传到了范清遥的耳朵里。 “现在范府的人都是在忙着照顾素红母子,根本无人再理会醉伶,只是奇怪范府的老爷对此并不曾多说什么,更是没有责罚醉伶。” 正是看着青囊斋账目的范清遥,缓缓抬头。 范自修现在正是用得着醉伶的时候,自是不会更不能说什么的。 凝添顿了顿又是道,“不过现在范府的人都是在传大奶奶疯了,我也是亲眼看见,醉伶每日都让人搀扶着自己,将自己的手帕系在院子里的一棵杨树上,每日子时更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是不知在等什么。” 范清遥心里清楚的很,醉伶才不会疯。 之所以如此做,只怕是再给范雪凝传消息而已。 只是或许现在连醉伶都不知道,范雪凝现在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这几日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小姐无需我再去盯着范府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 已经知道的答案,自没有再去浪费时间的必要。 只是现在的范雪凝隐藏的太深,凭她现在的身份想要深挖未免心力不足。 不过想来,很快范雪凝就是会不请自来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与其被猜忌不如顺水推舟 愈发接近年关,主城的天气也愈发的跟着冷了下去。 冬月二十七,百里凤鸣秘密向永昌帝进献了第一批矿石,永昌帝龙颜大悦。 百里凤鸣趁机表明淮上矿山人手短缺,跟永昌帝提议干脆直接在淮上当地扩招人手,对外则是以朝廷屯兵为理由掩人耳目。 民间招兵,素来跟正统在军营之中强化训练的正兵不同。 再者,百里凤鸣虽掌握着淮上矿山,却一直都在永昌帝的眼皮子底下。 故而未曾多想,永昌帝便是准许了百里凤鸣的请求。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难得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百里凤鸣这一招可谓是在老虎口中拔牙,凶险万分。 不过也正是如此,舅舅们也可以不用再如此小心翼翼的过活。 很快,范清遥就是接到了赤乌送来的信。 三日后,少煊将亲自前往淮上为朝廷征召屯兵。 范清遥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赶紧将鹏鲸叫到了过来。 “小姐,这是现在账目上所有能够挪动的银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鹏鲸就是将青囊斋的账目摆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看着账面上百万两的银子,速速让鹏鲸将这所有的银子全部换成了银票。 当天晚上,这些银票就是被送到了苏绍西的手上。 苏绍西早就知道范清遥有想要在幽州开铺子的打算,倒是也不惊讶。 只是让苏绍西没想到的是,范清遥并没有让他直接拿着银票前往幽州,而是让他先行抵达凉城,并且先行随意在凉城买下一间铺子,再是雇佣几个伙计。 凉城是位于幽州和淮上之间的一座小城,因其贫穷落后,已是快要被西凉所遗弃。 苏绍西看着地图上坐标的凉城有些懵,不过还是在第二日就带人启程了,心里只盼望从来从不按章法出牌的范清遥,万不要真的抽什么疯才好。 却不知,范清遥不但抽风。 而且还抽得不轻。 苏绍西走后的当天,范清遥就是将天谕叫到了面前。 在幽州开铺子的事情,范清遥已是跟天谕提前打了招呼,如今天谕也是不慌。 “三姐姐放心,我明日便启程。”前往幽州帮三姐姐开新铺子的事,她都是已经跟娘亲说了的,虽然是未知的,可她总是想要往前走走看。 再者,如今她都是已经订了婚的,如今也是得先给自己赚足嫁妆,日后才是好能风风光光的嫁人。 范清遥却是道,“无需如此着急动身,后日少煊便是会带着人前往淮上,你只需跟着他一起上路即可,等抵达凉城后,自会有人找你汇合。” 舅舅们已开始练兵屯兵,银子的花费自是不可控制的。 青囊斋已是被皇宫里的那个人彻底盯死,故青囊斋赚得银子再多也是死的。 所以范清遥必须将死银盘活,并暗中开枝散叶。 如此才是能够供应上舅舅那边的屯兵需求。 当天晚上,范清遥就是让人把天谕要出门的消息给扩散了出去。 只是将目的地从幽州变成了凉城。 很快,主城的百姓们就是都知道花家的三小姐要出门给自己赚嫁妆了。 皇宫里很快也是听见了风吹草动的。 御书房里。 永昌帝看着面前的心腹,微微皱眉,“确定了是凉城?” 心腹颔首,“属下已查清,苏家的少当家已先一步抵达了凉城,并已花家的名义,在凉城盘下了一家铺子。”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让白荼将少煊叫到了面前。 “听闻花家三小姐要前往凉城,既如此,你便是带着她一同上路,也好能照应。” 少煊跪地颔首,“微臣领命。” 待少煊离去后,永昌帝才是再次对心腹道,“找个稳重一些的跟着,切记定要亲眼看见花家人进入凉城。” 范清遥手里有银子,就等于他手里有银子。 若当真是凉城的话,永昌帝自是不会多虑的。 凉城那种地方本就是贫穷落后,当地的百姓也不过是靠山吃山勉强度日。 就算范清遥真的是想要中饱私囊,又能私藏多少银子。 出发那日,少煊早早的就是来到了西郊府邸。 范清遥跟随着花家女眷们一起给天谕送行。 但见还有一个人骑马跟在少煊的左右,心里便是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范清遥上前几步,拉着天谕的手叮嘱着,“路上定是要听从少煊少傅的话,莫要惹是生非。” 天谕听闻三姐姐如此说,心里就是明白了,“三姐姐放心就是。” 三儿媳沛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想要说的话太多了,可真的到了嘴边却发现什么都是说不出来,只能含着泪看着女儿渐渐远行。 不料马车还是没走出多远,就是被另外一辆马车给拦住了。 花家女眷看着走下马车的纪宇泽,心里更多的是安慰。 随着天谕走下马车后,纪宇泽便是轻轻地将天谕拥在了怀里,轻声一句,“我等你。”等天谕再次走上马车的时候,发现自己都是飘着的。 如纪宇泽这般精明的人,一眼就是看出少煊身边跟着皇上的人,也是没有跟花家细聊,不过是微微颔首便是坐着马车离去了。 范清遥看着如此心思缜密的纪宇泽,是真的松了口气的。 如今皇子们的争权已愈发明显,待到大婚后将彻底进入白热化。 上一世,她一直被醉伶和范雪凝圈养在百里荣泽的身边,并不了解每位皇子所拉拢的幕僚和谋士。 也就是说,未来要面对如何的对手,她也是毫无预兆的。 好在这一世,纪宇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林奕在收到少煊出城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给了自家殿下。 只他想不明白的是,“清平郡主一向冷静沉稳,这次却如此糊涂,笨想皇上早就是想要亲眼看看淮上矿山的进展了,清平郡主特意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刚好给皇上找借口派人前往淮上查探?” 正是在独自下棋的百里凤鸣,听闻着林奕的抱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刚巧这个时候五皇子百里翎羽进了门,听见林奕的话也是惊了下,“难道范清遥为了讨好父皇,已是开始出卖皇兄了?” 百里凤鸣微微抬头,示意百里翎羽坐在自己的对面,“既父皇对淮上矿山本就不放心,就算没有阿遥,父皇也是会秘密派人前往查探的,与其让父皇的人大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倒是不如让阿遥给父皇一个理由,正大光明的派人前往。” 百里翎羽盯着眼前的棋盘,落下一颗白子后才是又道,“皇兄你根本就是在给她找借口吧?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是想把妹妹送出去赚钱的。” 百里凤鸣轻笑一声,“阿遥确实是想要借机会送人出去开拓铺子,更是想要让父皇借机派人前往盯视且查探淮上矿山,以父皇的心性,若不亲眼所见很难相信。” 与其让人猜忌,倒不如顺水推舟。 如此倒是一举两得了。 百里翎羽,“……” 皇兄,咱能说人话吗? 林奕看着完全不开窍的五皇子,无奈指了指棋盘,“五殿下您还是下棋吧。” 百里翎羽拧眉抬头,“连你也看不起我?” 林奕,“……”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百里翎羽气得不轻,忍着推翻棋盘的冲动,挑眉道,“我来可是告诉皇兄一件大事的,但是现在我又不想说了。” 语落,真的是起身就走。 林奕正头疼如何把五皇子给哄回来呢,结果就是见自家殿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小五,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打诳语是小孩子做的事情。” 原本赌气不打算说话的百里翎羽,气得直接就是把刚藏进肚子里的事情,都给吐了出来,“我可是亲耳在御书房里听见,通政司的人来跟父皇禀报,轸夷国的摄政王已是带着太子抵达了西凉地界。” 百里凤鸣捏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 轸夷国来访一直有所传闻,却还不曾确凿。 难怪最近这段时间,月愉宫那边如此消停,只怕早就是听见了风声才是。 百里凤鸣知道和硕郡王已是在暗中打探轸夷国来此的目的,便是吩咐道,“林奕,你速速前往一趟和硕郡王府,让和硕郡王速派几个人由城东的郾城一路往南巡查,找到轸夷国的行踪后无需打草惊蛇,暗中监视即可。” 阿遥说的没错,掌握其来西凉的目的,并争取给予最大的帮助,才是制胜之道。 当天晚上,接到消息的和硕郡王就是派人秘密出了城。 范清遥同样通过赤乌得知了轸夷国来访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轸夷国队伍行程速度极快,三日后便是抵达了西凉主城。 范清遥得到消息后,特意在主街的茶楼租下了一个雅间,推开窗户便是得以将从城门到皇宫的街道一览无余。 一刻钟后,城门处便是传来了号角声。 那是只有大军德胜,亦或是迎接来使才会吹响的迎接号。 范清遥起身站定雅间的围栏处,果然看见一列穿着异国服饰的人,正缓缓而来。 第三百七十章 皇宫出事了 对于轸夷国的到来,主城的百姓都是好奇地张望着。 轸夷国的人天生高壮,再加上他们的异国服饰,很快就是成为了主城的焦点。 只让人意外的是,轸夷国的摄政王极其低调内敛,全程都在马车之中,不像其他来访西凉的联盟国,都会打开车窗迎接百姓们的观望和欢迎。 当马车路过在茶楼时,一股淡淡的味道随之飘散而来。 范清遥一闻便知,这是九尾龙葵花的味道。 九尾龙葵花生长在寒冰雪原,并不算是稀有,不过是十分常见的冷敷药材。 只是此药材香气宜人,沁人心脾。 十里之内只需一株九尾龙葵花,便是再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目送着轸夷国的队伍渐渐远去,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 轸夷国位属盆地,常年气温干燥暴热,如九尾龙葵花这种只生长在寒冰雪原的药材,对于轸夷国来说又怎么可能是常见的药材。 而如今,轸夷国的马车里却一直在飘散着九尾龙葵花的味道。 很明显,轸夷国是想要通过九尾龙葵花的味道遮掩着什么。 看来,轸夷国此次抵达西凉,并非是来访那么简单。 皇宫正门前,永昌帝已是在太子以及众多的皇子陪伴下,等待迎接着。 若是其他联盟国的王爷,自是没有这种让帝王出面迎接的待遇的,但偏偏轸夷国的摄政王就是有这个排场。 因为各国的帝王和皇族心里都很清楚,如今这位摄政王,足以掌控轸夷国的生死。 其地位,自也是与各国帝王旗鼓相当的。 按照西凉的规定,随行来的士兵是不可踏入宫门的。 随着轸夷国的队伍抵达宫门前,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卫统领,便是将轸夷士兵拦下。 “皇上已在行宫为各位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还请诸位随我一同前往。” 此番随行而来的轸夷国的少将,却是站在原地未曾动弹半分。 直到,马车里响起了一男子的轻笑声,“常言道客随主便,既是抵达西凉,我轸夷自是尊重西凉的规矩。” 轸夷国的少将这才带着身后的人,看向侍卫统领,示意其领路。 如此傲慢的态度,就是连曾经的鲜卑都是不敢的。 可是作为兵力远远超过西凉的轸夷国,就是永昌帝都是要退让三分的。 只是面对轸夷国如此态度,永昌帝难免是下不来台的。 而坐在马车里的轸夷国摄政王,似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一时间,宫门前的气氛尴尬而又危险着。 百里凤鸣适时上前一步,主动化解尴尬道,“听闻轸夷国摄政王和太子舟车劳顿,父皇特意安排下宴席,为轸夷国摄政王与太子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轸夷国这位摄政王的气场太强大了。 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是忘记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太子的存在。 如今被百里凤鸣着重提起,周围的朝臣自是暗自松了口气的。 摄政王掌控着轸夷国的大权是不假,可对外宣称却只是一个王爷。 若西凉这边当真因为重视摄政王而忽视太子,岂不是摆明说摄政王霸权? 马车里,再次响起了摄政王的声音,“不知这位是……” 白荼赶紧开口应着,“回轸夷国摄政王的话,这位乃我们西凉的太子殿下。” 摄政王笑了,似是透过车帘打量着百里凤鸣。 半晌,他才是又道,“西凉太子说的不错,本王舟车劳顿确实疲惫,正是如此宴席便是免了,辜负了西凉皇帝的一番美意,待他日本王定亲自致歉。” 能让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这般和气,甚至是连致歉的话都说得出来,足以见得是给足了西凉的颜面。 永昌帝的心情也是随之好了起来,“轸夷国摄政王严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喝酒聊天,确实不急于这一时。” 随着永昌帝的话音落下,百里荣泽赶紧示意宫人们护送轸夷国摄政王进宫。 只是无论他如何的急于表现自己,现在的永昌帝看向的都只有太子,“一会来御书房陪朕下几盘棋。”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儿臣遵命。” 百里荣泽,“……” 眼看着父皇跟太子一起离去,却根本毫无办法。 轸夷国摄政王确实是住在了皇宫里。 只是无论是侍奉在身边的人,亦或是看守在寝宫外面的人,都是轸夷国的人。 说白了,西凉的人根本踏进不了寝宫半步。 就是永昌帝前来探望,轸夷国的摄政王也是一直以身体不好推脱着。 永昌帝为此很是头疼。 既不说来此的目的,更是据人于千里…… 如此的让人捉摸不透,又轻不得重不得,如何能不让人心焦。 很快,就是连主城的百姓都是知道了此事。 慢慢地,这位轸夷国一直不曾露面的摄政王,就是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与此同时,宫中又是传出了一道消息。 皇上有意趁着年关前带着人前往行宫,冬狩的同时刚好带着人在行宫过年。 当然,此番前往随性的除了重要的大臣和太子皇子们以及家眷之外,更是还特意邀请了轸夷国的摄政王和太子一同前往。 而跟皇上提议此事的,正是最近得以龙恩盛宠的芸莺答应。 对此,甄昔皇后并不曾反对。 只因,甄昔皇后病倒了。 范清遥在得知皇后娘娘病倒了之后,便是将踏雪抱到了腿上。 正是想要传消息过去询问百里凤鸣,结果她不过刚刚提笔,就是见许嬷嬷领着个人走进了屋子。 范清遥愣了愣,心跳都是加速了几分。 半晌,她才是吩咐道,“许嬷嬷,将院子里的人都遣散到外面去,你亲自在门口守着,不得任何人靠近。” 许嬷嬷忙称是,半分耽搁都是不敢地出了门。 随着敞开的房门被关死,那进门的人也是摘掉了头上的披风帽子。 当熟悉的五官映入眼帘,范清遥连忙往地上跪了去,“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甄昔皇后赶紧拉住范清遥的手臂,“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何来如此生疏。” 范清遥顺势搀扶着皇后娘娘坐在软榻上,手指也是顺其自然地按在了那有些微凉的手腕上。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诊完脉,甄昔皇后就是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说是病倒了不过是给旁人看的罢了。” 范清遥,“……” 所以…… 皇后娘娘您就是明摆着装病呗? 甄昔皇后的脸色不好是真的,拉着范清遥的手也不兜圈子,“皇宫里出事了。” 能够让皇后娘娘都谈之色变,范清遥自也是正色了起来。 原来就在芸莺跟皇上提议去行宫冬猎顺便过年的前几日,皇宫里的宫人无意在凤仪宫附近的一口废井里打捞出了一具女尸。 那女尸的全身已是溃烂,连脸都是烂没了。 宫人生怕晦气,连忙就是将这尸体给秘密地掩埋了。 刚巧百合路过,怎么看那宫女手腕上的镯子怎么眼熟,便是偷偷私藏拿了回来。 “当初芸莺还侍奉在本宫身边的时候,帮本宫挡下了一只野猫,本宫便是赏给了她一个镯子,这些年,凡是本宫赏出去的东西,本宫自是都记得的。”甄昔皇后微微眯起眼睛,遮住了发沉的黑眸。 可如果说,真正的芸莺已经死了,那么现在陪在皇上身边的又会是谁?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小心防备定是来者不善 这段时间百里凤鸣一直在陪着皇上忙碌轸夷国的事宜,甄昔皇后不想让他分心,便是索性装病私自出宫来了这里。 范清遥原本就是已开始猜测的事情,彻底在心里有了答案。 “不管现在陪着皇上的芸莺是哪个芸莺,有一点不可否认,她都是愉贵妃的人。” 甄昔皇后面色发冷,“没想到她们收买不了芸莺,便是又弄出了一个假的出来,为了给本宫添堵,愉贵妃倒真的是有心了。” 果然是叱咤后宫的后宫之主,范清遥不过稍微一点,甄昔皇后就全明白了。 只是范清遥并未曾将芸莺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皇后娘娘在宫中本就危机四伏,在她还没有证据完全肯定芸莺是不是那个人的时候,自是不能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的。 不然一旦有所差错,皇后娘娘还不知要掉进怎样的圈套之中。 “芸莺既是愉贵妃的人,此番提议去行宫冬猎怕也是愉贵妃的意思了。”甄昔皇后心里已经清楚,此番去行宫,月愉宫那边怕是来者不善了。 范清遥却想了想道,“皇上就算再是宠爱现在的芸莺,也不过是给其一个答应。” 如此足以见,皇上还未曾真的被芸莺迷得忘乎所以。 既是如此的话……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又道,“只怕皇上会答应芸莺的提议,应该是另有隐情才是。” 甄昔皇后微微思索片刻,“此事本宫定是会小心派人查探的,不过不管究竟是为了什么,皇上怕都是已经决议去行宫冬猎了,皇上说过此番乃是家宴,届时只怕连你都是要一并跟去的,你切记要万分小心才是。” 甄昔皇后现在已经不对月愉宫那边,抱有任何良知的希望了。 连她身边无辜的芸莺都是给算计死了,那样的人又凭什么指望,她们会放过身为她未来儿媳的小清遥! “皇后娘娘放心就是,臣女定会万分小心。” 甄昔皇后看着面前乖顺懂事,成熟稳重的人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最近主城的传言本宫也是听说了的,凤鸣那边为了稳住皇上,自是要做足样子的,不过你放心,本宫定是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范清遥笑着道,“有皇后娘娘疼爱着,臣女便不觉委屈。” 瞧瞧这小嘴,是真的能说会道。 难怪将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儿子都是给套牢了。 甄昔皇后见该说的都是已经说了,便是起身从后门走了。 毕竟是私自出宫,若是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而随着甄昔皇后的离开,两个时辰后,宫里的人就是敲响了西郊府邸的大门。 不出意外的,皇上已是决定前往行宫冬猎过年。 不单是身为未来皇子妃的范清遥,就其他的皇子妃们,也都是在受邀行列当中的。 只是在众人陪同皇上前往行宫过年之前,皇子们的大婚却是要先行举行的。 不然届时那么多没过门的儿媳跟皇子们混在一起,尴尬不说,更是不好听。 碍于此番适龄皇子们的赐婚都是同一天,故各个皇子的大婚时间也都是紧密相连的,差不多都是在一个月之内举办。 正是如此,所有的皇子妃们便是定下日子,打算提前小聚一番。 毕竟以后都是妯娌了,自是希望搞好关系的。 当然,身为最晚过门的太子妃范清遥,也是同样接到了帖子的。 一大清早的,许嬷嬷就是连忙将准备好的衣衫拿了过来。 正是在教暮烟新品头油如何调配的范清遥,倒是并不着急,让许嬷嬷等在一旁,自己则是继续专心教导着暮烟。 如今的暮烟已是青囊斋的当家,自是要事事都学会精心的。 只是青囊斋的每个新品的调配都异常的繁琐复杂,哪怕暮烟学得已经够快了,都已经是三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总算是把四小姐给盼走了的许嬷嬷,连忙过来要给自家小姐更衣。 范清遥却是摆了摆手,“无需,就这样刚刚好。” 此番皇子妃们小聚,除了六皇子妃韩婧辰外,她再是没有认识的。 本就是没想虚情假意,自也是为了应付那些人而浪费自己的时间。 许嬷嬷都是无奈了,只是见自家小姐铁了心的不更衣不梳妆,只能让车夫套好马车,亲自送自家小姐坐上了马车。 此番的设宴刚好就是在六皇子妃韩婧辰的府邸里。 范清遥抵达的时候,屋子里正是热闹的很。 凡是被指婚的皇子妃们都是在的,可谓是齐聚一堂。 韩婧辰见范清遥进了门,连忙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你可算是来了,叫我好等。” 范清遥笑着道,“府里面有点事情耽搁了。” 还没等韩婧辰继续说话,就是听潘雨露起身道,“太子妃就是跟咱们不一样,明明都是嫁人,咱们闲得发慌,人家却是忙得不行。” 潘雨露被范清遥截胡太子妃的事情,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再者,三皇子本就是除了太子之外,皇上最为器重的皇子,就算是没有明争,但背地里又怎么可能不暗斗。 如今已是成为三皇子妃的潘雨露,自已经是公然跟太子妃的范清遥划清了界限。 其他两个皇子妃听着这话,都是显得有些尴尬。 就算她们心里都是嫉妒死了范清遥,可人家毕竟是未来碾压她们一头的太子妃。 韩婧辰赶忙打圆场道,“听闻等大婚后,咱们就是要跟着皇上一起去行宫过年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出门过年呢。” 其他两个皇子妃,自也是深有感触的,忙跟着转移了话题。 韩婧辰趁着众人闲聊时,赶紧拉着范清遥坐下,小声道,“别往心里面去,她就是嫉妒你。”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 跟这种连脾气都是藏不住的人,连争吵都是浪费时间。 她介意的只是潘雨露的态度。 潘雨露并非是第一次跟她打交道,自也明白她不是什么软柿子。 就算潘雨露真的看不上她,也绝不会蠢到主动挑衅才对。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结果就是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明明是在韩府,但潘雨露却是气场全开,不但是主动招呼着在座的其他皇子妃们,更是还直接吩咐周围的下人端茶递水…… 更让人意外的是,一向脾气不善的韩婧辰,竟默许了潘雨露的宣兵夺主。 招呼了一圈的潘雨露坐下身子,才是略有不甘心地看向身边的阎涵柏道,“你刚刚怎得都不帮我说话?” 阎涵柏偷偷看向范清遥的方向,纠结的目光里闪烁着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自从上次从行宫回来,阎涵柏一直都是如此闷闷不乐的。 潘雨露见阎涵柏又是不说话了,便是提醒道,“现在不争一口气,你以后又要怎么办?你别忘记了大皇子可是身患隐疾的,若是你再不强硬起来,日后岂不是要被身为太子妃的范清遥欺负死。” 当初她真的是蠢死了,怎么就是没看出来范清遥如此犯贱,还傻傻的在中间劝说。 阎涵柏正想说什么,忽然就是见自己的婢女站在了门口。 阎涵柏起身走到外面,婢女什么都是没说,只是将一张字条递了过来。 背对着众人悄悄打开,白纸黑字无不是如同一根根银针扎在阎涵柏的眼里心上! 正厅这边,忽进来了一个娇俏的少女。 范清遥抬眼望去,只见这少女腰肢纤细,眉清目秀。 少女一进门就是朝着潘雨露的方向走了去,甜甜地唤着一声,“姐姐。”语落,又是看向了韩婧辰这边,再次开口叫了一声,“表姐。” 如此让人出乎意料的称呼,是真的把范清遥给惊讶到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当真是被恶心到了 韩婧辰拉着范清遥起身,仔细介绍着,“这是我姨母府上的雨静表妹。” 韩夫人的亲姐姐当年嫁的正是潘雨露的父亲,入府后便是生下了潘雨露。 奈何韩夫人的姐姐红颜薄命,生下潘雨露没几年就去了。 后来潘雨露的父亲就是又续弦了一位潘夫人,生下了现在的潘雨静。 韩夫人跟姐姐姊妹情深,这些年自是都有看望和照顾潘雨露的。 只是奈何韩婧辰一直不喜欢潘雨露的性子,故一直跟潘雨露走得并不近。 范清遥一直都知道韩婧辰跟潘雨露有联系,却没想到竟有这种渊源在里面。 潘雨静好奇地打量着范清遥,半晌才是柔声询问,“婧辰表姐,这位是……” 没等韩婧辰介绍,潘雨露就是主动带着潘雨静走了过来。 “这位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不但是皇上亲赐的郡主,更是日后的太子妃。” 潘雨静像是没听出这话语里的讥讽之意,只是羡慕地看着范清遥道,“原来这位就是清遥姐姐,当真是久仰大名。” 同样都是在潘府长大的,潘雨露便是养了个藏不住事的性子。 再是看看这同为姊妹的潘雨静,人美话甜,大方得体,可见是不能小觑的。 范清遥既是在韩府,自不会掉了韩婧辰的脸面,也是笑着打招呼,“潘家二小姐言重了。” 潘雨静倒也没看出范清遥的疏远之意,主动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臂弯,笑容甜甜的,“刚好我听闻说婧辰表姐的后花园里养了不少的锦鲤,若是再过几日上冻怕就是要看不见了,不知婧辰表姐可是能准许我一饱眼福?” 话是对着韩婧辰说的,挽住的却是范清遥的手臂。 就算韩婧辰为了不落范清遥的面子也是要答应的,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既是如此,便是劳烦各位姐妹们一起去后花园走走可好?” 这段时间因要备嫁,皇子妃们都是在府里呆得长毛了。 如今听闻韩婧辰的提议,自是都了不得地起了身。 韩府的后花园距离前厅并不远,绕过几条游廊远远地就是能够望见了。 一路上潘雨静的嘴巴就是没闲着,谈天说地个没完。 本就年纪小又极其的会哄人开心,其他两个皇子妃都是被哄得笑弯了眼睛。 范清遥故意放慢了一些脚步试探,果然潘雨静那一直缠绕在自己臂弯上的手,便是顺其自然地松开了。 看着一直不自在却又强撑体面的韩婧辰,又是看了看跟其他两个皇子妃说笑成一堆的潘雨静,范清遥心里是惋惜的。 今日是皇子妃子们小聚,可偏生潘雨静就是横了一脚踩了进来。 不但是穿戴的比韩婧辰更为靓丽娇艳,更是时时刻刻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这就好比是豆腐上的一粒芝麻。 明摆着的事情。 韩婧辰心里明白,如范清遥那般玲珑剔透的人,怕是早就看出倪端了。 故趁着众人都走进凉亭观赏锦鲤的时候,便是走到范清遥的身边晒然一笑,“今日的事情让你看笑话了。” 范清遥微微蹙眉,“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情?” 韩婧辰转身望向远处,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也就这几日吧。” 范清遥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便是就这么认了?” 韩婧辰苦涩地勾了勾唇,“不认还能如何?” 姨母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很疼爱着她的。 虽然她不喜欢潘家,但是却不能真的去阻碍母亲的决定。 范清遥看着韩婧辰的强颜欢笑,终于明白为何认识韩婧辰时她能那般洒脱了。 如韩婧辰这样的名门秀女,不但是背负着家门的兴旺,更是还肩负着家族的未来。说白了,她可疑肆无忌惮的当她的任性小姐。 可一旦成亲,她便是要站在大局之上为家族的利益所考虑。 这样的韩婧辰,是范清遥所陌生的。 韩婧辰笑着开口道,“姨父亲自来跟母亲商量此事,反正以后六皇子也是要纳妾的,既是要纳其他人,倒是不如有些关系的来得更好一些。” 范清遥就是开始恶心了。 潘家存了什么心她懒得去想,但百里荣泽存了什么心思却是昭然若揭的。 如今的潘雨露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妃,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妹妹扔去六皇子府邸当侧妃,不管潘雨静最后能不能帮着已上了三皇子船的潘家拉拢到六皇子,但韩家却早已碍于潘雨静的身份,不得不站到三皇子的身后。 百里荣泽倒是敲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再是看看周围那些跟潘雨静凑做一堆的,哪个又不是来看笑话的? 皇子妃还没成亲呢,就是有人要来争抢了。 远处嘈杂的声音忽朝着范清遥和韩婧辰这边聚拢了过来。 只见当先跑过来的潘雨静,一脸笑意地扑向了韩婧辰的怀里,“婧辰表姐……” 而就在潘雨静即将碰触到韩婧辰的一刹那,她忽不经意地扭转了下身体。 几乎是一瞬间,被潘雨静扑住的韩婧辰,也是跟着潘雨静一同朝着湖面栽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甚至是在场的其他两个皇子妃都是没注意到的。 却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韩婧辰的手臂。 韩婧辰惊愣地顺着手臂往上看,就是看见了范清遥那双漆黑无波的双眸。 潘雨静没想到韩婧辰竟是又拉着自己站回到了原地,都是愣住了。 很快,不死心地她搂紧了韩婧辰的脖子,再次往湖面的方向坠了去。 韩婧辰根本没时间思索潘雨静究竟想要做什么,本能地再次伸手想要搂紧潘雨静的身体。 结果还没等她碰触到潘雨静,就是见范清遥一脚踹在了潘雨静的肚子上。 韩婧辰,“……” 真的是惊呆了! “砰!” 巨大的落湖声,终是吸引了其他两个皇子妃的注意。 早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潘雨露,故作惊慌失措地大喊着,“来人啊!赶紧救人!” 周围的小厮听闻见声音,纷纷跳下湖去救人。 与此同时,正是在前厅里做客的潘仁通和潘夫人,联通韩家老爷和韩夫人也是循声赶了过来。 当看见浑身湿透,有气无力的潘雨静时,潘夫人一个箭步就是冲了过来。 潘夫人一把搂住湿哒哒的女儿,转头看向潘雨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潘雨露佯装无辜地摇了摇头,说出口的话却很是耐人寻味,“刚刚人多,我也是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只是看见雨静落水之前是去找婧辰表妹的。” 其他两个皇子妃听着这话,都是没有异议的。 毕竟潘雨静朝着韩婧辰扑过去时,她们都是有注意到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们就是没看清楚了。 潘夫人似是明白了什么,转身望向韩婧辰,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我们家的女儿一直乖巧懂事,更是信赖着婧辰你,结果你便是如此对待我家女儿的?婧辰你当真是好狠的心,怎么能如此狠毒啊!” 韩婧辰当然知道是范清遥将潘雨静踹进湖里的,只是这话她就是死也不会说。 韩夫人见自家的女儿不说话,以为真的是女儿对潘雨静要给六皇子当侧妃心生怨念,赶紧出面好言相劝道,“还是要先给雨静换衣裳要紧,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说也是不迟的。” 潘夫人却是坐在原地不动弹,“说什么说,今日的事情韩家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便是将此事闹到奉天府去!” 明白人都听得出来,所谓的交代,不过是逼迫韩家同意让潘雨静陪嫁去六皇子府。 第三百七十三章 原来竟还是可以这样的啊 范清遥看着潘夫人的步步紧逼,只后悔刚刚那一脚踹的轻了。 本来让韩家同意将潘雨静塞进六皇子府里,就已经让她足够反胃的了。 没想到她还真的是高估了潘家的不要脸。 竟是想要利用栽赃陷害,要挟韩婧辰在成亲之日一同将潘雨静也带走,不然便是要报官,污蔑韩婧辰的名声,让韩婧辰连六皇子妃都是做不得。 如今的韩婧辰还未曾如她们所愿的一同掉入湖里,她们就是这般的咄咄逼人。 若是韩婧辰当真跟潘雨静一同落水的还得了? 届时只怕潘家自是要一口咬定是韩婧辰把潘雨静给推进湖里的。 好在韩家二老还不算完全没有理智,这事并非毫无转机。 范清遥心里有了章程,便是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潘夫人见韩夫人不说话,赶紧看向了一旁的潘仁通。 潘仁通看着女儿那狼狈的模样,脸色也不好看。 又是想着来之前三皇子说得那些话,他咬了咬牙道,“此事务必请韩府给个交代。” 韩夫人跟韩家老爷对视了一眼。 本来,夫妻两人还想等着女儿过门个一年半载,再是找个机会让潘雨静嫁进去。 如此,等女儿有了身孕,地位也就是稳定了。 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不点头怕也是不行了。 “既是如此,不如……” “潘夫人倒是果断,单凭旁人一句话便是认定自己女儿落水与韩家小姐有关。” 没等韩夫人把话说完,范清遥就是笑着上前一步,淡笑地看向了潘夫人。 潘夫人愣了愣,打量着面前容貌靓丽的少女。 潘雨露不甘示弱地也是上前一步,“清平郡主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偏激,我刚刚所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潘夫人这才是知道,原来面前站着的这个就是轰动主城的清平郡主。 主城的传言潘夫人也是没少听,可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单凭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是能够兴得起什么风浪,能够走到今时今日怕也就是命好而已。 “清平郡主这话我听得不太懂,我只知道我女儿受了委屈,此事绝不能作罢。”潘夫人坚定着自己的语气,眼底却是闪烁着浓浓的轻蔑之意。 “不学无术不是潘夫人的错,但如此招摇过市丢人现眼,就是潘夫人的不对了。” 这话就…… 太诛心了! 在场的其他两个皇子妃就算是早已领教过清平郡主的伶牙俐齿,却也没想到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说骂人就骂人啊! 韩婧辰都是惊呆了。 如来了个佛祖,她认识的范清遥可是最稳重最讲道理的啊! 韩家夫妇也是惊得愣住了。 看着这清平郡主可是皇子妃之中年纪最小的,结果这胆识…… 果然不愧是逼过宫门,怼过朝臣的。 一直赖在潘夫人怀里的潘雨静,根本就没看得起过范清遥。 就算是命好当上了太子妃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个不被待见的下等货。 可是现在面对范清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却不得不开了口,“清遥姐姐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摔没站稳才是摔进了湖里,此事真的跟婧辰表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单听这番话,倒像是这女的在给韩婧辰开脱。 只是那可怜巴巴,委曲求全的模样就不适那么回事了。 很明显就是在暗指范清遥仗势欺人。 范清遥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是我将你踹下湖的,此事自跟婧辰没有关系。” 韩家夫妇,“……” 潘家夫妇,“……” 皇子妃们,“……” 第一次听说踹人还踹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潘夫人脸色都是黑成了锅底灰,搂着女儿的手臂气得直发抖,“我早就是听闻过雨露说起过清平郡主跟婧辰情同姐妹,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既清平郡主都是承认了,此事便交由奉天府定夺吧。” 潘夫人仍旧死咬着韩婧辰不放。 毕竟只有利用韩婧辰的名声做文章,才能让韩家夫妇点头送女儿去六皇子府邸。 韩夫人是感激清平郡主为自己女儿打抱不平的,只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若不答应了潘家的条件,怕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奈何没等韩夫人开口,就是听范清遥又道,“潘夫人为何不问问,我踹人的原因?” 潘夫人咬着牙,“怎么,莫非清平郡主动手打人,还要我们家赔礼道歉不成!” “我与婧辰好好地站在这里,就是看见潘家二小姐朝着婧辰扑了过来,我并不知潘家二小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从我的角度来看,潘家二小姐几次三番想要把婧辰拉入湖中,救人心切,我自是要保护好未来六皇子妃的。”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依偎在潘夫人怀里的潘雨静,“若真的说道歉的话,潘家二小姐自是要跟我们说一句对不起的。” 韩老爷早就是听闻自家女儿经常将这位清平郡主挂在嘴边,却只是当做小女儿之间的虚伪奉承。 结果没想到清平郡主竟是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做到如此地步! 韩夫人也是惊愣的,只是很快看向潘仁通一家人的目光就是冷了下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 蜷缩在母亲怀里的潘雨静浑身一颤。 万万没想到一直被她看之不起的清平郡主,竟如此的难缠! 潘雨静自然不能任由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惨白着小脸开口道,“都是我的错,母亲快是不要再为难婧辰表姐了,其实是我没站稳才掉落了湖里的,跟其他人都是没有关系的。” 只要不承认是范清遥将她踹下湖的,她拽韩婧辰落水同样也就不成立了。 刚刚事情发生的急,根本就没有证据。 如今见潘雨静死咬着不承认,范清遥知道她在赌自己没有办法。 证据,范清遥确实是没有。 但范清遥可不是被一个小丫头牵着走的蠢货,“如果真的是潘家二小姐自己跌进湖里的可如何是好?连走路都是不稳,怕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刚好我精通医术,愿为潘家二小姐仔细检查。” 潘雨静,“……” 真的是要被范清遥缠到窒息了! 潘夫人都是要气疯了。 自然是不能给范清遥碰到自己女儿的。 主城人谁不知道范清遥继承的是陶家医女的衣钵,就连皇上都是赞誉过其医术。 若是范清遥当真顺口胡诌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隐疾,其他的大夫又怎敢否认? 届时别说是无法将一个病患送去六皇子府邸了。 就是普通人家又有哪个敢娶她的女儿? 潘雨露担心计划失败无法跟三皇子交代,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这里终究是韩家,我们家的事情,自是会关起门来好生商议,清平郡主如此的咄咄逼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些。” 一直沉默的韩婧辰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范清遥的手,“对我来说,清遥胜似家人。” 韩婧辰如此坚定的回答,让潘家人的脸色就是更加难看了。 范清遥寻着潘雨露的方向,轻轻勾唇浅笑,“潘家大小姐再过几日便是未来的三皇子妃,潘家的二小姐却是在这个时候意图谋害未来的六皇子妃,此事一旦传出去,知道的是潘家二小姐年少不经事,不知道的怕要狐疑是不是三皇子对六皇子有什么意见!” 既不让她诊脉,她自然是要咬住潘雨露故意拉韩婧辰落水一事继续做文章的。 潘雨露听着这话心都是跟着哆嗦了起来。 更是左右环顾,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把范清遥这张有毒的嘴给堵死喽! 此事是三皇子交代的没错,但万万不能将三皇子搅合进来,残害手足并非小事,一旦被皇上听见了,只怕连她们潘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清平郡主何必斤斤计较。”左思右想的潘雨露,哪怕是咬牙都是恨得咬碎了,也不得不偃息旗鼓。 惹了事就想跑? 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范清遥漫不经心地看着潘雨露,“过几日我便要进宫为军中添军饷,若我当真有幸能够拜见皇上,自是要跟皇上提一提此事的。” 潘雨露,“……” 这清平郡主就是是属疯狗的么? 怎么就死咬着不放! 韩婧辰看着站定在自己身边八风不动,气场全开的范清遥,是真的惊讶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要当冤大头了,却没想到竟是还能这样…… 不得不说,今日她就是看都是看得好爽! 潘夫人看着连话都是不敢多说的潘雨露,终于发现事态的发展已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情急之下只得再次看向自家的老爷。 你倒是说句话啊! 太子还在位,三皇子却如此的野心勃勃。 潘仁通就算是投靠了三皇子,自也是提心吊胆的。 如此这番,在他得知潘夫人有意将潘雨静送到六皇子这边,他才是没有反对。 正所谓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依靠么。 结果没想到,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就是闹成了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火坑而已无需惊慌 潘仁通无奈走到了韩夫人面前,“想必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若是因小失大可就犯不上了,妹妹你说可对?” 这话明显是再说,刚刚发生的事情潘家已经不会再追究了。 韩老爷听着这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于潘家,自己的夫人始终是记挂和心软的。 韩婧辰也是无奈地看了范清遥一眼。 谢谢自是不必说的,对不起也是有的。 毕竟,无论范清遥如何的帮她出头,都改变不了已定下的结局。 潘家人这边则是均无声地勾起了唇角,说是势在必得也不为过。 尤其是潘雨露,兴奋的目光根本无需言表。.c0m 就算你范清遥再是伶牙俐齿又如何,结果你仍旧只是一个局外人! “对什么对,哪里对?”一句突如其来的反问,忽将所有人都打回到了现实。 潘仁通惊讶地看着韩夫人,“妹妹这话是何意?” 韩夫人都是气笑了,“难为姐夫当了一辈子的官,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是不懂。” 她是记挂着潘家不错,但并不代表她能豁得出去一切。 如今这些潘家人都是要把她的女儿给算计进去了,她如何还能继续忍让。 “我叫你一声姐夫,是因为顾念着我已故的姐姐,可姐夫的心里似好像已经没有家姐的存在了,既是如此,以后姐夫也无需一口妹妹地叫着,咱韩潘两家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 潘仁通被怼的都是倒退了一步。 潘夫人不敢置信地道,“韩夫人当真为了一个外人做到如此?” 韩夫人一脸你是哪位的表情,“对我来说,潘夫人也没近到哪里去,看在潘家二小姐落水的份上,我们韩家就不多挽留了,当然,若是潘夫人当真要去奉天府的话,我们韩家定会奉陪到底!” 清平郡主就算是个外人,也是值得她去感激的。 话音落下,韩夫人主动走到了自己女儿的面前,不但是拉起了韩婧辰的手,更是连同范清遥的手一起拉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韩老爷赶紧招呼着府里的婢女都是过来,也是同样将在场的两个皇子妃,都是一起请到了前厅去吃茶休息。 剩下的潘家人愣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最后还是潘仁通当先反应过来转身离去。 不走还能怎么办? 难道继续在这里被人当做笑话不成! 潘夫人也是无奈,只能抱着羞愧到一直装死的潘雨静起身匆匆跟上。 剩下的潘雨露傻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今日在场的皇子妃们,看似表面一团和气,实则不过是人心隔肚皮。 只怕刚刚她们是如何笑话韩婧辰的,现在就得如何的来笑话她。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潘雨露的肩膀上。 潘雨露惊讶回神,在看见是阎涵柏时,委屈的差点没哭出来。 阎涵柏刚刚确实没参与其中,却也是听闻了韩府下人们议论此事,“有什么好委屈的,既是那范清遥欺人太甚,咱们找回来就是了。” 潘雨露愣了愣。 阎涵柏是没解释过,但是自从上次出宫,阎涵柏对范清遥的敌意明显清淡了许多。 如今看着眼中再次写满了厌恶的阎涵柏,潘雨露是真的松了口气的。 虽说没有将她的妹妹如约送至六皇子府邸,但若是能将大皇子拉拢过来,三皇子那边她们潘家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今日的小聚定在了韩府,故就算韩婧辰刚刚出了事,现在也还是要在前厅维系的。 韩夫人趁机将范清遥拉至了偏厅,眼中的感谢不言而喻,“今日的事情当真是要多谢清平郡主了。” 范清遥淡淡一笑,“韩夫人客气,若真的说起来,应当是我先跟韩夫人道谢才是。” 范清遥指的自然是韩家主动拒绝肖家的事情。 韩夫人当初退婚,大多是顾虑女儿的想法,只怕如清平郡主这种聪明人也应该想得到才是。 可是现在清平郡主却主动提出此事缓解她的感激。 瞧瞧人家这做派,不愧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子,就是让人心悦诚服啊。 “过几日便是婧辰大婚,到时清平郡主可是一定要来才是。” 以范清遥的身份,来捧场韩婧辰的大婚还是足够的。 只是如今皇子们都是开始各立山头,这个时候韩夫人说出这番话,明摆着就是在对范清遥抛出橄榄枝。 有韩家的牵线搭桥,范清遥想要为太子拉拢六皇子,自是近水楼台。 范清遥当然不是个不识抬举的,“如此便是要叨扰韩夫人了。” 上一世的记忆中,六皇子虽不似百里荣泽那般手握权势,可却是平稳活到最后的。 争权已马上就要进入白热化,一兵一卒都是关键。 说真的,韩夫人是越看范清遥越是喜欢。 以前范清遥的传言她可是没少听的,可如今相处了才是发现,范清遥不但很好说话,其整个人都是给人一种淡然如水毫无架子的亲切感。 范清遥跟韩家夫人聊天的同时,正厅的气氛也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不知正厅闹哄着什么,就是连其他两个皇子妃也是一脸的兴奋着。 范清遥又是跟韩夫人闲聊了几句,才是起身走出了偏厅。 结果还没等走到正厅呢,就是看见韩婧辰急惶惶地迎了出来,“清遥,你快走。” 范清遥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韩婧辰拉着范清遥的手,迈步就要往外走,“你就别问了。” 刚巧此时,韩婧辰身边的丫鬟清水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看见自家小姐就是扬声问安着,“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正厅里的人听着这个声音,都是起身走了出来。 在看见韩婧辰正是拉着范清遥的手往外走时,每个人都露出一种很微妙的表情。 “大家不过就是想要热闹热闹,开心开心,就算是六皇子妃当真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又何必甩脸子走人?”能够把话说的如此直接的,自然只有阎涵柏了。 韩婧辰笑了笑,抓着范清遥的手却并不松开,“早前就是看上了太子妃的一对耳坠,今日便想着厚着脸皮要过来,好在太子妃是个大方的,这不是正要亲自回府邸去给我取来呢么。” 在场的皇子妃们还有几日就要大婚,这个时候改口自是正常不过的。 但范清遥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就改口未免有拿身份压人的意思。 韩婧辰却是顾不得那么多,看向范清遥又是道,“如此便劳烦太子妃了。” 如此明显帮忙开脱的话,范清遥自是能够听得出来的。 在场的其他人也自是同样听得懂。 “真是可惜了,本来我们还想着将各自添的箱都拿出来互相看看的,结果太子妃却就这么走了,咱们知道的是巧合,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呢。”阎涵柏说话的同时,瞥向了范清遥。 不过就是一眼,敌意却是更浓了。 范清遥一直都是知道阎涵柏不喜欢她,但却从来谈不到恨。 可是现在,阎涵柏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极其明显的憎恶和怨恨。 面对阎涵柏的东敲西逼,才刚在范清遥这里吃了锅烙的潘雨露自是冷眼旁观的。 二皇子妃当然也不会阻挠什么。 所谓的成亲之前的小聚,本就是各种炫耀的,她自也是也想趁机出头。 至于八皇子妃是根本没有说话资格的。 本来她的赐婚,就是在所有的皇子妃后面。 皇上也是连皇榜都是没张贴,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传了个赐婚的旨意。 所以现在的她可谓是人轻言微。 当然,也更是希望能够通过炫耀添箱,而在其他皇子妃面前有立足之地的。 眼下瞧着韩婧辰如此横扒拉竖挡着的,几个皇子妃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就是太子妃送的添箱拿不出手么。 阎涵柏却并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范清遥,直接将身边的丫鬟叫了过来,叮嘱着道,“你去一趟西郊府邸,就说是去帮太子妃取耳坠的。” 韩婧辰急得心中一跳。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范清遥笑着道,“如此便劳烦大皇子妃了。” 其他人听着这话,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很明显太子妃这是跑不掉了啊。 韩婧辰不敢置信地看向范清遥,明知道是火坑你还主动往里跳? 范清遥静默勾唇,宠辱不惊。 火坑而已,无需惊慌。 韩婧辰,“……” 你牛! 第三百七十五章 清平郡主都是如此有钱的吗 此番的小聚,所有的皇子妃都是有所准备的。 不消片刻的功夫,各个皇子妃最为值钱的添箱就是都被下人抬进了前厅。 在西凉,所谓的添箱自是越多越大也就越好的。 所以当在场的皇子妃们将自己带来的箱子纷纷打开,一时间韩家的前厅可谓是珠光璀璨,金银满室。 当然,没有会真的仔细去数其中的数目,反应看上去也都是相差无几的。 范清遥作为一年以后才会成婚的太子妃,就算现在没有添箱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阎涵柏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听闻太子妃跟六皇子妃一直关系匪浅,既太子妃的添箱我们看不见,有幸见见太子妃给六皇子妃的添箱也是好的。” 韩婧辰早就是想到了阎涵柏会如此说,转头看向清水道,“去将我房间里那口镶嵌着珠石的箱子搬过来即可。” 那口箱子当然不是范清遥送来的,但好在其中的东西她看过,倒是可以应急。 反正在场的人根本就没人知道范清遥送了什么。 潘雨露当先笑着道,“既是太子妃出手,自是要震惊我们眼球的才是。” 阎涵柏冷笑着点了点头,“听闻军中的军饷都是太子妃在支撑着,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添箱罢了,又如何能难得了太子妃?” 花家早就是风头不胜当年了。 就是今年的军饷,怕都是租凭铺子凑出来的。 如此明晃晃的捧杀,其他两个皇子妃如何听不出来? 而面对一举踩在她们头顶上当了太子妃的范清遥,她们说不嫉妒又怎么可能。 眼下既是有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主动为难,她们自是了不得要等着看笑话的。 韩婧辰给了范清遥一个别慌的眼神。 就算这些人想要看笑话,也要看她给不给…… 还没等韩婧辰把心里的话想完,就是见清水进了门。 只是看着此刻被清水捧在手里的小盒子,韩婧辰真的是惊愣的连表情都没有了。 早就是已经等到迫不及待的皇子妃们,看着那跟巴掌差不多大小的盒子,都是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音的。 就这么个盒子,又是能装多少东西? 潘雨露以手帕遮唇,似笑非笑,“皇子妃的添箱,果然是足够精致啊。” 阎涵柏看着清水道,“既拿都拿来了,就打开让我们开开眼吧。” 清水不去看自家小姐的神色,将盒子放在了桌子的中央。 后知后觉回过神的韩婧辰,抱歉地看向范清遥。 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身边竟是出了耗子…… 不过还没等范清遥做什么反应,正厅里忽就是响起了阵阵到抽气的声音。 韩婧辰是真的怒了,猛然起身都是要直接送客出门了。 只是就在她的视线不经意擦过桌子上的东西时,也是惊讶的愣住了。 其貌不扬的小盒子早就是已经被打开了,其内正安静地摆放着一串红珊瑚手串。 远远望去,其光泽艳丽,温润可人。 近看之下,美一颗珠子的纹理都略有不同,却又相互辉映。 千年珊瑚万年红,每二十年长一寸,三百年长一公斤。 所谓藏中极品也不为过。 在场的众人不要说是惊呆了,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别看就这么一串小小的手串,却也是有市无价的。 韩婧辰并不曾打开看过,如今见竟如此名贵,都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都是吓傻了。 这太子妃是要多有钱,连这种极品都是说送就送的? 阎涵柏的脸色阵阵发青,已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刚巧此时,阎涵柏的丫鬟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这是太子妃身边嬷嬷让奴婢交给太子妃的。”丫鬟说着,就是将耳坠递了过去。 范清遥接过连看都是没看,就是又转交给了韩婧辰。 虽然刚刚韩婧辰是为了给她开脱,但一副耳坠她还是送得起的。 只是等韩婧辰打开盒子,在场的人就又是都愣住了。 玉钗银珠,光彩夺目。 无论是玉钗的雕刻精美,还是那颗圆润珍珠的色泽,足以说明其的价值不菲。 范清遥身边养着的人,没有一个是吃闲饭的。 顾只要阎涵柏的丫鬟一现身,她们就都是明白该如何做了。 而正是这份的默契,让屋子里的人又是陷入了一片的沉默之中。 自然而然的,每个人的神色也就是更加不自在了。 人家太子妃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真品…… 再是看看她们这一箱箱的金银,除了俗怕就只剩下俗了。 好在潘雨露还算是反应快的,压着心里的不甘酸溜溜地道,“没想到太子妃竟如此的有实力,倒是给我们在场的姊妹们解惑,皇上为何要独独赐婚太子妃了。” 很明显就是皇上给朝廷找的钱袋子而已么。 可就算再有钱又能如何,结果还不是被太子嗤之以鼻。 其他的两个皇子妃听着这话,心里也是舒服了不少的。 范清遥的身世在主城并非是什么秘密。 想当年范府跟花家闹和离的阵势之大,可谓是人尽皆知。 就算是事后过去许久,仍旧是主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后来范清遥就算是名正言顺地回到了花家又怎样? 花家还不是说倒就倒下了。 说白了,范清遥这清平郡主看着风光无限,不过就是个空壳的没爹野种罢了。 皇上将范清遥摆上了太子妃的位置,除了因为每年的军饷还能因为什么? 而在场的她们却是不同的。 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自不是范清遥那种人可以比拟的。 范清遥淡淡一笑,“不管是为什么,被赐婚成太子妃的人都是我。” 这话就…… 太诛心了! 潘雨露气得脸都是青了。 没当场去世都是因为年轻体盛。 阎涵柏咬牙道,“三皇子妃说的只是事实,太子妃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范清遥轻声一笑,甚至是连看都是不再看阎涵柏一眼,就更不要提回答了。 韩婧辰自是为范清遥打抱不平的。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范清遥就是摇了摇头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既已是手下败将,真的就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至于她们如何想根本无所谓的。 在范清遥的眼里,这些人都是不值一提的,更何况是她们的想法了。 面对范清遥的洒脱,真的是又让韩婧辰深深地佩服了一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太子殿下亲自迎接 不过在阎涵柏和潘雨露的眼里,范清遥的洒脱不过就是死鸭子嘴硬的强撑罢了。 毕竟,现在整个主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根本不满这门亲事的。 所以无论是阎涵柏还是潘雨露,都不认为她们输了。 不管范清遥如何的挺直脊梁,被太子鄙夷都是摆上钉钉的事实。 也正是这种笃定的想法,让一直被范清遥踩在脚下的她们心里得到了丝丝慰籍。 就连走在最后面的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看着范清遥一个人走在前面的背影,都是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和自我安慰的。 西凉女子都以柔弱唯美,就是当今的圣上也是喜欢柔若无骨的美人。 她们可是没见哪个强出风头的女子受到过男子青睐的。 说白了,太子妃的强势,还不是因为太子的不待见? 韩家府邸的台阶下,正安静地停着一辆马车。 夕阳下,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马车四面皆是昂贵内敛的黄花梨木所打造,棚顶的蛟龙石像栩栩如生。 蛟龙马车,是皇子们的特权和象征。 一时间,几个皇子妃都是愣在了原地。 虽没有人主动上前,可是心里面谁不希望那马车是来迎接自己的? 阎涵柏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潘雨露。 她倒是听说过,三皇子一直对潘雨露是不错的。 潘雨露自是希望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是三皇子,如今被阎涵柏这么一看,她心里的期望和笃定不免就是更胜了了一些。 三皇子那个人温润又平易近人,若当真亲自来接倒也是情理之中。 跟在潘雨露身边的丫鬟,已是匆匆跑到了马车边,看向赶车的车夫,“你这奴才怎么如此不懂事,还不赶紧下来迎接我们小姐?” 车夫冷冷地扫了一眼丫鬟,随后轻便跳下马车。 一经落地,足足高了丫鬟一个头。 车夫面无表情地扫了丫鬟一眼,“让让。” 丫鬟没想到这车夫如此高大,惊讶的一愣。 似是被这车夫的气势给吓到了,真的就是乖乖的后退了数步。 台阶上的皇子妃们看着这一幕,也是惊讶不已的。 难怪三皇子是唯一能跟太子平分秋色的皇子,就是连身边的奴才都如此有气势。 潘雨露却是微微皱眉。 只因她并不记得三皇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而就在众人的沉默之际,那车夫却是最终站定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自是认识眼前人的,便是主动开口道,“少煊少傅怎得亲自来了?” 少煊少傅…… 那不是东宫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么! 此言一出,周围的皇子妃们都是一愣。 她们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眼前的少煊,又是震惊地朝着不远处地马车望了去。 如果说站在这里的是东宫少傅的话,那此刻坐在马车里的该不会就是…… 太子殿下?! 少煊跟范清遥的关系已并非一朝一夕。 说得近一些,以少煊跟范清遥之间的交情,早已不用如此正式的称呼。 可是现在,范清遥却是以官衔称呼。 其举动明显就是在摆正和抬高少煊的身份。 少煊如何不知清遥小姐的用心。 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加的为清遥小姐不值。 放眼那些靠着架势和拼爹才当上皇子妃的小姐们,何以跟清遥小姐相提并论? 尤其一想到这些皇子妃们刚刚那讥讽的嘴脸,少煊就是恶心得不行。 如今自是故意抬高了音量的道,“属下奉太子之命,前来迎接太子妃。” 范清遥如何不知少煊这是在给她撑场面,淡淡一笑,“走吧。” 少煊走到范清遥的身侧,护着她一路走下台阶。 其强大的气场,好似身后站着的皇子妃们都是洪水猛兽似的。 范清遥对于少煊的到来,虽是有些奇怪,但却并不惊讶。 少煊是东宫的少傅不假,但也可听命于皇后娘娘的吩咐。 或许今日只是皇后娘娘让少煊过来接她一程。 就算她跟百里凤鸣面上不合,皇后娘娘佯装做个和事老也不奇怪。 毕竟,她现在是皇上赐婚的太子妃。 只是就在范清遥刚刚站定在马车边时,马车门便是由内向外的被推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缓缓伸出,雪白的阔袖半遮手背,与白皙的肌肤相互辉映,修长的手指如同昙花般缓缓绽放。 看着这只手,范清遥是真的惊讶了。 没想到百里凤鸣竟是自己过来了? 未曾等范清遥多想,那手便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燥热的掌心温暖着她微凉手指。 台阶上的所有人都是已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潘雨露的脸色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自己的丫鬟还站在那里,结果前来迎接的人却完全对她不屑于顾。 其他皇子妃的脸色,其实也没好看到那里去的。 刚刚她们还在讥讽范清遥的不受宠,如今这太子就是堵上了门。 好在附近并没有路过的百姓,不然她们的脸真的不知该往哪里搁了。 眼看着范清遥坐着马车扬长而去,台阶上的众人也都是各自钻进了马车之中。 甚至是连离别时的虚伪奉承都是给省了,均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韩府里,跪在地上的清水正浑身颤抖个不停着。 韩婧辰掂量着手中的一袋碎银子,满目冰冷,“就为了这么些银子,便就是让你将我给出卖了?” 若非不是受人指使,清水如何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忤逆她的心思? 结果她不过是稍微一诈,清水就是全盘托出了。 “不是奴婢非要帮着大皇子妃,而是大皇子妃说的没错,潘家二小姐若是能跟小姐一同嫁去六皇子府,那是能够帮小姐的,不然就算今日没有潘家二小姐,来日也是要有其他人嫁与六皇子当妾的!” 清水跪在地上哭得泪眼模糊。 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的,潘家二小姐过门起码还是自己人。 说白了都是清平郡主耽误事。 韩婧辰真的觉得自己把清水叫到面前问话是最愚蠢的行为。 看着错不自知的清水,她都是懒得再开口了。 若是今日范清遥不来,她或许也是对父母安排的认命了。 但是范清遥所教会她的却并非是对命运的抗衡,而是要坚定的走下去。 她可以容忍六皇子以后再是纳妾迎娶侧妃,但她绝不能任由旁人打着任何为她好的旗号,做出碾压着她的举动。 那潘玉静还未曾进六皇子的门就敢这般的算计她,若是以后当真进了门还得了? 故…… 她真的是很庆幸,在她的身边还有范清遥的。 只是这样的话,韩婧辰知道清水根本不懂。 她对身边的嬷嬷示意道,“拖出去吧,送去杂物院。” 嬷嬷赶紧叫进来了两个小厮,拖着清水就往外拽。 清水哭喊着道,“小姐您一定要听奴婢的啊,奴婢都是为了您好,您不知道那清平郡主根本就是蛇蝎心肠,阎家小姐之所以能嫁大皇子,都是清平郡主暗中促使的,奴婢亲眼所见有人给大皇子妃写的字条啊……” 韩婧辰听着这话,心口就是重重一跳。 第三百七十七章 皇后娘娘的威严和手段 此时正是坐在马车里的范清遥,看着面前如深谷幽兰的少年,说不惊讶是假的。 她自明白百里凤鸣对她的真心实意。 但她同时也了解,百里凤鸣绝非是那种因小失大,自乱阵脚的人。 面对范清遥的疑惑,百里凤鸣只是微微收了下手臂,将她软软的身体抱紧于怀中。 微微垂眸,唇角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精致的耳廓,“我很想你。” 低柔婉转的声音,带着撩人的尾音。 范清遥的耳根被他呼出口的气息吹得微微发烫,就是心脏都跟着莫名一颤。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庞,范清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跟着升温,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灼人,“你刚刚是故意的。” 就算百里凤鸣真的想要来见她,也有的是其他的方法。 但是他却选择了一个最为惹人注目的。 百里凤鸣将怀里的她又是搂紧了几分,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胸前,贪恋地留恋着那朝思暮想的白皙面颊,声音浓郁的犹如一坛百年美酒,“算是吧。” 范清遥面对他的坦然,心里就是了然了。 半晌,才是轻声又道,“可是皇后娘娘?” 百里凤鸣一声低笑,“母后还说要瞒着你,不让你有那么大的压力,结果你一下子便是猜中了,倒是难为了母后的用心良苦。” 对于皇后娘娘的出手,范清遥并不觉得惊讶。 皇宫里的那个人是点头答应了她跟百里凤鸣的婚事,但这婚事之中交织着的却都是那个人自私的野心和强大的控制欲。 而百里凤鸣若想让皇宫里的那个人打消疑虑,唯一能够的便是什么都不做。 所以这件事情几乎不用猜,范清遥就知道是谁出的手。 范清遥想得没错,甄昔皇后自是不能任由事态就这么发展下去。 皇上不是就希望凤鸣跟小清遥没有感情,形同陌路,如此那两个孩子才是能够被他所控制么,那么她便就顺了皇上的心意,索性将皇上的心意做到极致。 百合想着今日是皇子妃们小聚,难免担忧,“也不知清平郡主要被嘲笑成什么样。” 皇家的女子她见得太多了,表面上惹人闹闹的,可实则都是存了攀比踩压的心思。 百合心里的担忧,甄昔皇后自是了然的。 只是她都当做宝贝的儿媳妇,还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什么。 “月愉宫那边可是还不消停着?” “这段时间愉贵妃仍旧暗中派人打探着皇后娘娘离宫的事情,不过却一直没有抓到什么实质的证据。” 甄昔皇后真的觉得,曾经的自己放下了太多的东西。 不然现在的皇宫,又是哪里轮得到月愉宫那边指手画脚。 “你派个以前跟芸莺关系比较好的宫人,去宫门前走一圈,无需遮遮掩掩的,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们,本宫就是出宫了,就是去见小清遥了。” 百合一愣,“如此一来,怕是愉贵妃又要借题发挥了。” “要的就是让她们借题发挥。” 月愉宫那边盯上了她,早晚都是会将她私自出宫一事给咬出来。.c0m 如今这皇宫看似她仍旧是六宫之主,可实则背地里养活得都是愉贵妃的爪牙。 既是如此,倒不如她主动一点把消息放出去。 至于究竟谁能拿捏到皇上的心思,就要各凭本事了。 甄昔皇后一想到曾经愉贵妃种种趾高气昂的模样,目光渐渐下沉。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这个道理愉贵妃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所以甄昔皇后不着急,路还长,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随着凤仪宫这边把皇后娘娘私自出宫的消息放出去,不出半个时辰,御前那边就是传来了芸莺答应拜见皇上的消息。 甄昔皇后特意未曾梳妆打扮,顶着个素颜就是出了门。 百合急忙走了过来,“皇后娘娘,小厨房里的老鸭汤还没炖够火候啊。” 甄昔皇后不在意地勾了勾唇,“炖的再好也没人喝,倒不如给本宫省些柴火。” 百合,“……” 甄昔皇后端着老鸭汤迈进御书房时,果然就是看见芸莺正给皇上揉捏着肩膀。 “小厨房刚刚炖好的老鸭汤,臣妾便是想着赶紧给皇上送来。”甄昔皇后如同没有看见芸莺一般,径直走到了皇上的身边,将手中的汤中放在了书案上。 永昌帝却是微微睁开眼睛,一把将面前的汤盅扫翻在了地上。 “稀里哗啦——!” 还冒着热气的老鸭汤,全部扣翻在地。 芸莺赶紧朝着地上跪了去,“皇上息怒啊。” 永昌帝一把握住了芸莺的手,眼中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此事与你无关。” 甄昔皇后捕捉到皇上眼里那藏不住的担忧,面上则是不动声色地就要转身离去。 永昌帝冷冷地看向皇后的方向,“朕的话还没说完,皇后想要去哪里?” 甄昔皇后似无奈转身,未曾等皇上继续开口,便是主动跪在了地上,“臣妾只是想念皇上了,便想着过来瞧瞧,若知皇上心情不好,臣妾自不敢来打搅,反正这些日子臣妾也是习惯一个人想不开了。”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不敢隐瞒皇上,前几日臣妾私自出宫过一趟。” 站在永昌帝身后的芸莺不觉皱了皱眉,万没想到甄昔皇后竟敢主动招认。 永昌帝静默地看着皇后,似也是在思量着。 甄昔皇后顿了顿又道,“臣妾听闻再是不久,皇子妃们便是要小聚了,臣妾便是想着去看看清平郡主,就算太子不上心,可皇上已是赐婚,结果没想到……” 永昌帝情绪不明地摆了摆手,“皇后继续说。” “清平郡主胆大妄为,对臣妾的到访不但不知感恩,清平郡主更还扬言,自己本就与太子相看两厌,既太子也是相同的想法,如此倒是也刚刚好,花家已是出了一个和离的人,就算再出一个也无妨。” 芸莺似是惊讶的道,“皇上赐婚便是天子定夺,清平郡主怎么敢。” 甄昔皇后颇为赞同地看向芸莺,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了,“若清平郡主当真跟芸莺答应同样心性,本宫自然不担心。” 芸莺,“……” 真的是没想到如此情形之下皇后还能抽空骂她攀附权贵,见利忘义! 这便就是皇后的威严和手段么?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奉旨秀恩爱 芸莺一肚子火气,却不敢跟皇后正面顶撞,只得小声在皇上的耳边嘀咕着,“妾身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这话说的重了,一个郡主而已怎么敢真的如此抗婚?” 只是对于芸莺的话,永昌帝并不曾作答。 不得不说,皇后刚刚的一番话,让永昌帝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种种。 带棺逼宫,做主父母和离…… 更有甚者! 敢站在身为九五之尊的他的面前谈条件!! 那样与世独立的范清遥,自是跟其他官家小姐所不同的。 甄昔皇后见皇上的目光开始闪烁,就知道已经是在动摇了。 本着只要给皇上留一口气在的想法,甄昔皇后又是开口道,“臣妾是看不上那个清平郡主,可既是皇上赐婚,臣妾就算捏着鼻子也是要认下的,只是没想到那清平郡主竟如此的不知好歹,当着臣妾的面都是敢扬言和离,若咱们西凉太子妃真的跟太子闹和离,丢得又只是她花家一张脸?” 一旦太子妃跟太子闹和离,花家的脸确实不用要了,朝廷的脸也跟着不用要了。 而他西凉皇帝的这张脸面…… 就算是想要怕是也要不得了! 永昌帝当初看上的,正是太子跟范清遥之间的两看相厌。 如此一来,他才是可以让两个人相互监视着为他效力。 但若是说到和离,永昌帝自是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毕竟如今的太子还算是乖巧懂事,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太子就会没有野心。 再者,范清遥一直是永昌帝心里的一个不定因素。 永昌帝不可能永远都去左右范清遥的婚事。 所以不管是范清遥还是太子,都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甄昔皇后知道皇上已经开始坐立难安了,便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很多事情点到即止往往比说的太过透彻要好。 芸莺本是来告状的,结果没想到皇上在知道皇后私自出宫之后,不但没有责罚的意思,反倒是还沉默了。 再是仔细一想,芸莺就是愈发察觉事情不对了。 虽然现在的她还无法理解皇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只要不让皇后满意就对了,“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怎容那清平郡主如此忽视,皇上,臣妾有个……” “哎呀!” 还没等芸莺把话说完,甄昔皇后就是痛呼了一声。 永昌帝循声望去,只见正是在跪在地上默默捡着汤中碎片的甄昔皇后,不小心被锋利的碎片割破了指尖。 鲜血正一点点的流淌而出。 永昌帝对甄昔皇后虽谈不上独宠,可他跟甄昔皇后在一起的时间却是最长的。 想着自己刚刚对皇后的误会,再是见皇后到现在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心里的愧疚就是更多了一些。 不顾身后还站着芸莺,永昌帝亲自起身走到了甄昔皇后的身边。 “怎得如此不小心,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朕又是该怎么办。”永昌帝将甄昔皇后搀扶了起来。 “让皇上担忧了,是臣妾的不是,芸莺妹妹还在这里,臣妾就不打搅皇上了。” 甄昔皇后真的是说走就走,虽眼中还存着浓浓的留恋,但却是潇洒转身,根本不给皇上反应的机会就是出了御书房。 永昌帝看着还摔碎在地上的老鸭汤,终是忍不住吩咐着,“白荼,传朕的旨意,将太子传过来,再是告知凤仪宫准备一下,朕稍晚些去用完善。” 站在门外的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笑着。 不管此刻站在御书房里面的那个是谁,跟她抢宠未免太过单纯了些。 如今皇上心疼的是她割破的手指,担忧的是太子跟小清遥的婚事,至于芸莺…… 还是乖乖地把嘴巴闭上得好。 不然一个不小心,被撵出御书房的就换成她自己了。 如甄昔皇后所想的那般,一刻钟后,芸莺就是脸色发白地走出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太子便是被传唤到了皇上的面前。 永昌帝看着提起范清遥三个字跟面对木头似的太子,第一次深觉头疼。 不过也正是如此,永昌帝才毫无顾忌地让太子跟范清遥把表面的关系做好,若是真的让范清遥闹了和离,他这太子也就不用再当了。 说白了。 现在的百里凤鸣根本就是在奉旨秀恩爱。 范清遥忽然就是想起了皇后娘娘上次说过的话。 却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阿遥。”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她的耳边。 贴在耳根上的唇灼热得烫人,他的舌尖似有意无意地触碰在她的肌肤上,几乎是瞬间,范清遥的身子都是跟着酥麻了半边。 那唇就是顺着她的耳根一路蔓延,最终吻在了她微张的嘴上。 范清遥本能地抬手撑住面前的肩膀,却发现那搂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愈发收紧,似是想要将她一起揉进骨血一般。 呼吸渐渐急促,浑身滚烫得厉害。 这样的百里凤鸣就如同一把火,似要将她一同燃烧殆尽一般。 就在范清遥憋闷的快要窒息时,那一直霸占在她嘴上的唇才微微撤离了一些。 看着赶紧重重呼出一口气的范清遥,百里凤鸣哑然失笑。 抬手轻轻抚摸着那被他吻到艳红的双唇,漆黑的眸仍旧沾染着浑浊的余温。 范清遥无奈喊出他的名字,“百里凤鸣。” 声音却是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沙哑着。 百里凤鸣的眸子又是暗了暗,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出宫就是为了这个?” 眼下百里凤鸣奉旨出宫,正是皇上疏于监视的时候。 皇宫内外最近都不消停,范清遥以为他会抓住时机透漏一些不方便说的话。 再过不久便要前往行宫,正所谓有备才能无患。 百里凤鸣蓦地搂紧了她的腰身,带着她转动身体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近距离凝视着她那精致的五官,他微微垂下面庞,直到唇几乎再次快要贴在她的唇上时,才轻声道,“还有些时间。” 范清遥蹙眉,正要去想他这话的意思,却是眼前又是黑了下来。 滚烫的唇再次霸占上她的嘴,根本不给她左思右想的机会,他便是带着她进入了新一轮的亲吻之中。 这次,百里凤鸣完完全全地将范清遥圈进在了自己的胸前。 而他的吻也从原本被他吻红的双唇上慢慢向下,亲吻在了那白皙的耳根后,与修长的脖颈上…… 难以招架的范清遥,只觉得面前的人呼吸愈发急促。 第三百七十九章 枪打出头鸟 好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少煊的声音,“殿下,到了。” 百里凤鸣虽未曾回应,却还是停下了原本的动作,埋头在她的鬓边,脸颊微微磨蹭在她光滑细腻的脸庞,让自己一点点的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里的她,“真想快些迎娶你过门。” 范清遥无奈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连话都是懒得说的。 百里凤鸣低低一笑,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一同走出了马车。 街上的热闹,顺势将二人所围绕。 抬头看向面前的酒楼牌匾,范清遥倒是并不意外。 既是奉旨秀恩爱,总是要招摇过市的。 因不是饭点,酒楼内吃饭的人并不多。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上了二楼,在小二的引领下进了一间雅间。 小二麻利地上了菜之后,便是关上雅间的门退了出去。 范清遥并没什么胃口,索性便是将今日在韩府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百里凤鸣将一杯茶推在了范清遥的面前,听闻此话倒也并不惊讶,“六皇弟母妃去的早,但其母家周家却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周大人在主城更是颇有人脉,如今大理寺卿,太常寺卿,都是周大人曾经的得意门生。”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六皇子母妃的家族竟如此荣耀。 难怪百里荣泽一心想着要往六皇子府邸送潘家的人。 只要是巴结上了六皇子,便是能够以此作为打通周家的敲砖石。 “六皇子的母家可是一块上好的肥肉,只怕三皇子不会如此轻易死心才是。”以范清遥对百里荣泽的了解,在他未曾达到目的前,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难怪上一世百里荣泽能在主城如鱼得水,看样子那个时候便是已拉拢到了周家。 “三皇兄想要拉拢周家是算计是好,但错就错在太过心急了一些。”百里凤鸣尝了一口这家的小炒肉还不错,便是给范清遥也夹了一些。 范清遥的心思却都在百里凤鸣刚刚的话上。 如今皇子们都到了各立门户的年纪,不单单是百里荣泽想要拉拢权贵,其他的皇子自也是都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百里荣泽真的成功拉拢到了周家也就罢了。 但若是百里荣泽没有拉拢到周家,反倒是还泄露出了想要拉拢周家的意图,理所应当的就是会被其他的皇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独吞一块肥肉的滋味是美,但若是跟众人争抢一块肥肉…… 这其中滋味就很酸爽了。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已是有了章程,便不再多话。 刚巧此时,楼下的街道上路过一辆马车。 虽是不见其内,但马车棚上的蛟龙足以说明其皇子的身份。 范清遥一下子就是明了了,轸夷国来访,各个皇子自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轸夷国摄政王的身上,毕竟若真的能得轸夷国摄政王青睐,必定会在争权的路上给予最为强劲的依靠。 就好像现在,仍旧还有皇子坐着马车往皇宫里面赶。 而百里荣泽便是趁着这个空挡,瞄准了周家。 “轸夷国摄政王可并非是那般好相于的。” 范清遥扭头看向百里凤鸣。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实在是让她惊讶。 “莫非是目中无人,骄傲自大?” 百里凤鸣莞尔一笑。 若当真是如此就好了。 算起来轸夷国抵达西凉也有一段的时间了,只是自从在宫门前听过轸夷国摄政王的声音之外,便是再没有人见过轸夷国摄政王,就是连其太子都在寝宫之中整日闭不见客。 “前几日轸夷国的摄政王倒是面见了父皇,只是短暂的聊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如此说来的话,轸夷国来西凉的目的,到现在为止还是个迷。 百里凤鸣顿了顿又道,“不过听闻父皇给予轸夷国摄政王一块进出宫门的令牌,这段时间倒是也能看见有轸夷国人出入宫门。” 范清遥微微蹙眉,“如此说来的话,除了皇上之外,再没有人见过那位摄政王?”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轸夷国摄政王确实神秘,不过父皇身边那位得宠的芸莺答应却整日都会前往轸夷国所在的寝宫,御前传来的消息是运营答应每日都会陪伴轸夷国太子。” 一个皇上身边的答应,却会整日陪伴在异国太子身边…… 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不符合常理的。 可若是换一个角度的话…… 蓦地,范清遥就是想起了那日在轸夷国队伍里闻到的味道。 “只怕轸夷国到西凉的目的是为了治病。” 范清遥清楚的记得,当时轸夷国整个队伍都弥漫着九尾龙葵花的味道,如果只是单凭味道,她自是不敢肯定轸夷国抵达西凉的目的,但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的话…… 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轸夷国的先帝已驾崩,膝下又只有太子一人,若被朝中人得知唯一的太子身患隐疾,只怕整个朝堂都是要震荡不堪的。 当然,此消息也绝不能泄露给其他国家知晓。 如今各国实力相当,谁也不保证会不会有人在轸夷国群龙无首时,盯上轸夷国。 眼下,轸夷国摄政王亲自带着太子来西凉看病,但又无法相信将太子的病情直接告知,故才从皇上的手里要来了出宫的牌子,以此方便轸夷国自己在西凉的主城内寻求可靠的大夫。 至于芸莺能够陪伴在太子身边的原因…… 怕也是如此了。 “总是要找个机会跟轸夷国人见上一面的。” 芸莺是愉贵妃的人,芸莺接触轸夷国人,其目的不过是在为百里荣泽拉拢摄政王。 范清遥自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轸夷国摄政王,成为百里荣泽的囊中之物。 皇上连进出宫的令牌都是能够给轸夷国,可见对轸夷国的敬让。 若百里荣泽当真得到轸夷国摄政王的支持,百里凤鸣这太子之位怕要坐不稳了。 “若是想要见轸夷国的摄政王,倒也无需如此刻意,这次于宫过年,轸夷国摄政王已是同意带着太子一并前往。” 竟是同意了? 范清遥的眉头皱得就是更紧了一些,“可是知道为何同意?”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轸夷国摄政王从不按常理出牌。” 前往行宫冬猎是芸莺所提,若轸夷国摄政王当真也是芸莺所怂恿而去…… 百里凤鸣却道,“芸莺还没有如此大的面子。” 范清遥点了点头。 一个连皇上都无法掌握的男人,又怎么能是芸莺所算计的。 只是不管如何,这次前往行宫她都是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第三百八十章 能让人心想事成的东西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去。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一同往楼下走着。 百里凤鸣在主城露面的次数并不多,故很多人都不知其身份。 只是他那张俊脸与天生的高贵气质太过惹人视线,很快一楼厅堂的视线就是都朝着这边聚拢而来。 刚巧此时,有几个穿戴得体的中年男人迈步而入。 几个人寻着其他人的视线一同望去,当即就是神色大变,“太子殿下……” 几乎是瞬间,人满为患的厅堂就是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 百里凤鸣并未曾松开范清遥的手,走到几个男人的面前笑了笑,“鸿胪寺张太卿,孙大学士,好巧。” 几个大臣赶紧弯下腰身,“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百里凤鸣淡淡地颔首,“几位慢用,我便是先行一步了。” 语落,拉着范清遥的手就是走出了酒楼。 几个大臣望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都是惊愣地瞪大了眼睛。 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太子殿下便是跟个没事儿似的,就是连花家的门都是没登过,故朝中早就是传开了,太子殿下根本就看不上清平郡主。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这么理所应当的以为着的时候,太子竟是牵着清平郡主的手招摇过市了? 这下子,不要说是朝堂,就是主城的百姓都懵了。 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到底是没看得上清平郡主,还是太看得上清平郡主了? 很快,清平郡主跟太子殿下成双入对的消息,就成了主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而就在百姓们仍旧捉摸不透太子殿下对这门亲事的态度时,正忙碌于大婚的皇子们则是听见了三皇子意图拉拢韩家的消息。 韩家就算再怎么于皇城就算再怎么站稳脚跟,也绝不足以让三皇子如此主动。 所以这种事情完全就不用多想,皇子们也是明白其中的猫腻。 根本就是三皇子想要借着韩家拉拢六皇子,再是以此疏通六皇子母家那边,不然三皇子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巴结人六皇子的岳父。 怎么着,一个潘家岳父还不够,非得要好事成双喊俩岳父啊? 本来,暗自里争权夺势的皇子们已是开始蠢蠢欲动。 可毕竟还未曾大婚,皇子们也还算是收敛。 结果现在冒出了一个强出头的三皇子,其他的皇子们自也是不再藏着掖着了。 以至于第二日完全不知情的韩耀去上朝时,就是被皇子们给围追堵截了。 韩耀当然清楚,这些皇子们拉拢他的目的是为何。 但突然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仍旧是把韩耀给吓得不轻。 一时间,韩耀则是成为了朝堂上的红人。 不但是上朝的时候有战队皇子们的官员簇拥,下朝更是有皇子们设宴等着他。 都是已年过半百,黄土埋半截的韩耀哪里经得住如此折腾,没过三天就是告假了。 若非不是等着女儿大婚,韩耀怕早就是回川州去了。 正是坐在月愉宫的百里荣泽,又是听闻有皇子主动去韩府看望韩耀,将面前的棋盘都是推在了地上。 寝宫里的宫人们吓得全都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被响动惊出来的愉贵妃,忍不住皱着眉,“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百里荣泽冷冷一哼,“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还不是拜母妃所赐。” 愉贵妃的脸色就是沉了下去,“你怎能如此跟本宫说话!” 百里荣泽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是发怒更是抱怨道,“儿臣就想不明白,范清遥究竟哪里不好,怎么就惹得母妃如此看不上她,如果当初儿臣真的将范清遥收入囊中,现在又怎么会连想要拉拢个人都要如此费心费神!” 范清遥不但会赚银子,更是还有着一手精湛的医术。 若现在范清遥站在他的身边,父皇早就是被他讨好的服服帖帖了。 至于眼下他急于拉拢的周家,自是会主动巴巴地贴上来。 愉贵妃没想到儿子的第一次爆发,竟是为了范清遥,脸色就更家难看了,“说来说去,你还是惦记着范清遥,大婚之后皇子们就不会再如同现在这般安分守己,你不为了你的以后着想,却整日想着一个狐狸托生的东西,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若不是怕让母妃失望,儿臣现在也不会沦落至此!”百里荣泽只要一想到那些整日想尽办法靠近韩耀的皇子们,就头疼得厉害。 上次潘家二小姐被韩家退回来没多久,皇宫的皇子们就是知晓了他的意图。 说不是范清遥做的谁信? 而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清遥,暗中帮着太子谋权夺势。 百里荣泽如何能不窝火! 愉贵妃脸色发青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更是憎恨范清遥了。 芸莺进来的时候,就是看见了如此尴尬的一幕。 愉贵妃心情不好,连看芸莺时面色也是不善的,“你怎么来了。” 芸莺赶紧解释道,“听闻朝中不是很平静,我特意做了个东西给三殿下保平安的。” 百里荣泽皱着眉,看着芸莺拿出在手里的香囊。 样式很普通,跟青囊斋的品相差得太远了。 芸莺似是没看见百里荣泽眼中的嫌弃,主动上前几步道,“三殿下只需将此香囊佩戴在腰身上,很快便是能够心想事成的。” 百里荣泽正是疑惑着,就见芸莺又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丹药。.c0m “三殿下提前将此解药服下,方可抵挡香囊的危害,只是还请三殿下牢记,此香囊定是要跟山香茶一起才会有三殿下想要的效果。” 百里荣泽静默地看着芸莺半晌,将信将疑的先是把解药吞服了下去。 芸莺又是笑着将香囊系在了百里荣泽的腰间,“过几日便是六皇子大婚,我在这里先祝三殿下马到功成。” 百里荣泽如此才是听出来,芸莺这是让他参加六皇子大婚。 虽然现在还未曾明白芸莺究竟为何意,不过百里荣泽知道,芸莺绝不敢害他。 愉贵妃见儿子平静了,心情也是舒服了不少,看着芸莺轻声询问着,“皇上让你陪伴在轸夷国太子身边,是给你的福气,你切记要好好利用才是。” 芸莺点头称是,“轸夷国太子已是一心信任我,只是轸夷国的摄政王太过多疑,哪怕是太子亲自跟其提了几次,轸夷国摄政王也始终不曾见我。” 愉贵妃却是道,“无需如此心急,既是轸夷国太子已听信你答应前往行宫过年,轸夷国的摄政王自要一同前往,届时再是见机行事也不迟。” 芸莺不敢违抗,乖顺地点着头,“一切但凭愉贵妃……” 话还没等说完,一阵剧烈的恶心之意涌上了心头。 愉贵妃看着芸莺摆了摆手,“去吧,好生修养着,如今你的身子可是金贵得很。” 芸莺依旧表现的恭敬而又顺从,“是。” 只是在转身离去时,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是闪烁着厌恶至极的光芒。 第三百八十一章 百里荣泽也来了 自从百里凤鸣亲自送范清遥回到花家后,范清遥便是再没出去过。 距离前往行宫的日子愈发近了,既是知道来者不善,范清遥自是要早早准备着。 再者,若此番轸夷国真的如她所推测的那般是来看病的。 那么想要拉拢轸夷国的重视,为太子治病便是重中之重。 轸夷国的医术虽比不得视医为重的西凉精湛,但其本国绝不可能没有太医。 而能让轸夷国太医束手无策的病症,只怕是出自太子自身。 自身病症来自母胎,没有确切的感染源,或者是发病原因,如此才让医术本就不精湛的轸夷国太医无计可施。 自身病患,上头下心。 顾范清遥所调配和研制的药物都是以心和头为主。 只希望现在多调配出一些辅助的药物,等去了行宫见到轸夷国太子才不会束手。 “小姐,三小姐的信。”凝涵一脸喜色地进了门。 范清遥掐算着时间,少煊应当是前几日回来的,如此才是能够赶在皇子妃们的小聚时陪着百里凤鸣一起出现。 如此说来的话,现在的天谕应当是已经抵达幽州了才是。 打开信,果然是天谕保平安的。 天谕写信的当天刚刚抵达幽州,在苏绍西的护送下,一路还算是平坦。 这段时间天谕打算先熟悉一下幽州,然后再着手准备新铺子的事宜。 范清遥心里清楚,天谕刚抵达幽州必是要束手束脚的,便是亲自去了一趟青囊斋。 多日不来的青囊斋,依旧人满为患。 不得不说暮烟将青囊斋经营的很好,每个季推出的新品都是会被抢购一空。 本来暮烟对于药材的气息就异常敏感,故她所调配出来的东西,其香味乃是其他人想要刻意模仿都是模仿不出来的。 月落和鹏鲸跟暮烟相处的也很是自在。 范清遥抵达的时候,正是看见三个人在铺子里忙碌着欢。 暮烟一眼就是看见了三姐,赶紧将三姐请进了账房,“三姐怎得来了?” 都是一家姊妹,范清遥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暮烟,我想让天谕先卖你这边的货。” 如今幽州那边只有天谕自己,就算苏绍西会暂时陪在天谕那里,可是对于药材一窍不通的他根本帮不上忙。 范清遥思来想去,还是从青囊斋这边拿货最为稳妥。 如此才是能够让天谕那边速速进入正轨。 暮烟对于三姐的提议没有任何的意义,当天晚上就是让月落和鹏鲸将铺子里各种物件的库存都是给清点了一番。 而就在青囊斋的第一批货送往幽州的同时,便是迎来了韩婧宸的大婚。 范清遥与韩婧宸的关系不用多说,自是要亲自前往的。 只是没想到提前一天韩家的人就是下了帖子,邀请范清遥先行前往。 范清遥看着手中的帖子蹙着眉。 如韩婧宸嫁的只是普通的人家也就罢了。 可韩婧宸明日是要当六皇子妃的人,就算六皇子再是在朝中没有存在感,原有的规矩却是不能破的。 别说是她这个跟韩婧宸一点血缘关系的人提前一天抵达不合时宜,就是真的跟韩婧宸有关系的姊妹也是要刻意避开的。 毕竟韩婧宸是六皇子妃,其身份就注定了她要时刻端庄不能似小女儿胡闹。 不然交好的姊妹真的都是前一天赶过去,等出嫁那日难道要看着六皇子妃哭得稀里哗啦一点端庄都没有吗? 许嬷嬷见自家小小姐一直没说话,就是提议道,“估摸着是六皇子妃年纪小,不懂这些个规矩,可是需要老奴去回个话么?” 范清遥摇了摇头,“无需。” 韩婧宸的年纪是不大,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如今既是让人送了帖子,只怕是有其他的事要与她商议才是。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拿着帖子抵达了韩府。 韩婧宸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闺房里,“你总算是来了。”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轻声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韩婧宸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清遥挑眉,晃了晃手里的帖子。 韩婧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最近上门的贺喜的人态度了,我不好出门去找你,贸然找你登门又怕惹起其他人的注意。”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的一言难尽,是真的好奇了,“究竟什么事情把你为难这样?” 韩婧宸看着范清遥,静默了半晌才像是骨气了莫大勇气地拉住了她的手,“清遥,上次我婢女帮着大皇子妃陷害你的事情,你可是还记得?事后我仔细审问过那婢女,却是听那婢女说,是因为你才会让阎涵柏成为大皇子妃的。” 范清遥怔了下,这话倒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了。 难怪阎涵柏对她的敌意变成了恨意,竟是因为这个吗? 只是阎涵柏此人虽一直跟她不对盘,却并不是心计深的人,绝不会想到以这件事情来陷害她。 这点韩婧宸也是想到了,才更加的担忧,“大皇子妃既是如此说了,自是已信以为真了,清遥你以后要万分小心才是,谁不知道大皇子天生残疾,如今阎涵柏认定了是你撺掇她嫁给了一个残疾,只怕以后更是要恨你入骨。” 范清遥笑着道,“你怎不怕就是我撺掇的?” 韩婧宸切了一声,“若你当真看不上阎涵柏,直接一拳打过去就是了,根本犯不着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她的朋友,她自是信得过的。 面对韩婧宸极其肯定的语气,范清遥的心说不出的暖。 上一世的她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自是不配拥有友情这种东西的。 不过好在,眼下一切都还不算晚。 “清遥,你说会不会是潘雨露?” “不会,二皇子妃根本无需如此。” 那日皇子妃们小聚,范清遥看得清楚,潘雨露是当面责怪阎涵柏没有为其出头。 如那种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来说,根本没有那种心计背地里这般陷害她。 能够在阎涵柏面前陷害她的人,必定是阎涵柏最为相信的人。 而且这个人的手段绝非一般,出口就是捏在了阎涵柏的疼处上,让阎涵柏完全失去理智的去憎恨她。 只是范清遥可是没空去深究此人的身份。 既是来者不善,就总有露出水面的那刻。 她又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思呢。 夜愈发的深了。 靠着窗边而坐的范清遥,却无意发现主院那边的灯火还是亮着的。 那里,应该是韩夫人和韩老爷居住的院子才是。 正常来说,明日就是韩婧宸大婚,定要早早起来忙碌,怎么可能如此晚还不熄灯? 刚巧此时,有两个丫鬟路过在窗外。 “你听说了么,那贵客可是还在老爷和夫人的院子里呢。” “看样子今晚怕是要留宿在咱们韩府了吧。” 范清遥微微皱眉。 能够提前一天留在韩府的人,自是被韩家万分重视的。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来得及仔细去想那位贵客的身份时,就是听其中一个丫鬟又道,“人家不单单是咱们的贵客,更是当今的三皇子,论身份自是能当咱们韩府的座上宾的。” 三皇子。 百里荣泽! 在朝中当官的人,并非都是奸臣,但一定都是人精。 上次潘家二小姐的事情闹成那样,无论是韩耀还是韩夫人,心里必定清楚潘家想要往六皇子府邸送人的目的才是。 可如今韩家跟潘家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又怎么可能接纳百里荣泽。 还是说她听错了什么?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清遥,你怎么还不睡?” 都是趴在桌子上睡醒一觉的韩婧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是看见范清遥正坐在窗边发呆。 范清遥扭头看向韩婧宸,却是什么都没问,起身拉着她一起走到了床榻边,“再过两个时辰便是要起来洗漱更衣了,赶紧再是睡一会。” 明日便是韩婧宸大婚,范清遥自不愿为了这些琐碎让她无法开开心心嫁人。 又或许,真的是她听错了呢? 躺在床榻上,韩婧宸将范清遥软软的身体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呢喃着,“清遥,人家都说成亲之后,再好的姊妹都是要背道而驰的,可我不想那样,我就想一辈子跟你好,我们要永远永远的在一起好不好?” 范清遥抬手摸了摸韩婧宸睡到发热的面庞,轻声道,“好。” 她不知永远究竟是多远,但只要她还活着一日,便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在乎的人。 一大清早天不过刚刚亮,早就是准备好的丫鬟就是挤进了韩婧宸的闺房。 早就是已经醒来的范清遥,趁着韩婧宸梳洗打扮的空档,起身出了院子。 前院里,已是站了不少的宾客。 孙从彤一看见范清遥,就是笑着跑了过来,“我还在门口等你呢,结果你竟是从后院过来了。” 范清遥轻声道,“六皇子妃昨日有些恐嫁,我来陪陪她。” 孙从彤一脸我了解的表情,“别说是她,就是我都要害怕的,只要一想到以后要跟一个陌生人一起过活,我现在想想都恨不得马上去姑子庙占个位置。” 范清遥无奈摇头,“这话要是被孙夫人听见,定要打断你的腿。” 孙从彤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刚巧此时,又是有不少的宾客簇拥而入。 孙从彤在看见来人时都是愣住了,“文家人不是大皇子的母家么,怎么也来了?” 还没等范清遥循声看过去,就听孙从彤又是道,“那是八皇子的母家啊,还有……二皇子的母家也是来了,没看出来韩府这么有面子的?” 范清遥看着那些身份尊贵的人挤满了院子,可是不敢赞同孙从彤的话。 韩耀是川州总督,但还不至于能请的动主城这些有头有脸的来贺喜。 只怕是各个皇子在听闻了三皇子意图拉拢韩府,便是都坐不住了。 奈何到底是韩家嫁女,皇子们自是不好亲自来的,如此便是有了现在壮观的场面。 这些主城的达官贵胄怕来此都是一个目的,就是讨好韩府。 而促使这一切的,自是百里凤鸣。 对于一直偏袒着三皇子的皇上来说,三皇子想要借助韩家拉拢六皇子母家一事,必定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毕竟最近皇上器重百里凤鸣多一些,对一向疼爱着长大的百里荣泽自是亏欠。 百里凤鸣很清楚这一点,故更不可能自己出面阻止惹皇上厌烦。 索性就是将消息放出去,让所有的皇子蠢蠢欲动。 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任由百里荣泽再是想如何也是不好轻易下手的。 “那,那是……”孙从彤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原本人满为患的前院,也是跟着安静了下来。 范清遥顺着孙从彤惊讶的目光转眼望去,当看见正是跟着韩耀一同走出正厅迎接着宾客的百里荣泽时,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忽然响起昨日听见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范清遥知道,并非是她听错了,而是百里荣泽真的就在韩府之中。 更有甚者! 只怕百里荣泽跟她一样,都是在韩府过了一夜的。 范清遥能够提前来到韩府,是因为韩婧宸。 可百里荣泽也能够如此,其原因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尤其是看着眼下韩耀对百里荣泽那恭敬而又热络的模样,别说是范清遥惊讶不已,就是连其他皇子的母家都是愣怔的。 这段时间,皇子们无不是想方设法的靠近韩耀。 但韩耀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无论面对哪个皇子的示好,一直都是退避三舍。 可就是这么一个宁愿告假不上朝,也不愿意参合进皇子们争权浑水之中的韩耀,如今却是站在了三皇子的身边,这…… 谁能不惊讶! 百里荣泽面对众人的惊讶,只是淡然而笑,“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当上一次的娘家人,倒是要谢谢韩大人提前一日便是邀请我入府。” 韩耀抱了抱拳,“三殿下言重,能得三殿下当座上宾,是我韩耀之荣幸。” 百里荣泽笑着又道,“昨日跟韩大人相谈甚欢,竟不知不觉连天亮都未曾察觉。” 韩耀谦虚低头,“都是微臣的疏忽,上房已是让下人收拾妥当,若三殿下不嫌弃,待小女出嫁后,还请三殿下在韩府小坐休息。” “如此,只怕是要继续叨扰韩大人了。” “能与三殿下彻夜欢谈,乃是微臣之福。” 前院里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是不知该说什么。 更不知还能说什么。 很明显,三皇子这是已彻底拉拢了韩耀啊! 最让人无解的是,无论三皇子走到哪里,韩耀便是跟在哪里。 当真可谓是焦不离孟了。 三皇子似是察觉到了周围人的不满,主动退让道,“韩大人还有宾客要照顾,本殿下就先行去正厅小坐,不在这里多做叨扰了。” 语落,三皇子真的就是转身要走。 众人见机会难得,赶紧就是要趁机往韩耀的身边围。 结果还没等众人开口,就是看见韩耀紧紧跟着三皇子一同去了前厅。 众人,“……” 这还说个屁啊! 孙从彤都是惊讶了,“这韩伯父是中邪了。” 此情此景,就是说韩伯父爱上了三皇子,她都是相信的。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 韩婧宸即将要嫁给六皇子,韩耀就算再如何都是不会这个时候急着战队的。 若百里荣泽当真能在事后将六皇子拉入身边也就算了,若六皇子并未曾答应的话,最为为难的就成了韩婧宸。 韩耀就韩婧宸一个女儿,从韩婧宸的性格来看,定是从小备受宠爱。 一个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又怎么会让女儿如此为难?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韩耀是主动愿意站队百里荣泽,范清遥都是不会袖手旁观。 更别提眼下还是疑点重重了。 此生对于她而言,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故只要她范清遥还有一口气在,百里荣泽就别想谈什么心想事成。 心里已是有了章程,范清遥反倒是愈发冷静了。 刚巧此时,韩夫人也是从后院朝着正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范清遥收敛心神,主动走过去跟韩家夫人打招呼。 韩家夫人对范清遥很是热情,更是主动邀请范清遥和孙从彤一起去正厅小坐。 孙从彤一想到正厅里坐着个皇子,就浑身不自在,忙以去后院看望韩婧宸的借口逃之夭夭了。 范清遥则是跟着韩夫人一起迈步进了正厅。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刚刚好她也来了兴致 正厅里,韩耀正是跟百里荣泽相谈甚欢着。 面对忽然进门的范清遥,百里荣泽就是一愣。 今日的范清遥穿着一身的杏黄裙,雪白的狐狸小坎披于肩膀,窈窕的身材被勾勒的淋漓尽致,如玉的容颜被身后的阳光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上次在皇宫的事后,百里荣泽就是被范清遥给惊艳了一把。 如今看着才些许时日没见的范清遥,又是不觉出了出神。 范清遥压着心里的阵阵厌恶,主动请安,“臣女给三殿下请安。” 百里荣泽抬了抬手,极尽温润的道,“清平郡主无需多礼。” 韩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三皇子温润如玉,清平郡主美丽动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跟一幅画似的。 范清遥则是心中冰冷一片。 皇家无丑人,几个皇子虽同父异母却也是各有千秋。 只是唯独百里荣泽却是那种将自身优点能够发挥到极致的人,跟其他天生就要垂着眼皮看人的其他皇子相比,自是更显得让人想要亲近。 正是如此,曾经的范清遥才是会被这张虚伪的脸皮哄得团团转。 甚至是亲手做下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 范清遥佯装没有看出百里荣泽的打量,跟韩夫人坐在了一旁。 韩夫人忙着让下人上茶,百里荣泽则是继续跟韩耀闲聊着。 范清遥似有似无地跟韩夫人说着话,实则于暗中始终观察着韩耀的一举一动。 每当百里荣泽说话的事后,不管周围再是如何的吵闹,韩耀总是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百里荣泽那边。 只是在看向百里荣泽的时候,韩耀的一双眼睛却显得有些呆滞。 碍于这种呆滞一闪即逝,所以很难让人发现。 刚巧此时,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韩耀是当朝正二品官员,其吃食喝茶自有相同等级的规定。 范清遥记得,当朝正二品的官员喝得六安瓜片才是。 可如今这味道…… 韩耀先行接过茶盏,递给百里荣泽之后,才是自己端了一杯。 随后丫鬟才是又将剩余的两个茶盏,分别摆放在了范清遥和韩夫人的桌边。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举起茶盏,不过轻轻一闻,一股淡然幽香就是扑面而来。 这是…… 山香茶。 正常来说,以韩耀的身份断不会喝如此常见的茶才是。 韩夫人见范清遥静默着不做声,便是轻声询问,“可是这茶清平郡主不喜?” 范清遥借故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韩大人竟是如此喜爱山香茶。” 韩夫人如此一听,也是愣了一下的。 她明明记得家里面的茶一直都是六安瓜片的啊。 韩耀听闻就是笑着道,“这茶乃是三殿下送来的,昨日我便是喝了不少,未曾想到如此名不见经传的茶味道竟这般好。” 百里荣泽温润而笑,“贵的东西自有贵的好处,但不见得真的就能合每个人的心意,我也不过是偶然品尝到这山香茶的滋味,便是想着让韩大人也尝尝,未曾想到韩大人倒是与我一拍即合。” 谎话! 都是谎话! 范清遥跟百里荣泽到底是一世的夫妻,又怎不了解他的品性? 此人不但野心大,更是好贵好奢,其府邸内所有吃用全都是最好,如今又怎么会看得上如此便宜的山香茶? 再者,百里荣泽极其重注颜面。 此番百里荣泽前来韩府的目的不言而喻,既是如此便更是不会打了自己的脸。 堂堂三皇子一出手竟是市面皆可见的粗茶,怕连百里荣泽自己都是愧于见人的。 可现在的百里荣泽宁可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也是愿意陪着韩耀一起喝山香茶,其中道理如何不耐人寻味。 韩夫人似并不喜欢这香味太过浓郁的山香茶,只是碍于三皇子还坐在这里,不得不碍于面子喝上一口。 只是等韩夫人放下茶杯时,却是满脸笑容称赞着,“未曾想到这茶的滋味如此好。” 语落,更是又主动端起了茶杯。 这转变! 范清遥狐疑地看向身边的韩夫人,只是还没来得及深思,忽然就是听见百里荣泽又是开口道,“不知清平郡主以为如何?” 范清遥一听见百里荣泽那虚伪的声音,就是恨不得将其剁碎了扔去街上喂狗,可是就在她想要开口与这渣男虚与伪蛇的时候,一股莫名的顺从感就是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就是连范清遥自己都说不出是怎么回事。 面对百里荣泽的询问,她几乎是机械地开附和着,“确实是好茶。” 只是在说话的同时,她于袖中翻转出一根银针。 待银针刺破合谷穴,瞬间,不受控制的大脑渐渐地恢复了平稳。 百里荣泽见范清遥并没露出他心里期待的表情,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范清遥乃是陶家医女,其医术连父皇都是赞不绝口的。 只怕如今的范清遥已知其中玄妙了。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不禁竖起了满身的防备。 本来还想跟范清遥客气几句的他,连目光都是从范清遥的身上抽走了。 范清遥将百里荣泽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更觉蹊跷。 这山香茶她闻过更是喝过,很确定茶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范清遥再是朝着百里荣泽看去,结果就是看见正跟韩耀说着话的他,两条腿总是在有意无意地交叠着。 而就在这种无形的遮掩中,有一个荷包正忽隐忽现。 范清遥瞬间就是了然了。 山香茶之所以浓郁,是因其内含着一种星辰蓝的药材。 此药材味辛,苦,性温。 常用于行气破血,消积止痛。 只是但凡行医的人,在治疗血气心痛抑或是饮食积滞时,却鲜少开星辰蓝。 只因其一旦跟连钱草相撞,将会让人控制不住的让人有癔症感。 虽眼下范清遥不知百里荣泽那荷包之中究竟还添加了什么药材,但连钱草是一定参杂在其中的。 如此,百里荣泽成为韩府的座上宾也就不足为奇了。 银针刺破的合谷穴,渗出丝丝鲜血。 范清遥摩挲于指尖,微微眯起眼睛。 能够有这种本事给百里荣泽调配药材的是谁,她心知肚明。 不想百里荣泽为了借韩府的势拉拢六皇子的母家,连这种恶心的勾当都做得出。 果然,渣男就是渣男。 指尖的鲜血渐渐凉却黏腻,范清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要玩是不是? 刚刚好她也来了兴致。 第三百八十四章 范清遥也有吃瘪的时候 再次有丫鬟端着新烧的水走了进来。 范清遥主动起身道,“能喝到滋味如此美妙的茶,都是三殿下的功劳,还请三殿下能给臣女一个感谢的机会,主动为三殿下斟茶续水。” 百里荣泽见范清遥还没等他回答,便是主动走了过来,心里更是肯定自己的东西怕是已经被范清遥破解了才是。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在范清遥站定在面前的同时,他也是站了起来,一把就要抢走范清遥手里的茶壶,“以后清平郡主就是太子妃了,跟我也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哪里说两家话的道理。” 范清遥一个没躲闪开,被百里荣泽抢走了茶壶,不甘心之余连一双眼睛都是晕上了一层的愠怒,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三殿下这般跟我见外,还谈什么一家人?” 百里荣泽却是笑着又道,“只是不想清平郡主太过劳累。”.c0m 似是生怕范清遥再是将茶壶抢走,故作没拿稳地掉落在自己身上,百里荣泽竟是在说话时,连茶都是给自己倒好了,然后再是将茶壶转交给了下人。 眼看下人端着茶壶走出前厅,百里荣泽看向范清遥的目光深深浅浅地透着戏谑。 想要跟他玩这些把戏,范清遥还是太嫩了一些。 就算范清遥能够看得出这其中倪端又如何,如今韩家人已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无论范清遥说什么,韩家人都是不会相信的。 只要过了今日,他顺着韩家这根腾摸到周家,就算事后韩家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他腰间的香囊才是。 范清遥似是看出了百里荣泽眼中的讥讽,似恼羞成怒转身离去,连跟韩夫人和韩耀都是没打招呼的。 百里荣泽稍显得意地目视着范清遥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只是他却并不曾看见,范清遥走出门槛事,脸上早已是沉稳冰冷一片。 刚刚那所谓的恼羞成怒,似是根本在范清遥的身上就没发生过一般。 孙从彤早就是在院子里等得着急了,见范清遥出来了,赶紧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询问着,“怎么出来的如此慢,莫非是被三皇子为难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去,“韩婧宸那边如何了?” 孙从彤笑着道,“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绾发了。” 随着孙从彤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口就是响起了爆竹噼啪作响的声音。 范清遥知道,这是吉时到,六皇子应该已是抵达府门口来接人了。 等六皇子妃被接走,娘家这边的宾客也是要跟着一同前往六皇子府邸的。 虽六皇子母妃去的早,可周家毕竟是六皇子母妃的母家,如今六皇子大婚,就算周家平日里跟六皇子走动的不是很密切,也是要前往捧场的。 百里荣泽布了如此大的一盘棋,自也是要亲自跟随的。 届时已是任由百里荣泽摆布的韩耀,怕是要甘愿给百里荣泽当垫脚石了。 事不宜迟,范清遥反握住孙从彤的手,在其的耳边小声叮嘱了一番。 孙从彤从原本的满脸喜色,就是变成了满脸的震惊,再是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范清遥,只觉得自己听完了刚刚那一番话,连命都好似搭进去了一半。 “清遥,你,你认真的?” 范清遥余光见后院那边已是有人影晃动,再是握紧了孙从彤的手,“自然。” 孙从彤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可是韩婧宸大喜的日子,咱们这么闹真的好吗?” 范清遥点了点头,“相信我。” 一旦百里荣泽踩着韩耀巴结上了周家,就算事后韩耀过了药劲又如何? 到时只怕是要被已经融入进周家的百里荣泽,牵着鼻子走。 毕竟,韩婧宸是六皇子妃,周家是六皇子的母家。 韩耀就算再是不想搅浑水,为了不让韩婧宸难做也是要硬着头皮搅合进去的。 那样的局面,范清遥不想看见。 想来,韩婧宸也是不希望看见的。 所以如今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孙从彤见范清遥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虽还是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却还是乖乖地溜去了人群之中。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吉时到!” 穿戴着嫁衣的韩婧宸,在喜婆的搀扶下从后院走了出来。 随着韩府府门大敞四开,前院里的宾客一下子就是看见了来接亲的六皇子。 同样身穿喜服正是坐在马背上的六皇子,俊脸撑着一个十足的假笑,实则整个人都是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马绳。 他倒不是怕成亲。 而是怕身下的这匹马…… 从小就是六谷不分的他,根本就不懂得骑马。 只是如今所有人都为了巴结周家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韩府上,根本就没有人去在意他这个无权无势,连一点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六皇子。 好在韩婧宸并不墨迹,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已是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前院。 正是站在人群里的孙从彤,踮脚朝着范清遥的方向望了望,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范清遥瞥见百里荣泽跟着韩家二老走出正厅的同时,对着孙从彤点了点头。 孙从彤只觉得心都是提起在了嗓子眼,本着死就死吧的想法,扯开嗓子就是喊道,“啊啊啊!哪,哪里来的老鼠啊!” 今日在场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主城有头有脸的权贵。 老鼠对于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可谓是男恶女怕。 随着孙从彤的话音落下,等着送亲的人群可谓是瞬间就原地爆炸了。 孙从彤想着范清遥的交代,更是于众人惊慌之中指着某处,说的信誓旦旦,“就在那里!我亲眼看见的!足足有猫那么大!这么大的老鼠怕都是会咬人了吧?” 老鼠就已经够呛了,再加上个会咬人…… 几乎是顷刻之间,院子里的宾客再是站不住了脚步,纷纷夺门而去。 因院子里早就是人满为患,如今肆意的拥挤之下便是彻底的乱了套。 韩家二老见状,赶紧走下台阶疏散着宾客。 喜婆也是忙将韩婧宸搀扶到了一旁,生怕将其头上的红盖头碰下来。 百里荣泽看着如此凌乱的场面,下意识的就是朝着范清遥的方向望了去。 刚巧此时,范清遥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范清遥黑墨之中的冰冷让百里荣泽满心不安。 本还疑惑究竟是怎么回事的百里荣泽,忽然就是明白这怕是范清遥设计好的。 至于原因…… 百里荣泽本能地就是以手臂挡住了腰间的香囊。 果然,范清遥也正是再百里荣泽的防备之中,一步步缓缓走来。 百里荣泽怎么都是没想到范清遥的胆子如此之大。 不过想想也对,范清遥本就是已经投靠了太子,自是要跟他势不两立的。 一想到以后范清遥要跟百里凤鸣成双入对,百里荣泽的心就说不出的恨意滋生。 在恨意的催生下,百里荣泽甚至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范清遥真的敢走到他的面前意图破坏他的计划,他就索性反咬范清遥想要对他不敬。 只要此事他一口咬定,范清遥的名声也就彻底跟着毁了。 一个敢对皇子不敬的人,又何德何能成为西凉的太子妃。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拖出去乱棍打死 就在百里荣泽都是打定主意的时候,一股极其大的力道却是从另一边撞了过来。 正是满心防备范清遥的百里荣泽,竟是直接被撞得倒退了三步。 后腰直接撞在柱子上的百里荣泽,疼得脸都是青了。 只是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等百里荣泽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是已经找不到撞他的人究竟是谁。 再是警惕地朝着范清遥的方向望去,只见范清遥已是停在了原地。 百里荣泽疑惑地拧着眉。 难道是他想错了? 韩家府邸的门口,仍旧乱哄哄一片。 本就是不懂得骑马的六皇子看着慌乱的人群,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是吓得脸色都是便了。 身下的马已明显有了躁动的迹象,六皇子吓得两条腿都是开始打颤,咬了咬牙本想着直接从马上跳下来,结果双腿软得厉害,反倒是整个人从马背上折了下来。 只觉得自己大头朝下开始往下坠的六皇子,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六皇子这边的响动,吸引了门口宾客们的注意。 只是就在众人朝着六皇子那边望去时,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 只因不知何时,一辆马车正是挡在韩服的门口。 重摔在地的六皇子,只觉得满头满眼都闪烁着星星,正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呢,结果就是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了面前。 “少煊,控制好受惊的马。” “林奕,安抚好宾客,切记不要让宾客绕到马车后。” 六皇子慢慢睁开眼睛,就是看见一抹白袍映入眼帘。 呆愣了好半晌,他才是喏喏唤出口,“太子?” 百里凤鸣循声转身,在看见六皇子平安无事时,主动伸手搀扶,“本是想要赶过来跟六皇弟道喜的,没想到撞见如此惊险一幕,好在有惊无险。” 六皇子这个惭愧,“还不都是不懂骑马闹的。” 百里凤鸣淡然一笑,“这世上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六皇弟不必在意。” 这话倒是算不上有多开导人,但六皇子听得就是觉得暖心。 再是扭头看去,只见自己跟韩府中间已完全是被太子的马车给阻挡住了,六皇子的整个人都是跟着暖洋洋的。 六皇子是没权没势,但他也不是个傻子。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今日这些宾客都是其他皇兄弟们的母家。 而这些人为何要如此上赶子巴结自己皇子妃的母家,难道他就真的就不知道? 不,六皇子比所有人都清楚。 但他就是咸鱼一条,又哪里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呢。 可如今有人愿意站在他的面前,主动帮他遮挡风雨,他如何能不感激。 就好像以前皇子们都还住在皇宫里的时候,所有的皇子都嫌弃他胆小懦弱,又没有母妃撑腰,根本没有人与他好,却只有太子愿意跟他说话,陪着他一起读书。 就好像现在…… 其实有些事情是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百里凤鸣倒是没在多说什么,等六皇子收拾妥当了之后,才是让少煊牵走了马车。 韩家这边的宾客也已是在韩家二老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了下来。 只是面对忽然出现的太子殿下,众人都是明显一愣的。 还是韩耀先行反应过来,赶紧行以官礼,“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其他的众人纷纷回神,也是跟着跪在了地上,“给太子殿下请安。” 皇子跟太子虽说只差了一个字,但其中的意义却是差得大了去了。 一个是皇上的儿子。 一个是未来西凉的帝王。 这些面对皇子无需请安的人,在看见太子时自是要跪地问候的。 这也是百里荣泽拼劲了权利想要去争去抢的因由。 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病秧子,何德何能拥有着他都是没有的一切。 百里凤鸣淡然而笑,“是我不请自来,诸位起吧。” 众人缓缓起身,本能的就是看向了站在稍后的范清遥。 太子跟清平郡主的这门婚事,如今主城可谓是众说纷纭。 如今两个人一下子出现在了一处,众人自是好奇观望着的。 结果还没等众人从范清遥的身上把视线移开,就是看见太子的身影也是出现了。 众人一愣,再是仔细一看才明白。 原来是太子殿下主动走到了清平郡主的面前。 哪怕是深冬,经由刚刚的一番闹腾,范清遥的额头也是覆上了一层细汗的。 百里凤鸣从怀中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那饱满额头,“可是磕碰了哪里?” 范清遥摇了摇头,“不曾。” 百里凤鸣似是有些不大放心,又是仔细地打量了范清遥一番,才是又道,“再过几日便是要去行宫了,可是都有收拾妥当?” “已经差不多了。” “母后生怕你去行宫住不惯,不如你去了行宫跟母后一起住?” “皇后娘娘操劳后宫已是疲乏,如今难得去行宫放心,我就不叨扰了。” “如此也好,那我便跟母后说一声。” “好。” 如今百里凤鸣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秀恩爱,皇后自是要顺从皇上意思的。 但是这种事情,可并非是人人都知道的。 眼下看着闲聊家常,神色淡然且又心平气和的两个人,众人都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再是看见太子亲自伸手为清平郡主整理着肩膀上的小坎,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是要看得掉在了地上。 是谁说太子殿下不满这门婚事的? 是谁说太子殿下嫌弃清平郡主的? 拖出去乱棍打死! 就这份宠爱和温柔,真的是不要甜死人啊!! 就是门口那些已经成亲多年的女眷见此,都是忍不住吞咽着酸水。 韩夫人看着如此俊秀又体贴的太子,真是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也不知她刚刚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怎么就是觉得清平郡主跟三皇子般配呢? 跟太子相比,三皇子那张脸真的就是…… 还是别比了。 百里荣泽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结果就是提前活生生地展现在了眼前。 看着跟太子并肩而站有说有笑的范清遥,百里荣泽远比自己预料的更恨意难当。 如果不是母妃一直从中作梗,又哪里轮得到太子捡这个便宜。 百里荣泽目光阴沉地盯着范清遥。 范雪凝是跟范清遥长得相似,可也就只是相似。 虽说现在的范雪凝也精通医术,更是得母妃首肯,但只要范清遥一出现,范雪凝就完全跟其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越想越是窝火,百里荣泽几乎是忍无可忍地道,“六皇弟还在门口等着,就算是太子也不好宣兵夺主,让六皇弟和未来弟妹错过了吉时才是。” 这话,根本就是在说百里凤鸣不请自来,反宾为主。 其挑拨的用意真的不要太明显了。 范清遥微微皱眉。 她以前倒是未曾发现百里荣泽竟如此小肚鸡肠,口不择言。 “三殿下提醒的是,只是刚刚过于慌乱,宾客们总是需要时间平复的,好在吉时并未曾过。” 百里荣泽看着范清遥从容不迫为太子圆场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烧的就是更旺了。 咬了咬牙,他直接看向百里凤鸣道,“以前便知太子不善言辞,未曾想到如今倒是刚好取长补短了。” 既讥讽了百里凤鸣躲在女人身后,又挑明了范清遥的强出头。 只是这次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就是听见六皇子的声音有些软弱地响起着,“我倒是觉得清平郡主说的没错,况且今日是我邀请太子前来,也不算是宣兵夺主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煮进锅里的鸭子飞走了 别说是在场的众人,就是范清遥都没想到六皇子会主动开口。 记忆之中,上一世这位六皇子就是连喘口气都是不敢太大声的。 面对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六皇子努力昂首挺胸,当真可谓是站似一棵松了。 韩耀自然是不能任由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赶紧笑着出来打圆场,“清平郡主说的没错,三殿下提醒的也是及时,确实是该上轿了,毕竟六皇子府邸那边也还有一众的宾客等着呢。” 百里荣泽一想到很快就是能够看见周家人了,便是忍着没有做声。 韩夫人赶紧对着喜婆使了个眼色。 喜婆忙不迭的跟着众人将韩婧宸手中红绸的另一端,交给了六皇子。 在一众宾客的注视下,六皇子按照喜婆提醒的流程,慢慢牵着韩婧宸走出了韩府。 范清遥趁着众人都看向门口时,四下张望,当总算在角落里看见孙从彤时,忙就是要往她的方向走去。 刚刚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孙从彤。 百里荣泽对她的防备是显而易见的。 故为了让其疏于防备,范清遥便是只能以自己吸引着百里荣泽的防备,让孙从彤趁机靠近百里荣泽。 而这种对皇子不敬的事情,并非是人人都敢的。 “手上的伤口可是要紧?”范清遥拉住孙从彤的手,仔细观察着。 只见白皙的掌心上,正还渗着丝丝鲜血。 孙从彤却是不在意地道,“这点小伤无碍,倒是你说的那个事情,我没有办砸吧?” 一切的事情,都是按照范清遥所交代去办的。 说白了,孙从彤根本就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做。 范清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因由还敢做,就不怕被我连累了?” 她以为孙从彤应该是能够明白的。 结果这位…… 完全就是丈二的和尚啊。 孙从彤嘿嘿一笑,“怕什么,只有站在你的对面我才会害怕。” 想当初赵蒹葭的那个前车之鉴,可是还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呢。 范清遥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包扎在了孙从彤的手心上,其他话没再多说。 对于这种真的是用心在为你付出和着想的朋友,真的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要她记下她的好就够了啊。 早晚都是能够加倍奉还的。 孙从彤其实到了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范清遥的想法。 去让她撞三皇子她能理解,但是为什么非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 她是真的想不通。 “清遥,难道这是什么新的诅咒不成?” 范清遥反倒是愣了,“什么诅咒?” “就是你故意让我割破了手,然后去撞三皇子,其实看着是没啥,但等一会三皇子就是会被我的鲜血所诅咒,然后变成傀儡任由我摆布……” 范清遥,“……” 你会不会想太多。 如果真的要是有这种东西的话,恶人早就有恶报了。 不过有一点孙从彤说的倒没错,撞百里荣泽是其次,将血触碰在其身上才是主要。 虽说没有诅咒什么的见效快,但见证奇迹的时刻怕是很快就要来了。 届时,只希望百里荣泽能够承受得住反噬才是。 韩府门口那边,六皇子已是平安将韩婧宸送上了花轿的。 院子的宾客自然而然的就是跟了出去,准备跟随六皇子一同前往六皇子府邸。 百里荣泽走到韩耀的身边,主动提议道,“马车已备好,韩大人请。” 韩耀愣了愣,似是没怎么听懂这三皇子的话。 百里荣泽看着其他的宾客已是朝着各自的马车走去,其中不乏还有其他皇子的母家人,为了第一时间见到周家人,不禁催促着,“难道韩大人忘记之前的话了?” 就在刚刚,韩耀还亲口答应为他引荐周家的。 韩耀仍旧站在原地没动,“微臣自想为三殿下引荐周家,只是奈何刚刚一番的吵闹,夫人受到惊吓,怕是再难一同前往六皇子府邸,微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白了,我不是说话不算话,我是得留下来陪我媳妇儿。 正是在丫鬟的搀扶下往门外走的韩夫人,听闻如此,足足呆愣了一秒。 而下一秒钟,韩家夫人就是极其配合地抚额闭眼。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体力不支马上要昏过去的模样。 这便是夫妻多年的默契。 站在不远处的范清遥看着举足不前的韩耀,微微眯起眼睛。 看样子,反噬已是开始席卷了啊。 至于能不能承受得住,就要看某渣男的抗压能力强不强了。 百里荣泽面对韩耀的出尔反尔,自是承受不住的。 他为了能够借助韩府接触到周家,从昨日便是屈尊降贵的来到了韩府,陪着韩耀一坐便是一夜,如今他连眼睛都是不曾合一下,韩耀竟是告知他去不了了? 这谁能顶得住! “韩耀,你怎能出尔反尔!”一股怒火直逼心头,百里荣泽根本无法控制的一把抓住了韩耀的手腕,力道之大的似要将那手腕捏碎才解恨。 韩耀当然知道三皇子说的没错,确实是他临时变卦了。 常言道,嫁夫随夫。 如果他真的帮三皇子打通了韩家,很显然他就是站在了三皇子这边。 可若是到头来六皇子却并没有跟三皇子结盟呢? 如此一来,他的女儿岂不是要活在夹缝之中。 韩耀虽然想不通自己昨天脑袋瓜子抽了,怎么就是答应了帮助三皇子引荐周家,但是如今考虑到女儿的以后,他说什么都是要婉拒的。 如今看着三皇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韩耀赶紧后退一步,挣脱开手臂上的钳制,微微俯身抬高了音量,“三殿下慢走,恕微臣不能不远送。” 语落,直接转身走到韩夫人的身边,搀扶着韩夫人一起回到了韩府。 韩耀故意大声说出口的话,吸引了府邸门口不少人的侧目。 百里荣泽哪怕是恨得握紧了拳头,也知道绝不能当众跟韩耀拉拉扯扯。 只是眼看着韩耀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百里荣泽整张脸都是黑成了锅底灰。 这跟亲眼看着煮进锅里的鸭子又飞了,又什么区别! 其他皇子的母家人怎么都是没想到,韩耀跟三皇子说翻脸就翻脸了。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其他皇子们的母家人,都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韩耀的身边,不是帮忙给韩夫人找大夫,就是让身边的下人回府邸取人参。 在所有人的心里,既是三皇子跟韩耀无缘了,他们自就是有机可乘的。 六皇子茫然地空荡荡的周围,神色呆呆的,似是在考虑着什么大事一般。 半晌,他才是看向离着自己最近的太子,“皇兄,我们走吧。”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人足有百十来号,但六皇子却只是开口唤了太子自己。 这声走吧,很明显是主动邀请太子一同前往六皇子府邸。 百里凤鸣转身看向身后的六皇弟,却是并不曾说话。 六皇子等了半天,也是不见自家的皇兄有什么反应,想着会不会是自己表达的太过含蓄了,索性开口又道,“今日大婚,外祖和外祖母怕是已经抵达府邸了,我这人天生不怎么会说话,还希望皇兄能够在一旁帮我应酬一二才是。” 在场的众人听着这话,都是惊讶的一愣。 如此直白的话,除非是傻子听不出来。 可无论是百里荣泽抑或是其他皇子的母家人,都没想到六皇子能说出这种话的。 范清遥也是惊讶了下,不过很快便是勾起了唇角。 原来从始至终,百里凤鸣所奔得都不是韩家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就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当初百里荣泽想要借助潘家的手,将潘家二小姐送到六皇子府邸,不过只是为了借此试探地拉拢六皇子。 就是说,当初连百里荣泽也只是试探着看看能不能通过韩家抓住周家。 本就是试探而已,结果却是被百里凤鸣将消息给散了个人尽皆知。 一时间,暗中争权的皇子们自是急不可耐的。 既是三皇子能够拉拢韩家,那么他们同样也是可以。 所以就是有了今日的局面。 可众人却忘记了,韩耀就算是川州总督,官高二品,可周家到底是六皇子的母家。 说句不好听的,若六皇子不是迎娶了韩婧宸,韩家又凭什么跟周家扯上关系? 所以,重点从来都不是韩家,而是六皇子。 六皇子是懦弱无能,又无权无势,但他却是周家实打实的亲外孙。 如今,众人都巴巴的讨好韩家,根本就是舍近求远绕了弯路。 当然,就算现在那些想要拉拢周家的人反应过来,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范清遥是真的惊叹了。 先是散播出消息,让百里荣泽成为出头鸟…… 再是吸引着其他皇子追随着百里荣泽的脚步,忽视最为重要的六皇子…… 百里凤鸣这一箭双雕的手段,简直不要太高明啊。 众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们这是被三皇子给带偏了。 而且是那种一去不复返的跑偏。 只是看着六皇子那出奇坚定的目光,所有人心里都是知道,就算他们反应过来怕也是跟周家再无缘了。 一时间,众人不得不将幽怨的目光投掷向罪魁祸首。 要不是你三皇子心思不健全考虑不周到,又怎么会把我们都给拐进山路十八弯? 冤大头一般的百里荣泽顶着一众怨恨的视线,只觉得头痛欲裂。 其实,他原本也不过只是想要借助潘家试探韩家的。 可怎么就是将韩家当成了靠近周家的目标了呢? 蓦地,百里荣泽就是想起来了。 是传言,都是那传言说他巴结韩府靠近周家,而当初的他心急怕被其他的皇子听见传言捷足先登,便是一鼓作气的认准了靠近周家就能够结实周家。 说白了,他其实也是被传言所蛊惑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怕是都已经晚了。 “皇兄咱们走吧,别让我外祖和外祖母等得太久才是。”六皇子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拉了拉百里凤鸣的袖子。 其实,六皇子心里清楚,今日皇兄出现在这里也绝非是偶然的。 但面对其他人的如狼似虎,他就是觉得皇兄就算有利可图也是让人安心的啊。 从小生长在一众的皇子之间,六皇子自然明白皇子们之间的波涛汹涌。 虽然,他是对那把椅子没有兴趣,只要衣食无忧就好,但就算想要混吃等死,也总得找个靠谱的大腿。 左右衡量,六皇子就觉得,还是太子的大腿结实一些。 所以,六皇子心甘情愿的就是赶紧伸手抱紧了。 百里凤鸣看着六皇子于懦弱之中蜕变出的一抹坚定,心照不宣地笑了,“走吧。” 只是还没等六皇子反应过来,就是看见百里凤鸣一个人径直朝着韩府走了去。 然后就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把拉住了范清遥的手。 如此,所有人才是反应过来。 这太子殿下不单单是自己走,更是还拉着清平郡主一起走了。 西凉本就是男子为天,更不要说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们了。 一般男女齐聚的场合里,哪怕再是恩爱的夫妻,都是要分个男尊女卑的。 可是瞧瞧如今这本应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但对主动跟清平郡主说话,如今更是走还不忘把人一并带走…… 这哪里是对婚事漠不关心啊? 这根本就是太关心了好吧! 若说太子确实是一众皇子里面身份最高贵的那个,只是曾经的太子不善露面,更是整日窝在东宫养病,故久而久之的,主城的人就是都忽视了这个太子。 就算是储君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看着太子殿下那俊秀的面庞,简直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神采奕奕,在阳光的笼罩下好似都是能发光的。 虽说太子跟清平郡主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可众人却没有不后悔的。 要是他们早就知道今日的太子殿下会如此出众,又颇得皇上赏识…… 当初他们就是把人脑袋挤成狗脑袋,也是要给自家女儿争一争这个太子妃的啊。 常言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在太子光环的笼罩下,就是连一向温润有礼风度翩翩的三皇子都不值一提了。 更是还有人庆幸着,好在今日各家的皇子聪明点没有出面,不然岂不是要跟三皇子一样悲哀的被比进尘埃里去? 六皇子本身就是咸鱼一条,自然不在意周围人比较的目光。 但是同样的目光落在百里荣泽的身上,就变得异常锋芒刺背了。 本就是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那股怨念,再是流淌过四肢百骸,眼看着百里凤鸣拉着范清遥上了马车,百里荣泽再是忍无可忍地暴怒出口,“还没等大婚就如此的知廉耻!简直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众人皆惊。 不敢置信地看着眼珠子都是怒红了的三皇子。 先不说人家太子跟清平郡主已是被赐婚,就单单说真的有损皇家颜面,跟你有啥关系,该操心的不应该是皇上吗? 三皇子,您那明显嫉妒到扭曲的嘴脸,别以为我们没看出来啊。 其实这话在脱口而出的时候,百里荣泽就已经是后悔了。 就是连他都察觉到今日的自己太过冲动了。 只是如今话已经说出口,百里荣泽就算是硬挺都得挺着。 百里凤鸣面对百里荣泽愤怒异常的嘴脸,只是轻轻一笑,“三皇兄教训的是,只是刘皇弟还要大婚,恳请三皇兄高抬贵手,待他日我定亲自登门跟三皇兄赔礼。” 这话,说的异常谦逊。 若是平时,只怕百里荣泽做梦都是能够笑醒。 但是现在,百里荣泽却是气得都是能站着昏倒了。 跟太子的谦逊有礼比起来,本就是无理取闹的百里荣泽俨然就是成了一个笑话。 六皇子满眼感激地看向太子,莫非这就是传说抱大腿的滋味? 都是坐在轿子里快半个时辰的韩婧宸,屁股都是疼了,无奈轻咳,“六殿下,莫要错过了吉时才是。” 六皇子这才是回神,赶紧在众人的帮衬下上了马,摇摇晃晃地打道回府了。 在场的宾客们见此,也是纷纷坐上了各自的马车。 散了,散了。 不散难道等着三皇子再是冲着他们狂吠吗? 正是坐在韩家正厅的韩耀,听闻着门口的小厮来报,重重地松了口气。 虽说他没想过要如此着急的站队,可既是已没有退路,太子总是比三皇子要好。 起码自家的女儿跟太子妃的关系亲密,再是加上太子是六皇子主动选择的,如此也算是夫妻一条心了。 韩夫人看着自家老爷,也是跟着暗自松了口气的。 昨日见老爷跟三皇子相谈甚欢,她都是要担心死了。 好在老爷及时拒绝了三皇子,如今这局面也算是皆大欢喜的。 碍于韩家的二老没有前往六皇子府邸,大多数的娘家宾客也是直接就离去了。 至于那些皇子的母家们,见再是没有甜头自也是散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咋就不上天呢 百里荣泽坐在马车里,心中的怒火仍旧难以平复。 垂眼看着腰间的香囊,一把拽下,狠狠地抛出了车外。 随着香囊摔落在了地上,百里荣泽烧心的怒火似也跟着一点点的平息了。 百里荣泽猛地一愣,很快就是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韩耀会出尔反尔。 难怪他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原来,他怕是早就是掉进了范清遥的圈套之中。 “范清遥……范清遥……范清遥……”百里荣泽如同魔怔了似的,一遍遍地咬紧牙关念着相同的名字,却无论如何都难以解自己的心头恨。 本以为他已是防范住了范清遥。 结果百密一疏。 他还是败在了范清遥的手上。 很快,宫里面的愉贵妃就是听闻见了风声。 不出预料的,愉贵妃将百里荣泽叫到宫里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愉贵妃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栽培出的儿子,竟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当众挑衅太子,你咋不直接上天? 只是无论愉贵妃有多懊恼,恨不得一巴掌打在百里荣泽的俊脸上才解恨,百里荣泽大闹六皇子婚宴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皇上那里。 愉贵妃无奈,只得跑到皇上的面前去哭诉。 永昌帝对于百里荣泽的行为,也是十分恼火,虽是召见了愉贵妃,但看着跪在面前哭哭啼啼的愉贵妃,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愉贵妃哭了半晌,只得主动开口道,“皇上,是臣妾教导无方,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本来想着只要清平郡主赐婚太子,阿泽就是能够清醒过来的,可谁知道到底还是莽撞了。” 永昌帝皱了皱眉,“贵妃此言何意?” “皇上有所不知,阿泽一直对清平郡主心有所属,臣妾也是从中劝说了几次,本以为阿泽会有所醒悟,结果没想到是越陷越深,那日在韩府虽说是阿泽的不对,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臣妾没在场也是不好说的。” 反正当初邀请众多官家小姐游湖的时候,愉贵妃对范清遥表现的很是看重。 如今索性便是咬住这个当借口。 至于百里荣泽究竟会为什么失态,或许就是范清遥勾引的呢? 永昌帝自是听懂了愉贵妃的话。 当初他之所以将范清遥赐婚太子,而并非是三皇子,就是顾虑到了这点。 愉贵妃和三皇子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他自是心知肚明的,虽说大多的事情上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他还没有咽下这口气之前,谁也不能肖想他身下的这把椅子。 太子不行。 三皇子也不行。 至于等他百年归西后,这些儿子愿意怎么争抢,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白了,让范清遥嫁与太子,一来是为了范清遥那点石成金的手,二来则是为了维持太子跟三皇子之间的平衡。 说是让范清遥和太子之间互相牵绊。 其实也是让太子跟三皇子同样牵绊着。 他岁数大了,不过是想要安稳的度过剩下的时日。 再是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愉贵妃,永昌帝唤来白荼为其赐坐,“也不是什么大事,少年情怀总是痴,你回去要多多开导老三才是。” 愉贵妃见永昌帝的语气缓和了,忙含泪点了点头,“臣妾明白,臣妾自是会看管好阿泽的,臣妾现在只是希望等阿泽大婚之后,清平郡主也能够自动离阿泽远一些才是。” 愉贵妃知道,凭她的三言两语,便是想要给范清遥扣上不贞不洁的帽子太难了。 想要以此让范清遥从太子妃的位子上滚下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但她就是想说。 就算不能让范清遥付出什么,让皇上怀疑就可以了。 届时就算范清遥真的成了太子妃,只要不在皇上面前受宠,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愉贵妃在御书房里又是呆了半个时辰,才由着英嬷嬷搀扶着迈出了门槛。 与此同时,凤仪宫也是收到了御前的消息。 百合真的是为清平郡主打抱不平,“愉贵妃身为长辈,怎么说出如此污蔑的言辞。” 如今清平郡主还没跟太子殿下大婚,愉贵妃就是明着暗着的指责清平郡主作风有问题,若是以后当真成亲了,愉贵妃还不知要如何造谣生事。 甄昔皇后将手中的佛经扣在腿上,目光幽幽,“月愉宫那边倒是层出不穷的作妖,马上都是要过年了也不见消停。” “可是需要奴婢去吩咐小厨房煲汤?”百合的意思很明显,愉贵妃能去皇上面前污蔑清平郡主,皇后娘娘自是能去皇上面前给清平郡主洗白的。 意外的,甄昔皇后却是摇了摇头。 以皇上那多疑的性子,怕是已经对愉贵妃的话起了疑心。 估摸着这会子愉贵妃就是在等着她急匆匆的去皇上面前给小清遥说情,如此愉贵妃才是能够继续蛊惑皇上,说连她这个皇后对小清遥是有利可图,才如此偏袒。 此番皇上赐婚,她可以顺着皇上的意思对小清遥关心备至。 但是绝不能让皇上以为,她是想要小清遥的本事,以及背后的花家。 就算现在花家打不如从前,在皇上的心里依旧是大忌。 “此事皇上怕已是有了主意,咱们只要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百合一愣,“娘娘想看什么?” 甄昔皇后悠悠地道,“自是看着愉贵妃是怎么被膈应的。” 皇子们都是已经大婚了,宫里面也是愈发热闹了。 皇宫这个从来没有硝烟的战场,也早就不再属于她们这些色衰之人了。 在针对于三皇子的流言蜚语中,六皇子的大婚平稳落幕。 于六皇子的引荐下,百里凤鸣跟周家的二老可谓是相谈甚欢。 只是席间谁也没有深提朝政,不过都是表面上的客套罢了。 范清遥看着仍旧对百里凤鸣颇为防备的周家二老,心里倒是清楚的很。 拉拢人就跟治病一般。 越是疑难杂症,就越是不能急。 要慢慢来才更稳妥。 尤其是当百里凤鸣跟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谈话的时候,很明显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范清遥这边撇着。 范清遥知道,这是在避讳着她,索性找了个理由起身去了喜房。 韩婧宸正是一个人坐在喜房里发着呆,就是看见范清遥推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看着范清遥,韩婧宸终是不再那么紧张了。 范清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都是一些糕点小食,“一天没吃东西怕是早就饿了吧?赶紧填填肚子,省得饿坏了身体。” 韩婧宸感动的眼睛都是红了,抓起一个糕点就往嘴巴里塞。 等吃了个半饱之后,她才是抬眼看向范清遥,“今日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了清遥。” 就算她一直都是在后院,也是从丫鬟的口中得知了父亲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 虽然她想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就答应给三皇子引荐周家,但如今事情并没有按照三皇子预料的方向走,她就是开心的。 不然,若自己的夫君真的一心投靠太子,定是要跟她离心的。 韩婧宸知道,范清遥既是太子妃,自是要帮着太子的。 今日的事情她并不知晓原因,但能够扭转乾坤的怕也只有范清遥了。 别问她为什么如此相信范清遥。 她也是想不明白,但就是完全相信的。 范清遥也是没跟韩婧宸解释太多,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门外就是响起了脚步声。 只是随着房门被推开,不但有六皇子,更是还有太子殿下。 面对韩婧宸的惊愕,百里凤鸣只是笑看着范清遥伸出手,“走吧,送你回去。” 范清遥又是拍了拍韩婧宸的肩膀,才是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后知后觉地韩婧宸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口喊道,“清遥,我们都要幸福啊。” 范清遥停了下脚步,心口也是酸酸的,暖暖的,“好。” 六皇子看着自己媳妇儿忽然流出的眼泪,心里也是感触颇多的。 其实他也挺想幸福的。 所以…… 能不能也带着他一个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只是单纯的为你撑场子去了 席间,百里凤鸣的酒喝得有些多。 范清遥生怕他坐马车会不舒服,干脆让少煊停了马车,陪着百里凤鸣步行着。 深夜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 阴沉的天空却忽见星星点点飘落而下。 范清遥诧异抬头,就是见下雪了。 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范清遥的手。 范清遥回神,却见百里凤鸣正沉默地拉着她缓慢前行着。 于他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到她的手上,温暖着她时长微凉的指尖。 其实,范清遥对所谓的权势并非真的追捧。 只是上一世的她亏欠了太多人,也有太多人亏欠她了。 所以这一世她必须要站在高处,如此才能报恩报仇。 可等一切真的终了时,她又是该何去何从? 以前范清遥没想过,但是现在根本无需她多想,答案就是已经浮现脑海了。 “百里凤鸣,若国泰民安,朝中清明,你我便就一直这样可好?” 没有权利纷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争权夺势……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 “好。”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迟疑,百里凤鸣答应的宠溺而又痛快。 范清遥愣了愣,“权利富贵都不要了也好?” 百里凤鸣莞尔一笑,“有你在就好了。” 若是没有她,权利富贵又有何可留恋。 范清遥的心暖得厉害,也是酸得厉害。 果然,人只要有了期盼,就算布满荆棘也能勇往直前的。 夜依旧是静的,雪也还在下着。 范清遥想着今日百里凤鸣的忽然到来,疑惑道,“你早知三皇子定会蛊惑韩耀?” 百里凤鸣淡然道,“不知。” 范清遥蹙眉,“那你怎么还来了?” 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怎么就那么刚好。 百里凤鸣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干干净净的,“我只是过去看看你,刚巧就是撞见了六皇弟从马背上摔下来。” 当时百里凤鸣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后来看百里荣泽失态,他就是了然了。 百里凤鸣低醇的声音伴随着雪花,落入进范清遥的耳朵里,好听得不像话。 原来所谓的刚刚好,不过只是他想要来给她撑场子罢了。 “若是让三皇子知道,他精心谋划的一切,却是被你无意给抢占了先机,怕是要气出病来。”对于百里荣泽,范清遥还是很了解的。 百里凤鸣却道,“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可并非是那么好相与的,一切还要慢慢来。” 范清遥似是想到了什么,“这个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跟礼部的周淳……”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周淳的父亲乃是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亲弟弟。” 范清遥如此听闻,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以前她跟周家的关系可是不怎么好的。 尤其是周宁麝,不说是仇人就不错了。 “以前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小孙子,乃是我的伴读,后因我体弱一直在后宫养病,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便是干脆将小孙子送至宫外读书,听闻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的意思,此番前往行宫,自己的小孙子会代替周家前往。”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百里凤鸣倒是还跟周家有这种渊源。 难怪百里荣泽会如此的急不可耐,明显就是担心百里凤鸣跟周家‘再续前缘’。 不过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既是能够告知百里凤鸣这番话,足以说明周家是有可能会站队的,只是在此之前,都察院周右副都御史想要让太子接纳自己的孙子探探路。 如此倒也正常。 就好像是买卖药材一样,若是不先试试,怎知调配在一起的作用? 六皇子大婚之后,其他被指婚的皇子们也是接连迎娶了皇子妃过门。 与此同时,此番被点名随性御驾前往行宫的官家,也是收到了皇宫送出的旨意。 花耀庭得知花家也在其中的时候,并不惊讶。 如今他的小清遥几将成为太子妃,花家跟着被皇上重视也是应当的。 只是花耀庭并没有接旨前往,而是将此事托付给了自己的夫人。 因还能够带着一名家眷,陶玉贤便是点了暮烟的名字。 四儿媳雅芙听闻此消息,就是开始忙着给暮烟收拾东西。 这一收拾就是整整三天。 范清遥自是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如今天谕都是有了归宿,自就是要惦记暮烟了。 此番能被皇上下令前往行宫的都有头有脸的,若当真能够让暮烟以此找个好人家把婚给定了,也算是圆满了。 毕竟笑颜一直在淮上不能回来,今年过年笑颜就及笄了。 在西凉,一个过了及笄再是想要订婚的女子,那是要遭到男方挑剔何嫌弃的。 所以外祖母提前也给暮烟定下一门好亲事,带到以后花家出嫁的小女儿都是身份高的,就算笑颜耽误了及笄的年纪定亲,也是有其他小女儿可以撑腰的。 范清遥看着外祖母不动声色地地为府邸里的每一个人铺路,是心疼更是暖心。 忙忙碌碌的,距离出发行宫就只剩下了一日。 而就在所有人都想要趁着前一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赶路时,范清遥则是进宫了。 正常来说,军饷是要过年之后才是送去礼部的。 碍于今年皇上要去行宫过年,范清遥便想着赶在出发前将军饷送至礼部。 如此一来,皇宫里的那个人就是舒心了。 只要让他舒心,行宫这一趟就会少些为难。 外祖母年纪大了,范清遥实在不愿老人家再是被卷入某人多疑的算计之中。 宫门前的侍卫见范清遥自报家门,又听闻是来送军饷的,便是马上派人去了礼部。 不出片刻,宫里面就是来人了。 只是进了宫门的范清遥见到的却不是礼部的人,而是侍奉在皇上身边的白总管。 白荼一看见范清遥,就是笑着哈腰道,“奴才给清平郡主请安。” 范清遥微微颔首,“白总管客气了。” 白荼又是点了点头,才是走在前面给范清遥领起了路。 一路上,白荼并未曾说其他的话,就是连表面的客套都是没有的。 远远望去,所有宫人看见的只是白总管奉命给清平郡主领路罢了。 只是就在踏进不远处的院子前,走在前面的白荼忽然就是小声开口道,“一会清平郡主可是要记得磕头问安才是啊。” 若是去见周淳,以范清遥现在的身份,当然无需磕头问安。 所以此刻究竟是谁要见范清遥,已是非常明了了。 其实,范清遥早在看见白荼的时候,便是明白了一切。 只是身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总管,能够得他一句提醒,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范清遥自诩自己可是没这么大面子的。 很快,她的脑海里就是浮现出了一张俊秀的面庞。 百里凤鸣。 难怪他总是能够及时掌握御前的消息啊。 原来皇上身边最为贴身的人,早就是百里凤鸣的眼线了。 第三百九十章 自私至极的驭人之术 很快,范清遥就是被引荐进了御书房。 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皇上,范清遥规规矩矩地跪地请安,“臣女范清遥,叩见皇上。” 正是批阅奏折的永昌帝,如同完全没听见一样,头都是没抬起一下。 范清遥倒是也不急,就这么稳稳当当地跪在地上等待着。 对于这个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范清遥看一次便是心生憎恨一次。 明明是被西凉百姓奉为天一般的存在,做的却都是极尽自私的恶心事。 各国之间虎视眈眈,就连此番来访的轸夷国都是居心叵测。 可这个男人想的并非是如何能够让西凉强大起来,再是不看其他实力雄厚大国的脸色,想的尽是如何能够稳住自己手中的权势。 她花家男儿穷其一生为捍卫西凉国土而抛头颅,洒热血,可最终却反倒是被最应该给予支持和信赖的人,发配边疆,甚至是惨遭死在阴险的算计之中。 疑心臣子,掌控太子,纵容皇子们相互反目算计,为的就是能够平衡住自己手中的权势…… 这样的人怎也配当皇上! 为君王者,若心中无江山社稷,无心怀天下的气魄,还谈什么万寿无疆! 当然,范清遥就是再恨,也是要隐忍着的。 别说现在的她还无法跟这个自私至极的男人正面抗衡。 就是真的可以,现在也绝不是时候。 如今的朝廷乃至皇室,早已被这个男人搅合的面目全非,相互牵制,互相利用。 若一旦此时皇上驾崩,整个西凉必定会乱成一锅粥。 届时就算百里凤鸣以储君之身份登基皇位,面对手足的反目,面对朝廷的动荡,再加上其他各国的虎视眈眈,定是要力不从心的。 所以眼下,范清遥必须要这个男人继续活着。 好好的活着。 御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过是对于面前奏折一扫而过的永昌帝,始终都是在打量着范清遥的神色。 直到在范清遥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见任何,他才是忽然开口道,“朕听闻,最近主城里都是你跟太子的传闻?” 范清遥明了,这是在试探她对百里凤鸣的态度。 “回皇上的话,臣女并不知情。” 既是根本不不上心,又怎么会知情。 永昌帝眯了眯眼睛,“前些日子六皇子大婚,太子还与你成双入对,周围人的目光究竟如何,你当真一概不知?” 范清遥做足了淡然的样子,微微昂首道,“对于太子的到来,臣女也是茫然,只是如今既臣女已被皇上赐婚,自不好公然拒绝太子。” 既是皇上想要听她不钟情太子,她便是做足样子给他看就是了。 永昌帝仔细的打量着大殿中央的范清遥,似是在斟酌着什么。 忽然,外面就是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听闻有小太监在外面急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刚刚昏阙过去了!” 永昌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仍旧看着范清遥出神。 范清遥四平八稳地跪在地上,似是外面的禀报跟自己毫无关系。 侍奉在百里凤鸣身边的除了少煊和林奕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廉喜。 范清遥对廉喜的印象虽不深,但声音却还是清楚记得的。 若当真是东宫出事,自是应由东宫的人直接禀报。 所以很明显啊…… 太子昏阙是假,试探她态度才是真。 永昌帝却是在此时开口提议,“刚好清平郡主精通医术,不如与朕一同前往。” 跪在地上的范清遥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回皇上的话,臣女的医术自愧不如太医院的太医们精湛,再者,太医院的太医们应当比臣女更了解太子的身体。” 这番话,做足了推脱之意。 就是连站在门外的白荼听着这番话,都是要误以为清平郡主是怕沾染上是非,故而宁愿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昏迷致死了。 “清平郡主此言不错,去传太医给太子看看。” 听闻着皇上的话,范清遥真的就是只剩下冷笑了。 百里凤鸣哪怕是奉旨与她秀恩爱,皇上都是担心百里凤鸣会与她日久生情。 干脆就是想出这么个点子,既是试探了他,也好让百里凤鸣知道她的冷漠,顾在心里对她深深的厌恶。 果然不愧是自私至极的男人,满心存着的都是驭人的手段。 门外的白荼听着这话,赶紧替小太监答应了一声,随后自己则是亲自前往了东宫。 御书房里,永昌帝对范清遥的气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更是让人进来赐坐。 范清遥则是先行将准备好的银票,恭恭敬敬地交在了皇上的面前。 永昌帝看着面前厚厚的银票,愈发觉得让范清遥当太子妃是明智的决定。 只是就在范清遥看似再无防备时,永昌帝又是忽然开口问着,“朕还听闻,那日六皇子大婚上,三皇子为了你连礼数都不顾了?” 范清遥知道,怕是有人已经跟皇上告状了。 不管这个人是愉贵妃也好,是百里荣泽也罢,看皇上的表情,怕是已经认定了是她主动勾引了百里荣泽在先。 既是如此的话。 那她倒是也有话说了。 “回皇上的话,那日游湖,愉贵妃对臣女百般呵护,臣女本就是感激在心的,虽如今臣女已被皇上赐婚太子,自知再是跟三皇子无缘,但只要臣女一看见三皇子,便是能够想起曾经臣女或许会嫁与三皇子……” 说白了,要不是百里荣泽跑到她的面前嘚瑟,她自是不会左右摆动的。 如果要是想要让她不再跟百里荣泽藕断丝连,那就请愉贵妃找根狗链子拴好百里荣泽的脖子。 皇上不是不想让她跟百里凤鸣生出情愫么? 范清遥索性就是顺着月愉宫那边的心思,做足对百里荣泽余情未了的样子。 皇上既是想要将她嫁给百里凤鸣,平衡愉贵妃那边的势力,自是要防备着她跟百里荣泽有什么的。 永昌帝对范清遥的话,倒是谈不上怀疑的。 说到底,范清遥就算再是聪明,也不过只是个待嫁的小丫头而已。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永昌帝自己当然是清楚的很。 如今面对范清遥的为难和无奈,永昌帝自然而然的就要怀疑百里荣泽的动机了。 六皇子跟你本来关系就谈不上有多好,人家大婚你跟着参合什么去,还不就是为了趁机拉拢范清遥,想要让范清遥于暗中扶持你? 范清遥见皇上已是定下了想法,便点到即止。 本来还是想要试探范清遥的永昌帝,自也是没了心情,扔下一句,“明日便要动身前往行宫,早些回去准备吧。”便是打发了范清遥。 而等范清遥一经出了御书房,永昌帝就是摆驾去了月愉宫。 甄昔皇后在听闻此消息的时候,笑的都是要前仰后合了,“百合,本宫说什么来着,愉贵妃想要作妖,就总是要有人帮本宫膈应回去的。” 百合也是笑着道,“皇后娘娘早就是算到皇上会见清平郡主了吧?” “这是自然啊。”到底是在一起对付了半辈子的夫妻,就是皇上一打喷嚏,她都是知道能不能喷出鼻涕的。 不过说到底,愉贵妃也是要自认倒霉的。 谁叫愉贵妃的儿媳就是没有自己的儿媳聪明能干呢。 光是整日想着门当户对顶个屁用。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精似的小团子 永昌帝自是不会给愉贵妃什么好脸色看。 临走时更是叮嘱愉贵妃,在太子大婚之前看好自己的儿子。 愉贵妃气得双眼发黑。 好的时候都是你儿子,不好的时候就变成我一个人的儿子了? 等永昌帝走了之后,愉贵妃便是推翻了面前的木几。 月愉宫的宫人全部跪在地上,连大气都是不敢多出一下。 任由英嬷嬷如何劝阻,仍旧不起任何作用。 眨眼的功夫,都是将月愉宫砸光了的愉贵妃,尖声喊着,“去将三皇子给本宫叫进来,还有芸莺答应一并请来!” 正是一路往宫门方向走去的范清遥,看着月愉宫那边的灯火通明,无声勾了勾唇。 上一世,愉贵妃可是没少拉着她给百里凤鸣做挡箭牌。 只是那时的自己已完全被范家洗脑,傻呵呵的听凭着愉贵妃的吩咐。 这一世,她仍旧是范清遥,却早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瓜皮。 范清遥正想着,忽然就是见有两团东西正在不远处挡着去路。 其中一个范清遥是认识的,皮毛油黑锃亮的赤乌。 只是此刻的赤乌,正是被一个小团子挡住了去路。 那小团子看着也就是五六岁的模样,头发以金冠束在脑顶,白白嫩嫩的面庞在一身翠绿色长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盈润饱满。 此时那小团子正背对着范清遥,面冲着赤乌而蹲。 远远望去,一人一猫的身高倒是非常般配。 赤乌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双眼几乎是迸发出了金光的,只是还没等它往范清遥这边走,就是看见一只短白短白的小手伸在了它的面前。 随着那小手一点点的打开,里面竟是露出了一颗蔗糖。 小团子很是为难地看着赤乌,几尽挣扎地道,“我就剩下这一刻蔗糖了,你只要给我摸一下,我便是把这蔗糖给你如何?” 说完之后,又好像是后悔了,赶紧又道,“或者给你一半,我皇叔说太甜的东西多吃不易,咱俩一人一半岂不是刚刚好。” 范清遥,“……” 跟一只猫讨价还价可还行? 赤乌似是着急想要来找范清遥,便是猛然站起了身子。 正琢磨着如何要将蔗糖一分为二的小团子,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很快,小团子的脸就是开始发青,就是双唇都成了酱紫色。 范清遥疾步上前将小团子平躺在了地上,一只手准确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则是用力拉扯着他繁琐的衣衫。 一息两至,一强一弱。 范清遥目光发沉,赶紧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三根银针一同抽出,寻着小团子白皙胸口的穴道落下银针。 随着小团子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范清遥又是抽出几根银针,分别落在了小团子后心的几处大穴上。 远处,忽然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才刚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小团子,挣扎地看向范清遥,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恳求,“大姐姐,求求你,不要让这里的人发现我好不好?” 范清遥沉默地点了点头,抱着小团子进了一处假山之中。 当脚步声渐渐远去,小团子才是又浑浑噩噩地靠在假山上喘着粗气。 身边的小团子白嫩白嫩的,范清遥却并不记得宫里有哪位皇子是这个年纪的。 宫中皇子八皇子乃为最小,都是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 一股奇特的香味,引起了范清遥的注意。 范清遥微微靠近几分,寻着小团子的呼吸,闻着那股香气就是更浓了。 再是看看看看小团子的穿戴,以及最近宫里面的传闻…… 范清遥似乎已经知道这小团子的身份了。 小团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范清遥,说出口的话却极其认真,“姐姐,就算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咱们仍旧是男女有别的。” 范清遥,“……” 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只是小团子的身上还插着银针,范清遥只得先行将银针拔下,然后主动远离几分。 小团子跳下假山,仰头看向范清遥,半晌才是又开口道,“姐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将我这蔗糖赠与姐姐,若他日还能再见,我定是要好好谢谢姐姐的。” 这蔗糖的用处还挺大。 上能招猫逗狗,下能当信物赠人。 面对眼前情真意切的小团子,范清遥却并没有夺人所好,只是轻声道,“既你想要报答我,便听我一个建议可好?” 小团子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今日你昏阙应当也与这个味道有关系,我能够帮你抑制住这味道对你的伤害,但是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可好?”这小团子的身份太过特殊,范清遥不但不能揭穿他的身份,更是还要让他帮着一起隐瞒。 很明显,这小团子的身体里,已是被一种药物所控制。 只是这药物并非是治疗小团子的疾病,而是控制小团子的意识的。 有人如此费心费力的想要控制这团子,为的是什么,范清遥其实已是明了。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能不会让那个人的诡计得逞。 小团子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睛,“可我以后还是要喝那种甜甜的水的。” 范清遥安慰着道,“你想喝便喝,只要你点点头,无论你喝多少都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 小团子总觉得,这事儿应该先跟皇叔去说一下的。 可是皇叔又叮嘱过他,绝对不能跟外人随便暴露身份。 小团子就…… 很纠结。 范清遥静默地等在一旁,并没有继续哄诱。 就算她真的是为了这小团子的身体好,但是她却有着自己的利益。 所以,她并不愿意逼迫这小团子什么。 小团子见范清遥沉默着不说话,似是经过了一番很是痛苦的思想斗争,才怯怯地拉了拉范清遥的衣角,“来,来吧。” 说完,就很是悲壮的闭上了眼睛。 范清遥是真的无奈。 她是在救命,不是在要命。 再是从针包里掏出三根银针,寻着小团子腹部的穴道落了针。 因是要排除小团子体内多余的东西,故施针的时候,定是要比刚刚疼。 小团子死死咬着嘴唇,小脸都是疼白了,却到底没喊一声。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忽然就是凑了过来。 小团子诧异睁开眼睛,就是看见赤乌正用自己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拱着自己的手。 小团子眼中的诧异瞬间就是变成了惊喜,一把搂住赤乌的脖子,倒是缓解了施针带来的疼痛。 赤乌和踏雪一般,是极其有灵性的。 估计是愧疚自己惊吓到了小团子,才是愿意主动亲近陌生人。 一刻钟后,范清遥收起银针。 赤乌也终于是摆脱了小团子的魔爪。 小团子惊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咦?怎么感觉身体轻了很多?莫非是我的病好了?” 范清遥面对这小团子的三连问,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团子的病可不是那么好治的。 远处,又是响起了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小团子脸色变了变,虽很是不舍面前的赤乌,却还是对着范清谣彬彬有礼的道,“姐姐,我怕是要回去了。” 范清谣点了点头,“希望你记住和我的约定。” 小团子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肯定,“那是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小团子没有说完的话。 小团子恋恋不舍地跟范清遥摆了摆手,才是转身跑出了假山。 范清遥看着屁颠颠远去的小团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着。 或许真的如皇后娘娘所说的那般,此番前往行宫将会异常热闹才是。 第三百九十二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站在假山之中的范清遥,一直等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是走了出来。 弯腰摸了摸赤乌都是被小团子抓到呛毛的脑袋,将自己的手帕放进了赤乌的口中,“回去吧,我也该出宫了。” 赤乌能这个时候赶过来,自是百里凤鸣吩咐的。 只怕百里凤鸣已是听闻皇上挑拨离间的手段,才是让赤乌来寻她的。 赤乌将手帕含在口中,又是静默地看了看范清遥,才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走了去。 范清遥则是继续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前几日下的初雪,早已被宫人清理干净。 宽敞的宫路,一望无际。 忽然,从不远处忽遥遥而来一行人。 在几名宫人的陪伴和搀扶下,只见一穿戴华丽的年轻女子,正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待那女子再是走近点,范清遥也终是认了出来。 正是现在颇得圣宠的芸莺答应。 芸莺本是赶着去回愉贵妃召唤的,没想到竟是撞见了要出宫的范清遥。 看着那张焊在自己记忆深处的脸庞,芸莺的心就难免妒恨交织,只是于面上,她却还是淡淡地笑了出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遇见……” 似是想不出范清遥的身份,芸莺就这么一遍遍放肆的打量着范清遥。 “芸答应。”范清遥站在原地,清清冷冷的唤了一声,看似是在打招呼,但答应两个字却被她咬得异常重。 无论是她现在的郡主身份,还是以后的太子妃,一个答应还没资格让她屈膝问安。 芸莺不知范清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那答应两个字,如同针扎一般的落进她的耳朵里,连她心里的怒火都是一并给勾了起来。 再是看向面前的范清遥,芸莺忽然就是甩开身边宫人的手,主动上前了几步。 范清遥站在原地,仍是一脸的气定神闲。 周围的宫人都是看的胆战心惊的。 谁不知这芸答应是以前侍奉皇后娘娘的人,现在却借助愉贵妃麻雀变凤凰。 而这位清平郡主乃是皇后娘娘未来的亲儿媳妇儿。 这两个人的碰撞,火花肯定是没有了,但火光却是一定有的。 只是就在宫人们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却是听闻芸莺再次开口笑了,“刚好我也是想起来要去宫门那边办点事,不知清平郡主可愿一起?” 范清遥如同没有看见芸莺眼中的挑衅之意,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 这一世她害怕的有很多。 她害怕她在乎的人重蹈覆辙。 她害怕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护亲人们的周全。 但在范清遥所谓怕的字典里,却从来没有芸莺两个字。 原本护在芸莺左右的宫人们见此,主动后退了几步,跟在了两个主子身后。 芸莺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范清遥,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自从游湖一别,已是许久没见到清平郡主了,没想到再见时,清平郡主已是太子妃了。” 范清遥不动声色,“世事无常,谁又知道明天如何。” 芸莺闻言,轻轻地笑了出来,“可我似是与清平郡主不同,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会做梦,梦里面将挡住我路的人,大卸八块,更是看着那人生不如死,想想可真是痛快的很呐。” 范清遥眉梢微挑,心里左右思量,面上不动声色,“梦而已,芸答又应何必当真。” 芸莺却是笑着又道,“不知清平郡主有没有听说过梦想成真这个词,虽说是梦,但或许梦里面的事情真的就是会变为现实呢?” 范清遥状似领悟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的话,那我只能在这里祝芸答应心想事成了,只是芸答应可要小心,据我所知,这世上也还有求而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两个词。” 芸莺的脸色瞬间就是黑了! 如此赤裸裸的诅咒之意,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范清遥,真的以为现在就胜券在握了? 芸莺眉眼一转,压下心里的怒火,又是笑了一声,“清平郡主当真是快人快语,只是……” 话还没说完,芸莺忽然就是脚下一滑,朝着范清遥相反的方向栽了去。 从远处望去,这一幕更像是范清遥跟芸莺不合,从而推了芸莺一把。 芸莺虽只是个小小的答应,可却是现在在皇上面前最为得宠的存在。 若是今日真的是出了什么事,范清遥自是解释不清楚的。 忽然,一只手就是握住了芸莺的手腕。 芸莺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就是看见范清遥一把抱住了她,并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她的身体下。 芸莺心道一声不好,想要挣扎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很快,两个人便是一同滚落在可地上。 芸莺自是不知疼的,而被压在下面的范清遥则是一脸痛苦之色。 看着倒地不起的范清遥,芸莺气的脸都是黑了。 身后的宫人们赶紧匆匆跑了过来,将两位主子同时搀扶了起来。 毫不知情的宫人们,自是对出手相助的清平郡主万分感谢,“刚刚的事情真的是多谢清平郡主周全了。” 此言一出,芸莺的脸色就更是黑了个透彻。 宫人们已是认定范清遥救了她,她又如何陷害范清遥其实是想要害她的? 而就在芸莺正为了诡计没有得逞而懊恼的时候,范清遥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将她一把推向了一个无底深渊之中。 爬都爬不上来。 只见范清遥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衣衫,走到了芸莺的面前。 刚巧此时,巡视宫内安全的护卫们路过于此。 范清遥不轻不重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芸答应已是有了身孕,可是要小心自己的身体才是。” 芸莺,“……” 该死的范清遥,真的要做得如此绝么! 绝? 范清遥并不这么以为。 刚刚她无意摸到芸莺的手腕,从脉象上看,芸莺已是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这对于宫里面的妃嫔来说,怀孕的时间可是不算短了。 但是上次出宫,皇后娘娘明显对此是不知情的。 很明显,不管是芸莺也好亦或是愉贵妃也罢,都是在故意隐瞒着。 皇上已年过半百,如今老来得子,自是万般重视的。 若是这孩子真的是有个什么青瓜豆腐的,无论是谁都承担不起。 范清遥自是不会准许这个隐患存在的。 索性就直接摆到台面上,也算是让隐藏的危机浮在水面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恭喜芸贵人喜得贵子啊 宫人们都是听傻了,他们侍奉在芸答应身边如此之久,可还不知这种事。 侍卫们担心芸答应有个什么,到时他们也是要有责任的,赶紧就是去找了太医。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宫门前倒很是热闹。 芸莺在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搀扶中,恶狠狠地瞪向范清遥。 范清遥微微一笑,照单全收。 她早就说过,聪明会反被聪明误的嘛。 芸莺都是要气昏了,若非不是宫人们搀扶着,怕是早就倒在地上了。 眼看着聚集到此处的宫人愈发多了,范清遥可是没空继续站在这里,只是在转身离去时,她却是看着芸莺又是轻轻地开了口。 只是这一次,她却只是动唇而没有发声。 但芸莺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范清遥说的是,范雪凝,别来无恙啊。 一瞬间,芸莺的心都是提起在了嗓子眼。 很快,宫门前的事情就是闹腾的皇宫尽知了。 甄昔皇后在听闻见芸莺怀有身孕的时候,倒并不算是惊讶的。 那日在御书房,她就是察觉到了芸莺的不对劲。 奈何愉贵妃将芸莺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她也不好贸然找太医去看。 没想到这才是过了几日啊,便是昭然若揭了。 不过如此也证明了甄昔皇后的猜测,皇上之所以会听从芸莺的建议前往行宫,只怕是在顾忌着芸莺肚子里的孩子。 百合担忧地道,“芸答应都是有了身孕,却还张罗着去行宫……” 若不是存了其他的心思,谁信? 甄昔皇后心知肚明,却并不在意。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希望不发生就是能够不发生的。 不过…… “不管月愉宫存了什么心思,现在的愉贵妃可是笑不出来的。” 甄昔皇后说的没错,愉贵妃是真的要气死了。 芸莺怀有身孕的消息,她一直压着没放出去,就是想要借助芸莺怀孕在皇上那里讨得各种便利。 毕竟皇上很是看重芸莺这一胎的。 可是现在芸莺肚子里的龙种就这么被掀了出来,她如何还能笑的出来。 届时只要是皇上稍微偏心月愉宫一点,都是要被旁人说成是借了芸莺肚子的光。 愉贵妃叱咤后宫这么多年,如何能听得惯旁人的这般讥讽。 再者,后宫里的眼睛这么多。 究竟是谁存了怎样的心思,又有谁心里清楚? 芸莺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可谓是众矢之的,现在已经不是愉贵妃能够借着芸莺的肚子讨要好处,而是要想方设法保住芸莺的孩子才是关键。 皇上对这一胎的期望那么大,若这孩子真的没了,芸莺这颗棋子也就算是废了。 愉贵妃的脸色不好看。 正是坐在月愉宫的百里荣泽,脸色也是没好看到哪里去。 本来就是已经被母妃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了,如今又是听闻芸莺怀孕,他如何能接受这晴天霹雳的事实。 若芸莺只是宫里面一个单纯的答应,百里荣泽自是不在意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是,芸莺根本不是! 愉贵妃看着儿子那张发黑的脸,压下心里的火气开解道,“当初把人送进宫里来,你就是要做好这个打算,况且女人而已,无论是怎么样子,只要能够为你所用就足够了。” 百里荣泽拧着眉,“话是这么说,可是……” “可是什么?”愉贵妃直接开口打断。 看着儿子愈发沉迷女色,愉贵妃就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总是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别忘记了,想要成大事的人,绝不可在女人的身上浪费心思,等有朝一日你真的坐上那把椅子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话,倒是点醒了百里荣泽。 愉贵妃见儿子的神色渐渐冷静,才是顿了顿又道,“明日便是出发前往行宫了,其他的事情无需你操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切记,这次的机会只有一次。” 百里荣泽皱着眉,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此事非同小可,若失败了……” 愉贵妃狠了神色,“如今太子愈发被皇上重视,若再如此下去,你以为你还能坐上那把椅子?只怕还没等你摸一下呢,太子就顺理成章的从储君变成了新帝,这次行宫是最好的机会,你切记万不可瞻前顾后。” 百里荣泽听着母妃的话,心里烦躁不堪。 他当然明白,太子从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了现在的时长被父皇召见,已是有了想要碾压他的势头,再加上即将跟其成婚的范清遥,以及已是被六皇子引荐的周家,都将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如此之下,行宫之行看似是对他有力,实则也是要极其小心的。 不过母妃有一点说的没错,这次的行宫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愉贵妃见儿子总算是想明白了,阴沉的脸色也是晴朗了不少。 行宫不比皇宫,就算是有侍卫跟随,也是要比皇宫松弛很多的。 而只要计划不出意外,那么以后…… 西凉便再无太子了! “贵妃娘娘,芸答应来了。”英嬷嬷走进来传报着。 愉贵妃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百里荣泽一听说芸莺来了,直接扭头就是走了。 刚巧跟进门的芸莺擦肩而过。 芸莺看着连看都是没看自己一眼的百里荣泽,心沉得喘不过气。 愉贵妃难得笑着起身,主动拉着芸莺的手,让其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宫里面的人知道就是知道了,以后咱们小心一些就是了。” 芸莺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愉贵妃看着还没生出孩子,就是敢对自己使脸色的芸莺,心里极其不舒服。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是必须要芸莺把孩子生下来的。 念及此,愉贵妃就是轻声叮嘱着,“范清遥那个隐患,早晚都是要出掉的,你无需那么心急,况且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多操劳,以后还是离范清遥远点好。” 芸莺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愉贵妃这是让她以后看着范清遥绕路走? 愉贵妃自是看出了芸莺眼里的不乐意。 可不乐意又如何? 只要芸莺的孩子落地,皇上必定会加倍宠爱芸莺,届时她和自己的儿子,也算是拥有了一个保障。 芸莺看着愉贵妃的势在必得,是真的心冷了。 如果她真的是芸莺也就罢了。 但问题是…… 她根本不是! 她此番回来,为的要跟三皇子长相厮守。 更要让范清遥跟梦里一样,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 因为范清遥说的没错,她根本就不是芸莺。 愉贵妃见芸莺脸色不怎么好看,打量着道,“莫非是范清遥看出了什么?” 芸莺一愣,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愉贵妃这才是松了口气,“没有就好,范清遥那个小贱人满脑子都是鬼主意,若是让她发现了你的身份,只不定还会生出怎样的是非出来。” 芸莺听着愉贵妃咒骂范清遥,明明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愉贵妃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谁又是能够进了她的眼里? 可是范清遥却偏偏就能! 而且还能让愉贵妃如此忌惮着。 再是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芸莺不甘心地咬紧了嘴唇。 第三百九十四章 羡煞旁人的宠溺 腊月二十三,众人陪伴御驾前往行宫。 每年前往行宫都是一件劳师动众的事情,所以能够陪伴在皇上身边出行,是朝中众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哪怕是舟车劳顿也甘之如饴。 碍于皇子们都成了亲,此番前往行宫的人又是增加了不少。 再加上一些朝中重臣的女眷,此番前行可谓是人满为患的。 只是跟其他坐在马车里兴奋异常的女眷不同,范清遥这边则是安静的很。 陶玉贤本身就是喜静的,暮烟也是安静的性子,故怕是三个人一同坐在马车里,也是很难热闹的起来。 范清遥靠坐在软榻上,想的始终都是那日遇见芸莺的事情。 芸莺怀孕一事,确实是在皇宫里惊起了不小的风浪,只是很快这风浪就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了下去。 能够在皇宫里做到如此的,怕是就只有皇上了。 果然啊,老来得子就是异常珍贵。 范清遥那日喊出范雪凝的名字,试探的意味颇浓。 而芸莺的反应也给了范清遥意料之中的答案。 没想到,范雪凝为了讨好巴结愉贵妃,竟是能做到如此。 就好像上一世的范清遥,被人牵着鼻子走,哪怕是头破血流也执迷不悟。 只是现在的范雪凝身份却是异常尴尬的。 本来是一心向着百里荣泽的,结果却是成为了皇上宠爱的答应。 虽此举能帮百里荣泽在皇上的面前站的更稳,但范雪凝真的就情愿一直如此吗? “叩叩叩……叩叩叩……” 身边的车窗,忽然被人敲响。 范清遥收回神的同时,推开窗子,就是看见了起在马背上的少煊。 “这是太子殿下让微臣给清平郡主送来的,沿路有不少积雪阻碍,怕是过了中午才能稍做休息。”少煊说着,将手中的食篮递了过来。 众人随行,虽都是坐在马车里的,可毕竟人多口杂,少煊对范清遥的态度也是少了以往的一丝亲近和熟络。 可饶是如此,仍旧是惹得其他人眼红不止。 当今东宫少傅,官高一品,除太子之外,谁又是有这种殊荣能惊得动其端茶递水。 无论是未出阁的官家小姐们,还是同样坐在马车里的皇子们,都是羡慕的紧。 跟被太子放在手心里宠着的范清遥相比,她们的夫君又是在哪里? 范清遥自然清楚这一篮子的糕点,承受着多少人的红眼。 只是眼下东西都是摆在了面前,她也没有推回去的道理。 “有劳少煊少傅。” 少煊点了点头,才是骑马朝着前面的队伍追了去。 陶玉贤微微皱眉,“太子此番做法,未免太过惹人注目了些。” 范清遥想着路途还远,便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挑了些重点说了一遍。 陶玉贤自知皇上赐婚,绝非看着那般简单,却没想到竟能如此明晃晃的让范清遥跟太子之间互相监视。 一想到这样的人在掌控着西凉的生死,不免忧心,“只望太子不会是第二个皇上。” 以前范清遥会犹豫,但是现在却是异常肯定的回答道,“外祖母放心,不会的。” 陶玉贤看着范清遥那坚定不移的目光,颇为惊讶,不过想着自家的这外孙女并非是普通不经人事的小丫头,便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什么。 常言道,人孙自有儿孙福,她总是不能陪着小清遥一辈子的。 坐在一旁的暮烟插不上嘴,便是动手打开了食篮,没想到看似其貌不扬的食篮里,竟是足足摆满了三层样式各异的糕点。 “太子殿下对三姐姐真的是有心了。”只怕太子殿下并不知三姐姐喜欢吃什么,所以每一样都是准备了一份。 范清遥看着暮烟笑道,“以后也会有人如此疼你的。” 陶玉贤则是看向暮烟询问着,“此番前往行宫,倒是有不少的英年才俊,咱们花家既不是什么高门府邸,自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若是看上了哪个,也可以悄悄告诉祖母。” 暮烟白皙的面庞瞬间就是红了,“祖母……” 三姐姐都是要到后年才及笄,她又急什么。 范清遥则是帮忙打圆场道,“四妹妹还小,看人自是没有外祖母稳妥的,正是如此,外祖不是才将前往行宫的机会让给了外祖母嘛。” 陶玉贤冷哼了一声。 看似是将这个能长见识的机会给了她,实则却是借着皇上不在主城的这段日子,只身前往淮上看儿子去了。 那个死老头子。 行宫距离主城说远不远,说近也是不近。 皇上到底是年纪大了,经不住如此操劳,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临近了两天才是进入了行宫。 说是一起陪同皇上在行宫过年,可并非真的是人人都能进入行宫的。 除了妃嫔和皇上以及皇子们,以及随行的轸夷国摄政王和太子,其他人都是要留在行宫之外的山庄里。 天不遂人愿,众人不过是刚刚抵达了行宫就是下起了大雪。 众人蜷缩在马车里都是被冻得硕硕发抖。 甄昔皇后主动提议道,“皇上身边的人也是多,不如先分派出去一部分,安排其他人进庄子,也总是好过一直在马车里受冻。” 结果还没等皇上点头答应,就是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子声,从隔壁的马车响了起来。 “哪里有让黄家人等其他人的道理?” 不过是一句话,直接改变了皇上的想法。 愉贵妃听闻见甄昔皇后在轸夷国摄政王那里吃了憋,心里很是开心。 就是连看着坐在身边的芸莺,都是让愉贵妃觉得顺眼,“看样子,这段时间你确实是将轸夷国太子照顾的不错,芸莺你千万要稳住才是。” 芸莺自是趁机点头道,“娘娘放心就是。” 其实在心里,芸莺也是诧异的。 虽说这段时间轸夷国太子都是她在接触,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位摄政王。 就更不要说什么拉拢了。 不过如今既然愉贵妃把这份功劳算在了她的头上,她自是要受着的。 只有将愉贵妃哄得开心了,才是能对她放松了警惕。 很快,众人就是都听说了轸夷国摄政王架子大的消息。 只是面对轸夷国摄政王的地位,哪怕是众人依旧在马车里冻成一团,也是没有人敢抱怨一句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故意找茬的周小公子 半个时辰后,待行宫那边安排妥当,其他人才是被安排进了庄子。 说是庄子,这里其实并不比行宫小。 范清遥被安排在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小院落。 两进两出,三个人住倒也算是宽敞了。 因是陪伴圣驾,范清遥并没有将凝涵一并带来,狼牙和凝添就更是不要想了。 行宫内外都是皇宫里的高手,在这里带会武功的人,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陶玉贤颠簸了好几日,早就是疲乏了。 范清遥先行送外祖母去休息,然后又是陪着暮烟说了几句话,最后才是走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并将怀里的包裹打开来。 睡到原地起飞的踏雪,似是闻到了新鲜的空气,总算是不大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范清遥将踏雪放在地上,任由它走到各处熟悉环境。 接连折腾了几日,范清遥也是困乏的厉害。 躺在床榻上没多大一会,便是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许久不曾叨扰的梦境,再次袭来。 只是这一次,范清遥却是梦到在她死后没多久,范雪凝就是也跟着死了。 而且是不得不好死。 被人挂在宫门前,剜肉剔骨,死不瞑目。 范清遥自然并不觉得这个梦是真的。 虽她并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死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想她臭名昭著,恶贯满盈,又是能有谁为了她而报仇?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了下去,大雪却还在继续。 甄昔皇后身边的百合亲自到访,在看见范清遥时就是笑着道,“皇后娘娘说,自从清平郡主被指婚了,还没跟清平郡主好好见个面,如今刚好有机会,让清平郡主前去行宫用晚膳。” 皇后娘娘如此大名起鼓的派百合上门,明显就是在做样子给皇上看。 就算范清遥跟皇后娘娘,都心知肚明赐婚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皇上的眼里,就算他赐婚了,皇后也是看不上她这个身份并不高的太子妃的。 所以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自是要派人登门,装做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接纳她。 “还请百合姑姑稍等片刻,容我先行跟外祖母禀报一声。” “这是自然,清平郡主请便。”百合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清平郡主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是愈发深了。 难怪皇后娘娘如此偏爱清平郡主,看看人家的聪慧,凡事根本无需多费口舌,聪明人就是一点即通的。 不多时,范清遥就是跟着百合出了庄子。 一路上,可是刺激了不少皇子妃的眼球。 同样是做儿媳的,她们这些嫁过门的还没得召见,人家没过门就是被请去吃饭了。 这差别。 啧啧啧…… 真的是不能比啊。 空气里凝结的酸气可谓是冲天,百合一直到出了庄子,还是觉得有些呛,“此番在行宫,皇后娘娘和殿下都不能太过随意,清平郡主要自己当心才是。” 范清遥明白百合的好意,“让姑姑操心了,我会的。” 此番的行宫之行,就是将所有和与不和的人都是拧在了一起。 能自在才是怪了的。 一刻钟后,范清遥跟着百合进了行宫。 不管皇后娘娘得宠与否,在西凉的地位是不可置否的。 故眼下,皇后娘娘所居住的寝宫就挨在皇上落下的寝宫旁边。 至于其他的妃嫔,都是要靠边站的。 早就是等待多时的甄昔皇后,看见范清遥进了门,忙招了招手,“无需行礼了,快过来陪本宫一起坐坐。” 范清遥微微颔首,轻轻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面前的圆桌已是摆满了饭菜,但皇后娘娘却没有开席的意思。 只怕今晚的晚膳,不单单只有她跟皇后娘娘两个人啊。 “上次本宫就是瞧着芸莺不大对劲,但却不怎么好下手查,没想到你便是一下子让她现了行,这一路上倒是让愉贵妃安静了不少。”甄昔皇后笑着,不然还不知道愉贵妃要如何作怪。 “臣女也不过是偶然发现的。”范清遥并不打算将芸莺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皇后娘娘看着心慈手软,可若当真如此,又怎能稳居后宫之主这些年。 况且接连几次的接触,范清遥真的觉得皇后娘娘的手段可谓是干净利落。 有些时候就连她都是自愧不如的。 以皇后娘娘的手段,若知晓芸莺的身份,只怕再难让芸莺活下去。 范清遥却不想芸莺这么早死。 这一世的路还那么长,若芸莺死的太早,岂不是无趣? 仇,总是要一点点的报才更好。 范清遥可是不会忘记,上一世的范雪凝足足折磨了她十几年之久! “愉贵妃如此隐藏着芸莺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要在这次行宫闹出大动静。”甄昔皇后太过了解愉贵妃作妖的手段了。 或许,愉贵妃连鱼死网破都是想好了的。 到时候,芸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愉贵妃的免死金牌。 正说着话,就是听见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范清遥循声侧眸,就是看见百里凤鸣迈步而入,身边还跟着一个相同年纪的少年。 少年没想到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面,竟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愣。 百里凤鸣主动开口,“清平郡主,周仁俭。” 原来是周家的孙子。 范清遥主动笑着起身,“周小公子。” 周仁俭看了看范清遥,然后就是对身边的百里凤鸣道,“不如咱们出去吃?也省得打搅了皇后娘娘。” 什么打搅皇后娘娘…… 根本就是在无事甚至是冷落范清遥的举动,简直不要太明显。 甄昔皇后自是不能让人说走就走的,“本宫就是特意等着你们用晚膳,结果你们反倒是要出去吃,莫非是本宫在扰了你们的兴致?” 周仁俭曾经有好一段时间是太子的陪读,对皇后娘娘也是熟悉的,“皇后娘娘言重,我不过是不愿意跟不熟的人坐在一起罢了。” 甄昔皇后如同没有听见后半句一般,忙招呼着人入席,“竟是来了,就安心陪着本宫多坐一会,话说本宫也是有许久没有见过周家小公子了。” 话都是说成这份上了,周仁俭自是不能再走了。 只是随着他坐下身后,全程都不看范清遥一眼,仍旧将范清遥当成空气一般。 他的祖父跟周淳那边虽走动的不是很近,但是周家的小字辈的人倒是常聚的。 尤其从周仁俭从小就是跟周宁麝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感情更是亲近。 所以,无论是范清遥曾经于宫门前带着棺材怼天怼地对自己的堂叔父,亦或是范清遥在周宁麝面前让周宁麝颜面尽失的事情,周仁俭都是一清二楚的。 哪怕就是现在周淳都是识趣的跟范清遥化干戈为玉帛了,但在周宁麝的眼里,范清遥仍旧是可恨的,更是将她最好的朋友云安郡主远嫁鲜卑的罪魁祸首。 周仁俭整日沉浸在周宁麝的漫骂之中,对范清遥又怎么可能友好。 范清遥当然看得出周仁俭的敌意。 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想着撺掇一个饭局缓解尴尬。 毕竟若周仁俭真的能够回到太子身边,周家自然而然的就是站在了太子身后。 一只玉烧佛手,出现在了范清遥的食盘里。 范清遥抬头,就是看见百里凤鸣笑着道,“尝尝看,行宫做的佛手还是很出名的。” 范清遥浅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只是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呢,就是又有新的东西放在了面前。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未来儿媳都是这么好酒量的 范清遥是真的有些饿了,当着皇后娘娘和百里凤鸣的面也没那么多顾忌。 反正今晚她并不是主角,既是如此到不如安心吃饭。 百里凤鸣难得见范清遥吃得如此舒心,索性就是挽起袖子一直都在布菜。 甄昔皇后其实早就是看见了的,却根本没有打扰的意思。 儿子跟儿媳相亲相爱,那是多难得的一件事情啊,她为何要打扰呢? 而正是跟皇后娘娘闲聊的周仁俭,就是愈发的看不下去了。 堂堂的太子竟做着布菜这种下等人的做活,这还得了? 不轻不重地放下筷子,周仁俭就是举起了面前的酒盏,“一直听闻清平郡主的大名,今日却才亲眼相见,想来清平郡主如此不拘小节,定是不会连杯酒都是不敢与我喝吧?” 甄昔皇后和百里凤鸣都是没想到,周仁俭能主动找范清遥喝酒。 在西凉可是从没见男女一起共饮的,再者男人找女人喝酒不是摆明了欺负人? 甄昔皇后也才发现,周仁俭对范清遥的敌意,比她想象的大太多了。 “既周小公子有兴,我自要奉陪。”范清遥直接将百里凤鸣面前的酒盏拿起。 周仁俭冷哼一声,直接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而就在范清遥紧跟其后的时候,却见周仁俭再是倒满了酒盏。 “听闻清平郡主从小就是被亲爹撵出家门,后来又是一直过着没爹的日子,要我说,清平郡主应当好好谢谢皇后娘娘才是,不然以清平郡主的身份,别说是当太子妃,就是想要嫁出去都难,说白了,就是个野种……” 百里凤鸣虽并没有说话,目色却已是幽沉一片。 如此难听至极的话,甄昔皇后都是听不下去了,“仁俭,不得无礼!”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话是真的太不像话了。 若是其他的小姑娘,只怕是要哭着喊娘了。 但范清遥可从来都不是惯着人家臭脾气的人,“能当太子妃,我确实是要感谢皇后娘娘的照拂,我的家务事在主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周家小公子却如今这般惊讶,未免有些太过孤陋寡闻了。” 周仁俭,“……” 这一拳算是实打实的打在了棉花上。 周仁俭咬了咬牙再敬,“未曾想清平郡主如此伶牙俐齿,果然是有娘生没爹养的。” 范清遥不紧不慢的回敬,“周家小公子这话,听着也不像是有什么教养。” “看着清平郡主,我总算是知道为何范府容不下你了。” “我的事情就不劳烦周小公子费心了。” 饭桌上,唇枪舌战,刀光剑影。 甄昔皇后真的是看得好生头疼。 不过甄昔皇后也并没有阻止范清遥什么。 虽说如今周家是块香饽饽,但周仁俭却还没有资格指着自己的儿媳挑三拣四。 百里凤鸣静默地坐在一旁,他沉默的纵容已是给了范清遥最大的宠溺。 周仁俭是真的没想到,这清平郡主嘴巴里都是荼毒的,一番的争执下来,他竟是没得到半点的便宜。 更有甚者! 范清遥还是清清醒醒的呢,他就是先喝多了。 为了防止自己彻底把脸面丢去姥姥家,周仁俭当先起身告辞。 一直沉默的百里凤鸣,自是要起身相送的。 甄昔皇后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握着范清遥的手就是道,“没想到周仁俭对你的意见会这么大,既如此的话,本宫也要好好考虑那个周家了。” 就算周家再怎么香,若跟这边不是一条心,甄昔皇后也会马上将其剔除的。 范清遥却是笑着道,“皇后娘娘无需多虑,若此人当真一心跟随太子,我自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大不了以后井水不犯河就是了。” 想要得到,就要有所付出。 甄昔皇后听着范清遥如此清晰稳重的回答,都是惊呆了。 一整壶的桃花酿都是见底了。 她未来儿媳的酒量都是如此好的吗? 不多时,百里凤鸣去而复返,范清遥跟皇后娘娘跪了安出了寝宫。 一路上,对于今日周仁俭的事情,百里凤鸣并不曾说过什么。 范清遥自然也是不会多问。 一刻钟后,两个人站在了范清遥的院子外。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来得及说话,踏雪就是寻着味道冲了出来,咬着范清遥的裙角就是往门里面拽。 范清遥还从没见过踏雪如此的反应,赶紧跟着进了门。 踏雪一路将范清遥拉扯到了临时居住的小院子里。 范清遥还没等进门,就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等推开门一看,就是看见暮烟满脸伤痕地坐在软榻上发着呆。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一边走过去,一边将找出带来的药箱,借着烛光仔细地给暮烟处理起了伤口。 暮烟脸上的伤口很多,但好在并不深,只要加以修养并不会落下疤痕。 只是看着脸都是没了好肉的暮烟,范清遥的心仍旧是疼得厉害着。 暮烟一直当三姐姐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才是回了神,只是看着三姐姐担忧的神色,她自己却是笑了的,“三姐姐没事就好。” 范清遥皱着眉,“我能出什么事情?” 暮烟就是道,“刚刚忽然有人敲门,说是三姐姐在行宫迷路了,祖母已是睡下了,我便是想着自己去找三姐姐回来,结果还没等走出去多远,便是被人给拦住了。” 然后暮烟就是被打了,只是外面的天色太黑了,她实在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 好在有个人路过将她救了起来,不过她发现对方似乎是个男子,便是匆匆跑了。 虽事情发生的突然,但是暮烟敢肯定,打她的是个女人。 “这是我从她头上拽下来的。”暮烟将手中的东西举了起来。 范清遥定睛一看,竟是一支女子款式的玉钗。 暮烟的性子一向安静,就是掌管着青囊斋这些时日,也是鲜少露面,都是在后面的账房里面呆着。 此番来行宫的女眷众多,若是一个个的去想,只怕是要想破了头。 此事怕是只有让踏雪找到百里凤鸣,再是借助百里凤鸣的势力追查。 左思右想,范清遥拿着玉钗出了门。 结果刚一迈步走出门槛,就是看见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站着一抹欣长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微微仰头面向着盛开的梅花,似是听闻见了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止水的眸子便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凉风拂过,吹起衣袂,清宁绝尘。 范清遥这才是想起,刚刚她进门的着急没来得及他说话,不想他竟是跟了进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她。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有一瞬间失神,便是主动走了过来,伸手将被风吹散的碎发,掖在了她的耳后,“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范清遥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玉钗交给了他,“我要知道这钗的主人。” 百里凤鸣倒是不曾犹豫,接过玉钗点了点头,“晚些让林奕联系你。” 范清遥本是想要送他离开的,百里凤鸣却是拒绝了。 就这么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上一世,范清遥跟百里荣泽夫妻十几年,都是没有过这种默契的。 无需多说,更无需多做什么,有那么一个人永远都了解你的需要,更是会在你的身后,静默地等待着。 第三百九十七章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啊 暮烟似是有些被吓到了,哪怕是睡着了都很是不安稳。 范清遥静默地陪在她的身边,轻轻用手抚摸着她颤抖的后背,给予她无声的保护。 而暮烟颤抖的样子,也彻底的将范清遥给激怒了。 以她的名义将暮烟引诱出去,再是加以殴打,这手段怎么看怎么都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不管暮烟究竟感没感觉到,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怨言。 暮烟是善良的。 正如从前一般,哪怕是发配军妓,仍旧会担心着她的安危。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并不觉暮烟的好。 但是现在…… 范清遥定是要让此人血债血偿的。 ‘叩叩叩……’窗子被人轻轻敲响。 范清遥起身走出屋子,就是看见正是站在窗边的林奕。 林奕被范清遥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是直接走了出来,可仔细一辨别,他便是察觉到此刻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呼吸。 林奕忽然就是被这个小小的细心给暖了一下。 只怕清平郡主是担心他会看见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才不畏寒冷直接走了出来。 “此番随性的女眷是多,但刚巧佩戴玉钗的没有几个,属下接连打听了一圈,确定这玉钗是来自潘家二小姐的。” 潘雨静? 范清遥冷冷地勾了勾唇。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想来是上一次潘雨静对于韩府的事情怀恨在心了。 此番来行宫的女眷之所以会多,正是因为很多人都存了想要趁机寻亲事的打算。 不知究竟是潘家的野心太大了,还是潘雨静本人就是个不本分的。 明明都是被挡在了六皇子府邸的门外,却还是跟着一并来了行宫。 只是潘家也好,潘雨静也罢,想要攀多高的高枝都无所谓。 但潘雨静错就错在了,不该挑衅她的存在。 “不知林副少傅,可否再是帮我一个忙?” “清平郡主请讲。” “还请林副少傅将大皇子妃的朱钗拿来借我一用。” 林奕就是一愣,似是没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范清遥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既是打蛇,自是要打七寸的。” 不但要让其疼,更是要让其再也无法翻身。 林奕看着范清遥那荡在唇角边的笑容,都是莫名一颤。 就算他仍旧无法理解清平郡主想要做什么,但看着这个笑容,只怕有人要倒霉了。 而且还是大霉。 林奕本着抹不清楚清平郡主的想法,便是提前先将此事汇报给了百里凤鸣。 结果正是在看书的百里凤鸣,连眼皮都是没抬一下,“按照她说的办。” 林奕看着宠妻狂魔一般的太子殿下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第二天就乖乖将从大皇子妃那里顺来的朱钗,亲手送到了清平郡主那边。 林奕本以为如此便是完美交差了,不想自家殿下竟是直接将他借给了清平郡主。 林奕,“……” 主子们舒服就好,不用管我死活。 既是如此,范清遥也不再客气,当天晚上就是让林奕给青囊斋送去了一封信,要求月落去主城最为出名的首饰铺子打造了一批精致的朱钗,不用在乎价格,越是昂贵越好。 接连的几天,鹅毛大雪一直都笼罩着行宫。 行宫本就是身处在一片的荒山之中,自是比不得主城暖和的。 永昌帝不得不推迟了冬猎的行程,整日在行宫里猫冬。 其他人也是同样都蜷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连门都是不出的。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仔细照顾着暮烟的脸。 陶玉贤自也是看见了暮烟的脸,范清遥也没有隐瞒,将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没想到我花家竟是也落魄如此了,什么小门小户的人都是能踩上一脚了。”花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如今看着暮烟如此模样,陶玉贤如何能不心疼。 范清遥便是跟外祖母说了自己的想法。 陶玉贤点了点头,“你想如何便是去做,咱们花家就算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想要淹死几个人的分量总还是有的。”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这是也打算出面了。 既是如此,范清遥自是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不然真的将外祖母气病了可是不值。 刚巧没过几日,在庄子里耐不住寂寞的皇子妃们,便是提出了小聚。 其中不乏还有不少的官家女眷也是参入到了其中。 曾经都是主城有名望的小姐,如今一部分的人都是成了皇子妃,其他还没有嫁出去的自是希望巴结个靠山,也好为自己在行宫谋一个好亲事的。 辰时刚过,几个皇子妃就是聚在了大皇子妃的院子里。 不多时,其他官家的小姐们就是都跟着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八皇子妃打量了一圈,才是好奇的道,“怎么没见太子妃跟六皇子妃?” 潘雨露哼了哼,“刚刚六弟妹说是身体不适就不出门了,至于太子妃谁知道呢,估摸着是看不上咱们这些人所以也就不来了呗。” 八皇子妃面上一晒,这话她可是没办法往下接的。 二皇子妃也是干巴巴地笑着没有开口的打算。 那日在六皇子妃的母家,人家太子妃仅凭一人便是大杀四方。 那样的人她可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几个皇子妃都是不说话,在场的官家小姐自也是不敢张嘴的。 那可是太子妃啊,连皇子妃们都是不敢妄议,她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坐在潘雨露身边的潘雨静却是笑着道,“太子妃出生在那样的府邸里,性格自是难交了一些,估摸着怕是真的看不惯这热闹的场面吧。” 这话说的,很明显就是在讥讽太子妃的出身嘛。 周宁麝就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看着。 她确实是不喜欢范清遥,但她还没傻到真的敢口无遮拦。 阎涵柏却是冷笑着道,“不过就是揣了几个臭钱而已,不然真的以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是能当得上太子妃?” 其他的官家小姐听着这话,也是跟着放松了起来。 皇子妃们都是如此的口无遮拦,她们还怕什么? 潘雨静见此,更是主动挑唆着在场的官家小姐们道,“今日这话光是咱们姊妹们聚在一起聊聊也就是算了,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妃,若是惹恼了,只怕以太子妃的手段定是要跟咱们不过去的。” 这话,很明显就是在拉拢在场的官家小姐们。 官家小姐们琢磨着,既这位是潘家二小姐,那所说的话也是三皇子妃的意思? 潘雨露自是不会主动开口拆台的。 她自然也明白潘雨静是在刻意讨好她。 虽然那日在韩府潘雨静把事情给办砸了,但是自从来到了行宫,潘雨静可谓是处处讨好她。 潘雨露知道潘雨静讨好她的用意,她倒是也不在意。 若潘雨静一心向着自己,真的给她找个好门户成亲对她其实也是有利的。 潘雨静见潘雨露面上笑意盈盈的,便是压低声音又道,“大姐姐放心就是,只怕如今的太子妃抱着自己的妹妹哭都是来不及,自是没空来咱们这里溜达的。” 潘雨露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笑着。 潘雨静对太子妃妹妹下手的事情,她当然是听潘雨静说了的。 正是如此,她才是撺掇阎涵柏组织了这场小聚。 城内有名的官家小姐都在这里,若能拉拢到自己身边,对她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至于那个范清遥…… 等抱着妹妹哭完了之后,只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正厅里一团和气,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 在阎涵柏和潘雨露姊妹二人的带领下,其他的官家小姐们虽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太子妃不敬,但却也都是含沙射影着。 八皇子妃听着这些话,就是有些坐立难安的。 旁边的二皇子妃瞧见了,不禁轻声询问,“八弟妹哆嗦什么?” “我就是怕啊,要是今日的事情被太子妃听了去,那我……”八皇子妃正目光飘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行找个借口开口,结果就是瞥见门库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我现在看谁都像太子妃……” 话还没说完,八皇子妃就觉得不对劲。 再是朝着门口仔细看了去,八皇子妃直接就是惊呼出口,“太子妃!” 第三百九十八章 对着脸开撕 随着八皇子妃的话喊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是朝着门口望了去。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果然就是看见范清遥正一个人缓缓而来。 八皇子妃想着刚刚众人讥讽太子妃的话,吓得冷汗都是流了出来。 潘雨露却是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八皇子妃,“八弟妹何故如此紧张,莫非太子妃还能吃人不成?” 潘雨静听着这话,就是嘻嘻地笑出了声。 阎涵柏瞥了一眼愈发走近的范清遥,随后便是从面前的盘子里抓起了一把榛子,一个人悠哉哉地吃了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范清遥一般。 其他的官家小姐见此,也是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就算范清遥还没正式过门,礼部那边却已经开始走行程了。 按理来说,她们见了范清遥是要行礼问安的。 可如今瞧着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她们自也不好匆忙行礼的。 就在众人犹豫着的时候,范清遥则是迈步进了正厅。 都是已经快要吓死的八皇子妃,当先起身打着招呼,“还以为天气严寒,太子妃不会来了,没想到今日太子妃倒是清闲。” 其实根本不用看八皇子妃那张心虚的脸,范清遥也知道有阎涵柏和潘雨露姊妹在的场合,定是说不出她什么好话的。 不过她也不在意。 反正一会都是要算总账的,没必要斤斤计较这些鸡毛蒜皮。 范清遥看向八皇子妃笑了笑,“天气寒冷,我确实是不愿出门,再加上我家的四妹妹身体不好,这些时日我都是要照顾在她的身边。” 潘雨静得意地哼了哼,“所以说,人还是少做损,不然老天爷都是看不下去的。” 范清遥如同没有听见潘雨静的讥讽,看向众人又是笑着道,“前些日子我让人给众位姊妹们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刚巧今日便是送到了行宫,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诸位不要嫌弃才是。” 礼物? 堂堂的太子妃竟是给众人准备礼物! 在场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一愣。 有一说一,如果今日站在太子妃位置上的是她们,她们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若她们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自是等着被人奉承和讨好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又主动跟别人示好。 一名侍奉在行宫的宫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在范清遥的示意下,宫人托着托盘走到了每一个主子的面前,将上面的朱钗跟别递给了在场的众人。 本来众人都是在好奇着太子妃怎么会送礼。 结果当她们接到那朱钗的时候,就都是惊愣的回不过神了。 白玉的朱钗,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更显娇巧,再是看那朱钗顶端镶嵌着的珍珠,可谓是圆润饱满,光泽十足。 哪怕在场的众人都是主城出了名的官家小姐,看着此朱钗时都是心跳不止。 正是因为她们见惯了好东西,才是更能够明白这朱钗价值几何! 珍珠本就是主城的奢侈品,再加上这顶级预料,就算是她们也绝买不起一支,结果人家太子妃一出手就是一托盘? 这差距…… 还真不是用尺能够量出来的。 潘雨静憎恨范清遥是真的,但是如今手中的这朱钗确实是让她心动了。 就在潘雨静想着要如何说服潘雨露一同收下的时候,结果就是见潘雨露的手中却是空空如也的。 或许是潘雨露那空置的双手太过显眼,很快,其他人也是发现了这点。 一屋子的人都是有的东西,偏偏三皇子妃就是没有…… 如此的区别对待真的不要太醒目啊! 还没等潘雨露说话,阎涵柏就是先开了口,“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但笑不语,似是听不懂阎涵柏的话。 阎涵柏自是不容范清遥装傻充愣的,只是这次潘雨露却是抢在她的前面道,“没想到太子妃如此的小肚鸡肠,不过是上次在六弟妹的府里闹了些许的不愉快,我都是没放在心上,不料太子妃倒是耿耿于怀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暗指范清遥公然报复。 范清遥当然知道潘雨露不会说什么好话,而她等着的正是潘雨露先撕破脸。 “我还以为潘家小姐成了三皇子妃之后能有些长进,结果没想到就算是当了三皇子妃,仍旧是如此的办不明白人事,听不懂人话。” 这话还真是完全不留余地! 在场的众人都是给惊了一跳。 我的老天爷,上来就往脸上撕? 潘雨露没想到范清遥如此下自己面子,气的都是站了起来,“太子妃就算高我们众人一等,也不可如此出言不逊吧?此事我定是要找愉贵妃定夺!” 找自己的婆婆撑腰倒是很正常的。 只是在场的其他人听着这话,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愉贵妃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在场的官家小姐光是听着都畏惧异常。 范清遥反倒是悠悠一笑,“那倒是巧了,刚好我也有事启禀皇后娘娘。” 既是你能找你婆婆,那我也能找我婆婆。 潘雨露气的胸口直跳,正是还想说什么,结果就是见范清遥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朱钗。 乍一看,潘雨露只觉得这朱钗有些眼熟。 结果再是一乍,这不是她前几日不见的朱钗吗? “前几日我家四妹妹被人无缘无故的殴打了一通,虽说没有看见此人可憎的面目,但是却不小心从那人的发髻上扯下了这根朱钗。”范清遥微微摇晃着手中的朱钗,黑眸一片暗沉。 潘雨露听着这话,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身边的潘雨静。 究竟是谁打的太子妃妹妹,她自是心知肚明的。 但明明事后潘雨静跟她说,自己的玉钗不小心掉落,怎么现在就是变成她的了? 潘雨静对上潘雨露的目光,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范清遥则是顿了顿又道,“听闻我家四妹妹说,那歹人何其嚣张,不但刮花了她的脸,更是叫嚣着让她以后不要招惹三皇子妃,更是还扬言三皇子妃是谁都惹不起的存在。” 潘雨露,“……”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是凶手啊! 刚巧此时,一个宫人匆匆进了门,“启禀清平郡主,花家老夫人已是前往行宫拜见皇后娘娘。” 在场的人听着这话,心口都是重重一跳。 本来,她们还以为此事怕是太子妃的一面之词。 除非三皇子妃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明显挑衅的事情。 可是如今听着宫人的话,在场的人又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太子妃。 花家老夫人这个时候去行宫找皇后娘娘还能做什么? 自然是去告状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姐妹撕逼反目成仇 潘雨露脚下一晃,若不是身后有椅子挡着,只怕早就是要瘫坐在了地上。 如今范清遥手里握着她的朱钗,那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要严查此事,她又是如何说的清楚? 坐在一旁的潘雨静,都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她之所以敢对暮烟动手,只是想着就算暮烟被打,花家这边也是不敢张扬出去的。 堂堂的太子妃妹妹被打,太子妃的脸上就是有光了? 可谁曾想得到,太子妃竟是如此的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她又哪里敢再继续说什么。 阎涵柏自是不相信潘雨露能做出这种事情,起身维护着,“太子妃还真的是伶牙俐齿,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是没有看见,难道现在就凭太子妃拿着个不知是偷是抢的朱钗,红口白牙的在这里诬陷?” 范清遥悠悠看向一旁的阎涵柏,“大皇子妃这话说得不错,凡事都要讲个证据,现在我手里的朱钗就是物证,至于究竟怎么来的,我相信皇后娘娘自会查明,至于认证,我四妹妹虽伤了脸却也并非不能开口说话,那日晚上歹人口口声声叫嚣的话,我四妹妹定是能够在皇后娘娘面前如实重复的。” 证据二字,提醒了潘雨露。 范清遥见潘雨露目光一闪,就是继续又道,“就算我现在未曾大婚,却也是皇上赐婚的太子妃,伤及我家人的歹人必要严惩,西凉有规,于皇家不尊不敬者,当杖罚四十!” 杖罚四十…… 哪里还会有命在! 潘雨露再是看向身边都是蜷缩成团的潘雨静,一个可怕的答案就浮现在了脑海。 潘雨静这段时日看着是在讨好她,可讨好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了,是想要找一门好亲事。 甚至是不惜为了给自己谋一个亲事,而去伤害太子妃的妹妹。 若一切都是平安无事的,潘雨露自然不会多想。 但是现在眼看着范清遥拿着她的朱钗,再是一想到范清遥说潘雨静在打暮烟时,说过的那些话…… 潘雨露忽然就是明白了,潘雨静根本就是想要害死她! 只要她死了,潘雨静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代替她去三皇子府邸当续弦!! 潘雨静也是看出了潘雨露的目光不对头,忙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大姐姐你莫要听旁人瞎说,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情啊。” 潘雨露也是不傻,转头吩咐着丫鬟去潘雨静的房间里搜。 至于搜的是什么…… 自然是潘雨静的玉钗。 潘雨静见此,也是松了口气的。 虽然她不知道范清遥的手里怎么就有潘雨露的朱钗,但她的玉钗确实是丢了的。 范清遥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将潘雨静的神色尽收眼底。 现在就想着要松口气了? 会不会太早了些。 阎涵柏见今日的小聚,被范清遥搅合的稀碎,恶狠狠地咬牙道,“太子妃还真的是好大的排场,这么多人都是要看着太子妃一个人的脸色过活……” 范清遥根本不等阎涵柏把话说完,就是冷笑着道,“自家妹妹被伤了,我自是要挺身而出的,还是说大皇子妃素来就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就算是家里房梁都是塌了,也能坐在一旁该吃吃该喝喝。” “范清遥你个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 “大皇子妃失言了,就算你不唤我一声太子妃,也要叫我一声清平郡主,如今一口贱人,一口一个不要脸,是不屑皇上对我的赐婚册封,还是看不起皇后娘娘对我的认可?” 其他人听着这话,连头都是不敢抬的。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娘娘…… 搁谁谁惹得起! 阎涵柏的脸都是轻了。 只是还没等她再开口,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就是齐齐地走了过来安抚着。 两个皇子妃都是一脸的提心吊胆,真的是恨不得缝住大皇子妃这张破嘴。 如今她们可都是在这里坐着呢,若是此番大逆不道的话真的传了出去,她们怕也是要跟着吃锅烙的。 前去潘雨静屋子里搜东西的丫鬟匆匆地跑了回来。 潘雨静看着那去而复返的丫鬟,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只要没有在她的屋子里面搜出玉钗,就是能够证明她的清白。 如此一来…… 潘雨静都是想好了,一会要如何帮着潘雨露反击范清遥,借此机会在潘雨露的面前尽显自己的讨好执意。 结果…… 就是看见那丫鬟将自己的玉钗拿了出来。 看着丫鬟举起在手中的玉钗,潘雨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潘雨露看着摆在面前的玉钗,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的,再是忍不住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了潘雨静的脸上,“你这个贱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说什么帮着她教训了太子妃,结果根本就是想要陷害她! 好在今日事情是闹到了她的面前,不然只怕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潘雨静直接被抽的倒在了地上,捂着面庞哭红了眼睛,“大姐姐你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那日我不过是打了太子妃的妹妹,但是那些话我却是没有说的……” 众人听着这话,都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就连还在想着要如何为潘雨露说话的阎涵柏,都是惊愣住了。 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潘雨静,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范清遥冷笑一声。 就算潘雨静现在说出的是实情,只怕潘雨露也是不会再相信她了。 潘雨露自然是不相信的。 如果潘雨静说的是真的,那朱钗的事情又该如何去解释? 潘雨露真的是发了狠,也是不顾在场的众人,又是一把拽起了潘雨静的头发。 潘雨静是真的疼了,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见潘雨露仍旧不肯放手,也是怒极了的道,“大姐姐真的要对我如此狠吗?难道大姐姐就不想想自己么?” 潘雨露怒瞪着双眸,“你还敢顶嘴?” 潘雨静就是讥讽地勾了勾唇,“大姐姐在外面装得倒是和善,岂不知在家里面这些年对我的欺压究竟有多狠毒!若不是大姐姐仗着有潘德妃撑腰,如今嫁进三皇子府邸的人,又哪里轮得到大姐姐!” 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 在场的官家小姐之中,其实并没有几个是真的单纯无害的。 只是这种关上门勾心斗角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如今潘雨静竟是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根本就是把潘雨露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潘雨露都是要气疯了,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潘雨静的脸上,“你这个贱人!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就算我心怀不轨,也比大姐姐的两面三刀要好看。” “好你个小贱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本来好端端的一场小聚,结果就是演变成了潘家姊妹的撕逼。 在场的官家小姐们可谓是看得触目惊心。 八皇子妃吓得脸都是白了,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好在不是她忍了太子妃。 二皇子妃幽幽地看了一眼站在八风不动,冷眼旁观的范清遥。 太子妃果然是好手段,不过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就是让潘家姊妹反目成仇了。 周宁麝看向范清遥时,是有些惊愣的。 不管今日的事情如何,潘家姊妹暗算范清遥妹妹的事情是摆上钉钉的。 周宁麝扪心自问,若她的姊妹被人刮花了脸,恐怕她是做不到范清遥这般的冷静。 难得的,周宁麝这次倒是并不讨厌范清遥的手段。 第四百章 真的是想想都觉得要命 阎涵柏到底是偏心潘雨露的。 如今见潘雨露跟潘雨静两个人都是纠缠在了一起,她只得压着怒火看向范清遥质问着,“此情此景太子妃可是满意了?若太子妃的目的达到了,就请太子妃先行离开,恕不远送。” 驱赶之意,何其明显。 不过范清遥却也不生气。 目的既是已经达到了,她自然是要走的,“未曾想到今日的事情闹得如此热闹,既是潘家的家务事,这件事情我便是交给三皇子妃自己处理,望三皇子妃莫要偏袒才是。” 语落,潇洒转身离去。 在场的众人都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最揪心的就属三皇子妃了吧。 结果自己揪心不说,还要转头去对太子妃感恩戴德…… 真的是想想都觉得要命。 此事范清遥是有理,但是范清遥原本就没想要把事情给闹大的。 皇后娘娘是会帮着她,但是她却不想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起来更顺手。 另一边,陶玉贤也确实是去行宫拜访了皇后娘娘,不过只是作为亲家的问候而已。 只是做贼心虚的潘雨露,却生怕皇后娘娘真的为了此事来找她算账。 虽说她是愉贵妃的儿媳,但愉贵妃对她却并非真的亲近。 若是刚到行宫就惹出乱子,愉贵妃指不定要如何的责骂她。 又是气又是怕,潘雨露自是不会继续将潘雨静留在行宫里。 当天下午,潘雨静一个人坐着马车离开行宫的消息,就是在庄子里面传开了。 潘雨露自然不怕潘家那边的兴师问罪,怎么说她都是有潘德妃这个姑姑撑腰的,再者现在嫁给三皇子的可是她,就算是潘雨静的娘也是不敢来当面质问她。 可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潘雨露,怎么都是笑不出来的。 就算她将潘雨静撵走了,在其他看来,都不会觉得她厉害,反而会觉得她是畏惧了太子妃的威严。 一想到自己以后都是要活在范清遥的威严下,潘雨露又是如何能笑出来! 陶玉贤从行宫回来后,便是得知了潘雨静离去的消息,心里总算是稍稍宽慰的她,看着等在院子口的范清遥就是道,“也是给潘家人长些记性。” 范清遥挽住了外祖母的手臂,幽幽一叹,“回去后,只怕外祖要家法伺候我了。” 陶玉贤愣了愣,“你如何惹到他了?” 范清遥就是道,“这才刚来几日,就是让外祖母心情不好,外祖那般心疼外祖母,定是不会让我解释,板子就是已经落在我身上了。” 陶玉贤被逗笑了,“你啊,就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放心吧,祖母不气了,祖母只是担心暮烟会觉得委屈。” 范清遥愣了愣,其实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忧。 潘雨静之所以伤害暮烟,一来是跟她有仇,二来是想要踩着暮烟讨好潘雨露。 范清遥自是不会让潘雨静奸计得逞,故才是弄了这一出的挑拨离间。 你潘雨静不是想要踩着我花家的女儿往上爬吗? 那我便亲手将你拉进尘埃。 至于潘雨静的未来,就不是范清遥所担心的了。 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只怕潘雨露都是恨死了潘雨静。 所以潘雨静想要在潘雨露的眼皮子底下谋一个好亲事? 呵呵…… 还是做梦比较快一些。 只是这方法看似是漂亮也致命,但对于暮烟来说,却并没有得到一句道歉的话。 “外祖母折腾一趟也是累了,不如先进屋休息,我去看看暮烟。”范清遥提议着。 陶玉贤想着小女儿之间说话倒是轻松些,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便是点了点头,“去吧,好好劝劝她才是,这世道上,并非是所有的委屈都能等到一句对不起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先是掺扶着外祖母回到了屋子里,才是又转身朝着后院走了去。 自从出事后,暮烟便是一直住在范清遥的院子里。 眼下范清遥不过刚一走进自己居住的院子,就是看见了坐在石凳上发呆的暮烟。 暮烟微微仰着头望着阴沉沉的天色,漆黑的眸一片空洞。 一直到一双手缠绕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才是惊愣回神。 当看见来人是三姐姐,暮烟才是瞬间放松了身体,“三姐姐回来了?” 范清遥摸了摸暮烟被冻僵的脸蛋,“怎么坐在这里,就算你再是相信你三姐姐的医术,也犯不着如此为难自己啊。” 暮烟知道三姐姐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的,却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范清遥见此,赶紧将暮烟拉到了屋子里。 潘雨静的事情,范清遥并没有打算隐瞒暮烟,索性便是如实相告。 意外的是,暮烟并没有觉得失望,“其实只要三姐姐平安,我就是安心的。” 如此一来,范清遥就是好奇了,“你这些时日都是闷闷不乐的……” 暮烟听着这话,刚刚愈合的面庞就是没由来的红了。 范清遥更是疑惑,“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暮烟垂着脑袋,好半晌才是喏喏地开口道,“我,我其实是在想那日救的人。” 范清遥这才是想起来,那日暮烟似乎确实说了被人所救,只是当初的她一心想着暮烟的伤势,倒是忽略了这个。 只是如今看着暮烟的模样,范清遥不禁不去怀疑,那个救下暮烟之人的用心。 毕竟此番随着皇上来行宫鱼龙混杂,有人安了什么其他的心思也说不定。 暮烟似是看出了三姐姐的想法,慌忙解释着,“他是真的救了我的,虽,虽然那个时候潘家的二小姐已经跑了,可是我的当时吓坏了,若不是他搀扶起了我,我还不知要在路上躺多久……只,只是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想着赶紧回来,也是没有机会和他说声谢谢……” 范清遥算是听出来了。 感情自己这根粗心的妹妹,除了知道人家是个男子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想当初让林奕去找潘雨静,起码还是有个玉钗的。 如今这茫茫人海的,只有一个性别男…… 只怕林奕知道都是要为难的哭出声。 “此事我会记着的,若是有机会,我定托人帮你打探打探。”范清遥安慰着暮烟,少女情怀总是痴,若是真的有缘能够找到那个人也好,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她也不想现在就打消了暮烟的希望。 暮烟虽胆子小,不喜欢说话,但却是什么都明白的。 如今见三姐姐都是这般说了,自是不会再过多要求什么。 第四百零一章 你们不是范清遥的对手 庄子里,随着潘雨静的离开,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 那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激烈,导致所有的官家小姐都需要缓一缓的。 随着众人抵达行宫的第七日,浑浑噩噩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告停。 永昌帝兴致难当,当天就是吩咐众人开始着手准备起了冬猎的事宜。 消息一经传出,可是乐坏了庄子里的一众官家小姐们。 不过她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忙着来将此事告知给了太子妃。 自从潘家姊妹的事情过去,庄子里的这些官家小姐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其他的皇子妃虽然辈分也不低,但是再太子妃的面前就真的是很不值得一提了。 太子妃不但是个愿意为了姊妹出头的良人,更是出手阔绰。 若是她们真的有幸能得太子妃赏识,其自身当然是要水涨船高的。 面对忽然被官家小姐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院子,暮烟吓得都是不敢出门了。 范清遥却是自然而然地将她们邀请进了们,如同闲聊似的与她们说着话。 那些朱钗可是花了她不少的银子,就算是砸进湖里都是要听个响声的,更何况是用来砸人了。 潘雨静的事情,算是给范清遥提了个醒的。 在行宫这段时间,她不可能完全陪在暮烟身边,也同样算计不到那些恶毒的目光。 既是如此,她便干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全都买到自己的身边。 就算是表面其乐融融,也是总好过背地里对暮烟捅刀子。 官家小姐们是真的没想到,太子妃如此的平易近人。 故而每日往范清遥那里走动的就是更勤快了。 因为大家都是住在一个庄子里,潘雨露和阎涵柏就算是再不愿意看见,也是仍旧每天都能看见那些莺莺燕燕争抢着往范清遥的院子里面钻。 为此,潘雨露竟是生生的给气病了。 愉贵妃在得知此事的时候,脸色难看的不是一般二般。 哪怕就是知道潘雨露身体不适,还是命身边的英嬷嬷将潘雨露给叫到了面前。 “本宫都是跟你说了,不要轻易招惹范清遥,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都装的是什么,难道非要让范清遥把你们踩在脚下,你们才是开心?”愉贵妃训斥的是潘雨露,但一口一个的却是你们。 正是坐在愉贵妃身边的芸莺自然明白,愉贵妃这是在杀鸡儆猴。 所谓的‘你们’里面,就还有她一个。 潘雨露跪在地上,不死心地道,“都是范清遥欺人太甚……” 愉贵妃看着脸色发白的潘雨露,不但没有半分同情,反倒是冷笑出口,“欺人太甚这个词儿是不好听,但仔细品品却也是本事,你与其有空傻兮兮的被范清遥欺负的连床都是起不来了,倒不如想想范清遥凭什么就是有本事欺人太甚。”.c0m 潘雨露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芸莺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潘雨露,眼中却没有半点同情。 就算她明知道,没有潘雨露也会有其他人坐上三皇子妃的位置,她也仍旧不会原谅现在霸占在百里荣泽身边的潘雨露。 不多时,百里荣泽便是循声赶了过来。 愉贵妃也是骂够了,更不想在大计实施之前跟儿子争吵,便是对着所有人疲惫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百里荣泽没有多话,陪着潘雨露出了寝宫。 潘雨露一走出院子,便是哭诉道,“三殿下,臣妾只是想着能够为您争口气,结果没想到却是变成了这样……都是臣妾没有用,还望三殿下责罚。” 主城女眷之中,潘雨露的姿色排上等。 如今又是才刚大婚,再加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百里荣泽自不会深究。 再者,百里荣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自不会得罪了潘家和潘德妃。 “我都是还没说你什么,又有什么可哭的,以后你便是离太子妃远一点就是了,早晚我都是会帮你出这口气的。”百里荣泽轻轻抬手,擦拭着潘雨露脸上的泪珠。 潘雨露点了点头,顺势依偎在了百里荣泽的怀抱里。 百里荣泽被潘雨露蹭的心痒痒,干脆就是陪着潘雨露一起回了庄子。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芸莺,连嘴唇咬破了都不自知。 她怎么都是没想到,百里荣泽对这位三皇子妃如此温柔。 明明这个潘雨露什么都不是。 芸莺再是想想现在的自己,说到底她才是为了三皇子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就是变成了现在这般,另三皇子嫌弃的模样? 芸莺漫无目的地走着,结果就是走到了行宫下的镇子里。 这镇子里也是有些许百姓生活的,更是还有不少的客栈酒馆。 估计是怀孕的缘故,芸莺忽就是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香气。 循着那抹味道进了一家酒馆,结果就是看见小二正是将一口大锅的盖子掀开,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耙肉饱满多汁,肥瘦相间,光是看着就让人大有食欲。 芸莺指了指其中的几块肉,对着那小二道,“这些都给我包起来。” 小二却是抱歉地看向芸莺道,“实在抱歉这位客官,小店的耙肉都被人包下了。” 芸莺正疑惑着,就是看见几个官家小姐从酒楼的里面走了过来。 “这家的耙肉味道确实不错,若是给太子妃带回去,定是喜欢的。” “只是希望太子妃能收下咱们的心意才是,毕竟没多少银子。” “你还没看出来吗?太子妃可不是那种贪图的人,再说了,太子妃又不缺银子。” 这一口一个太子妃的,当真是把芸莺给刺激了。 没想到她走到哪里都是摆脱不掉范清遥的阴影! 似是气不过,正似是为了争一口气,芸莺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我出两倍的价钱,买你家所有的耙肉。” 小二看着那银票,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走过来的几个官家小姐可是不干了。 “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跟我们抢东西?” “看姑娘穿得还是不错的,怎么品行却如此的泼妇?” “今日这些耙肉是我们先买的,银子也都是给了,若是店家当真坏了规矩,我就让我父亲从行宫出来查封了你们这铺子!” 第四百零二章 这个主意实在是太漂亮了 小二一听这话,便是知道这些官家小姐怕是行宫的人,赶紧将芸莺的银票推了回去,“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不卖。” 芸莺只觉得一股恶气涌上心头,“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是敢与我抢东西!” 官家小姐们听着这话,不禁好奇地打量着芸莺。 看穿戴,确实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她们在庄子里住了这些时日,却是从来不曾见过这张脸的。 不过其中有个官家小姐却是道,“不知姑娘什么身份,莫不是还能大得过太子妃不成?实话告诉你,这吃食可是要买回去孝敬太子妃的。” 身份两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芸莺的心里。 身为一个答应的她,身份自然是没有太子妃大的。 就算现在有皇上疼爱着她,可若是让旁人知道,她竟是跟太子妃当众抢吃食,她以后的脸还要不要了? 小二听着几个官家小姐这番话,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将耙肉包好。 太子妃吃的东西,他一个小店可是不敢马虎的。 官家小姐们见芸莺不再说话,只当芸莺是怕了,便是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只是官家小姐们是走了,其他百姓们落在芸莺身上的目光却没有收回来。 当然,所有人看芸莺,也都是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自不量力的人,竟是敢跟太子妃抢吃食。 没过多久,范清遥就是听说了镇子上的事情。 碍于几个官家小姐也没说的仔细,范清遥不过就是当个笑话给听了去。 稍晚些的时候,几日没露面的百里凤鸣主动登门了。 陶玉贤听闻太子登门,带着暮烟主动请安之后就是回到了各自的院子。 范清遥将百里凤鸣带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听闻百里凤鸣还未曾吃饭,便是将中午没吃的耙肉拿出来,让行宫里的宫人蒸了下。 宫人听闻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要吃饭,也是不敢耽搁,等将热好的耙肉送过来的时候,还顺带的准备了几个新鲜的小菜。 两个人相视而坐,桌子中间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倒是难得的朴素温馨。 百里凤鸣这一整日都是在忙碌着冬猎的事宜,如今也是不客气,端着饭碗趁热吃饭,途中当然也不会忘记给范清遥夹菜。 范清遥见百里凤鸣是真的饿了,也是没有说话。 一直等百里凤鸣放下了饭碗,才是轻声道,“冬猎的事宜都是你一个人在安排?” 百里凤鸣凝视着她好看的眉眼,点了点头,“算是吧。” 此番诸位皇子可是都随者御驾抵了达行宫,皇上却偏偏让百里凤鸣一人安排。 皇上重视百里凤鸣是愈发明显,但却并不见得就真的是好事。 “三皇子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的?” 百里凤鸣似是看出了范清遥心中的忧虑,轻声道,“倒是没怎么注意。” 没怎么注意,就是说明百里荣泽一直太过安分消停了。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静悄悄的。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百里荣泽真的就是会完全无所作为。 只是还没等她再开口,百里凤鸣就是又道,“冬猎的危险本就是要比其他时节更大,再加上大雪的掩盖,很多地方都跟地图所标记的略有不同,若是想要彻底熟悉地形,怕还需要几日的时间。” 范清遥听出来了。 百里凤鸣并非不是没有防范的,正是因为他防范,才会一心铺在冬猎上。 行宫的侍卫就算再是没有主城皇宫严格,想要做什么手脚也是困难的。 但等到所有人都进入了林子就不同了。 说句不好听的,林子那么大,若真的出点什么事情,谁又是能真的幸免? 所以,百里凤鸣便是趁着安排狩猎的空档,先行掌握林子的地势,如此才是能够防患于未然。 “就怕心怀不轨,难以防范。”范清遥太过了解百里荣泽,那个表面披着人皮的东西,实则却是一个不肯放过任何机会进攻或者是反击的野兽。 愉贵妃既是能够煽动芸莺跟皇上提议冬猎,自就是早已有了周全的谋划。 百里凤鸣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所以明日我便是打算跟父皇提议,让所有的皇子都先熟悉一下地形,若是他们当中有愿意搭把手安排冬猎的事宜,自然也是最好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眼前就是一亮。 让所有皇子先进去看地形,若是当真在狩猎之中出事,也跟百里凤鸣无关。 再者,既百里凤鸣提出了让所有人帮忙,所有的皇子就算再是不情愿也不好推辞,一来是想要在皇上面前讨个勤快的表现。 这二来嘛…… 冬猎这么大的事情,若有人当真存了什么自残的心思,到时候真的说起来也解释不清楚,只有参与了冬猎的人,才能跟旁人证明,他们不会故意迷路或者自残。 百里凤鸣这招是真的狠。 如今来行宫,所有皇子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谁都是害怕被算计的。 百里凤鸣让所有皇子提前进入林子,就是让皇子们互相监视。 如此一来,就算真的有人存了自残的心思,也是要硬着头皮跟进林子的。 不然其他人都进了林子,就你一个不进去,怎么着,难道是存了心思打算等狩猎的时候佯装迷路,或者是受伤? 只是百里凤鸣这般的提议,未免是要引起诸多皇子和大臣的不满。 本来一个太子提前进入林子,就足够让那些武将们担心的了,如今其他的皇子又是要扎堆往里面进,他们怕是保护人都是保护不过来的。 因为明日还要继续忙碌狩猎的事情,百里凤鸣并不曾多呆就是离开了。 范清遥主动跟在身边相送,结果刚出了门,就是被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自从来了行宫,百里凤鸣反倒是见范清遥的机会更少了,如今自是愈发珍惜。 范清遥无奈,“刚刚见你还是正人君子来着,怎得还是现行了。” 百里凤鸣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埋头在她的耳边轻笑着,“院子里的人太多,总是不好做坏事的。” 范清遥,“……” 和着您还知道心虚是吗? 百里凤鸣似是察觉到了范清遥的无奈,又是低低地笑了一声,才是吻了吻她精致的耳垂,“阿遥,幸好有你在。” 语落,转身离去。 范清遥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有一句话也是没来得及说的。 其实她也想说,幸好,你也是在我身边的。 正如此,这条复仇的路才显得不再那么满目狰狞。 一直等百里凤鸣的身影彻底消失,范清遥才是回过了身。 结果就是看见一个黑影正是站在自己的身后。 第四百零三章 给未来夫君撑场子 “怎么着,做贼心虚害怕了?” 熟悉的声音一经响起,周仁俭的脸也随之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 范清遥,“……” 真的是多亏你出来得及时,不然你现在早就是倒在地上生不如死了。 将都是已经握在掌心的药粉包塞回到了袖子里,范清遥抬眼看向一脸挑衅的周仁俭,“周小公子深夜来此,怕不单单只是找我叙旧这么简单吧?” 周仁俭一脸的厌恶,“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范清遥了然的点了点头。 哦,那也对。 然后,还没等周仁俭来得及反应呢,就是看见范清遥迈步进了院子。 等周仁俭回过神来的时候,范清遥都是快要关门了。 周仁俭,“……” 这女人做起事情来,怎么比男人还利索。 “范清遥,你实话实说,你究竟跟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周仁俭上前一步,用手挡住了门,他可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过来的,自是不能让范清遥就这么给跑了。 范清遥愣了愣,是真的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不用你现在在这里装无辜,一定是你知道我看不上你,怕我拆穿了你在太子殿下面前那虚伪的伪装,便是跟太子殿下挑拨了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不然怎得那日在皇后娘娘吃饭之后,太子殿下就是再没有找过我……” 随着周仁俭的声音越来越小,范清遥总算是听出问题的所在了。 那日周仁俭离去后,百里凤鸣什么都没说,故而她就什么都没问。 结果没想到,百里凤鸣就是干脆把周仁俭给拉黑了。 其实,范清遥是真的没打算让百里凤鸣给自己出头的。 毕竟,要是收拾周仁俭,她自己就是足够了。 如今看着周仁俭那比天还黑的俊脸,范清遥颇为无奈地道,“既问题是出在周小公子和太子的身上,周小公子是不是应该去找太子当面询问更为贴切?” 周仁俭拧眉看着范清遥,“既是你挑拨离间,我找太子殿下做什么?” 范清遥就是笑了,“周小公子可有证据?” 周仁俭,“……” 要是有证据,他早就是摆在太子面前了。 还在这里浪费什么口舌…… “周小公子要是有证据,可以直接拿过来质问我,若是真的听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也是愿意当面跟其对峙的,但是周小公子就这么跑过来给我扣帽子,是不是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范清遥的好脾气,可不是谁都惯着的。 周仁俭听着这话,俊脸就是黑中又开始透着红了。 虽然他看不上范清遥的做派,但是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的。 “范清遥你别嚣张,我自是会找到证据的,到时候我再是来找你。”语落,转身就是大步走了。 范清遥,“……” 行吧。 其实对于周仁俭,范清遥倒是谈不上厌烦的。 最起码他会有话当面说出来,而不是在背地里下刀子。 关上房门,就是看见暮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范清遥赶紧走过去,仔细打量着,“可是又做噩梦了?” 潘雨静是得到了惩罚,但暮烟却落下了做噩梦的病症。 范清遥知道这是心病,只能依靠暮烟自己一点点的走出来。 暮烟却是摇了摇头,指着门口询问着,“三姐姐,刚刚那个人是谁?” 范清遥本不想多做解释的。 只是还没等她敷衍着开口,就是听闻暮烟又道,“上次就是他救了我。” 范清遥,“……” 还能不能再巧点? 上次暮烟是没有看见那个男子的脸,但是对那个男子的味道却是记忆犹新的。 就算是当时那个男子酒气缠身,她也是能够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皂角香。 范清遥本来还想问,会不会是暮烟记错了。 结果一听酒气二字,范清遥就是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仔细算起来,周家就算在朝堂有一定的位置,但还没有高到可以住进行宫。 所以,周仁俭自是也要住在庄子里的。 时间,地点,人物,都是对上了。 范清遥就是想要不承认也是不行的。 若是其他人还好,哪怕是再高的门槛,范清遥都会摆平。 实在不行就是去找百里凤鸣,百里凤鸣要是不行,她就算豁出脸去求皇后娘娘,都是要让暮烟嫁得逞心如意。 但偏偏就是周仁俭…… 那个跟木头桩子似的男子。 范清遥并没有答应暮烟帮忙联系周仁俭,就以周仁俭现在厌恶她的程度,只怕就算真的是对暮烟有好感,也是要因为她而将暮烟拒之千里的。 所以此事,范清遥只能暂且的拖延下来。 暮烟倒是也不吵不闹,只要她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好了啊。 其实也不是真的就要以身相许的,若是有机会她能够跟他说声谢谢也是好的。 第二天天一亮,行宫就是热闹了起来。 在太子的提议下,所有皇子都是整装待发,准备跟着队伍一起进入林子。 既是狩猎,比的自然就是谁的猎物多。 都是不想在父皇面前丢人的皇子,自是满心的跃跃欲试想要提前熟悉地形。 结果这可是苦了随性保护的武将们。 一个太子殿下,他们就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照顾着。 结果如今又是来了一群皇子…… 眼看着皇子们那一张张恨不得马上就钻进林子的脸庞,武将们真的有苦说不出。 太子殿下开玩笑是这么开的吗? 就在武将们欲哭无泪的时候,就是见行宫里的宫人们,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紧接着,太子妃那张脸就是映进了众人的眼睛里。 范清遥笑着道,“听闻近来大人们颇为劳累,刚巧我这里有不少可以抗寒又缓解疲劳的丹药,还望各位大人们不嫌弃就好。” 随着范清遥的话音落下,宫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果然是一颗颗色泽饱满的丹药。 陶家医女的名号,那可是轰动主城的。 只是奈何自从花家出了变故,铺子都是租凭了出去之后,再是寻不到陶家医术。 如今见那些丹药,武将们自是喜出望外的。 就算现在无需服用,他们也是可以留着等以后派上用场的。 至于太子妃的医术? 完全不用怀疑。 皇上都是亲口赞许的人,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莽夫怀疑什么。 “这些丹药都是太子妃送给微臣们的?”武将们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范清遥笑着颔首,“一些薄礼而已,各位大人喜欢才好。” “让太子妃如此破费,我等又怎么好意思。”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许的武将已是伸手朝着箱子里的丹药摸索了去。 武将们本就是无文官那么讲究礼数,如今见有人竟是先下手为强,其他的武将们也是跟着撸起了袖子。 身为武将的他们,自都是曾带过兵打过仗的。 正是如此,他们才知道陶家的丹药有多好用。 想当初,西莽一战,天寒地冻,哪怕是将士们穿得再厚,仍能察觉寒风刺骨。 若非不是花家老夫人及时派人将御寒丹药送至西莽,他们这些人又哪里还有命回得来啊。 如今虽说再无那样严峻战役,但这样的丹药留着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若各位大人当真喜欢,我后续再做一些就是。” 再做一些…… 先不说所需炼制丹药的药材价值几何,就单说每一任陶家医女的丹药那都是千金难求,再加上如今这位不单单是陶家医女,更是未来的太子妃…… 在场的武将们就更动心了。 “让太子妃如此记挂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当真是让我等惭愧啊。”既是拿了人家的丹药,客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刚巧此时,决议前往林子里探查地形的皇子们,都是整装待发。 一个个身披狐裘,包裹严实的他们,但见武将们跟范清遥客套得正欢,无不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的。 第四百零四章 真是羡慕死人了 武将和文官可是不同。 尤其是西凉武将,能够称得上将军的人,那都是踩着尸骨爬上来的。 一身硬骨,满身杀气的人,根本不需要圆滑,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即可,就那一身身的伤疤,满身的战功,就连皇上都是要敬让三分的。 当初的花家,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是如今,正是这些刀刃架在脖子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武将们,竟是对着范清遥一人满嘴讨好,满脸堆笑…… 如何能不让人震惊和羡慕!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一群武将们,也是露着淡淡的笑容,“各位大人都是保护西凉的顶梁柱,只有各位大人平安,西凉才能够平稳,皇上也才能够高枕无忧,这些丹药看似价值连城,却远不及根本大人们的身体健康。” 正是陪着百里凤鸣缓缓而来的少煊听着这话,都是惊呆了。 若非亲耳所闻,他死都想不到清遥小姐能说出如此一番阿谀奉承的话来。 想当初花家被皇上重罚,这些在场的武将可是没一个敢出头的。 范清遥但笑不语,面色平静。 这些武将们是不曾为花家出头,但他们也没有做过害花家的事情。 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过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毕竟龙怒,无人能担待得起。 再者,如今冬猎在即,若这些武将们当真能尽心些,对百里凤鸣只有利而无害。 瞧瞧人家清平郡主的做派,不愧是能万里挑一成为太子妃的人,不但办事让人舒心,就是连拍个马屁都能拍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简言之,舒服! 这些武将虽软硬不吃,可本着当初未曾帮助花老将军的愧疚,再加上太子妃又是真的是带着真枪实弹来拍马屁的…… “太子妃放心就是,此番进林子我们几个老骨头必定保护好殿下周全。”这个殿下虽未曾说明,但每个人心里都是明镜似的。 拿着人家太子妃送来的东西,还能保护了其他殿下去? 范清遥自不会点破,“如此便劳烦各位大人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应该的……” “太子妃言重了,本来就是微臣们的分内之事。” 面对范清遥的糖衣炮弹,武将们算是笑开了花。 可是站在一旁的其他皇子们,心里就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了。 很明显,此番人家太子妃前来,就是为了给太子撑场面来了。 人家太子妃也真是好本事,既会说话又做得出丹药,瞧瞧把朝堂上那些轻易不苟言笑的老不修们给哄得,嘴巴都是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再是想想他们那些已经过门的皇子妃…… 完全没有可比性。 百里凤鸣慢步而来,先是跟着几个武将客套了一番。 武将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赶紧抬着箱子去一旁继续瓜分丹药。 百里凤鸣这才是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伸手仔细整理着她北风吹乱的披肩,“如此天寒地冻的,何必出来折腾。” 范清遥笑着道,“总是不能呆在院子里,都是要发霉了。” 对于刚刚的一切,她缄默不语,资质不提。 但他却心知肚明,更铭记在心。 只是如今人多口杂,范清遥不说,百里凤鸣自不会追问什么。 整理好她的披肩,百里凤鸣才是又道,“狩猎之前,父皇都会派人准备宴席,为前往狩猎的人打气助威,想来这次也是要快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行在这里祝殿下一路顺风了。” 宴席之后,参加狩猎的人便会集体出发。 上一世范清遥还是三皇子妃的时候,有幸跟着来过一次行宫陪同狩猎。 只是在西凉这个男尊女卑的制度之下,男子的助威宴上,女子是没有资格露面的,就算是当初的愉贵妃,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范清遥本也不屑去凑这个热闹,刚好图个清闲。 百里凤鸣自然知道她这是想要趁机躲清闲,便是笑着道,“等回来后我去看你。” 范清遥笑着点头,“好。” 站在一旁的皇子们看着如此恩爱的场面,心里真的是各种滋味都有。 他们确实都是成亲了不假,但毕竟是指婚,跟过门的妻子能够相敬如宾就不错了。 如今看着太子跟太子妃的恩爱有加,他们说不羡慕是假的。 百里荣泽站在一旁,自然是最不是滋味的那个。 每次一看见范清遥,他便是会想,如果迎娶范清遥的是他,那么他现在必定如虎添翼,或许也会跟范清遥在外人面前秀尽恩爱。 可如今,这一切却全都落在了太子的手里。 不过只要一想到很快,朝中便是再无太子,百里荣泽的心里就是舒服了不少,看向范清遥的目光也更平添了另外一层的深意。 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范清遥会不会后悔当初投靠了太子。 范清遥被百里荣泽的目光看的都是快要吐出来了,实在是不愿被厌恶的人一直盯着看,又是跟百里凤鸣闲聊了几句,便是在一众大臣的热烈欢送下,转身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范清遥刚进院子,就是听见了异常熟悉的女子笑容。 等她迈步进门,果然就是见韩婧宸正是陪着外祖母说着话,暮烟也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面露笑容。 如今的韩婧宸已是六皇子妃,陶玉贤自不好疏忽了。 见范清遥回来了,陶玉贤便是带着暮烟主动出了屋子,“好生照顾六皇子妃,切勿怠慢了才是。” “外祖母放心。”范清遥亲自送外祖母出了院子,才是又折身返回。 屋子里,韩婧宸已是躺在软榻上放起了懒,看见范清遥进门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打笑着道,“太子妃莫要怪罪,容我休息片刻就起身相迎。” 范清遥无奈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这是什么话?” 韩婧宸一脸你别给我装的表情,“现在的山庄里谁不知道太子妃好生威严,凭借一己之力便是将大皇子妃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到破皮,那一心想要攀高枝的潘家二姑娘,不也是在太子妃的威严下灰溜溜地离开了么。” 这话韩婧宸还真不是吹嘘。 范清遥可谓是一战成名,如今放眼山庄里的官家小姐一提起太子妃,哪个不是要虚心地恭维上几句。 范清遥笑了笑,“所以你来也是为了吹嘘我?” 韩婧宸翻了个白眼,“才不是,我来是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你。” 第四百零五章 就算怨我又何妨 原来是周家的太夫人前段时间去护国寺上香,结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流氓的拦路,好在被路过的几名护卫给救了。 周家家大业大,自是不会欠了旁人的人情债,故周家太夫人便是派人去查那些护卫的来历,结果就是给查到是主城某家小姐的护院。 范清遥静默的听完,才是询问,“可是有查到是哪家的小姐?” 韩婧宸摇了摇头,“此事被周家捂得严实,实在是难以查到,不过如今周家还没成亲也正好到了年纪成亲的,就只有此番随行而来的周家最小的公子,周仁俭。” 韩婧宸如此说,自是已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范清遥自然也是明白的。 如今周家可谓是香饽饽,想要从周家分一杯羹的人不在少数。 皇子们想要拉拢周家保驾护航,下面的官员则是想要依靠周家当遮风大树。 毕竟,曾经的周家是在朝堂上站的稳,但却从不私下站队。 可如今却是不同,有六皇子成亲时给周家引荐了百里凤鸣之后,其他人一看见周家似乎有站队的可能,自都是起了贼心的。 所以范清遥自是有理由怀疑,那个所谓的主城家的小姐,怕也是哪个皇子暗中指使拉拢周家的人啊。 “清遥,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韩婧宸是嫁给了六皇子,但在周家仍旧是人轻言微,再加上六皇子本就是个不争权夺势的,她想要帮着范清遥做些什么,委实是有些吃力的。 若是搁在以前,范清遥或许不会管。 周家能够在主城站稳脚跟,凭得可不会是皇帝的垂怜。 说白了,周家的人都是人精。 周家人既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品不出这巧合的滋味? 所以范清遥大可以先观望周家对此事的态度,然后再是做打算也不迟。 可是如今,暮烟却是心系周仁俭。 如果周家真的让那女子进了门,哪怕就是个妾侍,暮烟又是该怎么办? 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暮烟的性子乃是最没有安全感的,若是当真被人捷足先登,只怕依暮烟的性子,一辈子都不嫁也是有可能的。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只见暮烟拿着一张帖子进了门,“三姐姐,刚刚行宫里面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邀你晚上前往行宫参宴。” 这所谓的宴席,自是狩猎前的助威宴。 范清遥难得的惊讶了一下,只是等她接过帖子打开,看见里面被邀请的名单时,眼中的惊讶就是变成了一抹了然。 轸夷国来西凉的时间也不短了,看样子是有人坐不住了。 韩婧宸扫了一眼范清遥手中的名单,见上面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出现了,忙起身道,“如此说来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去行宫赴宴了,清遥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晚些再聊啊。” 皇家宴席,身为皇家的儿媳自是要盛装出席。 谁又是敢让皇家丢了颜面? 暮烟跟在韩婧宸的身后,也打算转身离去。 范清遥却是将其叫住,“暮烟,晚上你随我一同赴宴。” 暮烟本能的开口拒绝,“三姐姐,我……” 范清遥却直接打断,“难道你就不想趁机见见周仁俭?今晚他也会赴宴。” 暮烟,“……” 脸都是红透了。 就算暮烟的性子再是闷,也还是有所期盼的。 毕竟是救命之恩,穆曼当然想去。 范清遥见暮烟脸蛋红红的,也没把话给说破,主动起身去外祖母那里打招呼,留下暮烟一个人也好有时间收拾一下。 这次随君出行就算没有带丫鬟侍奉,也不能在今儿个宴席上丢了人。 范清遥面对外祖母并没有遮遮掩掩,将那日周仁俭是如何救了暮烟,暮烟又是对周仁俭芳心暗许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的。 顺带一提的,更是还有才能够韩婧宸哪里听来的消息。 陶玉贤倒是微微有些惊讶的,本以为暮烟那个性子,说起门户来是要费劲些,结果没想到竟是自己有了心上人。 “此番前往行宫,周仁俭能够在太子的面前露脸,就说明周家是有那个心思,让周仁俭回到太子身边的。” 到底周仁俭曾经是太子身边的陪读,虽说中途太子养病,周仁俭这才出了宫,跑去自家的私塾读起了书,但在朝中就是如此,你是谁的人便注定不能易主。 说白了,你陪在曾经主子的身边好好的,忽然就是投入了旁人的怀抱,先不说这以后朝中的人要如何说你,就是被你投怀送抱的人,就真的敢对你真心实意? 这点道理,陶玉贤自是门清。 “周家这些年没有站队,怕也是在顾忌着周仁俭的立场,毕竟除了太子之外,不管周家站在了谁的身后,周仁俭都是要被防备和猜忌的。” 范清遥是真的没往深了想过,如今听闻外祖母的话,也是有些感叹的,“如此说来,周家的人倒是对周仁俭很是看重。” 若当真不是如此,又怎么会因为顾忌着一个人,而让整个家族都随之飘摇? 如今皇子们野心勃勃,迟迟不站队可不是什么好事。 陶玉贤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在意的,咱们花家虽不比周家低,但若是真有人打起了周仁俭的主意,花家也未必拦得住。” 在西凉,皇上都是后宫佳丽三千,又何况是那些官家子弟了。 就算暮烟真的嫁给周仁俭当了正妻,也是无法阻挡周仁俭迎娶侧房妾侍的。 暮烟的那个性子…… 如何能不让人担心啊。 都是自家的女子,陶玉贤自是希望暮烟不但嫁的好,更是过的好。 范清遥握着外祖母的手,就是轻轻地笑了,“今晚我便是带着暮烟一同先露个脸,也算是顺便看看周仁俭的态度,若当真是个轻浮的,我断是不会让暮烟跟他过多接触的。” 陶玉贤一愣,“如此你就不怕暮烟埋怨了你?” 范清遥倒是无所谓的,“没有牵绊的感情,再深时间长也就断了,就算暮烟埋怨我也好,总是不耽误她找一个好归宿的。” 陶玉贤明白了。 小清遥这是打算做恶人啊! 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外孙女儿,陶玉贤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是她也没有开口劝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小清遥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一旦心里有了主张,任是谁都阻拦不住。 第四百零六章 意外到来的左都御史千金 范清遥从外祖母那边回来的时候,暮烟已是收拾妥当。 头上绾了小髻,身上穿着素色的缎袄,水青色的折枝纹棕裙。 巴掌大的小脸似凝脂细腻莹白,下巴尖尖,双眸弯弯,很是讨喜。 花家的小女儿们都自立的早,尤其是暮烟天生就敏感,小时候根本不许下人靠近自己,久而久之收拾便是练出了一套拾掇自己的好功夫。 范清遥仔细打量了暮烟一番,又是从自己的首饰盒里取出了一支莲藕钗,轻轻别在那三千的黑丝之中,才是满意的笑了。 “若周仁俭还发现不了我妹妹的美,足以证明他是个瞎的。” 暮烟面颊微红,“三姐姐瞎说,我哪里有那么好。” 范清遥则是拉着暮烟的手,为其打气,“我花家的女儿从不比别人差,我范清遥的妹妹就是最好的。” 暮烟如何听不出这是三姐姐在给她打气? 她心中一颤,点虽轻,却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时间所剩不读,范清遥草草地换了身衣衫,便是带着暮烟出了门。 坐上前往行宫的马车,暮烟紧张的呼吸都是有些乱的,好在三姐姐的手始终握在她的手上,感受着三姐姐传递来的温度,她才是觉得稍微放松了些。 马车抵达行宫的时候,玉蓬殿的门前已是停了不少的马车。 说到底是皇上设宴,自是无人敢迟到的。 不过正是如此,今日这宴席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 范清遥带着暮烟进了正殿,就看见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已经是到了。 四目相对,两位皇子妃主动跟范清遥点头示意。 范清遥微微颔首算是回了礼,抬头时却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一双的人影。 只见周宁麝正是跟一个妙龄少女并肩二站。 那少女一身浅色罗裙缭姿罩于身,同色的纱带曼佻腰际,大殿的灯火通明下,其薄纱下的白皙肌肤忽隐忽现。 不知跟周宁麝说到了什么,少女笑的眉眼弯弯。 范清遥看向那少女,目光有一瞬的停顿。 庄子里的小姐们虽算得上是主城的顶流,可今晚的宴席却仍旧看不见一个人影,或许并非单纯是她们的资格不够,更大的可能是皇上想要设家宴。 毕竟,今晚轸夷国的摄政王和太子还是要出席的。 周宁麝倒是好解释的,到底是跟周家有些牵绊的,如今的周家在朝堂举足轻重,就算皇上忘记了周家,想要让周家站队太子的皇后娘娘,也是要提携周家的。 不过站在周宁麝身边的女子,就难免让人不多想了。 周淳就周宁麝一个女儿,断不会再蹦出什么姊妹来。 周家那边虽人口众多,但据传适龄的女子早已成亲出嫁。 似是发现了范清遥的凝视,周宁麝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旁边的女子也是寻着周宁麝的目光看了过来。 那女子在看见范清遥时,明显惊艳了下。 今日的范清遥着了一身深兰色厚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肩上罩着雪白色的兔绒小坎。 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又不失清新优雅。 范清遥虽未曾施任何的胭脂水粉,可那精致的五官却仍旧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女子似是美看出来范清遥的身份,轻声询问着身边的周宁麝。 周宁麝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结果就是见那女子就更是惊讶了。 惊讶过后,女子就是拉住了周宁麝的手,朝着范清遥的方向走了过来。 意外的是,周宁麝竟是没怎么挣扎的。 很快,两个人就是站定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周宁麝看着范清遥,面色淡淡,“臣女见过太子妃。” “周家小姐无需客气。”范清遥自是能够理解周宁麝的不冷不热。 不过跟周宁麝比起来,身边站着的女子却是不要太热情,“臣女早就是听闻过太子妃的威名,更是仰慕已久,如今终有幸得以见到,当真是臣女三生有幸。”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女子静默了半晌,才是抬头看向了周宁麝,“不知这位是?” 周宁麝可是没想到范清遥会问她,竟是原地愣住了。 范清遥是当今的太子妃,能越过其他人询问她,自是在抬她的面子。 范清遥淡笑着看着周宁麝。 平心而论,她跟周宁麝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更不要说暮烟看上的还是周宁麝的哥哥了。 该抬的时候,范清遥自然不会吝啬。 “这位是张家二小姐,张艺蓝,左都御史家的千金。”周宁麝面色仍旧淡淡的,却还是开口回了范清遥。 范清遥深深看了一眼张艺蓝。 左都御史是可是都察院之首,说白了,朝廷哪个部门都要给三分颜面的。 周家的老太爷是右都御史,如今又是来了个左都御史…… 难道真的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范清遥压着心里的疑惑,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来了这些时日,倒是没听说左都御史的二小姐也跟随而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张艺蓝似是要开口说什么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是看见潘雨露和阎涵柏双双而来。 一个是三皇子妃,一个是大皇子妃,周宁麝自是要带着张艺蓝前去问安。 范清遥也不曾阻止,带着暮烟走去一旁先行坐下了身。 暮烟轻声道,“三姐姐刚刚可是在故意打探,那张家小姐是何时抵达行宫的?” 范清遥轻轻点头,“没错,只是可惜了。” 不是她非要抛砖问底,而是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暂时没打探出来也无所谓,只要有心就总是有机会的。 周宁麝跟张艺蓝行了礼,就是又回到了一旁的角落站着。 潘雨露和阎涵柏自然是看见了范清遥的,虽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却也少了一丝平时的挑衅。 今日到底是皇上设宴,身为皇家的儿媳自都是要小心翼翼的。 不多时,就是见韩婧宸走了进来。 不出意外的,她一下子就是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范清遥看着她微喘的样子,笑着道,“做贼去了?来的如此晚。” 韩婧宸拉着范清遥的手,看向周宁麝身边的张艺蓝,“还不是帮你打探消息去了,你可知道她是谁?” 范清遥点了点头,“左都御史家的千金。” 韩婧宸一脸无语,“我哪里说的是她的身份,我是说,她就是那日在护国寺外救了周家老夫人的那个小姐!” 第四百零七章 得宠的太子妃 范清遥是真的惊讶了。 断然没想到当初救下周家老夫人的女子,会是这般的身份。 左都御史,当朝一品,总领监察之责,统辖六科,十五道等诸多官员,可弹劾王公大臣的一切不法行为。 如此人物,在朝堂那可是响当当的存在。 难怪周家这般给张艺蓝脸面,直接把人给塞到了行宫之中。 韩婧宸并不知道暮烟跟周仁俭的事情,顿了顿又道,“周家如此迫不及待的把人给送到了行宫,其想要从中做媒的心思真的不要太明显,我瞧着那张家二小姐长得也不错,如此看来,等回到皇城,两家的亲事怕就是要定了。” 右都御史可以说跟左都御史平分秋色。 如今周家想要顺水推舟跟张家联姻,或许更是考虑到了百里凤鸣这边。 又或者,是张家本身就想要趁机站队太子,才上演了救人的戏码。 不管原因为何,正常来说,周家跟张家联姻对百里凤鸣百利无害。 但如今不正常的,是暮烟存在的变数。 暮烟的脸色已是白了下去,双手在袖子里绞在一起,疼且不自知。 虽然她不说,可并不代表她就是不懂的。 人家是左都御史家的千金,她又是要拿什么跟人家攀比?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暮烟的手。 暮烟抬头望去,就是见范清遥道,“别想的太多,周家想的倒是好,不过周仁俭却并非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究竟如何还不好说。” 韩婧宸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范清遥身边的暮烟,眼睛都是瞪圆了。 半晌,才是歉意地道,“我不是有意的,暮烟你可别往心里面去,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放心吧,有你三姐姐在呢,断是不能让张家人捷足先登的。” 暮烟又是何尝不知三姐姐和韩婧宸的安慰,“没事的,我其实无所谓的。” 韩婧宸还要说什么,却是见范清遥摇了摇头。 韩婧宸无奈,只得闭上了嘴巴。 刚巧此时,甄昔皇后身边的百合笑着进了门,“皇后娘娘请太子妃和张家二小姐去偏殿一叙。” 范清遥跟张艺蓝同时站起了身。 百合虽是也叫了张艺蓝,最终却还是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太子妃请吧。” 范清遥笑着应了一声,在一众人羡慕的注视下,跟着张艺蓝一同出了正殿。 同样都是身为儿媳的,可是却只有皇后娘娘传召了太子妃。 再是看看其他的皇子妃,脸色自然就不那么好看了。 一路往偏殿走去,张艺蓝热情的跟百合说笑,“很久没有进宫看望皇后娘娘了,不知皇后娘娘的身体可是还不错?” 百合不失礼数的笑着,“让张家二小姐担心了,皇后娘娘身体安康,倒是皇后娘娘时长总是念叨起自己的干女儿。” 张艺蓝满脸的无奈和歉意,“自从七岁进宫被皇后娘娘收为了义女,我便是被父亲送出外游历,一晃这些年,我也是年前才将将回到的主城。” “游历自是锻炼人的,张老爷也是为了张家二小姐考虑,皇后娘娘自是会理解的。”百合说着,却是不经意地看向了范清遥一眼。 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 百合明摆着就是在告知,张艺蓝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地位。 只是没想到这张艺蓝的身份如此复杂,还是皇后娘娘的义女。 相同的,张艺蓝的心也是有些微妙的。 她自是听得出来,百合是跟范清遥介绍她。 百合可是皇后娘娘最为贴身的人,就是她以前进宫的时候,都是要对百合敬让几分的,可是如今百合却是对范清遥知无不言。 能让百合如此的人,范清遥还是头一个。 侧殿内,甄昔恍惚正靠坐在软榻上,面上挂着淡淡的疲惫。 看见范清遥和张艺蓝进门时,强撑着笑容对二人招了招手,“快过来坐。” 张艺蓝乖巧地给皇后娘娘行了礼,便是坐在了下首。 范清遥没想到张艺蓝一下子就是坐在了下首的第一个位置上,她若是同样坐在下首,便是要坐在更远的椅子上,如此离皇后娘娘就是比较远了。 甄昔皇后却是笑着伸出手,直接将范清遥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是坐在本宫身边的,怎么如今倒是见外了。” 张艺蓝看着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范清遥,眼皮跳了跳。 能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又有几个,除了皇上就是太子,连后宫的妃嫔都是没有这个脸面的。 而最让张艺蓝震惊的是,范清遥不但是坐下了,更还是伸手按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上! 更有甚者! 恍惚娘娘竟是没有半分的不悦? 范清遥静默了半晌,才是看向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太过操劳,如此可是不好,心有郁结,怕是要憋出病的。” 甄昔皇后欣慰地反握住范清遥的手,“难为你这孩子为本宫费心,本宫无碍,不过是担心太子那边,上次狩猎便是出了事情,也是不知道这次……不过本宫似是多心了,如今皇上正是跟皇子们商议着狩猎的事宜,本宫听着倒是也周全,就是本宫听时间长了头疼,就先出来透透气。” 范清遥笑着道,“皇后娘娘就这么出来了,可是把皇上自己扔在那里不管了。” 甄昔皇后却是道,“有芸莺答应侍奉在一旁,本宫倒也安心。” 皇上跟皇子议事,虽不是什么大事,芸莺一个答应的身份杵在那里也是不合规矩。 皇后娘娘这一嘴看似提的不经意,实则根本就是在点名芸莺现在的地位。 “芸莺答应有孕在身,皇上自是一直带在身边才安心的,不过如此倒也刚好,皇后娘娘也是难得偷闲。”范清遥一语点破,花无百日红。 芸莺现在能拿着孩子邀宠,可孩子总归是要落地的。 皇后娘娘倒是不如趁机顺水推舟,坐稳了自己的宽容大度。 其实这些道理甄昔皇后如何不懂,但听闻范清遥说,她这心里就是舒服啊。 张艺蓝听着范清遥如此自然而然的开导皇后娘娘,更是肆无忌惮的提及后宫妃嫔,皇后娘娘不但不觉得僭越,反倒是欣慰的很…… 看来这位太子妃,可是要比传闻的更加得宠呢。 第四百零八章 不为人之的一面 甄昔皇后又是跟范清遥闲聊了一阵,才是看向了张艺蓝。 “看这孩子呆呆的,怕是还不知道,小清遥继承了陶家医女的衣钵,小小年纪便是得到了皇上的赞赏。”目光是看向了张艺蓝,但说出口的话却仍旧还是围绕着范清遥。 范清遥赶紧开口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张艺蓝笑容甜甜的,“早就是听闻太子妃本事不小,如今一见当真让我叹为观止,只可惜我从小便是被父亲送去了外面游历,若是能够一直留在主城,定是能跟太子妃成为挚友。” 这话说的,就很有拍马屁的嫌疑了。 范清遥笑着没有接话。 倒是甄昔皇后看着张艺蓝又道,“听闻前段时日,你意外救了周家的老夫人?” 张艺蓝赶紧起身跪在了地上,一脸的诚惶诚恐,“臣女当时并不知周家老夫人的身份,本想着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结果没想……” “没想周家老夫人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更是将你送到了行宫。”甄昔皇后把话接了过来。 张艺蓝头微垂着,似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甄昔皇后本是想要说什么,不过在察觉到范清遥的表情后,却到底是没在继续说。 皇上身边的白荼笑着进了门,给各位主子请了安后,才是低头道,“皇上说马上开宴了,请皇后娘娘移步内殿。”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白荼离开后,范清遥就是先行站了起来。 “臣女先行告退。”皇后娘娘去赴宴之前,总是要简单整理一番仪容的,就算皇后娘娘疼着她,规矩总是不能坏了。 甄昔皇后就是喜欢范清遥的进退有度,“去吧。” 张艺蓝却是起身主动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臣女在外游历,可是学了不少鬓发和妆容……” 后面的话范清遥没有听清楚,便是已经走出了侧殿。 甄昔皇后当然不会打了张艺蓝的脸,笑着递出了自己的手臂,由着张艺蓝搀扶自己去了内屋。 张艺蓝看着范清遥的背影,轻声感慨着,“太子妃知书达理,难怪能得皇后娘娘的喜爱。” 甄昔皇后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雍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张艺蓝微微吃惊,“可是如今行宫里的人可是都知道,太子妃可是皇后娘娘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人呢。” 百合听着这话,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张艺蓝。 这话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都让清遥小姐坐实了恃宠而骄。 好在皇后娘娘是真的打心眼里疼着清遥小姐,不然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间隙。 甄昔皇后倒像没听出这话里面的倪端,笑着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张艺蓝盘发梳妆。 等一切都是收拾妥当,百合才以皇后娘娘换衣服为由,将张艺蓝请了出去。 “这位张家二小姐,还是如同以往一般会讨好人啊。”百合笑着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搀扶着娘娘更换衣衫。 甄昔皇后伸开手臂,缓缓闭上眼睛,“都是官家女子,从小便是被人仔细调教,又有几个真的就是单纯的?” 当初她收张艺蓝当义女,也算得上是逢场作戏了。 自从张艺蓝第一次进宫看见了凤鸣,从那之后只要一进宫就会来凤仪宫。 说是看望她这个皇后,可别以为她看不出张艺蓝对太子的那份心思,只是在她眼里,张艺蓝想要当她的儿媳还差得太远。 只是那时凤鸣在东宫养病,为了稳固住太子的储位,甄昔皇后才是收了张艺蓝当义女。 “若是张家二小姐真的跟周家小公子成了,可是天大的喜事。”百合一边整理着皇后娘娘的衣衫,一边祈祷着。 当年张家二小姐对太子攻势猛烈,正是如此,张左都御史才是将人送出了主城。 虽说这么多年没见,奈何少女情怀总是痴。 谁又保证张家二小姐真的就对殿下死心了? 甄昔皇后自然希望张艺蓝嫁给周仁俭,这也是她为何在得知周家想要推荐张艺蓝来到行宫之后,主动帮忙在皇上面前游说的原因。 只是想着刚刚小清遥的表情…… “百合,让廉喜仔细去查查,看看最近庄子可是有什么风声。” 百合不敢耽搁,赶紧转身走了出去。 范清遥可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背后,还藏着如此多不为认知的一面。 其实就算皇后娘娘没说,范清遥却也知道张艺蓝来行宫定是有皇后娘娘的功劳。 不然周家就是面子再大,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往行宫送人。 不过想着刚刚皇后娘娘故意捧着她的画面,范清遥清楚,只怕皇后娘娘跟张艺蓝并非看着那般的亲密。 如果若当真是如此的话…… 暮烟并非就真的没有机会。 只是不能急,还需要慢慢来。 想要让周仁俭认识暮烟,总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正殿这边,大多数的人已是朝着内殿走了去。 等范清遥回到正殿的时候,只有韩婧宸带着暮烟等在原地。 看见范清遥回来了,韩婧宸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是顾忌着身边的暮烟,她只能暂且装聋作哑,跟着范清遥一起去了内殿。 内殿早已有宫人守候着。 范清遥进门时,其他的皇子妃俨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宫人并不知道范清遥会多带着一个人过来,眼下见暮烟跟在身边,忙又是在席位旁边又是多加了一把椅子。 行宫里的人也都是消息灵通的,早就知六皇子妃跟太子妃走的近,故在范清遥的另一边就是韩婧宸的席位。 待众人刚落座不久,皇上就是在皇后以及一众妃嫔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等皇上落座了之后,才是摆了摆手,“今天是家宴,无需那么多的礼数,都坐吧。” 随着在场的女眷坐下身,太子连同皇子们才是围绕着皇上和皇后依次排列落座。 愉贵妃美眸一扫,一眼便是看见了坐在范清遥身边的暮烟。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开口,就是听闻潘德妃先行道,“果然是皇上开恩,连一向最是守理的清平郡主都是大胆了起来,还带着婢女参宴……” 话说到一半,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手帕捂住了自己的红唇,“瞧我这记性,如今的清平郡主就算是没过门,那也是要被尊称一声太子妃的。” 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就是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第四百零九章 平日不烧香出事找我扛 今日乃是家宴,就连皇上都是省了宫人侍奉,就带着一个白荼在身边伺候。 结果潘德妃却是指名道姓的点了范清遥的名字,旁敲侧击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其他的皇子妃倒是知道暮烟身份的,可如今这场面,不但轮不到她们开口解释,她们也是不想开口解释。 就连一向和稀泥的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都是缄默不语。 在场的皇子们就更不用说了,今日范清遥送抗寒丹药的举动,可谓是震惊四座。 几乎是一整天,陪在他们身边的武将们都在夸赞着太子妃。 虽说其他的皇子们跟范清遥并不仇怨,但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自己的皇子妃不如人,他们自然就希望太子妃也不要太过完美。 不然搞得他们心里很是酸楚啊! 只是面对沉默不语的太子,其他皇子的心里都是有些猜不透的。 白日里还秀尽恩爱,这会子怎么不帮着说话了? 百里凤鸣自是不会开口的。 毕竟现在在父皇眼里,他疼爱阿遥只是奉命行事。 既是如此,他定要恪守本分,不能让父皇怀疑。 再者,眼下这些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又如何能难为住他的阿遥? 面对潘德妃的发难,范清遥并没有露出半分惊慌,甚至连起身应答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那坐在席位上八风不动的范清遥,坐在远处的张艺蓝是真的惊讶了。 连妃嫔的话都是敢不回,这太子妃的胆子还真的是大啊! 潘德妃脸色发黑。 她自然明白,范清遥敢不起身,就仗着皇后娘娘坐在这里。 结果等了半天,皇后娘娘真的就包庇到一声不知,生生下了她的脸面。 甄昔皇后看着头顶乌云滚滚的潘德妃,心里好笑的紧。 就算对外她宠小清遥是顾忌着皇上,但做戏也是要做全的。 再说了,如今的潘德妃人都是站在了愉贵妃的身后,又还来求她庇佑做什么。 平时不烧香,出事找我抗? 做人真的不要想太多哦。 永昌帝看向范清遥,神色倒并没怎么恼怒,似顺嘴询问,“太子妃可是哪里不适?” 被皇上点了名,范清遥自是要起身行礼的,“回皇上的话,此女乃是臣女的妹妹。” 永昌帝再是看向了暮烟一眼。 暮烟也是赶紧起来弯曲膝盖,“臣女,花暮烟叩见皇上。” 永昌帝静默了半晌,才是点了点头,“是有点印象,曾经陪着太子妃进宫过?” 暮烟如实道,“几年前陪着三姐姐进宫过,也在皇上的面前献过丑。” 西凉注重医术,当年皇上曾亲口赞许三姐姐的医术。 暮烟自是要提一提的。 如此皇上才是能够念起三姐姐的本是,不会真的严加怪罪。 她是不喜欢说话,但并不代表她就是真的傻。 这话真的就是让永昌帝微微出了神,片刻才是笑着道,“难怪朕觉得眼熟,既是家宴,多个人也算是热闹,都回去坐吧。” 范清遥谢了恩,拉着暮烟回到了席位上。 相对于潘德妃更是一片漆黑的脸,范清遥更觉得皇上的态度值得玩味。 花家跟百里家,表面君慈臣忠。 实则皇上对花家的防备乃是算计,就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正常来说,暮烟的出现,皇上就算不想要真的责罚,那也是要恩威并施的,毕竟这是皇上收买和打压的一贯手段。 但如今皇上却轻飘飘的开了恩…… 再是一想到没有出场的轸夷国摄政王和太子殿下…… 范清遥心里就是有底了。 只怕皇上已是定了心思,想要让她诊治轸夷国太子的隐疾了。 潘德妃看着坐在席位上面不改色的范清遥,心里都是骂翻天了。 难怪能将她捂在手里的太子妃之位给抢走,果然是个狐狸托生的。 愉贵妃看着面色不善的潘德妃,表情淡淡。 不但没有帮潘德妃出气的意思,反倒是跟皇上闲聊起了其他,分散着皇上的注意力,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皇上就是被愉贵妃给逗得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芸莺跟着帮腔附和,内殿总算是有了些热闹的喜气儿。 韩婧宸见此,小声嘀咕着,“没想到愉贵妃竟是没帮着潘德妃。” 范清遥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道,“帮是要帮的,但却绝不能是刚刚。” 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皇上刚才就是有意偏袒着的。 愉贵妃要是真的开了口,那就是火上浇油。 记忆里,愉贵妃的后宫手段可谓是层次不穷,手段高深,若是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是都没有,又怎么能跟皇后娘娘平分秋色这些年。 一番的热闹过后,愉贵妃忽然就是提议在场的女眷都是给皇上拜年讨要红包。 虽然在场的女眷们都不是为了那些的赏赐,可能在皇上露个脸面,却是所有人都期盼着的。 韩婧宸皱了皱眉,“愉贵妃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轻声叮嘱着,“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其他皇子妃的祝福语都是中规中矩的,范清遥也没要强出头逞什么独秀,跟其他皇子妃一般,平庸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心里却是冷得厉害着。 只要一想起舅舅们,一想到曾经花家的无妄之灾,范清遥就恨不得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当场暴毙才好。 很显然,愉贵妃此番的提议,就是为了膈应她。 不过范清遥却是有些疑惑。 以愉贵妃的手段,可是不止这些。 永昌帝很是高兴,整个人都红光满面的,一句“赏”,更是让在场的皇子妃们都是跟着喜笑颜开。 刚巧此时,轮到了张艺蓝。 愉贵妃就是笑着道,“这位又是哪个皇子妃,瞅着倒是眼生。” 白荼赶忙开口,“回愉贵妃的话,这位是张左都御史家的二小姐,名张艺蓝。” 张艺蓝微微弯曲膝盖,“臣女见过愉贵妃。” 愉贵妃恍然一笑,“原来你就是皇后娘娘特意跟皇上引荐的人啊,难怪皇后娘娘说了你不少的好话,果真是个美人儿。” 语落,不忘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就是再次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第四百一十章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虽说宫内的妃嫔有不少往自己儿子府邸里送人的,可怎么着都是要等大婚后的。 可如今太子妃还未曾过门呢,皇后娘娘就是跟皇上引荐了其他的女子。 这不是摆明着想要继续给太子的身边塞人吗? 在场皇子妃们的笑容,都是平添了一丝的幸灾乐祸。 尤其是阎涵柏和潘雨露,真的是就差没笑出声了。 她们还以为皇后娘娘有多看中范清遥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韩婧宸都是惊呆了。 不是说那张艺蓝是暮烟的情敌么?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就成了范清遥的! 百里荣泽端着酒盏,看向不远处的百里凤鸣,“没想到兄弟之中,倒是太子最有福气,如此甚好,太子开心,我这个当皇兄的也跟着开心。” 百里翎羽听着这话,拳头就是开始痒痒了。 百里凤鸣一把握住五弟的手,面不改色的端起面前的酒盏喝了个干净。 百里荣泽虽是没在百里凤鸣的脸上看见什么,心里却也是舒服的厉害。 谁叫范清遥自己没那个命,以为嫁了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 如今能够看见范清遥跟太子之间的龃龉,他自是心里舒畅得很。 众人见太子都是没说话,心里的猜测就是更加多了几分。 尤其是站在愉贵妃面前的张艺蓝,悄悄朝着不远处的那清瘦身影望去,整颗心脏都是跳动得厉害着。 曾经的美好希望,落成了一场空。 她不过出去游历几年而已,等回来时他已是有了太子妃。 张艺蓝之所以接近周家老夫人,为的还不是能够靠着百里凤鸣更近一些? 哪怕就是所嫁非人,只要让他知道她的好足矣。 范清遥早就知道愉贵妃没安好心,结果竟是在这里等着她。 看着张艺蓝的目光,范清遥微微皱眉。 难怪刚刚皇后娘娘故意捧着她,只怕早就是知道张艺蓝爱慕百里凤鸣。 只是因为还有利用的价值,便没有撕破脸,只是旁敲侧击的让张艺蓝清楚,想要接近百里凤鸣,便就要费尽心力的为百里凤鸣做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依照臣妾的意思,皇上倒是不如成人之美,就让张家的二小姐当个侧妃,等太子妃过门后,侧妃再是入门,也算是双喜临门了。”愉贵妃继续煽风点火着。 张家的权势,让愉贵妃忌惮。 但愉贵妃却没有把握,真的能够让张家为自己所用。 毕竟张艺蓝对太子的情有独钟,她是心知肚明的。 既如此,倒不如把张艺蓝跟范清遥扔在一起,任由两人撕扯,两败俱伤才是最好。 百里荣泽见母妃开口,自也是起身附和,“儿臣以前便是听闻,张家小姐一直爱慕太子,想当年若非不是因太子病重后续一直在东宫休养着,或许两个人也不会等到现在。” 百里翎羽忍不了了,“三皇兄这话说的多有偏失,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眼看着五皇子跟三皇子明枪暗箭,韩婧宸急切地看向了六皇子。 人家五皇子都是知道帮太子说句话,你怎么还在椅子上做着? 六皇子面对着自家皇子妃的热切,有些茫然更是有些胆怯。 三皇兄和皇兄可都是朝中如今被支持最多的人,就是五皇兄也还有父皇的偏爱,他一个无名小卒冲上去,岂不是要被风浪卷得连渣滓都不剩? 还是不要了吧。 神仙打架,他这种凡人参合不起啊。 韩婧宸,“……” 就没见过比你还窝囊的! 愉贵妃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见皇子那边争执不休,就是又看向了范清遥,“不知此事太子妃如何作想?” 二次被点名的范清遥,只得缓缓起身,“臣女能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识,已是臣女三生有幸,其他的事情臣女但凭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 愉贵妃仔细的看了看范清遥那平静的脸庞,“太子妃倒是好度量。” 范清遥淡淡而笑,“跟愉贵妃相比,臣女自愧不如。” 别说百里凤鸣的后院里现在还没有女人,就算真会有那一日,也是比不顾皇上的。 你愉贵妃都是忍了这些年,我当然是甘拜下风。 就算范清遥满脸笑容,愉贵妃也知道自己被骂了。 本就是想要看着范清遥难堪的愉贵妃如何能忍,“太子妃倒是伶牙俐齿,会说话。” 范清遥再笑,“跟愉贵妃相比,臣女仍愧不敢当。” 愉贵妃,“……” 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张艺蓝听着身后范清遥的声音,袖子里的双手绞得发紧。 早就听闻范清遥厉害,可张艺蓝却是不服。 所谓的厉害不过就是手腕和心计,若说这些她自也是不差的。 这些年说是在外游历,父亲可是给她找了各种的老师言传身教。 可如今听闻见范清遥那气定神闲的声音,没有一个字的音是发颤的,她便是清楚,范清遥厉害的不单单是手腕和心计,更是还有深不可测的城府。 未曾过门,便是被人提及纳侧妃。.c0m 这样的受辱,只怕任何女子都是要愠怒和委屈的。 可是再看看那范清遥,简直是不要太镇定自若。 永昌帝本对张艺蓝的到来没有多想,刚好那段时间他忙着安排狩猎的事情,皇后提了一嘴愉贵妃也是没有阻拦,他就是准许了。 如今听闻愉贵妃如此说,他便是看向皇后道,“皇后果真有此意?” 甄昔皇后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但却不介意顺水推舟,“臣妾倒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只是可惜艺蓝进宫后,便是跟本宫说,她颇为中意的是周家的小公子,说来也是有缘,前段时间艺蓝刚巧就是救过周家的老夫人呢。” 被突然点名的周仁俭,“……” 和他有什么关系? 张艺蓝听着这话,脸色有些发白,却最终没有解释一个字。 皇后娘娘的脸面,她打不得。 永昌帝最近听闻皇后对范清遥不错,心里本来还是有些嘀咕着的。 如今听着皇后的话,他倒是放了心。 范清遥没进门就安排着侧妃,可见皇后疼范清遥不过是在顺着他的意思。 再是见太子那边不拒绝不点头,完全是一副任凭皇后做主的样子,永昌帝的心里就更是舒服了不少。 一个是左都御史,一个右都御史。 本来两家联姻倒是没什么,但永昌帝不会忘记,如今六皇子跟太子走的近。 而六皇子的母家就是周家。 再是一想到周仁俭曾经是太子的伴读…… 永昌帝看着张艺蓝就道,“没想到左都御史倒是生了个不错的女儿,跟其他皇子妃一般都有赏。” 第四百一十一章 皇上的那点心思 永昌帝的意思很明显,暂且不论。 甄昔皇后虽是有些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 想要让张艺蓝嫁给周仁俭,这事儿还不能急。 不过好在皇上的态度是探出来了,如此想要让皇上指婚怕是不成,她还要自己想想其他的办法才是。 愉贵妃没能看见范清遥出丑,心里也是闷闷的。 不过最尴尬的还是张艺蓝,心仪太子不成,嫁周仁俭又是被拒。 虽然没有人再是提及此事,张艺蓝那攥紧在袖子里的手却是始终不曾松开。 范清遥回到席位,就是听韩婧宸道,“那个张艺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会是太子的青梅竹马,一会又是要嫁给周仁俭的。 范清遥微微垂眸,“只怕周家只是一个垫脚石。” 张艺蓝应当心里清楚,想要挤进太子的身边怕是没戏。 如此便是将目光放在了周家的身上。 周家若是当真站队,周仁俭便是离太子最近的人。 那么身为周仁俭的夫人,张艺蓝不但能卖给太子好,更是能借机靠近太子。 如今百里凤鸣是太子,或许跟已为人妻的张艺蓝根本没戏。 但等百里凤鸣坐上那把椅子,想要让张艺蓝进宫并非是不可能的。 西凉先帝曾继位后,就是迎娶了以前大臣的遗孀。 虽然此事遮掩得严,但也不是真的就密不透风。 更有传言,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皇上,就是当年那个遗孀所生。 只怕张艺蓝正是抓住了这件事情,才是打起了周仁俭的主意。 韩婧宸听闻忍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情,不过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别说她不见得能够嫁给周家小公子,就算真的嫁了过去,太子也是一定看不上她的。” 范清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旁人无心,她自己有意。 这种连名分贞洁都是能够豁得出去的女人,才是最无所顾忌的。 内殿里,宫人们已经开始传菜。 皇上早已被皇后拉着说起了狩猎的琐碎,愉贵妃就算是不死心,也不好这个时候开口插嘴。 其他人的目光,也是渐渐的从张艺蓝的身上抽走。 范清遥自不会再为了一个张艺蓝耿耿于怀。 只是席间,范清遥有意无意地朝着周仁俭那边望去,只见周仁俭根本就没有把刚刚众人所说的事情放在心里,一双眼睛看向百里凤鸣的方向望眼欲穿着。 范清遥,“……” 这位估计仍旧还在被拉黑中。 席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芸莺,自然成了皇上照顾着的中心。 瞧着那肚子也有四五个月的迹象了,微微隆起在衣衫下,皇上时不时地询问累不累,想要吃些什么,在意的很。 范清遥看着芸莺那强颜欢笑的模样,真的是冷眼旁观地看着热闹。 真的没想到,范雪凝能够为了百里荣泽做到如此。 上一世,范雪凝便是偷偷躲在后面,看着百里荣泽跟她诉说衷肠,虽然不过是逢场作戏,范雪凝却是一个真的能隐忍的。 这一世,就算没有了她去当那个傻子,结果范雪凝还是要偷偷凝望着百里荣泽。 范清遥正是想着,就是看见芸莺忽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芸莺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她便是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就算她现在没有站在百里荣泽的身边又如何,说到底还是压着范清遥一头的。 范清遥一眼便是看出了芸莺心里的想法,回敬一个佩服的笑容。 她是真的佩服的。 能够为了一个渣男做到如此,这事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芸莺看着范清遥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是气死。 这是在做什么,嘲笑她么? 芸莺死死地盯着范清遥,本就是没什么胃口,这下彻底什么都是吃不进去了。 刚巧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门。 那小太监先是在白荼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白荼才是又走到了皇上的身边。 永昌帝点了点头,白荼这才是跟着那小太监走出了内殿。 甄昔皇后瞧见了,不禁是要问一嘴的,“皇上满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喜事?” 永昌帝也不瞒着,“说是轸夷国的太子正往这边来。” 一语激起千层浪,足以让所有人的心思都跟着蠢蠢欲动。 轸夷国的太子和摄政王,自从抵达了主城后,便是一直在皇宫里谢绝见客。 听闻就是皇上,也不过只见了轸夷国太子和摄政王几面而已。 如今轸夷国的人总算是要露面了,在场的众人怎么不激动。 皇子们自是希望能够得到轸夷国的重视,如此一来,他们在父皇的面前的地位也是能够更重一些。 皇子妃们同样也是暗相争锋,想要给自家的夫君争口气。 当然了,轸夷国的摄政王她们这些有妇之夫是不敢肖想的,但听闻轸夷国的太子不过才龆龀之年,正是无忧无虑童真黏人之时,若是真的跟她们谁走的近了,她们也算是没有给自家夫君丢了人。 毕竟,小孩子嘛,眼缘这种事情可是谁也无法预知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芸莺,就是笑着开口道,“自从来了行宫,便是有些时候没有见到轸夷国小殿下了,说来臣妾也是有些想念的。” 芸莺这话明明是对皇上说的,可是那一双眼睛却还落在范清遥的身上。 永昌帝笑着道,“轸夷国太子身体不好,这段时间确实是让你费心了。” 芸莺没想到皇上竟如此直言不讳,下意识地看向了上首的皇上。 愉贵妃见此,轻咳一声,吸引了芸莺的视线。 今晚皇上既是设宴邀请了轸夷国的太子和摄政王,很明显就是想要将轸夷国太子的隐疾公之于众的。 不然家宴,又是将轸夷国的人请来做什么? 皇上以前瞒着,那是因为朝堂上人多口杂的,若是传出去对轸夷国不尊。 但如今坐在这里的对于皇上来说都是家人,既是家宴,自就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了。 当然,皇上其实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的。 如此想着,愉贵妃不经意地扫向了远处的范清遥一眼,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本宫面前禁止装逼 皇上这个时候把话给说出来,还当真范清遥的面,能说明什么? 很明显,皇上这是想要借助范清遥的医术给轸夷国太子看病了。 毕竟轸夷国乃大国,其兵力物力都是西凉暂且无法比拟的,就算两国现在是联盟的状态,可轸夷国始终都是要压着西凉一头的。 若轸夷国太子的隐疾真的在西凉看好了,轸夷国自就是欠了西凉一个人情。 说实话,这种事确实是好事。 但偏偏皇上想要将此事扔给范清遥! 范清遥如今可是太子妃,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自是要偏心太子的,所以不管如何,愉贵妃都是不能让范清遥给轸夷国的太子看病。 芸莺瞧着愉贵妃的神色,心里也是了然了。 没想到皇上竟打着是这个主意。 不过芸莺也是不怕的。 自从轸夷国一行人住进皇宫,皇上可是没少派太医前往。 就是纪鸿辽也是无功而返。 只因轸夷国太子根本不准许任何人触碰他。 如此,芸莺才是能有一直有幸照顾着轸夷国太子。 虽然,芸莺对轸夷国太子的隐疾束手无策,但她却能阻止范清遥同样碰不到轸夷国太子。 如此便是足够了。 这般想着,芸莺便是对愉贵妃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愉贵妃见此,心里也是稍微松了口气的。 只要在狩猎之前,将此事给拖延下来,等到狩猎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永昌帝确实是有心将范清遥举荐给轸夷国,便是看着范清遥道,“轸夷国太子身患隐疾,虽说这段时间芸莺一直在照顾左右,可旧疾仍旧时常复发,不知太子妃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这话看着是询问,实则却是试探更是提醒。 当然,永昌帝的口气根本就没有跟范清遥商量的意思。 范清遥之所以能够当上太子妃,就是因为对她的有利可图。 如今就算是永昌帝利用范清遥,那也是利用的理直气壮。 范清遥缓缓起身,不骄不躁,“病症还是要望闻听切,臣女不敢妄自定论。” 永昌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范清遥这是同意给轸夷国太子看病了。 芸莺似有意无意地看向范清遥叮嘱着,“轸夷国小殿下的脾气可是有些不好的,还望太子妃谦让些许才是。” 永昌帝看向芸莺,“还有这回事儿?” 芸莺颇为为难地道,“早些时候,臣妾瞧着轸夷国小殿下被身体隐疾所困,心疼之余便是推荐过太子妃的,结果轸夷国小殿下却是直接拒绝了,臣妾想着,若是太子妃出面,定是能够比臣妾照顾的更加体贴得当才是。” 这话根本就是在踩着范清遥捧高自己。 堂堂的陶家医女,竟还不如一个妃嫔。 只是范清遥并不曾开口争辩什么,淡淡的道,“芸莺答应说的是,或许是轸夷国小殿下欺生吧。” 芸莺得意一笑,范清遥这怕是认怂了吧? 想想也是,现在不认怂,难道等着一会轸夷国太子来亲自打脸么。 永昌帝的眉头却是皱紧了的。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轸夷国太子的病难道真的就束手无策了?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潘雨露和阎涵柏见此,都是露出了丝丝讥讽笑容的。 什么医术过人,妙手回春,不过就是往自己的脸面上贴金罢了,等到了真招的时候,还没等给人家看病就是先打起了退堂鼓。 内殿正是个有所思,就是听闻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纷纷打起精神。 不多时,就是看见白荼亲自引领着一个半大的孩童进了门。 一头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以金冠束着,光滑白皙的额头下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下嫣红水润的小嘴巴微嘟着,乖巧可爱,又难掩贵族之气。 在场的皇子妃们都是刚刚过门,哪里又是见过如此贵气十足的孩子,再是细细的一打量,都是在心里感叹着,现如今这般小小年纪就出落成这样,若是等长大后,必定要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啊。 轸夷国太子一进门,众人便是都跟着站了起来。 别人看见年纪小,辈分可是不小的。 随着众人低头行礼问安,轸夷国太子却是猛地倒退了一步。 估计是这场面太大,把孩子给吓着了。 芸莺到底是跟轸夷国太子熟悉的,挺着肚子主动走上前去,“轸夷国太子殿下跟我来,我带着您吃好吃的。”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自然都是打心眼里羡慕着的。 尤其是那些皇子妃们,眼巴巴地看着芸莺靠了过去,心里都是酸得不行。 如果今日跟轸夷国太子交好的是她们,她们也同样会被万众瞩目。 轸夷国太子听闻见了芸莺的声音,眼巴巴地抬起头,在看见芸莺的瞬间,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芸莺见此,高高扬起的唇角就更是得意了。 愉贵妃特意走到皇上的身边笑着道,“到底是年纪小,就是跟孩子谈得来,不像是臣妾,早就是过了这玩乐天真的年纪,皇后娘娘说可是这个道理?” 这话很明显是在说皇上有福气,找了个年纪小的芸莺,如今芸莺又是能够帮着皇上分担忧心。 至于后面的半句话…… 真的不要扎心的太明显。 后宫谁不知道皇后的年纪才是最大的。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连面皮都是没皱一下,“愉妹妹哪怕到了现在,还在跟皇上撒娇,又怎么会失去了玩乐跟同心呢。” 满脸褶子还整日装妖精的勾搭男人,本宫懒得说你,你自己就真不知道廉耻了? 潘德妃也是站起了身,想要帮着愉贵妃找回点脸面。 结果,被甄昔皇后一记眼神杀就给瞪了回去。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要有个数,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说话。 愉贵妃,“……” 皇后这个贱人,年纪越大反而牙齿还越锋利了。 另一边,在万众瞩目之下,芸莺已是走到了轸夷国太子的面前。 这段时间,芸莺是真的没少在轸夷国太子的身上浪费时间跟经历,虽说为的并非只是这一刻,但只要能够将范清遥狠狠踩在脚下,她还是觉得值得。 随着芸莺的靠近,轸夷国太子脸上的笑容都是灿烂成了一朵花。 内殿的众人见此,都是不甘心地收回了目光。 还看什么看,难道真要等着被人比到一无是处才死心吗? 结果,就在众人收回视线的同时,就是见轸夷国的太子挣脱了身边白荼的手,朝着芸莺的方向跑了来,可他却是没在芸莺的身边停下脚步,而是朝着更后面的方向跑了去。 范清遥正是在原地站着,就是看见一个团子冲进了自己的怀里。 众人,“……” 就一眨眼的功夫,她们错过了什么?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这就尴尬了啊 轸夷国太子赖在范清遥的怀里一下下的蹭着,不舍得撒手。 如此反转的情节,别说是看呆了内殿的众人,就是韩婧宸都是惊呆了。 什么情况这是? 芸莺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赖在范清遥怀里的轸夷国太子,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这样? 芸莺不死心地唤了几声轸夷国太子,结果却是完全被忽视。 这就是尴尬了啊…… 甄昔皇后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也是微微吃惊的。 不过相对于其他人,她表现的倒是很淡定。 不管如何,轸夷国太子只要愿意亲近小清遥就是好的。 再是看了一眼皇上另一边的愉贵妃,甄昔皇后没有当场笑出来都是给她面子。 刚刚逼装的那么圆润,现在这打脸真的不要太响亮啊。 真以为借着芸莺就是能够心想事成了? 做梦呢吧,没醒呢吧。 永昌帝看着这一幕,心里是高兴的,但面上却还是诧异的,更是猜忌和疑惑的,“太子妃何时跟轸夷国太子这般相熟?” 这段时间,轸夷国太子可都是在宫里,范清遥莫非偷偷进宫? 范清遥如实道,“上次臣女进宫为皇上分忧军饷,临行时刚巧就是遇见了轸夷国太子殿下,只是当初臣女并不知轸夷国太子殿下的身份,如今也是惊讶的很。” 轸夷国太子听着这话,忍不住抱怨着,“都怪那日宫人来的太快,不然还能多与姐姐说些话的。” 能在皇宫里大张旗鼓找轸夷国太子殿下的,除了一直照看左右的芸莺还有谁? 芸莺的脸色瞬间发白,连挺着的肚子都是顾不上,连忙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确实是有一日轸夷国小殿下悄悄溜出了寝宫,臣妾不愿为了这点小事惊动皇上,便亲自带人寻找,还望皇上责罚臣妾的照顾不周。” 永昌帝明白,范清遥就算是说谎,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拉着轸夷国太子当帮凶。 再是看看芸莺也是承认了自己的疏忽…… “起来吧,如此看来也是太子妃跟轸夷国太子有缘。”如此他倒是也可以顺水推舟,让范清遥接手轸夷国太子的隐疾了。 芸莺在宫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脸色却还白得厉害。 那日她找到轸夷国太子后,并未曾听闻说起遇见范清遥…… 蓦地,芸莺惊愣地看向范清遥。 是了,她在宫里面遇见范清遥的那日,不正是她派人寻找轸夷国太子的那日? 如此说来,范清遥是在见了轸夷国太子后才遇见的她! “芸莺答应确实是将轸夷国太子照料的很好,想来每日饮食起居也是加倍精心才是,不然轸夷国太子也不会气色红润,一看便是依赖上了芸莺答应的照顾。” 范清遥故意咬重的依赖,如同一把刀扎的芸莺更是脚下一晃。 旁人听不出,但芸莺却是心里明镜似的。 轸夷国太子之所以如此依赖她,自是因为她在轸夷国太子这里动了手脚的。 正是如此,轸夷国太子才会对她言听计从。 芸莺本就发白的脸透着淡淡的青色,瞪着范清遥的眼更是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如此明显,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根本就是范清遥早就发现了倪端,从而给轸夷国太子解开了她下的药! 可是有一点是芸莺想不明白的…… 这些时日她确实是继续给轸夷国太子喝了药的,轸夷国太子是可以偷偷吐出去,但是当初遇见范清遥的事情,轸夷国太子为何一个字都是没跟她提起过? 刚巧此时,就是听闻范清遥看着轸夷国太子道,“轸夷国太子殿下果然言而有信。” 轸夷国太子小小的脑袋,点着大大的头,“皇叔说过,男子汉一言九鼎,我既是答应了姐姐保密我们的相遇,自是不会说的。” 芸莺,“……” 真的,没当场气死都是她能忍! 她是用了一些手段让轸夷国太子听她的话,但是这些时日的照顾,她付出的时间也是真的,就算没有交情也是要情分的,可如今…… 范清遥的一次偶遇,便是将她给比的什么都不是了。 再是一想到自己刚刚自信满满的那些话,芸莺只觉得面如火烧。 永昌帝本就是希望范清遥给轸夷国太子看病的,如今瞧着范清遥跟轸夷国太子关系不错,心情自然是好的,也就是没有计较芸莺刚刚的话。 只是芸莺回到席位上的时候,连头都是不敢抬的。 因为她就是不看,也知道愉贵妃的目光是要怎样的锋利。 按照规矩,轸夷国太子是要坐在永昌帝下首的,位置也是早早的就留了出来。 一左一右,一个是给轸夷国太子的,一个是给轸夷国摄政王的。 结果白荼回到皇上的身边,就是轻声道,“轸夷国摄政王说自己不喜吵闹,今日的宴席便是不来了,还望皇上见谅。” 永昌帝自是不会计较,“派人将今日宴席的菜份,都是给轸夷国摄政王送去一份。” 白荼领命,赶紧张罗着宫人出去准备着。 既是轸夷国摄政王没有来,永昌帝干脆就是让人在范清遥的身边加了个席位。 本来范清遥这边就是多了个暮烟,如今又是再加上个轸夷国太子…… 韩婧宸觉得就是更挤了。 好在轸夷国太子很是乖巧懂事,哪怕是跟韩婧宸和暮烟说话,都是没什么架子的,再加上暮烟也是天生眼疾,都是身体不好的娃,很容易就是有了共同的语言。 永昌帝一眼没照顾到,范清遥那边就是打成一片了。 饭吃的差不多了,宫人们就是准备了饭后瓜果端了上来。 说是饭后瓜果,但每个人的份利可是不同的。 皇上和皇后连同贵妃们是一个等级,太子是一个等级,皇子们又是一个等级…… 至于皇子妃们自然是最后面的。 前者都是七八种的水果,等到了皇子妃这里就变成了简单的苹果和梨子。 不过众人瞧着太子妃那边也是如此,便也就是平衡了。 永昌帝当先看向轸夷国太子道,“轸夷国四季皆春,冰糖葫芦只怕是再轸夷国吃不到,不妨轸夷国太子尝尝看,若是喜欢,朕过几日再是派人送去一些供轸夷国太子品尝。” 轸夷国太子看着面前晶晶亮的山楂,黑溜溜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到底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吃到甜的东西就是开心的连眼睛都跟着眯起来了。 永昌帝见状,也是龙颜大悦,挑着面前的冰糖葫芦放进了口中。 其他人见皇上动了筷子,却没有着急跟着吃,而是将面前最是稀有珍贵的水果,让身边的宫人呈给了皇上。 在宫里便是如此,在行宫大家也是习惯了。 反正就是为了讨皇上一个欢心,你也给我也给的,其实看不出主次。 永昌帝摆了摆手,事宜众皇子自己吃自己的就好。 宫人们按照惯例,就又是将水果给送了回来。 其他的皇子见此,自是按照流程的吃了起来。 唯独太子身边的宫人,却是再次端着水果走了。 众人一愣,结果就是看见,那盘由着特殊方法保存龙眼出现在了太子妃的面前。 第四百一十四章 都是要被宠上天了 龙眼本就是稀奇,再加上送水果的是太子就更稀奇了。 眼看着太子跟前的龙眼跑到了太子妃的面前,就连永昌帝都是望了去。 一堆皇子妃面前摆着的都是苹果梨子,一盘龙眼可谓是相当扎眼。 不等皇上问话,百里凤鸣就是主动站了起来,“儿臣跟在父皇的身边居住东宫,时长送进宫的水果,都是有儿臣的份利,太子妃难得随驾出行,自是看不见龙眼这种水果的。” 这话说的就有深意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很简单,跟着皇上身边吃香喝辣,别人自是都不如他来的享福。 永昌帝素来爱的就是一个好名声,如今听着太子的话,心里也是舒服着的,慈父谁都是喜欢听的。 “不过就是龙眼而已,白荼,将朕的赏赐给太子就是。”永昌帝大手一挥,白荼赶紧端着龙眼重新给太子送了去。 太子到底是先给他送来水果的,就算事后给范清遥送去有失传统,可也是他让太子多维系跟范清遥的关系。 说来说去,太子这是在奉他的命办事。 百里凤鸣谢过了皇上,便是坐下了身子。 只是其他皇子们看着面前的水果,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一直都是听闻太子宠着太子妃,可到底没亲眼所见,如今当真是亲眼看见了,真的是让人消化不良啊! 主要是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吧,偏偏把我们都给带上做什么? 这下子可是好了,一众皇子们只要想到即将面前皇子妃们的目光,连头都是不想抬起来。 皇子妃们的心情自然谈不上美丽。 尤其是看着范清遥面前摆着的龙眼,就跟刺似的往她们的眼里扎着。 同样都是皇家的儿媳,看看人家没过门的范清遥,再是看看她们…… 这还让人怎么活! 白荼看着内殿暗存的风波,真的是为各位皇子捏着一把冷汗。 在西凉本就男子为尊,皇子们一向高傲惯了,又哪里能做得出照顾夫人的举动。 可偏偏太子就是做了。 而且做的那叫一个自然而然。 再是看看各位皇子…… 虽说不能跟皇子妃们分心,但只要有个小小的隔阂,太子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张艺蓝本就是心里发堵,见太子如此宠着范清遥,就更是没有胃口了。 周仁俭看着摆在范清遥面前的那盘龙眼,暗下决心晚上要去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廉耻没有规矩的女子。 唯独韩婧宸是真的希望范清遥过的好,也是吃的最开怀的一个。 六皇子瞧见了,都是要跟着松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等喘出去呢,就是看见自家皇子妃眼神凌厉的看了过来。 韩婧宸,“……” 回去咱们再算账。 六皇子,“……” 我悄悄把龙眼给你揣回去点行么…… “姐姐,你尝尝看这,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轸夷国的太子不但自己吃的欢,更是还不忘往范清遥的盘子里塞着,范清遥原本就没有的那些水果。 众人,“……” 真的,接连刺激都不带隔夜的。 芸莺脸色发白地看着都是快要被宠上天的范清遥,整颗心都是恨到生疼。 梦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芸莺印象深刻,梦里的这个时候,范清遥已是跟三皇子情投意合。 只是三皇子本就利用范清遥,愉贵妃又嫌范清遥的身份配不上三皇子,就算是将范清遥带到了这行宫,也是将她禁足在了庄子上的。 倒是她,哄得愉贵妃的欢心,又是有三皇子的垂爱,以范家女的身份前来赴宴。 梦里的这个时候,正是芸莺的高光时刻。 甚至就是在当天晚上,她跟三皇子成了鱼水之欢。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还跟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一心为了三皇子守身如玉。 可是再看看现在…… 芸莺悄悄地朝着三皇子的方向望了去。 百里荣泽却是连看,都是懒得多看她一眼的。 刚巧此时,永昌帝就是道,“轸夷国太子怕是还不知道,太子妃乃我西凉陶家医女传人,既是轸夷国太子跟太子妃有缘,不妨等回到主城之后,朕宣太子妃去看望轸夷国太子的身体如何啊?”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 就是愉贵妃不甘心也只能忍着,不能直接打了皇上的脸面。 反正回到主城后,皇宫里她有的是人,范清遥就是真的给轸夷国太子看病,也未必就那么顺风顺水。 结果就在愉贵妃暗做思量时吗,却是听见芸莺道,“轸夷国太子年少不经事,此事只怕做不得主,稍后还是要询问轸夷国摄政王的。” 永昌帝的脸色沉了沉。 还没有人敢否决的自己的提议。 愉贵妃都是惊呆了。 这个芸莺是疯了不成? 甄昔皇后看向皇上,礼仪兼备地笑着道,“臣妾倒是觉得芸莺答应的提议也是为了皇上考虑,只不过是说话的方式不对罢了,到底是年纪小,没有经过后宫领事嬷嬷的调教。” 一句话,点名了芸莺的身份卑微,不学无术。 永昌帝看了一眼芸莺挺起的肚子,到底是没责怪,只是对于眼前的宴席,却是再没了什么兴致。 甄昔皇后寻了个理由,搀扶着皇上先行出了内殿。 其他人见此,自也是三三两两的告退而走。 愉贵妃今日本就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等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宫,就是让身边的人把芸莺给叫到了面前。 看着芸莺那一脸不争气的样子,愉贵妃可谓是骂得劈头盖脸,“跟在永乐身边这几年,本宫只当你是个沉得住气的才会重用你,可你看看你都是做了什么,本宫今日的脸面都是被你给丢尽了!” 要不是顾忌着那肚子里的孩子,愉贵妃都是恨不得赏芸莺几个大板。 芸莺也知道今日是她冲动了,跪在地上做着可怜相。 愉贵妃顿了顿又道,“那轸夷国的太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 芸莺抬起头,眼泪婆娑,“一直都是好好的,怪就怪在范清遥心机太深,竟是私下里见到了轸夷国太子,只怕是看出倪端解了我的药才是。” 愉贵妃都是气笑了。 说白了,不就还是技不如人么。 芸莺现在翅膀还没硬,自是不敢跟愉贵妃硬碰硬,赶紧磕着头又道,“今日我确实是没忍住,但轸夷国摄政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陪伴在轸夷国太子身边尽心尽力这些时日,都是没得轸夷国摄政王一个好,更是没见过一面,任凭那范清遥就算蛊惑得了轸夷国太子,也是奈何不了摄政王的。” 只要摄政王不点头,范清遥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四百一十五章 当真可谓是婊里婊气 愉贵妃听着这话,心里的气倒是稍微平了些。 如果真按芸莺所说,只要轸夷国摄政王不点头,范清遥也是没戏的。 轸夷国摄政王可是个心气儿高的,又哪里是范清遥想遇见就能遇见的? 如此想着,愉贵妃便是示意身边的人将芸莺给搀扶了起来,“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万分重要,其他的事情要你上心,也是本宫和三皇子看你有这个能力,你知道的,本宫绝不会在三皇子身边留废物。” 芸莺点了点头,“愉贵妃放心,我明白的。” 愉贵妃摆了摆手,“既然明白就好,下去吧,折腾久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 芸莺其实还想多留一会的,也许就是能够撞见三皇子,可是她又清楚现在自己没脸出现在三皇子的面前,只得满心不甘的跪安离去。 一直等芸莺走出院子,愉贵妃才是将身边的英嬷嬷唤了过来,“找个信得过的人,仔细盯着范清遥那边。” 英嬷嬷点了点头,忙退了出去。 愉贵妃算计的清楚。 范清遥既是敢私下里见轸夷国太子,就敢再在轸夷国摄政王身上打主意。 如今范清遥可是太子妃,一旦名声受污,谁又是能保得住她。 范清遥自然知道芸莺和愉贵妃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她倒是也不在意的。 对于那个轸夷国的摄政王,就算范清遥不出面,皇上也是要出面的,毕竟现在没有人比皇上更加希望轸夷国太子在西凉康复。 范清遥出了内殿,就是看见周仁俭面色不善的过来了。 看那大刀阔斧的样子,就知道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范清遥不急不慌的对韩婧宸叮嘱了一声,自己便是不慌不忙地走在后面。 说是走,范清遥的速度却永远都比周仁俭快上一步。 周仁俭就算是对范清遥心生怨言,可如今路上都是人,他也不好直接上去阻拦。 两个人你追我赶了半天,总算是到了庄子口。 结果就在周仁俭想要上去喊住范清遥的时候,就是看见暮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那日周仁俭是喝了些酒的,但意识还是有些,如今看见了暮烟,就是想起了自己碰巧救过一个被人为难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个有意思的,吓得都是跑出了好远,才是想起来回头与他道谢。 暮烟看见远处的周仁俭也是一愣,不过还是先跟范清遥打了招呼,“三姐姐。” 周仁俭,“……” 怎么都跟范清遥有关系! 范清遥笑着拉了拉暮烟的手,随后轻声道,“去吧,该说的总是要说明白。” 今日在内殿,周仁俭明显对周家安排的联姻是不知情的。 既是如此,暮烟就还是有机会的。 当然,范清遥把这一层的窗户纸挑破,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暮烟的身份是能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 瞧着暮烟骨气勇气朝着周仁俭走去,范清遥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索性避开了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处花园里闲逛了起来。 说是花园,这里的鲜花早已凋谢,就连湖面都凝结上了一层薄冰。 只是欣赏这枯败景象的,却不是只有范清遥自己。 只见那河岸边,正还是站着两抹身影。 月色下,男子一身白袍干净的一尘不染。 女子端庄秀雅,姿色动人。 范清遥本就觉得眼熟,再是仔细一看,竟是百里凤鸣和张艺蓝?! 这还真就是…… 巧了啊。 张艺蓝看着多时不见的俊美面庞,心里难过的纠成一团,面上却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怎一个我见犹怜,“以前常听世事无常,却未曾想到竟有朝一日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是几年不见,太子殿下便是连太子妃都有了。” 百里凤鸣声音淡淡,眸中一片坦然,“礼部还在过礼,大婚还要等上一年左右。” 张艺蓝苦涩一笑,“明明我跟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结果太子殿下都是要成亲了,我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说来也是可笑。” 百里凤鸣似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听闻张家是要与周家联姻,倒是门当户对。” 张艺蓝没想到百里凤鸣对她,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心里更是难受得厉害,骨气勇气想要问个结果,可她又真的害怕是竹篮打水。 百里凤鸣微微蹙眉,不等张艺蓝再开口便道,“时辰不早了,张家小姐还是要早些回去才是,到底是行宫,不比在皇宫安全。” 张艺蓝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如此,便是劳烦太子殿下了。” 只要太子还愿意担心她就是好的,反正太子妃大婚还有很长的时间。 仔细算起来,她并非真的就是没有机会。 张艺蓝上前几步,想着跟百里凤鸣并肩前行,见百里凤鸣只是转身并未曾阻拦,心里更是多了一分的窃喜。 只是还没等张艺蓝继续往前走,就是看见百里凤鸣将不远处的廉喜叫到的面前。 “送张家二小姐回去。” “是,奴才遵命。” 张艺蓝有些愣怔。 而就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却见百里凤鸣再是迈出了脚步。 看方向,并不像是要直接离去,而是…… 张艺蓝忽然就是看见了百里凤鸣走去的方向,似还站着一个人。 再是定睛望去…… 范清遥! 虽然不知范清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张艺蓝看着百里凤鸣前行的方向,说没有感觉是假的。 她都是要恨死了。 不过转念一想,范清遥既然是来了,自然就是看见了刚刚那一幕。 如此想着,张艺蓝也是冷静了。 别说是太子,就是这西凉尊贵的男子身边,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 给范清遥提个醒也好,百里凤鸣从不是独享的。 张艺蓝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廉喜也是朝着范清遥的方向走了去。 范清遥刚看见百里凤鸣走了过来,紧跟着张艺蓝就是跟着来了。 还真的是…… 理直气壮的很啊。 凉风嗖嗖的吹,后花园本来不小,可廉喜却是感觉咋就这么挤呢。 张艺蓝不等范清遥开口,就是诚惶诚恐地解释着,“太子妃莫不要误会了才是,我跟太子殿下不过就是偶然见到了叙叙旧,到底是多年未见。” 范清遥淡淡一笑,“既是叙旧,张家二小姐又何故如此惊慌?” 张艺蓝为难地看着范清遥,“是怕太子妃误会,我知太子殿下疼爱太子妃紧,若是因为我而让太子妃跟太子之间……” 话还没说完,张艺蓝就是愣住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百里凤鸣确实是没开口说什么。 可是百里凤鸣却是将自己肩膀上的大氅脱下,拢在了范清遥的肩膀上。 带着淡淡的紫述香从她的面前一闪而过,却是根本不曾停留。 再是看范清遥,似早就是习惯了这种照顾。 黑眸之中满是淡淡的笑意,毫无任何的意外和惊讶。 在张艺蓝的印象之中,百里凤鸣看似温柔,实则却是凉薄。 不然曾经的她那般主动,怎就是没有走进到他的心里分毫。 可是再看看如今这景象…… 张艺蓝自是消化不良的。 廉喜看着张艺蓝,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呢。 唉…… 范清遥见张艺蓝不说话了,才是再次开口道,“张家二小姐不走了吗?” 百里凤鸣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自是无需再浪费什么口舌。 说句实话,跟上一世范雪凝的手段比起来,张艺蓝真的是不够看的。 范清遥就是连斗都是打不起精神的。 张艺蓝再是看了看百里凤鸣,结果百里凤鸣却只是看着范清遥。 “天色不早了,才刚太子殿下还说要送我回去,既是撞见了太子妃,我可是不好再劳烦太子殿下,如此我便是先行回去了。”为自己撑起最后的一丝颜面,张艺蓝在廉喜的陪同下,先行出了花园。 范清遥看着强撑着脊背的张艺蓝,直到人都是走没了影子,才是无奈转头,“若是她知道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不晓得是个怎样的心情。” 百里凤鸣对她如何,范清遥自是相信的。 只怕是百里凤鸣早已察觉张艺蓝的不安分,才是故意将人引到了这里。 为的就是故意给她撞见吧。 毕竟,百里凤鸣住在行宫,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只是有一点范清遥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的?” 百里凤鸣不答反问,“你妹妹可是跟周仁俭见面了?” 范清遥,“……” 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百里凤鸣这是连她都给算计了进去。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脸色有些沉了,拉着那微凉的手,一路往花园外走了去,“你带着暮烟去赴宴,我还没太在意,不过在内殿瞧见你看了周仁俭一眼,我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范清遥与旁人不同,绝不会用妹妹的幸福去达到自己的利益。 如此,便就说明是暮烟有了心上人。 若是其他人,范清遥大可以直接去找母后开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范清遥却亲自带着暮烟出面,更是看向周仁俭…… 一切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范清遥阴恻恻地看向身边人,“太子殿下这是在解释还是在赔罪?” 百里凤鸣哑然失笑,“都是有的。” 范清遥见此,也是轻轻地笑了。 本来他就是没打算瞒着他的,索性就是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如今皇后娘娘打算顺水推舟,利用张艺蓝牵绊住周家,借此稳住你的根基,我却是不想因此断送了暮烟的幸福,所以只能自己做打算了。” 本来范清遥还是有些纠结的。 一边是皇后娘娘,一边是暮烟。 但是自从看清楚了张艺蓝的目的,范清遥就不纠结了。 张艺蓝的目的本就不纯,如此野心之下,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出来。 而不管是她还是皇后娘娘,都绝不能允许了这种不稳定的因素。 皇权之争,一步错满盘输。 这样的张艺蓝,就是皇后娘娘也不敢用。 不过想要让皇后娘娘彻底放弃张艺蓝,总还是需要一个契机的。 所以此事暂且不能急。 至于暮烟…… 范清遥停下脚步,怕是打搅到暮烟和周仁俭的谈话。 百里凤鸣却道,“这会子,你妹妹怕是早就回院子了。” 范清遥疑惑地看向百里凤鸣,“你知道?” “以周仁俭的性子,若是发现暮烟是你的妹妹,怕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不过他看着鲁莽却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暮烟的事情,所以应该会草草离去。”百里凤鸣牵着范清遥的手绕处花园,果然在寂静的小路上没有看见周仁俭和暮烟的身影。 瞧着身边静默着的范清遥,百里凤鸣顿了顿又道,“担心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感情这种事情是暮烟自己的,若是参杂太多就不好了。” 若是她强硬将周仁俭拉到暮烟的身边,想来暮烟也是不愿的吧。 还是顺其自然一些得好。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一直将范清遥送到了院子外。 四目相对,将她轻轻地揽进怀里。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他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 “明日辰时我便是要跟其他皇子一同进林子狩猎,最快怕也是要晚上才能回来,此番所有的皇子都不在行宫,虽说行宫那边有父皇坐镇,却也不保证真的就风平浪静,若当真有事就去找母后?” 范清遥贴着面前温热跳动着的胸膛,听着百里凤鸣难得的墨迹,却是皱了皱眉,“皇上不跟着你们一同去狩猎?” 百里凤鸣“嗯”了一声。 范清遥就是沉默了。 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是皇上跟着一同进林子,就算有人想要做什么,那也是要有所顾忌的。 毕竟有龙威在那里压着,足以让某些做贼心虚的人知难而退。 可偏巧这次皇上却是留在了行宫,放一众皇子进林子…… 谁又知道每个人又是都藏了怎样的心思呢。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见怀里的人儿睫毛轻垂,便是了然一笑,“放心吧,我尽量早些回来?” 范清遥知道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是明镜的,便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送完了张艺蓝的廉喜匆匆跑了过来。 他本来是没想打搅的,奈何行宫那边消息来得及啊。 “殿下,皇上传您速速前往行宫。” 百里凤鸣蹙着眉,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怀抱,“可知是什么事?” 廉喜摇了摇头,“来传话的人倒是没说。” 百里凤鸣却是没着急走,而是看着范清遥轻声道,“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于一众的皇子之中,皇上最为偏袒的就是五皇子和三皇子。 故,就算真的要叙旧和叮嘱的话,也是应该找那两位,而轮不到百里凤鸣的。 范清遥知道,怕是皇上那边真有急事,便是没再耽搁的进了院子。 外祖母屋子里的灯火还静静地燃着,很明显还未曾睡下。 范清遥走进去给外祖母请安的时候,没想到暮烟也是在的。 瞧着暮烟的气色也算是如常,范清遥才是松了口气。 只要周仁俭不明面上去伤害暮烟,她便是不会过多的去插手。 陶玉贤见暮烟和范清遥对前往行宫的事情,都是只字不提,便也没过多的询问。 孩子们都是大了,很多事情她这个当长辈的也是不好参与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只是希望花家的女儿们都好好的就可以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气死了一群人 百里凤鸣一直等范清遥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院子里,才是带着廉喜转身离去。 行宫里,永昌帝的脸上喜怒不定着。 百里凤鸣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儿臣给父皇请安。” 永昌帝摆了摆手,才是道,“刚刚听闻你并不在行宫,可是去了庄子?” 百里凤鸣坦言道,“怕今日的事情范清遥多想,便去看了看。” 永昌帝捧着手中的五彩十二花神茶盏,微微眯起眼睛,“如此,你便就不怕张家的二小姐多心么?” 才刚站起身的百里凤鸣,听着这话又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范清遥是父皇叮嘱给儿臣的,儿臣自是时时挂心不曾有半分放松,至于那张家的二小姐……并不在儿臣的考虑范围之内。” 永昌帝似笑非笑地勾着唇,班上才是不急不缓地笑道,“张家在朝堂也算是根基牢固,若当真迎娶了张家女子为侧妃,对你来说只有利而无害。” 百里凤鸣连忙磕头,满目惊慌失措,“才刚在行宫外,确实偶遇了张家二小姐,不过却没说几句话就是撞见了范清遥,儿臣倒是并未曾察觉张家二小姐有任何的心思……” 百里凤鸣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不过却已经足够了。 永昌帝让百里凤鸣跟范清遥成亲,为的就是要让两个人互相挟持和牵制着。 若是范清遥看见了张艺蓝,定是要心生防备的,如此倒也不怕太子跟张艺蓝再是有什么。 如此最好,毕竟太子现在有了范清遥在身边,若是在拉拢了一个张左都御史家的女儿,未免就有些太过显眼了。 永昌帝放下手中的茶盏,笑了一声,“起吧,今日让你过来,是想告知你,轸夷国的摄政王已是同意让范清遥接受轸夷国太子的隐疾,若事无意外,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百里凤鸣面上恭敬如常,心里却已是了然。 父皇这是打算让他反过来去监视着范清遥的举动。 花家一直都是父皇的心头刺,如今表面上花家是再无男丁,但若是范清遥因此契机而得到了轸夷国的重视,从而暗中私通,难免花家会东山再起。 在父皇心里,他是害死了花家满门男儿的凶手,又如何不心虚。 “待回到主城,皇宫内外守卫森严,范清遥进宫后在皇宫断会束手束脚,儿臣定当陪伴其左右,如此也算是儿臣对范清遥的认可和上心。” 永昌帝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反正现如今旁人都知道太子宠爱范清遥,以此理由在宫中跟随左右,自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很快,轸夷国摄政王点头同意的事情,就是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寝宫里的芸莺听闻此消息,气的连手中的茶盏都是摔碎在了地上。 万万没想到,轸夷国的摄政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了? 怎么可能! 侍奉在寝宫的宫人们,见主子动怒了,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芸莺阴沉着脸色靠坐在软榻上,胸口起伏不停。 只要一想到刚刚她在愉贵妃面前的信誓旦旦,就是觉得头痛欲裂。 只怕这会子愉贵妃都是要骂死她了才是。 芸莺自是不会傻到等愉贵妃亲自来兴师问罪,左思右想了片刻,将这段时间一直贴身在自己身边侍奉的人叫到了面前,“你可知有谁能离开这里?” 宫人如实道,“行宫看似侍卫森严,实则奴才们出入无需太多繁琐,只需打点好那些侍卫即可。” 如此说来,便是能够出得去了。 芸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的碎银子,“去找个嘴巴严禁的过来,我有事吩咐。” 宫人忙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唤人了。 芸莺想的没错,愉贵妃在得知此消息后,自是大动肝火。 而百里荣泽在听闻见这个消息后,连困意都是给气没了。 听完了身边人的传话,百里荣泽一经回到屋子里,便是将圆桌踹翻在地。 都是已经躺在床榻上的潘雨露吓了一跳。 忙披着衣衫下了床榻,看着屋子里的满目狼藉,她关心地走上前了几步,“殿下这是怎么了?” 百里荣泽窝着一肚子的火,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初母妃将潘雨露嫁给她,是想要暗中拉拢潘德妃的站队,潘德妃在宫里浮沉了几十年,确实是有些手段和本事的。 但潘雨露在百里荣泽的眼里,却是毫无用处的。 整日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难成大器。 再是一想到太子身边有范清遥辅佐,无论是大事小情都能够互相商议…… 百里荣泽的心就更堵了。 无论是潘雨露还是芸莺,一个个的都是这么的不中用。 一个范清遥便是将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都是给比成了渣渣。 潘雨露见百里荣泽脸色愈发阴沉,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着,“明日殿下还要进林子狩猎,熬得太晚可是不好。” 历来狩猎,虽说是娱乐,可哪个皇子不是暗中较劲着。 潘雨露身为三皇子妃,自是希望自家殿下能够在一众皇子之中拔得头筹的。 本是一句毫无含量的劝说,百里荣泽阴沉的脸色忽然就是雨过天晴了,再是看看站在面前衣衫轻薄的潘雨露,猛然将人抱起就是钻进了帐子。 潘雨露说的没错,明天就是狩猎日。 等到狩猎之后,一切就都拨开乌云了。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一早,整装待发的皇子们便是策马进了林子。 范清遥醒来的时候,已是过了辰时,正是吃着早饭呢,就是看见少煊不请自来。 本来以为少煊是来说百里凤鸣进林子的消息,没想到却是从少煊的口中得知了轸夷国摄政王同意的消息。 范清遥,“……” 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本来她还犯愁如何说服轸夷国的那位摄政王,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 不过想来摄政王的点头同意,怕是要气死一群人了吧。 见少煊还站在身边,范清遥就是询问着,“你没跟着一同去林子?” 少煊摇了摇头,“此番是皇子们玩乐,其他人都是无法随行的。” 这话说的倒也是公正。 比猎物多少是唯一的途径,若是当真谁都是带着人进林子还得了? 只是想着如今百里凤鸣身边空无一人,范清遥这心里就总是有些慌的。 皇子们进了林子狩猎,行宫那边一下子就是安静了下来。 皇子妃们闲来无事,便是撺掇着庄子里的小姐们聚在一起闲聊。 范清遥懒得跟那些人装腔作势,便索性猫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外祖母和暮烟闭门谢客。 吃过了午饭,外祖母要午睡。 范清遥本是想要跟暮烟一起离去,却是被外祖母叫住了,“小清遥,你再是坐会。” 第四百一十八章 青囊斋失火 陶玉贤等暮烟出了门,才是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范清遥接过打开,上面是外祖的字迹。 算起来,外祖已是在淮上有些时日了,也跟舅舅们见了面的。 正是如此,外祖才是震惊到只能用写信来表达。 这段时日,百里凤鸣于公于私,一直都是在往淮上那边送着人手。 舅舅们私下里的招兵也很顺利,如今已是有近千人了。 规模虽还不算大,但已是看见了雏形。 今晚便是三十,这封信来的算是及时,让范清遥和外祖母都是心里欢喜。 “听闻你母亲那边传来消息,在其他城池都有不少的流亡百姓,这些人最后大多都会成为各处城池内的乞丐,你祖父走之前便是有这个打算,等到过了年后,便派人去各个城池看看,若是有可能的话,那些人或许也能成为花家军的一份子。” 流亡的百姓年轻时或许能要到一口饭,可等时间长了,大多都是老死街头。 若是当真能够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生活,他们自是会愿意参军的。 西凉皇权当道,却并非人人心中真的就都有百里皇权。 尤其是那些迫于流浪的穷苦人,打心里都是恨极了自私的皇权。 范清遥本就是有这个打算的,不然也不会让天谕前往幽州开铺子。 上一次前往幽州,范清遥便是发现幽州因距离主城较远,很多事都是无法及时传到朝廷的,正是如此,才更适合钻空子。 天谕可以一边开铺子,一边暗中拉拢幽州附近的流亡百姓。 等待时机成熟,绝会是不小的收获。 估计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外祖母脸上的笑容也是难得的多。 一想到跟自己儿子们的团聚指日可待,陶玉贤自是开心的。 虽没有什么困意,可想着晚上还要带着范清遥和暮烟一起守岁,又是跟范清遥说了会子的话,便是进里屋眯眼去了。 范清遥给外祖母盖好被子,才是出了屋子。 刚一回到了院子,踏雪就是黏了上来。 自从来了庄子里,踏雪就是更不爱动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的。 范清遥正好奇今儿个怎如此出息,结果就是看见踏雪从口中吐出了一个纸团。 将沾满口水的字条打开,上面的字却是让范清遥一下子绷紧了全身。 主城青囊斋被烧,虽救得及时,奈何铺子里的人都是受了伤的。 范清遥的心一下子就是冷了下去。 青囊斋一直都是月落和鹏鲸在打理着,若是当真有人受伤,必定是他们二人。 范清遥再是往字条下看了去,当看见落款是素红时,才刚冰冷的心,便是如烈火烹油般,怒火丛生,噼啪作响。 素红可是范家的人。 若是这个消息确实是素红想办法送进来的,那就说明动手的人只范家人。 一直留在院子里的少煊,见范清遥神色不对,忙走了过来,当看清楚那字条上写着的东西时,也是愣了愣。 “莫非是青囊斋跟人结仇了?” 范清遥冷声一笑,“就算是当真结仇,天子脚下又有谁敢如此大胆,明目张胆的纵火烧铺子。” 少煊拧着眉,“太子妃以为这里面另有乾坤?” 范清遥点了点头,“昨日我才是接受了轸夷国太子的隐疾,今日就是传来铺子被烧的消息,如此说起来,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治疗轸夷国太子,虽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太医院也会全力配合,但并非所有的药材真的是太医院都有的。 如此一来,很多的药材范清遥就要从外面购入。 而所有从外来的药材,自是都要经过青囊斋的。 说白了,如今这一把火烧了青囊斋的人,根本就是想要断了她的后路。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捏着纸团的手隐隐发白。 少煊见范清遥脸色不好,轻声道,“可需我回主城?” 就算他离开了,还有林奕在的,就算是晚上殿下回来也不会身边没人。 范清遥摇了摇头,“如今青囊斋被烧,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的眼睛盯着,若是这个时候真的回去查探了,到时只怕还会被人反咬一口。” 虽说来行宫是吃喝玩乐,可好歹是随圣上出行,若是当真不告而别,还不知要被有心的人如何拿来做文章。 如今不过是刚刚让皇上对花家的疑虑打消了些许,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劳烦少煊少傅找人盯着点行宫外的动静,若是有花家人来送行,还请少煊少傅及时将信送到外祖母手中。” 青囊斋出事,娘亲自是要过问的,就算孙澈的官职还没有那个资格随圣出游,但是想要派个人来送消息也并非难事。 少煊就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了。 明明太子妃就在这里,为何有消息要给花家老夫人送去? 难道! 少煊看着范清遥缓缓起身,只觉得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太子妃是打算把事情闹到行宫不成?” 行宫里有谁,自是不用多说了。 范清遥目色发沉,眼底似有寒光呼啸,“既是吃了亏,自是要闹的。” 烧青囊斋,不过是想断她药材,堵死她的后路,让她无法治疗轸夷国太子的隐疾。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让她接受轸夷国太子的病症,若是这个时候她主动婉拒,定是要惹怒皇上。 就算她真的硬着头皮接手了,结实被药材束缚了手脚,怕也是束手无策。 如此一来,惹怒的就不单单是皇上,更是连轸夷国都一并得罪了。 只是这计策虽好,却百密一疏。 刚巧百合前来给范清遥送糕点,结果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范清遥也是不瞒着百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给说了一遍。 百合都是惊呆了,“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些人简直是太过歹毒!” 太子妃得罪了皇上,必定要受到重罚。 虽说轸夷国作为联盟国,断不会死揪着太子妃不放,可太子妃身后还有太子,此事轸夷国必定是要记在太子头上的。 范清遥怒气过后,反倒是平静了,看着百合又道,“此事还要劳烦百合姑姑如实禀报给皇后娘娘,稍后我便是亲自去探望皇后娘娘。” “奴婢这就是跟皇后娘娘说。”百合说着,就是匆匆往外走,结果走到了半路才是发现糕点还拎在手里。 这给急的。 行宫偏侧的寝宫里,甄昔皇后正是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着。 听闻有脚步声响起,她才是微微睁开眼睛,当看见形色匆匆的百合,眉头微皱,“怎如此着急,可是小清遥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第四百一十九章 老鸭汤的来历 百合赶忙就是将范清遥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给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的脸色就是沉了下去,“倒是好算计,想要一箭双雕。” 百合担忧的道,“既是走水,火势必定不会小了,太子妃所囤积的药材只怕都在那里,如今就是这么烧了可是要怎么办?” 甄昔皇后冷笑着,“只怕,放火的人就是想要让咱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百合叹了口气,“太子妃跟奴婢这般说,怕就是想要请皇后娘娘出面,帮忙游说皇上,不管如何,总是先要让皇上收回圣意的。” 就算是惹怒了皇上,也总是好过连轸夷国都得罪了强。 甄昔皇后缓缓坐起身,经历过世态炎凉的眸子,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百合或许说的没错,小清遥让其来给自己传话,是想要借助她的手见到皇上。 如今私下里让皇上收回圣意,确实是最为万全的办法。 只是…… 一旦真的让皇上收回圣意,就表明是小清遥认输了。 可小清遥真的就是甘心低头? 不会的。 她认识的小清遥,可是从来都不知低头二字如何书写的。 想当初三皇子都是把人给拽到了宫门口,结果还不是被小清遥化险为夷了? 蓦地,甄昔皇后似想到了什么,便是笑着吩咐百合道,“来行宫这么长的时间,皇上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喝老鸭汤了,让行宫的人把汤炖上,再是给皇上送过去。” 百合愣了愣,“皇后娘娘不打算亲自去?” “有些味道,一闻便是能够想起该想的人,不露面才好,如此才能将心里有愧的人勾搭过来。” 就算皇上宠爱愉贵妃又如何。 只要她还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一日,就证明在皇上的心里她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如今芸莺怀孕,愉贵妃争宠,只有她相安无事,为的就是要让皇上记得她的好。 只有如此,皇上才会在该想起她的时候想起她。 有的时候,想要让男人来到自己身边,可以是宠爱,也更可以是亏欠。 百合点了点头,“希望老鸭汤……能让皇上免去对太子妃的责罚才是。”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去吧。” 对于百合的担忧,甄昔皇后反倒是平静的。 小清遥那个孩子既是找她陪着做了这么一出戏,又怎么可能是为了放弃。 行宫的小厨房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忽然点老鸭汤,因为手里没有肥鸭,赶紧让人去了行宫下的镇子里买,等折腾玩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是过去了。 甄昔皇后这边算计着老鸭汤送去的时间,那边又是派人将范清遥给传进了门。 范清遥来就是奔着做戏来的,见到皇后娘娘的同时,就是眼睛红红地跪在了地上,“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女该死,怕是要辜负了皇后娘娘和皇上的信任了。” 甄昔皇后状似惊讶的愣了愣,“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说话地上凉。” 范清遥不敢起身,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跪着,“能给轸夷国太子看病,是皇后娘娘的嘱托是皇上的信任,更是花家的福气,奈何臣女命运坎坷,断是承不起皇后娘娘和皇上的厚爱,实在是没脸再是去见皇上。” 甄昔皇后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今日,家里面传来了消息,说是青囊斋走水了,虽还不知伤亡如何,可铺子里面臣女积攒着的药材都烧了个干净,轸夷国太子的隐疾,臣女昨日稍微有所决断,其中很多药材都是宫里没有的,本以为直接从青囊斋拿药也算是稳妥,可谁知道……” 范清遥一边说着,一边给皇后娘娘磕着头。 甄昔皇后似也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愣坐在软榻上好半天都是没回过来神的。 寝殿内一时间安静的厉害。 别说是侍奉在外面的宫人,就是站在里面的百合都是不敢抬头。 好半晌,甄昔皇后才是看向范清遥道,“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避免的,或许你命中就是有这个劫数也未可知,皇上虽希望跟轸夷国交好,却也仁慈,断不会不通人情,此事稍后本宫定会跟皇上亲自说明。” 范清遥听着这话,并没有松了口气,反倒是仍旧跪在地上沉默着。 甄昔皇后见状,似是安慰似是感叹着,“要怪,是你们花家没有这个命啊……” 寝宫里的所有对话,清晰沉重,侍奉在门外的宫人们就算是想要不听都不行,早就是走到院子里的永昌帝,自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鸭汤,是皇后钟爱的一道汤。 想当年永昌帝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王爷时,那时府里开销也是拮据,正赶上南方飞鸭囤积,先帝为了拉拢民心,便是亲自掏自己的私房银子买了一千只的鸭子。 有先帝做表率,朝中内外的人自也都是要跟随表率的。 甄昔皇后为了给皇上在先帝的面前争口气,卖掉了自己手中嫁妆的一处铺子,将所有的银子都是拿来买了鸭子。 足上万只的鸭子,确实是让先帝微微刮目。 只是接下来,永昌帝便是要带着府邸里的人一直吃鸭子,以正自己节俭。 永昌帝记得清楚,那些鸭子足足吃了好几年,以至于他现在一看见鸭子就难受。 后来皇后便是亲自研制了这道老鸭汤。 虽说还是鸭子,可意义却是不同了。 只是回想起往事,汤还是那个味道,人却早已物是人非。 自从抵达行宫,永昌帝不是在陪着愉贵妃,就是去看望怀孕的芸莺,因为皇后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永昌帝就是给忽略了。 如今看着老鸭汤,自就是想起了皇后娘娘。 结果没想到本是打算给皇后一个惊喜,却是意外撞见了青囊斋被烧。 青囊斋被烧,初出一听,永昌帝自是有火气的。 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就在他下旨让范清遥治疗轸夷国太子的时候烧? 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莫非范清遥本身就是不想接受,从而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罢了。 但是听闻寝宫内范清遥和甄昔皇后的对话,他这火气也就渐渐地消了。 从始至终,寝宫里的两个人都是在为了他着想,并没有半点私心。 况且皇后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若是措施了这次的机会,是花家的损失。 范清遥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连这点轻重都是想不明白。 再是仔细一想…… 永昌帝就觉得这巧合似并非看着那般的简单了。 第四百二十章 告状也是门技术活 “范清遥,你当真好大的胆子!”永昌帝的声音一经响起在门口,寝宫里的甄昔皇后和范清遥都是被吓了一跳。 眼看着永昌帝怒气冲冲,大步而来,甄昔皇后赶紧站起身亲自迎了上去。 “皇上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甄昔皇后说着,便是朝着永昌帝的手臂搀扶了去。 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是让甄昔皇后安了心。 手臂不颤,身体放松,明显是刚刚已经在门外消化了青囊斋被烧的事情。 如今这般故作怒气的过来,怕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唬人而已。 范清遥垂着头,心里自也是有思量的。 这个坐在西凉最高处的男人,一向敏感多疑惯了。 而对于这种来说,偷听见的东西往往比真相更让他觉得信服。 再者,若当真生气,直接转身离去才是正常反应。 如今这般的闯进门来,明显就是想要她解释,再是借坡下驴的帮她一把。 如此,就算此事传出去,皇上做的也让其他人挑不出毛病。 甄昔皇后如何不知这层意思。 毕竟此番跟着过来的,可是还有一裤兜子的妃嫔呢。 不就是怕喜欢争风吃醋的那群人借题发挥,先想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巴么。 呵…… 男人。 不过想是想,范清遥自然还是要顺水推舟磕头认错的,“是臣女的错,都是臣女的疏忽,但凭皇上责罚,臣女甘愿领罪。” 说话的时候,肩膀轻轻地颤抖着。 抬头时,那双总是让人深思的黑眸,早已是一片湿润的红。 永昌帝看着这样倔强却又无奈的范清遥,心里想着这怕是真的闹心了,毕竟若当真能够治好轸夷国太子,花家也算是脸上有光的。 如此想着,永昌帝的心里就更顺畅了几分。 只是面上,永昌帝仍旧黑沉着脸色,“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就断定太医院没有你想要用的药材?” 这话明显是在试探,范清遥对轸夷国太子的病情有几分的把握。 涉及到救人治病,范清遥便是认真了起来,“回皇上的话,那日在皇宫里偶遇见轸夷国太子殿下,刚好是轸夷国太子殿下发病的时候,臣女大胆诊治,发现轸夷国太子患有严重的心疾,只怕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病三分靠治,七分靠样,最为好的便是蚀心菇,性温,味干,大补元气乃之最佳。” 永昌帝不以为然,“这倒是好办,朕派人去寻就是。” “蚀心菇生长条件必炎热高温,并不适合主城附近种植,青囊斋之所以囤积了大量的蚀心菇,是臣女本打算推出的新品能够用到此物,本是夏天就派人运过来囤着的,没想到……” 范清遥的话没说完,永昌帝就是明白了。 本来就适合高温,路途之中自是不易保存。 而越是炎热的地方,离主城就是越远。 如此,就算真的能够派人找到并送至主城,还不知要等上多久。 轸夷国摄政王此人最为难缠,而且脾气难明,就是连永昌帝都没有把握,真的能把人留到那么久。 再者,毕竟是联盟国的摄政王,一直在西凉呆着,传出去也是不好听。 “难道主城内的药铺就都没有此物?” 范清遥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永昌帝见范清遥并没有否认,便是升起了不少的期望。 半晌,才是看着范清遥又道,“虽青囊斋失火,你有失职,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说的药材,朕会派人在主城搜寻,你只管安心准备着轸夷国太子的病就是了。” 范清遥似是感激的颤了下身子,“谢皇上,臣女遵命。” 永昌帝听着范清遥的自称,便是皱了皱眉,“你的婚事礼部那边一直都在忙碌着,既现在所有人都知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便是无需再自称臣女了。” 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了一个甜枣。 范清遥当然不会拒绝,“儿媳明白。” 又是给皇后娘娘和皇上各自磕了个头,范清遥才是提着裙子离开。 永昌帝惦记着范清遥说的药材,也没在皇后这里留多久,又是说了一会子话就是起身了。 百合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才是拍了拍胸口,“刚刚真的吓死奴婢了,没想到皇上真的就是来了,也不知道究竟在外面听去了多少。” 甄昔皇后似笑非笑,“最好是全听了去。” 外面那么冷,多站一会就多遭一会的罪。 百合怕皇后娘娘凉着,赶忙从旁边拿着毯子盖了上去,“也真的是没想到,太子妃拉着皇后娘娘费了如此大的力气,结果根本就没有告状便是走了,虽然事情是解决了,可到底是便宜了伸黑手的人。” 甄昔皇后就是笑了,“谁说小清遥没告状的?” 百合,“……” 赎奴婢耳拙。 甄昔皇后想着刚刚范清遥的一字一句,脸上的笑容就是更深了,“若是当真跟皇上挑明了怀疑的对象,皇上或许未必会相信呢,如此让皇上自己去查,查到了什么皇上就是不信也不行。” 本来,她还担心小清遥不习惯后宫的手段,没想到却是信手拈来的。 如此,就算是她真的有一日放开手,也是能够放心了。 事关轸夷国,永昌帝自是不能耽搁的。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便是将白荼叫到了面前,“去派人给主城传个消息,让人打探蚀心菇这种药材,若是有全部收回到太医院。” 白荼都是惊讶了,皇上这又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瞧着皇上那急切的神色,白荼也是不敢耽搁,赶忙就是给主城送了信儿。 每处行宫都有养好送往主城的信鸽,来回通传消息也是快。 两个时辰后,白荼就是收到了飞回来的信鸽。 白荼将鸽子腿上的字条取了下来,就是匆匆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结果永昌帝在看见信的瞬间,脸色就是黑成了乌云笼罩。 白荼心中一颤,连大气都是不敢出了。 永昌帝却是被气笑了,“好一个愉家!去,将愉贵妃给朕叫过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晴天霹雳的愉贵妃 主城那边的回信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了下如今主城还真的没找到蚀心菇那种药材,可到底是皇上亲自交代的事情,下面的人也是不敢马虎交差。 结果一番的细查下,就是发现有家新药铺早在两个月前,大肆的收购过蚀心菇这种药材,如今到了年关,各家药铺都是断了蚀心菇的来源,可以说那新铺子则是将主城的蚀心菇都给垄断了。 下面办事的人本是想查一下这家药铺的当家,如此也好方便说话。 结果再是一查,这药铺竟是归属愉家。 想着皇上身边一直得宠不衰的愉贵妃,主城的人就是赶紧给皇上送来了消息。 要说这事儿放在平时,永昌帝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 甚至或许还会爱屋及乌的夸赞几分愉贵妃。 但是永昌帝绝不会忘记,范清遥的青囊斋刚被烧了。 青囊斋被烧,愉家则是偷偷开药铺,更是提前垄断了治疗轸夷国太子的蚀心菇。 这是要做什么…… 永昌帝自然就是想起了,这些时日照顾在轸夷国太子身边的芸莺。 永昌帝更是知道,芸莺跟愉贵妃走得近。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是永昌帝不明白的。 毫不知情的愉贵妃,还在想着皇上这个时候怎么想起自己了? 结果等她见到皇上乌云密布的脸色时,便是心中‘咯噔’了一下。 再结果…… 还没等愉贵妃开口询问呢,永昌帝直接就把愉家药铺以及蚀心菇的事情给说了。 愉贵妃,“……” 五雷轰顶的滋味也不过如此了! 这段时间,芸莺对轸夷国太子的病情也暗中颇有心得。 愉贵妃本来想着,若是找个契机能够让芸莺治好轸夷国太子的病,这殊荣自然也就是轮不到范清遥的头上去了。 当然,愉贵妃绝不可能让芸莺明面上展露医术的。 如今的芸莺曾经可是皇后宫里的一个下等奴才,这样的人若是被皇上知道医术精湛,岂不是要被皇上怀疑。 愉贵妃便是想着,暗中让芸莺一点点的给轸夷国太子治病。 也正是如此,愉贵妃才是借助家里面,悄悄在主城开了一家药铺。 其内自然都是按照芸莺要求的,全囤积着给轸夷国太子看病的药材。 如今范清遥截胡,愉贵妃正想着如何把那药铺不知不觉的给处理了,没想到皇上就是查到了门口。 面对皇上的质疑,愉贵妃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不过就是家里面的人想要做些小打小闹的生意,若不是皇上告诉臣妾,臣妾也没想到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皇上的怀疑,永远都只是怀疑。 只要没有证据,皇上也只能对她猜测而不是定罪。 永昌帝当然知道,派人去查证就算真的查出了什么,也是伤害了夫妻和气,再者如今蚀心菇才是重头戏,只要找到了该找的东西,其他的便也就无需深究了。 只是想着愉贵妃暗中伸手,永昌帝的心里始终不舒服,半晌才是开口道,“既是巧了,便就让这事儿巧下去吧,刚巧太子妃那边缺少蚀心菇这种药材给轸夷国太子看病,既是如此,便是由愉家的铺子鼎力支持吧。” 愉贵妃,“……” 倒霉到放屁砸脚后跟也就不过如此了。 好端端的铺子,没用到该用到的地方,本就是让愉贵妃窝火。 如今还没等转让,永昌帝就是直接帮忙给消化了。 这让愉贵妃如何不憋气。 简直都是要气死了! 只是看着皇上那张风雨欲来的脸,愉贵妃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这事儿,愉贵妃怎么想怎么都是觉得不对劲的。 总感觉皇上是在故意找茬,诚心想要惩罚她。 愉贵妃仔细琢磨着,就算皇上真的发现她暗中想要治疗轸夷国太子,也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才是。 毕竟这事儿说难听是她手伸的长,说好听点她也是为君分忧。 越想越是不安,愉贵妃出了寝宫,便是对搀扶在身边的英嬷嬷道,“去派人给主城的人递个信儿,查查看主城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日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是太蹊跷了啊。 愉贵妃觉得蹊跷也是理所应当,本来就是被范清遥算计进来吃挂落的。 当初愉贵妃千算万算的让芸莺服侍在轸夷国太子身边,范清遥便是知道,愉贵妃是起了想要偷偷治好轸夷国太子心疾的想法。 既是想要治病,便要有药。 最方便的,自然就是自己开个药铺。 所以范清遥今日去跟永昌帝哭穷,为的就是让皇上派人去主城查。 保证是一查一个准儿。 当然,范清遥知道放火烧青囊斋的人绝对不是愉贵妃。 而是芸莺。 若非不是芸莺恢复成范雪凝的身份给范家写信,让范家对青囊斋的铺子动手,素红自也不会第一个知道此事。 愉贵妃既是想要养着贴了层假脸的范雪凝在身边膈应着所有人,自就是要做好被反膈应的后果。 范雪凝造的孽,范清遥一定是要从愉贵妃身上啃肉的。 少煊走进院子的时候,就是已经听说了愉贵妃那边的事情。 再是看见范清遥时,少煊真的是大写的佩服。 就连把信递过去的时候,眼中的崇拜都是闪烁着的,“不出太子妃所料,主城那边送来的信,用的是信鸽,走的是官道。” 果然,娘亲还是惊动了孙澈。 如此也好,孙澈能够及时为娘亲办事,也算是对娘亲的一种重视和在意。 范清遥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外祖母铺子被烧的事情,索性便是拿着娘亲送来的信,跟外祖母一起看着。 铺子是烧了个精光,好在人是没事的。 陶玉贤也是松了口气,只是抬头看向范清遥,难免忧虑,“你觉得是愉贵妃动的手脚?” 范清遥并不打算告知外祖母范雪凝假扮芸莺的事情,便是道,“是谁都好,如今给轸夷国太子看病是皇上的圣旨,如此也算是杀鸡儆猴,就算是再有人想要伸手,也要先掂量掂量。” 陶玉贤点了点头,“话倒是没错,只怕跟愉贵妃那边是彻底没有缓和了。” 如今花家还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未来如何谁也未可知。 太子虽是比以前受重视,可其他大婚的皇子同样虎视眈眈。 黄泉争斗,果然就是一条无回路。 要么出人头地,要么命赴黄泉。 第四百二十二章 你们不舒服我才能舒服 范清遥又是陪着外祖母坐了一会,便是起身告退。 少煊本来是已经走了的,结果听闻见了消息又是留了下来。 见太子妃走了过来,他便是主动上前询问着,“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愉贵妃那边偷偷放飞了信鸽。” 行宫养的鸽子,只会飞去一个方向。 主城。 愉贵妃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头亏,派人去查也是情理之中。 范清遥也期待愉贵妃能够查出个所以然,如此才对得起她今日磕头告状的举动。 “暂且先将消息拦住吧。” 范清遥并不想这个时候让愉贵妃查出什么。 皇上已是下令,这个时候就算是愉贵妃真的查到了芸莺,也不过是泻一通火而已。 不疼不痒的。 只有愉贵妃在查不出来的时候,才会更加的怒火难当。 芸莺那边也才更会坐立难安。 只有让芸莺和愉贵妃都不舒服了,范清遥才能舒舒服服的过个年。 少煊虽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不过既然太子妃都是开了口,他自然是要照办了。 出了庄子,便是将愉贵妃送信的鸽子直接按在了手里。 碍于少煊这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手,愉贵妃那边自是左右都等不到消息的。 眼看天色都是渐渐暗下来了,行宫那边也是热闹了起来,愉贵妃却是满心的怒火。 满脑门的官司,还过年? 过什么年! 愉贵妃这边查不出东西,芸莺那边就是更加的如坐针毡。 她本想着斩断范清遥供药的来源,如此就算是范清遥有那个心思,怕也是没那个条件了。 可谁想到,范清遥竟是一状告到了皇上的面前! 也不知道范清遥跟皇上说了什么,把愉贵妃都是给牵扯了进来。 原本,对于轸夷国太子的病,芸莺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只要范清遥治不得,她就是能够在暗中悄悄的治愈轸夷国太子。 只要轸夷国太子大病初愈,范清遥想要讨好轸夷国就是做梦。 可是现在,愉贵妃的铺子被顶替在了范清遥那边,就算她再有把握还能如何? 再是一想到,以愉贵妃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定当是要派人仔细去查的,芸莺就是心里突突个没完。 刚巧此时,有阵阵欢声笑语路过门外。 芸莺只觉得这笑声异常的耳熟,便是起身走到窗边查看。 结果就是看见潘雨露正是跟着阎涵柏一起在外面漫步着。 今儿个晚上是守岁,按理来说,身为皇家媳妇儿自都是要来行宫过年的。 可是看着潘雨露那脸上娇俏的笑容,芸莺只觉得是那样的刺眼。 潘雨露哪里知道身后还有双眼睛盯着自己,想着今日三皇子离去前的盯着,便是忍不住跟身边的阎涵柏分享着,“昨儿个晚上三殿下就是折腾的厉害着,今儿个一大早也是真能起来,还叮嘱我要来行宫过年,真是操碎了心。” 阎涵柏笑着道,“可见三殿下心里是有你的,不像是大殿下……” 自从嫁给大殿下,两个人说过的话都是有数的。 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句吧…… 又何谈的恩爱之说。 所以,阎涵柏才恨透了范清遥。 若非不是范清遥从中作梗,她又怎么会嫁给一个瘫子! “三殿下待我确实是好的,不过你也别灰心,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只要有心总是能捂热的,就好像三殿下,还说等回到主城后,便是陪着我一起回娘家坐坐。” 嫁出来的女子,能够在夫君的陪同下风光回娘家,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潘雨露这话是真的,不过更多的是想要劝说阎涵柏的。 她只是希望阎涵柏能够以她为例子,好好的跟大皇子相处着。 阎涵柏自然明白潘雨露是在开导她,笑了笑便是没再多说什么。 可是同样的话,落在芸莺的耳朵里面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看着被滋润到面色红润的潘雨露,芸莺只觉得如鲠在喉。 明明现在潘雨露所得到的一切都该是她的,可是再看看现在的她…… 怎么就是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境地。 梦里的这个时候,正是她的高光时刻,被愉贵妃看中更是被三皇子宠爱着的。 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芸莺的脸上一片哀伤之色。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那里。 “如此我便是对你放心了,若是三殿下真的能够走到那个位置,你便是当之无愧的新后娘娘,届时我怕是还要沾着你的光呢。”阎涵柏笑看着潘雨露。 其实这样的话,根本就是两个人的说笑。 毕竟现在太子还在,又是哪里轮得到其他皇子。 照如今看着,只要太子不犯大错,其他的皇子就是再出众怕也是没机会的。 站在窗口的芸莺,蓦地抬起头,妩媚的眸子里堆满了冰冷的阴骘之色。 旁人不知道,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梦里面,最后真的是三皇子登上了那个位置。 虽然如今发生的事情跟梦里面的不太一样,但是结局一定是不会改变的。 芸莺的四肢有些僵硬,因为她不敢想象,再是如此下去,就算现在的结局真的跟梦里面一样,她还能不能成为陪伴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个女人。 不行…… 她绝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下去。 芸莺的目光慢慢向下,最终落在了自己那本不该隆起的肚子上。 似有什么在眼中闪现,又是凝结在了眼底。 天色渐黑,行宫已点亮了灯火。 范清遥抵达的时候,其他的皇子妃们也都是已经到了。 年宴之前,皇上先是要接受大臣们的进谏。 说白了,就是听大臣说吉祥话。 范清遥自然而然的,就是先来到了皇后娘娘所在的寝宫。 早就是等在门口的百合,看见太子妃的身影,忙就是笑着迎了上去,“其他的皇子妃都在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子妃先随着奴婢去偏殿坐坐。” 范清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不小的银袋子,“有劳百合姑姑了。” 过年么,都是讨个吉利的。 百合也是没有拒绝,只是把银袋子攥在手里的时候,却是一惊。 这分量…… 怕是有些沉啊。 范清遥则是淡淡一笑,“百合姑姑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尽心尽力,很多事情我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说白了还是要劳烦百合姑姑,百合姑姑不嫌少就好。” 瞧瞧人家太子妃这番话,真的是让人心里舒服死了。 百合也是笑的愈发灿烂着,“太子妃言重了,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护犊子的皇后娘娘 范清遥被百合领入偏厅,跟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倒是安静的很。 不过其内早就是被宫人摆好了瓜果糕点,可见皇后娘娘对她的上心。 百合带着范清遥进了门后,便是又匆匆转身出了门。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的身边是离不开百合的,便是也没多问。 坐在偏殿里,范清遥望着行宫里来来往往的宫人,看着她们欢声笑语,听着她们悄悄地说着各宫的主子都是给了多少的压岁钱。 这种热闹,真的是把外面的寒夜都是给渲染上了一层暖暖的温度。 刚巧有愉贵妃寝宫的宫人路过在了门外,跟其他寝宫里的人相比,她们可就是没那么开心了。 “也是不知道愉贵妃娘娘什么时候才能给咱们赏钱,你看看其他宫里的人哪个不是掂量着手中的银子?” “瞧着愉贵妃娘娘那脸色,只要不拿咱们出气就谢天谢地了。” 两个小宫女,脸上不敢挂着太多的愁色,但说出口的话却满是抱怨。 如她们这种常年侍奉在行宫的奴才们,就指着过年的时候主子们能打赏一些呢。 可谁叫她们就是那么的倒霉,偏生的就是要侍奉愉贵妃。 范清遥端着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地喝着。 只怕少煊那边仍旧扣着消息,愉贵妃满肚子怒火又怎么能开心了去。 不过如此倒也让范清遥松懈了几分。 愉贵妃现在只怕满心都是主城那边的消息,如此怕也是没空针对她了。 虽说是不怕的。 但谁都是想要过个消停年。 将身边的宫女叫了过来,范清遥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钱袋子,“去给她们送去吧。” 宫女一愣,却是不敢耽搁,忙将两个沉甸甸的银袋子送了出去。 两个小宫女都是惊呆了。 这么多的银子,莫不是神仙下凡了? 看着寝宫外两个破涕而笑的小宫女,范清遥也就是跟着笑了。 “愉贵妃身边侍奉着的人,又如何值得你如此破费。”身后,忽然响起了甄昔皇后的声音。 范清遥赶紧起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甄昔皇后笑着招了招手,示意范清遥过来说话,“过来坐。” 范清遥走过去坐稳,才是又道,“儿媳只想着城门失火,却从未曾想要殃及池鱼,她们也是不容易的,难得过年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甄昔皇后心里这个舒服啊。 后宫里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难得范清遥年纪尚轻,就是有这份的感悟。 只有如此心气和心怀的人,以后才真的担得起皇后之位。 甄昔皇后笑眯眯的,真的是越看范清遥越是顺眼。 “本宫是真的希望能够看见你和凤鸣都稳定下来,最好再是有个一儿半女,本宫往后的日子便就是充实了啊。”甄昔皇后心里想着,小清遥如此懂事稳重,生出来的孩子自也是不会差的。 范清遥,“……” 完全的无言以对。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囧囧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就是更深了,“难得也有让你哑口无言的时候,不过本宫说的话却并非儿戏,小清遥你要切记,或许以后什么都是会变的,唯有子嗣傍身才无后顾之忧。”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是怕自己走她的老路。 想当初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跟皇后娘娘也是如胶似漆,琴瑟和鸣的。 只是明白虽明白,范清遥却还是连犹豫都没有的道,“殿下不会的。” 甄昔皇后就是愣住了。 半晌,那双看透世态炎凉,鲜少再有波动的眸子就是红了。 这种坚定的相信,就是她当年都没有过的。 所以说,其实在皇上放开她手的同时,她也是一样选择了放弃。 心里也是酸楚,看着面前的范清遥,甄昔皇后就越是欣慰。 她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小清遥是个好孩子。 百合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皇后娘娘微红的眼睛,诧异得不行。 甄昔皇后很快便是平静了下来,看向百合询问着,“林子那边可是有动静了?” 百合摇了摇头,“还不曾,所有的皇子都还未曾回来。”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继续去守着吧。” 范清遥自然清楚皇后娘娘的担心。 往年都是有皇上一同进林子的,就算是人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子。 不然真的是有人在皇上的面前出了事情,岂不是皇上照看儿子不周? 这种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的事情,自是没人会干的。 但是如今却是不同,皇上未曾参与狩猎,不知要有多少人存了其他的心思。 “殿下做事稳妥,更是在之前就让所有的皇子都进了林子,如今所有人都是对地形熟悉,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殿下那边也是好说话的。”范清遥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但现在的她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皇后娘娘只怕更要坐立难安了。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吧。 门口再是响起了脚步声,是百合的去而复返。 估计是害怕皇后娘娘失望,人还没等迈过门槛,她就是当先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张家二小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甄昔皇后现在还用得着张艺蓝,自是要让人进门的,“请进来吧。” 范清遥见此,便是想要先行起身告退。 结果却是被皇后娘娘抓住了手,“你是本宫的儿媳,有本宫在你又是要去哪里?” 范清遥都是无奈了,“儿媳去一旁等着皇后娘娘。” 她跟张艺蓝是有龃龉,但这种龃龉范清遥并不想闹到皇后娘娘的面前。 不是害怕。 是根本没必要。 甄昔皇后却是强迫范清遥做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心思本宫自然是明白的,正是如此你才是要继续坐在这里,不然岂不是要被她看了笑话?” 利用是利用,但自己的儿媳终归还是要自己撑腰的。 范清遥,“……” 真的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也有如此护犊子的时候。 张艺蓝一进门,就是看见了被甄昔皇后强按在身边的范清遥。 脸上的笑容一滞,不过很快就又是扬了起来,“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吉祥如意,康乐宜年。” 甄昔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袖子里摸索了去,“本宫瞧着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平安快乐,本宫也就平安快乐了。” 话是说完了,可皇后娘娘摸着袖子的手还没拿出来。 张艺蓝自然知道说完吉祥话,还要接皇后娘娘压岁钱的规矩,便是跪在地上没动。 奈何皇后娘娘摸索了半天,仍旧还在摸索着。 这就有些尴尬了…… 范清遥只得将自己准备好的钱袋子,递给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却并没有接过,而是看向张艺蓝道,“还好是太子妃有心准备了,我这岁数愈发的大,很多事情都不能再是那么周到了,快是接过压岁钱起来吧。” 张艺蓝,“……” 脸苦的都是能够滴出水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那就谁也别好过 从皇后娘娘手里接过压岁钱是一回事。 从太子妃的手中接过压岁钱…… 真的就是一种侮辱了。 接了压岁钱,必就是要说吉祥话的。 张艺蓝本身就比范清遥要大个几岁的,虽说身份说明一切,可张艺蓝爱慕太子也是事实,如今要她舔着脸奉承太子妃,再是从太子妃的手中接银子…… 若不是礼仪教导告知她要忍住,只怕要当场气的哭出来。 范清遥其实也是尴尬的。 别说她根本就没把张艺蓝放在眼里。 就算是真的要斗,也有的是办法。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赶鸭子上架的拿银子压人。 可甄昔皇后摆明了就是想要借助范清遥的手,压在张艺蓝的脑袋顶上。 这种举动无疑不是在告诉张艺蓝,范清遥才是本宫正儿八经的儿媳,你若是乖乖听话,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但若是还存了旁的心思,今日的下马威便是你来日噩梦的开始。 张艺蓝满心受辱,却只能强撑笑脸道,“祝太子妃和太子鼻翼齐飞,一世一双人。” 这话说的,讥讽的酸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在西凉男子妻妾成群的国家,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后宫无人。 范清遥笑着道,“如此我便是要承张家二小姐吉言了。” 张艺蓝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咬牙接过银袋子站起了身。 两人过招,不过是一两句话,甄昔皇后却是看得心里直叹气。 跟小清遥比起来,这张艺蓝真的是不要差得太远啊。 宫人送了椅子过来,张艺蓝坐下才是看向甄昔皇后道,“臣女来的时候,听闻皇子们还未曾出林子,不知可否能赶上今晚的年宴?” 甄昔皇后笑着道,“本宫这不是也在等着消息呢么,不过想来怕是能的。” 张艺蓝也是满脸的笑意,“若太子殿下能够旗开得胜而归,皇上必定龙颜大悦。” 甄昔皇后却是道,“未必见得就是太子能赢,本宫瞧着其他的皇子都是准备充足。” 范清遥见张艺蓝不主动跟她说话,她自不会参合进去。 甄昔皇后坐稳后公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就是看不出张艺蓝的野心? 不会,甄昔皇后应当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但是现在甄昔皇后还能跟张艺蓝打太极,明显就是张艺蓝还有利用的价值。 可是范清遥却绝对不能让张艺蓝嫁给周仁俭。 若张艺蓝真的是对周仁俭心生喜欢,她或许还会犹豫。 现在…… 真的没啥可犹豫的。 就是张艺蓝单纯的想要对暮烟不利,范清遥都不可能点头答应,更何况如今还明知道张艺蓝是想要踩着暮烟的幸福为自己铺路了。 心里有了章程,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了。 一刻钟后,便是有宫人请皇后娘娘前往正殿了。 百合那边虽还没有消息,甄昔皇后也只能带着范清遥和张艺蓝一起出了寝宫。 正殿内,已经坐着不少的人了。 其他的妃嫔没有皇后身份高贵,自是要早早就带着儿媳过来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皇后娘娘不光带着范清遥竟还是带着张艺蓝。 这就是有意思了啊。 愉贵妃还想着被扣锅的事情,脸色阴沉沉的不想说话。 潘德妃却是主动开口道,“难怪刚刚臣妾还说没看见张家二小姐呢,原来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啊,还别说,瞧着张家二小姐跟太子妃站在一起,倒也是真的平分秋色呢。” 这话真的是…… 挑拨离间的不要太明显。 范清遥自然是不会主动开口回怼潘德妃的,那是僭越。 但甄昔皇后却没打算惯着潘德妃,“没想到潘德妃的性子竟如此急。” 潘德妃,“……” 她急什么了? 甄昔皇后不紧不慢的坐下身后,才是笑着又道,“本来呢,皇子们的私事应当是当母妃的操心才是,可若是潘德妃如此相信本宫的眼光,不如等过了年,本宫便是跟皇上说说,给大皇子送去几个妾侍如何?” 潘德妃都是懵了。 这怎么还扯到这上面来了? 本来潘雨露就是个大皇子的感情不怎么好,若是在这个时候送人进去…… 二皇子的母妃刘淑妃死死地瞪着潘德妃,眼珠子都是要冒出火来了。 叫你嘴欠! 现在竟是将我儿子都给拖下水了! 再是看潘雨露的神色,自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虽然谈不上责怪潘德妃,但心里却是不怎么好受的。 潘德妃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就说了一句话,结果就是惹来了这一脑门的官司。 转眼见皇后娘娘仍旧笑意盈盈的,潘德妃气得牙差点没咬碎了。 皇后娘娘还真的是愈发犀利了。 甄昔皇后自然是犀利的,惯了后宫这么多年,结果谁都是想要在她的头上放火。 如今凤鸣渐渐得势,身边又有小清遥帮衬着,再是没了顾忌的甄昔皇后当然不可能再惯着后宫这些白眼狼。 潘德妃被怼了个倒仰,正殿里的气氛也随之僵持了起来。 小辈分的皇子妃们,自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的。 不过能看着皇后娘娘带着张艺蓝一起出现,所有人还是开心的。 能看见太子妃热闹,谁不畅快? 随着张艺蓝一坐下,潘雨露就是主动派身边的宫人,送过去了一份糕点。 这其中的寓意真的不要太明显。 张艺蓝跟着皇后娘娘才进门,三皇子妃就是关心上了,明摆着拉拢么。 潘雨露如此做,一是给范清遥难堪,二也是真的有拉拢张艺蓝的意思,如今三皇子对那个位置眼红的厉害,自是多个在身边就是多一条路的。 只是还没等潘雨露得意够呢,就是瞧着那糕点又是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潘雨露不敢置信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糕点,整张脸都跟开花了似的好看。 张艺蓝对于三皇子妃的拉拢,自然是欣喜的,但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就算是被皇后娘娘一同带进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太子妃压了一头。 如今皇后娘娘抬太子妃抬得明显,她自己都是没信心分杯羹,又是怎么敢收三皇子的示好。 若是还不起,可不是闹着玩的。 范清遥本打算息事宁人的吃顿饭,结果就是有人闹腾着不想好过。 既然不想她好过,那就是都别好过了。 几乎是很轻很轻的,范清遥就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太子妃名不虚传 声音不大,但是刚巧此刻皇上没来,正殿安静得厉害。 甄昔皇后本就是看见了三皇子妃的小动作,这个时候听见范清遥笑了,自就是顺水推舟的开口询问着,“一向都是见太子妃稳重矜持的,倒是不知今儿个过年,连太子妃都如此喜欢笑,不知为何发笑,可否说出来让本宫也高兴高兴?” 范清遥站起了身,福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三皇子妃脾气好,心性也好,跟谁都是谈得来又好相处,这不,刚刚还派人给张家二小姐送了糕点呢。” 这正殿内其实很大,再加上所有人各怀心思,潘雨露刚刚的小动作,除了身边的皇子妃们,前面的人实在是难以察觉。 不像甄昔皇后坐拥后宫之主,早就是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若是小打小闹,其实也没啥,妯娌之间拉拢结派也是常见。 可如今这事儿闹到了皇后娘娘那里,事情可就不是妯娌之间啦咯那么简单了。 人家太子妃怎么说还没过门嫩,不管皇后娘娘带着张家二小姐过来露面,是有心还是无疑的,都是轮不到旁边人置喙的。 尤其是像三皇子妃子这种,还是愉贵妃儿媳妇的人,明摆着给皇后娘娘带来的官家小姐送糕点,这是想要干什么? 是打算明着拉拢给皇后娘娘有关系的人? 还是想要挑拨皇后娘娘跟太子妃的关系! 眼下谁不知道愉贵妃跟皇后娘娘不对付,闹这么一出可是疯了? 甄昔皇后看向潘雨露,目光还是带着笑意的,“本宫倒是没看出来,三皇子妃竟是如此的结缘广交,当真是愉贵妃的福气啊。” 正是魂游太虚的愉贵妃忽然被点名,人是有些懵逼的。 看着惶恐起身的潘雨露,一时间搞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愉贵妃还是要向着自己人的,“皇后娘娘这是又怎么了,难道大过年的也要让小辈人拘谨着不成?” 英嬷嬷听着自家娘娘的话,头都是疼死了。 只是如今皇后娘娘盯得紧,她也是没办法说道原委的。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是笑了,“愉贵妃还是如此的不吃亏呢,好在本宫也是没说什么,不过就是羡慕愉贵妃好福气罢了。” 潘雨露听着这话,都是要哭出来了。 她的心眼是不算多,但也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瞧着其他皇子妃们正襟危坐,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甄昔皇后该打脸的打脸,该难堪的给了难堪,自就是看向潘雨露道,“三皇子妃坐吧,本宫也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过年了,人又是老了,感慨就是多了点。” 潘雨露,“……” 就连坐在椅子上,都觉得身上压了个千斤顶。 转眼朝着不远处的范清遥望了去,恨不得将其活吞了。 范清遥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不安分的贱人。 范清遥自然是故意的。 难道别人踩在她的脸上狂欢,她还要拍手叫好不成。 若今日不给潘雨露一个下马威,他日起不是人人都要惦记着往她的脸上踩一脚。 愉贵妃这边,英嬷嬷已是小声的把刚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愉贵妃,“……” 还真的是人在这里坐,锅从天上来。 接连被扣锅的愉贵妃,整张脸都是气黑了。 想她满心的算计,哪怕就是皇后都是要在后宫敬让她三分的,可是再看看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蠢的。 尤其是那个三皇子妃,是脑子进水了么,竟敢做出如此明晃晃拉拢的事情。 潘雨露正盯着范清遥不爽,结果就是被愉贵妃憎恶的模样砸了个征兆。 在愉贵妃那双似含着千刀万剑的注视下,潘雨露只能乖乖地低下了头。 这下子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出了。 坐在稍远一点的张艺蓝,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狂跳不止。 范清遥的名字,她回来便是派人打听过的。 本来以为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一些罢了,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不过是一句话,就是能够让三皇子妃人仰马翻,里外不是人…… 这本事,又跟运气有什么关系。 看来,她是真的要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坐在另一边的芸莺,看着被当作满场笑话的潘雨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这个潘雨露根本就不配站在三皇子的身边。 果然,只有她才配得上三皇子。 不过是看似的一件小事,却是让正殿内的人心思更重了。 范清遥是真的不大喜欢这种应酬,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让人心累。 其实坐在范清遥身边的韩婧辰也不喜欢,但是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 谁叫她们都是皇家的儿媳妇呢。 或许她们还算是好的,最糟糕的就属清遥了。 若是太子一旦顺利登基,只怕紧跟着就是要迎来选秀了。 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韩婧辰想想都头大。 正厅的气氛愈发尴尬,好在这个时候白荼陪着皇上进了门。 众人起身跟皇上请安,齐齐的问安声总算是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尴尬。 永昌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后,便是带着甄昔皇后和一众妃嫔闲聊了起来。 说是闲聊,帝王面前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是连愉贵妃都是强撑起了精神。 永昌帝是罚了愉贵妃交出了主城的铺子,但现如今却并没有给愉贵妃脸色看。 愉贵妃真的是脸上心里都笑的跟朵花似的。 甄昔皇后虽早就是知道皇上偏心愉贵妃,却也是淡然自若面不改色。 反正这些年都是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又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 众人饿着肚子等了一个时辰,也是不见门外有什么动静。 永昌帝的眉头就是慢慢地拧起来了,“白荼,去外面看看。” 白荼不敢耽搁,忙就是哈腰退了出去。 正厅里,虽气氛没有冷下来,众人还在想方设法讨着皇上的欢心,可无论是妃嫔还是皇子妃们,脸上都隐隐流出了几分焦急。 一整天都是过去了,一个皇子都是没回来。 谁的儿子谁不着急。 谁的夫君谁不担忧。 当然,这种事情是轮不到阎涵柏的。 大皇子瘫痪在床多年,出门都是需要木轮车的,怎么可能去狩猎。 只是瞧着其他人脸上的担忧,阎涵柏的心里比担忧还不是滋味。 而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是范清遥的错! 无端背锅的范清遥,现在可是没空搭理阎涵柏,太子迟迟不归,她这右眼皮也是跟着跳得厉害。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白荼才是去而复返。 站定在皇上的身边,轻轻耳语着什么。 永昌帝紧皱着的眉头就是舒展了,半晌才是笑着道,“回来了都重重有赏!” 第四百二十六章 真的是出大事了 原来,是皇子们临回前,在林子里面遇见了一头棕熊。 熊对于西凉人的意义非比寻常。 因跟雄同音,便寓意雄心壮志,雄姿英发,雄才大略…… 今日正是年三十,皇子们自是不会错过给皇上讨一个好兆头的机会。 听闻领头的是五皇子,看见棕熊的瞬间就是冲了上去。 其他皇子瞧见了,自也是要跟着帮忙围困的。 如今棕熊已是让跟随的武将们给抬出了林子,皇子们也都是在各自整装着,估摸着一会就是能够回来了。 永昌帝一向喜欢名,如此礼物对于他来说,自是再好不过的。 其他的人听着这个消息也是放了心,瞧着皇上又是如此的开心,恭维奉承的话自就是跟流水似的延绵不绝。 范清遥却是坐在椅子上,微微蹙着眉头。 棕熊之所以难以捕捉,不单单是其身体健壮,力大无穷,更还是因为了皇家的安危,一般在狩猎之前,便是就有专人将林子里的棕熊给驱赶去了别处。 如今忽然出现的这头棕熊,怎么想都未免太过巧合和奇怪了。 韩婧辰似是看出了范清遥心中的不安,就是笑着道,“或许真的就是巧合呢。” 范清遥看着韩婧辰微笑的唇角,也是跟着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随着武将们扛着棕熊回来,正殿外面就是跟着热闹了起来。 范清遥等人更是陪同着皇上一起出门看了那棕熊,真的是很大一只。 哪怕就是在地上躺着,都是足足要有三个人高。 永昌帝似心情真的是不错,挥了挥手就是笑着道,“所有人都有功,白荼,赏!” 忙活了一整天的武将们受宠若惊,纷纷跪在地上叩谢龙恩。 刚巧此时,就是见一个武将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白荼不想打扰了皇上的心情,便是上前一步先行询问着。 结果…… 白荼的脸色就是刷白刷白的。 很快,众人就是看见白荼回到了皇上的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就是连身边的皇后娘娘都是听不见的。 不过随着白荼的话音落下,永昌帝的脸色也就是跟着难看了下来。 众人瞧着,心里都是跟着一紧。 只是永昌帝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忙在白荼的搀扶下,带着面前的武将走了。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有人都是有些懵的。 甄昔皇后主持着大局道,“估计是朝堂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各位妹妹和皇子妃们就先回去吧。” 皇后娘娘都是如此说了,自是没有人敢质疑的。 后宫的妃嫔走得那叫一个快啊,都想着赶紧回去好找人去打探消息。 范清遥干脆就是留在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里,本来想着从皇后娘娘这里知道消息的,没想到她屁股还没坐热,就是瞧见皇后娘娘进了门。 看见范清遥起身,甄昔皇后满眼的欣慰,“什么时候过来的?” 范清遥搀扶着皇后娘娘坐下,“从正殿直接就是过来了,皇子们可是回来了?” 甄昔皇后摇了摇头,“还不曾回来,如今所有的武将都在皇上的寝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捂得严实,根本打探不到。” 连皇后娘娘都打探不到的事情,其他人真的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虽说不怕被旁人捷足先登知道消息,可范清遥这心里却还是不踏实的。 毕竟,林子里的皇子们还没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只能靠猜的。 百合这个时候匆匆进门,“刚刚西侧的寝殿传来消息,说是愉贵妃病倒了。” 听着这话,甄昔皇后跟范清遥就是对视了一眼。 这病来得倒是突然了些。 “不管愉贵妃因为什么病倒,都能拿着担忧三皇子当幌子,皇后娘娘怕是要万般小心才是。”愉贵妃生病,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自是要过去看望的,不然就是心思马虎,照顾后宫不周。 甄昔皇后拍了拍范清遥的手,“你也早些回去,放心,一有消息本宫就通知你。” 范清遥点了点头,先行跪安出了门。 明明三十还未曾过去,行宫就是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至于庄子那边也是一片的萧条,估计是听闻了行宫这边的消息,自是没有人敢大名起鼓的继续守岁。 等范清遥回到庄子,里面早已是一片漆黑了。 外祖母跟暮烟都是已经睡下了,范清遥也不想叨扰了两个人,一个人进了后院。 踏雪难得的精神,估计是这几日真的是睡足了,眼下正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在院子里玩着雪堆。 范清遥还没等推门,踏雪就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等范清遥进了门,踏雪早就是乖巧地坐在门口等着了。 真的是又过了一年,踏雪也是长大了不少。 如今跳进范清遥的怀里,范清遥都是有些抱不动了。 瞧着踏雪那肥头大耳的模样,范清遥第一次狐疑着,这猫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怎么就是能长这么大。 踏雪可是想不出范清遥的狐疑,硕大溜圆的脑袋,不停地蹭着范清遥的胸口,舒服地发出阵阵呼噜的声音。 蓦地,才刚还温顺异常的踏雪,忽然朝着墙头呲起了獠牙。 猛然从范清遥的身上掉落在地上的同时,将范清遥保护在了身后,一双在黑暗之中发着红光的眼睛,始终盯着墙头,后背的绒毛都是倒数而起。 范清遥就这么站在踏雪身后,思想却是不停歇地转想着。 虽说庄子比不过行宫安全,可到底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难道真的就有人如此大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她不利? 一个东西,轻飘飘地从墙外飞落而下。 早就是蓄势待发的踏雪,一个飞扑就是冲了过去。 飒白的身体犹如离箭的弦,快而敏捷的让人根本无法捕捉。 范清遥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半晌,就是见踏雪叼着一张字条回来了。 瞧着那垂头的模样,似乎没打上架还挺失望。 范清遥弯腰从踏雪的口中接过字条,借着微弱的月光打开。 忽然就是觉得四肢僵硬,半边的身体都麻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莫名而来的字条 太子坠崖,伤势不明,从西侧小路进林子,可绕过侍卫看守。 字条上的几句话,针扎似的戳的范清遥心口疼。 好半晌,范清遥才是弯下腰,摸着踏雪的大脑袋叮嘱着,“去找太子身边人过来。” 无论是少煊还是林奕,谁来都可以。 踏雪很有灵性,随着范清遥话音落下,便是蹿上墙头没了踪影。 范清遥强撑着一口气,也是顾不得凉,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冬日的天气再冷,都是冷不过她现在那颗发抖的心。 范清遥知道,这字条如此悄无声息的送过来,想要表达的意义并非是送消息。 可此番狩猎,皇上不出面,真的是一个绝佳动手的机会。 了解百里荣泽阴险的范清遥心里更清楚,百里荣泽绝对不会措施这个机会。 再是想着愉贵妃那边无关无辜的病倒…… 范清遥对这字条上面的话,就是更多了几分的相信。 重来一次,范清遥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 结果她却还是失态了。 也正是到了现在,范清遥才发现百里凤鸣存在的重要。 少煊跟着踏雪过来的时候,就是瞧着太子妃脸比月色还难看。 青白青白的。 一个人就那么坐在冰天雪地的原地里,眼神空洞,目光呆滞。 这样的太子妃,是少煊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一时间也是心慌的很,“太子妃……” 范清遥循声抬头,还没说话,就是把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 少煊接过来一看,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 “不知这字条是何人给太子妃送来的?” 范清遥摇了摇头,所问非所答,“现在可有办法进入林子?” 少煊拧眉道,“林子已是被皇上下令圈封了起来,听闻早先出来的那些武将们也都是又带人进了林子,如今只有六皇子一个人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整个人跟魔怔了似的,什么都不说就是浑身颤抖个不停。” 六皇子出来了啊。 看样子,给皇上那边送消息的怕是六皇子了。 六皇子既是那般模样,林子里必然就是真的出事了。 可究竟是不是百里凤鸣遇险,现在还不好定论。 只是不管林子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既是少煊进不去,那么她就连想都不要想。 可就这么干等着,范清遥实在是坐立难安。 低头看向脚边的踏雪,范清遥轻声道,“帮我去找他,若是见到了带个平安。” 踏雪乖巧的蹭了蹭范清遥的手心,似是在安慰她不要担心,等到那冰冷的掌心慢慢有了些温度,随后才是又蹿出了院子。 少煊就是…… 大写的服气啊! 林子那边人是进不去,但踏雪却是能够轻松进入的。 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是会被误以为是林子里的猎物。 只是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字条,少煊的心就冷了下去,“林子那边已被皇上圈封,这种事情只需要派个人打探就知道,但写字条的人却教唆太子妃这个时候闯进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定罪的。” 不管字条上的消息是真是假,这写字条的人没安好心可是板上钉钉。 范清遥当然知道写字条的人没有好心,所以才会更加防备着。 而写这字条的人也是疏忽了一点。 这辈子,她确实是没有见过这字体,但是上辈子可是熟悉的很呐。 范清遥冷冷一笑,看着少煊就道,“帮我去传个话?” 传话跟字条不同,传话只是耳听为虚,就算是查也是查不到证据的。 少煊一下子就明白太子妃这是要咬回去了,不过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自然是不怕的,“太子妃尽管吩咐。” 范清遥便是对这少煊说出了两个人名。 少煊哪怕是早有万般准备,却还是狠狠一愣。 再是仔细的看了看太子妃,见真的不是自己听错了,这才是转身离去。 范清遥看着被少煊放在石桌上的字条,拿在手中弹了弹。 西侧小路…… 只怕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希望被她找去的那个人,不要让那个写字条的人失望才是。 所有的皇子进了林子,唯独只有六皇子一个人走了出来,一时间行宫流言沸沸扬扬,所有人的眼睛也就落在了六皇子的身上。 毕竟除了太子,还有其他皇子都不曾出来。 皇子妃们坐立难安,自是派出身边伺候着的人,想方设法的想要从六皇子的口中得到消息。 奈何六皇子是真的被吓坏了,自从回到行宫后,便是一直将自己蒙在被窝里。 韩婧宸连哄带骗地坐在一旁,嘴皮子都是磨薄了三层,也是没问出一个字。 急的韩婧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深夜子时,夜已深,行宫却仍旧灯火通明着。 各宫的妃嫔担心儿子安危,自也是内外焦灼。 愉贵妃躺在软榻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着。 虽说此事已是谋划了许久,可在没尘埃落定之前,谁又是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故。 英嬷嬷忽匆匆进了门,脸色不是很好。 愉贵妃赶紧坐起来,“可是三皇子那边有消息了?” 英嬷嬷摇了摇头,“不是三殿下的消息,是,是其他的消息……” 愉贵妃皱眉看向英嬷嬷,实在是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消息,比自己儿子平安归来还重要的,英嬷嬷还真的是岁数越大越不中用,连主次都是分不清了。 英嬷嬷如何看不出愉贵妃眼中的不耐烦,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娘娘,刚刚有人送来消息,说是……” 愉贵妃本来就是那么一听,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听,差点没是从软榻上弹起来。 “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老奴来跟娘娘之前,已是派人去打探过,人……确实是没在行宫。” 愉贵妃,“……” 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来给自己上眼药的会是她! 愉贵妃缓缓从软榻上站起来,吩咐英嬷嬷给自己更衣,周身喷涌着的怒气跟着火似的。 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的,那个人从来就揣着自己的心思。 是她大意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怎么会是愉贵妃 行宫的灯火通明,将周围都是给比的黑沉一片。 西侧的小路上,芸莺正静默地等在原地。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袭来。 芸莺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面露出了一分的喜色。 果然还是来了么。 她就是知道范清遥收到字条一定会坐不住的。 再是低头看了看肚子里的孩子,芸莺的目色凝结上了一层冷光。 别怪她狠心,她也是无可奈何的,若是她当真把孩子给生出来了,就算是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又如何? 那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如今三皇子看她的眼神已经足够厌恶了,若是她真的生出了皇上的孩子…… 芸莺不敢再去往深了想。 愉贵妃让她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想要瓜分皇上的宠爱。 当时的她也是脑子一热,为了稳固三皇子的地位便是点头同意了,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真的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愉贵妃又是怎么可能再让她全身而退。 芸莺再是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忽就是坚定了目光。 听闻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芸莺赶紧就是朝着左侧的树林走了去,结果不过才是走出几步,便是听闻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炸开在了不远处。 “芸莺答应如此行色匆匆的,可是要去哪里?” 芸莺,“……” 说是如遭雷击也不为过! 才刚还有着一肚子算计的芸莺,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在渐渐显露在眼前的人…… 真的是愉贵妃! 为什么会是她? 芸莺想不明白,明明她找的人是范清遥啊! 愉贵妃本来还对英嬷嬷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是想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赶过来了,如今看着芸莺那张发白的脸色,又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愉贵妃看着孤零零而站的芸莺,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是扬起了一巴掌。 “啪——!”的一身,清脆而又响亮。 芸莺的半侧面颊,瞬间就是红肿了一片。 芸莺沉默地站在原地,又疼又委屈,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愉贵妃给气的,若非不是顾忌着芸莺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恨不得直接将她闷死在这里。 深呼吸了半天,愉贵妃还是觉得好气,索性叮嘱着英嬷嬷道,“把人给我带回去,仔细的盯着!”.c0m 英嬷嬷点了点头,忙走到了芸莺的身边,根本不顾芸莺的感受,一把拉住芸莺的手就是大步往回走。 芸莺红肿着面颊,被迫跟在英嬷嬷的身边,脑袋里都是今日发生的事情。 字条是她亲自扔进范清遥院子的,自是滴水不漏的,愉贵妃肯定也是不会知情的,可结果愉贵妃却还是来了…… 范清遥! 芸莺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狠狠一颤。 是了,愉贵妃会不请自来,自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的。 而此事只有她跟范清遥两个人知道,若不是她泄露了消息,那就是范清遥将消息传到了愉贵妃那里。 事情一经想通,芸莺恨得牙齿都是差点没咬碎了。 范清遥!! 芸莺正满心满眼都是恨不得范清遥就地而亡,不得好死,结果就是在自己的寝宫外面,看见了一抹异常熟悉的身影。 当看清楚那正是站定在自己寝宫外的人时,芸莺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心头。 范清遥,她竟然还敢出现?! 英嬷嬷也是没想到太子妃会等在这里,心里想着怕是没有好事,面上却还是笑着走了过来请安,“老奴给太子妃请安,不知这么晚了,太子妃可有什么急事?” 范清遥看着英嬷嬷,倒是平静,“听闻芸莺答应月份大了,如今皇上为了其他的事情忧心,我便是想着来给芸莺答应把个平安脉,既身为皇家的儿媳,便就是要为了皇上分忧的。” 这话说的…… 可谓是滴水不漏了。 英嬷嬷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是再次开口道,“芸莺答应刚刚去给愉贵妃请了安,这会子怕是身体乏得不行,太子妃的好意芸莺答应心领了。” 若是旁人,听着这话怕就算再是怎么不甘心,也是要打退堂鼓的。 毕竟,英嬷嬷把愉贵妃都是给搬了出来。 奈何范清遥可不是旁人,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是更亲切了,“正常来说,芸莺答应的月份还不算太大,不过是去跟愉贵妃见个面而已,便是疲乏很是少见,如此我便是更要给芸莺答应把个平安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想来英嬷嬷也是知道皇上很看重芸莺答应这一胎,若当真因为跟愉贵妃见面而让芸莺答应出了点什么问题,我想愉贵妃怕是也不希望见到的。” 英嬷嬷,“……” 真的,太子妃怎么就这么难缠! 范清遥八风不动的站在原地,一脸的笑如三月春风。 她跟愉贵妃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有所缓和的,既是如此,她又是还顾忌什么呢。 英嬷嬷看着气定神闲的太子妃,脸都是黑了。 可是人家太子妃句句在理,任由她这个老油条都是无可奈何的。 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跟芸莺答应一起进了门,英嬷嬷无奈之下,只得赶紧离开寝宫,去给愉贵妃通风报信了。 芸莺的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尤其是那双死死盯在范清遥脸上的眼睛,怨恨的如同淬了毒。 范清遥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等屋子里面的宫人搀扶着芸莺做好,她真的就是抬手按在了芸莺的脉搏上。 “芸莺答应脉象倒是平稳,只是最近心火有些旺盛,饮食上还是需吃一些清淡为主的,保胎药暂且还无需服用的太过频繁,大补之下难免会对胎儿不利。”范清遥的声音公正而又平稳。 就好像此刻被她把脉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患而已。 芸莺恶狠狠地盯着范清遥,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侍奉在一旁的宫人都是被芸莺答应那目光给吓到了,就那阴森至极的眼神,说是被恶鬼附身了要将太子妃一口吞了,她们都是相信的。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宫人们连大气都是不敢出,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一直到屋子里再是没有第三个人,芸莺才是冷冷地开口道,“范清遥,你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脸上笑容淡淡,“我不过是努力想要让芸莺答应跟肚子里的孩子都安康,怎么就叫装好人了?” 芸莺冷冷地眯起眼睛,“你别说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第四百二十九章 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 芸莺心里的一点小算盘,范清遥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真正的芸莺早就是被秘密杀死了。 如今坐在这里的,不过是愉贵妃手中的一枚棋子…… 范雪凝。 范清遥还知道,不管范雪凝是如何脑子抽了答应了愉贵妃侍奉在皇上身边,如今范雪凝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成为了范雪凝最大的阻碍。 百里荣泽那个男人,范清遥还是了解的。 自私自利,利欲熏心,唯利是图,软饭硬吃,吃完了还得把饭碗给砸了。 或许百里荣泽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侍奉过自己的父皇,但他却是根本无法容许自己的女人还一并怀了不是他的孩子。 只怕是范雪凝也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才打算把这个孩子拿下去才是。 今晚,范雪凝能给范清遥传消息,为的就是引范清遥抵达西侧的小路,从而等范清遥进入林子后,再是自己摔倒借此污蔑在范清遥的头上。 届时,皇上严查,范清遥进入林子的事实不可争议…… 范雪凝肚子里孩子的这口锅,范清遥自就是顺理成章的背上了。 “芸莺答应似是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是皇上宠爱的答应,又是怀了皇上看重的自私,在其位谋其职,芸莺答应若妄图逾越,自是要遭雷劈的。”范清遥笑意盈盈地看着披着芸莺这层皮的范雪凝,就算不揭穿其身份,也要将她身上那层皮撕下来按在地上踩踩。 芸莺脸色发青,手背上的青筋都是暴起了,“范清遥,你好恶毒的心思!” 范清遥看着芸莺,轻轻而笑,“这就恶毒了?我倒是觉得跟芸莺答应的算计比起来,我的手段似乎更为仁慈一些,毕竟,我可是打算保住芸莺答应肚子里的孩子。” 是你们教会了我残忍,现在又何必怪我手段太狠呢。 “范清遥,你究竟是做什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的笑话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笑话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芸莺被范清遥笑的浑身发毛,脸就是更白了。 她总是觉得范清遥那双眼睛,似是能够看穿她的内心。 “你想要跟着百里荣泽出人头地,而我则是站在了太子的身边,我们各为其主,各凭本事,赢者为王,输了的平躺,如今你不过是才平躺了一次,又有什么好觉得不公的,你既是算计了我,就应该做好被反噬的代价……范雪凝,你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芸莺听着这话,吓得一双腿都是软的。 这样的范清遥,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记忆里。 “范清遥,你真的以为你就是胜券在握的那个人?”惊慌到了极限,芸莺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范清遥心思念转,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就算不是我,应该也不会是你。” 芸莺恼怒地看着范清遥,“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既不是你的话,一定就是我,实话告诉你,我给你字条确实是想要利用你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但是那字条上面的消息却是……” 话还没说完,虚掩着的寝宫门就是被人推开了。 在英嬷嬷的搀扶下,愉贵妃冷着一张脸的迈步而入。 看着屋子里对视着的芸莺和范清遥,愉贵妃压着满心的怒火似笑非笑,“听闻太子妃极其挂念芸莺答应的身体,本宫倒是没想到,太子妃竟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范清遥不亢不卑地福了个礼,“给愉贵妃请安。” 芸莺也是赶紧弯曲了膝盖,“愉贵妃……” 愉贵妃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屋子,一切井井有条,并不像是有撕扯的痕迹。 暗自松了口气,愉贵妃才是让英嬷嬷将芸莺搀扶了起来,“芸莺答应坐吧,到底是身体不爽利,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怕是要大发雷霆呢。” 至于范清遥,愉贵妃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便是坐在了上座。 听闻范清遥要给芸莺诊脉的时候,愉贵妃只觉得整个人都是不好了。 旁人不知道芸莺的身份,愉贵妃却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范清遥乃陶家医女传人,更是纪鸿辽的关门弟子,若是当真在芸莺的身上查出了什么倪端,就是她怕都兜不住。 如今虽一切风平浪静着,愉贵妃看范清遥却只觉得更为刺眼,“不知太子妃给芸莺答应把脉把出了什么,不妨说给本宫听听,皇上现在没空顾忌这些琐碎,本宫也是为皇上分忧。” 到底是叱咤皇宫几十年的贵妃,说话当真可谓是滴水不漏。 芸莺听着这话,心都是跟着揪紧了。 很明显,刚刚范清遥已经挑破了她的身份,说是撕破脸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就算范清遥继续跟愉贵妃撕破脸,倒也是顺其自然。 届时,范清遥再是将事情闹大,只怕就连愉贵妃都是要束手无策的。 假冒宫人侍奉在皇上的身边,这个罪名足够诛九族。 “芸莺答应胎象平稳,就是最近有些劳累过度,只需安心静养并不大碍。”范清遥声音淡淡的,诉说着事实。 芸莺,“……” 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只要范清遥借着她的身份闹起来,便是足以借助皇上的手除掉她…… 甚至是愉贵妃! 可为什么范清遥却缄默其口? 范清遥自然是希望恶有恶报的,若是能够现在就看见愉贵妃等人横尸街头,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但是理智告诉范清遥,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以愉贵妃的算计,如何算计不到若是败露之后的结果? 可是愉贵妃却还是胆大包天的做了。 如此,只怕愉贵妃早就是算计好了一切。 按照范清遥对愉贵妃的了解,只怕她一经揭发芸莺身份有问题,愉贵妃就是会直接对范雪凝斩草除根,到时再是反咬她一口,说是她煽动流言蜚语逼死了芸莺。 其实,范雪凝死还是不死,范清遥并不在乎。 但不管大人如何的争斗,范雪凝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却是无辜的。 若范清遥真的对范雪凝肚子里的孩子视而不见,那她跟上一世那个自私自利,为了利益踩尸骨淌血水的自己还有什么区别? 那么她跟愉贵妃和百里荣泽,就成了一路人。 那并不是范清遥所想要的。 报仇,报恩,但与造孽无关。 第四百三十章 范清遥究竟在算计什么 愉贵妃听着范清遥如此说,心里却是根本不相信的。 芸莺是她一手扶持起来跟皇后争宠的。 自然也是为了给百里荣泽稳定根基的所在。 愉贵妃不相信,以范清遥这么聪明的人,想不到这一点。 静默了半晌,愉贵妃才是看向范清遥道,“没想到太子妃倒是个懂事的,想必若是皇上知晓了太子妃的一片孝心也是会很欣慰的,既是如此,本宫自也不好回绝了太子妃的好意,以后芸莺答应的身体,便交由太子妃照料如何?” 愉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欣然答应,“既愉贵妃看得起我,我自是愿意效劳的。” 愉贵妃,“……” 这个小贱人怎么答应的如此痛快? 愉贵妃狐疑地看向了身边的英嬷嬷。 英嬷嬷也是一头的雾水。 照看后宫妃嫔身体并非儿戏,更何况太子妃还是皇后身边的人,就这么大名起鼓的照顾着芸莺答应的身体,怎么看怎么都好像是说不通的。 可偏偏人家太子妃不但是答应了,更是答应的痛痛快快。 这…… 英嬷嬷也是懵了。 愉贵妃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范清遥给算计了,可是思来想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范清遥算计了什么。 奈何话既是已经说出了口,愉贵妃也不好收回来。 “既是如此的话,便是要劳烦太子妃上心了。” “愉贵妃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愉贵妃点了点头,示意范清遥可以走了。 该看的笑话已经看完了,该说的话也已经是说了,范清遥自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 只是就在范清遥转身的同时,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一旁的芸莺。 四目相对,范清遥唇角的笑容就是更深了。 芸莺被笑的头皮发麻,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心脏,似是要从胸口撞出来。 她就说,范清遥怎么可能是特意过来看她笑话的。 原来范清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终于想明白了范清遥想要做什么的芸莺,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恶气,一双眼睛都是跟着阵阵发黑着。 最可恨的是,芸莺就算心知肚明,也无法跟愉贵妃说明。 愉贵妃扫了一眼脸色发青的芸莺,不紧不慢地叮嘱着英嬷嬷,“从本宫的身边调过来一个宫人,仔细照顾着芸莺答应。” 当然了,这个人不单单是监视范清遥,更是还要看着芸莺。 英嬷嬷赶紧应了下来,一边搀扶着愉贵妃往外走,一边心里算计着找谁合适。 芸莺看着趾高气昂离去的愉贵妃,都是要气笑了。 有什么好嚣张得意的,结果还不是被范清遥给算计了进去。 最可笑的是,聪明了一世的愉贵妃就算是被范清遥给卖了,还给人家数银子呢! 范清遥前往芸莺这里的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行宫。 这个消息自然是愉贵妃传出去的。 愉贵妃就是要让皇后知道,就算是她的儿媳也要给自己卖命。 只是不管愉贵妃如何打算,光是范清遥接手芸莺答应身体一事,便是足以让一众皇子妃眼红到红眼病。 皇上的年纪大了,后宫里的妃嫔又都是独占风骚,再是瞧瞧皇子们也是成年成年的,说白了,这个时候选秀早就是宣告停止了。 朝堂的那些大臣都不傻,如今的皇宫已没有什么可争的了,还张罗选秀干什么,难道是特意送自家的女儿进宫孤独终老么? 正是如此,皇上才更加的看重芸莺答应肚子里的这一胎。 说句不好听的,皇宫里也是不知多少年没有妃嫔有喜了,如今老来得子,皇上自是保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照看芸莺答应肚子里的孩子这种美差,就是宫里面的太医都要抢冒烟了,如今却是落在了太子妃的头上,谁能不眼红啊。 瞧瞧人家太子妃,这是什么命。 真的是老爷天把在皇上面前刷好感的机会,主动往太子妃的嘴里喂啊。 尤其是一向跟范清遥不合的潘雨露和阎涵柏,大半夜坐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眼睛,连一丝的困意都是没有。 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她们就是想不明白,范清遥那个招人恨的人怎么就是那么幸运! “二皇子妃,有人给您送来了这个。”行宫的宫人推开了寝宫的门,将一个镶嵌着珍珠的小盒子,递在了阎涵柏的手中。 盒子谈不上贵重,阎涵柏接得时候却是颤了颤。 一直等到行宫的人出去了,阎涵柏才是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字条。 阎涵柏小心翼翼地打开,好半天都是面色不定的。 又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才是将一个行宫的宫女叫了过来,“去皇后娘娘的寝宫,把现在行宫传的消息传过去,切记要小心一些。” 行宫的宫人不比侍奉在自己身边的,阎涵柏特意多给了不少的银子。 好在这里的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虽没什么主仆情分,但都是拿银子办事的。 很快,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就是听闻见了风声。 刚去皇上那里吃了个闭门羹的甄昔皇后,一回到寝宫就是听见了流言蜚语。 如今其他的皇子和太子仍旧未曾归来,算起来武将们进林子也是有一段时间了,结果就跟把石子丢进大海了似的,一丁点的动静都是没有。 甄昔皇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主动往皇上的面前靠不合时宜,但是她也不顾得那么多了,结果可想而知,皇上根本就没有见她。 越是这样,甄昔皇后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都是老夫老妻,一窝熬出头的狐狸,谁又是不清楚谁的脾气秉性。 皇上心虚的时候不多,但只要心虚就会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就如同现在这般。 明明她是去关心儿子的,结果他就是强硬的将她挡在门外。 百合瞧着皇后娘娘气色不好,便是劝着,“容奴婢侍奉皇后娘娘休息吧。” 至于太子妃那里…… 百合连提都是没提的。 太子妃的为人,百合是一百个放心,所以不管外面如何传,太子妃是为了讨好愉贵妃才接下了给芸莺答应这一胎,她相信都是有隐情的。 甄昔皇后自然也是相信自家儿媳的,可是如今外面传出这样的消息,不就是有人想要看见她将小清遥给叫到面前质问训斥么? 若不是让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看见想要看见的,又如何能罢休。 如今皇上正在气头,断不能让小清遥成为皇上的撒气桶。 甄昔皇后疲惫的摆了摆手,“去吧,请太子妃过来坐坐。” 小清遥来了也好,如今她这心里乱得不行,若是那个孩子陪在身边的话,或许她还能平静和舒服些。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丢死个人啊 百合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如此看重太子妃了。 不过惊讶是惊讶,她倒也觉得太子妃是值得的。 百合匆匆出了寝宫,结果还没等走出院子呢,就是看见张艺蓝进了门。 百合虽然埋怨张艺蓝这个时候出现得太过多余,面上却还是笑着道,“张家二小姐怎么来了?” 张艺蓝满脸的交集显露于形色之间,“听闻太子殿下还未曾从林子出来,我担心皇后娘娘忧心,便是想着来看看。” 百合要赞赏,这位张家二小姐还是有些心眼儿的。 明明是担心太子,但这个时候若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定是要惹怒了皇后娘娘,倒是不如直接说关心皇后娘娘,或许还能得皇后娘娘舒心。 只是如今百合着急去找太子妃,也是没空在这里跟张艺蓝周旋,随意唤了个宫人去给皇后娘娘传话,自己便是先行离开了寝宫。 张艺蓝在庄子上,自是没听说行宫这边的传闻。 不过瞧着百合匆匆离去的样子,她也是算计到是去找范清遥了。 如今皇后娘娘正是忧心之际,范清遥身为太子妃竟没有主动陪伴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还要皇后娘娘主动派人去传唤,简直是不像话。 再是想着自己的主动,张艺蓝的腰身都是跟着笔直了起来。 传话的宫人进了寝宫,很快就是退了出来,“皇后娘娘说身子疲乏,不宜见客,如今天色也是不早,张家二小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张艺蓝,“……” 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的! 皇后娘娘应该是欣慰的赶紧把她叫进去说话的,就算皇后娘娘真的是疲乏了,也是应该把她先叫进去客套一下的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见都是不见她。 刚巧此时,身后就是响起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进院的,自然是百合跟范清遥。 百合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完全是因为半路就是遇见了要来行宫的太子妃。 真的是没想到太子妃竟如此的细心更善解人意,知道行宫这边怕是要不消停,回到庄子那边跟花家老夫人交代了一声,便是赶着来看望皇后娘娘。 难怪人家太子妃得宠,皇后娘娘看重,太子也是捧在手心里。 如此贴心又聪慧的人,就她一个当奴才的都是喜欢啊。 范清遥一进院子,就是看见了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 等走进了一看是张艺蓝,范清遥不过只是一愣就恢复了平静。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百合瞧着张艺蓝一个人站在外面,倒是不惊讶,皇后娘娘这会子心正是乱的很,哪里又是谁想见就能够见到的? 范清遥见百合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也就跟着保持了沉默。 张艺蓝眼睁睁地看着范清遥就这么自然而然,心平气和的迈步进了皇后娘娘的寝殿,嫉妒的整张脸都是快要扭曲了。 可就算是再嫉妒,也得赶紧转身离开。 不然,难道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范清遥进了寝宫,就看见甄昔皇后正靠在软榻上目光放空着。 一双眼睛青中透着黑,整个人都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一般的枯萎着。 范清遥赶紧上前几步,当先伸手按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上。 甄昔皇后惊觉回神,这才是发现范清遥都是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本宫没事,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范清遥却是沉默着没说话,半晌才是转头看向百合道,“劳烦百合姑姑再是去一趟我住的院子,让我家三妹准备一副安神的汤药,将其中的龙骨和柴胡换成半夏和桂枝,剂量不变,其他的一切按照陶家安神的药方抓即可。” 此番来行宫,她特意带了不少的药材,为的就是不时之需。 百合连忙点头,“太子妃放心,奴婢这就去。” 甄昔皇后其实是有些愣怔的,一向都是她在为旁人谋划,如今却是也轮到被别人照顾着,看着范清遥那认真叮嘱百合的模样,她这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暖。 范清遥等百合出了门,才是顺着皇后娘娘的力道,坐在了软榻上,“皇后娘娘怕是也听说行宫里的传闻了吧?”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瞧着你如此平静,看样子是真的?” 范清遥并不打算隐瞒着什么,就是将芸莺答应陷害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更是将芸莺其实是范雪凝假装的事情,也是如实告知给了皇后娘娘。 本来,范清遥没有说此事,是因为那个时候她也没把握。 现在既已是认定了,便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甄昔皇后,“……” 真的是惊了个大天。 哪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甄昔皇后,都是好半晌才长叹出一口气,“本宫一直就觉得此事蹊跷,结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愉贵妃倒是好算计,将跟范家的那个丫头扔了进来,借着那丫头对三皇子的死心塌地,为她们母子在宫里面铺路。” 甄昔皇后是真的恶心了。 可她还是不得不去佩服愉贵妃的心狠手辣。 这种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出来的。 “范雪凝估计是察觉到了三皇子对自己的冷漠,所以才想着借机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如此……就算是侍奉过皇上,也到底是没生过孩子,况且依仗她对三皇子的付出,三皇子怎么都是要给个名分的,愉贵妃那边为了封口,也自是会默许范雪凝回到三皇子身边。” 但是范雪凝万万不该,拿着孩子来威胁她。 此事既已闹成这样,范清遥自是要保护那个小生命的。 甄昔皇后倒是觉得范清遥的想法没错,只是…… “你想要从愉贵妃的口中,得到给范雪凝保胎的权利,如此便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盯着她顺利生产,可是愉贵妃的脑袋却不是木瓜,这种事情就算她开始想不明白,稍后也是会明白的。” 范清遥淡淡地笑了,“皇后娘娘放心,愉贵妃就算想通也会答应。” 甄昔皇后,“……” 真的,现在就是她都觉得快要看不透眼前这个孩子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百里凤鸣是生是死 甄昔皇后其实想的没错,愉贵妃回到寝宫后,就是品出其中滋味了。 范清遥既是知道范雪凝要借着孩子害她,怎么会在事后还主动现身,如今的范清遥可是太子那边的,又怎么可能主动帮范雪凝保胎? 再是仔细一想,愉贵妃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范清遥分明就是担心,范雪凝再是拿孩子作妖,干脆就是盯着孩子出生。 如此一来,范清遥得到了皇上的赞许,更是还避免掉了继续被范雪凝用孩子算计。 而她…… 反倒是成了给范清遥卖命的。 愉贵妃当然是希望范雪凝平安产子,但被范清遥算计是她忍不了的! “英嬷嬷,英嬷嬷!”愉贵妃怒着一张脸,声音尖锐。 很快,英嬷嬷就是从外面跑了进来。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开口吩咐,她就是把一个字条递了过去,“娘娘,主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查到了。” 愉贵妃迫不及待的打开字条。 本以为抓到凶手,自己能够开心几分的,结果却是…… 更气了! 站在一旁的英嬷嬷也是叹了口气,“青囊斋这火来得,未免太过诡异了。” 皇上才刚让太子妃接手了轸夷国太子的心疾,青囊斋就是着火了。 太子妃走投无路,只能去跟皇上告状。 皇上自也是不好糊弄的,派人一查虽是没查到凶手,却是查到了愉家偷偷在主城开的药铺,再加上里面的药材都是对的上的…… 皇上自然就怀疑是愉贵妃派人,烧了青囊斋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愉贵妃自然也是明白的。 而她更加明白的是,青囊斋虽开的隐秘,却到底是主城的铺子,天子脚下,可不是谁都敢防火去烧铺子的。 但是范雪凝就是敢的。 再加上青囊斋被烧的当天,不正是范雪凝被轸夷国太子打脸的那日么。 愉贵妃想通了一切之后,只觉得胸口邪火乱窜。 英嬷嬷想着转移一下愉贵妃的注意力,便是就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问了一嘴,“娘娘既是知晓太子妃的算计,那芸莺答应那边……” “就让范清遥看着她,好好的看着她直到生产!”最后几个字,愉贵妃差点没咬碎了满口的牙。 不得不说,范雪凝还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做事完全不跟她商量。 既然如此,便是给她个教训,以后她才是能乖乖听话。 愉贵妃完全是个行动派,直接就是让英嬷嬷去找了皇上。 虽说同样没有见到皇上,但还是把范清遥接手芸莺保胎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这下子,就算是皇上没有点头,这事儿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还在等着转机,希望愉贵妃想明白之后,能够拒绝了范清遥的芸莺,听闻见这个消息,气得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若是范清遥看着她的话,她怕真的是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甄昔皇后听到消息后,也同样表示很惊讶。 范清遥便是将范雪凝派人烧青囊斋,更是让少煊将愉贵妃打探消息的事情给扣下来都是给说了一遍。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在来皇后娘娘这里之前,让少煊将愉贵妃想要知道的消息又给放了出去而已。 甄昔皇后是真的愣了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本来,她还想着范清遥是聪明,可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却还是生涩的。 甄昔皇后甚至是想着,等到范清遥真正过门后,她便是再好好的教她。 结果…… 好像什么都是不用了啊。 一阵血腥味,忽然飘进了寝宫。 这血腥味很淡,甄昔皇后根本就不曾察觉到。 范清遥却是一下子绷紧了全身。 “吱嘎……” 伴随着一声轻响,就是看见一个身影挤进了寝宫。 甄昔皇后看着那进来的东西,直接给吓了一跳,要不是觉得眼熟,真的要喊侍卫进来了,“这是凤鸣身边的那只赤乌?可本宫记得它是黑的才对……” 进来的东西跟赤乌很像,就是体型比赤乌还要胖上三圈。 只是赤乌是黑色的绒毛,而它却是白色的。 “这是太子送给我的踏雪,跟赤乌是一胎所生。”范清遥解释着,目光却紧紧盯着踏雪不放。 因为她清楚的看见,踏雪白色的绒毛上沾染着刺目的猩红。 踏雪熟悉范清遥的味道,寻着味道来找范清遥也是正常的,如今瞧见自己的小主子就坐在不远处,踏雪连忙靠了过去。 本能的就是蹭着范清遥的小腿撒起了娇,估计是真的累坏了,口中还不停地哼哼。 范清遥赶紧蹲下身子检查踏雪的身体,一直到并不曾在踏雪的身上找到伤口,这才是看向踏雪询问着,“你身上的血哪里来的?” 踏雪不会说话,但是它却听得懂人语。 随着范清遥的话音落下,它便是张开了嘴巴。 很快,一块沾满了口水的衣料就是掉在了地上。 而跟踏雪的绒毛一样,本是雪白的衣料上,也是血迹斑斑。 甄昔皇后在看见那衣料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范清遥更是半边的身体都震麻了。 这衣料,正是穿在百里凤鸣身上的衣袍! 甄昔皇后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哪怕是闭上眼睛,眼前的那阵阵晕眩仍旧是让她脸色发白。 范清遥强压着心里的慌乱,将地上的衣料捡起来仔细观察着。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仔细闻闻,上面还能够闻到浅浅的松木香气。 范清遥回想着那日在林子口,给武将们送去丹药的场景。 半晌,她才是看向皇后娘娘道,“只怕林子那边就快有消息了。” 那日范清遥在林子外看得清楚,林子的附近长满了松木,但是林子深处却是看不见松木,反倒是有着各种高高耸立的云杉。 松木香重,但散的也快。 若是百里凤鸣进林子之前沾染到的松木味,只怕早就是消散了。 可这上面如今却还能清晰闻见松木的味道,很显然是在出来时沾染上的。 踏雪虽一直被她养在身边,但是踏雪对百里凤鸣也同样是当成主子对待的,如果当时踏雪发现百里凤鸣时,百里凤鸣正身赴险境,踏雪绝不可能独自归来。 范清遥压了压心里排山倒海的慌乱,攥紧了手中的布料。 唯一的可能就是踏雪发现百里凤鸣时,百里凤鸣并没在仙境,但他却没有给踏雪留下任何的只字片语,只怕…… 门外,忽然想起了宫人的禀报声,“皇后娘娘,皇上请您速速前往主殿!” 第四百三十三章 好狗不挡路 寝宫里,范清遥跟皇后娘娘都是绷紧了全身。 这个时候皇上派人传召,只怕是…… 甄昔皇后缓缓睁开眼睛,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且留在这里等消息,本宫先去前面看看,若是真的……本宫定会派百合过来,切记,其他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皇后就是皇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依旧能够站得起来,走得出去。 这种坚强和强韧,为皇后撑起了一股独特强大而又让人畏惧的气场。 范清遥点了点头,“儿媳明白。” 甄昔皇后又是看了看范清遥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在百合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随着皇后娘娘的离开,行宫主殿那边的灯火也是渐渐点亮。 无数的火把和灯笼的汇聚,似是要将这乌黑的天色都要照穿。 很快,就是有消息传出,说是皇子们都回来了。 庄子那边的皇子妃们得到了消息,无不是派人来打探着的。 奈何主殿这边守卫森严,无数侍卫在正殿外似是竖起了一道贴墙,任何消息都是进不去也出不来。 相对于其他皇子妃们的心急,范清遥反倒是安静异常。 她吩咐行宫的人送来了一桶热水,轻轻地擦拭着踏雪的绒毛,又是让人送来了一些吃食,仔细喂着踏雪吃饭。 慢条斯理的动作,跟她此刻千焦百灼的心情,完全不成正比。 但范清遥就是想要让自己拼命冷静下来。 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唯独冷静,才能应对各种风浪。 踏雪吃饱喝足,便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可是它似乎看出了小主子的郁郁寡欢,哪怕是困得不要不要的,还是强打起精神,用刺刺的舌头一下下的舔着范清遥的掌心。 范清遥拍了拍它的头,轻声道,“睡吧。” 踏雪听着这话,才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寝宫外面响起了百合的声音,“太子妃……” 范清遥在硬件百合声音的同时,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起身往外走,急切的步伐甚至是夹杂了些许小跑。 打开门,范清遥有些微微地喘息着,进宫这段时间的沉稳荡然无存。 百合看见如此急切的范清遥,也是惊了下,不过很快便是开口道,“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传太子妃前往正殿,太子殿下,殿下……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百合并不曾亲眼看见太子殿下,所以口中的话都是按照皇后娘娘所说的传的。 她也是担心太子妃被吓到,尽量把气息放平。 可饶是如此,身负重伤四个字,犹如一把大锤,狠狠地凿在了范清遥的心口上。 范清遥点了点头,忙在百合的领路下朝着正殿的方向走了去。 其实她应该能够想到的,若非不是百里凤鸣受伤,踏雪身上又何来那么多的血迹。 如果不是百里凤鸣昏迷不醒,踏雪又怎么会一句话都带不回来。 范清遥知道这一刻的自己不应该慌乱,应该更加沉稳的才对。 可是她那一双脚,却是不受控制地越走越快。 现在的她,什么都是顾忌不到,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看见百里凤鸣。 此时正殿的门口,正是站满了人。 各宫的皇子妃都是已经堵在了正殿的院子里,还有周仁俭和周宁麝,以及张艺蓝,似乎远处还有其他一些想要借此露脸的官家小姐,范清遥只是淡淡一扫,没有时间去仔细辨别她们的身份。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是想要来刷一下存在感的。 听闻见脚步声,众人都是齐齐地回头,当看见范清遥的时候,是意外更是了然。 不过站在院子里的人并不知道太子出事,她们只是当范清遥跟她们一样,不过是想要趁机在皇上的面前,刷个好感罢了。 范清遥可是没空和这些女人们勾心斗角,带着百合匆匆朝着正殿而来。 可偏生,就是有人不想如此轻松放范清遥走过去。 一个人影,忽然就是挡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此刻的张艺蓝也是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跪下了身子,双眸通红地恳求着,“臣女知太子妃的身份与这院子里的人都是不同的,臣女是真的担心太子殿下,还请太子妃能够跟皇后娘娘说说情,让臣女去见见太子殿下。” 面对张艺蓝如此举动,就是百合都闹心了。 如今这院子里可是还站着所有的皇子妃,张家二小姐这话可是有意思了。 什么叫做跟院子里其他人的身份不同,这根本就是踩着别人抬高太子妃啊。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话说出口,知道的是张家二小姐自作主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家太子妃骄傲放纵,目中无人呢。 张艺蓝似是没察觉到自己这话的失礼之处,顿了顿又是道,“臣女知道这不符合规矩,可是还请太子妃理解臣女的心情,臣女跟太子殿下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是真的担心太子殿下的安慰啊……” 张艺蓝话说的决绝,眼中的眼泪更是流淌的迅速。 这才是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眼泪就是已经汇聚成河了。 百合听着这话,头都是大了。 张家二小姐小时候是见过太子殿下几面没错,但却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 若是仔细算起来,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只是这话,现在的她却没办法跟太子妃解释。 再是看看院子里其他人往这里看的眼神,百合的心都是跟着凉了半截的。 若非没有张家二小姐开始的话,皇子妃们倒是也不会过多的注意这边,毕竟现在众人的心里都是担心着自家殿下安慰的。 但是张家二小姐刚刚的话,明显就是踩着其他皇子妃,将太子妃一人推向了风口浪尖。 眼下,被踩在下面的皇子妃们,自是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的热闹。 尤其是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 那眼中的讥讽,简直是不要太明显啊。 百合只觉得手心发凉,这个张家二小姐还真是个不省心的。 如今皇后娘娘传召,太子又是身负重伤…… 百合思来想去,便是主动想要开口先帮太子妃解围。 “张家二小姐……” “啪!” 结果还没等百合把话说完呢,就是被一道清脆的响声给打断了。 百合看着太子妃的手起手落,再是看了看张家二小姐那忽然红肿的面颊…… 惊呆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我揍你一拳你也得忍着 眼看着范清遥一巴掌抽在了张艺蓝的脸上,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就是站在远处的周仁俭,都是心中一颤。 这范清遥果然是个没规矩的,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 张艺蓝自也是没想到范清遥会动手,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太子妃这是何意?”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张艺蓝,“我此番来正殿,乃是奉皇后娘娘的传召,张家二小姐不管不顾地就是阻止着我,口中更是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当然了……张家二小姐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没空也不想去深究,但张家二小姐究竟是本着怎样的心态,阻止皇后娘娘见我,我倒是很想知道原由。” 此言一出,可谓是惊呆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都以为这太子妃是跟她们一样来这里刷存在感的,结果人家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传召…… 想着此刻同样在正殿的各个妃嫔,院子里的皇子妃们真的是连抱怨都没有了。 真的,人跟人就是不能比。 看看人家还未曾过门的太子妃,再是瞅瞅她们…… 人比人,真的容易死啊。 被活活气死的。 张艺蓝听着这话,也是一愣。 万万没想到,范清遥是奉命前来的。 “还请太子妃恕罪,臣女只是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一时心急,所以才坏了规矩。”张艺蓝说这话的同时,眼泪流得就是更多了。 就瞅着这成河的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其他的皇子妃们看在眼里,无不是在心里头头自省。 今儿个这事儿若是换成她们,只怕就算再不情愿,也是要硬着头皮带着张家二小姐一同进门了。 不然难道真的留下一个不善解人意的名声吗? 她们可都是皇家的儿媳妇,最在意的便是名声这种东西。 可就在所有的皇子妃都在心里感叹,只怕这个哑巴亏太子妃要咽下去的时候,却是见范清遥直接带着百合朝着正殿走了去。 临进门之前,范清遥才是停了下脚步,却不曾回头的道,“张家二小姐对太子殿下的一片担忧之心,我定是会禀明皇上跟皇后娘娘,张家二小姐担心太子殿下也是有情可原,既是如此迫不及待,便继续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张艺蓝,“……” 一众皇子妃,“……” 真的,就没人发现太子妃无赖起来简直无人能敌啊! 说是禀明皇上跟皇后娘娘,可如今正殿里面乱成一锅粥,真的禀没禀告谁知道? 只是不管人家太子妃禀告与否,这位张家二小姐可是走不得了。 不然太子妃真的禀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宣召再是看不见人…… 那得多尴尬啊。 啧啧啧…… 瞧瞧太子妃的手段,当真是我揍你一拳你还得忍着的节奏啊。 腊月里的地又冷又硬,跪在地上的张艺蓝只觉得膝盖都没了知觉。 可哪怕是如此,她也不敢起身。 就算她心里明知道会被范清遥放了鸽子,那又如何? 还是要老老实实地一直跪在这里。 高手高招,小喽喽靠边站。 眼看着范清遥完胜,站在一旁的众人都是心中阵阵发颤。 没有人想得到原来张家二小姐如此的有心计,更没有人想得到,一向和声和气的太子妃算计起人来简直是滴水不漏。 同样被规划到小喽喽行列里的周仁俭,都是看的张大了嘴巴。 好半晌,他才是道,“真没看出来,太子妃还算是个有魄力的。” 第一次,周宁麝没有反驳哥哥的话。 她是不喜范清遥没错,但今日范清遥的做法她却觉得相当解气。 如她们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嫁高还是嫁低,最后都是避免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主城里那些宠妾灭妻的人也不在少数。 若是那些正妻都有范清遥的这份魄力,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独孤终老了? 不得不说,这一切周宁麝是真的羡慕起了范清遥。 羡慕着她那聪明的头脑,一身的魄力。 范清遥并不知道正殿外的人如何看她,她也不在乎。 就算是为了大局,她还要再三思量才决定是否隐忍,更何况如今日张艺蓝这种主动撞上来的了。 正殿的外厅内,正是站着不少人。 二皇子,五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也都是在的。 就是连没去林子的大皇子,都是坐着木轮椅子在守在寝宫里。 而除了没去的大皇子之外,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五皇子,半条手臂都是在流着血。 可是再看看他们的身边,并没有随行的太医。 范清遥的心一下子就跟着提起在了嗓子眼。 就算伤得再轻也是皇子,若非不是太医顾忌不到,怎么可能让皇子带着伤晃悠。 而如今唯一能够让太医顾忌不到的理由就是…… 范清遥下意识地就是将袖子下的一双手攥成了拳头,死死的。 五皇子百里翎羽跟范清遥是相熟的,一看见范清遥进门,就是赶紧迎了上来,“范清遥,你一定要救救皇兄!” 话说完的同时,眼睛早已红成了兔子。 范清遥点了点头,转身随着百合继续往里面走。 阵阵的血腥味渐渐铺面而来。 范清遥的眉头就是皱紧了的。 等到终于站在内殿的门前,百合才是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 还没等百合把话说完,甄昔皇后直接打断道,“让人进来。” 紧闭着的内殿门缓缓推开,范清遥迈步而入。 只见不远处的床榻周围,正是被三三两两的太医包围着。 甄昔皇后顾不得坐,也是在一旁站着,眼睛里的眼泪就是没断过。 范清遥再是往前走了走,就是看见了床榻上的百里凤鸣。 只是此刻的他,再是露出往日那温柔的笑容了。 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周身的衣裳破烂不堪,满脸浑身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更是还有鲜血正慢慢渗透着衣袍。 破烂的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衣衫下隐约可见。 哪怕是范清遥早有准备,在看见这样的百里凤鸣时还是浑身一颤。 不过只是一瞬,范清遥就是再次上前,挽起袖子的同时,朝着百里凤鸣身上的衣衫解了去,然后对身后的太医吩咐着,“热水!” 太医们在宫里面当差这么久,就没见过如此重的伤势。 如今听见太子妃话,才是如梦初醒,所有人都是跟着忙碌了起来。 很快,热水就是给端进了门,范清遥将软帕扔进水里,等彻底沾湿了之后,便是盖在了百里凤鸣的衣衫上。 一块接着一块…… 等软帕渐渐被鲜血染红,范清遥才是将软帕拿掉,在太医们的帮忙下,脱下了那一身的血衣。 如此,百里凤鸣身上的伤,便再是毫无遮掩的呈现了出来。 甄昔皇后一个没忍住,捂着唇苦出了声音。 本来想着最多也只是皮外伤,可等衣衫都褪下才是看见,百里凤鸣一条腿的骨头都是支出在了皮肉外。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奉命上门抢人 范清遥皱了皱眉,当即让太医回头去取自己的药箱。 太医们不敢耽搁,忙夺门而出。 一开一合的大门,有凉风吹入。 丝丝凉风,让范清遥的头脑渐渐清醒了起来。 这伤势不似明枪暗箭,更像是摔伤。 尤其是那赤露在外的小腿骨,已是断裂,很明显是从高处摔下所致。 只是现在范清遥来不及询问太多,一切都以处理伤口为主。 随着太医将药箱取来,范清遥先是以银针封住百里凤鸣周身的几个大血,待止住血后,才是将各处的伤口尽数缝合。 太医们在一旁瞧着,都是心惊胆战却也佩服着。 这伤势若是放在其他普通人家还成,可这位是太子啊,稍有不慎…… 他们自是不敢轻易下手的。 可是看看太子妃,一切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当真不愧是陶家医女啊。 “千金藤,幻心草,千幻伽蓝,九尾龙葵花……” 范清遥的声音再起,周围的太医连忙记着药方。 这些药材并不算太稀有,行宫的药房里还是有余存的。 很快,那些药材就是全都被搬了进来。 太医们又是按照范清遥的交代,将这些药材全部磨成粉末,再是以温水和匀,才是交在了范清遥的手里。 范清遥仔细地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见并未曾闻到与她交代所偏差的药材,才是将药汁一点点的涂抹在百里凤鸣的小腿上。 等到一碗药汁全都渗透进了肌肤,范清遥又是开出了一个方子,让太医们准备。 与此同时,范清遥从床榻边站起身。 一手握住百里凤鸣的脚踝,一手按在了他的膝盖处。 两手一起用力,但闻‘咔嚓!’一声,原本裸露在外的骨头,终于回到了皮肉里。 骨头复位,可想其中疼痛。 哪怕百里凤鸣正是昏迷着,身体都是开始本能地抽搐了起来。 甄昔皇后只觉得心脏都是要跳出来了,手中的帕子都是捏变了形状。 可最终,甄昔皇后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她心里清楚,小清遥不会害了凤鸣。 她更相信小清遥的医术。 范清遥看着抽搐不止的百里凤鸣,赶紧又是坐下身,轻轻地摩挫起了他身上的肌肤,减缓着身体的痉挛。 随着百里凤鸣渐渐恢复了平稳,范清遥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身体还有意识就是好的,看样子并不曾伤到脑子。 百合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难看的不像样子。 而就在百合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愉贵妃身边的英嬷嬷。 还没等甄昔皇后转身,就是看见英嬷嬷当先跪在地上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传召太子妃速速前往偏殿,给三皇子治伤。” 难怪太子伤成这般,也是没见到皇上。 原来竟是去了百里荣泽那边。 范清遥自是没想到百里荣泽也同样受伤,不过有皇后娘娘在,还轮不到她开口。 果然,甄昔皇后的声音就在下一秒响了起来,“真是笑话了,难道三皇子那边就没有太医了么?” 这次随行来的太医一共十人,七个都是被皇上给带走了,她才是将小清遥叫来,皇上就又是来抢人,还真的是…… 当然,甄昔皇后知道,来抢人的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皇上呢。 若非没有愉贵妃的怂恿,皇上就算再偏心绝做不出这种事情。 英嬷嬷跪在地上,不亢不卑,“回皇后娘娘的话,此番太子伤势严重,三皇子同样也是昏迷不醒,好歹三皇子也是要称呼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的,皇后娘娘难道真的忍心看三皇子伤重不治?” 这帽子就是扣的有些大了。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英嬷嬷还真是会说话,本宫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便是想要给本宫扣上一个冷酷苛刻的罪名,这罪名若是皇上开口,本宫自是要担着的,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宫的面前放肆!” 英嬷嬷浑身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她跟皇后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往常皇后都是选择息事宁人的。 怎么偏生今日就是…… 甄昔皇后看向一旁的百合,“将这个放肆的奴才按在地上,给本宫狠狠地打!” 百合领命,当即就是招呼进了几个侍卫。 英嬷嬷根本无从反抗,就是被按在了地上。 百合真的是发了很,旁边寻来了挑床幔的支杆,朝着英嬷嬷的老脸就是抽了去。 英嬷嬷又疼又懵,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面色如冰冻,眼中杀气森然。 曾经她退让,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退让出一片安逸。 但并不代表,她就是真的怕了。 在后宫沉浮几十年,她早就看透了一切。 隐忍,其实也更是为了想要多陪在凤鸣身边几年。 可是现在,凤鸣足以独当一面,身边还有小清遥辅佐,如此她还有何可怕? 你愉贵妃既然不要脸,本宫还作甚给你留脸面! 百合虽平日里总是对范清遥笑眯眯的,可到底是在后宫侍奉多年的人,若是没点手段,怎么能在皇后娘娘的身边站这么久。 手中的支杆起起落落,也看不出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英嬷嬷的嘴就是皮开肉绽,牙齿都是掉了几颗。 旁边的太医们瞧着满嘴是血,疼又喊不出的英嬷嬷,真的是都要吓尿了。 他们只是来看病的…… 皇后娘娘饶命啊! 甄昔皇后真的是狠了心的,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根本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 寝殿内,支杆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清脆而明亮。 就是在外面的皇子妃们都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外面的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们却是亲眼看着英嬷嬷进去的。 那可是愉贵妃身边的人啊…… 如今再是听闻着殴打声不断,她们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此神仙打架的场面,她们就是没看见都是足以被吓得心惊胆战。 寝宫里的太医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赛着一个的脸白如纸,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是恨不得原地昏死过去。 唯独范清遥,从始至终都在检查和处理着百里凤鸣的伤口。 确定再是没有任何疏漏时,才是仔细地给百立丰民盖好了被子。 转身,英嬷嬷还在被打,范清遥却只是冷眼一扫,随后拿起了刚刚让太医们抓来的药材,亲自撑起小炉子,煎煮起了汤药。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一样的皇后娘娘 旁边的太医们瞧见了,也是赶紧凑了过去。 有活干,总是要比呆着强。 英嬷嬷一直都是侍奉在愉贵妃身边的,这些年愉贵妃得宠,她在皇宫里也是风生水起,如今被打不说,还被满屋子的人忽视,这心里就更是怒火难平。 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没力气叫喊。 渐渐的,就是觉得天都是在眼前晃悠着。 一直等英嬷嬷只剩下了一口气,甄昔皇后才是让侍卫将英嬷嬷给抬了出去。 寝殿外的人都是吓傻了。 这…… 皇后娘娘还真的是雷厉风行啊! 寝宫里安静了下来,炉子上‘咕嘟咕嘟’的煎药声清晰可闻。 甄昔皇后看向范清遥就是道,“这里暂且交给你,本宫去去就回。” 打了英嬷嬷,便是打在了愉贵妃的脸上。 以愉贵妃的心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甄昔皇后也没有怕的意思,抖了抖身上的袍子,眼梢挂着狠戾。 范清遥缓缓起身,“可需儿媳陪着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握住范清遥的手,“你便是先留在这里,事情发生的蹊跷,本宫也想亲自去问问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范清遥就是明白了。 难怪甄昔皇后说动手就动手,原来还有这层的意思。 只怕在百里凤鸣送回来的时候,已是有人说明了因由。 虽范清遥还不知道那因由是什么,但看样子皇后娘娘是不相信的。 刚巧英嬷嬷主动送上门,皇后娘娘就顺手牵羊,刺激愉贵妃暴怒。 毕竟,人只有在暴怒之下,才会不受控制的口不择言。 皇后娘娘当真是…… 神机妙算啊。 百合瞧着皇后娘娘这架势,心头一凛,忙搀扶着皇后娘娘走了出去。 甄昔皇后想的没错,愉贵妃本来就是诚心想要将范清遥抢过来给自己的儿子看病,结果范清遥没来,反倒是英嬷嬷被打成了猪头就这么给送了回来。 愉贵妃当即眼睛一红,就是跪在了地上,“皇上,您定是要给臣妾做主啊!” 永昌帝也是惊了下,万万没想到皇后会做出这种事情。 印象之中,皇后最是贤淑通情达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一笑了之。 今日这究竟是怎么了? 愉贵妃见皇上没有表示,哭得就是更厉害了,“皇上,臣妾不过是担心泽儿的伤势,生怕以后落下了什么病根,再说了,泽儿之所以会变成如此模样,还不是因为救太子所导致,如今皇后这般做法,过河拆桥的样子不要太难看啊!” “愉贵妃若是想栽赃本宫卸磨杀驴,直说就是,又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甄昔皇后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愉贵妃的哭诉。 愉贵妃看着在百合搀扶下,腰身笔直的皇后,气的直咬牙。 该死的皇后,竟骂她儿子是驴! 甄昔皇后像是没有看见愉贵妃要吃人的目光,面色平静地给皇上请安。 如今事情乱成团,永昌帝也不想给皇后难堪,便是虚扶了下,“皇后起吧,太子那边伤势如何?” 甄昔皇后膝盖一弯,不但没有起身,反倒是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只是那腰身,仍旧笔直着。 “回皇上的话,太子从那么高的地上坠落,伤势怎么可能轻了?本宫知道愉贵妃这边同样担心三皇子的安慰,就算是十个太医有七个站在这里,本宫也无任何怨言,将太子妃叫来,是想要保太子的命,却没想到有人竟是连本宫这小小的要求,都觉得碍眼。” 甄昔皇后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句句地打在愉贵妃的脸上,痛诉她吃相不要太难看。 正是给三皇子瞧病的几个太医听了皇后娘娘的话,恨不得遁地消失。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说的就是现在这局面吧。 当时太子跟三皇子一并被送出林子的时候,永昌帝是看见了的。 虽只是一眼,永昌帝却还是能清晰的想起太子那浑身是血的模样。 本来,他站在就是站在这里,若是再顺了愉贵妃的意思,把范清遥给叫过来,似乎是有些太过了。 这段时间,太子还是很听话的。 愉贵妃瞧见皇上眼里的松动,心中一凛,看着皇后就是哭诉道,“皇后娘娘,做人要讲良心,泽儿是为了救太子才身负重伤,臣妾也不过只是想要请太子妃过来给泽儿看看,怎么到皇后娘娘的嘴里,就成了臣妾的不是了?” 甄昔皇后冷笑一声,“救太子?这话愉贵妃倒是言之凿凿,不知道的还以为愉贵妃亲眼所见了呢。” 愉贵妃咬牙又道,“当时跟着出林子的皇子哪个不是这样说,皇后这是在装傻?” 甄昔皇后抬手指向窗外,“愉贵妃自己看看现在外面的天色有多黑,听闻当时只有三皇子和太子两个人站在山崖边上,等其他皇子们赶到的时候,正是看见三皇子跟太子双双坠崖,谁又是真的能肯定是三皇子在救太子?” 愉贵妃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眼底闪过了一抹惊慌之色。 虽是很快就消失不见,却还是没能逃过甄昔皇后的眼睛。 果然啊,这其中藏着让人恶心的勾当。 永昌帝的头都是被吵疼了,拧眉训斥皇后道,“愉贵妃也不过是担心三皇子而已,这些年皇后也应当清楚愉贵妃的性子,皇后以前都是能够体谅几分,如今怎么却如此的莽撞无理。”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差点没是讥笑出来。 以前…… 很好,皇上还记得以前啊。 那咱们就回忆回忆以前,再是说道说道现在。 “愉贵妃自从进宫,便是深得皇上的宠爱,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忙,愉贵妃心性开朗,皇上有愉贵妃陪伴在身边,能够多些笑容,这些年臣妾一直都希望皇上开心,便从不曾去打扰过皇上,只因皇上开心,臣妾就是跟着开心了。” 甄昔皇后的声音开始梗咽,眼角也开始跟着泛红,“后来,臣妾便是已经习惯了,因为臣妾始终记得以前在府里时,臣妾曾答应过皇上什么,这些年,臣妾也从不争不抢,可是臣妾不会忘记,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提及到当年的那个孩子,寝宫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别说太医们都是大气不敢出,就是连常年侍奉在皇上身边的白荼,都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恨不得连气都不喘。 “皇后你放肆!”永昌帝暴怒出口,胸口起伏不定。 面对盛怒的皇上,满屋子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愉贵妃都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第四百三十七章 皇上到底是偏心的 曾经皇后是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最终却还是没能保住。 那个时候愉贵妃正得盛宠,对于皇后这边自然也就是有所疏忽的,结果没想到,竟是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跟着遭了殃。 以前,永昌帝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年轻气盛,想着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反正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能生孩子的女人。 可是随着年纪逐渐增大,永昌帝心中的庶嫡概念也就是愈发明朗了。 就好比,如果不是只有太子一个是皇后所出,他也不会毫无选择。 说白了,其实这些不过是永昌帝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他只是不愿意去承认,年轻时自己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 不可弥补的错误。 如今皇后的这番话,无疑不是将他一直想要忽视和隐藏的伤口撕开。 甄昔皇后却是轻轻一笑,眼中却满是无人能够体会的悲凉,“臣妾不过只是说说,皇上就是受不住了,可这些年皇上以为臣妾又是怎么过来的?臣妾现在只剩下太子一个孩子,太子在,臣妾便是在,太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臣妾怕也就是活不下去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真的就是奏效了。 因为永昌帝清楚地看见了皇后眼里的疼痛,虽然他根本无法体会。 皇后的母家,早就是不如当年风光。 永昌帝上位之后,一直对皇后的母家防备深重,这些年皇后母家的人也都是快要被斩草除根了。 说白了,皇后现在是孤立无援的。 太子,当然同样也是如此。 所以永昌帝才会对太子放心,一直没有找机会废储。 但是皇后在位几十年,后宫一直风平浪静,皇后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百姓的心里,身份和地位早就是根深蒂固了。 一旦废后,或者皇后出了什么事情,必定国心大乱。 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臣子,谁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暗中谋划自己在后宫当妃嫔的女儿上位。 届时,只怕后宫也是要跟着乱成一团的。 朝廷动荡,民心涣散,后宫大乱…… 永昌帝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万分。 所以,他不会让皇后出事。 甄昔皇后看着静默的皇上,知道自己赌对了。 是欣慰,更是心酸。 只是她的心已经不会再疼了。 疼了这么多年,早就是麻木了。 “臣妾仍然还记得当年嫁给皇上时,臣妾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是皇上……”当初说过的话,又还是记得多少? 这话,甄昔皇后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若是当真走到那一步,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甄昔皇后是在逼皇上,但并不是想要鱼死网破。 可就算甄昔皇后不说,永昌帝又是怎么能想不起来。 他曾跟皇后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还说过,“三千弱水,无法取一瓢,但朕绝不会负了你。” 他更是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不两疑。” 细细算起来,皇后说过的话,皇后都是做到了。 可是他自己又是做过什么? 这一刻,永昌帝那颗自私的心,终有了点点亏欠。 愉贵妃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皇上的表情。 回过神来,她便是怒视向皇后,“皇后娘娘好歹也是后宫之主,皇上对你信任敬重这么多年,难道就换回了皇后娘娘以命相威胁不成!” 甄昔皇后轻飘飘地看向愉贵妃,眼神清淡,目光却狠戾,“本宫正与皇上说话,愉贵妃哪里来的资格插嘴!就算愉贵妃是直接被选秀进宫的,心里也应该清楚嫡庶之别!” 贵妃不过是说出来好听,实则就是个小老婆而已。 愉贵妃脸色发青,几乎是咬碎了后牙槽,“皇后娘娘简直欺人太甚!” 甄昔皇后轻蔑一笑,“报之以木桃投之以琼瑶,报之以血债投之以血偿,难道这点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本宫交你么?” 愉贵妃给气的,青白的脸色直接就是变成了黑的。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啊,皇后隐忍这些年,背后竟生出如此利齿。 本想着怂恿皇上,便是足以将范清遥抢过来,结果却是被皇后娘娘半路拦下。 是她大意了。 “咳咳咳……咳咳咳……” 内寝里,忽然传来的百里荣泽剧烈的咳嗽声。 正是想要开口的永昌帝,下意识地就是朝着内寝望了去。 愉贵妃趁机朝着跪在一旁的一名太医示意了一眼。 太医心神领会,忙起身朝着内寝跑了去。 半晌,才是擦着额头上的汗跑了出来,“启禀皇上,三殿下吐血了。” 永昌帝心中一紧,刚刚对皇后的那边怜悯,全都是消失殆尽。 “白荼,传朕的旨意,让太子妃速速来给三皇子诊治!” 白荼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皇后娘娘,还是领着圣意的跑了。 永昌帝似是有些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半晌才是轻声道,“只是过来先稳住三皇子的病情,等到病情平稳,太子妃再继续回到太子身边治疗即可。” 甄昔皇后心脏钝痛,什么都不想说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 皇上…… 终究是偏心的。 正殿这边,范清遥已是将碗中的汤药,喂进给百里凤鸣大半。 如今的百里凤鸣昏迷正深,根本没有办法自行吞咽。 范清遥只能一点点的将苦涩的药汁含在自己的口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是喂进在百里凤鸣的口中。 可哪怕再是小心翼翼,半碗的汤药还是渗出到唇外的居多。 范清遥看着这样都是去了半条命的百里凤鸣,心尖都在跟着发颤。 一旁的几名太医,正是蹲在不远处继续煎煮着汤药。 似是闲聊才能提神,几个人小声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也不知道三殿下那边如何了。” “皇上一直没有过来,只怕三殿下那边伤得更重才是。” “听闻三殿下是因为救太子殿下才导致受伤,皇上在那边陪着倒也于情于理。” 范清遥如何不知,这些太医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太子,哪个更为重要,猪都是能够想得出来。 可偏偏皇上就是舍弃明珠,将鱼目碰在掌心上疼着。 几个太医这个时候说的话,无疑不是在告诉范清遥别瞎想瞎传。 毕竟,皇上冷落太子传出去不好听。 届时真的人尽皆知,他们也是要跟着吃挂落的。 只是这话落在范清遥的耳朵里,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三殿下救了太子殿下…… 范清遥自然是不相信的。 但这样的话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不相信的。 如今太子跟三皇子双双倒着,行宫内外都是忙翻天了。 却忽然就是流传出这样的消息,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们做什么,竟是敢拦着我?” 寝殿外面,响起了些许嘈杂的声音。 第四百三十八章 闹吧闹起来才好 范清遥听着那嗓门,竟是五皇子。 皇后娘娘走了,外面五皇子的胆子也就是跟着大了起来,侍卫肯定是拦不住他的,这不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是冲了进来。 相对于外面那些假惺惺的皇子们,百里翎羽是真的担心皇兄的。 余光看着五皇子大步而来,范清遥并未曾阻止。 百里翎羽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护送百里凤鸣出的林子,可林子里太黑了,当时他们又是匆忙,如今接着烛光一眼望过去,百里翎羽只觉得呼吸都跟着凉了一半。 怎么伤得如此重! “范清遥,我皇兄他,他……”一向大大咧咧的五皇子梗咽了,后面的半句话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口的。 他害怕问出什么,是他无法承受的。 “五殿下放心就是,太子殿下受伤严峻,但性命至少是无忧的,只是不知今日在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范清遥斟酌地询问着。 百里翎羽松了口气,不过一双眉头仍旧紧拧着,“四个时辰前,大家按照早上规定的时间在林子里集合,本来是要走的,结果就是听见了熊叫,我们便是想寻着叫声过去看看,结果真的就是搞到了一头熊,本来大家都是开心的,让武将们先将熊送出来,然后……” 百里翎羽记得,当时他都是开心坏了。 他跟六皇子两个人差点没是拥抱在一起。 前来狩猎的次数多,但碰见熊还是头一次。 只要是想着父皇看见这熊时的表情,众人都是跟着兴奋的。 等武将们离开后,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六皇子就是忽然指着高处喊了一声。 百里翎羽抬头一看,这才是发现皇兄跟三皇兄两个人正是站在山崖上。 “他们似是在说着什么事情,当时我们也是没多想,就让六皇弟去喊两个人下来,结果六皇弟刚走到山上,就是看见皇兄跟三皇兄一前一后的掉了下来。” 然后…… 就更乱了。 当时所有人都是吓坏了,百里翎羽就是到现在脑袋里都是嗡嗡地响着。 范清遥微微垂眸。 难怪六皇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傻的。 本来胆子就小,又是亲眼看见百里凤鸣跟百里荣泽掉落山崖,没吓死都算好的。 林子里的山崖虽没有悬崖那么夸张,可怎么也要有六七米的高度。 瞧着百里凤鸣这一身的伤就知道了。 范清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问,“其他皇子们可是看见了什么其他的?” 百里翎羽想也没想就是道,“能看见什么,当时事出突然,又乌漆墨黑的。” 范清遥就是冷冷地笑了,“可我怎么听说,似乎三殿下是为了救太子殿下,才导致的重伤?” 百里翎羽就是惊悚了。 当时在林子里,众人看着两个人坠下来都是傻了。 救人都是来不及,谁还有闲心查询原因?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百里翎羽的眼前就是闪过了一个人影。 经由范清遥这么一说,她刚刚在回来的时候,好像还真的就是看见了有那么一个人,嚷嚷着什么三皇子救了太子之类的话…… 刚刚他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 “范清遥,你难道是怀疑……”百里翎羽脸都黑了。 范清遥知道五皇子贴心太子,便没什么可遮掩的,“就是五殿下身临其境,都是不敢断言的事情,怎么落在旁人的嘴里就是言之凿凿了?” 若说不是故意为之,谁信? 百里翎羽深呼吸一口气,再是看向了床榻,“你保证皇兄真的没有性命之忧?” 范清遥道,“自然。” 百里翎羽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皇兄这里无需担心,他就没啥顾忌的了。 转身,大步朝着寝宫外走了去。 寝宫外面,其他的皇子还都在原地杵着呢。 就是脸提前回来的六皇子,都是被六皇子妃给送了过来。 所有皇子都守在太子那边,你一个人躲在屋里算怎么回事? 皇上可以不在乎规矩,但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却是不能。 被媳妇儿撵过来的悲催六皇子,不过才是踏进寝宫,就是看见五皇弟横冲直撞地走了过来。 紧接着二话不说,一拳头就是砸在了大皇子的脸上。 毫无防备的大皇子,连人带椅子的一并被掀翻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惊呆了一众皇子。 六皇子本就是对林子里的事情阴影未消,如今又是看着眼前的一幕,真的是吓得双腿发软想要张口喊娘了。 二皇子是当先反应过来的,赶紧去扶着大皇子,“大皇兄,你怎么样?” 八皇子瞧着五皇子脸色不对,便是询问着,“五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百里翎羽是打了人,但是却打得理直气壮。 他伸手就是指着大皇子质问道,“我们一众进了林子的人,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皇兄怎么就知道是三皇兄救了皇兄才昏迷不醒的?” 没错,正是范清遥一提醒,他才是想起来,就在众人刚出林子的时候,便是有人询问了一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百里翎羽等人都着急送人进寝宫,自是不会搭腔的。 是大皇子,趁着众人把人往寝宫里面抬的时候,说了一句,“看样子,应该是三皇弟救了太子,才是弄得这般狼狈的。” 其他皇子们听着这话,也是纷纷看向了大皇子。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如今三皇子和太子都昏迷着,如果真的传出流言,岂不是说太子害了三皇子? 大皇子擦了擦唇角上的血迹,一派老大哥的威严,“三皇弟为人稳重成熟,又是比太子年长,两个人出了事情,自是三皇弟照顾太子的面大,我不过也是揣测了一下而已,也至于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历代的皇子们,哪个不是暗中斗得厉害,明面上装的兄弟情深。 只是百里翎羽可是不吃那一套,“大皇兄这话说的,你想怎么揣测,那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说出来就是未免有些混淆是非之嫌疑了,若是行宫的人都以讹传讹,信以为真,这事儿大皇兄付得起责任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这怎么就是强词夺理了,不然咱们问问六皇弟,他是站得最近的一个人,问问他可有看见什么。”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六皇子,表示自己很无辜啊。 只是如今瞧着所有人都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望了过来,六皇子觉得自己不说什么也不好,想了想就是鼓起勇气道,“当时事发突然,我并没有看见是怎么回事。” 百里翎羽听着这话,冷笑都是懒得笑了,“连离得最近的六皇弟都是没看出什么,大皇兄便是揣测的欢实,莫不是大皇兄能掐会算?如此倒也不错,以后大皇兄走投无路的时候,皇弟一定送你个灵幡。” 送灵幡做什么? 让他去算命不成! 大皇子真的是被气狠了,只恨不能将五皇子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本以为把舆论悄悄挑起来,等到宫里面人人都传是三皇子救了太子,便没有人会去理会究竟是谁带头传出来的话。 结果没想到,却是被五皇子堵了个正着。 大皇子面色不善地看着五皇子,怎么都是没想到,这个平时只知道动拳头的人,目光忽然就是变得如此犀利了。 是他失策了。 寝宫里面,范清遥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唇角勾了勾。 如果传出这话是大皇子的话,足以证明她的猜测就是对的了。 以阎涵柏和潘雨露的关系,大皇子跟百里荣泽沆瀣一气也是水到渠成。 可大皇子既是能传出这样的话,就证明早就有所准备。 如此一来,很明显就是百里荣泽想要借机杀了百里凤鸣才是真。 虽然范清遥现在还不清楚,以百里凤鸣的身手怎么会遭算计,想要杀百里凤鸣的百里荣泽,怎么也是会跟着一身伤…… 但有一点范清遥是肯定的。 经由五皇子这么一闹,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 届时,大皇子这颗想要栽赃污蔑百里凤鸣的棋子就是成了废棋。 当然,这也是范清遥故意刺激五皇子,让他出门折腾的原因。 流言这种东西,若想要克制,就必须要再制造出新的流言。 第四百三十九章 投之以血债报之以血偿 白荼进门的时候,就是瞧见了这精彩的一幕。 大皇子被五皇子打的直吐血,却只能坐在木轮椅上干瞪眼。 再是瞧着其他皇子的神色,也都是各有乾坤的。 本以为只是意外,结果现在却好像味道不对,最主要的是他们这些人还深陷其中,根本不知道事态该如何发展的他们,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了。 如今几个皇子看着大皇子的目光,幽怨的都是能够滴出水来。 不管这件事情谁对谁错,父皇的盛怒已是摆在那里了。 若真的是意外,他们也认了。 谁叫出门没看黄历。 可如今每个人心里都是开始怀疑,这事儿来得蹊跷,那滋味就不一样了。 毕竟,都是有头有脸想要往上争一争的皇子,谁愿意被人当枪使? 大皇子现在扒了五皇子皮的心都是有了。 又不是他主导的这件事情,说白了他也是个被迫参与的。 结果现在拜五皇子所赐,他却是要承受其他皇子怀疑憎恨的目光,他哪怕就是个瘫子也开始坐立难安了。 眼看着白荼进了门,大皇子赶紧转移视线的询问着,“白总管,三皇弟那边怎么样了,可是有醒来的迹象?” 若是三皇子醒了,其他人也就是从他的身上抽走目光了。 毕竟,三皇子还是那个身临其境的人。 奈何白荼可是没打算淌浑水,“三皇子的事情,奴才也是不知,大皇子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也是奉命过来办事的。” 语落,连眼角都是没给大皇子留下一个,就是匆匆朝着寝殿里面走了去。 大皇子,“……” 除了继续被其他皇子憎恨的目光所洗礼,还能怎么办! 白荼进了门,就是看见太子妃正是一口口地喂着太子喝药。 瞧着太子殿下那浑身是伤的样子,白荼也是担忧得紧。 可寝宫里还有其他的太医在场,白荼也是不敢表露太多,只是压低声音道,“皇上有命,请太子妃速速前往偏殿,为三皇子诊治。” 这话一说出口,其实白荼的心里也是突突的。 就怕太子妃心里不愿,为难了他。 白荼也是冤枉,毕竟他是侍奉皇上的,再说了,又有谁能拗得过圣意呢。 结果白荼心惊胆战了半晌,倒是没听见太子妃说些不好听的。 心里正是赞赏太子妃顾全大局呢,结果抬头的功夫,白荼就是笑不出来了。 只见太子妃仍旧一口口喂着太子喝药,哪怕是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也是不见有半分的无奈和恼怒,仔细地擦拭过太子下巴上的药汁后,再是有含着一口药的弯下了腰身。 那叫一个气定神闲,那叫一个不慌不忙。 白荼,“……” 怎么忽然就是这么想哭呢。 几乎是恳求着,白荼再是开了口,“太子妃,皇上那边传得急,奴才知道您放心不下太子殿下,可那边……毕竟是有皇上的口谕,您如此拖延下去,只怕是对谁都不好啊。” 白荼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真的是不能再直白了。 就是周围的太医都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皇上面前的白总管,那可是在皇宫里面威震四方的人物。 连他们这些在宫里面当差的,都是要对着这位白总管毕恭毕敬,每每想要从白总管嘴里套出几句话,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可如今面对着太子妃,白总管可谓是苦口婆心,嘴皮子磨碎了。 奈何太子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该干嘛干嘛。 真的,他们不羡慕,他们只是赤裸裸的嫉妒。 范清遥知道白荼的到来,预示着皇后娘娘那边被愉贵妃压下了一头。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 皇上担心百里荣泽,她就不能担心百里凤鸣? 皇上不是希望她表面跟百里凤鸣琴瑟和鸣么,如今倒是个刚刚好的机会。 所以范清遥并不着急。 等到将最后一口的汤药喂完了,范清遥才是看向白荼道,“劳烦白总管,不知可否将我祖母和妹妹叫过来?” 站到天荒地老的白荼,二话说就是赶紧吩咐侍卫去办事。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陶玉贤就是带着暮烟进了寝宫。 冷不丁看见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陶玉贤和暮烟都是惊得一愣。 不过碍于寝宫里人多眼杂,无论是陶玉贤还是暮烟,都没主动开口。 倒是范清遥主动走到了外祖母的面前,轻声道,“听闻三皇子那边也是昏迷着,皇上让我过去看看,我不放心这里,便只能劳烦外祖母帮我一把。” 陶玉贤一听三皇子也是出事了,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 一行皇子进了林子,结果出事的只有太子和三皇子…… 这事儿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放心去就是,这里有我带着暮烟盯着。”陶玉贤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便是拍了拍范清遥的手。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才是跟着白荼朝着寝宫外走了去。 外面的寝宫里,皇子们仍旧排排站。 百里翎羽瞧见范清遥出来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他也清楚,父皇的旨意无人敢违抗。 坐在木轮椅上的大皇子,瞧着这一幕,唇角就是勾了勾。 果然,父皇还是偏心老三的。 既然如此,他当初答应帮忙就是对的。 等到日后老三真的坐在了那个位置上,自是不会亏待他的。 “大皇子的气色怎如此难看?”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就是都朝着大皇子看了去。 大皇子脸上的笑容本不明显,但架不住所有人都是仔细的盯着看。 再加上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大皇子根本就遮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大皇子看着那始作俑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太子妃有心了。” 范清遥淡淡一笑,再是跟着白荼往外走。 与此同时,其他皇子们看着大皇子的目光,就愈发的不友善了。 好端端的笑什么? 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大皇子正愁不知该如何解释,忽然就是看见面前一黑。 只见百里翎羽再次看着大皇子扬起了拳头,“大皇兄,你脸上好像是有虫子……” 还没等大皇子反应过来,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了脸上。 只是这次,眼看着大皇子被掀翻在地,再是没有皇子出面搀扶。 如今明显大皇子就是有事瞒着,他们自是要划清界限的。 不然到时别人误会,以为他们也是插了一脚,他们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听闻着身后寝殿里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范清遥的心口愈发冰冷。 以前百里荣泽对皇位的争抢,不过都是背地里谋划而已。 但是这次,却是把事情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 若非不是如此,又怎么可能让她前往侧殿。 既这般,那大家也就无需藏着掖着什么了。 投之以血债,报之以血偿。 大皇子,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第四百四十章 原来他就是御前的那个人 白荼是真的佩服。 太子妃一句话,大皇子就是彻底被孤立无援。 这本事…… 若是无法坐稳后宫,怕是连老天爷都是看不过去的。 只是想着侧殿那边的局势,白荼还是要提醒一二的,“愉贵妃和皇后娘娘大吵一架,要说也是巧了,三皇子偏生这个时候吐血,倒是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不过皇上心疼三皇子,便特意让奴才来叫太子妃过去瞧瞧,皇上也说了,只要三皇子平稳,太子妃便是可以回来了。” 这话,虽是阐明事实,可哪重哪轻,范清遥还是听得出来。 很明显,白荼这是在告诉她,千万别意气用事做什么傻事,皇后娘娘都是没有办法,就算是她怕也是要难以让皇上改观。 毕竟,皇上偏心也并非一日两日了。 倒是不如先让三皇子的病情稳定了,如此也就有理由抽身离开了。 其实就算白荼不说,范清遥也知道以卵击石乃莽撞之举。 不过白荼的话,倒是帮了她不少,起码让她知道现在偏殿的情势是如何的。 白荼说了半天,也是没见太子妃给个反应。 想要继续开口,结果偏殿就在眼前了。 白荼想着要不要冒险再是说上一句,结果就是听范清遥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能得白总管照拂,是他之幸。” 若非不是百里凤鸣的面子,白荼又怎么会淌这个浑水。 范清遥本就是猜测,百里凤鸣在御前的人,定是个有威望的。 结果没想到,竟是最靠近皇上的。 也是好本事,连皇上身边的人都是能收为己用。 白荼,“……” 真的是惊了。 他不过只是提醒了一句话而已,太子妃就是猜出了他是太子那边的人。 这头脑,真的是…… 让人羡慕啊。 虽然知道太子妃这话也是在奉承着他,可他就是心里美得不行。 瞧瞧人家太子妃,连拍马屁都能让人舒坦得无法拒绝。 进了偏殿,白荼就是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低头带着范清遥迈过了门槛。 偏殿里,气氛仍旧紧张得厉害着。 范清遥主动上前几步请安,“儿媳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愉贵妃。” 愉贵妃掐算着时间,心里就是不舒服了,“太子妃当真是跟以前不同了,身份高了架子也是大了,本宫还以为要等到天亮才是能够看见太子妃呢。” 范清遥微微垂眸,不亢不卑,“太子殿下浑身刮伤几十处,磕碰多达上百处,右侧小腿的骨头支出皮外,若不及时医治,必定有性命之忧,臣女既是太子妃,更是大夫,断没有见死不救的冷漠。” 愉贵妃胸口一堵,这是在骂她冷漠? “太子妃还真是能言善辩。” “臣女说的是事实。” “你……” “好了,赶紧去看看三皇子才是主要的。”永昌帝看着愉贵妃皱了皱眉。 他是偏心三皇子不假,但太子毕竟也是他的儿子。 想着这几年太子为了他兢兢业业,毫无怨言,他就算不疼爱也是有愧疚的。 刚刚太子跟三皇子一同送来,永昌帝自然而然的就是跟着愉贵妃来到了偏殿,如今听闻着太子伤势这般严重,他就是更加的愧疚了。 愉贵妃看着皇上那愧疚的样子,恨不得一脚将范清遥给踹出寝宫去。 范清遥却是只看着皇上道,“不过儿媳相信皇后娘娘的话,有皇上的龙恩庇佑,太子必定会化险为夷的。” 愉贵妃给气的,脸都是青了。 这个小贱人,什么如此能说会道了。 永昌帝没想到,皇后竟如此的相信自己。 再是一想到自己刚刚明摆着的偏心,这心里就是愈发的不舒服了。 侧眼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皇后,永昌帝就是握住了她的手,这才是发现她的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 “等三皇子平稳了,朕马上就让太子妃回去。” 甄昔皇后感激的点着头,“还是皇上心疼太子。” 心里却是冷冷地笑着,这个时候愧疚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范清遥不去看愉贵妃那要吃人的模样,起身朝着内寝走了去。 正是围绕在床榻前的太医们见此,很是自觉的给太子妃让出了一条路。 床榻上,百里荣泽双眸紧闭,眉头紧锁。 大致的看去,身上的伤也并不少。 只是跟百里凤鸣的相比,就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了。 范清遥也不墨迹,伸手按在了百里荣泽的手腕上。 外面天气寒冷,来的这一路范清遥故意没有将手揣进袖子里,如今那冷如冰的手指一经落在百里荣泽的手腕上,原本昏迷着的人就是下意识的浑身一颤。 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息七到八至。 多属阳气极盛,阴气欲竭,或元气将脱的重证。 这才是吐血之后本该有的脉象。 可是再看看如今百里荣泽的,从容和缓,不大不小,不浮不沉。 明显就是体内特征正常之脉象。 就算百里荣泽上有不少的皮外伤,也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 这点事情,这些太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是他们不但隐藏了百里荣泽真实的病因,更是还谎称吐血…… 范清遥的眼睛就是跟着冷了下去。 愉贵妃心知肚明,刚刚百里荣泽所谓的吐血是什么回事。 这会子见范清遥那边迟迟没个动静,便是忍不住开口道,“怎么如此之久,难道是泽儿他……” 甄昔皇后可是不打算给愉贵妃装模作样的机会,“太子妃是愉贵妃吵着请过来的,如今人不过是刚到而已,总是要细细检查的,愉贵妃又是急什么?” 愉贵妃咬了咬牙,“臣妾就是担心泽儿。” 甄昔皇后完全不给面子,“愉贵妃担心三皇子情有可原,本宫自也是担心太子的。” 说白了,本宫都是坐在这里等着呢,你怎么就是等不了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臣妾却并无皇后娘娘这般的沉稳,臣妾只要一想到泽儿是为了救太子殿下身负重伤,这心里就是不安生,当时泽儿必定是全心保护太子殿下的安慰,根本顾不上自己才是……” “三皇子是否救了太子,此事还未曾定夺,怎么落在愉贵妃的口中就好像是板上钉钉了?此事皇上自有定夺,在没定夺之前,愉贵妃还是思量着再开口才是,愉贵妃可是宫里面的贵妃,怎可这般无头无脑的说话。” 愉贵妃这个气。 要不是皇上还坐在这里,她真的是恨不得按着皇后打。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这病得分怎么看 愉贵妃当然知道,现在的皇后是疯了,跟皇后顶着来,皇上也没面子。 所以她便是看向了始终沉默着的皇上,“皇上……” 结果愉贵妃还没酝酿好情绪呢,范清遥就是走了出来。 愉贵妃,“……” 永昌帝没空搭理愉贵妃,看着范清遥询问,“三皇子伤势如何?” 范清遥平声道,“伤势严峻,好在并没有内伤,儿媳已是开了药让太医去准备了。” 愉贵妃可是没想到范清遥会这么说。 正常来说,范清遥不是应该弱化三皇子的伤势么? 难道…… 范清遥这是打算趁机讨好她,好让她高抬贵手,放她回到太子那边? 如此想着,愉贵妃的头就是高高地昂了起来,看向皇后都是满眼的挑衅。 就算你皇后再是坐在这里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的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你的儿媳亲自过来给我低头了。 甄昔皇后这会子可是没空看愉贵妃那张扬的模样。 在这个皇宫里,哪个人不是见风使舵,哪个又不是拜高踩低。 可若是说范清遥会刻意跟愉贵妃低头,甄昔皇后是不信的。 如今范清遥已被唤作太子妃,若是真的如此,岂不是连太子的脸都一并丢了。 可是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那平静的样子,却是真的看不出什么。 很快,太医就是按照范清遥的方子,把药给抓来了。 治疗外伤的药,都是要磨成粉末再是兑水。 到底是皇子的药马虎不得,太医只是抓了药就是直接交给了范清遥。 范清遥倒是也不嫌弃麻烦,直接自己动手碾碎了之后才是兑以温热水。 面对如此耐心的范清遥,永昌帝是满意的。 不过是继承了陶家医女的人,这一招一式都是沉稳麻利的可以。 但是愉贵妃就是有些坐不住了。 不得不说,范清遥真的是太中规中矩了,让她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 抬眼朝着一旁的太医看去,太医悄悄地摇了摇头。 这药材就是治疗外伤的药,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愉贵妃,“……” 难道,真的是被她猜对了。 范清遥是打算低头了? 范清遥这边把药材弄好,就是起身走进了内寝。 到底是男女有别,再加上身份的问题,这次没等范清遥开口,永昌帝就是对着外面的太医看了去,“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去帮忙!” 就算他对太子谈不上偏爱,可范清遥身为太子妃未成亲之前,便是接触其他皇子,这事儿虽是情有可原,可真的传了出去,他这皇上脸上就有光了? 正是站在一旁偷懒的太医们,就是本能地看向了愉贵妃。 愉贵妃自是不想自己儿子跟范清遥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太医们一进去,范清遥自然而然的就是出来了。 她乖顺地站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垂着头不说话。 愉贵妃瞧着杵在对面的范清遥,心里自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人的。 事情弄到这一步,太子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然前面的一切,就是都白费了。 所以愉贵妃当然是不可能放范清遥回去的。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想好,找个怎样的理由把人留下,忽然就是听见从内寝里面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啊——!” 这声音真的是太尖锐了,就是永昌帝都是皱起了眉头。 愉贵妃一下子就听出是自己儿子的声音,迈步就要往里面走。 范清遥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了愉贵妃的面前。 愉贵妃的眉毛都是竖起来了,“你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仍旧低着头,“回愉贵妃娘娘的话,臣女的这服药本就是对伤口有刺激的,若是愉贵妃进去阻止,怕是要耽误了三皇子的病情。” 愉贵妃根本不相信,“你少在这里蒙骗本宫,你根本就是想要害泽儿!”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愉贵妃怕是忘记了,臣女站在这里是皇上的意思。” 这话,连皇上都是给一并拖了下水。 但范清遥就是说的理直气壮。 在皇上的眼里,她现在是被放在太子身边的一颗棋子。 既是如此,她一心向着皇上自然是没错的。 她这话,很明显就是再说,若是没有皇上的吩咐,她绝对不会站在这里。 永昌帝听着这话,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倒是也明白,范清遥急着说这话的意思。 不过就是在跟他证明,她跟三皇子之间的清白,表露自己没有试图讨好三皇子这边的心思。 甄昔皇后看了看皇上,才是开口道,“太子妃不要如此无礼,你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愉贵妃亲自跟皇上举荐的你。” 这话,看似是责怪,实则却是将巴掌打在了愉贵妃的脸上。 死乞白赖的把人给抢过来,现在却又不相信人家的医术,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要上天不成! 果然,范清遥看向愉贵妃,就是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愉贵妃,“……” 皇后这个贱人! 永昌帝的脸色也是跟着难看了起来,不过想着三皇子的伤势,永昌帝还是谨慎地让白荼将寝内的太医叫了过来。 很快,太医就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皇上的面前。 永昌帝看着那太医就是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太医俩忙弯腰道,“启禀皇上,一切正常。” 愉贵妃听着这话就不干了,“若是当真正常,三皇子为什么会叫喊成那样?你们都是聋子听不见么!” 太医哪里承受得起愉贵妃的怒火,赶紧就是跪在地上道,“回愉贵妃的话,太子妃在三皇子的药材里,加了几位稍具刺激性的药材,虽这药材药性大,却是眼下对三皇子伤势恢复最为有效的法子。” 刚开始看见药方的时候,太医们也是跟着惊讶了一下的。 不过等药调配出来之后,他们才是明白原来这几味药竟还能这么用。 愉贵妃拧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狐疑地拧眉,“三皇子是什么身份,别怪本宫没警告你,若是出了任何的差池,你们谁也别想逃脱干系!” 太医再是低头道,“还请愉贵妃放心。” 愉贵妃自从来到行宫,可是没少在这些太医的身上花银子。 如今这些太医虽不算是彻底养熟,但也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瞧着太医当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愉贵妃就算是不死心还能如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主动认怂 愉贵妃想着,只要是真的能让三皇子快些好起来,就算是吃些苦也无妨的。 毕竟这范清遥是她主动要求叫过来的,若是再惹是生非,只怕皇上那里也是要看不过去了。 永昌帝倒是没想到,太医对范清遥的评价这么高。 太医院里面的太医都是人精,就是连后宫的妃嫔都是听不见什么准话儿的。 如今既是能如此说,只怕范清遥的药方是真的好才是。 本来,永昌帝还有些担心轸夷国太子的心疾。 如此,永昌帝也是彻底放下了心。 愉贵妃见皇上未曾说话,便是朝着范清遥的方向无声地哼了哼。 真的当她看不出范清遥这点小猫腻? 不过就是想要让自己心疼,然后等着她亲自开口将她给撵走。 “太子妃既是陶家医女传人,本宫自是信得过的,如此……三皇子便是劳烦太子妃了。”愉贵妃看着范清遥似笑非笑。 只要是知道对儿子无害,她什么都是能忍的。 而她只要不松口,范清遥就势必要等三皇子伤势平稳才能离开。 等到那个时候,太子怕都是已经咽气了吧。 范清遥怎能看不出愉贵妃的想法,不过她也不着急,安安心心地行礼道,“能得愉贵妃的赏识和信任,是臣女的荣幸。” 愉贵妃嗯了一声,又是挑衅地看向了皇上的方向。 甄昔皇后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袖子下的手都是狠狠攥在了扶手上。 内寝里的百里荣泽,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不然刚刚,他也不会佯装咳嗽为母妃解围。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范清遥的这药竟这么疼。 尤其是当那药汁涂抹在伤口上的时候,简直犹如被大火所焚烧。 若非不是紧咬着牙关,百里荣泽只怕自己真的要疼昏过去。 好不容易等太医们将碗里的药汁都是涂抹完了,百里荣泽暗自松了口气。 结果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出去呢,就是看见又有太医端着药汁进了门。 百里荣泽惊愣地看着那太医,拧眉瞪眼。 太医连忙弯腰小声对百里荣泽解释着,“三殿下放心,这药虽是出自太子妃之手,却也是微臣们亲眼盯着的,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劳烦三殿下忍忍,皇上可是还在外面坐着呢。” 对外宣称,三皇子现在是重伤昏迷不醒。 若是让皇上知道三皇子没上药,自然这锅就是要他们这些太医来背。 百里荣泽心里清楚,这些太医不过是收银子办事,根本谈不上忠心。 若是他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袖手旁观的就得是这些太医。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只得再是咬牙点了点头。 太医也是不敢耽搁,为了跟外面的皇上交差,赶紧将第二味药汁涂抹了上去。 结果…… 百里荣泽直接就是疼得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浑身如同着火了一般的剧痛着,又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不停地啃噬着。 百里荣泽本想着再是咬咬牙就过去了,可等药汁涂抹在身上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疼痛根本就不是咬咬牙的事儿! 估计是百里荣泽的动静折腾的太大了,就是连外面的众人隔着床幔,都是能够看见他四处乱窜的身影。 永昌帝见此真的是松了口气,看向范清遥就是道,“你倒是没负了陶家医女之名。” 范清遥微微垂眸,“儿媳谢皇上夸赞。” 甄昔皇后早就是猜到了三皇子刚刚是在装昏,不然怎么吐血就是吐的那么及时? 如今瞧着床幔里生龙活虎的三皇子,甄昔皇后就是看向皇上道,“瞧着三皇子也是化险为夷了,只是太子那边……” 愉贵妃听着这话,就知道皇后打算带着范清遥跑路。 看着床幔里还在上蹿下跳的儿子,愉贵妃这个气啊。 难道就不能为了大局忍忍? 怎么就是一点苦都是吃不得! 只是现在,愉贵妃可是没那个功夫进去骂人,瞧着皇上已经开始松动的神色,就是一脸喜极而泣的道,“真的是没想到太子妃如此妙手回春,可泽儿才是刚刚醒来,臣妾生怕他再是有什么事情,不如请太子妃再是稍等片刻?” 这话,愉贵妃是直接跟范清遥说的。 声音诚恳,姿态放低。 语落的同时,更是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为了儿子连身份都不要了的母亲。 愉贵妃就不信,当着皇上的面,范清遥真的就敢拒绝了自己。 范清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不但不回拒绝,她更是看向愉贵妃道,“愉贵妃放心就是,臣女既是来了,自就不会对三皇子撒手不管,太医那边还有两味药汁没有给三皇子涂抹,总是要都涂抹之后,臣女才是会离开的。” 愉贵妃听着这话,算是放了心。 还有两味的药汁,只要百里荣泽那边有意拖延,等到药汁全部涂抹完了之后,怕天都是要亮了。 愉贵妃就算是不懂医,也明白看病得看急的道理。 等到明儿个,太子那边的病情就完全被拖延,熬不过去的几率也就更大了几分。 愉贵妃是开心了。 百里荣泽却是不干了。 这第二味的药,就是折腾他半条命都是快要没了。 若是没有两副的话…… 百里荣泽连想都是不敢去想的。 只怕真的折腾到了明日,先没命的那个就是他了。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哪里还坐得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披着衣服就是走了出来。 看着百里荣泽几乎是逃也似的身影,寝殿内的人都是一愣。 百里荣泽却是跪在皇上的面前道,“是儿臣的不是,让父皇,母后和母妃担心了,如今儿臣已是觉得恢复了不少,儿臣也是担心太子那边,让太子妃先行去照看太子才是主要的。” 愉贵妃都是惊呆了。 要不是皇上还坐在这里,她真的要厉声质问儿子是不是疯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范清遥走! 百里荣泽当然知道母妃心里的想法,所以他故意忽视不去看,只是咬了咬牙又道,“还请父皇准许了儿臣的提议。” 第四百四十三章 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永昌帝看着面前衣衫不整,满身是伤的儿子,是心疼更是欣慰。 万万没想到,生死关头,他的儿子想到的能够是太子。 如此也好,不愧是他亲手带大的儿子。 “既是如此的话,你便是好生休养着就是。”永昌帝说着,对范清遥摆了摆手。 范清遥微微垂眸,给屋子里的人跪了安后,就这么在愉贵妃的盯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甄昔皇后看着三皇子那死里逃生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小清遥当真是个聪明的,知道愉贵妃死鸭子嘴硬,便是想办法让三皇子开口。 只怕三皇子是被小清遥折腾的不行了,才是不得不出面认怂。 再是看着愉贵妃那黝黑的脸,喷火的眼睛,甄昔皇后心里是真的舒服啊。 自己那么要强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被儿子给拖了后腿? “皇上,既三皇子这里已无大碍,臣妾便也是告退了。”甄昔皇后缓缓起身。 永昌帝自然知道皇后这是要去看太子的,想着自己一直的偏心,也是跟着起了身,“朕同你一起过去。” 愉贵妃这会子是真的没心情阻拦了,看着皇上跟皇后一并走了出去,连话都没说。 一直等皇上跟皇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侧殿,愉贵妃才是满眼怒火地看向儿子训斥道,“你怎能如此的沉不住气,多让范清遥在这里呆上一刻,太子那里便是多一分的危险,连这点道理都需要本宫教你不成?” 百里荣泽浑身仍旧疼得厉害,听完母妃的训斥,心情也是不好,“范清遥那么聪明,又是怎么会不知我根本不曾昏迷,若是再装下去,谁又知道范清遥还会做出什么。” 愉贵妃这个气,“皇上还在这里,她疯了敢要你的命?” 百里荣泽其实还想说什么,只是看着母妃脸色不好,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愉贵妃的脸色却是一直阴沉着。 太医们见此,也是不敢多呆,忙匆匆退了出去。 侧殿内,气氛压抑得厉害。 最后还是百里荣泽开口打破了这份窒息的沉默,“母妃放心就是,儿子亲眼看见太子从山崖上摔落,就算范清遥医术再是高明,也绝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愉贵妃心里还闷着气,不过见儿子那狼狈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太子落山崖是咱们之前算计好的,如今二皇子那边怕是已把势造起来了,本宫也已让人传出你救太子受伤的消息。” 百里荣泽微微皱眉,“会不会太快了些?” 舆论这种东西,时间越长才越是说不清楚。 愉贵妃却是道“打铁需趁热才好,当时乱成那样,谁又是真的敢肯定你没有救太子,只要这次你救太子的名声落实了,朝中大臣必定要高看你一眼,等太子真的一病不起……你便是最为有声望成为下一个储君的人。” 百里荣泽点了点头。 心里却道,再是别出什么差池才好。 行宫里站着等消息的人依旧很多,密密麻麻的。 阵阵寒风吹过,些许的官家小姐冷得都是快要站不住了。 可瞧着前面仍旧排排而站的皇子妃们,她们只能咬牙继续硬挺着。 范清遥回到寝殿的时候,陶玉贤刚刚检查完了太子的伤势。 见范清遥进门了,便是赶紧走了过去,“三皇子那边如何?” 范清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百里凤鸣,才是道,“生龙活虎,根本没外界传言那般的伤势严峻。” 陶玉贤就是皱起了眉,“你是怀疑此事跟三皇子有关?” 范清遥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是摆在了明面上,没有什么再是怀疑的了。 百里荣泽那个人的手段范清遥还是了解的,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百里凤鸣在皇上的面前愈发被重用,百里荣泽自是坐不住的。 此番狩猎皇上又未曾参与,对于百里荣泽来说自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其实当初,这些范清遥早已是想到的。 只是百里凤鸣虽对外一直保持着柔弱的形象,但她却知道他其实是懂武的。 这也是当初范清遥放心让百里凤鸣进林子的原因。 这也是,现在范清遥想不通的地方。 百里凤鸣的武功,若想要防备百里荣泽,自是轻而易举。 可偏偏就是…… 寝宫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很快,皇上和皇后就是迈步而来。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思绪,跟祖母和暮烟一起跪安问候。 永昌帝似是没想到花家老夫人也是在的,不过稍微一想便是明白,如今范清遥是太子妃,花家担心太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甄昔皇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看见陶玉贤的时候,还是故作惊讶的道,“没想到连花家老夫人都是给惊动了。” 陶玉贤微微颔首道,声音清淡,“听闻太子殿下出事,臣妇自是要来看望的。” 永昌帝瞧着陶玉贤的冷漠,倒是微微放了心。 只怕在花家的眼里,太子跟范清遥联姻,是皇家想要监视花家才是。 如此甚好,花家跟太子相互防备,总是要比相互扶持来得让他放心。 心是放下了,永昌帝就是抬眼看向了床榻上的太子。 一眼望过去,哪怕是已经知道太子伤势严重,却还是被震得一愣。 太子在永昌帝的心里,一直都是孱弱的,不然小时候也不会在东宫修养那么久。 如今看着浑身是伤,脸色发白的太子,永昌帝虽没有对三皇子那般的在意,却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 “太子的伤势真的如此严重?”永昌帝转头看向范清遥。 范清遥低头回着,“腿骨断裂是小,伤及心肺是大,如今命是保住了,但能不能醒过来却是未知的。” 这番话,不要说是永昌帝震惊了,就是皇后都心中一凛。 如果太子真的伤重不治,范清遥是绝对不可能去三皇子那边的。 哪怕就算是违抗皇命。 甄昔皇后虽没有看着范清遥长大,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如今故意把太子的伤势说的如此严重,甄昔皇后想着或许是让皇上内疚,故而更加的重视太子,可想着范清遥的话,甄昔皇后就是蹙着眉。 会不会说的太严重了一些。 如此一来,太子若是早早苏醒,皇上那边岂不是又要起疑心了? 陶玉贤已是诊断过太子的伤势,虽严重却并不致命。 如今听着小清遥这般说,心里也是狐疑,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这宫里的天怕是要变了 听完范清遥的话,永昌帝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旁边的三个太医。 太医们跪在地上,不抬头,更是不敢说话。 太子殿下的伤势确实严重,只是他们倒是认为太子殿下应该是能够醒过来的。 可如今听闻太子妃的话,他们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咽回到肚子里去。 若现在说了大话,日后太子殿下真的醒不过来,他们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他们可是担待不起啊。 永昌帝见太医们都是沉默着,才是相信了范清遥几分。 同样的,心里也是跟着乱了几分。 对于永昌帝来说,太子的存在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 想当初立太子,不过是因为太子乃唯一嫡出,而他想要以此弥补皇后。 可是当如今听闻太子可能永远都是醒不过来的时候,永昌帝的心却没有他自认为的那么平静。 如今太子暗中帮着他做的事情不少,淮上矿山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这个时候太子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很多事情便是要从头开始布局。 永昌帝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已。 范清遥看着皇上那复杂的神色,只觉得遍体生寒。 都说帝王薄情,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并非是薄情而是自私。 或许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比不过他手中权势来得更加重要。 甄昔皇后心里也是苦涩讥讽的厉害着。 明明就是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不是吗? 她又是还侥幸着什么呢。 “眼看着天都是要亮了,皇上还是早些去休息的好,这里有臣妾照看着,皇上放心就是。”甄昔皇后话说的委婉动听,其实就是逐客令罢了。 有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爹站在这里碍眼,还不如早些滚蛋让人舒服一些。 起码眼不见心不烦。 永昌帝想着心里的事情,也是不愿意多呆,干脆顺水推舟,“皇后也切莫太过操劳了才是,后宫还需要你。” 似是觉得这话说的太过直白,永昌帝顿了顿又道,“朕也不能没有你。” 甄昔皇后,“……” 真想呵这个冷血的男人一脸! 永昌帝离去,陶玉贤也就是跟着告退了。 暮烟却是被留了下来,毕竟是自己人,总是要比外人更信得过。 不过暮烟也是聪明的,猜想到了皇后要有话跟三姐姐说,便是主动将炉子搬到了外侧的寝殿,跟太医一起去外面煎煮汤药去了。 硕大的寝殿,一下子就是空荡了起来。 甄昔皇后当先走到床榻边,拢着裙子坐下。 看着儿子那憔悴的模样,眼眶就是红了起来。 伸手,轻轻地朝着那白到几乎透明的面庞摩挲了去,就连甄昔皇后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的手竟是颤抖的如此厉害。 范清遥生怕皇后娘娘生出心病,便是走过去轻声道,“皇后娘娘安心便是,太子定是会化险为夷。” 甄昔皇后却是不见半分放松,反倒是开口问着,“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要跟皇上说的那般严重?” 范清遥想了想,忽然开口询问着,“皇后娘娘可知太子会武?”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半晌才是点了点头。 说起凤鸣习武的事情,当初她还是反对的,那个时候凤鸣身子太弱。 后来时间长了,她见练武对凤鸣的身体并无大碍,才是放手不管了。 不过这些年凤鸣也是没有对外说过此事,她想着在皇宫那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也就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甄昔皇后不解地看向范清遥。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回答,甄昔皇后是浑身一怔。 是啊,凤鸣本身是会武的,就算是皇子们从小都是有武师傅进贡教武,但以前听少煊说过,凤鸣的武功除了五皇子之外,似是在宫里面再没有对手的。 少煊是凤鸣身边的人,甄昔皇后自是相信的。 所以…… 甄昔皇后就是不懂了。 既三皇子的武功不及凤鸣,又是怎么做到对凤鸣下杀手的?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的表情,便是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皇后娘娘可否也是认定了,这次的事情跟愉贵妃有关?”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除了那对不安分的母子,还能有谁敢做出这种事情。” 如今朝中的大臣暗中站队,虽每个皇子身后都有大臣撑腰,但仔细算起来,三皇子那边所拉拢的人却是最多的。 正是如此,甄昔皇后才死死攥着周家不放手。 就算是她这边得不到周家,愉贵妃那边也不要想。 如今凤鸣昏迷,只怕三皇子身后的人将会越来越明朗才是,只怕…… 难道! 甄昔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范清遥。 难道凤鸣在打那个主意? 范清遥面对皇后娘娘震惊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除了那个主意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百里凤鸣甘愿顺水推舟。 甄昔皇后愣怔了许久,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是轻声道,“这既是他的主意,咱们便是好好的帮他维系才是,总是不能让他白白的躺在这里。” 范清遥点了点头,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寝殿外,似乎有些许的吵杂声响起。 范清遥生怕是愉贵妃那边再生事端,便是转身走了出去。 甄昔皇后看着身边的百合道,“这宫里面的天……怕是要变了。” 百合心里面沉得厉害着,不敢开口应答。 其实刚刚皇后娘娘跟太子妃说的事情,她也是模糊能够猜测出来几分的,正是如此,她才只能保持着缄默。 如今,只是希望这天不要变得太快才是。 历代皇宫,最终都会迎来变天的结局,而能够活下来的,也是少之又少。 范清遥推门走了出去,本想着是愉贵妃贼心不死,结果迈过门槛才是发现,来的人竟是周仁俭。 周家在朝堂举足轻重,太医们见着周仁俭自是不敢阻拦的。 所以如今站在周仁俭面前的,就只有暮烟一个人。 台阶下,周仁俭拧着眉,脸色不是很好,“难道我看望太子殿下也不行了么?” 暮烟点了点头,“不行。” 周仁俭,“……” 这天真的是没办法聊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去查查周家小公子 周仁俭是看不上范清遥,但他到底是个读过书的,也知道不能殃及池鱼的道理。 所以哪怕就算是知道暮烟是范清遥的妹妹后,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反正不是一路的人,以后少接触就是了。 如今太子卧床不起,他身为太子曾经的伴读,来看看又怎么了? 他就是想不通,暮烟做什么就这么拦着。 暮烟似是没看见周仁俭眼中的怒意,轻声又道,“如今太子殿下还在昏迷着,周家小公子把心意留下就好,我定是会让三姐姐告知皇后娘娘的。” 周仁俭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说我是为了做样子才来的?” 暮烟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仁俭气得咬牙,再是上前几步,“那你让我进去。” 暮烟跟着阻拦了几步,还是摇着头。 周仁俭,“……” 他就没见过这么拗的人。 只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僵硬的如同木头一样,明明害怕的要命,却还是强撑着不肯退让的暮烟,周仁俭真的是觉得自己就是想要打人都落不下去拳头。 “我听闻太子殿下伤势很是严重,所以才是不放心的过来看看,你怎么如此的不通人情!”周仁俭是真的气急了,干脆甩袖而去。 暮烟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是愧疚更是难受的。 可是最终,她却是没有开口叫住他。 “现在叫他回来还是来得及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三姐姐的声音。 暮烟侧头,就是看着站定在自己身边的三姐姐道,“这个时候让他回来,他或许能够记我一个好,可是就如周小公子说的一样,如今太子殿下昏迷不醒,伤势严重,这个时候就是连跟太子走动的大臣们都是退避三舍,他若是这个时候露面,只怕是不好的。” 每个皇子都是对储君的位置虎视眈眈。 如今太子昏迷不醒,皇子们必定蠢蠢欲动。 谁也不知会不会借助谁的手对太子不利。 当然,暮烟相信周仁俭对太子的情分,但她却不想让周仁俭冒险。 若是真的在周仁俭看完太子后,太子就是出事了,周家都是逃不掉的。 范清遥没想到暮烟竟是能够想的如此深,便是笑着搂住了她的肩膀,“如此我便是放心了。” 暮烟愣了愣,似是没理解这话。 范清遥就是笑着又道,“这样聪明的你,嫁出去才不会吃亏。” 暮烟的脸瞬间红如火烧。 三姐姐这都是说的什么啊…… 刚巧此事少煊和林奕双双走了过来,暮烟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寝宫。 少煊和林奕在看见太子妃的瞬间,便是双双松了口气。 不管外面如何传,只要太子妃还淡定着,殿下便一定是平安的。 他们也是没用,知道殿下出事的第一时间,便是着手进林子查,忙活了快是一夜,结果什么都是没查到。 范清遥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太子出事是杀头的罪名,既是有人敢做,自是要做的干干净净。” 况且如果真的是百里荣泽亲自动手,就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少煊看了一眼范清遥身后的寝宫,“殿下可是醒来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暂且还要再修养几日。” 少煊点了点头,有太子妃在这里盯着,他也是瞎操心。 林奕却是不死心的道,“难道真的就让那些人逍遥法外不成!” 那些人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这话,范清遥也是没有办法回答。 百里凤鸣此番的做法她是猜出来了,但是真正的用意她却不敢擅自揣摩。 不管如何,暂时只能这般拖着了。 林奕的心里虽是咽不下这口气,其实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些年皇宫出的事情也是不少,可真就不是什么事情都说的清楚的。 少煊想着,太子昏迷不醒,这段时间行宫怕也不是不得消停,便是跟林奕商议,两个人分别守在这里。 他们是太子的人,这个时候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白天是林奕,少煊晚上再是来替换。 范清遥一直等他们商议好了之后,才是道,“帮我去查查,这段时间周家小公子都是见了谁,若是能够打探到对话自是最好。” 太子是昏迷不醒,行宫里面的传言也是多。 可就连少煊和林奕都对太子的伤势不知情,周仁俭又怎么会如此肯定太子伤势严重,如今行宫不太平,范清遥自是要揣个心眼儿的。 少煊将范清遥的吩咐领了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就着手查了起来。 昨日闹腾了一夜,行宫里连同庄子上的人都是没怎么合眼。 本来等到天亮,所有人都是想着回去休息片刻,结果行宫这边就是传出了三皇子救太子身负重伤,鲜血殒命的传言。 这传言可谓是将三皇子夸奖的都是上天了,好似若此番没有三皇子在的话,太子怕是连骨头渣子都是剩不下的。 若昨日要是没有范清遥的提醒,五皇子自也不会多想。 但昨日五皇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跟大皇子闹腾了起来,结果又是传出了这样的流言,五皇子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听闻当即就是单枪匹马地冲进了大皇子的寝殿,将大皇子拎出来一顿胖揍。 整个寝殿的人都是给吓傻了。 大皇子妃更是给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永昌帝也不过是谁了两个时辰,就是被白荼伺候更衣了。 黑着脸坐在行宫的议政厅里,面色不善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儿子。 大皇子真的是被揍惨了,整个人都疼得厉害着,一张俊脸被打成了猪头,光是看着都让人不忍直视。 五皇子百里翎羽一副皮糙肉厚的模样。 其他的皇子跪在稍微后面一些的地方,一个个心惊胆战着。 永昌帝也是被气着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面前的书案上,茶盏都是给震起来了。 “也不看看你们都多大了,竟是做一些小孩子的勾当!一个个的都让朕如此的不省心,朕要你们何用!” 以前,永昌帝总觉得,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样子。 哪怕就是混吃等死,也比整日惦记着他这把椅子强。 正是如此,年级越大他反倒是更加宠爱无所事事的老五。 结果现在好了,一看见跪在面前的这些儿子,永昌帝的头就不是一般的疼。 大皇子趴在地上,那叫一个冤枉,“父皇明鉴啊!此事真的跟儿臣没有关系,也不知道五皇弟好端端这是怎么了,冲到寝宫就对儿臣拳脚相加!” “哎!大皇兄这话你说得可不对!是谁在行宫里面造谣来着!你既是有胆子做,现在就别没胆子不承认!”百里翎羽一提起行宫的传言,就是气得不行,话说着的时候,拳头就又是举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说实话,大皇子也是没想到行宫会忽然造起势头。 如今被五皇子指着鼻子的问大皇子也是心虚的。 毕竟昨日自己便是因为此事,被五皇子问了个哑口无言。 永昌帝瞧着忽然沉默的大皇子,就是看向五皇子询问着,“什么造谣?” 五皇子自是不能惯着大皇子,当即就是将昨日在寝宫的事情给说了,“父皇您给评评理,当时事发突然,我们都是没看出来怎么回事,凭什么没有进林子的大皇兄,却一口咬定是三皇兄救了皇兄才受伤的。” 永昌帝听着这话,心里也是一凛。 三皇子救太子受伤,这样的话昨日他也是听见不少人说了。 奈何昨日事发突然,他只顾着在意人有没有事情,这件事情便是没多问。 结果久而久之的,就是连他都开始相信,是三皇子救了太子。 可如今听着五皇子这番话,永昌帝的脸色就是更加阴沉了。 “大皇子,五皇子说的可都是真的?”永昌帝偏心三皇子是不假,但还没有偏心到可以让他胡作非为的地步。 太子重伤昏迷不醒,行宫里却是传出三皇子救太子受伤有功。 这是要做什么? 这分明就是要造势拉拢人心啊! 大皇子被皇上那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赶紧低着头道,“当时儿臣听闻三皇弟和太子一起站在山崖上,然后两个人就是……儿臣下意识的就以为,后掉下去的三皇弟是为了救太子才,才受伤的……” 这话说的似乎也没错。 人,都是有先人为主的毛病。 只是碍于昨天五皇子那么一闹腾,眼下皇子们可是对二皇子的意见大着呢。 如今听完二皇子的话,根本就没人相信,自然就没有人附和了。 只怕二皇子现在已经是坐在三皇子船上,既是如此,他们自是不会开口。 反倒是从昨日哆嗦到现在的六皇子,琢磨着好像哪里不对地看向大皇子,“大皇兄这话说的多有偏失,昨日我也是走到了山上,离得也是最近的,当时天色太黑,连皇弟我都是不敢肯定,究竟是太子先掉落山崖,还是三皇兄先掉下去的,怎么大皇兄就是如此肯定?” 大皇子浑身一颤,咬着牙道,“是,是我猜的……” 这话都是说的如此明白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根本就是大皇子故意给三皇子造势么。 永昌帝的脸色就是更黑了,直接命白荼找人将大皇子给拖了出去,打了几个板子,才是又给丢回到了他自己的寝宫里。 板子是不多,但却是在大庭广众下打的。 几乎是大皇子被送回到寝宫的同时,行宫就是全都传开了。 昨日也是有不少人听见大皇子说是三皇子救了太子才受伤的。 如今皇上虽没有说因由,却是直接把人给打了,众人也就是跟着明白了。 看样子,只怕这传言是假,想要利用此事收买人心才是真。 等事情传到行宫偏殿的时候,愉贵妃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本来以为大皇子倚傍,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大皇子把百里荣泽救太子的消息给坐实了,毕竟是个皇子,说出口的话还是有威信的。 结果却是闹成了这个样子。 愉贵妃在心里把大皇子的祖宗都是给骂了一遍。 看着年龄最长,实则却是个蠢不可及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百里荣泽也是坐不住了,顾不得伤势的在寝宫里愁的来回走着,“父皇直接打了大皇兄,未必就不是在杀鸡儆猴,做给我看的。” 愉贵妃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心里倒是也没那么紧张,“本宫已经派人去御前打听过了,说是太子现在还在昏迷,能不能醒来都不知道,你也别太担心,就算太子真的命大醒过来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说不清楚。” 百里荣泽点了点头。 到时候,就算太子实话实说,他也完全可以说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再是假装对外面的传言一概不知,父皇就是再怀疑也没有证据。 愉贵妃起身拉着儿子往内寝里走,“你赶紧进去躺着,万一你父皇过来看你可如何是好。”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心里讥讽一笑。 父皇最是疑心,就算是再偏爱他,始终也没皇权来得重要。 如今父皇正是怀疑他,又怎么会过来看他。 百里荣泽想的没错,接连几日,皇上都是没有来过偏殿。 哪怕愉贵妃派人去请,也都是被皇上以处理朝政没空给回绝了。 其实皇上也是没有说谎,太子受伤昏迷,朝堂自是要有所波动的。 很多大臣几乎是连夜往行宫这边赶,如今已有不少的大臣堵在行宫等着进谏了。 太子就算手中再无实权,那也是太子,是西凉未来的象征和期盼。 如今这期盼和象征倒了,朝堂不可能风平浪静。 永昌帝整日忙着接见大臣,范清遥这边也是同样不怎么消停。 那些大臣为了从她的口中得知太子的病情,几乎是动用了一切的人际关系,整日都是有不同的女眷往范清遥的手里递帖子。 如今那些帖子,都是要用筐来装才够用。 范清遥把帖子全都推了,那些女眷就是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如今皇上这边只怕也是派人把她给盯得死死的,若是她真的去见了,只怕下一个被打板子以儆效尤的人就是她了。 日头再是落下,少煊过来跟林奕换班。 看见太子妃的时候,少煊特意走过来问了句安。 范清遥本是要进门的,结果就是停了下来。 少煊虽是当朝的少傅,可跟她也是再熟悉不过,就是连林奕都算上,彼此之间早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客套的礼节了。 如今少煊主动靠过来,怕是有话要说。 果然,范清遥回身的时候,就是听见少煊压低声音道,“微臣打探到,那日周家小公子在来寝宫之前,在庄子里偶遇到了张家二小姐。” 范清遥冷冷一笑。 她就说么,周仁俭不会无故犯二。 只怕是张艺蓝跟周仁俭说了什么,周仁俭才是过来找麻烦的。 当然,张艺蓝怕也是不指望周仁俭能见到太子,但就算见不到太子,闹些别扭离开也是好的。 少煊顿了顿又道,“微臣还探听到,最近张家二小姐在打探花家四小姐的消息。” 暮烟? 范清遥拧着眉,“可是知道打探了什么。” 少煊摇了摇头,“具体就是不知了。” 范清遥这心就没那么平静了。 难道那日她让周仁俭故意跟暮烟见面,实则张艺蓝也是看见了的? 毕竟那日张艺蓝也是在花园的。 如果当真是如此的,张艺蓝摆明着就是想要让周仁俭跟暮烟越走越远啊。 不过眼下这事儿,范清遥也只是猜测,既没有真凭实据,暂且也不能生事,况且张艺蓝那边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还上不得台面。 第四百四十七章 张淑妃的倚傍 范清遥跟少煊刚说完话,就是看见有个宫女走了过来。 “给太子妃请安,奴婢是侍奉在张淑妃身边的,张淑妃听闻太子妃连日操劳,便是在寝宫里炖了燕窝,请太子妃前去品尝。” 范清遥想了想,张淑妃似乎是二皇子的母妃才是。 这个时候请她去喝燕窝? 有意思。 想着寝宫里这会皇后娘娘正是在的,范清遥便跟那宫女朝另一侧的寝宫走了去。 行宫里面的女眷她见不得,但后宫里的妃嫔她还是可以见一见的。 就算是传到了皇上那里,也是后宫娘娘担心太子伤势,找她过去问话而已。 张淑妃不比皇后娘娘的地位,更是比不上愉贵妃的受宠,所住的寝宫自也是远了一些。 早就是在寝宫里等得不耐烦的张淑妃,看见范清遥就是笑着站了起来,“太子妃可算是来了,赶紧坐。” 范清遥笑着行了礼,才是坐在了圆凳上,“张淑妃不要怪罪我叨扰才是。” 张淑妃今日请太子妃过来,当然不是吃一口燕窝那么简单。 若太子妃是个恃宠而骄,不好相处的,她可是要头疼死了。 眼下瞧着这太子妃不骄不躁的,张淑妃心里可是松了口气,赶紧让宫人去取燕窝,她便是也坐下身笑着道,“谈什么叨扰,太子妃能过来,我可是开心死了,这段时间行宫人心惶惶,我这也是不敢出门,都是要憋死了。” “太子殿下跟三殿下出事,皇上自是要心疼更担忧的,不过想来很快就会风平浪静的。” 张淑妃听着范清遥的话,心里一颤,“太子妃的意思是,太子并非病重?” 范清遥忧心地摇了摇头,“自然是重的,如今还是昏迷不醒,不过皇后娘娘说了,有皇上天子保佑,太子殿下定是会平安无事的。” 到了这里,还不忘帮着皇后吹嘘皇上。 这太子妃还真的是好厉害。 张淑妃知道,如今太子妃把话说的这般模凌两可,自是在防备着她。 如此想着,张淑妃就是狠下心的道,“八皇子不比宫里面其他皇子们来得被重视,本来年纪就小,今年也是才将将够指婚,如今这朝堂不太平,我就是想着,只要八皇子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他的可是不敢奢求的。” 这话说的,除非是傻子才听不出来。 如今局势不明朗,哪个皇子不是对那把椅子蠢蠢欲动。 可张淑妃就是摆明了自己和儿子的立场,不争不抢,平安度日。 简直是倚傍的不要太明显。 范清遥早就是想到了张淑妃的打算,但没想到话会说的如此直白。 只是这话张淑妃能这么说,她却是不能。 “太子殿下乃是皇上立的储君,不管朝堂如何动荡,太子殿下自是要担负起肩膀上的责任,更是不能让皇上失望的,只是如今太子殿下病卧床榻,很多事情都是力不从心的,若是当真事事顺心,估摸着太子殿下醒来的也会早一些,常言不是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张淑妃听着这话,心里就算是踏实了。 太子妃这意思很明显,想要倚傍不是不行,但是必须要拿出诚意来。 张淑妃早在前几次宴席上,便觉得太子并非传闻中的那般懦弱无能,太子妃也不是真的就是跟太子貌合神离。 如今这一看,还真的就是她想对了。 如此倒也好,不怕打不开门,就怕门不开。 只要太子这边松口了,她这心就有数了。 范清遥并不知道张淑妃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但话她却只能点到为止。 人心叵测,她也不敢肯定张淑妃是真的想要倚傍,还是借机试探。 所以话绝对不能说的太过直白,如此就算是有朝一日真的被反咬一口的时候,她也是有理可辩的。 范清遥又是在张淑妃这里做了片刻,才是起身告退。 张淑妃赶紧让身边的贴身嬷嬷去送人。 半晌,嬷嬷才是回到了张淑妃的身边,也是惊讶的很,“没想到太子妃如此好说话,看来庄子里面的流言蜚语当真不可信。” 张淑妃看着桌子上被喝干净的燕窝,“每个人都是有几副面孔的,如今那庄子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唯恐天下的人,自是整日惹是生非,太子妃是好说话,但绝不是个好欺负的,整治了她们几次,她们便造谣太子妃的不好,一群小女儿家的做派,也难怪今日能够当上太子妃的不是她们。” 嬷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如此说来,只要娘娘一心帮着太子妃办事,太子妃便不会亏待了娘娘和八殿下?” 张淑妃点了点头,“仔细看过来,还是觉得太子这边可靠一些,愉贵妃是得宠,可皇上要是想要让三皇子当储君,也不会真的等这么多年,我在后宫也是没什么地位可谈,自是给不得儿子最好的,如今只想着为他谋个平安,也算是我这个当母妃的尽心了。” 嬷嬷想着劝说几句,可张淑妃却是摆了摆手。 事情她心里都是清楚,说那些安慰的话又有何用。 “去将八皇子和八皇子妃一起请过来。”既是答应了跟太子站在一起,如今太子昏迷着,她这边自也是要打起精神,帮太子那边应付琐碎的。 张淑妃想着刚刚太子妃那气定神闲,临危不乱的样子,心里就是羡慕着。 太子虽不得皇上偏爱,可却是个有福气的。 太子妃才是多大的年纪,便是行事举止如此稳重。 有这样的贤内助在身边帮衬着,就是个榆木脑袋都是能够发光的啊。 范清遥可是不知道,张淑妃给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 回到寝宫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没走,范清遥就是将张淑妃那边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意外的是,皇后娘娘并不觉得不妥和诧异。 “张淑妃并非是正儿八经选秀进宫的,以前就是个洗衣局的小宫女而已,后来得了皇上的宠幸,才是成了妃嫔,她这个人啊,看着天下太平,实则眼光是个远的,这些年她一直就是在观望着,想要给八皇子找个能靠得住的人。” 甄昔皇后厌恶地皱着眉,很不愿意想起曾经的事情。 并非是看不上张淑妃的身世,而是膈应那个时候沾花惹草的皇上。 甄昔皇后真的是年纪越大就自我怀疑的越是深刻,当初她怎么就是眼睛瞎了,脑门子夹了,猪油蒙了心的想要嫁给皇上呢! 范清遥可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自我醒悟。 不过对于张淑妃这个人,范清遥是真的惊讶了。 一路从宫里面的粗使奴婢爬到妃位,张淑妃可远比她想得要厉害太多了。 不过如此也好,厉害一些的人总是比蠢的更值得信任。 第四百四十八章 没良心的人睁眼了 一眨眼的功夫,腊月都是已经过去了。 太子仍旧昏迷不醒。 奈何朝堂日日人心惶惶,永昌帝为了稳住朝中人心,只能先行起身回主城。 此番随同一起回去的,还有轸夷国太子,连同一直不曾谋面的轸夷国摄政王。 本来,过了年回了主城,范清遥就是要接手轸夷国太子的心疾,只是眼下太子重伤昏迷,永昌帝只能去找轸夷国摄政王商谈。 永昌帝跟轸夷国商谈,自是无人能靠近身边的。 就连一直侍奉在皇上身边的白荼,都得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 不过很快,就是传来了摄政王跟永昌帝一起回主城,想来事情是谈成了。 永昌帝一走,庄子里面的官家小姐自然也是要走的,不过她们就算是走,也绝不敢跟皇上一起回去,都是眼巴巴地等着皇上先行离开。 永昌帝临行前,众人走出行宫相送。 范清遥因为要照看昏迷不醒的太子,便是被皇上免去了送别之理。 想着这个自私男人仅存的一点良知,范清遥就觉得好笑。 皇上是上午离开的,下午的时候,甄昔皇后便是带着妃嫔们也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这便是皇后的无奈,哪怕儿子还在行宫昏迷不醒,皇后为了后宫的大局,也是不得不忍痛离开。 当然,随之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众的皇子。 等傍晚时分人都是走干净了,闹腾了许久的行宫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寝宫的门忽然被推开,只见暮烟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范清遥看着暮烟愣了愣,“你没跟外祖母一同回去?” 暮烟将汤药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想要留下来陪着三姐姐的,没想到外祖母倒是直接同意了。” 范清遥知道,其实外祖母也是不放心她这边的。 端起汤药,范清遥轻轻地吹着上面的热气,轻声询问着,“你可知道这行宫里还剩下谁了?” 暮烟点头道,“听闻皇子妃们都是留了下来,还有张家二小姐和跟她几个交好的小姐也是留下来了,再有少煊少傅和林奕副少傅,就是一些官家子弟和周家的小公子……” 说到周仁俭的时候,暮烟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自从上次在门口拦住了周仁俭的去路,周仁俭就是再也没来过。 范清遥仔细想着这些留下来的人,心里也是觉得好笑。 一部分是百里凤鸣身边的人,留下来自是无可厚非的,就算皇上再是不将百里凤鸣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总归是太子,若是真的行宫空无一人,说出去只怕要显得他这个当父皇的刻薄冷漠。 至于其他的皇子妃们…… 范清遥就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留下来监视着这边动静的。 一旦太子醒来,只怕一夜之间就是会传到主城那些皇子的耳朵里面。 好在后宫的妃嫔都是跟着走了,范清遥还能够松口气。 尤其是芸莺的存在,让范清遥不得不时刻打起精神。 其实,芸莺现在的身份就算是想要留下来继续膈应她,皇上也是不会答应的。 毕竟肚子也是跟着大了起来。 这一胎,愉贵妃看得很是重视,只怕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若个公主还好一些,若是个皇子的话,宫里面还是要不得消停。 百里荣泽愈发在朝堂得势,若是芸莺生下的皇子被愉贵妃算计着再养到自己的身下,对于百里凤鸣这边也不是个好消息。 想来,这也是皇后娘娘必须要回到后宫的原因才是。 至于那个张艺蓝…… 范清遥连想都是懒得去想。 不过皇后娘娘既是能够默许张艺蓝留下,怕对张艺蓝还是有些情分的。 更或许,是因为周仁俭也在这里的缘故吧。 这话,范清遥不会说。 但暮烟却是明白的,见三姐姐再是没有其他交代的,便是转身走了出去。 范清遥看着暮烟瘦小的身影,是无奈更是心疼。 如果周仁俭真的对暮烟有意思,她倒是愿意顺水推舟的。 但若是周仁俭根本对暮烟无意,就算她绞尽脑汁的撮合又有何用。 到底是强扭的瓜不甜。 所以现在范清遥还不能动手,总是要等周仁俭一个态度的。 碗中的汤药已经变得温热,范清遥又是仔细地吹了几下,才是含在了口中,然后附身对上了那还微微泛白的唇。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如此的,范清遥也从开始的生疏练就成了现在的轻车熟路。 一口苦涩的药汁喂进去,范清遥便是赶紧含下了第二口。 结果她不过是刚刚张开嘴巴,口中的药汁就是全都被卷走了。 舌尖的触碰,在她的口腔内轻轻扫过,痒痒的。 范清遥僵硬得愣在当场,就看着那一直紧闭的眸子正缓缓睁开着。 四目相对。 那漆黑的眸沉静如水,在烛光下又似有星光闪烁,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范清遥对外一直称百里凤鸣病重,生死未卜。 但实则她心知肚明,百里凤鸣醒来是早晚的事情。 可想到是一回事,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百里凤鸣其实下午的时候,便是已经有些意识了,只是那个时候脑袋还昏沉的厉害,更是听闻母后要带着人启程回主城,便是没有睁开眼睛。 本想着等人都是走了,再是给范清遥个惊喜,没想就是睡着了。 好在再次醒来的时候,唇角软软的,哪怕是满口苦涩的药汁,也能够让他瞬间就是捕捉到他的气息。 结果没想到,睁开眼睛,便是对上了一张发黑的脸。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有什么东西就是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百里凤鸣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范清遥的面颊,难得的心里一慌,抬手就是想要去擦拭掉那让他心疼的泪珠。 结果却没人承他的好意,刚伸手就是被打了回去。 回过神的范清遥坐起身,直接将手中的汤药递了过去,看也不看身后人的开口道,“既是醒了,便自己起来喝。” 百里凤鸣,“……” 行吧,谁叫是他惹了她不开心呢。 接连将近一个月的修养,让百里凤鸣恢复了不少,基本上的坐立已是没有问题,就是被木板固定着的腿还无法下地行走。 第四百四十九章 果然阿遥不负我 察觉到手中一空,范清遥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对于自己的医术,范清遥从来没有如此的怀疑过。 甚至是明明已经确定的事情,还要翻来覆去的再是确认几遍,这段时间可是把寝宫这边的几个太医给折腾的够呛。 范清遥是真的担心了,也是真的生气了。 不管百里凤鸣想要做什么,都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生命不是儿戏,健康也从来不是必须品,若是真的出什么岔子又该如何是好? 范清遥只是个大夫,并非是神仙。 百里凤鸣喝完了药,就是瞧着床榻边的人仍旧坐的笔直。 这边正想着如何开口哄人,结果那边范清遥就是已经站了起来。 百里凤鸣哪里肯就让人这么走了,赶紧伸手握住了那又是细了一圈的手腕,从后面抱紧,直接将人给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阿遥……”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夹杂着丝丝沙哑的声音,吹拂过她腮边的碎发,有些痒。 范清遥仍旧不愿回头。 未曾想那身后的人倒是愈发过分了,竟是干脆埋头在她的耳边,继续吹着热气道,“知你担心我,只是这局布了太久,实在是舍不得放弃。” 范清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你就当真不怕一睡不醒?” 百里凤鸣笑了,还愿意跟他说话,说明还是心疼他更多的,“自是怕的。” 范清遥气的直接转过了身,“那你还……”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是对着她柔柔而笑,“但我更相信你。” 相信你能够将我拉回来。 相信不管我走多远,你都会站在原地等着我。 所以…… 我便是赌了。 范清遥看着面前那张俊秀的面庞,仅存的气便是也跟着泄了。 话都是说成这样,她还能说什么? 百里凤鸣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想念的不愿收手,“不气了?” 范清遥几乎是咬着牙,“太子殿下这般无赖的模样,不知皇后娘娘可是见过的?” 说白了,你这德行,你妈可是知道?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眼梢似都是沾染上了一层迷人的旖旎,“不无赖一些,又怎么能够将你留在身边?” 范清遥,“……” 瞅你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德行! 百里凤鸣瞧着面前满是乌云的小脸,总算是拨云见日了,真的是松了口气。 跟他的命相比,他更害怕的是她对他的远离和失望。 只是这话,他不会跟她说。 他想要给她的,便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只要等着结果就好了。 其他的一切,他来扛着就是了。 可百里凤鸣就算不说,范清遥又何尝不清楚? 看着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子,范清遥难得的靠近一些,再是靠近了一些…… 一直到彻底投入进了那个温热的怀抱,她才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有的时候,真的就想这样就算了。 可是她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却不准许她原地踏步。 还好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着她并肩而行,披荆斩棘。 正是在外面值夜的少煊,听见了寝宫里面的声响,忙走到门口仔细听了听,当确定是太子的声音后,激动的都是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担心林奕那小子知道后挑理,少煊便是赶紧去给林奕报信儿了。 寝宫里,烛火淡淡,炉子里的银炭温热的刚刚好。 一直等少煊的气息消失在门外,百里凤鸣才是微微垂眸,吻上了那朝思暮想的唇。 算到这一步,他其实并不害怕的。 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却还是怕了。 怕再一次的失去她。 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仍旧能够看到她就在眼前。 这吻来的绵长而又猛烈,一直等范清遥都是快要无法呼吸了,才得以告终。 烛光下,范清遥白皙的面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润,如同正熟了的桃子一般,让人爱不释手,想要一口吞入腹中。 “不要命了?”范清遥看着他微微渗出鲜血的胸口,转身去拿来干净的白软布。 百里凤鸣看着那在自己胸前捣鼓着的素手,低笑一声,“命,还是要的。”.c0m 还没有与她相伴终老,他自是舍不得死的。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身上的皮外伤已是愈合的差不多。 若非不是刚刚用了不该用的力气,这胸口的结痂也不会裂开。 范清遥仔细处理着眼前的伤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此番百里荣泽当真是下了死手。” 若非不是百里凤鸣武功高强,在落地的时候以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后果…… 不堪设想。 百里凤鸣‘嗯’了一声,似是肯定了范清遥的猜测,“从那么高的地方将我推下,确实是没打算给我留活路,看样子……这段时间我确实是碍着他的眼睛了。” 范清遥听着这近乎平静到毫无起伏的语气,半晌,才是轻声道,“你在坠落下山崖的同时,怕是连皇上的偏心都一并想好了,可是百里凤鸣,你却是没想过,若是你真的再也无法睁开眼睛,岂不是一切都成空了?” 她能够理解他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心,但是她却无法理解他这不要命的举动。 从林子里面抬出来一直到现在,足足小一个月的时间昏迷不醒,若是当真有人在这期间动了手脚,谁又是能够预料到结局。 范清遥不相信,这些事情百里凤鸣不曾想过。 可他偏偏就是这样做了。 如此的决绝。 “因为我相信你。” 一句简单的话语,伴随着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了头顶。 范清遥诧异抬头,就是撞进了那熟悉的宠溺笑颜里。 百里凤鸣既是连皇上的反应都是算计到了,又怎么会想不到其他。 可是他还是拿命往前迈了一步,因为他相信,无论他走得有多远,哪怕就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都会有人将他拉回来的。 眼下,看着那湛湛有神的黑眸,在烛光晃照下,更显柔美如玉的肌肤,他便是知道他赌对了。 百里凤鸣轻轻浅笑,眼角微微上挑,平添了一分撩人风情,“果然,阿遥不负我。” 范清遥,“……” 劳烦太子殿下要点脸吧。 第四百五十章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百里凤鸣是算计到了皇上的偏心,但其中很多细节他却是不知情的。 范清遥见他气色还算是不错,就是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细细道了一遍。 连同现在留在行宫的人头,都是逐一说了个清楚。 百里凤鸣靠坐在床榻上,神色淡淡,“如此说来,纪院判仍旧在主城?” 若是其他国的太子昏迷不醒,只怕皇上要倾尽一切诊治的。 可从始至终,永昌帝都没有召纪鸿辽来行宫的打算。 就算范清遥知道,皇上应该是觉得有她在这里便无需再惊动其他人,可如此连面上都不愿意去维系的举动,还是让人心凉的。 毕竟,躺在这里的是他的亲儿子。 看着那在烛光下仍旧微微泛白的脸庞,范清遥到底还是安慰道,“轸夷国太子也是回到了主城,师父本应该留在皇宫的,毕竟轸夷国太子在西凉出事,轸夷国必定不死不休。” 百里凤鸣如何不知这是在安慰自己。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的。 这么多年,他早就是知道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了。 就好像,他明知道是三皇兄对他下了死手,却根本没有办法把事情说出来。 旁人家的是非讲究公道,皇家却讲究证据。 三皇兄也是吃定了就算他醒来,也根本没有证据去父皇面前告状才是。 或者说…… 三皇兄根本就没打算让他醒过来。 不过瞧着面前的人儿那小心翼翼开导自己的模样,百里凤鸣才是笑着摸了摸她光滑凝脂的面庞,“你又何必帮他解释什么,既是走到了这一步,便已没什么回头路了。” 范清遥心中一凛,“你真的想好了?” 百里凤鸣当然一笑,忽抬高了一丝音量的道,“进来吧。” 几乎是瞬间,少煊和林奕就是冲了进来。 看着睁着眼睛的太子殿下,两个刀逼在脖子上都不眨眼的汉子,差点泪奔。 “殿下!” “殿下……” 这段时间真的是让他们担心死了。 百里凤鸣却没想着跟他们叙旧,“少煊,你速速前往淮上。” 一句话,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一愣。 如今淮上明面上是皇上的私矿,可实则却是花家男儿的藏身地,这个时候殿下让少煊赶往淮上,笨想也不可能是因为皇上的私矿。 那也就是说…… 少煊看着自家殿下,眼睛就是瞪得更大了。 范清遥心里虽也敲着鼓,但却远比少煊和林奕淡定。 自从淮上矿山被发现,一直都是百里凤鸣帮着皇上把持着。 可看似是隐秘的事情,却并不是真能藏得滴水不漏。 如今百里凤鸣让少煊前往淮上,或许也是有备无患。 百里凤鸣握住范清遥的手,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点头而笑,“蛰伏这么久,也是时候让花家的少将们露个面了。” 范清遥说不激动是假的,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舅舅们活得堂堂正正。 只是冷静下来,范清遥却不得不考虑的更多,“百里荣泽既是对你下手,必就是想要顺势夺权,如今淮上确实是个香饽饽,只是这个时候让舅舅们出面,还是早了一些。” 如此,便是将花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过若是…… “暂且先换一个身份就是刚刚好了。” 百里凤鸣本就是有此打算的,如今听了范清遥的话,便是点了点头。 花家男儿如今还不方便已本来的身份露面,如此花家就会成为朝廷的靶子。 但不露身份,并不代表真的就永远暗无天日的过活。 就如同范清遥说的那样,暂时的先隐姓埋名就可以了。 少煊和林奕都是听傻了。 真的,若不是亲耳听见,他们死都是想不到事情还能这么办。 本来一个殿下,就足够让他们惊讶的,现在又是来了一个太子妃……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想法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啊。 关键是一个敢说,一个真的就敢做! 出了寝宫,少煊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色,似喃喃自语,“这天……怕是真要变了。” 林奕懒得听这酸了吧唧的感慨,“就算殿下不出手,那些人就真的能让殿下好过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大干一场,也省得整日的提心吊胆。” 少煊,“……” 还能说什么…… 干他娘的就对了! 当天晚上,百里凤鸣刚睡下,范清遥便是收到了少煊动身的消息。 看着床榻上那平静的睡颜,范清遥却是很难平静。 百里荣泽既是敢对百里凤鸣下死手,便是料定就算百里凤鸣醒来,也是无凭无据。 想着百里凤鸣醒来时的淡然,范清遥清楚,怕是对于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让范清遥都不想到的是,百里凤鸣顺水推舟本是为了破釜沉舟。 百里荣泽如此想要除掉百里凤鸣,为的便是想要趁机夺权。 百里凤鸣心知肚明的同时,便真的就是给了百里荣泽这个可乘之机。 如今朝中无人不知太子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这个时候,百里荣泽自是要趁机拢权,甚至是想要代替百里凤鸣。 只是百里荣泽不会想到,他所有的心思在百里凤鸣的眼里,早已就是昭然若揭了。 朝堂那边有百里凤鸣应对,范清遥反倒就是静下心来给纪鸿辽写了一封信。 当初百里凤鸣意外受伤,后芸莺就是跟着皇上起驾回宫,如今她这里天高皇帝的,自是不肯能再伸手到芸莺面前。 故,芸莺肚子里的孩子,范清遥就只能暂且托付给师父了。 行宫的信鸽都是有专人训练,速度都是极快的。 几乎是第二日早上,纪鸿辽就是收到了范清遥的信。 此时的纪鸿辽刚刚给皇上把完平安脉,结果一回到太医院里,就瞧见了范清遥满是嘱托的信。 “小东西,整日就知道给我找麻烦!”纪鸿辽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不好看,放眼整个皇宫里敢安排他做事的,除了皇上就只剩下范清遥一人了。 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们,看着院判大人那脸黑如雷公的模样,可谓是提心吊胆着,几乎是在所有太医屏气凝神的注视下,目送着院判大人拎着药箱的出了门。 纪鸿辽也很无奈,就算生气有何用? 自己认的徒弟,就算是哭着那也得认完。 正是在寝宫里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芸莺,还在心里勾勒着,要再好好想个办法,将肚子里的孩子拿出去,结果就是听见宫人说纪院判求见把平安脉。 芸莺就算并非是真正的宫里人,也是知道纪鸿辽此人的大名的。 专门侍奉在皇上面前的人,就算芸莺再是不想,还是将纪鸿辽给传进了门。 纪鸿辽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微臣特意给芸莺答应把平安脉。” 正是坐在软榻上的芸莺,赶紧先让宫人搬了椅子过来,随后才是客套且生疏地笑着,“真是没想到为了我的身子,连院判大人都是惊动了,若是让皇上知道,只怕是要责怪我僭越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徒弟是范清遥 纪鸿辽可是在太医院呆了不知多少的风雨,芸莺的话自一听就懂。 这话说的好听,细品之下分明就是拿着皇上来压制他。 纪鸿辽懂。 都懂。 “皇上一向仁慈体恤,再加上芸莺答应的这一胎,皇上尤为看重,微臣为芸莺答应把平安脉,也能让皇上安心,还是说,芸莺答应本就是不想让皇上安心?”纪鸿辽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说得字字清楚。 道理呢,他自然都是懂的,但关键是他没打算那么做。 这就是很气人了。 尤其是听着纪鸿辽那毫不加以掩饰的言辞,芸莺的脸都是跟着白了,“臣妾从来没有如此想法,院判大人慎言才是。” “既是没有这个想法,芸莺答应便更是应该让微臣把脉才是。”这话,旁人不敢说,但纪鸿辽就是敢。 侍奉在一旁的宫女们听见了,也只能全然当没听见。 纪院判在宫中不但医术最高,脾气也是最高的。 以前一个得宠的妃嫔,仗着自己得宠便想要让纪院判为其把平安脉,以显地位。 纪院判人是去了,但可不是看病去了,而是骂街去了。 结果那妃嫔憋了一肚子的气不说,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怜惜,反倒是给顺势冷落了,后来没过几年就病死在了寝宫里。 纪院判是脾气不好,但皇上偏偏就是信得过,这就很气死人了。 芸莺瞧着宫女们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是撞在了铁板上,咬了咬牙,只能不大情愿地将手腕给伸了出来,“如此,便是劳烦纪院判了。” 对于医术,纪鸿辽从来都不马虎,认认真真的给芸莺把了脉,又是叮嘱宫人哪些该忌口,又是开了保胎的方子,这才是起身告辞。 芸莺已是把脉,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强撑着笑意亲自送纪鸿辽出门,“没想到皇上国事繁忙,还要有空担心我,倒是我的不是了。” 纪鸿辽愣了愣,随后才是道,“芸莺答应安心,皇上最近国事确实繁忙,已无暇顾忌后宫。” 这次就是轮到芸莺愣住了,“那纪院判的到来……” “哦,是我徒弟拜托的,我便是过来走一趟,芸莺答应要是谢,就是谢谢她吧。” “不知纪院判的徒弟是……” “范清遥啊,哦,不对,是太子妃。” 纪鸿辽可以一口一个死丫头地喊着,但绝不准许其他人看扁了自己的徒弟。 不过那丫头倒也是个出息的,竟是不知不觉成了太子妃,纪鸿辽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徒弟收的直得,连走的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 只是寝宫里的芸莺,却说是被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当年纪鸿辽收范清遥当徒弟这事儿她确实是有听说的,可是一直到她离开主城,这事儿都再是没有后续。 本以为不过是一个插曲,谁想到竟是成了! 又是太子妃,又是纪鸿辽的唯一的关门弟子…… 加诸在范清遥身上的一切,为什么就那么的璀璨夺目! 芸莺再是低头看看自己那隆起的肚子,连站着的力气都是快要没有了。 跟范清遥比起来,她怎么就是弄到了今天这副田地。 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芸莺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不然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了? 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芸莺还要仔细的想想,如何才能从这个困境之中走出来。 纪鸿辽办事,永远都是有章程的。 从芸莺的寝宫里出来,纪鸿辽就是面见了皇上。 几日不见,皇上似是苍老了许多。 这也难怪,自从皇上从行宫回来,朝堂就一直不曾消停过。 其实从一开始,太子的存在确实不是那么万众瞩目的,不然各个皇子也不会都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太子的存在,到底是维系了朝堂的平衡。 如今太子忽然病重在行宫,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如何能不让文武百官忧心。 一旦存在了多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朝堂自是要迎来一片的血雨腥风。 永昌帝打从太子小的时候,便并不曾重视过太子。 犹然记得太子从出生就身体不好,可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哦,那个时候愉贵妃正得宠,他整日都在月愉宫。 后来愉贵妃就有了三皇子,三皇子那孩子从小便是黏得他紧,只要一看不见他就哭得厉害,后来没办法,他只得将三皇子养在了身边。 如此,便也是巩固了愉贵妃的地位。 永昌帝是自私的,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 当然,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自私有什么不对。 他是皇上,他是西凉的天,所有人就应该听他的。 但是现在,面对风流暗涌的朝堂,面对着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大展拳脚代替太子的皇子们,永昌帝才恍然发现,自己对太子的冷落造就了朝堂和皇子们的蠢蠢欲动,如今太子倒下了,这些人便是开始迫不及待了。 这才是多久的功夫,永昌帝都觉得自己老了不止十岁。 纪鸿辽如同往常一样,给皇上把了平安脉后,才是将自己接手芸莺答应腹中龙子的事情,禀报给了皇上。 他更是直言不讳地地道,“是太子妃给微臣写了信,恳请微臣帮忙照料,似乎说是在行宫时,愉贵妃就是将芸莺答应的身体,托付给了太子妃,如今太子妃在行宫照料太子殿下,也是分身乏术。” 永昌帝相信纪鸿辽,就是因为他的仗义执言。 如今听着这番话,顺带着就是想起了太子,“太子妃可有提起太子?” 纪鸿辽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并不曾。” 永昌帝皱了皱眉,“一个字都没有?” “不曾。” 永昌帝,“……” 太子妃怎可如此薄情狠心的话,差点就是说出口了。 永昌帝自不会承认今日的局面是他的自私一手酿成的,所以他更是不会派人去行宫打探太子的伤势,本来想着借纪鸿辽的口询问一二,结果…… 一脚就是踢在了铁板上。 可是仔细一想,永昌帝又觉得满腔的怒火根本无从发泄。 当初让范清遥嫁给太子,就是为了让二人相互猜忌,相互控制。 如今,不是都按照他所想的来的吗? 胸口憋着一口气,永昌帝最终无奈地摆了摆手,“芸莺答应的身体就交给你了,下去吧。” 不管如何,他都是要稳住的。 轸夷国的人还在皇宫,总是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 纪鸿辽跪安,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第四百五十二章 压得喘不过气 很快,皇上命纪鸿辽照看芸莺答应的消息,便是传遍了皇宫。 其他人看在眼里,自是羡慕皇上对一个小答应的重视。 就是愉贵妃听闻到了此事,都是不觉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如此才是最好的,皇上越是在意芸莺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分量就越是重。 等到孩子平稳落地,她想个理由将芸莺给剔除出去,再是将孩子过继到自己的膝下,届时得到皇上重视的人就是她了。 “英嬷嬷。” “老奴在。” “去给芸莺答应送些补品,让她安心养胎。” “是。” 皇宫西侧的竹兰轩内,芸莺看着堆积在桌子上的补品,反胃的想吐。 就算是看不见愉贵妃的脸,芸莺也是能够想到愉贵妃那让人作呕的虚伪表情。 英嬷嬷可是不管芸莺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将愉贵妃的话带到,“愉贵妃说了,让芸莺答应好生的照看好自己,这一胎愉贵妃可是万分重视的,想来芸莺答应也是不希望愉贵妃失望的对吧?” 芸莺的脸色,闪过了一抹不自然。 不过很快她就是笑着起身,“还请愉贵妃放心,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万不会让愉贵妃失望的才是。” 英嬷嬷听着这话满意了,笑着出了竹兰轩。 回到月愉宫的时候,英嬷嬷便是将芸莺的话转达了一遍。 愉贵妃皱着眉,轻声询问着,“她真的是如此说的?” 英嬷嬷点了点头,“老奴不敢蒙骗娘娘。” 愉贵妃这才是松了口气。 在宫里,妄自议论龙种性别是杀头的大罪。 所以无论是太医院的人还是宫的主子,都将这个心思给藏了起来。 愉贵妃就算再想知道芸莺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也是万万不会露出这样的把柄。 所以,她才是特意让英嬷嬷过去试探一二。 没想到芸莺的回答,倒是让她彻底放了心。 皇子好啊,只要芸莺诞下皇子,她在这后宫的地位就彻底稳了。 到时若是太子再彻底死在行宫那边,可就算是两全其美了啊。 相对于愉贵妃的心花怒放,芸莺整个人都沉浸在被范清遥控制和压迫的阴霾下,无法自拔又不能挣脱。 可是现在的芸莺就算再怎么难受,也是要挺着。 太子重伤,昏迷不醒,她是不懂朝政,但是却也知道皇上自从回到皇宫后,就根本没来过后宫。 如今的芸莺就算想要吹枕边风都找不到人,不忍着又能如何?! 永昌帝也不想忙,但朝廷的动荡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太子接受的事情并不多,但每一件都不是能够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的。 尤其是淮上的那处矿山,因为太子这边的出事,永昌帝已是很久没有看见银子了,就算他悄咪咪的派人去查探,也带不回来银子,毕竟那里的事情都是太子一手安排,矿山的人也都是按照太子的吩咐办事的。 百里荣泽是知道淮上矿山一事的,更是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这处矿山父皇极力的隐藏着,就算百里荣泽想要伸手,也知道不可着急行事,不然以父皇多疑的心思,他就不是邀功而是要被怀疑居心叵测了。 但是太子之所以能够被父皇重视,有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监管着这处矿山,只有将这矿山从太子的手里挖到自己手里,百里荣泽才能够让父皇知道,就算没有太子,他也是一样可以为父皇分忧的。 甚至是,可以代替太子的存在。 百里荣泽越想越是心动,连夜就是将自己的幕僚招进了府邸里商议。 如今站在百里荣泽身后的人多且杂,消息掌握的也是全面。 正是如此,百里荣泽才是知道淮上一战后,朝廷虽一直在重新修建淮上,但进度缓慢,如今流落在街道上的百姓还大有人在。 如此消息,对于百里荣泽来说,无疑不是天上掉馅饼。 等到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百里荣泽就是借故提起了此事。 按照西凉的规矩,朝中无太子鼎立,其他成年的皇子们便是可上朝听政。 只是面对三皇子忽然提出想要接手淮上一事,其他的皇子都在心里画起了问好。 如今国库并不充裕,就是连军饷都是太子妃添的。 淮上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烧钱的窟窿,朝廷拿不出银子,百姓们便哀声连连,夹在中间的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今三皇子忽然就是提出要接管淮上为父皇分忧,莫不是脑子抽了? 不过随着百里荣泽这边开了口,那些已是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大臣们,自是纷纷进言,暗戳戳的支持三皇子接管淮上。 如此,三皇子身后的人便愈发明朗了。 和硕郡王一眼望过去,足有十几个大臣为了三皇子进言,心中无不震惊。 没想到三皇子的势力竟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了,若是此番三皇子再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被派去淮上,太子当真就是岌岌可危了。 永昌帝也是没想到三皇子会好端端的提起淮上,不过淮上矿山一事,乃是压在他心口上的一座山,任由三皇子磨破了嘴皮,永昌帝到底是没松口表示。 只是皇上这会没有表示,不代表永远就没有表示。 下了朝之后,和硕郡王直接就是一封亲笔信,直接送去了行宫。 百里凤鸣接到信的时候,正是被范清遥按在床榻上换着药。 本来就算不得精壮的身材,又是瘦了不少,不过好在以前整日跟着少煊和林奕练武,瘦是瘦却也算不上皮包骨。 借着微弱的烛光,范清遥也是看见了和硕郡王的信。 对于百里荣泽的迫不及待,范清遥并不算惊讶。 那种人就是如此,惯会背后捅刀子。 “你打算怎么回信?”范清遥系好软布,看着一直静默不语的百里凤鸣。 百里凤鸣将信扔进了烛台里,看着范清遥目光浅浅,“帮我回个信?” 这次范清遥倒是愣了愣,“你不相信义父?” 和硕郡王站百里凤鸣毋庸置疑,她本以为百里凤鸣会告诉义父实情的。 可让她回信,明显就是想要告知义父他还在昏迷。 百里凤鸣睨着范清遥的眉眼,眉宇愈发柔和,“不是怀疑,是精益求精。” 范清遥就是懂了。 义父不会出卖百里凤鸣,但义父站百里凤鸣并非是什么秘密。 正是如此,这个时候盯着义父的眼睛自是不会少了,那些人既是想要知道太子伤势如何,同样也是免不了要从义父那里试探下手的。 虽然义父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会帮着百里凤鸣隐瞒。 但假的就是假的,想要真正做到精益求进,就要不知情才会真情流露。 只是难为义父一把年纪了,还要被百里凤鸣蒙在鼓里,也不知道义父知道了真相后能不能消化的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太子殿下您的脸呢 百里凤鸣让范清遥写的回信很简单。 不过就是寥寥几个字而已。 等范清遥将信送出去给和硕郡王的亲信后再是回来,就看见某无良太子正靠坐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书卷入神。 温暖的烛光笼罩在他的周身,玉润而又美好。 听闻见脚步声,百里凤鸣才是放下书看向她,“来行宫后可有出去逛逛?” 范清遥坐回到床榻边,摇了摇头。 来到行宫后,大事小事就没断过,她又哪里有时间和心情出去走动。 况且,就算现在的她不似上一世那般要处处看愉贵妃的脸色,和受百里荣泽的压制,但毕竟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又怎么可能轻易抛头露面。 掌心一热,那如玉的手就是将她微凉的手所包裹。 范清遥顺势抬头,就是撞进了百里凤鸣那浅浅微笑着的眸子里。 “再过半个月就是端午了,这里的镇子虽比不上主城热闹,却也有过节的氛围。”百里凤鸣小时身体不好,有那么几年一直都跟着少煊和林奕住在行宫里。 也正是那几年在行宫的无拘无束,才让他有机会跟着少煊习武。 范清遥并不知道百里凤鸣还有这段过往,虽她不曾参与其中,却也没有打断,就这么静默地坐在床榻旁侧耳聆听。 只是渐渐地眼皮就是开始沉,竟是连耳边的声音都是开始模糊。 百里凤鸣觉得胸口一沉,就是看见某人已是靠在自己的胸前睡着了。 这样的她,不似曾经他见过任何时刻的她,没有生疏,没有防备,那般无条件信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沉睡着。 缓缓抬手抚摸向那凝脂的面颊,如绸的肌肤真的是人上瘾的很。 百里凤鸣不觉垂下面颊,靠近那无意识嘟起的唇…… “叩叩叩……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范清遥猛然睁开眼睛,就是看见了那在面前放大的秀美容颜。 百里凤鸣勾唇浅笑,倒是坦坦荡荡,“若是再晚上一刻半刻就好了。” 范清遥,“……” 偷香偷的如此意犹未尽,太子殿下您的脸呢。 “范清遥你把门给我打开,你为何一直不让我见太子殿下,你究竟想要对太子殿下做什么,你能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我……”周仁俭的声音,清晰且急躁地在门外回响着。 寝宫里的范清遥和百里凤鸣并不意外。 留在行宫里的人不少,但如周仁俭这般乐此不疲的却找不出第二个。 开始的时候,各个皇子妃还会打着来看望太子安康的旗号来试探,只是被范清遥一直挡在门外,久而久之的那些皇子妃们就乏了。 除了每日让身边的人来照例询问一声,再是没露过面。 唯独这个周仁俭,哪怕日日让范清遥挡在门外,第二天永远都能信心满满地再次敲响百里凤鸣寝宫的房门。 有的时候范清遥都是以为周仁俭是不是本身有什么毛病,特别想要给他开几幅治疗失忆健忘的汤药。 每次,百里凤鸣都是看着范清遥无奈的模样但笑不语。 但是这次,百里凤鸣却是道,“让他进来吧。”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一愣。 百里凤鸣又道,“铤而走险,方见真心。” 范清遥就是明白了。 周仁俭是从小跟随在百里凤鸣身边的伴读不错,但只是小时候。 那个时候无论是周家还是周仁俭,对百里凤鸣自是一心一意的,可是人心总是会变的,就算现在百里凤鸣有想要重用周家的想法,却也不得不防备着。 如今倒是一个好机会,若周仁俭能够对百里凤鸣康复一事保守秘密,倒可见周仁俭乃至周家都是信得过的。 “可若是周家存了其他的心思呢?”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 既是要赌,就得做好输的准备。 百里凤鸣侧过脸来,微微浅笑,“那就让周仁俭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范清遥当然知道,这个永远的意思。 只有死人,才配得上永远二字。 烛光下,百里凤鸣黑眸深邃,面颊淡然。 可就是这样温润无害的他,却在谈笑之间已决定了他人的生死。 “怕了?”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笑着。 范清遥摇了摇头,“你不会伤害我,为何要怕。” 百里凤鸣倒是没想到范清遥回答的如此肯定,有一瞬的愣怔。 不过很快,他便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啊,他不会伤害她。 也正是想要不让她受到伤害,这一仗他才绝不能输。 范清遥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面的周仁俭可是不知道,还在气运丹田地喊着,“范清遥你给我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怎么三皇子都是在主城好端端的了,太子殿下还昏迷不醒,你给我……” “吱嘎。” 话还没说完,紧闭的寝宫门就是被打开了。 周仁俭也没想到范清遥说来真的就来了,往常他喊上一个时辰也是没见范清遥搭理他,如今冷不丁一看见真人,脑袋就有些跟不上嘴了,“太,太子妃。” 正是站在一旁的林奕,都是没眼看瞬间就蔫吧了的周仁俭。 说好的气势呢? 说好的魄力呢? 周仁俭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怂了,挺起胸膛又道,“我只是担心太子殿下,还望太子妃通融一番,我……” 还没等周仁俭把话说完,范清遥就是让开了身,“哦,进来吧。” 周仁俭,“……” 他今日来都是已经准备好跟范清遥大战三百回合了,结果满肚子的话还没说个开头呢,人家就是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周仁俭想着昨晚还在点灯熬油搜集各种词汇的自己,忽然就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只是眼看着范清遥转身走了,周仁俭还是赶紧跟着迈过了门槛。 林奕也是没想到太子妃会让周家小公子进去,不过想着既太子妃如此做,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他便是赶紧将寝宫关上,继续站岗放哨。 苦涩的药汁味,浓浓的充斥在寝宫的每一个角落。 周仁俭光是闻着这药味,心就是跟着沉了下去。 再是看寝宫外厅那一排排的药炉,周仁俭沉着的心就又是跟着提了起来。 难道太子殿下真的是…… 第四百五十四章 被刺激傻了的周仁俭 最后往内侧寝宫走去的时候,周仁俭几乎是用跑的。 可是等他真的朝着床榻上看去的时候,眼眶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估计是他担心太子都是担心出了幻觉,他竟是看见太子殿下正好端端的靠坐在床榻上正看着他浅浅微笑着。 四目相对,周仁俭还听见太子殿下对他说,“来了。” 周仁俭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眼眶就是更红了。 果然,担心则乱,他是太过思虑太子殿下的安慰了。 一个身影,忽然映进了周仁俭的眼帘。 只见范清遥走到了床榻边,将桌上已晾温的汤药递给了太子殿下。 周仁俭皱着眉头,怎么哪里都有范清遥碍眼,就是连他的幻觉里,范清遥都要插上一脚的给太子殿下递药…… 不对,范清遥怎么能看见他眼睛里的幻觉? 而且还能够跟他幻觉里的人互相触碰…… 触碰?! 总算是反应过来的周仁俭再是一惊,难道太子殿下已经平安了? 范清遥看着杵在原地脸色一会白一会黑的周仁俭,想来这孩子是被刺激的不轻,也不贸然开口说什么,而是捡着百里凤鸣刚刚看过的书看了起来。 奈何百里凤鸣看的书一向都晦涩的要命,范清遥不过看了几页就开始头疼了。 百里凤鸣看着她那皱着眉头的模样,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空碗递了过去,范清遥接过后,又是倒了一杯茶递给百里凤鸣,漱去口中的苦涩。 屋子里,没有人再说话,但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之间的沟通却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这种默契,就是连周仁俭都是有些羡慕的。 想来他的父亲和母亲也算是和睦的,但撑死只能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需要的是什么。 想着曾经,周仁俭那被震惊到天外的思绪慢慢就是被拉拽了回来,看向太子也终于是开了口,“太子殿下的身体已无碍了?”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如你所见。”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周仁俭就是没了声音。 自从离开皇宫不再给太子殿下伴读后,他是一直没有进入仕途,但朝堂上的事情他还是一直都在关注的。 太子虽一直再东宫,但正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更是不受皇上的重视,而让各个皇子们虎视眈眈。 尤其是三皇子,听闻更是一早就已经开始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如今皇子们都是已经大婚,争夺那把椅子也已是进入了白热化,太子殿下这个时候选择急流勇退,无疑不是想要将有野心的人砸出水面,如此才好一网打尽。 范清遥看着周仁俭的神色,就明白他是想通了。 从震惊到平静再是到分析局势,不过才短短的一刻钟…… 难怪百里凤鸣如此看重周仁俭,此人确实是有些才智的。 “太子殿下既是将此事告知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面?”周仁俭明白,只要他这次帮着太子做了事,便再是没有选择其他皇子的余地,可他仍旧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开口了。 想曾经他不过才几岁的年纪就是被送进了宫里面做伴读,看似跟随在皇子们身边风光无限,可身为龙子的皇子们又有几个真正能够看得上他们这些伴读的? 只有太子殿下一直都是真心对他,更是将他接到了东宫去居住。 儿时的恩情或许不值得一提,但却足以让周仁俭感恩一生。 百里凤鸣道,“如今行宫这边眼睛太多,还需要你暗中观察一二。” 周仁俭明白,如今留在行宫的这些女眷,背后都站着各个皇子,若是当真让她们打探到了什么,自是后患无穷的。 虽不屑整日将目光停留在女人身上,但既是太子殿下交代的,他定是会用心去办。 范清遥倒是没想百里凤鸣将行宫的动向交给了周仁俭。 看似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但却是如今掌握各个皇子们消息的关键。 那些皇子们既是想要打探太子,就必定要给皇子妃们写信,而百里凤鸣便是可以从中窥探到那些皇子们的动态。 此举虽谈不上扮猪吃老虎,却也是大径相同。 周仁俭生怕自己留得太久,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休息,又是呆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是主动告辞,范清遥亲自相送。 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周仁俭第一次发现她的厉害。 行宫这边的太医有几斤几两,周仁俭心里清楚,正是如此,他才不得不要惊叹范清遥的医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看太子殿下的气色,怕已是苏醒有段时间了,可如今别说是主城,就是皇城那边都仍旧被蒙在鼓里,很明显,这些都是范清遥的功劳。 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开始对范清遥改观了。 范清遥被周仁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不禁开口提醒着,“周小公子注意脚下的路,若是磕了碰了,怕又是要怪在我的头上。” 周仁俭,“……” 他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周仁俭其实是真的佩服范清遥的,但说出口的话习惯性的就不怎么好听,“没想到你看着不怎么地,医术倒是不错的,这次太子殿下的事情你有功了。” 话说出口,周仁俭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了,正想着要如何再开口挽救一下呢,结果就是见范清遥不冷不热地朝着他伸出了手。 “周小公子慢走,不送。” 语落,直接关上了寝宫的大门。 周仁俭,“……” 不是,你这是什么态度! 憋了一肚子气的周仁俭,干脆就挺着个死人脸走出了太子的寝宫。 这样的表情落在旁人的眼里,自然就是都认为太子殿下还不曾醒来,而一向跟太子妃反冲的周家小公子在太子妃那里吃了闭门羹。 都是在暗中盯着太子这边动静的太子妃们,当天晚上就是纷纷提笔给自家的殿下写信,将此事汇报了上去。 各个皇子们收到自家太子妃送来的消息时,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本来他们以为,只要太子不存在了,他们就有无限的可能和机会。 结果现实却像是一把重锤,砸的他们头昏眼花。 第四百五十五章 范清遥要当姐姐了 主城现在确实是没有太子了,但支持三皇子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风头甚至是早已超过了一直住在东宫的太子。 如今各个皇子们就算是想要有什么动作,还没等行事呢,就是被三皇子那边暗戳戳地拍在了沙滩上,根本就没有他们出头的机会。 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各个皇子们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如此期盼着太子的苏醒和回归。 最起码太子在的时候,还有他们表现的机会。 再是看看现在的三皇子,根本就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再是如此下去,父皇怕都是要忘记还有他们这些儿子了。 百里荣泽当然知道皇子们的不满,但现在的他已经没空去顾忌。 等他真正坐上那把椅子,所有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他又何必再看其他人脸色?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取得父皇的信任,让父皇相信他是可以代替太子,成为西凉新一任储君的存在。 只是如今父皇死抓着淮上矿山不松口,百里荣泽才一直止步不前。 若是父皇能够相信他一次,让他接手淮上,他定是能证明自己不比太子差。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软磨硬泡,百里荣泽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想要单凭朝堂那些大臣的进言,很难能够让父皇真的下定决定。 所以,他还得另想他法。 最好是逼一逼父皇。 当天晚上,百里荣泽就是将幕僚们聚集在了书房里,一夜未眠。 等到第二天去上朝的时候,朝堂的大臣们仍旧都在帮着各自扶持的皇子们争权,但让人意外的时候,这次却没有了三皇子的影子。 只见那些前几日还为了给三皇子争权抛头颅洒热血的大臣们,今日都跟被下了哑药似的,一个个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跟自己不存在似的。 如此天差地别的反差,可是让一众大臣们心里画起了问好。 就是连和硕郡王瞧着,都是满心的猜测不止。 当然,和硕郡王当然不相信三皇子真的放弃了储君的想法。 他又不傻,就算是相信母猪会上树,都不会相信三皇子会无欲无求。 但是想起自己干女儿给自己写信时说的顺其自然,和硕郡王就放平心态淡定了。 如今的他不管朝中如何闹,他都是蹲在墙头看风向,等到下了朝堂其他大臣都暗戳戳的聚在一起商量事宜的时候,他直接就是回府看儿子去了。 和硕郡王妃自从生了儿子之后,便是将外面的应酬都给推了个干净,一心一意的在府里陪儿子,就是连睡觉都无需奶娘要自己带在身边的。 话说她一个当娘的如此心系儿子那是正常。 可看着每日下了朝堂就回来同样扛着儿子满府跑的和硕郡王,和硕郡王妃就觉得好像不是那个滋味了。 好歹你也是个郡王,如今太子都昏迷不醒了,你反倒是整日无所事事,就算你不怕太子大病初愈后拉黑你,我还怕以后没脸去见我干姑娘呢。 当天晚上,和硕郡王就被和硕郡王妃给撵去书房睡了。 想念儿子的和硕郡王无奈,只能抱着被子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夫人,“小清遥的字迹我还是认识的,虽在信中并未曾提及其他,但既小清遥如此说,相信那孩子的心里一定是有章程的。” 自己的干女儿都不信,还能信谁? 和硕郡王妃知道是这么个理,但就是心里不放心,“你也不派个人去行宫看看,若是太子当真,当真……” 后面的话,和硕郡王妃不敢也不能说出口。 现在和硕郡王府已经是跟太子拴在一根绳上的,若太子真的出事了,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就是三皇子,如此一来,和硕郡王府又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和硕郡王上前几步,将不安的夫人搂在怀里,“如今朝中动荡,无数眼睛盯着太子这边的人,若我稍微有点动静,只怕是弄巧成拙,你在府里就放宽心,就算你不相信太子,也是要相信咱们干女儿的,小清遥定是能跟太子挺过来的。” 和硕郡王妃点了点头,不是她不相信干姑娘,而是有了儿子后,她就真的害怕这主城的天变了。 不过她也知道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太冲动了,和硕郡王府站太子已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皇上那里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个时候和硕郡王派人去行宫,只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这么干等着,和硕郡王妃也是真的坐不住。 思来想去,第二天和硕郡王妃就是将花月怜给请了过来。 同样知道此事的花月怜,可是要比和硕郡王妃的气色好多了,“姐姐放心就是,若太子当真有什么闪失,阿遥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阿遥那孩子虽说还年轻的很,但却一向成熟的连我这个当娘的都自愧不如。” 如今孙澈在朝堂可谓是顺风顺水,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当初搭建粥铺施粥的事情。 虽说主意是她出的,但若没有阿遥给的银子,她也是做不成事儿的。 有的时候花月怜自己都忍不住猜想,是不是阿遥早就想到了一切。 “我也不是不相信小清遥,我就是有了儿子后就开始患得患失了。”和硕郡王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你,肚子可是有动静了?” 花月怜没想到和硕郡王妃竟会忽然问自己,一下子就是脸红了个透,半晌才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和硕郡王妃别提多开心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几个月了?” “也不过就两个月而已。” “两个月你可是要多注意才是,若小清遥知道了,怕是要开心坏了。” 花月怜摇了摇头,“此事我暂且还没打算告诉她,也不想让她分心,这段时间我婆婆那边也是不消停,听闻我怀孕了更是打着照顾我的名义强拉着我公公住了进来,如今我那边也是不安生。” 和硕郡王妃可是知道孙家父母的嘴脸,想了想就是道,“如此也好办,我这里还有以前小清遥给我开的保胎药,等过段时间我让郡王出面请个太医出宫,好好给你把把脉。” 第四百五十六章 娘亲的信 花月怜看着和硕郡王妃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就是笑了,“如此都听姐姐的就是。” 和硕郡王妃看着花月怜温柔的样子,真的是连自己的心都跟着软了。 虽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太子的事情,可到底也是没有继续再开口追问什么。 其实就算是和硕郡王妃不问,花月怜心里也是有数的。 从和硕郡王府回到孙家后,便是亲自提笔给范清遥写信。 旁人不知道,但她却是清楚,女儿一直不曾回来,但却始终是挂念着她的。 不然也不会每日都是让踏雪来悄悄地看望她。 花月怜跟踏雪不熟,可到底是女儿养大的,她还是有印象的。 只是如今踏雪飞速成长,如今站起来都是要有半人高了,好在踏雪似也知道花月怜有些害怕她,每次来了都是站在墙头上远远地坐着,一直等到花月怜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了之后才会悄然离开。 写好了信,花月怜便是走出了屋子。 果然在她院子的围墙上,就是看见那一抹白如雪的身影。 花月怜撞着胆子对踏雪招了招手,反倒是把正舔着手心的踏雪给吓得不会动了。 在夜间散发着蓝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花月怜,比烛火还要亮上三分。 端午将至,街道上的积雪开始不断融化。 刚好一块积雪就是从枝丫上滑落砸在了踏雪的头顶上。 踏雪估摸着是真的被花月怜的热情给吓到了,哪怕是被雪砸了头顶都没反应。 花月怜本想着踏雪不来,她便是主动靠近。 结果瞧着踏雪那如同雕塑般呆愣墙上的模样,反倒也是有些不敢上前了。 一人一豹就这么无声地大眼瞪着小眼…… 忽然,听闻‘呜嗷’一声。 只见后知后觉的踏雪,手忙脚乱的用毛茸茸地爪子拍打着自己的头顶。 似是有洁癖一般,哪怕是雪都掉了,踏雪还一遍遍地舔湿爪子往自己的头顶上摸着,很快,那原本柔顺的毛就是被揉成了一团。 远远望去,好像是头顶上开了朵花似的。 花月怜是真的没忍住,用帕子遮唇低低地笑了起来。 踏雪见花月怜笑了,这才是跳下了墙头,一步步朝着花月怜走了过来。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颇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味道。 花月怜为了让踏雪减少心里负担,干脆就是蹲下了身子。 踏雪这才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花月怜的面前,试探地用头拱了拱花月怜的手心。 见花月怜没有退缩和挣扎,这才是放懒的在花月怜的脚边团成了一个巨大的毛团,还不忘伸出舌头舔着面前的手心以示自己在撒娇。 花月怜被逗笑了,陪着踏雪玩了半晌,才是将信递了过去,“将这封信给你的小主人送过去可好?” 踏雪对于送信这种事情,早就是已经轻奢熟路了,一口咬住信,表示自己可以。 花月怜想着从主城到行宫也不算是近了,就算踏雪比马快,但也是需要好几个时辰才是能够抵达的。 如此想着,花月怜就是起身去了一趟厨房,先是让踏雪在自己这里饱餐了一顿后,又是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塞进了荷包里,担心踏雪不好拿出来,就是一一根细线系在了它的脖子上,保证它饿了的时候能够轻易将绳子扯断。 一切弄好之后,花月怜才是撞着胆子摸了摸踏雪的脑袋,“去吧,路上小心。” 踏雪恋恋不舍地看着花月怜半晌,才是踏上了回程的路。 不过踏雪心里惦记着几个包子,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去见范清遥。 等范清遥第二天见到娘亲信的时候,已是中午了。 踏雪带着满身包子的香味,正是窝在范清遥的脚边睡得正香。 吃饱喝足,当然是要美美睡上一觉! 范清遥无奈打开同样沾满了包子香气的信,才知道娘亲已是花银子重建了青囊斋,想来再是过几日青囊斋就可以重新开张了。 月落和鹏鲸的伤势已无碍,早就是已经在府里闲得发慌了。 娘亲还在信里说起了范自修升官的消息,貌似是立了什么功,已是晋升了通政司。 虽是比不得以前的一品丞相,却也是好过了六品翰林院侍读。 范清遥看着信,微微蹙眉。 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俗称“银台”。 虽看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但却能够涉及到本国和各国的信访。 只怕,范自修能够进入到通政司,愉贵妃应当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如今范雪凝已是成为了愉贵妃的爪牙,再加上一个范自修也不足为奇。 只是将范自修扔进通政司究竟为何意,范清遥还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信的末尾,花月怜才是提及了和硕郡王妃的担忧。 范清遥知道女子本柔弱,为母则成刚,只怕和硕郡王妃是怕牵连了小世子。 只是如今百里凤鸣的苏醒乃是一切大局的关键,牵一发而动全身,范清遥哪怕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娘亲说,最终也只是回了几个字而已。 安好,勿念。 想来娘亲定是会明白的。 范清遥这边刚写好了信,就是见林奕进了门。 只当是百里凤鸣那边有什么事,范清遥赶紧起身。 林奕却是将一身百姓的衣裳递给了范清遥,“殿下交代,请太子妃换好衣裳坐上马车,殿下有事情需要太子妃亲自走一趟。” 范清遥,“……” 这么神秘的吗? 不过见林奕并非是开玩笑的模样,范清遥还是拿着衣衫进了里厅。 百姓的衣裳多为布料,远要比达官贵族的锦布硬上许多。 等范清遥更换好衣衫,便是在林奕的带领下走到了行宫的正门。 果然,早就是有马车等候在此了。 林奕先行上前跟看守的侍卫交待着,“殿下所需的药物不多了,太子妃要去镇子里购买药材。” 侍卫倒是也没有过多的询问,直接就是给范清遥放了行。 让范清遥疑惑的是,林奕却是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随着马车缓缓驶动,马车上除了范清遥就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了。 靠坐在满是熟悉冷香的软榻里,范清遥眉头微锁,百思不得其解。 跟百里凤鸣相处这些时间,百里凤鸣对她从未曾有过太子的架子,可为何今日却不当面与她说清楚? 可林奕绝不会背叛百里凤鸣,所以林奕完全没有理由说谎骗她才是…… 范清遥正想着,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剧烈一颤,马车内的红木矮几都跟着翻到在了地上,上面摆着的茶水洒了一车厢。 正是伸展开手臂支撑着自己身体的范清遥,眉头就是拧得更紧了。 就是放眼普通的府邸里,能当上车夫的人都绝不会是新手,可如今这车夫竟是连路上的石子都不懂得闪躲。 难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 陪你游山玩水 范清遥猛然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上前几步就是推开了车门。 车板上,车夫仍旧在赶着马车。 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头上扣着防晒的斗笠,可唯独那牵着马绳的手,却白皙得不像话,跟那握在掌心之中满是汗泥的马绳相比,那手简直可谓是晶莹美玉。 看着那手,范清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百里凤鸣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索性,范清遥直接走到了马车外面,挨着那车夫并肩而坐。 估摸着是范清遥的气息太过压抑,以至于那赶车的车夫再是忍不住主动开口,“林奕说车夫都是如此的,果然是林奕见识的太少,竟一下就被你识破了。” 语落,摘下头上的斗笠,俊秀的面庞就是露出在了阳光下。 莫名躺枪的林奕,“……” 范清遥阵阵无语。 这样长相的车夫谁敢用,就不怕连车带人有去无回吗? 百里凤鸣睨了一眼身边那绷紧的小脸,“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效果似乎并不是很理想。” 范清遥当然不觉得这是个惊喜。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还在病重,能不能活过来都是个问题。 一旦被人知道,太子不但病愈更是还能够自己驾马车满地跑…… 那就是欺君! 范清遥所认识的百里凤鸣是诡计多端的,是城府极深的,更是沉稳厚重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儿戏的时候。 百里凤鸣一眼便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轻声而笑,“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范清遥刚要开口反驳,忽然就是想起了刚刚看守侍卫的漫不经心,以及这些时日从来没有写信或者派人来问过的皇上。 百里凤鸣虽现在还是太子,可早已不被重视。 或者说,百里凤鸣从来就没有被人重视过。 不然,皇上也不会不闻不问。 不然,那些侍卫也不敢在太子昏迷时,连基本进出的盘查都没有。 范清遥本来还在怪百里凤鸣的草率,而其实,百里凤鸣却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 所以,如今的百里凤鸣才会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心疼胜过了一切,就连刚刚的怒火都平息了。 看着坐在身边的人,范清遥轻声问,“所以你想去哪里?” 百里凤鸣回答的自然而然,“今日是端午,陪你过节。” 范清遥愣了愣,是真的没想到他如此大费周章竟是只为了她。 自从来了行宫,范清遥的精神一直都处在绷紧的状态。 毕竟行宫跟在主城不同,所有人都住在巴掌大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有一个疏忽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麻烦官司。 其实她都是已经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结果他却统统都看在了眼里。 虽她没说过,他也不曾问过,但他就是会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一切。 范清遥看着身边还在认真赶着马车的人,愣怔得回不过神。 百里凤鸣以为她还在生气,快速了睨向了她一眼,“早去早回就好了。” 真的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的,结果反倒是变成了这样。 范清遥忽然就是笑了,“嗯,早去早回。” 这次反倒是轮到百里凤鸣愣了下,侧头看着身边人,似是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 范清遥伸手握在了他的手上,仍旧在笑着,就连眉宇间都似蒙上了一层水,柔柔的,在阳光下轻轻地荡漾着,“想要早去早回,首先要保证人身安全,劳烦太子殿下专心赶车才是。” 百里凤鸣诧异过后,同样低低一笑,“好。” 语落的同时,他那骨节分明的手便是将她的小手连同马绳一同攥在了掌心之中。 行宫山脚下的镇子不算太大,只有一条主街。 此时正值晌午,热闹的主街上随处可见过往的百姓。 这里的百姓与主城不同,主城的百姓三六九等贫富差距巨大,人和人之间更是存在着莫名的攀比心里,哪怕是一个走在街上的陌生人,也会被人观望和打量。 但是这镇子的百姓却是极其淳朴的,这里的人常年靠山吃山,彼此的差距也没有太大,熟人碰见了也不过是行个点头理,对于不认识的陌生人,更不会有人主动仔细地打量着。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一路赶着马车来到主街,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这里的百姓压根就不会想到,堂堂的太子和太子妃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可饶是如此,范清遥等百里凤鸣将马车停靠在街道的巷子里后,还是来到对面的小摊子上,挑选了两个画着当地百姓寓意为吉祥如意的面具。 谈不上多精美,能够遮住脸就是好的。 范清遥正要掏银子,熟悉的美手便是映入了眼帘。 百里凤鸣将碎银子扔给摊主,便是拉着范清遥朝着街道的深处走了去。 这镇子上的端午虽比不上主城的盛大却也是热闹非常,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买荷包彩绳的小摊子,更是还能闻到阵阵蒸煮粽子的香气。 范清遥跟其他的女子不同,两世的生命将她所有的顽劣全部沉淀,如今早就是已经习惯了安静的她,哪怕是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也会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握在她手上的大手忽然一紧,还没等范清遥反应过来呢,就是被身边的人给带到了一处卖荷包彩绳的摊位上。 这里的东西谈不上有多精致,却都是极好的寓意。 范清遥心里明白,百里凤鸣这是想要让她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应应节气,奈何她对这种事情当真是生疏得很。 伸手正是想要随意从摊位上取下两个荷包,结果她就是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都包起来吧。” 这话,把摊主弄得一愣。 毕竟在这种小镇子上,十年八年怕都是见不到如此阔绰的人。 范清遥也是跟着一愣。 这摊上的东西虽说都买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可真的将这些东西都给搬回去了要往哪里放? 难道要带回去在行宫摆摊子做买卖不成。 第四百五十八章 错了原来一直都是错的 范清遥无奈地看向百里凤鸣。 买个东西跟进货似的,也是真的没谁了。 百里凤鸣却一脸的坦然,“既你不会挑选,干脆就都买回去慢慢挑。” 范清遥,“……” 所以这便是你理直气壮败家的理由是么。 范清遥知道,估摸着百里凤鸣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虽然她真的不觉得如今的逛街跟平日里的勾心斗角有什么区别,但是为了打消某人扫空似的消费方式,范清遥只能再次专心的挑起了荷包。 最终,她看上了一对绣着红线的红底荷包。 跟其他的荷包相比,这荷包显得很是单调,但上面绣着的字却是她喜欢的。 一个是平平安安,一个是长长久久。 就如同现在这样多好,一直的平平安安,永远的长长久久。 面前一黑,只见百里凤鸣扔给摊主了一两碎银子后,便是靠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漆黑的凤眸在阳光下如同被人撒了一把碎星般好看着,薄薄的唇挂着比往日稍微大了一些的笑容,哪怕是此刻那张俊秀的脸都是被面具遮去了一般,也遮掩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雅人深致。 范清遥怔了下。 虽她现在并不排斥他的靠近,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百里凤鸣却是勾唇浅笑,“荷包要戴上才会有效,不是吗?” 范清遥无奈,只得低头将手中的荷包轻轻系在了他的腰带上,虽她跟他做过比现在还要暧昧的事情,可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将她的发顶都是给温暖了,她的耳根便是悄悄地红了个通透。 百里凤鸣瞧着那在阳光下红到几乎快要透明的耳廓,唇角荡起的笑声便是更浓了,再是伸手将她的小手握紧,继续朝着前面的街道走了去。 掌心之中,她的小手仍旧带着微微的凉意,可那细腻的触感却让他爱不释手。 一路上走走停停,几乎是在百里凤鸣无声的胁迫下,范清遥倒是配合着买了不少的东西,都是一些小吃和当地的点心。 百里凤鸣将东西统统拎在左手上,右手仍旧牵着那让他上瘾的小手不肯松开。 忽然,手被挣开。 百里凤鸣一愣,就是看见范清遥正是快步朝着街道对面的一个小摊子走了去。 那处小摊子是卖吉祥符的,平安符,财运符,桃花符,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摊子。 范清遥本身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但想着暮烟还孤零零地在行宫,便是想着给她求一个回去,哪怕真的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就是单纯的买个安心也是好的。 “可是有能够让人心想事成的符?”范清遥询问着。 卖符的老板倒是问得仔细,“不知姑娘想要求什么?” 范清遥并不觉得有什么隐晦,直言道,“我想要求情缘的。” 此话一出,便是吸引了周围摊位的摊主。 大家下意识地朝着范清遥看了去,虽半边的脸上遮着面具,可白净的面颊细腻的肌肤仍旧是有迹可循的,再是透过面具看向那双亮而黑的杏眼,怎么看怎么都是看不出,这样的女子竟也是需要求符的。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可是本地的?”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刚巧我家小子还没成亲。” “怎么就是你家的了,若是当真要说亲那也应该是我家先来,你可是别忘记了,我家侄子可是比你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优秀多了。” 范清遥只是想要单纯的挑选个符,结果反倒是被搅和进了战火之中,无奈之下只能再次看向摊主,询问着若想要让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应该挑选什么符。 范清遥是挑选的认真,奈何周围摊主们的争执仍在继续。 站在街道对面的百里凤鸣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过还是加快脚步朝着这边走来,他只怕若是再不过去,自己的媳妇儿就要成别人的儿媳妇和侄媳妇儿了。 街道上的人潮忽然涌动,祭神的队伍遥遥而来。 街道上的百姓一下子被冲开在了左右,镇子上的百姓似早就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两边的摊主只顾着将自己的摊位护好。 刚要迈出脚步的百里凤鸣,只好又收回腿停在原地,只等着祭神的队伍快些离去。 范清遥寻着声音扭头望去,当看见那被赫然举起在人潮中间的鬼脸面具时,记忆一下子就是被带回到了曾经。 上一世,她一个人误入进林子之前,也是遇见了这样的人潮。 虽说镇子的端午跟皇城的庆祝方式从细节上有些不同,但身为西凉的百姓,在端午节所祭奠的神却都是同一种。 那日她一路朝着城外跑去,中途正是被这样祭神的人群给撞得浑身都疼。 正是如此,她才会记得如此深刻。 然后她便就是一个人进了树林之中,更是误入了山洞走不出来。 后来,她便就是遇见了百里荣泽。 想来,如果那个时候不是百里荣泽真的是豁出命的来救她,她也不会被洗脑的那般彻底,因为她始终相信,连命都是可以给她的男子,是值得她去相信的。 很久很久以后,范清遥也问过百里荣泽,当时的他可有过一丝的真心? 可笑的是,他竟是连她说的是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多可笑。 她穷极一生想要攥紧在手中的东西,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人流随着祭神的队伍而簇拥拥挤着,范清遥被人流拥挤在中间,忽然,手臂一紧,不可抗拒的力道带着她朝着后面退了去,一直到身体撞入了那纤长精瘦的胸膛之中,才停了下来。 范清遥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庞。 哪怕是戴着面具,她也能够一眼就认出面具下的那张脸。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那患得患失的模样,心脏没由来的一紧,本能的收紧了手臂,将她禁锢在了他的胸前。 微微垂下面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上,“别怕,我一直都在的。” 范清遥的心脏因为这句话狠狠一颤,眼睛渐渐变得朦胧,除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是那样的模糊而不真实。 毫无预兆的,一颗眼泪就是溢出眼角,无声地滚落下面庞。 错了。 原来一切都是错的。 是她错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原来你还在这里 哪怕是人没有了曾经的记忆,有些话甚至是有些动作,也还是会说,还是会做。 只因,那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习性。 那时的她被困于黑暗的山洞之中,无助而又恐惧着。 是那个人沉默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为她带来了丝丝的温暖和安全。 哪怕,他一直没有对她的质问回答过一个字。 直到后来她靠着他的肩膀沉沉地睡了去,于朦胧之际,她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别怕,我一直都在的。” 后来,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山洞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 但是她的身边,却再没了他的身影。 她没有任何原因的起身跑出了山洞,结果就是看见百里荣泽顶着阳光而来。 后来的很多次,哪怕百里荣泽对当初在山洞的事情只字不提,她也总是抱着一丝幻想,不停地在百里荣泽的身上寻找着那个曾经让她感受到温暖的身影。 很可惜,她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那个时候的她一直在不停地反省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把记忆里的那个他给弄丢了,所以无论百里荣泽提出怎样的条件,哪怕是让她蒙骗花家人为他去卖命,哪怕是让她不择手段的坑害朝中忠良,她都心甘如饴。 她只是不想将当初那个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彻彻底底的丢了。 可到了现在范清遥才恍然察觉,不是她弄丢了他。 从始至终都不是。 因为百里荣泽根本就不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人。 范清遥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粗布麻衣,没有精致的金线滚边,更没有彰显贵气的暗纹刺绣的男子,顺着他那纤长的身体一路往上望去,当看见那被面具遮住的半边脸盘,她便是知道自己错了。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百里凤鸣看着那一直盯着自己的黑眸充满着茫然和酸楚,心便是也跟着疼着。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他抬手,轻轻擦拭掉那面颊挂着的泪珠。 深深黑眸,真实的担心,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温暖亲切。 范清遥想要对他说自己没事,可刚一张开嘴巴,眼泪便是再次夺眶而出。 百里凤鸣这回是真的担心了,仔细将她揽在身前,细细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又或是被刚刚的人群磕碰到了哪里。 范清遥就这样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着,索性也不再闪躲什么。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兜兜转转,她竟是跟他错过了一世。 上一世,在她初出回到花家的时候,太子便病逝。 为此,举国哀悼,没过多久甄昔皇后便是跟着思念过度,香消玉损。 但是现在,她能够肯定上一世在山洞里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个人,就是他。 这也就说明,太子根本就不曾病逝。 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何皇上要欺瞒天下? 范清遥很想问问他,上一世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可话都是到了嘴边,范清遥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就算现在问了他又能怎么样?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不算晚。 好在,她还有机会能够找到他。 百里凤鸣一眼便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便说,别让自己难受。” 范清遥忽然就是笑了,眼泪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流着,“百里凤鸣,我是范清遥。” 如果上一世,她和他直接告诉了彼此的名字,是不是就没有那么远的弯路了? 百里凤鸣看着她泪眼朦胧,又是哭又是笑的介绍着自己,终是轻笑了一声道,“嗯,范清遥,我是百里凤鸣。” 范清遥心中酸涩而温暖,一切也都彻底放下,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我不过是忽然感慨而已,你又何必陪着我一起抽风……” 百里凤鸣揽着她的腰身,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消瘦的脊背,“既是夫妻,总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风一起抽的…… 祭神的人流总算是朝着前面的街道走了去,拥挤的街道变得宽敞了起来。 周围摆摊子的摊主,也都是重新开始吆喝而起。 只是在百里凤鸣掏出银子帮忙给卖符摊主银子的时候,其他的摊主看向范清遥的目光都很是微妙,就跟…… 看个傻子似的。 有这样好的夫君,竟还想着求什么桃花符,现在的女子当真是愈发不知足喽。 临行之前,更是有摊主为百里凤鸣抱不平着,“哎,我说这位小伙子,瞧着你品行脾气都是不错的,我表哥家的女儿正想要找夫婿呢,我瞧着你就是不错,就是这个女婿得上门……” 范清遥看着被人拉住手臂的百里凤鸣,失笑不语。 百里凤鸣赶紧将银子扔下,拉着范清遥的手便是大步离去。 都是走了挺远,见她还在抿唇笑着,百里凤鸣就是也跟着笑了,“你倒是开心。” 范清遥嗯了一声,“能够让当今太子做上门女婿的人家,其实我还是很好奇的。” 百里凤鸣挑了挑眉,施施然就道,“家有虎妻,想来这事儿是不可能了。” 范清遥,“……” 关门,放踏雪。 是时候教教这位太子殿下如何好好说话了。 行宫附近的镇子不比主城,镇子上的百姓也没有动辄就上酒楼的习惯,所以整条街道都是看不见一个酒家,反倒是街道两边的小吃人满为患。 范清遥本就不觉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贵,百里凤鸣又从来没有什么架子,索性两个人便是心照不宣地来到了一处卖混沌的小摊位上。 百里凤鸣先是拉着范清遥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见旁边的摊位还有卖其他小吃的,便是转身走了去。 范清遥干脆先让老板煮了两碗鲜肉馄饨。 等到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百里凤鸣也是回来了。 软糯香甜的莲叶羹,烙得金黄酥脆的梅花香饼,外酥里嫩的玫瑰酥,入口即化的七巧点心再是配上几个刚出锅的驴肉火烧,当真可谓是摆了满满一桌。 第四百六十章 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范清遥趁着桌上的吃食都还没动,便是管馄饨摊的老板要了个油纸,将里面的东西都是拿出了一些包好,等回去的时候带给暮烟。 百里凤鸣笑着等她忙完了,才是将早已吹温的馄饨递在了她的唇边,“尝尝看。”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这样小小的摊位做出的馄饨竟能如此的鲜美滑嫩,连眼睛都是享受的眯了起来。 百里凤鸣见此,便是笑着再次将碗里的馄饨盛入汤匙中吹凉着。 周围还有不少的食客,瞧着百里凤鸣竟是不停地在给范清遥布菜,无不是摇头叹气轻轻念叨着市道不景气,妻奴遍地跑。 百里凤鸣倒是也不介意,仍旧低头吹着汤匙里的馄饨。 长长的睫毛被热气笼上一层细细的白雾,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范清遥看着这样的百里凤鸣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神,就是连馄饨递在了嘴边都不曾察觉,最后还是馄饨的香气将她的思绪勾引了回来。 看着吃个馄饨都能慢半拍的范清遥,百里凤鸣抬手擦拭掉她唇角的馄饨汁,“想什么如此出神?” 范清遥倒是也不瞒着,“忽然就是觉得一直如此也挺好的。”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执子之手。 其实这话说出口,范清遥自己都是不信的。 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整个花家的兴衰,她不能如上一世那般自私。 这一世,她必须要让花家的所有人前程似锦,幸福安康。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倒是没有半点意外,只是在范清遥的眼神渐渐沉定下来后,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总会有那么一日的。” 范清遥倒是没想他回答的如此肯定,“所有坐上那把椅子的人,可没你怎么洒脱。” 若所有人都能跟百里凤鸣一般,拿得起放得下,或许如今的皇上也不会成为那么自私自利让人厌恶的存在。 百里凤鸣深深黑眸中似星光流转,温和笑道,“因为不在意,才会洒脱。” 范清遥愣了下。 她和他一步步走到现在,本就是都有共同的目标。 他想要那把椅子,她想要借助从龙之功让花家重获光明。 可是现在面对那所有人都朝思暮想的椅子,他却说放手就放手。 如果他真的不想,又何必…… 范清遥正想着,忽然就是听见其他桌子食客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么,最近淮上那边可是不太平。” “我也是听说了的,好像是说闹起了山匪。” “要我说,淮上那就是个不祥之地,才刚打了仗现在就闹起了山匪,朝廷如今还没有动静,也不知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办,自是派兵围剿了,不过我倒是听闻年前的时候,太子往淮上那边走的勤快,只怕皇上是将淮上的烂摊子交给了太子,如今太子还不知是死是活,淮上又出了事情,就是不知这次皇上会派谁去剿匪了。” 食客们闲聊议论的声音很大,周围的食客也都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些食客还加入到了议论之中。 范清遥仔细地打量着周围食客们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可见淮上闹山匪的事情,大家早就是已经听见了风声。 可这事儿在范清遥看来,却透着古怪。 她和百里凤鸣是有让舅舅们露面的打算,但算起来这个时候少煊也不过将将才到淮上才是,况且她和百里凤鸣也还没定下来,要让舅舅们以怎样的方式露面,舅舅们绝不会自作主张才是。 况且,淮上不仅有舅舅们的花家军,更是还有朝廷的矿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闹起山匪? 百里凤鸣倒是没有说什么,等吃过了饭便是带着范清遥坐上了马车。 等两个人驾着马车朝着山上而去时,百里凤鸣才是道,“只怕是有人坐不住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如今太子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想要替代太子的皇子比比皆是,可真正有这个本事和最有实力的仍旧是百里荣泽。 淮上矿山一事,皇上一直都交由百里凤鸣秘密监管,对于其他皇子来说,或许根本就没把淮上放在眼里,但对于已在朝堂布局已久的百里荣泽来说,只怕早就是知道皇上让百里凤鸣监管淮上矿山。 也正是因为淮上矿山一事一直处理的颇得皇上心思,百里凤鸣才被重视。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代替百里凤鸣接管淮上矿山,那么百里凤鸣在皇上心里的那点痕迹将会再次被抵消甚至是抹除。 只怕百里荣泽深知这点,但碍于没有办法主动跟皇上提及接手淮上矿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淮上闹山匪,皇上担心着淮上的矿山必定会派人去剿匪,如此一来,一直颇得皇上重视和偏爱的三皇子就会从一众的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届时剿匪是假,接手淮上矿山才是真,如此不但能够让皇上以为他剿匪有功,更是还能够让皇上顺理成章的将淮上交给他监管。” 只要这件事情真的成了,以皇上的自私和凉薄,自会慢慢将还在行宫这边昏迷着的太子抛掷脑后,最后甚至是彻底遗忘。 范清遥只要一想到百里荣泽那背后捅刀的龌龊手段,隔夜饭都是能吐出来。 “如此看来,三皇兄在朝中的势力已开始成型。”百里凤鸣目视着前方,漆黑的眸在夕阳下看不出任何的温度。 父皇交给他监管淮上矿山,除父皇身边的亲信其他人一概不知。 如今三皇兄竟是能够一下子便拿捏到重点,只怕父皇的身边已是有了他的人。 “想得美也要看这事儿最终能不能成。” 百里荣泽狠戾的小人手段,范清遥还是清楚的。 或者说,这些手段有很多还是她教给他的。 上一世,她可以任由他摆布,甚至是帮着他狼狈为奸。 但这一世,他还想把上一世她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范清遥于袖中,紧握着的双拳青筋暴起。 好啊。 好得很。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三皇子妃不请自来 相对于范清遥的怒火冲天,百里凤鸣却淡然如水。 好似那个被算计,甚至是即将被取值代替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见范清遥真的是气急了,他握着她的手轻笑着道,“当初选择激流勇进,便是想要看看这一股巨浪砸下去,究竟能够砸出多少东西浮出水面,如今有人露头应是好事,若当真一直无人露头才让人心慌。” 范清遥自然是明白百里凤鸣的意思。 皇位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这个时候再出手可不是隔靴搔痒,而是招招致命。 奈何人心隔肚皮,想要真的是猫是狗,总要让他们看见肉才知道。 只要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全都变成明敌,那么这次百里凤鸣的算计便是稳赚不亏的。 可是一想到百里荣泽这阴损的招数,范清遥就恨不能直接将他拍死在沙滩上。 “以皇宫里那个人的多疑贪财的心性,只怕是支撑不住多久了。”垂暮之年的人往往都是贪生怕死,贪财恋权,好不容易将一处矿山攥紧在手中,又怎么可能让所谓的山匪占了便宜。 百里凤鸣以手背顶开她攥紧的手指,与他十指紧握,“刚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纠结,让花家的男儿们以一个怎样的身份露面,或许这次我倒是应该谢谢三皇兄才是。” 范清遥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山匪二字。 现在的山匪是百里荣泽为了取代百里凤鸣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而杜撰的,但若是真的让舅舅们占山为匪,不但能够打百里荣泽一个措手不及,更是还能够将皇上的矿山光明正大的占为己有。 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了。 “等回去我便给舅舅们写信。” “也不急于一时,山匪之名到底是不好听。”百里凤鸣微微蹙眉,好在如今只是势头刚起,等父皇犹豫过后才是派三皇兄前往淮上还需要一些的时间,若是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他倒也不愿花家男儿顶着山匪的头衔。 范清遥却道,“花家人,从不在乎那些虚名。” 舅舅们本就不好功名,见过他们的人少之又少,就算真的是山匪又如何,除非是皇上亲自带兵剿匪,不然只怕就是百里荣泽都很难认得出舅舅们的脸。 可皇上真的就敢去吗? 当然不敢。 越是自私自利的人,便越是惜命得很。 百里荣泽想要踩着百里凤鸣起飞,也要看他自己的翅膀够不够硬,如今百里凤鸣还在对外宣称在行宫养病,便如此的嚣张,若是真的让他在淮上得到了甜头,以后怕是连对百里凤鸣下毒手这种事情都能手到擒来。 不管如何,这次的淮上一事,必须要将他的翅膀给折成两半。 眼看着行宫已在眼前,百里凤鸣已戴上了斗笠,范清遥也是起身回到了马车里。.c0m 没想到马车一路驶进行宫,比出来的时候还要顺畅,侍卫连盘查都是没有。 范清遥坐在马车里,伸手挑起车帘向外望去,就见往常在庄子内巡逻的侍卫都是少了不少的。 等到马车停在了行宫入口处,范清遥才是远远地瞧见,有不少的侍卫正是围在某处寝宫的院子里。 瞧着方向,范清遥总觉得好像事情不对。 百里凤鸣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趁着侍卫们偷懒的时候,带着范清遥绕进了行宫内的小路,还没走几步,就是看见了一直等在不远处的林奕。 林奕一看见百里凤鸣和范清遥,便是急着禀报,“启禀殿下,太子妃,三皇子妃带着不少的侍卫将殿下的行宫包围了起来,说是听见消息有人要谋害太子,特意前来看望太子殿下。” 范清遥听着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就算真的有人要谋害太子,一个皇子妃又能做得了什么? 只怕连充数都是不够看的。 “那些侍卫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三皇子妃想要看望太子殿下,也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的找那么多侍卫来凑数。 “属下已经暗中打探过,貌似是三皇子妃花了不少的银子才请动了这些侍卫。” 范清遥微微皱眉,“花银子?” 百里凤鸣倒是见怪不怪,“行宫不比皇宫,这里养出来的下人也是及其散漫势力,只认银子不认主子。” 也就是说,谁拿银子谁就是爷? 范清遥紧皱的眉头舒展了,说白了这些侍卫就是三皇子妃找来凑数撑腰壮胆的。 也真的是难为三皇子妃了,只怕这些侍卫的身价不会太便宜。 “太子妃不知,这些侍卫是按时辰算银子的。”所以如同三皇子妃这般一下就找了这么多侍卫的手笔,也真的是把林奕给惊到了。 范清遥却表示理解。 三皇子妃人傻钱多,做出这种烧银子撞胆的举动也正常。 若非不是潘家有些银子,当初愉贵妃也不可能点头让潘雨露成为三皇子妃。 跟着林奕朝着百里凤鸣所住的行宫走着,范清遥轻声询问,“她人现在在哪里?” 林奕小声道,“花家四小姐听见了消息,便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如今正是冒充太子妃在外厅跟三皇子妃周旋。”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暮烟会易容顶上来。 不过暮烟的性子一向都是隐忍的,只怕是顶不住太长的时间。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随着林奕绕进了行宫的后院,顺着林奕早就是留好的后门走了进去,先行进入的就是最内的里屋。 只见本应该空荡的床榻上,此刻倒是躺着一个人。 似是听闻见了脚步声,那人猛地掀开被子,当看见是范清遥和百里凤鸣双双进门后,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的,竟是直接从床榻上弹坐了起来。 如此冷不丁的举动,把林奕都是给弄毛了。 范清遥于惊愣之中,就是看见了周仁俭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想来也是跟暮烟一样,知道三皇子妃上门,生怕是被人看出什么,所以临时过来帮忙挺尸的。 看见太子殿下,周仁俭赶紧掀被下地,忙着就要行礼。 百里凤鸣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宽衣解带。 周仁俭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究礼数的时候,忙回身将自己睡过的床榻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扶着脱下衣衫的百里凤鸣于床榻上躺好。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白天撞鬼了 从始至终,周仁俭对太子殿下仍旧是异常恭敬的。 只是在面对范清遥时,他那张脸就是黑得连五官都是快要看不清了。 若非不是这个妖精勾搭太子殿下出去过节,怎么会被三皇子妃打个措手不及。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第一个就将这姓范的妖精就地正法,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他没好脸色! 范清遥现在也是没空搭理周仁俭,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换洗的衣衫便是去了内厅。 外厅跟内厅之间,只隔着一道墙,拱门处以屏风作为遮挡。 所以范清遥更换衣衫的时候,便是能够清楚的听见三皇子妃跟暮烟的对话。 此时身为三皇子妃的潘雨露,正是坐在太师椅上手捧着茶杯,看着面前颇有些局促不安的范清遥,心里不但是狐疑更是得意。 本来今日她过来,已是做好了跟范清遥打口水仗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今日的范清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处处对她敬让三分。 可越是如此,潘雨露就越是起疑心,莫非三殿下在信里的怀疑是有凭据的,太子殿下已经是醒了,根本就是在装病不成? 如此想着,潘雨露看着暮烟的眼神,都变得更加犀利了,“说了这么久,太子妃怎么还坐在这里不为所动,我也是担心太子殿下,所以才是帮着我家三殿下过来看望一二,如今太子妃这般阻挠,究竟是看不起我们家三殿下,还是本身就是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暮烟本就不是个善于争执的性子,如今面对三皇子妃的咄咄逼人,脸色愈发惨白。 “太子殿下如今还未曾醒来,实在是不方便探望,还请三皇子妃体谅才是。”暮烟绷紧着全身僵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帕子都是攥紧了的。 潘雨露冷笑着哼了哼,“太子妃的这句体谅我可是不敢当,但此番我来看望太子殿下可是奉了我家三殿下的交代,如今太子妃这般的横竖阻挠着,若是我们家三殿下怪罪下来,就是不知道太子妃能不能担待得起了。” 暮烟坐在这里,是想着帮三姐的,如今听着三皇子妃的话,急的死死咬着唇畔,若是真的是因为她而给三姐惹上了什么罪名,那她才是该死。 潘雨露见暮烟脸色发白,心里对范清遥的防备又是减少了几分,瞧着暮烟像是连还嘴的余地都是没有了,索性迈步就要往里侧的寝宫闯。 暮烟见此哪里还坐得住,猛然就是站了起来。 估计是站得太猛了,把想要往前冲的潘雨露都是给吓了一跳。 “太子妃难道还打算跟我动手不成。”潘雨露看不上范清遥是真的,但说不害怕范清遥也是假的,想着前些日子范清遥当面将张艺蓝的脸皮撕下来按在地上踩的情形,她如何不心虚。 暮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站起来了,正是被三皇子妃逼的进退两难,余光忽然就是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了屏风。 几乎是瞬间,暮烟的心就是跟着定了下来。 心里的那份慌乱没有了,暮烟的说话也愈发的开始得体,“还请三皇子妃稍等片刻,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潘雨露当然不会让暮烟就这么轻松离开,但暮烟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把口中的话说完之后,抬脚就是朝着屏风后面走了去。 潘雨露气的要死却无可奈何。 就算今日明显她力压范清遥一头,若说跟范清遥动硬她也是不敢的。 不过看着暮烟那几乎逃也似的背影,潘雨露心中的怒气反倒是渐渐消退了下去。 估摸着太子真的是不行了,范清遥心里知道自己快要没了靠山,所以才连架子都是端不起来了,想想也是够倒霉的。 暮烟可不知道三皇子妃心里的小九九,匆匆绕过屏风,在看见那熟悉身影的一刹那,眼泪就是绷不住的流了下来,“三姐姐……” 范清遥握住暮烟颤抖不止的手,小声安慰着,“哭什么,你做的那么好。” “三姐姐何必安慰我,若不是三姐姐及时回来了,只怕现在的三皇子妃都是要冲进寝殿了,是我没用拦不住三皇子妃。”暮烟以为,只要她假装成了三姐的样子,就会彻底变成三姐,可结果她还是她。 原来,身份上的加持,也要看自己能不能驾驭得住。 难怪周仁俭不喜欢她,若是她的话,她也定不会喜欢这样无能的自己。 范清遥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暮烟的眼角,“若没有你,怕是三皇子妃已经冲进寝殿了,我说你做的好,你做的便就是好的,暮烟你记住,你就是你,无需努力去成为别人,别人也成为不了你。”.c0m 暮烟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三姐,半晌才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太子妃别慌,我这就进去帮忙。”外厅的潘雨露本就没打算等着什么,如今瞧着暮烟一直未曾回来,自是有了冲进寝殿的理由。 范清遥听着这话,将手中的手帕塞进了暮烟的手里,一把将暮烟推向里侧寝宫。 与此同时,潘雨露就是绕过了屏风。 四目相对,潘雨露当先勾唇笑了起来,“太子妃还真是有兴致,竟是将我一个人扔在外面,自己跑进来更换衣衫,难道这就是太子妃的待客之道不成?”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刚刚站起来猛了些,茶水洒在了衣衫上,潘家小姐就算是捡来个三皇子妃的头衔,如今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三皇子妃可以不在意,但我却不能失了礼数,这点小事又哪里需要惊动三皇子妃。” 如此直白的话,潘雨露都是惊呆了。 这分明就是在说她想要当太子妃没当成,退而求其次才成为了三皇子妃。 虽说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别人拿出来按在地上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着刚刚范清遥那脸色发白,无力招架的样子。 再是看看现在范清遥那眼神沉淀,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杀气的样子…… 潘雨露只觉得这是大白天撞见鬼了。 不然怎么明明是同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如此天壤之别!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范清遥可是没空站在这里跟潘雨露大眼瞪小眼,语落就往外走。 潘雨露不死心地咬了咬牙,迈步就要继续往里面走,“怎么太子殿下那边如此安静,说起来我也是来了有一会了,莫非是太子殿下身体出现了什么不适,既我都是过来了,不如陪着太子妃一同去看看。” 范清遥停住脚步,却是挡在了潘雨露的面前,“太子还在昏迷,自是安静的,此等寻医问诊上的事情就不劳烦三皇子妃费心了。” 语落,握住潘雨露的手腕。 这次是拉着潘雨露一起绕出了屏风。 手腕上的疼痛,让潘雨露吃不消。 挣扎地甩开范清遥的钳制,潘雨露连脸上的笑容都是要挂不住了,“太子妃当真是好大的脾气,我已经把话给说明白了,我是代替我们家三殿下来看望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如此这么挡着,当真就不怕我们家三殿下怪罪么!” 范清遥在潘雨露的怒吼中,转身坐在了暮烟刚刚坐着的椅子上,微微挑眉,气定神闲,“三皇子妃也说是代替三皇子来看望太子殿下,既是如此的话,心意到了就可以了,如今太子殿下昏迷不醒,养伤养身更是关键,这个时候三皇子妃若是打搅到了太子的安宁,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甚至是皇上怪罪吗?” 这话,根本就是刚刚潘雨露压在暮烟身上的。 如今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范清遥就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仗着自己是三皇子妃,便动不动就拿着三皇子出来说事儿,既是如此,范清遥自然要好心的提醒她一下别忘记了,在三皇子的上面可还有皇后娘娘和皇上。 这次,真的是轮到潘雨露脸色发白了。 看着都是已经端起茶盏喝起茶水的范清遥,潘雨露气的都是快要站不住了。 范清遥可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过既然三皇子妃来都是来了,我自也是不好让三皇子妃就这么回去,刚好一会行宫的太医要来给太子殿下把脉,若他们说太子殿下身体平稳,三皇子妃非要进去看望也不是不可以。” 人是可以看的,但是要等。 语落,范清遥起身就是朝着里侧的寝殿走了去。 行宫的太医每日都会定时来给百里凤鸣诊脉,然后再是将每日的诊脉结果以秘信的方式送去主城皇宫给皇上过目。 如今皇上如此的举棋不定,就是范清遥每日都在以银针控制着百里凤鸣的脉象,使得原本已经平稳的脉象忽好忽坏。 算起来,行宫的太医也是快要到了的。 范清遥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在潘雨露的身上浪费时间。 再者,林奕不是说过那些侍卫是按照时辰收银子的么,既是三皇子妃如此阔绰,范清遥自然是要给她个成人之美的。 内寝里,暮烟和周仁俭已是被林奕悄悄顺着后门送了出去。 回来时,林奕就是听见了太子妃跟三皇子的对话。 琢磨着外面的那足足二十个的侍卫,每个都是按时辰收银子…… 林奕就是想想都觉得肉疼。 太子妃这也太狠了。 杀人诛心啊! 正是靠坐在床榻上看着书卷的百里凤鸣,听闻见范清遥的脚步声,很是配合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范清遥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 如今所有的皇子妃都留在了行宫的庄子里,三皇子妃潘雨露跟大皇子妃阎涵柏的关系一向是焦不离孟,如果此事是潘雨露为了讨好百里荣泽而如此作为,自是拉着阎涵柏一同前来的。 可如今来的却只有潘雨露自己,足以证明今日这试探是百里荣泽的交代。 再是一想到阵子上百姓口中的匪盗传闻,范清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根本就是百里荣泽故意让潘雨露来试探百里凤鸣病重的真假,若病重是真,百里荣泽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啃下淮上那块骨头,然后趁机将百里凤鸣彻底从皇上的心里抹去,再是成功替代。 果然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就百里荣泽这种阴损的小人手段,骂他是渣男都是嘴下积德了。 “我近来的脉象如何?”已然和衣躺在床榻上的百里凤鸣,忽然轻声询问着。 范清遥回神,如实道,“接连几日都是浮脉。” 重伤昏迷,浮脉乃是最为常见的。 只是浮脉变幻莫测,正是如此,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仍旧生死未卜。 百里凤鸣却道,“那便是改为数脉好了。” 范清遥一愣。 百里凤鸣笑着又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些代价的。” 他是急流勇退,但不是真的怂包。 三皇兄既能做出如此阴损之事,他自然是要以牙还牙的。 如此才算是公道嘛。 百里荣泽让自己的皇子妃前来试探,不管此番潘雨露的大张旗鼓是不是百里荣泽的意思,百里荣泽都是已经撕掉了兄弟之间最后的一层面皮,百里凤鸣想要借力打力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如今百里凤鸣于行宫养病,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皇上知道太子病危,肯定也是要有所抉择的。 百里凤鸣如此做法,怕不单单只是为了百里荣泽吧。 前厅里,潘雨露都是要愁死了。 院子里的那些行宫的侍卫市侩的很,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认。 本来潘雨露是打算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时辰的银子,怎么着都是够了的。 可偏偏范清遥没有把话给说死,让她在这里等着太医的消息。 若是她就现在离开了,一旦太医真的说太子身体没有大碍,可以进去探望,那她岂不是错过了打探的机会? 可要是她不走的话,万一等到的结果是不能探视太子呢? 潘雨露捏着帕子坐在椅子上,一颗心左右都是无法安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种内外焦灼的感觉简直是要将她给折磨死。 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潘雨露循声而起,就是看见几名太医匆匆地进了门。 潘雨露也是顾不得端架子,主动走了过去,“劳烦几位太医每日都为了太子殿下的身体奔波,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体可是有什么起色?” 这话,打探的意思相当明显。 只是眼下却没有一个太医开口回话。 这些形色焦急的太医甚至是连看都是没看潘雨露一眼,便是朝着里内寝走了去。 被忽视在原地的潘雨露,就算是再傻,似是也品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太子殿下重伤昏迷是不假,可一晃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就算行宫的太医比不得宫中太医那般的见多识广,完全也没必要如此的大惊小怪才是。 可是瞧着他们刚刚那面色发白的模样…… 潘雨露这边正琢磨着,就是看见太子殿下的林奕从后面走了过来。 这次,潘雨露倒是没有继续被忽视。 “太子殿下忽然病势严重,如今太子妃连同行宫的太医齐齐在内厅救治太子殿下,三皇子妃若是无其他的事情,不妨先行回庄子。” 潘雨露,“……” 怎么就是忽然病重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都是要吓死了好么 潘雨露脸色发青,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都是在行宫躺了几个月的太子虽说一直没有醒,可身体也是一直不曾恶化的。 如今说病重就病重了,还偏偏赶在她带着侍卫前来的时候…… 若是此事传出去,她岂不是成了陷太子于病重的帮凶?! 想到这一点,潘雨露本就是发青的脸瞬间转白,身子晃动的厉害,差点栽倒在地。 林奕见此,心中嗤笑不止。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挑衅太子妃的权威? 不是活够了又是什么。 偏偏他们家的殿下还是个宠妻狂魔,今日的事情势必要给太子妃撑场子,所以三皇子妃您倒是也别觉得委屈。 若是真说起来,在主城被您的莽撞和无知连累的三皇子,才算是真正的可怜。 潘雨露哪里知道林奕心里的小九九,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她便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几乎是咬牙强撑着身体,直接就是朝着里侧的寝宫疾步而去。 不可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是病重了? 一定是范清遥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怎么偏偏就是这么巧了! 带着最后一丝的希望,潘雨露冲进了内侧的寝殿。 寝殿里,充斥着药汁的苦涩。 几名太医正是围在床榻上,分别给太子殿下把着脉,站在其中的范清遥余光扫见门口的潘雨露,便是悄无声息地侧开了一些身体。 自然而然的,潘雨露就是看见了床榻上那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太子殿下。 范清遥看着门口摇摇欲坠的潘雨露,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怜。 从潘雨露嫁给百里荣泽的那日开始,便已是跟她彻底划清界限。 既是想要帮百里荣泽打探消息,就要做好承受报应的准备。 如此想着,范清遥转头看向一旁的几名太医,“我刚刚给太子殿下诊脉,似有数脉之征兆,不知几位太医如何看?” “脉来急速,一息八至,确实是数脉。” “太子殿下本就久病阴虚,虚热内生,如今怕是受到了外来的吵闹,才更至血行加速,如此阴微阳盛,浮沉虚实,只,只怕……” “劳烦太子妃先行给太子开药,微臣们需将此事及时禀报给皇上才是。” 行宫的太医都是老油条,一个个鬼精鬼精的。 太子如今情势明摆着不好,他们自然是不会主动开药的,如此就算是人真的没了,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大。 范清遥自然早就是拿捏了这些太医的心思,似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却是在转身之际,将插在百里凤鸣胸口处的银针悄然拔出藏在了袖子里。 寝殿里的人仍旧在忙碌着。 范清遥在一旁开药,几个太医商议着如何将此事汇报给皇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潘雨露看傻了,也是看得都要吓死了。 尤其是一听见太医们说今晚就要给皇上飞鸽传书后,再是支撑不住的双眼发黑,朝着地面重重栽了去。 三皇子妃昏过去了。 被吓得昏过去了。 可就算是潘雨露再是昏迷,也阻挡不住行宫的加急信送至皇城。 三皇子府邸里。 正是跟着一众幕僚悄悄商议事情的百里荣泽,在听见探子传来的消息后,直接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了,一张俊脸沉如外面的深夜,雀黑雀黑的。 明显就是给气到极限了。 旁边的一众幕僚也是阵阵无语。 探望就探望,好端端的带着那么多的侍卫去做什么? 人家太子殿下本就是身体微弱,如今再是被那么一群门神似的堵在寝宫里,别说是病重,就是被直接克死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百里荣泽一直都知道潘雨露没有脑子,但没想到竟会这么蠢。 自己去打探一下就好了,带那么的侍卫是生怕所有人不知道她去打探了么? 不过百里荣泽再是生气,也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太子病重,太医的加急信已是送至皇宫,就算父皇再是不重视太子,那可是父皇的亲生骨肉,父皇绝不能坐视不理。 果然,百里荣泽这边正商量着对策呢,那边,皇宫就是来人请百里荣泽进宫了。 龙吟殿内,只穿着里衣的永昌帝半盖着被子坐在龙榻上,旁边侍奉更衣的小太监手都是举酸了,永昌帝恍然未见。 烛光的晃动下,永昌帝有些呆滞的看着某一处发呆,难得的颓然。 半晌,永昌帝才是呢喃着道,“你说,他怎么就是那么迫不及待……” 这话,问的自然是一旁站着的白荼。 白荼心想,三皇子连让三皇子妃擅闯太子行宫前去打探太子病重虚实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这哪里是迫不及待,根本就是吃相不要太难看。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挥了挥手,将其他的小太监撵了出去,白荼才是轻声道,“三皇子怕也是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才做出了如此急切的事情,估计三皇子也是没想到三皇子妃办事如此不妥当,竟是带着一群的侍卫冲进了太子殿下的寝殿。” 这话,可谓是正中永昌帝的下怀。 一个皇子妃连带着侍卫耍威风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若不是效仿又是什么? 而三皇子妃能够效仿谁,自然就是跟她最近的三皇子了。 三皇子是永昌帝从小疼到大的没错,但如此的急功近利,仍旧是让永昌帝反感的。 今日三皇子妃能够带着侍卫冲进太子的行宫,那么他日在他病危时,三皇子是不是也会带着侍卫逼迫他于生死之际。 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太监的传报声,“启禀皇上,三皇子到了。” 永昌帝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他去殿前跪着!谁也不准来朕的面前求情!” 白荼瞧着皇上烦躁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奏效,便沉默着不再多话,心里只盼着太子殿下能够平安逃过此劫才是。 三皇子被连夜罚跪的事情,很快就是传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愉贵妃听见此事的时候,差点没被当场气疯。 她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怎么就是这么蠢。 病危的太子那是什么? 那就是个易燃易爆的! 旁人生怕沾染上身,就是躲都是躲不及,她那个蠢儿子怎么就是偏偏往上凑。 最可气的是还凑不明白! 第四百六十五章 软柿子也塞牙 愉贵妃当然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当即就是让寝宫的人将所有的烛火全部点亮,更是让人准备了一盆带着冰的冷水,自己捏着鼻子的跳了进去。 深夜时分,月愉宫的灯火通明,照亮了半边的皇宫。 不多时,愉贵妃病倒的消息便是也随之传出。 同样被惊动起身的甄昔皇后,正是坐在凤仪宫里沉着脸,就是看见百合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月愉宫那边刚刚传出消息,说是愉贵妃病倒了。”百合轻手轻脚的手中的披风盖在皇后娘娘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娘娘的脸色。 甄昔皇后倒是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将暖手的炉子砸在了地上。 一时间,火光四溅。 百合吓得赶紧将桌边的茶壶举了起来,浇灭了地上的火星,“皇后娘娘息怒啊,您是后宫之主,万不可乱了方寸趁机被人抓住了把柄和口舌啊。” 甄昔皇后冷冷地看着被浇灭的火星,黑眸之中的火光仍旧在噼啪作响着,“就因为本宫是后宫之主,便要看着自己的夫君整日在其他女子的床榻上流连忘返,就因为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便要什么事情都要顾全大局。” 这些年,她一步步的走来,每一步都是历经过千万的算计。 她的隐忍,她的狠毒,她的内敛,她一切的一切…… 都要拜那些整日盯着她算计的人所赐。 甄昔皇后忽然就是笑了,笑靥如花却又冰冷刺骨,“她抢走皇上的宠爱,更是还想方设法的让她的儿子也抢走了皇上的宠爱,这些本宫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本宫的儿子是太子,她的儿子便永远都是被踩在下面的那个,但是现在她的儿子竟是要算计本宫儿子的性命,本宫若再忍下去,又还算是什么母后!” 百合被皇后娘娘狠戾的模样给吓到了。 这些年无论后宫的妃嫔如何挑衅,皇后娘娘都不过是一笑置之。 如今三皇子怕是真的触碰在了皇后娘娘的逆鳞上啊…… 一个白墩墩的身影,忽然从寝宫的门缝挤了进来。 甄昔皇后看着那走一步肚子就一颤的毛茸茸,愣了几愣。 百合瞧见了,就是赶紧道,“这不是养在太子殿下身边的赤乌吗?可奴婢怎么记得赤乌是浑身乌黑,这个却是……” 白的,还这么肥。 踏雪似乎是看出了百合的歧视,傲娇的仰起雪白的大脑袋,从百合的身边居高临下的走了过去。 百合,“……” 一个宠物的性子这般傲娇真的好吗? 甄昔皇后倒是想起了踏雪。 当初太子从外面带回来了两只小东西,她还见过一次,只是那个时候两个小东西都还太小了,一黑一白跟两团线球似的。 后来,甄昔皇后倒是总能瞧见赤乌,却再是也没见踏雪的身影。 甄昔皇后想着,就是见踏雪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张了张嘴巴,一团裹满了口水的字条就是被吐在了甄昔皇后的膝盖上。 甄昔皇后也是顾不得嫌弃什么了,忙着拿起字条打开。 随着上面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她那颗烈火烹油的心总算是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勿念。 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说明百里凤鸣的平安。 这两个字,真的是救了甄昔皇后的命。 冷静下来的甄昔皇后,想到的事情便也是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如此以病重的方式弄得满城皆知却是鲁莽,但也并非不是不妥,以凤鸣和小清遥的性子,怕是已经将后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是。 百合瞧着皇后娘娘脸色的起色总算是缓和了,才是再次开口道,“殿下平安才是最主要的,皇后娘娘莫要将自己的身体气坏了,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愉贵妃就算是再怎么折腾,三皇子的罚跪也是少不得的。” “皇上现在确实是在气头上,不过以皇上对月愉宫那边的偏袒,又是能够气上多久?”甄昔皇后冷冷地笑着,愉贵妃也不是傻子,若是苦肉计行不通,总是还会想出其他办法让皇上消气的。 百合想着这些年愉贵妃抢宠的手段,沉默了下去。 “去将纪鸿辽传进宫,陪着本宫走一趟月愉宫。”甄昔皇后将手中的字条扔进了烛台里,就算是明知道皇上早晚会消息,这个堵她还是要给愉贵妃添一添的。 是时候要让愉贵妃知道,软柿子是不咯牙,但也会塞牙。 今日并非是纪鸿辽当职,不过听见了皇后娘娘的传召,纪鸿辽还是匆匆起身跟着传召的宫人进了皇宫。 毕竟是自己徒弟的老婆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甄昔皇后带着纪鸿辽刚一进月愉宫,就是听见愉贵妃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月愉宫的宫人瞧见跪在地上给皇后娘娘请着安,大气都是不敢出。 愉贵妃听着外面的动静,本以为是皇上来了,可就在她满目期盼地朝着门口看去时,却是迎来了甄昔皇后的迈步而入。 看着甄昔皇后,愉贵妃眼中的失望之色不言而喻。 甚至是连看都是不再多看甄昔皇后一眼,愉贵妃直接就是转过身背对了过去。 英嬷嬷瞧着这个状况,赶紧主动上前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皇后娘娘赎罪,贵妃娘娘身体抱恙,实在是没有力气给皇后娘娘请安。” 甄昔皇后不但没有借机惩罚,反倒是露出了比英嬷嬷还要担忧的表情,看着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愉贵妃,声情并茂,“听闻三皇子被皇上罚跪在殿前,本宫虽不知原因,却也知道愉妹妹定是要为此伤神,本宫提前将纪院判请进了宫就是为了不备之需,未曾想还真的就是派上用场了。” 愉贵妃浑身一僵。 她就是知道今日并非纪鸿辽当值,才会装病的。 其他的太医就算是知道她明摆着装病也是不会揭穿的,但纪鸿辽却根本不会。 甄昔皇后瞧着愉贵妃那僵硬的背影,心中好笑的厉害。 本宫儿媳的师父,本宫能请过来有什么可奇怪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潘德妃和张淑妃的助阵 甄昔皇后都是将纪鸿辽给搬出来了,愉贵妃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伸出了手。 好在愉贵妃提前有了准备,心中也是不慌的。 只是瞧着甄昔皇后那虚伪的模样,愉贵妃自是不能放过,“听闻行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病情加重,说来也是三皇子莽撞了,就算是担心太子殿下,也不该如此的不计后果,明知道太子身子骨虚却还非要顾念着兄弟情谊。” 这话说白了就是你儿子自己身体不好,就是死了也赖不到我儿子的头上。 甄昔皇后捏紧了些手中的帕子,面上淡淡的道,“三皇子的心意本宫心里明白,可就怕皇上心里不明白,不然的话三皇子如今也不用跪在殿前了。” 若是本宫的儿子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你的儿子也跑不了,你又有什么可嘚瑟的。 愉贵妃表情一僵,仔细打量着皇后的脸色,见当真是白中透着青,眉心紧蹙肉眼可见的担忧和伤神,她这心里就真的是开始没底了。 从皇后这张脸看,太子似乎并非是在装病。 可若太子真的因为此事就这么死了……皇上就算再是偏袒三皇子,就真的一点怀疑都不会有吗? 不会的,以皇上多疑的性子,自然是要怀疑的。 如此一来的话,皇上便就要对三皇子加以防备,那么渐渐的,三皇子是不是也要变成第二个被皇上架空监视的太子? 甄昔皇后瞧着愉贵妃那暗自揣测好似看见阎王的样子,心里别提躲畅快了。 你能拿切肉刀戳我,我自然能拎着剔骨刀砍你。 皇后娘娘跟愉贵妃的唇枪舌战,在月愉宫内都好似闪烁着刀光剑影。 神仙斗法,就是连英嬷嬷和百合都只有站在一旁装死的份儿,就更不要提院子里的那些宫人了,光是听着那一句句的你来我往,就是要被吓死了好么。 不多时,纪鸿辽便是起了身,叮嘱似的看向愉贵妃道,“虽已过了端午,夜晚难免还会凉风阵阵,愉贵妃就算再是燥热也该冷热有度,断不能再继续服用冰水,泡冷水澡才是。” 愉贵妃,“……” 若非这纪鸿辽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她保证他活不过明天。 纪鸿辽这个人就是当着皇上的面都是实话实说,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将纪鸿辽留在身边,她就知道愉贵妃是故意装病,更知道纪鸿辽会说实话。 “臣妾听闻愉贵妃病倒了,特意来侍疾,恳请皇后娘娘网开一面!”院子里,忽然就是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那声音刺耳的厉害,好似又夹杂着哭腔,生怕别人不知道甄昔皇后是如何在月愉宫里面难为愉贵妃,甚至是连侍疾这样理所应当的事情都要横竖阻拦着。 甄昔皇后就算不用看,光是听着声音也知道来者何人。 不就是那个没巴结成太子姑母的潘德妃么。 如今将侄女儿嫁给了三皇子,这个时候自是要巴巴赶着来给愉贵妃撑场子的。 愉贵妃听着潘德妃的声音,心中一喜。 她一个人的话不足为信,但若是潘德妃将此事闹大,皇后趁着她生病施压的事情,很快就会闹得满城皆知,届时就算皇后咬定她装病,也洗脱不了皇后趁机压迫她的事实。 潘德妃听见皇后娘娘到了月愉宫,自是来插一脚的。 如今她的侄女儿已坐上了三皇子的船,她就算藏着掖着跟皇后也不是一路人,倒是不如趁机表明立场,好歹还能在愉贵妃的面前博个好。 打定了主意,潘德妃猛吸了一口气,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就要往寝宫里面走。 “当真是将自己侄女儿嫁给三皇子后,潘德妃便是跟这月愉宫愈发的亲近了呢。”又是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在了潘德妃的身后。 潘德妃停步回头,就看见八皇子的母妃张淑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张淑妃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潘德妃皱了皱眉,因两个人辈分相同,倒是也无需那些繁琐的礼节和敬语。 张淑妃笑容艳丽,“潘德妃来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如此简单的道理,潘德妃还需要问我?” 贵妃生病,低阶的妃嫔来侍疾是宫中不成文的规定。 “若张淑妃是来给愉贵妃侍疾的,我劝你还是回去的好,没看见我都是要恳求皇后娘娘点头同意才能进门么。”言外之意,你来的最晚就别在这里瞎耽误工夫了,赶紧滚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潘德妃这话说的,既是没进门又如何知道皇后娘娘的态度。”张淑妃今日既是来了,又怎么可能轻易说走就走。 潘德妃可是不敢担待污蔑皇后的罪名,马上狡辩道,“我也是听闻的。” 张淑妃就是笑了,“可我怎么听闻皇后娘娘是担心愉贵妃的身体,所以特意派人出宫请了纪院判前来诊脉呢,果然啊,听闻这种东西还是需要眼见为实,潘德妃你说是吧?” 潘德妃哪里想到张淑妃会凭空插一脚,气的喘气都开始烧鼻子了。 可张淑妃是铁了心的跟潘德妃杠到底,大有一副你帮你的愉贵妃,我帮我的皇后娘娘的架势。 月愉宫里,愉贵妃是真的头疼胸闷四肢冰冷了。 明显是给气的。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淑妃站在了皇后的那条船上! 其实这事儿甄昔皇后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 甄昔皇后看着愉贵妃难得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样子,心里都是乐开了花,不过面上却还要装出对太子担忧的样子,“皇上本就为了太子病重的事情而忧心,若是再因为愉妹妹的身体而操心就不该了,愉妹妹放心,此事本宫自会跟皇上说明的。” 愉贵妃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如此倒是劳烦皇后娘娘了,这些年了,皇上一直都将臣妾放在心尖上,就是知道臣妾没有皇后娘娘的强韧。”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皇后没有她受宠。 这话是事实,甄昔皇后也不生气,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是语重心长地道,“说起来,三皇子被皇上罚跪也不是第一次了,愉妹妹要放宽心想得开才是。” 本宫不受宠是事实,你儿子被罚跪也是事实,如今你装病被本宫拆穿,就算你嘴皮子冒沫子的讥讽本宫,也改变不了你儿子还得继续跪在殿前的事实。 愉贵妃,“……”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皇后这么可恨! 愉贵妃当然不会承认是皇后技高一筹,她只会认为潘德妃是个废物,不然怎么会被一个张淑妃就拦在了门外。 潘德妃,“……” 第四百六十七章 被雷劈了的潘德妃 甄昔皇后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月愉宫。 以前愉贵妃能够在皇宫里咋呼得欢实,是因为她一直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 那个时候凤鸣的身体不好,眼睛也是不能视物,她想着用自己对愉贵妃的好,换取凤鸣的一个天下太平,最后就是凤鸣真的跟那把椅子无缘,愉贵妃或许能够看在她往日的退让放过凤鸣一马。 所以这些年,甄昔皇后在后宫可谓是腹背受敌,受尽讥讽。 宫里面的哪个妃嫔正眼看过她一下? 好在如今凤鸣羽翼渐丰,身边又有小清遥帮衬着,她若是还秉持着曾经息事宁人的原则,那就是在给两个孩子拖后腿了。 院子里,被愉贵妃莫名扣上一口大锅的潘德妃脸色难看的很。 甄昔皇后也没空去看潘德妃那黑口黑面跟被雷劈了的样子,反倒是对张淑妃道,“纪院判说愉贵妃并无大碍,只需修养即可,张淑妃的心意本宫代替愉贵妃心领了,天色也是不早了,张淑妃还是不要再打搅愉贵妃静养的好。” 张淑妃顺水推舟,“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叮嘱,夜深路静,臣妾送皇后娘娘一程。”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以前倒是没发现张淑妃如此进退有度,转头再是看相潘德妃又道,“潘德妃既是如此心急给愉贵妃侍疾,本宫自不好阻拦着,刚好愉贵妃此刻觉得头晕眼花,潘德妃还是赶紧进去侍疾的好。” 潘德妃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 瞧着皇后娘娘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很明显是愉贵妃败阵了。 若她这个时候进门,还不得被愉贵妃当成活靶子喷成筛子? 可就算是明知道如此,潘德妃也不能拒绝,谁叫她刚刚喊得那么感情充沛,声嘶力竭,若是此刻就打了退堂鼓,不知还要被皇后拿捏到什么话柄不说,愉贵妃那边她也落不下什么好。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潘德妃僵着身子行了礼,几乎是硬着头皮进了寝宫。 甄昔皇后是真的舒服了,连走路都是抬头挺胸的,想着纪鸿辽反正都是进宫了,便是回头叮嘱着,“纪鸿院判既是进宫了,便是去龙吟殿给皇上诊个平安脉再是出宫也好。” 纪鸿辽心里清楚的很,皇后娘娘这是想要从他的嘴巴里告诉皇上,愉贵妃根本就是在装病,让皇上安心的继续罚跪三皇子。 不过同时皇后娘娘也是在卖给他一个人情,就算他一直在皇上的心里有着刚正无私的一面,可该做样子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只有皇上舒心了,他才能在这皇宫里继续顺风顺水。 “皇后娘娘的吩咐微臣明白,微臣告退。”人情领了,事情自然是要照办的,纪鸿辽临走的时候特意敲了敲皇后娘娘的气色,见并无忧心之色,便知道行宫那边未必犹如传闻的那般严重。 太子不倒,皇后娘娘不倒。 太子就算是真的倒了,只怕皇后娘娘仍旧也倒不了。 张淑妃在后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皇后娘娘的厉害,不动声色的就是卖给了纪院判人情更是还将了愉贵妃一军。 当真是好手段。 张淑妃更是庆幸,自己还算是投靠的及时。 甄昔皇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剩下来的愉贵妃可就不那么开心了。 装病被识破,还被皇后力压了一头,这种憋火的滋味自打进宫就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的愉贵妃哪里品尝过。 如今这滋味含在口中,当真可谓是吞下去不甘心,不吞下去又恶心。 自然而然的,潘德妃就是成了被愉贵妃发泄的洪口。 真以为当真三皇子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是三皇子妃,还不是太后呢,就是让她试探个太子的病情而已,还买通那么多的侍卫随行,真把自己当成仙女儿下凡了! 潘德妃腆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任由愉贵妃泄着愤,心里早就是骂开花了。 要不是你儿子给我侄女儿写信,让我侄女儿去窥探太子的病情,事情又怎么会发生到今天这个地步,别说是侄女儿买通行宫的侍卫耀武扬威,就范清遥那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哪个皇子妃见着了不是要抖上三抖! 不过心里这么想,潘德妃话可是不敢这么说,从她将侄女儿送去三皇子身边,便就是跟着潘家一起坐上了三皇子的船,若是现在船翻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反正被骂也不会掉肉,骂就骂吧…… 愉贵妃骂了好一通,心里的怒火才算是平息了下去。 怒火熄灭了,愉贵妃也总算是冷静了,看向潘德妃询问着,“前几日本宫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有做?” 潘德妃眼珠子一转就是道,“那是自然,贵妃娘娘交代的事情,臣妾不敢不从,如今后宫已是有不少人知道淮上那边闹了匪盗,只怕不出几日这风就会吹到皇上的耳边。” 皇上为了太子的事情忧心,朝中大臣就算听见淮上闹匪也不敢轻易上报。 说到底,现在没有人敢让皇上为了没有证据的事情而继续烦心。 但若是后宫妃嫔将这个风声悄悄传进皇上的耳朵,那就不同了。 就算没有证据,以皇上对淮上的关注,也总是要担心不止,怀疑不断,从而派人前往淮上查探的。 愉贵妃本来就打算让三皇子以前往淮上的名义,成功替换掉太子。 只是,眼下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再循循渐进了。 “听说你在御前也是有人的,速速将这个消息传到御前去,越快让皇上知道越好,不用在乎银子,多少银子本宫都拿的出来,只要你将这件事情办好,本宫必定重重有赏。”愉贵妃说着,就是对着一旁的英嬷嬷示意了一眼。.c0m 英嬷嬷赶紧打开了床榻旁的二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的银票。 潘德妃接过银票仔细揣进了怀里,便是匆匆出了月愉宫。 结果没想到潘德妃刚走,殿前那边就是传来了三皇子昏迷的消息。 愉贵妃听闻此消息,不但没有半分担忧,反倒是气的不行。 “英嬷嬷你瞧瞧,还真是愈发的娇生惯养了,这才跪了多久就昏了过去,真以为在气头的皇上说算就能算了?” 如果要是没有皇后这一脚或许还好,一想到皇后还不知要在皇上面前如何上眼药,愉贵妃就恨铁不成钢的恨不得亲自到殿前,按着三皇子的脖子让他继续罚跪。 想要做大事,没些豁出去的心又怎么行。 第四百六十八章 难道朕也不用要脸了 英嬷嬷仔细给愉贵妃盖好被子,“可需老奴找个人去殿前看看三殿下?” 愉贵妃气的直咬牙,“皇后既是出面了,自不会轻易让皇上开口免除三皇子的罚跪,这个时候自是三皇子越惨皇上才会越心疼,无需管他,若是他连这点苦都是吃不得,就真成了一事无成的废物了。” 英嬷嬷见愉贵妃咬死了不松口,也不敢再开口劝说什么。 刚好此时门外的太监禀报,说是芸莺答应来求见。 愉贵妃连想都是不用想,就知道芸莺定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情而来,想着这个时候芸莺也是帮不上任何的忙,便是让英嬷嬷去给打发了。 正是站在院子里的芸莺都是急坏了,可最后竟是连愉贵妃的面都是没见着。 芸莺不死心,却也只能咬牙离去。 现在的她是皇上的答应,就算再怎么担心也绝不可以擅自前往殿前的。 肚子没由来的一沉,芸莺垂眸看去,漆黑的眼里满是厌恶和憎恨。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月愉宫这边没有动静,相同的,御前那边同样也是迟迟没有个动静。 就好像三皇子昏过去这事儿,就跟完全没发生似的。 如果说永昌帝刚刚还在担心着病倒的愉贵妃,那么现在他就是恨不能亲自将愉贵妃扔进冷水桶里面去泡一泡。 永昌帝是喜欢愉贵妃的撒娇,但撒娇也要分个时候。 这个时候还想着称病欺骗他,当他是什么? 其实在永昌帝听说愉贵妃病倒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愉贵妃的手段了,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如今从纪鸿辽的口中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 哦,所有人都知道你装病,还要朕为了你赦免三皇子,你在朕的面前可以不要脸,难道朕在所有人的面前也跟着不用要脸了? 本来永昌帝这股火气就没消,再是听见殿前那边传来三皇子昏倒的消息,永昌帝没有直接下令让人拖着三皇子去跪钉板,都是因为他太偏心这个儿子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想着装病来蒙骗。 继续跪着吧! 整个皇宫,都没有因为三皇子的昏倒而砸起丁点浪花。 各个寝宫的妃嫔满心狐疑,毕竟三皇子可是被皇上从小偏心到大的。 正是趴在御前空地上的三皇子也是一脸的懵逼,以往昏迷这招对付父皇是最管用的,怎么今儿个就是行不通了呢。 不要说是御前没有派人过来,一眨眼的工夫他都是在这青砖上趴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就是连母妃那边也是没有派人过来看望过一眼。 百里荣泽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自己这招怎么就是不奏效了。 但是趴在冰冷地面上的他却清楚的知道,既是装昏就得一桩到底,就算是没有人来,他不再这地上趴够一个时辰都是别想起来了。 皇宫看似森严,可消息却是传播得最快的。 不出两个时辰,在宫外的各个皇子们就是都听闻了此事。 难得见三皇子吃撇的一众皇子,可谓是偷笑着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是纷纷坐上了进宫的马车,想要去殿前一睹三皇子那落魄的风采。 结果皇子们不过是刚刚进宫,便是听闻皇上将三皇子给传召到了御书房。 没有人知道皇上究竟跟三皇子说了什么,一直竖着耳朵的皇子们只知道,等三皇子从御书房出来后,便已经是成了此番前往淮上剿匪的主将,皇上更是分派两千精兵随三皇子一同前往。 说是什么戴罪立功,皇子们心里却都清楚,这根本就是父皇再次心软了。 起了个大早连集都没赶上的各个皇子们还能说什么,只能各去各宫,各找各妈了。 张淑妃才刚洗漱完,就听闻八皇子来了,忙在宫人的搀扶下来到前厅,果然就瞧见八皇子正一脸气不过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大清早的就气不顺,一天怕都是要心堵的,进宫这么早怕还是没吃早饭,刚巧昨日母妃便是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八宝莲子粥,本来还打算今儿个让人给你送出去,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了。”张淑妃笑着走了过去,命身边的宫人赶紧上早饭。 很快,饭菜就是摆上了桌。 张淑妃就算已晋升为了妃嫔,可归根结底没有一个厚实的娘家。 宫里面的宫人都是拜高踩低见人下菜碟,张淑妃没有娘家撑腰,又不受皇上的重视和宠爱,这些年在宫里面的吃喝用度也是没少被克扣剥削。 就是如今这桌子上,也不过就是简单的摆了几样小菜而已。 八皇子看着面前的八宝莲子粥,没有半点食欲,“听说父皇让三皇兄领兵去了淮上,说是今日就动身。” 张淑妃布菜的手一顿,“皇上让三皇子去淮上,也算是让三皇子戴罪立功。” 八皇子嗤笑了一声,“说好听是戴罪立功,谁不知道淮上就是父皇心心念念的一块肥肉,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何如此重视,可曾经的淮上可是一直都是太子在监管的,如今直接就是给了三皇兄,难道母妃不认为父皇这是想要重用三皇兄?” “三皇子跟太子一直纷争不断,就算皇上偏心,只要太子平安,想要重新立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也无需想太多,既三皇子定下来去淮上,你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时机亲自前往行宫,去看看太子,让你父皇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也好……” 张淑妃说着,更是压低声音又道,“让太子明白你是站在哪边的是最好。” 八皇子听着母妃的话,不但没有半分开心,反倒是气的将手中的汤匙摔在了圆桌上,“母妃这是想要让我给太子当狗?” 张淑妃听着这难听的形容词微微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的道,“三皇子和愉贵妃那边看着是顺风顺水,但太子和皇后那边也不是软柿子,尤其是太子妃,更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反正总是要赌一把的,我倒是更看好太子。” 想着那日私见太子妃的场景,张淑妃仍旧心有余悸的很。 只怕放眼这宫里的妃嫔,也不见得有如太子妃那样的冰雪聪明。 第四百六十九章 心疼就要付出代价 八皇子都是气笑了,“人家母妃都巴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把椅子,我的母妃可好,还没等定出输赢便是让我去给旁人当狗,难道母妃就如此看不起我?可母妃也不想想,若不是你身份卑贱,我又怎么会在这朝中无依无靠!” 跟在张淑妃身边的嬷嬷听着这话刺耳,可也不敢吱声。 这些年八皇子就是跟娘娘不合,说来说去还不是嫌弃娘娘的身份。 可就算娘娘再如何卑贱,这话也不该从八皇子的嘴巴里说出来啊! 张淑妃脸色发白,捏着手帕的手背青筋暴起,可却还是好言相劝道,“无论是愉贵妃还是皇后娘娘,手段都非比寻常,你切莫要做傻事,听母妃一句劝,与其单打独斗,不如跟随在太子的身边。” 如此,真的等太子登基那日,她的儿子还能够跟着喝口汤啊。 八皇子却是连听都懒得听了,直接拂袖离去。 张淑妃看着连头都是不回的儿子,心疼的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 嬷嬷赶忙过去搀扶着,“八殿下一向心直口快,娘娘可是要当心身体啊。” 张淑妃依偎在嬷嬷的肩膀上,苦涩而笑,“他从记事起,便是看不起我这个当过奴才的母妃,我又何尝不知道,嬷嬷无需安慰我,我是个从什么身份爬上来的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希望他能够看清现实,万不要被迷乱了双眼才是啊……” 嬷嬷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也是不明白,为何八皇子就如此的心比天高。 八皇子从不认为自己心比天高,他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还不是因为有一个身份卑贱当过奴才的母妃,从小到大身边的兄弟没有一个看得过起他,若他不靠着自己争一争,那才是真的没囊没气。 一路怒气冲冲的从张淑妃的寝宫出来,八皇子本是想要直接出宫的。 结果刚走到宫门口,就是听闻大皇子亲自求见了父皇,想要前往行宫去看望太子。 其他听闻见消息的皇子们,早就是一股脑的都跟着去了御书房,就算去淮上这种肥差落不到他们的身上,在父皇面前刷个重情重义,关心手足的美名也总是要比两手空空而归的强。 八皇子一听说如今所有的皇子都在御书房,他就算是想要出宫也是不行了,只能认命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永昌帝心里惦记着淮上那边,也没空跟跪在面前的皇子们周旋,当即就是准许了他们前往行宫,如此他也可以清净清净。 一时间,所有的皇子纷纷出发前往行宫。 正是在行宫听闻皇子们要抵达行宫的皇子妃们,当真可谓是谢天谢地了。 她们在这行宫都是要无聊死了,总算能来个陪她们说说话的了。 六皇子妃韩婧宸在得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让人把消息送到了范清遥这里。 如今太子病重,她也不好跟范清遥见面,但该传的消息还是要传的。 太子居住的行宫里,范清遥正是跟百里凤鸣一同用着午膳。 门外有林奕带人看守,倒是不怕有人闯进来。 再者,上次三皇子妃的事情闹腾的严重,如今这太子的寝宫在所有人的眼里就跟洪水猛兽似的,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在自己探望的时候太子再是出个什么青瓜豆腐的,一时间行宫里也是难得的太平。 韩婧宸的消息是林奕派人送进来的,范清遥听闻后,沉默地看向了对面的男子。 皇子们趁机来刷存在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肉没吃到,还不准许人家喝口汤了? 只是面对皇上如此快速的就舍弃了百里凤鸣,范清遥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哪怕她就知道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可是对于百里凤鸣来说,那毕竟是自己的父皇。 百里凤鸣夹了些鲜嫩的笋尖,放进了范清遥的食碟里,“尝尝看,听闻是行宫里的人新采摘的。” 范清遥咬了一口,确实是清脆可口。 只是吃了几口,她便是再没什么胃口了。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放下碗筷,便是笑着道,“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须伤神?” “我只是在想,你在逼迫皇上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个结局的准备。”范清遥轻声询问着。 病重之事,看似是给了百里荣泽一拳。 实则却也是推动一直犹豫不决的皇上,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 只怕百里凤鸣早就是算到了,百里荣泽那边会趁机将淮上匪盗的事情煽到皇上的面前,从而让皇上不得不有所选择。 范清遥明白,一切都在百里凤鸣的算计之中。 可面对自己父皇的彻底遗弃,又真的有几个人能够安心承受? 百里凤鸣淡淡然道,“事实如此,就算介意又有何用?” 范清遥看着这样云淡风轻的他,心中一疼,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 面前这张脸,温文尔雅,眼梢挂着的笑容似三月春风,可她却知道,若说不难过是假的,如果他真的半点都不在意,也不会记恨了皇上那么多年。 恨,往往都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的。 百里凤鸣伸手点了点范清遥的鼻尖,轻笑了一声,“如此的优柔寡断可不像你。” 范清遥,“……” 我在心疼你,你在取笑我,真的合适么? 百里凤鸣看出了她心里的腹诽,哑然失笑。 伸手揽在了她纤细的腰身上,带着她靠向他的胸前。 温热的呼吸渐渐向她的面庞靠近,幽静的紫述香铺面而来。 柔柔软软的唇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贴了片刻,才恋恋不舍地辗转反侧。 属于他特有的气息,在她的唇齿之间化开,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唇才得以解脱,可是她的人却早已陷入进了面前那个温热跳动的怀抱之中。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好听的声音带着丝丝悸动的黯哑,“既是心疼了,就总是要拿出些什么出来补偿的,如此刚刚好。” 范清遥,“……” 这人真的不揍一顿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第四百七十章 六皇子纳侧妃 随着三皇子出发前往淮上,百里凤鸣也安排人将消息往淮上送着。 两日后,其他皇子们纷纷抵达了行宫。 虽说皇子们心里已经知道见不到太子,却还是要来行宫这边走个过场的。 范清遥身为太子妃,在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在的场合,自然是要亲自接见的。 可到底是男女有别,不过是短暂的寒暄过后,皇子们便是纷纷起身告辞。 就是一向自来熟的五皇子百里翎羽,都只能暂且跟着众人一同离去。 唯独六皇子,倒是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碍着韩婧宸这层的关系,范清遥对六皇子很是客气,“六殿下可是还有其他事?” 正是魂游天际的六皇子听见范清遥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范清遥无奈地勾了勾唇,“六殿下可是有心事?” 六皇子,“……” 就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范清遥是真的无奈了,她知六皇子性子软,也没想到真的软成这样,也不知道韩婧宸平日里跟六皇子是如何相处的。 可如今人就坐在这里不走,难道她还能直接把人给撵出不成?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范清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询问,“若是六殿下相信我,不妨说来听听?” 六皇子说是相信太子妃也不全是,可想着太子妃跟自家的皇子妃关系好,便是硬着头皮地询问着,“我就是想问问,若是……要是……比如……比方……六皇子妃知道府里会新进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范清遥惊了下,“六殿下想纳侧妃?” 六皇子比范清遥更惊讶,“太子妃是如何知道的?” 范清遥,“……” 要是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你又何故在我的面前若是要是比如比方! 六皇子就很痛苦,五官都是拧紧在了一起,“其实也不是我想,是家里面安排的,太子妃也知道我从小就没有母妃撑腰,如今好不容易借着大婚的名义认了母家,说是一家亲可实则也是相互依靠,如今母家想要给我安排亲事,我若是拒绝了恐慌母家伤心,若是一下子对我撒手不管了……想想再次被打回无依无靠的日子,我就觉得心里发慌,脊背发凉。” 这一席话说的忠恳是在,范清遥都是没想到一向默默无闻的六皇子,竟然能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如果这事儿要是放在旁人的身上,范清遥或许会选择袖手旁观。 但涉及到韩婧宸,范清遥就不会做事不理。 “不知六皇子可知是哪家的小姐?” “我没问啊。” 范清遥,“……” 连要娶谁都不知道,您也是够心大的。 估计是范清遥嫌弃的目光太过明显了,六皇子就小声解释着,“当时一听母家人说想要给我迎娶侧妃我就没了主意,不过母家人说了,这个侧妃是能够帮助我的,还说了一堆的好处,不过我当时没仔细听……” 周家能够为六皇子考虑,也是情理之中。 范清遥瞧着六皇子那只有为难而没有半分开心的样子,心里就是松了口气,“此事容我挑个时间跟六皇子妃透个话,虽不能保证六皇子妃真的会安心接受,但总是好过六殿下亲口告诉六皇子妃。” 六皇子猛点着头,跟看见了救星似的看着范清遥,眼睛都是冒出了绿光,“太子妃放心就是,就算你想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范清遥再是点了点头,便是亲自送六皇子出了门。 站在台阶上,看着六皇子远去的背影,范清遥久久沉默不语。 在西凉,皇上都是后宫佳丽三千,更何况是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们了。 放眼主城的那些高门府邸,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的。 身为正妻就算心里再是不舒服,也要带着笑容跟自己的夫君一同把其他女人让进门,不若的话就是犯了七出之罪,要么如同当年的一般选择主动离开夫家,要么就等着被夫家休出家门。 范清遥不觉得韩婧宸需要自己可怜,因为她知道今日的韩婧宸就是以后的自己。 一旦百里凤鸣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新帝登基之初,后宫又怎么可能消停了。 其实就连范清遥自己都不知道,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该如何去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子们的到来,让安静了许久的行宫彻底热闹了起来。 皇子妃们都是大婚不久,如今见着了自家的皇子也都是欣喜的不行。 每日皇子们都会起早来行宫看望太子,虽每次都被范清遥挡在门外皇子们心有怨言,可碍着上次三皇子妃带侍卫闯行宫的动静闹得太大了,皇子们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不敢真的来硬的。 若是太子再有个青瓜豆腐的,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范清遥一直等着韩婧宸主动上门,奈何韩婧宸却从来没有主动来过,就是连六皇子都是一并被韩婧宸扣在了庄子里面。 范清遥如何不知道,韩婧宸这是不想跟其他人同流合污给她添麻烦。 不过也正是如此,六皇子纳侧妃的事情,范清遥也只得暂且藏在了肚子里面。 太医们每日还会来给百里凤鸣把脉,范清遥则是推算着时间,一点点的将百里凤鸣的病状减轻,虽暂且还无需让百里凤鸣‘苏醒’面对众人,但起码不用像是以前那般让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了。 百里凤鸣每日的脉象也会传送到主城,只是皇上那边迟迟没有任何的动静。 住在行宫里面的皇子们也是拿捏不准父皇的心思,便暂时留在庄子上也不敢有贸然回到主城的打算。 日子渐渐暖了,范清遥干脆命人将每日煮药的炉子搬去了院子。 晌午时分,范清遥正坐在院子里煎煮着汤药,就是瞧见一个行宫的小宫女匆匆跑了过来,停站在距离范清遥三米远的地方欲言又止。 范清遥抬头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小宫女浑身一颤,哆嗦了好半晌才跪在地上道,“启禀太子妃,花家四小姐被张家二小姐给打了!” 范清遥一愣。 正是站在院子里的林奕也是一愣。 若非不是身份不准许,林奕真的很想再亲口确认一遍,“谁被打了?” 花家四小姐。 那可是太子妃的妹妹! 张家二小姐哪来的胆子敢碰太子妃的人? 第四百七十一章 暮烟被人给打了 估摸着院子里的宫人此刻都跟林奕秉持着同一个想法,都是惊愣地回不过神。 范清遥在一众人的沉默之中已经站起了身,“人在哪里?” 小宫女回道,“就,就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日头暖了,在行宫里住着的人便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待不住了。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主动让暮烟多出去走走,结果没想到就是出事了。 只是想着张艺蓝的性子,断不是个莽撞的人,所以如今这事儿还不好说,只能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 眼看着炉子上的汤药已经沸腾了,范清遥先是叮嘱林奕盯住汤药的时间,才是一个人出了院子,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了去。 后花园里正热闹的很,远远望去都是能够瞧见凉亭里攒动的人影。 范清遥一走进去,便是将侍奉在后花园的小太监叫到了身边,“可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太监本是不想多嘴,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说不知。 只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范清遥就又是道,“当值期间主子打架,若你连原因都不知道便是失职,奴才失职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你不会不清楚。”.c0m 小太监早就是听说太子妃手段厉害,没想到一出手直击要害,当即就是跪在地上磕头道,“太子妃明鉴啊,奴才真的不知道花家四小姐跟张家二小姐究竟因为什么发生了争执,奴才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两个主子还坐在凉亭里聊天呢,也就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主子就是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这可是跟刚刚来传话的小宫女说的不一样。 范清遥清楚的记得,那个小宫女传话的是说张艺蓝把暮烟给打了。 如今才不过是询问了两张嘴,便是得到了两个不同的画面,此事只怕不简单。 “难怪如今人人都说这行宫怕都是要掌握在太子妃的手中了,咱们不过是刚到而已,看看人家太子妃都是已经审问上了,只怕咱们再是晚来片刻,太子妃都是要动用私刑了。” 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后花园的拱门前。 范清遥循声回头,就是看见大皇子,二皇子,八皇子正带着自己的皇子妃往这边走着,身为三皇子妃的潘雨露跟大皇子妃阎涵柏肩并肩的走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八皇子妃的脸色有些难看,想要拽八皇子的袖子又不敢。 范清遥看着八皇子妃那局促的样子,就知道刚刚的话定是出自八皇子的口了。 前有张淑妃跟她示好,后就有八皇子拆台。 范清遥不知道张淑妃跟八皇子究竟是想要跟她为敌还是为友,但怼到了她的面前,她自没有忍气吞声的必要,“八殿下这个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妹妹出事我这个当姐姐自要第一时间赶到。” 八皇子一想到那日母妃说起太子妃时的敬畏,他这心里就不是滋味的很。 一直被太子和三皇子力压一头也就算了,谁让他没有当皇后和贵妃的母亲。 但如今站在这里的范清遥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成了太子妃就可以耀武扬威了,说白了,她就是一个连爹都没有的野种而已。 如此想着,八皇子眼中的轻蔑就是更浓了,“如今这行宫谁不知道太子妃的威风,太子妃又何须跟我解释什么。” “事发突然,我不过是找个宫人询问一二,落在八皇子的眼中就是审问,就算我真的是在审问又如何,难道妹妹出事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该担心?还是说八殿下就是如此之人,大风吹来,风动云动唯独六皇子不动?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我确实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的。” 你骂我,还不许我还嘴了? 不管这毛病是谁惯的,范清遥惯不了就对了。 顶着头顶上巨大的太阳,八皇子脸黑成锅底。 什么叫大风吹来,风动云动唯独他不动? 这根本就是在骂他鸮鸟生翼负义,衣冠枭獍,六亲不认,寡义绝情的无耻之徒啊! 八皇子妃都是要急死了。 张淑妃临行前还交代她定是要站在太子妃这边,结果现在还没等她表现,自家的殿下就第一个上来打脸。 一边是婆婆,一边是相公,她也难啊。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肩并肩地站着,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本来二皇子还打算帮八皇子说上几句的,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可瞧着太子妃那伶牙俐齿,口齿如刀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哲保身才是咬紧的。 不然真的被太子妃生生咬下一口肉,他找谁喊疼去。 阎涵柏自是看不惯范清遥的,可还没等她开口,就是听见身边的大皇子笑着道,“事发突然,大家火气旺也是应该的,只是万不要伤及了感情才是,八皇弟你也应当体谅一下太子妃的心情,出事的到底是人家的妹妹。” 阎涵柏虽跟大皇子感情不好,但对外毕竟是夫妻。 如今大皇子都是打圆场了,她自是不好继续拆台,只能盯着范清遥满脸怨气。 没爹养的野种就是下三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勾搭的连大皇子都是帮她说话。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大皇子能帮她说话,不过她心里担忧着凉亭那边,倒是也没闲心在这里浪费时间,对着大皇子到了个谢,便是当先朝着凉亭的方向走了去。 范清遥一走,八皇子又是咋呼了起来,“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一点礼数都没有!真以为当上太子妃就高咱们所有人一等了?” 二皇子携着二皇子妃不说话,继续站在原地装哑巴。 大皇子则是笑着道,“这话八皇弟可不要瞎说,只是到底是女眷之间的事情,我们几个大男人过去反倒是不合适,阎氏你代我去看看。” 大皇子说着,就是看向了身边的阎涵柏。 阎涵柏本就憋了火气,如今听闻大皇子的交代,自是了不得的去看范清遥的热闹。 二皇子瞧着大皇子妃拉着三皇子妃走了,也会看了身边的二皇子妃一眼,“你也跟着过去看看吧。” 早就是站不住的八皇子妃见此,根本不用八皇子开口呢,便是主动甩着帕子朝着凉亭的方向快步走了去。 八皇子,“……” 我说让你去了么,你走的倒是挺快! 第四百七十二章 请开始你的茶艺表演 此时的凉亭里,站着不少的宫女。 她们分成两边左右二站,一边围绕着张艺蓝,一边簇拥着暮烟,众人似是在劝说着什么,乱糟糟的厉害。 随着范清遥迈步上了台阶,嘈杂的凉亭一下子就是安静了。 宫女们纷纷跪在地上无声地请安,连大气都不敢出。 范清遥站在凉亭口就停住了脚步,放眼朝着里面望去,就看见张艺蓝坐在地上,头发也乱了,脸蛋也是花了,白皙的面颊上清晰可见几道鲜红的抓痕。 再是看坐在石凳上的暮烟,远是要比张艺蓝得体的。 除了衣衫被扯开了一些之外,其他的倒是不见什么外伤。 只是此刻暮烟的脸色白中透着青,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出。 如此模样,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 看见自家三姐来了,暮烟就忙着要起身,“三姐姐……” 范清遥赶紧上前几步拉着暮烟坐好,示意她无需站起来,然后才是朝着坐在地上的张艺蓝看了去,“行宫里面人都口杂,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张家二小姐可愿说明?” 张艺蓝垂着的睫毛快速颤了颤,不过很快便是梗咽着道,“太子妃明鉴,我本来跟花家四小姐好端端的聊天,也不知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以至于花家四小姐上来就动起了手。” 范清遥记得,刚刚她明明听说是暮烟被张艺蓝打了。 结果现在,却是直接反了过来。 只怕是有人故意将相反的消息传了出去,为的就是让她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就先责骂张艺蓝,以表现出她特意偏袒暮烟的模样。 眼下六皇子妃还没来,其他的皇子妃也都是刚刚听闻消息才敢来的,足以说明出事的时候只有张艺蓝和暮烟两个主子。 暮烟自是没有这份心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张艺蓝了。 明明被打,却要说成是自己打了人,好以此混淆她的视听…… 张艺蓝这茶艺的手段果然是层次不穷呢。 心里有了数,范清遥就是看向了身边的暮烟,“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暮烟看着三姐摇了摇头,“是我不好,都是我让三姐担心,也给三姐添麻烦了,确实是我动手打了张家二小姐,我愿受罚。” 花家的孩子,自然都是敢作敢当的。 但范清遥问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并非是追究责任。 暮烟是与世无争了一些,但也不是傻的,范清遥相信她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 可暮烟偏偏什么都不解释,只是承认了责任…… 只怕究其原因,暮烟现在无法更不能说出口才是。 阎涵柏正是带着潘雨露走了进来,听着暮烟这话,阎涵柏直接就是开口道,“既然惹事的已经承认了,我看也没什么好浪费时间的了,在行宫闹事罪名可是不小,还希望太子妃能够秉公查办才是。” 刚刚有大皇子在外面,阎涵柏不好开口。 但现在只剩下这一凉亭的女眷,阎涵柏自然不会放过能名正言顺找范清遥不快的机会。 阎涵柏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潘雨露。 潘雨露当然也是不想范清遥好过的,只是上次她在范清遥的面前吃的亏实在是太大了,就是到现在三皇子也没给她写过一封信,她看着范清遥说不眼晕是假的。 就是…… 本能的眼晕。 范清遥循声看向阎涵柏,笑中透着凌厉,“大皇子妃这话说的未免偏激了,人确实是我妹妹打的,但究其原因总要问个明白,大皇子妃如此快就下了定论,难道是知道原因不成?” 阎涵柏一愣,当然不能被范清遥卷进这摊浑水里面,“我跟太子妃脚前脚后的进来,我能知道什么。” 范清遥哦了一声,“既是不知情,大皇子妃又凭什么催我做决定。” 阎涵柏被怼了个倒仰,气的脸都是黑了。 张艺蓝忽然就是哭出了声音,“大皇子妃也是瞧着臣女可怜,才帮臣女说话的,还请太子妃千万不要迁怒了大皇子妃才是。” 阎涵柏听着这话,瞧着张艺蓝就是顺眼了不少。 范清遥却看张艺蓝愈发的刺眼了,“难为张家二小姐被打成这样,还有心思考虑旁人,此事既是跟大皇子妃没有关系,我为何要迁怒大皇子妃,还是说张家二小姐根本就是想将大皇子妃也拉进这浑水里面?” 想要踩着她拉拢关系,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张艺蓝浑身一颤,万没想到范清遥一句话就是颠倒了黑白。 只是还没等张艺蓝想好接下来的话如何往下说,就是听见范清遥又道,“我妹妹打人是不假,但究竟为何打人,不知张家二小姐可否告诉我原因?” 从旁人口中听见的东西,参杂了多少的水分谁也不知道。 就算是张艺蓝想要借助旁人的嘴巴煽动是非,若真查起来范清遥也没有证据。 但若是所有的事情是从张艺蓝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是有凭有据的,就算是张艺蓝真的想要污蔑暮烟,也总是先要在心里掂量掂量的。 张艺蓝被范清遥劈头盖脸询问的面露委屈,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着,“臣女见花家四小姐一个人在凉亭里面坐着,便想着过来陪着一并说说话,臣女不过是无意间提到了周家小公子,没想到花家四小姐就是激动了起来……”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下就是一沉。 这个张艺蓝看着毫无存在感,没想到本事倒是不容小觑。 这才是多久的功夫,便是打探到了暮烟爱慕周仁俭的事情。 再是看看身边坐着的暮烟,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今日的张艺蓝是故意拿着周仁俭说事刺激了暮烟,张艺蓝本就是有备而来,若暮烟不上钩才是奇怪的。 凉亭里,其他人看着暮烟的眼神也开始玩味了。 周家在主城是个怎样的存在,那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不然六皇子大婚时也不会折腾的那么热闹,说白了,还不是谁都想将周家那个香饽饽占为己有。 如今花家的四小姐竟是对周家的小公子芳心暗许,这就好比是麻雀看上了金凤凰,要饭的想要当驸马,癞蛤蟆想要吃铁锅炖大鹅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是来撑腰不是来主持公道的 阎涵柏是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的,“真是没想到花家四小姐的眼光如此好,只是可惜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自己,莫非花家四小姐住的地方没有镜子不成?既是如此的话,等回头我特意让人给花家四小姐送去一面。” 潘雨露也想笑,只是看着范清遥跟个大佛似的坐在那里,她就是笑都笑的不踏实。 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惊讶的看向暮烟,是真的没想到。 一时间,各种目光汇聚在暮烟的身上,生生要把她给压死。 西凉民风保守,各家说亲也都是需要先让媒人过门,等选好日子将亲事定下后,才会将消息公布出去。 如这般直接就是把一个女子的心事揭露出去,别说是暮烟了,只怕换成哪个女子都是要羞愧难当的,若是遇到一些家规森严的府邸,是绝对不会让自家的子孙迎娶名声有污点的女子的。 暮烟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疼而不自知。 她把脑袋低到胸口,根本没有勇气抬起头来迎接那些砸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满心的愧疚和难堪,今日不单单是她自己颜面扫地,整个花家的女儿们怕都是要被她给牵连到。 一只手,忽然就是握住在了暮烟的手上。 微凉的手心,没有什么温暖的温度,却让暮烟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稳。 暮烟顺着那手望去,当目光最终落在身边的三姐身上时,眼泪再是克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范清遥抓紧暮烟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她的身上。 张艺蓝倒是个厉害的,一句话就让暮烟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只是想要凭着一张嘴就污蔑了她妹妹的名声,也要看她这个当姐姐的点不点头。 范清遥抬头就是朝着阎涵柏怼了去,“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说起来大皇子妃不是也没想到能够嫁给大皇子么?” 嫁给一个瘸子,是阎涵柏一辈子忘不掉的痛,如今被范清遥直接在上面洒了一把盐,她疼得脸都是变了颜色,“这如何能一样,我是皇上赐婚,是名正言顺嫁入大皇子府的。” “大皇子妃也说了名正言顺,自是要先有名才有后面的顺,如今周家小公子未曾娶,我家四妹又未曾嫁,如何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你……” “与周家联姻本我就是早有打算,此事我也提前跟我家四妹说过,故今日张家二小姐提起周家小公子的时候,我四妹才会有些许的动容。” 要是说暮烟单纯的思慕周仁俭,确实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自量力。 但此事若是太子妃出面的话,那情势就是大不相同了。 太子妃虽还未曾大婚,但现在礼部那边已经走起了流程,皇上金口玉言此事早已是板上钉钉,不然现在也不会在没大婚之前,众人就是都改口叫太子妃了。 太子是昏迷不醒,但太子妃的身份却还摆在这里。 只要太子还活着一日,太子妃就是名正言顺的存在,如今太子妃亲自要去周家给妹妹说媒,按理来说这还是周家高攀了。 阎涵柏没想到范清遥竟是把这件事情扛在了自己的身上,气的脸色发白又什么话都是说不出来。 其他人自也是不会更不可能开口继续说三道四,范清遥对外身为太子妃,对内身为暮烟的三姐,为自家的妹妹谋一个好夫家怎么了,这事儿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范清遥于众人沉默之际,又是看向了张艺蓝,“我家四妹听闻周家小公子的名字有所动容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倒是张家二小姐好端端的提起周家小公子做什么,我记得张家二小姐似并不曾跟周家小公子有什么婚约吧?” 我妹妹跟周仁俭男女有别,难道你就没有了么? 你能拿着贞操名节这种东西说事儿,我为什么就是不能。 张艺蓝浑身一颤,脸色难道到了极点。 她刚刚那般说,只是想要污蔑了暮烟的名声。 没想到太子妃的冷静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但毫无半分糊涂可谈,可是能够据理力争,颠倒乾坤。 张艺蓝自然不会忘记,跟周家的婚事不过是家里面的人还在计划的一部分。 说白了张家现在还没派人去周家提亲,所以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说白了,她可没有如范清遥这样的一个姐姐,能够帮着她把事情给扛下来。 知道如何说都是错的张艺蓝,索性根本不开口回答,只是抱着自己的肩膀嘤嘤地哭个没完没了。 本就是我见犹怜的一张脸蛋,如今再是被泪水所打湿,别说是凉亭外面的几个皇子看着都是动容,就是范清遥也不得不承认,张艺蓝确实是个聪明的,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长处在那里,并能够最大化的加以利用。 阎涵柏在范清遥面前摔了太多的跟头,知道范清遥究竟有多可恨,如今瞧着张艺蓝哭成这样,她是真的有些同情和心疼的,“不管如何,花家四小姐都是动手打了张家二小姐,此事花家四小姐也是承认了的,还希望太子妃能够给一个定夺才是。” 范清遥坐在石凳上,气定神闲,“两两相争,又谈什么被打,若此事当真严查起来,难道张家二小姐就真的敢肯定一根手指头都是没动么?” 阎涵柏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张艺蓝。 张艺蓝哭得嗓子都是哑了,唯唯诺诺地低着头道,“我当时都是被花家四姑娘打傻了,根本没有还手的想法和机会。” “如果真的没还手,我妹妹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范清遥指着暮烟衣服上那被挠扯的痕迹。 阎涵柏忍无可忍的道,“或许张家二小姐就是自卫不小心……” 范清遥直接开口打断,“自卫也好防卫也罢,动手就是动手了,若按照大皇子妃的想法,我家四妹打人也是情有可原,若非不是张家二小姐故意用周家小公子刺激我家四妹,我家四妹也不会失了分寸。” 阎涵柏,“……” 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能叫失了分寸? 一直站在一旁的八皇子妃知道,是时候该轮到她出面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小女儿们之间的打闹而已,如今皇上本就是为了太子殿下的病情而忧心,若是再因为此等小事惊动了皇上,可就是咱们这些当儿媳的不孝顺了。” 此话一出,凉亭里的人都没了动静。 现在聚在行宫里面的人,可都是为了看望太子而来。 前几日三皇子被罚跪殿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自谁也没那个胆子再去挑战龙威。 范清遥看着八皇子妃轻轻点了点头,不管刚刚八皇子如何的找事,眼下皇子妃的主动示好她还是要照单全收的。 八皇子妃松了口气,看着太子妃笑容就是更加的灿烂了。 眼看着范清遥拉着暮烟起身走出了凉亭,阎涵柏不死心地看向了身边的潘雨露,你这人今儿个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被范清遥给吓唬住了不成? 潘雨露咬了咬牙,撞着胆子的盯着范清遥的背影喊着,“说到底,今日受伤最多的都是张家二小姐,太子妃如此偏袒花家四姑娘,就不怕此事传出去后,有人说太子妃商法不当,偏私偏袒么?”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停下了脚步。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就是见匆匆走来的韩婧宸扬声开口道,“我说三皇子妃子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太子妃可是花家四姑娘的妹妹,如今太子妃摆明了就是在给花家四姑娘撑腰,姐妹之间自是要相互扶持的,难道三皇子妃还指望太子妃真的是来主持公道的?” 话糙理不糙,在场的众人倒也是觉得合情合理。 此事就是放在她们身上,她们定也是要帮自家姐妹的。 潘雨露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韩婧宸,本就是面对范清遥底气不足,如今被怼得头脑发昏,脸都是黑了一片。 最主要的是,范清遥是这么做的,但话却是韩婧宸说的,就算众人想要拿捏住其中的话柄,也是根本无从下手啊。 韩婧宸站在凉亭外,看着范清遥勾唇一笑,随后又是扬声道,“哦,我想起来了,旁人的姐妹出事旁人会不会维系不知道,但三皇子妃定是不会维系的,说起来三皇子妃的妹妹可是出了名的吃里爬外。” 这是将当初潘雨静的事情,再给掀了起来。 潘雨露,“……” 我都是不说话了,该死的六皇子妃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凉亭外的皇子们早就是听说过女人多了事情多,可从来没有见识过女人之间明枪暗箭的他们,今儿个真的算是开了眼界。 眼瞧着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齐齐败下阵来,就是连咋呼的最欢的八皇子都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若是传出去被女人给怼成了锅底灰,他这张脸就是真的不用要了。 皇子们摆明了和稀泥,皇子妃们自也不能死咬着不放,随着范清遥下了台阶,凉亭内的皇子妃们也是纷纷走了出来,各找各的皇子去了。 张艺蓝由宫女搀扶着走在最后,低着头脸色发白的厉害着。 第四百七十四章 茶艺师的极致表演 韩婧宸一看见范清遥下了台阶,就是忙上了她的手臂,“好在我来的及时。” 范清遥笑着扫视了四周一圈,“六皇子呢?” 韩婧宸小声道,“我和六皇子赶过来的时候,刚巧碰见了同样往这边走来的周小公子,我想着咱家暮烟不是对周家小公子有意思么,便让六皇子过去将人给拦住了,放心,一定不会让周家小公子知道的。” 暮烟听着这话,忙对韩婧宸道谢。 韩婧宸笑着摆了摆手,“你是清遥的妹妹,就是我妹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暮烟心里感动的厉害,都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 不管她最后能不能跟周仁俭在一起,她都是希望给周仁俭留一个好印象的。 只是相对于暮烟的感动,范清遥的目光就是冷了下去。 这处行宫是在高祖时期就打造了的,其内的设施建造虽比不得皇宫周全,却也是错落有致,设计合理的。 历来皇上来行宫狩猎,随行人数众多,为了防止官员的家眷整日憋在庄子里不得随意出入,庄子附近也是有打造花园赏景和散步的。 而这处后花园,则是特意建造于行宫之内,为的就是方便随行的妃嫔走动。 眼下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后宫妃嫔是不在行宫,可该有的规矩也是要有的,周仁俭此人从小被送至宫中伴读,足见周家必定从小便会教养其规矩,既是如此,周仁俭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往行宫这边的花园闯? 范清遥不经意朝着身后瞥了一眼,当看见张艺蓝正由着宫女不紧不慢地搀扶着走在众人的面前,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怕是有人故意给周仁俭送去的消息才是。 至于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在周仁俭面前做足柔弱无助,我见犹怜的戏份。 说到底,男人还不都是喜欢这个调调。 后花园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刚巧众人正是走到了门口处,一抬头的功夫就是看见周仁俭正大步而来。 周仁俭也是没想到会一下子撞见这么多人,忙停下脚步请安,“给各位皇子请安,见过太子妃以及各位皇子妃。” 暮烟一看见周仁俭,只觉得羞愧难当,局促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其他皇子们瞧着周仁俭的目光,倒是颇有一种看热闹的调侃。 这才刚说起周仁俭,周仁俭就是出现了,说起来还真的是太巧了。 周仁俭就觉得这些投掷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大对劲,还没等他想明白呢,就是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张艺蓝见过周家小公子。”张艺蓝说着,就是白着一张小脸弯曲了膝盖。 张艺蓝的辈分是所有人里面最低的,亲自过来给周仁俭行礼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想着张艺蓝今日这一出出层次不穷的手段,若说张艺蓝只是行礼没有其他的意思,范清遥可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周仁俭被张艺蓝浑身是伤的模样给震慑到了,忙伸手虚扶了下,“张家二小姐快快起来,这是怎么了,伤得竟如此严重?” 张艺蓝顺势起身,却忽然脚下一晃,理所应当的就是栽进了周仁俭的怀抱。 虽说是有些于理不合,但如今看着张艺蓝那浑身是伤的样子,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开口斥责落下一个尖酸刻薄的名声。 周仁俭也是没想到张艺蓝倒在了自己怀里,可瞧着张艺蓝真的是连站着的力气都是没有了,也是来不及其他,赶紧将张艺蓝扶住,“张家二小姐坚持一下,我马上就送你去找太医。” 张艺蓝靠在周仁俭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垂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虚弱且梗咽地道,“周家小公子心善,只是此事真的跟花家四小姐没有关系,太子妃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花家四小姐面前提起周家小公子,都是我不好,我可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周家小公子为人正直,年轻有为,便顺口夸赞了几句,没想到花家四小姐却,却……” 话还没说完,美人就是昏死了过去。 韩婧宸都是惊呆了,这特么也可以! 就刚刚那番话,还不如不解释,这般不清不楚的,这是生怕周仁俭不误会吧? “昏过去了,你不看看是真假?”韩婧宸悄悄跟范清遥嘀咕着。 范清遥瞧着张艺蓝面色红晕,呼吸均匀,根本无需动手便知是假昏,不过眼下张艺蓝把水给搅浑成这样,若她再是出面,只怕要引起不必要的口舌之争。 周仁俭断没想到张艺蓝是被暮烟给打成了这样,惊讶的同时朝着暮烟看了去,明明一句话都是没说,可眼中的质疑却相当明显。 他一直都以为暮烟跟太子妃是不同的,可结果…… 果然是他看错了,想有太子妃那样的姐姐在前,妹妹又是能够好到哪里去。 如此想着,周仁俭直接就是从暮烟的身上抽回了目光,再是跟众人示意了一下,便是抱着张艺蓝走出了后花园。 刚巧此时,六皇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韩婧宸看着六皇子,恨不得拎着耳朵质问他是怎么办事的。 六皇子被自家皇子妃看的心虚不已,凑到韩婧宸的身边小声道,“周,周仁俭走,走的太快了,我,我,我实在是没跟上……” 韩婧宸,“……” 你这个废物! 周仁俭就这么抱着张艺蓝走了,剩下的暮烟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 暮烟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可她的双腿就如同灌铅了一般,沉得根本迈不动步子。 最后还是范清遥一把握住暮烟的手,拉着她一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韩婧宸想要跟过去看看的,不过瞧着周围有太多的眼睛盯着范清遥,实在是不想再给范清遥添乱的她,索性拽着六皇子的耳朵先行朝着庄子的方向走了去。 众人见此,也是识趣的跟着散了。 范清遥带着暮烟回到了行宫,一直强撑着的暮烟刚一迈过门槛,便是再也支撑不住的,整个人失去重心的朝着地面趴了去,范清遥赶紧一把将人揽住,直接将人带进了她一直住着的侧殿。 第四百七十五章 黑芝麻就是黑芝麻 范清遥扶着暮烟躺在床榻上,顺手解开了她的腰带。 刚刚在凉亭时候看见暮烟的时候,范清遥便是猜到了她身上有伤,可真的当那后腰上肿胀的青紫暴露在空气之中时,范清遥还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伸手朝着那处肿胀触碰了去,已是肿起了半寸多高。 范清遥赶紧转身开方子,又是交给院子里的宫人拿着去找太医开药。 因现在行宫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照料着太子的身体,所以行宫的太医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耽搁了太子妃的药方,赶忙照着方子抓药,不出片刻那小宫女就是拿着调配好的药粉回来了。 范清遥将药粉倒入茶盏之中,再是用滚烫的水将里面的药粉冲泡开,最后等温度渐凉后,才是将茶盏里的药泥轻轻敷在了暮烟的后腰上。 躺在床榻上的暮烟眉头锁紧在一起,后腰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不止。 范清遥知道她是醒着的,只是这个时候不想面对任何人,便也没有打搅她的意思,给她拢好了衣衫后,便是先行走出了侧殿。 顺着侧殿一路朝着太子所在的寝宫走去,范清遥心思念转的厉害。 张艺蓝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明显就是在演给周仁俭看的。 可张艺蓝虽是一直打着周家的旗号住在行宫里,但跟周仁俭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状态,这点从周仁俭今日对张艺蓝的态度就有迹可循,若张艺蓝已是拽住了周仁俭的心,周仁俭绝不会如今日这般对其这般生疏。 很明显,张艺蓝这是想要踩着暮烟牵线周仁俭。 如此说来的话,怕是周家那边已经有了心思,想要让张艺蓝嫁进周家的打算,而张艺蓝做这场戏的目的无疑不是想要跟周仁俭拉近距离,更是想要从中试探周仁俭对暮烟的态度。 只要张艺蓝能够确定周仁俭跟暮烟还没有可能,她便是能够放心嫁过去,然后再借着周仁俭这个支撑点一点点的靠近百里凤鸣。 不得不说,张艺蓝这手段确实是高。 拉近了跟周仁俭的距离,又试探了暮烟和周仁俭,更是借机膈应了她…… 一箭三雕。 正是站在寝宫门前的林奕见着太子妃过来了,赶紧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等目送着太子妃进去后,又是将门死死的关上了。 范清遥一进里厅,就是见百里凤鸣正靠坐在软榻上看着书。 阳光透过窗棂斑斑点点的洒下,将他白皙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 听闻见脚步声,百里凤鸣抬头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范清遥走过去,靠着他的身边坐下,这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的并非书卷,而是一封厚厚的信。 “这几日周家跟张艺蓝通信密切,周家老夫人更是有打算将周家和张家两家的亲事定下来。” 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手中的书信,“你派人打探了周家?” 百里凤鸣笑了笑,毫不避忌的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范清遥,“主城不太平,自是要找人一直盯着的,刚刚听林奕说后花园那边出事了,就是联想到了前几日收到周家跟张家想要联姻的消息。” 范清遥拿过信大致的看了一遍,上面不但记录了周家的动向,更是还有周家老夫人写给张艺蓝每一封信的临摹。 如此说来的话,张艺蓝出此下策也是被逼无奈的。 太子迟迟昏迷不醒,张艺蓝无论是想要以后更加能够靠近百里凤鸣,还是为自己找一个稳定的婆家,周家无疑不是最好的选择。 周家怕也是担心百里凤鸣会真的一病不起,才想着快速跟张家联姻。 如此一来,就算重立储君,以周家老爷和张家老爷两个人在朝中的地位,联手一致保持中立不站队,也是无人敢轻易逼迫的。 周家此番做法,也是想要保全自己而已。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周家竟有一仆不侍二主的心思,如此看来,周家倒是可以放心用的,只是张艺蓝…… 别说她不利用暮烟,范清遥也不会做事不理,更别提今日张艺蓝的茶艺手段了。 只是想要让张艺蓝自食恶果,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毕竟,里面不单单涉及着周家还有皇后娘娘。 “张家和周家联姻并非小事,此事若一旦定下来,周家老夫人势必要亲自来一趟行宫当面跟周仁俭和张艺蓝说明此事的。”百里凤鸣将散落在范清遥腮边的碎发掖在耳后,温热的指尖跟他的声音一般,柔软的不像样子。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这是在告诉她,她还有时间准备和谋划。 腰身一紧,百里凤鸣已是伸手揽在了她的腰身上。 范清遥顺势趴在了百里凤鸣的胸口上,听着他稳健跳动的心脏,所有的防备瞬间崩溃瓦解。 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声音,痒痒的,“我瞧着周仁俭对暮烟也不是真正的没有感觉,不过是有些事情没有说明而已,周家那边我会派人看着,睡吧,还来得及。” 范清遥明白百里凤鸣的意思,这是让她不管有怎样的打算,都赶在周家老夫人抵达行宫的同时再动手,届时周仁俭对张艺蓝死了心,周家老夫人又是莫名的成了见证人,就算是张艺蓝想要扭转乾坤也是力不从心。 难道非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周仁俭不想迎娶张艺蓝才肯罢休吗? 张艺蓝没那个脸。 周家也不敢真的就把张家给得罪死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张艺蓝和周家老夫人选择息事宁人,暗戳戳的把婚事退了。 不过一想周仁俭以后还要给百里凤鸣卖命,范清遥便是询问着,“如此逼迫真的好么?” 百里凤鸣拉起身侧的薄被盖在范清遥的身上,施施然道,“有些人就是要逼一逼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周仁俭就是最好的例子,到底是从小跟在我身边伴读的人,总是不好看着他遇人不淑。” 范清遥,“……” 所以你逼迫周仁俭,还想让周仁俭对你感恩戴德? 果然,黑芝麻就是黑芝麻,他就是白不了。 传进耳朵的心脏声,一下接着一下,平稳而有力。 折腾了一小天的范清遥是真的累了,索性就是趴在那温热的胸膛上比起了眼睛,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想的却还是暮烟和周仁俭的事情。 皇后娘娘想要让张艺蓝嫁去周家,然后监督着周家死心塌地的为百里凤鸣办事,周仁俭此人有勇有谋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也不能真的就一竿子打死。 此事,势必要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才是…… 第四百七十六章 庄子里的人心叵测 话说周仁俭将张艺蓝送回到庄子上,便是直接去请了太医。 等太医来给张艺蓝诊脉看伤时,周仁俭根本就没有再露过面。 张艺蓝佯装虚弱的送走了太医后,才竖起枕头靠坐在了软榻上。 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张艺蓝的目光就是渐渐的沉了下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有看见太子了,就是连三皇子妃都不得见,张艺蓝自然也不会去讨那个没去。 结果没想到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是收到了周家老夫人的来信。 估摸着周家老夫人也是没想到太子重伤昏迷,如今只怕主城那边都是以为太子命不久矣了,周家也是担心等太子死后,新立的储君逼迫周家表态站队,所以才忙不迭的亲自去了张家提亲。 说起嫁给周仁家,张艺蓝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她心心念念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太子一人。 可若是太子真的…… 张艺蓝不敢去想那么一天,但她知道,就算没有周仁俭,她也还是要嫁给其他人的,既是如此她当然愿意赌一把。 嫁给周仁俭总还是有些希望的,总好过嫁给其他人。 只是张艺蓝三番两次想要接触周仁俭,都是被周仁俭客套的挡了回去,张艺蓝也是没办法才设计了今天这场戏。 为的就是拉近跟周仁俭的关系,更要借机会将暮烟踩在脚下。 本来今日她故意传出自己打了暮烟的消息迷人眼睛,就是想要让范清遥抵达的时候,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先对她施以严惩,如此一来,等周仁俭看见的时候,就是暮烟仗势欺人,范清遥恶意偏袒了。 结果范清遥太过冷静,反倒是弄得她险些有些招架不住。 周家老夫人在信上说过,这个小孙子是周家老太爷打小就疼着长大的,周家的老太爷更是早就有话,不逼迫自己的孙子娶亲。 所以,张艺蓝要是想要顺利嫁给周仁俭,必须要赶在周家老夫人来跟周仁俭商议之前,先让周仁俭对她动情。 算计着周家老夫人来行宫的日子,张艺蓝就是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着急,还有时间的…… 张艺蓝这边倒是稳得住,相比之下八皇子那边就没这么和谐了。 八皇子跟八皇子妃本就是皇上指婚,若说感情当然没有那么好,不然八皇子也不会在大婚后没几个月,便是接连抬了几个姨娘进门。 本就是如履薄冰的关系,如今因为八皇子妃的举动就变得更加紧张了。 就算八皇子没有跟着进凉亭,可他又不聋,自是听见了八皇子妃出面维护太子妃的那番话。 哦,他前脚还跟太子妃争锋相对呢,后脚他的皇子妃就出面帮太子妃说话,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又是什么? “我知道你嫁给我也是委屈,但你既然嫁过来了,就应该想想若是我不好了,你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少跟宫里面那个身份低贱的学一些没用的东西,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想怎么把我给服侍好了!” 庄子里,八皇子怒吼的声音震天响。 八皇子妃坐在圆凳上,满腹的委屈,泪眼朦胧,“臣妾在没有嫁给八殿下之前,确实是有个青梅竹马,可如今臣妾既是嫁给了八殿下,便只想着跟八殿下一心一日的过日子,张淑妃的教导臣妾一日不敢忘记,殿下如今这般猜忌臣妾,可是又将臣妾的真心放在哪里?” “一心一意?那你今日在凉亭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八皇子气的要死,这八皇子妃真拿他当个聋子不成。 “就算今日臣妾不出面,八殿下以为凭借太子妃的本事,真的就能够吃亏了?” 根本不存在的。 跟太子妃打过这么些的交道,哪一次太子妃不是逢凶化吉,扭转乾坤,就算今日她不说话,太子妃定也是能够化险为夷,而她为什么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强出头,还不是因为之前自家殿下把人给得罪的太深了。 只是八皇子妃的想法,八皇子自然是不明白的。 他也不想明白。 八皇子现在只知道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他的母妃也好,他的皇子妃也罢,统统都看他不起! 话不投机半句多,八皇子干脆拂袖离去。 剩下八皇子妃一个人,坐在圆凳上哭成泪人。 庄子虽大,隔音却并不怎么好,再加上如今住在庄子上的人并不多,住在这里的人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些,都是会让旁人听去了动静,又更何况如今八皇子这般青筋暴起的呐喊了。 此时正是坐在大皇子院子里的潘雨露,听闻着八皇子院子里传过来的争吵声,躁动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虽听不清楚八皇子那边具体在争吵着什么,但潘雨露自己不开心,当然就希望所有人都跟着她一样不开心了。 阎涵柏走过来时,刚巧也是听见了这争吵的声音,“果然,谁沾染上范清遥都没有好事,说起来也是活该,谁让那八皇子妃非要帮着范清遥出头,今儿个只要长个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八皇子根本就瞧不起范清遥。” 潘雨露循声抬头,见阎涵柏脸色不好,便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目光似有似无地朝着大皇子所在的里屋看了去,“又跟大皇子吵架了?” 阎涵柏一提起大皇子,目光闪了闪,“哪有那么多架吵,不过是跟大皇子谈了一些事情,你放心,只要这件事成了,以后咱们就是能够事事如意了。” 潘雨露皱了皱眉,刚想仔细询问,“你……” 结果话还没问出口,便是本阎涵柏给打断了,“三皇子那边可有消息了?” 潘雨露一听说三皇子的名讳,便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自从上次闹出事情后,三皇子便是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本来三皇子对她的疼爱就是患得患失的,如今可好,彻底没了音讯。 阎涵柏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要我说你别想的太多,如今三皇子被皇上派去淮上剿匪,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剿匪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届时三皇子得到了皇上的重视,你再是趁机写信回去说几句好话,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到时太子死了,范清遥又是个什么东西,而你可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以后或许就是新太子妃。” 潘雨露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可是如今满心都是让三皇子如何消气的她,也没心思细品阎涵柏的话,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若是真的算起来,这会子三皇子怕是应该已经到淮上了才是…… 第四百七十七章 花家男儿出山 潘雨露想的没错,就在她跟阎涵柏闲聊的时候,百里荣泽已经带兵抵达了淮上。 不过百里荣泽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带着手下的两千精兵停留在了距离淮上城池二十里外的一处荒地上。 既是要来剿匪,就要做出剿匪的模样,大张旗鼓的进城还剿什么匪? 抵达淮上的当天晚上,百里荣泽就将此番偷偷带在身边的幕僚叫到了主营帐内。 如今淮上有悍匪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可真正有没有悍匪,百里荣泽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知道没有可以,旁人却绝对不能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自导自演。 为了让剿匪一事显得更加逼真,当天晚上百里荣泽便是命随行前来的幕僚带走五百的精兵先行秘密离开了营地,脱去他们的盔甲,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一处荒山上,充当着悍匪的角色。 当然,百里荣泽在让幕僚将这五百精兵带走的同时,便是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剿匪必就会有所牺牲,父皇现在一心只在意着淮上的矿山,又怎么会真的去计较这一场仗究竟死了多少人。 所以,百里荣泽心里很清楚,只要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那么这一场仗他就赢了。 届时,百里凤鸣留在父皇心里的最后一丝残影,也会被他彻底代替。 事情安排妥当后,百里荣泽可谓是在营地内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养足精神的百里荣泽亲自上马持枪,带着所剩下的一千精兵赶赴提前让幕僚设计好的荒山。 鼓声雷鸣,大军进山。 很快,荒山内就是传出了刀刃相撞的声音。 百里荣泽坐在马背上,心里都是已经在想着回去后父皇嘉奖他时的笑容了,结果就是看见自己的副将浑身是血的策马而来。 “启,启禀三殿下,山中匪盗猖獗,前去查探的三百名精兵全部惨死!”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之中的百里荣泽,犹如被人一棍子敲醒,若非不是紧抓着马绳,怕是真的就从马背上折下来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副将,鲜血在阳光下刺眼而夺目,“你,你说什么?” “那些悍匪手持利器,更是在山中设下大量毒物,三百名前行军有去无回,全部死于山腹之中,还请三殿下示意该如何抉择!” 此番出征,三皇子挂帅主将,少将自是要询问请示。 可从小就是被愉贵妃保护的跟眼珠子似的百里荣泽,别说是上战场了,就是脸打仗都是没有亲眼见过,如今面对这惊天的变故,他的心里早就是乱成了一团麻,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应对。 少将瞧着三皇子的静默不语,心中已然明了,却静默着不敢做声。 于百里荣泽的沉默之际,荒山之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么过一般。 如今的百里荣泽满脑子震惊和问号,自是不会再派兵进山,只能先行带兵撤回到营地,本想着等天黑时分派人去荒山送信询问情况,结果他却是先行收到了幕僚送来的亲笔信。 幕僚在信中解释的很清楚,想要剿匪必须就要把戏坐实,越是难啃的骨头,等到胜利后才越是能够让三皇子在皇上的面前得到重视,幕僚更是在信中恳请三皇子明日继续带兵上山,而这一次悍匪将会束手就擒。 百里荣泽虽然恨不得将那幕僚拎到面前给五马分尸,却还是下令明日继续攻山。 结果第二天当百里荣泽继续带兵前往后,得到的不是喜悦的号角,仍旧是噩耗二重奏。 “启禀三殿下,东边六百名将士全部被乱箭射死!” “三殿下,西边包围着的三百名士兵全部中毒,七窍流血而亡!” “三殿下,本应该在山脚下等着支援的士兵,也全部被一网打尽……” 一声接着一声的禀报,砸的百里荣泽四肢僵硬,大脑空白。 就是连身体都是麻了半边! 百里荣泽惊愣地看着那明明近在眼前,明明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却无论如何都拿不下的荒山,怒气之下只觉得喉咙一阵滚烫,下意识的张开嘴巴,一口鲜血就是喷洒了出来。 随着眼前的阵阵发黑,这一次,百里荣泽是真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从山上被扔了下来。 副将亲自上前捡起一个四方形的木制盒子,大开后却是狐疑的愣在了原地。 半晌,那副将才是捧着盒子来到了百里荣泽的面前,并当着百里荣泽的面,再次将那盒子打开。 百里荣泽一眼望过去,那里面装着的竟是他幕僚的头颅! 心口再次发堵,百里荣泽连话都是没说出来就是昏死了过去。 荒山顶上。 花家老大花顾瞧着狼狈而逃的百里荣泽一行人,对着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攻击顺势告停。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花家其他几个兄弟已是走到了大哥的身边。 花家老四花坞一向是个好战分子,瞧着百里荣泽那要死不活还得让副将扛回去的模样,淬了一口道,“真是个不中用的,本来还想好好折腾折腾呢,结果这才两个回合不到就鲤鱼打挺了。” 花家老二花君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四弟,“人家好歹是个皇子,你还真打算拿着当靶子练不成?见好就收就得了。” 花家老四花坞庆幸地看向自己的三哥,“要说还是三哥有办法,留着三皇子的幕僚多活了一日,若非不是让那幕僚写了一封信,只怕今日都是要没得玩的。” 花家老三花逸听着这话,却是举起了手中的书信摇了摇头,“这称赞我可是担不起,是太子殿下在信中的提点,我才是能够对症下药,说到底还是太子殿下英明。” 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信的事情,花家几个兄弟都是知道的,不过当时忙着商量对策和安排人手上山,只有花家老三花逸仔细的看过太子殿下的信。 如今听闻花逸这么一说,其他的几个花家兄弟也是跟着凑了过去……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真的是让他们吃了好大一只鲸! 太子殿下这是提点么? 这是将三皇子所有的缺点和心性全部公之于众了好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装逼不成反被打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正是如此,在打仗之前,将领双方猜测的最多的都是对方的性格。 如此才能够对症下药,以最快的速度设下最有利的阵法和陷阱。 如今太子殿下的这封信,真的可谓是将三皇子脱光了摆在砧板上,就差直接在信上直接说明三皇子脸上有几颗痣,身上有多少汗毛了。 皇家之子,本就生性多疑,相互猜忌防备。 更何况三皇子跟太子一直不合了。 可正是在三皇子从小到大满是防备和猜忌之中,太子还是能够将三皇子研究和揣摩的如此透彻,足以可见太子的本事。 就连花家男儿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太子殿下实在是太黑了,就跟那黑芝麻汤圆似的,表皮看着纯洁无瑕,柔软好欺,可实则一刀切下去,里面全是黑汁黑水。 少煊看着不断啧啧称奇的花家男儿们,真的是无语了。 我们家太子殿下是写信点名了三皇子的弱点,可行军布阵却是丁点未提。 就您们刚刚那毒阵陷阱在上,各种军计在下,外加一系列穷追猛打的连环炮,又是有几个能顶得住的? 那可是精兵啊! 两千精兵啊!! 光是训练出这些精兵,朝廷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和时间,结果朝廷呕心沥血引以为豪的精兵,在几位的面前瞬间就成了炮灰…… 少煊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都是要跪地祷告了。 只求他家的殿下,切莫走上皇上的老路才好。 花家男儿当真是惹不起啊! 少煊原本以为自己起码还要在淮上呆上个七八日,结果这才两天的功夫,三皇子那边就是被打成了筛子,少煊心里也是惦记着自家殿下,当天就跟花家男儿道别,准备返回行宫。 花家老大花顾见少煊欲言又止,便是当先开口道,“少煊少傅放心就是,花家人虽都是莽夫,却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此事既已达成目的,花家自会见好就收。” 少煊在心里抹了把汗,能把事情想的如此明白透彻,哪里是莽夫根本就是有勇有谋啊,难怪皇上当初那般的忌惮着花家,这都是有理有据啊! 不过人家花顾已是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少煊自然也不会废话,抱了抱拳之后便是于当天晚上就策马离开了淮上。 只怕三皇子那边也不会在淮上逗留太久才是,他必须要赶在同时将消息告知给殿下才行。 少煊想的没错,百里荣泽当天晚上醒来后,便是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溜走了。 此番带来两千精兵,两日的功夫就是折进去了一大部分,如今只剩下了几名的精兵跟随左右,百里荣泽不赶紧夹着尾巴逃走,难道还打算留在这里继续给人家当靶子打不成! 坐在马车上,百里荣泽又是惊又是怒。 当看见自己幕僚的头颅时,他就是再如何没打过仗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惊的是,没想到自己设计出的假悍匪成了真的。 他怒的是,明明已经都是抵达了淮上,却要无功而返。 都是煮熟了的鸭子却飞走了的滋味,如何能让人好受! 此番随行的副将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身为精兵少将的他,从就不知道什么是败仗,结果这次可倒好,完全被一群悍匪吊着打不说,还要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如今他脸上的所有光彩被磨没了不说,就是脸都是被磨得褪了一层的皮! 想着来时三皇子那装逼的模样,再是看看现在三皇子那临阵脱逃的德行…… 真的,要不是副将还有一点理智顾忌着君臣之别,只怕要当场骂娘。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三皇子您跑到战场上来装逼这合适吗? 三日后,少将回到主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送上了军报,将只知道吹牛逼摆造型遇到事情就夹着尾巴逃窜的三皇子给狠狠地告了一状。 少将真的是气狠了,直接就是再上朝的时候把折子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这下好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想要不知道都难。 几乎是一个时辰内,整个朝堂连同后宫,就都知道三皇子心高气傲吃了败仗,带着两千精兵前去淮上装逼,结果最后的代价就是带着个位数的精兵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主城。 此消息一出,整个主城都是炸开了锅。 御书房里,永昌帝黑着脸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三皇子的身上,“这就是你跟朕保证的一定会万无一失?”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父皇息怒,儿臣也是没料到那些悍匪如此强悍,儿,儿臣真的是尽力了啊……” 如果要是没有少将的奏折,或许永昌帝还会安慰自己,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没打过仗的,就算是吃亏也是正常。 可如今一想到朝堂上那些大臣看着他的目光,永昌帝就觉得老脸臊得慌! 这便是他打小就疼着宠着的儿子! 这便是他一直偏袒着的儿子! “滚回你的府邸去,好好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办!” 面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又让自己气的不行的儿子,永昌帝不让他赶紧滚蛋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气死自己不成! 百里荣泽不敢废话,忙磕头谢恩夹着尾巴溜出了门。 头疼不止的永昌帝,将站在一旁的白荼叫了过来,“亲自派人去行宫看看,若是太子身体有好转,速速派人给朕传话!” 这话,不是假的。 永昌帝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似的,如此希望太子能够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经历过战争的城池最容易出的就是悍匪,这些人占山为王,专门以抢路过的商人为营生。 只是听闻三皇子话里的意思,那些悍匪不但凶悍更是人数众多,如此看来,那些悍匪应该很早就已经在淮上成型了。 可以往太子前往淮上不但能够平安返回,更是每次都能如数带回铜矿,如此说来的话,太子应该是有能够跟那些悍匪互相牵制的办法才对。 而这,也是永昌帝最头疼的原因。 第四百七十八章 装逼不成反被打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正是如此,在打仗之前,将领双方猜测的最多的都是对方的性格。 如此才能够对症下药,以最快的速度设下最有利的阵法和陷阱。 如今太子殿下的这封信,真的可谓是将三皇子脱光了摆在砧板上,就差直接在信上直接说明三皇子脸上有几颗痣,身上有多少汗毛了。 皇家之子,本就生性多疑,相互猜忌防备。 更何况三皇子跟太子一直不合了。 可正是在三皇子从小到大满是防备和猜忌之中,太子还是能够将三皇子研究和揣摩的如此透彻,足以可见太子的本事。 就连花家男儿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太子殿下实在是太黑了,就跟那黑芝麻汤圆似的,表皮看着纯洁无瑕,柔软好欺,可实则一刀切下去,里面全是黑汁黑水。 少煊看着不断啧啧称奇的花家男儿们,真的是无语了。 我们家太子殿下是写信点名了三皇子的弱点,可行军布阵却是丁点未提。 就您们刚刚那毒阵陷阱在上,各种军计在下,外加一系列穷追猛打的连环炮,又是有几个能顶得住的? 那可是精兵啊! 两千精兵啊!! 光是训练出这些精兵,朝廷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和时间,结果朝廷呕心沥血引以为豪的精兵,在几位的面前瞬间就成了炮灰…… 少煊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都是要跪地祷告了。 只求他家的殿下,切莫走上皇上的老路才好。 花家男儿当真是惹不起啊! 少煊原本以为自己起码还要在淮上呆上个七八日,结果这才两天的功夫,三皇子那边就是被打成了筛子,少煊心里也是惦记着自家殿下,当天就跟花家男儿道别,准备返回行宫。 花家老大花顾见少煊欲言又止,便是当先开口道,“少煊少傅放心就是,花家人虽都是莽夫,却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此事既已达成目的,花家自会见好就收。” 少煊在心里抹了把汗,能把事情想的如此明白透彻,哪里是莽夫根本就是有勇有谋啊,难怪皇上当初那般的忌惮着花家,这都是有理有据啊! 不过人家花顾已是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少煊自然也不会废话,抱了抱拳之后便是于当天晚上就策马离开了淮上。 只怕三皇子那边也不会在淮上逗留太久才是,他必须要赶在同时将消息告知给殿下才行。 少煊想的没错,百里荣泽当天晚上醒来后,便是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溜走了。 此番带来两千精兵,两日的功夫就是折进去了一大部分,如今只剩下了几名的精兵跟随左右,百里荣泽不赶紧夹着尾巴逃走,难道还打算留在这里继续给人家当靶子打不成! 坐在马车上,百里荣泽又是惊又是怒。 当看见自己幕僚的头颅时,他就是再如何没打过仗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惊的是,没想到自己设计出的假悍匪成了真的。 他怒的是,明明已经都是抵达了淮上,却要无功而返。 都是煮熟了的鸭子却飞走了的滋味,如何能让人好受! 此番随行的副将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身为精兵少将的他,从就不知道什么是败仗,结果这次可倒好,完全被一群悍匪吊着打不说,还要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如今他脸上的所有光彩被磨没了不说,就是脸都是被磨得褪了一层的皮! 想着来时三皇子那装逼的模样,再是看看现在三皇子那临阵脱逃的德行…… 真的,要不是副将还有一点理智顾忌着君臣之别,只怕要当场骂娘。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三皇子您跑到战场上来装逼这合适吗? 三日后,少将回到主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送上了军报,将只知道吹牛逼摆造型遇到事情就夹着尾巴逃窜的三皇子给狠狠地告了一状。 少将真的是气狠了,直接就是再上朝的时候把折子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这下好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想要不知道都难。 几乎是一个时辰内,整个朝堂连同后宫,就都知道三皇子心高气傲吃了败仗,带着两千精兵前去淮上装逼,结果最后的代价就是带着个位数的精兵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主城。 此消息一出,整个主城都是炸开了锅。 御书房里,永昌帝黑着脸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三皇子的身上,“这就是你跟朕保证的一定会万无一失?”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父皇息怒,儿臣也是没料到那些悍匪如此强悍,儿,儿臣真的是尽力了啊……” 如果要是没有少将的奏折,或许永昌帝还会安慰自己,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没打过仗的,就算是吃亏也是正常。 可如今一想到朝堂上那些大臣看着他的目光,永昌帝就觉得老脸臊得慌! 这便是他打小就疼着宠着的儿子! 这便是他一直偏袒着的儿子! “滚回你的府邸去,好好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办!” 面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又让自己气的不行的儿子,永昌帝不让他赶紧滚蛋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气死自己不成! 百里荣泽不敢废话,忙磕头谢恩夹着尾巴溜出了门。 头疼不止的永昌帝,将站在一旁的白荼叫了过来,“亲自派人去行宫看看,若是太子身体有好转,速速派人给朕传话!” 这话,不是假的。 永昌帝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似的,如此希望太子能够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经历过战争的城池最容易出的就是悍匪,这些人占山为王,专门以抢路过的商人为营生。 只是听闻三皇子话里的意思,那些悍匪不但凶悍更是人数众多,如此看来,那些悍匪应该很早就已经在淮上成型了。 可以往太子前往淮上不但能够平安返回,更是每次都能如数带回铜矿,如此说来的话,太子应该是有能够跟那些悍匪互相牵制的办法才对。 而这,也是永昌帝最头疼的原因。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这是要气疯她不成 悍匪若是占据了矿山,永昌帝大可以派兵围剿。 就算矿山的事情泄露出去,永昌帝便可以将私吞矿山的帽子扣在悍匪头上。 可那些悍匪明知道淮上有矿山,却一直退让有度,永昌帝就算想要派兵围剿也不敢更不能! 身为一国之君,却私自将矿山藏在自己的囊中,一不上报朝廷,二不为百姓造福,如若此事一旦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成为了泡影不说,只怕还会沦为被百姓们千夫所指的对象。 越是自私的人,便越是希望留下一个好名声。 永昌帝自然也希望百姓们想起他的时候,都是称赞和膜拜的。 再者,若矿山一事当真伤了百姓的心,届时各地百姓正相起义,西凉民不聊生,老祖宗守住的江山一点点的崩溃瓦解…… 这个后果就是永昌帝都承担不起! 越想越是心中不安,永昌帝再是将白荼叫到身边,“传朕的旨意,让纪鸿辽跟随前往行宫看望太子的人一同启程。” 白荼一愣,“皇上,芸莺答应可是就快要生产了啊。” 永昌帝皱了皱眉,“马上去传旨!” 老来得子固然是好,但他更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坐稳身下的这把椅子。 若当真用一个孩子的性命就能换回原本的国泰民安,他现在就下令打了那孩子! 纪鸿辽被皇上派去行宫的消息,很快便是传遍了后宫。 月愉宫内,愉贵妃刚让人把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给叫过来,结果还没开始痛骂呢,就是听说了纪鸿辽前往行宫的消息。 愉贵妃,“……” 这真的是要气死她不成吗! 百里荣泽看着愉贵妃恼火的模样,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很,“儿臣当初传出消息不过是想要趁机造势,谁能想到真的就出现悍匪了?” 愉贵妃都是气笑了,“就算真的有悍匪又如何!不过就是占山为王的一群草寇而已,你带着两千的精兵结果战败而归,你可知道以后的朝堂将会如何笑话你!” 和平时期要得到功勋何其之难,这明明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愉贵妃如何能不肉疼。 百里荣泽冷笑一声,“儿臣不懂打仗,说带底又是谁的错?” 小时候他也想着跟七皇弟那样习武学习兵法,还不是他的母妃横竖挡着将他困在背着那些怎么都是背不完的文韬之词! “你果真是长大了,现在竟是怪起我来了,我如此辛辛苦苦究竟是为了谁!我更是为了谁才将亲生女儿送出主城,一年半载都是见不到一面!”愉贵妃是真的气疯了,更多的却是伤心。 这便是她养出来的好儿子,出了事情没有一点承担的勇气,反倒是坐在这里大言不惭的对她这个母妃横眉冷对。 果然养来养去都是养成了冤家! 百里荣泽瞧着母妃那发红的眼眶,哪怕再是烦躁,到了嘴边的话也是说不出口了。 刚巧这个时候英嬷嬷进了门,瞧着寝宫里相对无言的母子,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有话就直说。”愉贵妃知道,若无重要的事情,英嬷嬷绝不会做出如此没有眼力价的事情。 英嬷嬷赶紧上前一步低着头道,“启禀娘娘,刚刚有人瞧见芸莺答应一个人在河边散步,老奴接了禀报便私自做主亲自将芸莺答应给请回了寝宫。” “纪鸿辽不过刚刚离宫,她就是开始坐不住了。”芸莺心里的小九九,愉贵妃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到底还是不想生下皇上的孩子。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反倒是没有太大的触动。 若说他最开始喜欢范雪凝,是因为他能够在范雪凝的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是说不好的,就是莫名的想要占有和靠近。 但是现在,在宫里面的是芸莺,而再不是范雪凝。 现在怀揣着父皇孩子的女子,早已让他没有了任何熟悉的感觉。 愉贵妃瞧着百里荣泽那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总算是平息了一些。 还好,总还是有理智的。 知道什么该得,什么该舍。 “芸莺那边你派几个心思活络的送过去,就说本宫担心她快要到生产了身体不便,特意送过去几个人伺候她。”愉贵妃摆了摆手,先行打发了英嬷嬷,心里却很清楚,芸莺若是想要行事,光靠几双眼睛盯着是不够的。 “父皇既是这个时候将纪院判送去行宫,摆明了就是说芸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太子重要了。”百里荣泽心烦地皱着眉,为什么太子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死。 “皇上越是不在意,这个孩子便越是要生下来。” 出其不意,往往才更能让人感觉到惊喜。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可是要比什么都来得更让人珍惜。 似是想到了什么,愉贵妃看向百里荣泽询问着,“本宫听闻,如今所有的皇子都在行宫那边?” “怕是要回来了吧。”百里荣泽冷哼一声,自己闹出了这个大的笑话,那些所谓的手足自是要巴巴回来看他笑话的。 “谁一路走来还没几个笑话被人看了,可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太子就算还没死起码也还是没醒的,只要太子一日不睁开眼睛,你就是还有机会的,回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剩下的路应该如何走,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百里荣泽见母妃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自己也不好继续拧着,“刚刚是儿臣着急了,儿臣知道母妃一直都是盼着儿臣好的,儿臣这就回到府里静心想事,断不会再让母妃失望。” 愉贵妃点了点头,等百里荣泽走了之后,才是将英嬷嬷又叫到了身边,“稍晚些的时候你带上一些人出宫去看望三皇子,无需真的见到三皇子,只要在门外转一圈回来就可以了。” 英嬷嬷领命,转头就开始安排人手。 当天晚上,宫里面就是传出了愉贵妃派人去三皇子府邸看望三皇子,结果被正在府邸里闭关思过的三皇子据知在了门外。 本来,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可如今面对主动躺平认嘲的三皇子,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反倒不好下手了。 刚刚从凤仪宫出来的张淑妃听闻见此消息,当即就是让身边的嬷嬷将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去了行宫。 第四百八十章 妖魔鬼怪速速现形 张淑妃是聪明的,她不明白愉贵妃的意思不要紧,只要她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太子妃的手上,以太子妃的城府和心计,自就是能够想明白的。 而她,只需要让太子妃知道她的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张淑妃不敢明目张胆的把消息直接给太子妃送过来,便是先行将消息递在了八皇子妃那边,等到把皇子妃找到太子妃的时候,少煊也是将淮上那边的消息送到了百里凤鸣的面前。 范清遥见少煊还在跟百里凤鸣汇报,便是单独去侧殿见了八皇子妃。 八皇子妃心里揣着事情也是没兜圈子,单刀直入的把皇宫那边的消息给说了一遍,“淑妃娘娘自诩愚钝,猜不透愉贵妃此番做法的用意,但淑妃娘娘知道太子妃是聪明人,便想要问问太子妃的意思。” 范清遥如何不知道,张淑妃就是故意找了个借口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如此卖了个人情不说,还避免了僭越的嫌疑。 不得不说,张淑妃的进退有度可是比八皇子给范清遥的有头无脑舒服多了,看着面前的八皇子妃也是更加的客气,“有劳张淑妃远在主城还要操心,这可真是我当小辈的不是了。” 范清遥当然不会把愉贵妃的意思,真的告诉给八皇子妃。 就算现在是同盟,也不表示永远都是同盟。 如今少说一句话,日后翻脸的时候就少一个把柄在对方的手上。 八皇子妃是真的羡慕太子妃这聪慧的头脑,忙笑着道,“淑妃娘娘也就是好奇,所以才想着让我来问上一句,想来太子妃还要照看太子殿下,我就不便打搅了。” 范清遥笑着又是说了几句的客套话,才是亲自将八皇子妃给送了出去。 前段时间庄子里的争执,范清遥也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八皇子妃也是个拎得清的,没有真的被八皇子给成功洗脑,如此这般的话,只要八皇子不折腾出太难看的局面,范清遥自是会劝说百里凤鸣让八皇子好好活着的。 送走了八皇子妃,范清遥就是转身回到了寝宫。 刚巧,少煊正是说到淮上的情势。 范清遥难得亲耳听见舅舅的消息,便快走了几步。 百里凤鸣看着她那难得心急的模样,抬了抬手止住少煊滔滔不绝的汇报,笑着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才是事宜少煊可以继续说了。 少煊,“……” 汇报个消息还要给强塞一口狗粮,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不过心塞是心塞,该汇报还是要汇报的…… 范清遥从少煊的口中,就是联想到了曾经舅舅们在战场上的英姿,想着自己让舅舅们蛰伏这么久,终于能够让舅舅们重新站在阳光下,她的眼睛就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发酸。 虽然悍匪之名不好听,可总比永远活在黑暗之中要好。 少煊汇报完了之后,又是将笑颜的亲笔信递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这是花家二小姐托付属下一定要交给太子妃的。” 范清遥展信悦,里面都是笑颜记录的一些琐碎。 年前的时候笑颜跟院子幽州的天谕联系上了,听说纪宇泽还转成跑去幽州看望了天谕,一直陪着天谕过完了年关才悄悄返回了主城,笑颜更是说让范清遥一定要安心,早晚她们还是能够再次团圆的。 范清遥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最后那团圆二字,才是点燃烛台将信扔了进去。 二姐说的没错,只要都还活着,她们就终会团圆。 少煊倒是没有注意到范清遥这边的动作,而是将刚刚从主城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无外乎不是三皇子认真闭门思过一事。 本来,三皇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各个皇子都是争先恐后地收拾东西,就等着第一时间赶回到主城去亲眼看看三皇子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结果现在都是听闻三皇子大有认真悔改,就是连愉贵妃派去的人都挡在了门外,心里都是清楚,三皇子这又是在父皇面前演戏了,为的就是让父皇心疼不忍心责罚呗,失望阵阵的皇子们,真的就是连收拾东西的速度都是减慢了不少。 百里凤鸣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范清遥一杯后,才是轻声道,“此番淮上悍匪一事,三皇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是不假,但促使父皇在朝臣面前丢了面子也是真,以父皇的心性,就算再是偏心三皇兄,可最终心疼的人却只有自己。” 如此简单的事情,连他都是能够想得通,侍奉在父皇几十年的愉贵妃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范清遥思量了片刻却道,“如今皇宫都在传三皇子认真闭门思过,就是连亲生母妃都不见,未免不是有愉贵妃想要让三皇子以退为进的意思。” 少煊一愣,“太子妃的意思是,三皇子那边或许还在谋划其他?” 百里凤鸣转了转手中的茶盏,茶香四溢而出,“想要让父皇尽快原谅三皇兄,可以是利用三皇兄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也可以是用其他的事情将三皇兄的错误给遮盖过去。” 范清遥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迟迟没有派人送消息,说明愉贵妃如今跟三皇子还在谋划的阶段。” 只可惜如今她跟百里凤鸣都不在主城,根本猜测不到愉贵妃的心思。 不过以范清遥对百里荣泽的了解,此人心胸狭隘,满腹算计,此番在淮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定是要变本加厉的找回来。 如此才能够添补上他那颗要死的玻璃心。 “听闻今日上午父皇派来的人也是已经抵达行宫了,既父皇现在需要一个好消息,不如就圆了父皇这个念想也未尝不可。”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传出病重的消息,也有小半个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整你的脉象,前几日已让太医诊断你有见好的趋势,如今若是传出你苏醒的消息也是顺理成章的。” 旁人都说打草惊蛇,但不打下一棍子,还真不知道能惊起什么蛇。 百里凤鸣如今将自己苏醒的消息传回主城,一来是给愉贵妃那边施压,二来也是想要在皇上最为困顿的时候给予皇上一丝阳光。 就好比,你费心费力想要养一个物件的时候,自然是希望它好的,而它真的在你的期盼之中一点点的变好,对于施养的人来说,自是会愈发的爱不释手。 百里荣泽想要将百里凤鸣在皇上心里的那点位置抹除,百里凤鸣偏生就是要将这个位置给坐稳坐正。 范清遥琢磨着,以百里荣泽的狭隘,一旦知道百里凤鸣苏醒的消气,不被气疯都是他傻小子体力旺。 不过现在这情势,百里凤鸣这一棍子不但要打,更要稳准狠的敲下去。 如此,那些潜伏和隐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必定会隐忍不住现出原形。 只要有人敢出手,那必然就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完全是智商碾压 少煊不过是起了个开头而已,结果剩下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除了旁听之外真的是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遁地消失才好。 真的是太侮辱人了! 以前光是太子殿下聪明也就算了,起码他还有一些发言权,结果现在又是来了一个跟太子殿下旗鼓相当的太子妃,这俩人坐在一起简直就是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他这边还琢磨着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人家两个人都是将最后的事情给拍板定夺了。 少煊真的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一万点的侮辱! 正是在门口守着门的林奕,看着承受着万吨伤害的少煊黑着脸出了门,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啊。 这段时间你跑去淮上潇洒了,扔下我在这里整日被太子和太子妃男女双打,智商碾压,如今也是时候轮到你尝尝这酸爽的滋味了。 正是在寝宫里更改着百里凤鸣药方的范清遥,可是不知道少煊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此刻的她正是听闻百里凤鸣说着周家的消息。 “按照探子传递消息的速度,这个时候只怕周家老夫人已经在前往行宫的路上了,最迟今天傍晚也会抵达行宫。” 也就是说,范清遥若是想要有所行动,就必须要尽快了。 早就是已经有了章程的范清遥倒是不急,只是看着百里凤鸣道,“不知可否将周家小公子借我用上半日?” 百里凤鸣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就是吩咐林奕动身去请人。 还在庄子上的周仁俭听见太子的传唤,以为太子出了什么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寝宫,结果就是看见太子殿下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他敛目微笑着。 周仁俭,“……” 忽然就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今日请周家小公子过来,是想要邀请周家小公子下午一同去游湖,不知周家小公子可是有时间?”想要让周仁俭狠下心来不受周家的摆布跟张艺蓝成亲,势必就要让周仁俭看清楚张艺蓝的真面目。 周仁俭的拒绝想都是没想就是到了嘴边,“没……”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是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悠悠响起,“听闻这段时间你在庄子一直闭门不出,难得有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周仁俭,“……” 谎言还没说出口就被拆穿的滋味,真的不咋地。 “太子妃游湖,我身为一个外男跟随左右,若是让旁人看见定会落下口舌。”周仁俭做着最后的挣扎。 “确实是外男,但如今我身子不便行宫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从小便跟在我身边的伴读,与少煊和林奕都是一般的存在,如今行宫人心险恶,太子妃单独出去游湖不知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此事只能交由你我才能安心。” 要不是亲耳听见,就是范清遥都不敢相信百里凤鸣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一日。 再是看看站在一旁的周仁俭,也是拧着眉头琢磨着。 太子妃有那么柔弱? 怎么总觉得不对呢…… 不过百里凤鸣都是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周仁俭就是一万个不乐意也是要点头的,太子的脸面也不是他能够打得起的。 范清遥见周仁俭松了口气,便是将人给带去了自己居住的侧殿内。 周仁俭想着反正就是陪玩而已,他就当是对牛了一个下午的弹琴好了,时间嘛,咬咬牙总是能够挺过去的。 结果周仁俭这边正自我安慰呢,那边就是看见范清遥将一堆的瓶瓶罐罐堆在了他的面前,尤其是当瞧见范清遥从怀里掏出的针包时,周仁俭头皮都麻了。 “太子妃这是想要做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上来就动针这谁顶得住? 范清遥示意周仁俭坐好,轻声解释着,“我只是希望周家小公子能够用一双不同的眼睛去看待事物,如此才不会被乱花迷了双眼。” 周仁俭,“……” 晌午时分,太医例行公事的给太子诊脉,结果就是看见昏迷了将近小半年的太子殿下有苏醒的征兆。 几个太医连眼睛都是不敢眨的守在床榻边,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站得腿都是没了知觉,总算是瞧见太子殿下睁开了眼睛。 太医们见此当真是差点没泪奔,当即就是给主城那边送去了消息。 而原本正是收拾行囊打算打道回府的皇子连同皇子妃们收到了这个消息,当真是该喜的喜该忧的忧。 不过最欢实的还要数五皇子,在听闻皇兄醒来的同一时间就是赶去了行宫。 这段时间为了不打扰皇兄静养,他可是连行宫的大门都是没敢踏进去一步。 其他的皇子听闻见五皇子去看望太子后,别管情不情愿,也都是去了行宫在太子的面前露个脸。 不然本就是打着来看望太子的他们,却在太子醒了连面都是不见就走了,这像话吗? 潘雨露在得知太子苏醒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炸了。 就算三皇子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她也知道此番淮上一行三皇子有多丢人,本来她还想着趁这次写信安慰一下三皇子,缓和一下彼此僵硬的关系,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醒了! 只要一想到三皇子知道太子醒后的暴怒,潘雨露哪里还敢写什么信。 而相比同样住在庄子里面的张艺蓝,真的是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佛祖保佑,太子殿下平安无事,只要太子殿下平安活着,她嫁给周仁俭后,才有可能一步步的走回到曾经跟太子青梅竹马的关系。 “张家二小姐,太子妃传了话,说是今日风景不错,想要邀您一同游湖。”门外传来了宫女的禀报声。 张艺蓝愣了愣,她当然不相信范清遥真的会好心请她游湖。 只怕是不想让她在太子醒来后,趁机去看望太子才是真。 张艺蓝的唇角勾起一个无声的弧度。 可就算太子妃现在能够挡住她又如何,今日傍晚周家老夫人就会抵达行宫,届时只要周家老夫人说动周仁俭答应了与她的亲事,她就是握到了靠近太子的敲门砖,只要周仁俭一直帮太子办事,她就有无限可能见到太子。 第四百八十二章 张家究竟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太子妃相邀,张艺蓝当然是没有办法回绝的。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张艺蓝就是随着宫女出了庄子。 已进入六月的天气,阳光晒在头顶热得厉害。 张艺蓝跟着宫女进了后花园,就是看见范清遥正是坐在岸边的船只上。 而此刻在范清遥身边的,更是还有暮烟和周仁俭。 看见这两个人,张艺蓝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不过是瞬间唇角便是挂上了往日那贤淑知理的笑容。 “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笑着道,“难为张家二小姐肯赏脸,上来吧,听闻这行宫里的人说,六月的湖景乃是最美的。” 张艺蓝站在岸边没动,“承蒙太子妃厚爱,只是臣女自小怕水,恐是要耽误了太子妃的一片心思了。” 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张艺蓝就是忙跪在了地上,又是诚惶诚恐地道,“太子妃赎罪,臣女真的是不识水性,太子妃息怒,息怒啊……” 范清遥瞧着拱门那边路过的一行宫人,心里一片明了。 也不知张家究竟是如何教养女儿的,竟是能把张艺蓝教成如此见缝插针,见机行事的模样,就张艺蓝现在这副模样,若她真的再是强迫于张艺蓝,只怕很快行宫就会传遍太子妃仗势欺人的话语。 只是今日既是将人给找来了,范清遥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张艺蓝离开。 “倒是我的疏忽不知张家二小姐不懂得水性,好在今日将周家小公子和我家四妹妹一并叫了过来,这二人都是精通水性的,自是不会让张家二小姐出什么意外。” “太子妃……” “那日在凉亭闹得不甚愉快,我本想着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张家二小姐再三推脱,既是如此的话,我自是不好强人所难的。”范清遥直接将张艺蓝到了嘴边的话给挡了回去。 太子妃出面做东,已是放低姿态,若张艺蓝真的再推脱下去,别说是此事传到太子的耳中,太子会如何看她,就是如今坐在这里的周仁俭,怕都是要以为她是个有恃无恐之人。 张艺蓝满心懊恼却又毫无办法,只能不甘心地上了船。 范清遥见张艺蓝上了船,便是吩咐船娘将船缓缓朝着荷花池那边驶了去,结果再一回头的功夫,就是看见张艺蓝主动坐在了暮烟的身边。 暮烟似有些拘谨的想要往旁边让让,就是听见张艺蓝轻声道,“花家四小姐可是还在怪我那日的莽撞?那日当真是我不对,这些日子我回到庄子里也是茶饭不思,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跟花家四小姐当面致歉。” 张艺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船上的人都听得见。 张艺蓝本就清瘦,如今坐在船只上摇摇晃晃的模样,当真是让人不想怜惜都难。 暮烟没想到张艺蓝开口就这么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艺蓝却是趁机抓住了暮烟的手,眼泪说流就是流了下来,“两家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无可奈何,虽知花家四小姐心中有周家小公子,可奈何家里面已是将事情定了下来,我也是毫无办法……” 暮烟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周仁俭,忙着抽回自己的手,“这件事情无需再说了。” 张艺蓝这次倒是没有继续抓着暮烟的手,而是转头看向周仁俭又道,“说起来我是真的喜欢花家四小姐的,还请周家小公子能够准许花家小姐与我一同侍奉在周家小公子的身边,从此我们也好以姐妹相称。” 周仁俭惊愣当场,仿佛是被张艺蓝的话给刺激得不轻。 暮烟的脸色也谈不上有多好看,看着周仁俭眉头都是拧紧了的。 范清遥看着从坐在船上开始,便自说自话的张艺蓝,心里当真是好笑的紧。 如今的花家就算再不济,也是绝对不让府邸里的姑娘们嫁出去给旁人做妾的,不然别说花家的颜面保不住,就是她这个太子妃的脸面又往哪里放! 想必张艺蓝心里也清楚此事,才会如此张扬出口。 她要的自不是让暮烟真的嫁过去,不过是想要在周仁俭的面前落下个大度的名声罢了。 “不知太子妃可能许了臣女这个愿望?”果然如范清遥所想的那般,张艺蓝一定是要来询问她的意见,再是从她的口中得到拒绝的。 只是在看向范清遥时,见范清遥气色淡然,面色平静,毫无半分惊讶和恼怒之意,张艺蓝的心里微微是失望的。 她这话当然也有贬低范清遥的意思,奈何范清遥没有上钩,不然她便是可以趁着范清遥动怒的时候,让周仁俭看见花家女子的娇惯和跋扈。 范清遥当然不惊讶,跟曾经的范雪凝想必,张艺蓝这些手段当真是不够看的。 不过这话既是问到了她的头上,她当然也要顺水推舟,“我花家的女儿虽没什么雄心大志,却也不会给人当妾,张家二小姐的好心还是收回去的好,不然若是让旁人知道张家二小姐想要让太子殿下的妻妹给自己的伴读当妾,只怕是要惹起口舌的。” 张艺蓝浑身一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忙起身跪了下去,“太子妃赎罪,都是臣女一时感情用事,考虑不周。” 范清遥真的是该死,直接搬出太子说事。 如此不但是给她扣上了贬低太子的罪名,更是还挑拨了她跟周仁俭的关系。 范清遥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周仁俭,和面色难看的暮烟,才是笑着道,“张家二小姐无需如此惊慌,既是无心之失我自是不会怪罪的。” 张艺蓝当然清楚范清遥不会真的怪罪她,但若是当真因此让周仁俭讨厌了她,她才是得不偿失。 再是看了看身边的暮烟,张艺蓝起身的同时忽然就是朝着暮烟的方向撞了去。 原本平稳的船只,也随之剧烈晃动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毫无防备。 船娘用力将手中的竹子一插到底,用尽全力稳住着剧烈晃动的船只。 可船上的人却仍旧左摇右摆个不停。 暮烟是真的没想到张艺蓝会忽然朝着她的方向撞来,束手无策的之时,就见张艺蓝再是惊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都是朝着船只外倾斜了身子。 < 第四百八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此时的船只已行驶进了湖中心,乃是整个湖泊最为深的地方,下面又都是滋养荷花的泥潭,一旦掉落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家二小姐当心啊!”船娘惊慌的声音带着深深恐惧的颤抖,若船上的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她的命也就不用跟着要了。 只是张艺蓝的身体大部分已探出了船只,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进湖里。 关键时刻,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张艺蓝的手臂。 但见那手用力一拽,将张艺蓝拉回到了船只上。 瘫坐在船只上的张艺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当顺着那抓紧在胳膊上的手往上看去时最终周仁俭的脸庞映入眼帘时,她再是支撑不住身体的朝着周仁俭的方向靠了去。 意外的是,周仁俭虽然惊讶,却并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张艺蓝心满意足的靠在周仁俭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着。 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向坐在对面的范清遥,心都是冷得发颤。 她确实是故意撞向了暮烟,但是她所落船的方向却是紧挨在范清遥身边的,按理来说,应该是范清遥伸手将她给拽回来的,可从始至终范清遥都没有对她伸出过援手。 就是现在,范清遥仍旧坐在远处一动未动。 看着范清遥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张艺蓝当然不相信范清遥是真的不想救她。 或者说,就算范清遥不想,也是不敢的。 刚刚她可是撞在花家四小姐的身上才是朝着湖里栽了去,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情,花家四小姐也说不清楚。 思来想去,张艺蓝觉得范清遥应该是吓傻了才对。 没错,范清遥应该就是吓傻了。 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没有笄礼的黄毛丫头而已。 暮烟手足无措看着浑身发软,脸如白纸的张艺蓝,想要说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是见张艺蓝忽然用那双噙满着泪水的双眼看了过来,“我知道花家四小姐还在为了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今日前来我也是真的想要跟花家四小姐把事情说清楚的,可是没想到花家四小姐却是恨我到了如此地步,竟,竟是想,想……” 话还没说完,张艺蓝就是捂着脸痛哭出声。 美人落泪外加无助的模样,当真是让闻着心酸听者落泪。 其实,就算张艺蓝没有把话说清楚,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是明白的。 这分明就是在指责暮烟想要迫害她的性命,置她于死地! 暮烟听着这话呆愣了数秒,下意识地就是朝着周仁俭的方向看了去。 意外的是,她的脸色是不好,但不是发白而是发黑。 反倒是周仁俭低头看着怀里哭到颤抖不止的张艺蓝,一张脸白得不像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范清遥若是还看不出来就是真傻了。 本来她就知道张艺蓝不会安生,没想到张艺蓝竟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一旦她在这船上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张家势必是要要挟暮烟陪葬的。 “刚刚事情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料到船只会忽然晃动,张家二小姐自己没有站稳也是情理之中,好在有惊无险。”范清遥对船娘示意了一下,无声的叮嘱船只可以靠岸了。 张艺蓝就猜到了范清遥会这么说,哭着又道,“臣女知道太子妃心疼花家四小姐,可臣女只是想在说事实而已,当是情况紧急,臣女本想直接跟太子妃说明的,可若不知周家小公子及时伸出援手,可能现在臣女都是没办法跟太子妃解释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指责范清遥的见死不救。 范清遥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极其认真地看着张艺蓝,“张家二小姐还真是能说会道,你也说了刚刚情况紧急,正常人怕是都难以反应过来,若我真的能够在第一时间救下张家二小姐,只怕才是真的居心叵测,张家二小姐说是吧?” 张艺蓝脸色发白,半边身子都是僵了。 她如何听不出来,范清遥这是在暗指刚刚的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接连跟范清遥交过手的张艺蓝知道,范清遥头脑聪明,心思极重,想要在范清遥的面前讨到便宜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所幸,她便是佯装虚弱地直接瘫倒在了身后周仁俭的怀里,做足虚弱的样子。 与其争辩,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欲盖弥彰,反倒是更让人猜测不止。 等船只靠在了岸边,船娘忙招呼着岸边的几个丫鬟过来帮忙。 张艺蓝好似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做足了仿佛被人欺负了的模样,哪怕是在丫鬟的搀扶中走下了船只,仍旧死死拉着周仁俭的手不肯松开。 今日的事情,就算没办法给范清遥和暮烟定下个罪名也无所谓,只要周仁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就足够了。 “先行将张家二小姐送去庄子上,再是传个太医过去瞧瞧。”范清遥吩咐着搀扶着张艺蓝的宫女们。 张艺蓝想着一会周家老夫人就该来了,便是也没在继续纠缠,只是在临行时,特意又是看了周仁俭一眼,那泪眼模糊,欲言又止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心疼到了心坎里。 周仁俭目送着张艺蓝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去,倒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暮烟,青天白日之下,整张脸都黑成了锅底灰。 范清遥见此倒是没说什么,带着周仁俭和暮烟回到了行宫。 没想到刚一进院子,就是听见里面乱哄哄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范清遥示意周仁俭和暮烟先去侧殿,自己则是朝着太子寝宫的方向快步走了去。 结果范清遥不过刚上了台阶,就是听见大皇子含泪痛诉的声音夹杂着大皇子妃的哭声交织响起。 正是在外厅里百感焦灼的林奕见太子妃露面了,当先走了出来,“太子妃您总算是回来了,五皇子把大皇子给打了!” 范清遥皱了皱眉,“可知道原因?” “不过就是嘴上拌了几句,五皇子那个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一个没控制住就是将大皇子给按在了地上,眼下才将将拉开。”林奕的头都是要疼死了,好在刚刚在寝宫里的人多,不然以五皇子的暴脾气,把整个寝宫拆了都是有可能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皇子挨揍了 外厅里的痛诉声不断,林奕顿了顿又道,“眼下大皇子非要让太子殿下出面主持公道,这不还在里面闹腾着呢么。” 范清遥现在可是没空关心大皇子死活,“太子在哪里?” 林奕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和五皇子都在内寝,少煊在里面看着呢。” 这是怕有人擅闯。 不管大皇子究竟为什么挨打,百里凤鸣大病初愈又哪里有那个精力断案? 此番事情若是意外还好,就怕是有人故意想要借此打探太子病症的虚实。 如此,百里凤鸣当然是不能露面的。 范清遥心下有了思量,便是跟着林奕迈步过了门槛。 刚巧就是听见大皇子怒斥道,“难道现在行宫连个王法都是没有了么!我虽身份比不得太子,却是一众皇子之长,如今不但被自己的皇弟动手殴打,太子更是闭门不见,你们究竟把我这个长皇兄放在哪里!” 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这个帽子扣的就是有些大了。 “大殿下稍安勿躁,太子殿下大病初愈,当真是经不得吵闹。”范清遥在林奕的陪同下,绕过众人走到了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循声瞥了范清遥一眼,“太子妃当真是好大的架子,怎么,如今连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都是想要插手了不成?” 范清遥大致扫视了一圈大皇子,整张脸青紫一片,连一双眼睛都是肿成了一道缝,当真是被打得不轻。 不过见大皇子语气不善,范清遥也没惯着,“大殿下这话说的言重,当初皇上临行前将太子殿下的身体交给我照料,若太子殿下的身体当真出了什么事,皇上自是要找我问话的。” 言外之意很清楚,皇上问话我自是有一说一,有二绝对不说三的,如果太子当真是因为你再是昏迷了过去,你可要是准备好承受皇上的怒火呦。 大皇子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范清遥。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竟敢威胁我? 范清遥对上大皇子的目光,面上笑容淡淡,不亢不卑的昂首挺胸。 “臣妾早就是跟殿下说过,太子妃能言善辩,可是有着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殿下可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才是。”阎涵柏搀扶着大皇子,看似是劝说,可这明晃晃针对的话,怕是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 “大皇子妃这话说的可就偏激了,你担心大皇子是理所应当,太子妃关心太子殿下难道不也是情理之中?还是说大皇子妃就是喜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只准自己放火,不准其他人点灯。”韩婧宸看着阎涵柏呵呵地冷笑着。 阎涵柏脸色一沉,气的直哆嗦。 潘雨露见好友吃亏,自是要开口维护的,“大皇子妃不过是就事论事,六皇子妃如此针锋相对怕是太过偏激了吧?” “大皇子伤得不轻,依我看大皇子妃不如先扶着大皇子回去休息,然后再是找个太医的好好给瞧瞧才是主要的,若是为了一时的口舌之争耽误了大皇子的伤势,大皇子妃怕是要事后愧疚一生啊。” 八皇子妃和的一手好稀泥,把这番话直不楞登的甩出来,别说是阎涵柏了,就是大皇子不想走都是不行了。 带着一身伤的不去治疗坐在这里吵架,知道的是心有余怒气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专门以惨卖惨的在这诚心找茬呢。 八皇子没想到八皇子妃又帮着太子妃说话,看着大皇子道,“大皇兄放心,此事就算旁人都想要浑水摸鱼,我也定是会看着五皇兄给大皇兄一个交代的。” 八皇子妃一听八皇子开了口,脸色阵阵发白。 大皇子听着这话,也是不好继续赖在这里,不然太子真的因此再是昏了过去,只要一想到父皇冰冷的眉眼,他就脊背发凉。 大皇子一走,其他人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一眨眼的功夫,外厅就只剩下了八皇子。 八皇子妃瞧着自家殿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头都是疼死了,好说歹说的劝说着,想要其跟着自己一并离开。 只是面对八皇子妃的苦口婆心,八皇子则是完全置之不理。 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也好,自己的皇子妃也好,都偏心太子这边,难道就是因为是太子的缘故? 可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当不上太子,还不是因为他的母妃不是皇后身份卑微! 范清遥也没空跟八皇子一起坐在这里当空气,见这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是让身边的林奕叫来宫人,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 八皇子妃见此,对着太子妃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范清遥微微颔首,如此便是足够了。 八皇子就算是个咋呼的,可本质上还要受到张淑妃的牵制,而如今的八皇子妃就是张淑妃用来牵制八皇子的一把利刃,所以范清遥根本不在乎八皇子这个憨憨领不领情,只要八皇子妃领了情就可以了。 转身推开寝宫厚重的大门走了进去,只见百里凤鸣靠坐在床榻上,五皇子则是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见范清遥进了门,百里翎羽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是精神了,“你来的正好,你快是给我评评理,今儿个这事儿究竟是谁的错!” 百里凤鸣一眼扫过去,淡淡的纠正着,“她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妻子。” 百里翎羽,“……” 他就是想要告个状,凭什么就是被强塞了一把狗粮! 不过百里翎羽最终还是屈服了,红了一张脸不自在的道,“皇嫂,今日这事情真的不怨我……” 本来一众的皇子们都是好好的来看望百里凤鸣,大家也都是和和气气的,结果大皇子却忽然就是来了一句,“太子果然是命大,若是普通人只怕昏迷个三天就是再难醒过来了。” 百里翎羽从小就跟百里凤鸣的感情最好,这段时间百里凤鸣昏迷不醒,百里翎羽都跟死了一回似的,如今听了这话,自是不会惯着大皇子的,真的是将大皇子从木轮椅上拎起来揍,揍完了觉得不痛快又是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 然后…… 大皇子就是范清遥看见的那个模样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暂且瞒着她 百里翎羽是真的气狠了,哪怕到现在拳头都是紧紧地攥着。 百里凤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就这点出息。” 百里翎羽的脸就是黑了,“凭什么他能够满口喷粪,我就不能肆意发泄了?” 那是完全不能够的! 范清遥却是道,“我倒是觉得五殿下打得好。” 百里翎羽,“……” 这声嫂子果然没白叫! 只是还没等百里翎羽得意呢,就是听见范清遥又道,“大皇子一向跟皇子们之间和睦相处,这些年我在宫外也是没听说大皇子跟其他皇子之间有过什么纠葛,如今却说出这般不该说的话,其用意只怕是有些太过刻意了。” 刚刚在外厅的时候,连八皇子都帮着大皇子说话,虽然其中不排除八皇子本身就是想要跟太子作对,但也可以窥见几分大皇子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而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让人去怀疑大皇子的动机。 百里翎羽是冲动,但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看着皇兄那平静的脸庞,想了想才是开口道,“皇兄,你是不是也早就是猜到了?” 百里凤鸣平静地看着百里翎羽,“我想到了,你却没想到,也是没用的。” 百里翎羽,“……” 承认个错误还要受到人格上的侮辱? 不过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的百里翎羽,到底是将胸口的那口气给憋了回去。 没办法,谁叫他做错了呢。 百里凤鸣轻声又道,“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不如顺水推舟,大皇兄若是想要算计什么,总是会先发制人的。” 百里翎羽却道,“既然知道有猫腻,为什么要要干等着?” “如今是大皇子被打了,无论如何对外都是五殿下你理亏,本来众人就都知道你与太子殿下关系密切,若是这个时候当真往大皇子那边伸手去查,若是查到了什么还好,若是没查到反而被大皇子抓到把柄,届时,大皇子必定会反咬一口。”上一世,范清遥跟大皇子并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只是知道此人投靠的是百里荣泽,想着上次百里凤鸣重伤,大皇子却煽风点火说是三皇子救助百里凤鸣一同受伤,只怕这一世大皇子仍旧站的是百里荣泽。 大皇子此人看似没什么掀起风浪的本事,但范清遥不会忘记,上一世的大皇子可是活得很长远,就是她死了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 能够爬到众人之上是本事,寄付于人平安度日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本事。 对于大皇子此人,万万不能小觑。 范清遥当然不能排除,大皇子就是趁机做戏让百里凤鸣误以为他想要做什么,从而派人去查,大皇子再是趁机抓到百里凤鸣的手脚。 如此一来,百里凤鸣目无长辈的罪名就是坐实了。 “今日大皇子既能主动挑衅五殿下动手,保不齐他日还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到时候一并栽赃到太子身上,那就是残害手足了。” 百里翎羽都是惊呆了。 这特么也可以?! 范清遥笑看着五皇子,皇权争斗,速来都是你死我活,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如今百里荣泽于淮上惨败,百里凤鸣又在这个时候醒来,大皇子为了在三皇子面前站稳脚跟,借机陷害百里凤鸣去百里荣泽的面前卖好,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百里翎羽看了看自己的皇兄,见百里凤鸣面色坦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觉得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成吨的打击。 明明都是脖子上面长脑袋,怎么差距就是这么大呢。 看着灰头土脸离开行宫的五皇子,少煊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在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前,谁还不是个智障了? 行宫里,随着五皇子的离去也恢复了安静。 大皇子那里也是有太医前去诊脉,好在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并不曾伤及内脏,只需要多加休息和调养就没事了。 太医回来禀报的时候,顺带连张艺蓝那边的情况也说了,“张家二小姐有些受惊过度,微臣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张家二小姐一直在说让太子妃费心了。” 周家老夫人马上就要抵达行宫的消息,一直跟周家老夫人有书信往来的张艺蓝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这个时候卖给她个好,只怕整个行宫的人都是要知道的。 届时,周家老夫人必定会觉得张艺蓝的进退有度,谦逊娴熟。 范清遥倒是不在意,反正张艺蓝也是装不下去多久了,转身将正是将刚开好的药方给太医递了过去。 如今百里凤鸣的身体对外宣称已有痊愈的征兆,以前的药方自是改的。 当然了,范清遥已是将给百里凤鸣服用的药方给了暮烟,而如今给太医的这个方子不过就是对外做个样子而已。 傍晚十分,范清遥又是给百里凤鸣把了个平安脉,不过是刚收回手,便是听闻门外响起了宫人的禀报。 “启禀太子妃,周家老夫人抵达行宫外,说是来看望周家小公子。”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就是催促着,“去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叮嘱了少煊将桌子上的药趁热喂百里凤鸣喝下,这才是出了门。 少煊端着汤药碗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的将药碗递了过去,且小声道,“谨遵殿下吩咐,林奕已经去了庄子。” 百里凤鸣接过汤药碗,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切记不可让阿遥听见半分风声。” 少煊点了点头又道,“刚刚属下收到消息,说是皇上派来看望殿下的人已是在路上,此番更是还有纪院判一并跟随而来。” 百里凤鸣的声音依旧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暂且无需告诉她。” 少煊不明白,那纪院判不是太子妃的师父么,一晃他们都是在这行宫住了半年了,纪院判难得过来,太子妃应当是开心的才对吧。 只是看着百里凤鸣那笃定的模样,少煊最终还是领命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百里凤鸣一口喝尽了碗中苦涩的汤药,抬起双眸凝着窗棂外的景色久久出神。 阿遥想的没错,大皇兄确实是站在了三皇兄的身边,但是有一点阿遥却不知道,大皇兄从小便失去双腿,早已习惯了韬光养晦的日子,如今既是如此的毫无顾忌,断不会单单只是为了拿捏他一个把柄那么简单。 而相比之下的,纪鸿辽的到来,就真的那么简单了? 只怕不会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周家老夫人 周家老夫人虽身份摆在那里,可在行宫之中也是不敢称大的。 从宫人进去传话开始,她就是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对于这行宫连多看一眼都是不敢的。 此番若非不是她的小孙子一直在行宫陪着太子,也无需折腾她这个老婆子特意来一趟行宫。 马车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听闻宫人道,“太子妃请周家老夫人进行宫一坐。” 周家老夫人心里一紧,可是没想到太子妃会亲自召见她,忙起身下了马车,不敢耽搁的跟着宫人进了行宫,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莫非太子妃是猜出了她来这行宫的用意不成? 如此想着,周家老夫人就是询问着宫人道,“听闻太子妃一直照顾着太子殿下,定是劳心劳神,如今却还要腾出空来见我,当真是我的福气了。” 语落,直接将一定银锭子塞进了那宫人的手里。 宫人收了银子,回的话也是直接,“想来是太子殿下已经苏醒,太子妃才是得空见周家老夫人的。” 周家老夫人浑身一震。 主城的消息自是比不过行宫这边的,前段时间她还听闻太子殿下病重了,如此她才是迫不及的找到了张家,只想着若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测,周家也可以跟张家联手不至于被新上任的储君逼迫站队。 可如今太子殿下竟是醒了,这…… 正想着,周家老夫人就是上了台阶,看着坐在里面的人影,定了定神进了门。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周家老夫人上前几步,就是跪在了地上。 范清遥笑着道,“周家老夫人快快请起。” 周家老夫人顺势起身,这才是得以瞧见那坐在主位上的人儿。 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值含苞待放,哪怕是端坐在椅子上也可见窈窕的身段。 容颜如玉,脸若瓜子,眼似水杏,一张桃唇不点而红,哪怕是身穿着素雅长裙,也是遮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尤物之姿。 范清遥的大名,周家老夫人可是听过不止一次,人却是第一次见。 未曾想到竟是这般的姿容不凡,周家老夫人都是看得愣了几愣。 想第一次见到张家二小姐的时候,她就是觉得张家二小姐姿色过人,难怪能够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跟太子殿下成了青梅竹马。 正是如此,周家老夫人才是萌生了想要定亲的打算。 谁不希望自家的孙媳妇光彩夺目,若说她的孙媳妇是太子殿下的青梅竹马,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脸上有光。 可是现在瞧着太子妃这张脸,周家老夫人就觉得自己是一叶障目了。 难怪太子殿下这些年都是没念过曾经的青梅竹马,就太子妃这张脸,太子殿下又何必再去想曾经的那朵浮云。 “周家老夫人坐吧。”范清遥知道周家老夫人在打量着自己,倒是也不介意。 周家老夫人忙又是谢了恩,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 周家老太爷身负朝中要职,没想到周家老夫人却如此安分守己,范清遥光是瞧着周家老夫人的举动,心里就是有了数。 既是知道礼数礼节,那今儿个的事情就按照礼数礼节办。 “这段时间,当真是辛苦周家小公子一直在行宫帮衬左右,周家老夫人今日若是不来,他日我也会亲自登门道谢的。” 周家老夫人不敢当,“太子妃严重了,都是他应该做的。” 太子妃的名声在主城可是响当当的,周家老夫人就是不想听都不行,却没想到有着如此响亮名号的太子妃,私底下竟如此的平易近人。 如此一来,周家老夫人就是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万万不敢疏忽了。 范清遥像是完全没看出周家老夫人心里的想法,又是跟周家老夫人闲聊了起来。 几番的客套下来,周家老夫人越发越觉得这个太子妃不容小觑。 明明自己刚刚还满心的防备,这才几个回合下来,她竟是不自觉的开始放松,这种感觉当然不是周家老夫人主动放下戒心,而是太子妃让她在无形之中渐渐失去了防备。 单凭着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就是能够做到如此…… 这位太子妃,果然名不虚传。 刚巧这个时候,有人传话,说是太医那边询问范清遥事宜,范清遥便是抱歉地对着周家老夫人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眼看着太子妃离去,周家老夫人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茶盏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刚巧此时有个宫女进来倒茶,结果不小心就是将茶水洒在了周家老夫人的衣衫上,吓得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周家老夫人倒也是没烫着,更不好在行宫施威,摆了摆手示意让那宫女下去,低头看着自己湿了的衣衫直蹙眉。 一会可是还要见太子妃,这衣衫不整的…… 正想着,就是瞧见一个人影进了门。 周家老夫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姑娘也是长得十分标志,眉眼之间竟和太子妃还有几分的相似。 周家老夫人多了个心眼的主动开口,“不知你是……” 暮烟就是小声道,“我是花家的女儿,在家里面排行四。” “原来是花家四小姐。”周家老夫人立马就是笑了,多亏自己长了个心眼,这位可是太子妃的妹妹。 暮烟有些紧张,也不习惯这种客套,便是拿出了准备好的小药包,蹲在了周家老夫人的面前,“刚刚听闻宫人说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您的身上,一会您还要见我三姐姐,总是不好湿了衣裳。” 说着,便是主动将药包一下下擦在了周家老夫人湿了的衣衫上。 周家老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这位可是太子妃的妹妹。 不过那药包是真的有效,不出片刻的功夫湿了个地方真的就是干爽了。 周家老夫人赶紧将人给扶了起来,“真是多亏了花家四小姐。” 暮烟轻声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刚好三姐姐叫我过来,我便是听见了周家老夫人您的以上湿了,凌霄花本身具有吸水的特性,刚巧这院子里种的都是凌霄花,说起来也是凑巧。” 周家老夫人听得有些愣。 她是没想到自己就客套了一句,结果竟是收到了如此细致的回答。 再是瞧着暮烟那认真的眉眼,周家老夫人便是唇角不觉往上扬着,没想到那般精明的太子妃却有个如此实诚的妹妹,当真是让人喜爱啊。 第四百八十七章 被当成了棒槌 周家老夫人跟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哪个不是要勾心斗角的。 如今瞧着面前的暮烟,真的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着的,如此单单纯纯的姑娘,放眼这世道上可是宝贝的很。 范清遥进门的时候,就是看见周家老夫人拉着暮烟聊得火热,暮烟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僵硬地站在那里,问一句答一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周家老夫人给为难了呢。 瞧见太子妃进门,周家老夫人就是赶忙起了身,将刚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更是主动夸赞暮烟道,“刚刚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花家四小姐啊。” 范清遥笑着坐回到了主坐上,跟周家老夫人客套了两句,才是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张家二小姐,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行宫说大不大,说小也就是不小的,就不来回折腾周家老夫人了。” 周家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 周家跟张家的事情,可是一直还没对外说过的,可如今听闻太子妃这意思,怕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只是仔细观察着太子妃的表情,又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一时间周家老夫人就开始难受了,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藏着掖着,反倒是让人心生间隙,既然太子殿下平安无事,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周家如此抉择也是为了自保,还请太子妃放心,无论臣妇的孙儿娶了谁,效忠的都会是太子殿下。” 当然,周仁俭效忠谁,周家就会效忠谁。 “周家老夫人多虑了,周家小公子为人忠厚,光明磊落,又跟太子殿下有着儿时的情谊,我又如何会怀疑周家的忠心。” 范清遥正说着话,就是瞧见了宫女带着张艺蓝进了院子。 在看见张艺蓝的瞬间,范清遥故意将自己的声音拉长了几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周家老夫人会如此快便跟张家定下亲事。” 这话,若是全部听完,自会明白范清遥是在对周仁俭惜才,如此才是可惜这般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要成亲,而且还如此的匆忙。 周家老夫人可是没想到太子妃竟站在自己孙子的立场帮忙考虑,虽然周家老夫人知道或许其中参杂了几分的客套和奉承,但自己孙子被夸她就是开心啊,如此说来自家孙子在太子面前是真的被重视了。 不然,太子妃又凭什么当着她的面夸赞? 不过进了院子,只将话听去了一半的张艺蓝,却不这么想了。 在来的路上,张艺蓝就是从身边的宫人口中打探了几分,好像是说太子妃知道了周家跟张家定亲的事情,正是在怪罪周家老夫人。 如今又是听着范清遥这番话,张艺蓝本能的就以为真的是如此。 这般想着,张艺蓝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残日,等再死垂眸时,双眼已经开始发酸泛红,趁着眼泪流下来之前,她猛然迈步走进了厅内,‘噗通’一声就是跪在了地上。 “臣女知道太子妃一直不喜臣女,可臣女是真心喜欢周家小公子的,还望太子妃成全了臣女,莫不要为难了周家老夫人。”张艺蓝跪地磕头,眼泪随着弯腰的动作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这样的坚定且决绝…… 可是把周家老夫人给惊得不轻。 太子妃为难她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来的? 周家老夫人坚信自己年纪大了但耳目还算是灵敏,可瞧着张艺蓝的模样,她就又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 范清遥没理会周家老夫人的震惊,只是看着张艺蓝道,“我听闻,当初是张家二小姐无意在护国寺外救了周家老夫人,才让周家萌生了跟张家结亲的想法,张家二小姐现在却又说是因为自己爱慕周家小公子,莫非在救周家老夫人之前,张家二小姐就是见过了周家小公子?” 张艺蓝浑身一僵,眼里含着的眼泪都是卡住了。 刚刚情急之下,她只想着在周家老夫人面前装出心性纯正的样子,结果没想到范清遥竟是连护国寺的事情都知道了,更是拿着这个说事。 “太子妃误会了,臣女是来到行宫后才看见周家小公子,并且心生情愫的……”张艺蓝当然不能让周家老夫人知道,当初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都是笑了,“可我怎么听闻,周家小公子在行宫内,并不曾单独与张家二小姐相处过,有几次见面后,周家小公子更是连话都是没对张家二小姐说便离开了呢?” 说白了,面对一个整日都不正眼看你的男子,你都是能够心生情愫…… 那你这心实数是够大的啊! 张艺蓝脸上白中透着青,咬了咬牙还想要继续开口。 范清遥当然不会让张艺蓝继续垂死挣扎,抢在前面开口道,“我听闻周家老夫人是来跟张家二小姐与周家小公子谈定亲之事,本事在恭喜着周家老夫人,结果张家二小姐一进门就给我扣帽子,非要在我身上安个欺压周家老夫人的恶名,还真是很让人匪夷所思啊。” 张艺蓝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知道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时间跪在地上也是有些慌乱了手脚。 而此刻张艺蓝的慌张,则是完完全全的落进了周家老夫人的眼里。 污蔑太子妃对她刻薄,还能为了什么? 周家老夫人当真清楚,张艺蓝这是想要利用此次机会在她的面前刷好感。 其实当初在周家老夫人派人查到,那救了自己的人是张艺蓝身边的人时,便是猜到了一切都是张家计划好的。 这种手段确实是新鲜,但也不是真的无迹可循。 周家老夫人本是打算顺水推舟,毕竟张家跟周家定亲,对周家和太子都好,再者,张艺蓝她也是见过的,为人还算是不错。 可如今看着在太子妃面前,就差原形毕露的张艺蓝,周家老夫人就有些心麻了。 本来周家老夫人以为设计救她是张家的意思,可现在看来怕是未必。 张艺蓝连陷害太子妃这种事都做的信手拈来,算计她个老婆子又有什么不敢的? 一想到自己竟是被未来的孙媳妇儿给当了棒槌,周家老夫人就不光是心麻了,而是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八章 当面求亲 周家老夫人只觉得口舌燥热,下意识地就是朝着桌上的茶盏抓了去。 结果一口茶下肚,周家老夫人的脸色就是更黑了。 在这行宫里面办事的宫女,可都不是什么新手了,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手抖。 再是想到刚刚暮烟及时赶来给自己救场,周家老夫人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太子妃早就猜到了当初张艺蓝救下她,根本就是张艺蓝自导自演的,如今这是晦涩的提醒她呢! 被未来的孙媳妇儿当了棒槌不说,还被太子妃知道了她是个老棒槌……… 周家老夫人还能够坐在这里忍得住,都算她老当益壮身体好。 顶着天雷滚滚的周家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艺蓝,闹心归闹心,可如今媒人都是已经去了张家,也不可能直接就说死了这亲事。 张艺蓝看出了周家老夫人眼底的纠结,心里算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只要周家老夫人没有理由退亲,就算范清遥将她的脸在周家老夫人的面前撕下来又如何,说到底她要嫁的是周仁俭。 门外,忽然响起了宫人的声音,“太子妃,周家小公子在外面求见。” 张艺蓝一听说周仁俭来了,一双眼睛都是迸发出了光芒。 今日在船上,她已将最是柔弱的一面表现了出来,只怕是个男子都不会拒绝了她。 范清遥扫过跪在地上的张艺蓝,看向宫人点头道,“请周家小公子进来吧。” 周家老夫人现在真的是觉得有些愧对自己这孙子的,本来是想要给孙子找个聪明的贤内助,结果现在事儿是快要成了,可这孙媳妇儿却成了她的心中刺。 周仁俭来的很快,进了门先是给范清遥请了安,又是看向了自己的祖母,“都是孙儿让祖母担忧了,才折腾祖母一路劳累。” 周家老夫人看着如此懂事的孙子心里就是算计着,总是要找个机会,暗中将此事说给孙子听的,届时只要孙子张口拒绝了这门亲事,她也就跟张家那边有话说了。 张艺蓝当然不能给周家老夫人留机会,主动开口道,“周家小公子来的正好,刚巧周家老夫人想要跟周家小公子提跟我的亲事,没想到周家小公子就是亲自过来了,如今周家已是请了媒人去了我家。” 张艺蓝的一番话,直接将周老夫人的后路给堵了个死死的。 周家老夫人,“……”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眼瞎! 周仁俭循声,就是朝着张艺蓝看了去。 见张艺蓝还跪在地上,便是亲自走过去,将其搀扶了起来。 张艺蓝顺势往周仁俭的怀里靠了靠,“让周家小公子费心了。” 周仁俭倒是没说话,将张艺蓝搀扶在椅子上坐好,才是走回到了厅中间。 “此番前来,是我有事相求太子妃。” 此话一出,周家老夫人就是一愣。 张艺蓝脸上的笑容也是一顿。 周家现在就算是站在了太子这边,若是想要成亲,还无需经过太子妃同意啊。 范清遥倒是并不见半分惊讶,“周家小公子直言便是。” “在行宫的这段期间,我无意救过花家四小姐,从那时开始我便是一直过多的留意着,开始我也并不知我自己的心意,可如今听闻家里面说要给我定亲,我才是明白,我其实对花家四小姐其实早就是心仪了。” 说着话,周仁俭就是跪在了地上,言辞恳切,表情认真,“希望太子妃能够准许我迎娶花家四小姐过门当妻,我周仁俭虽并无什么鸿鹄大志,却自诩检点寡欲,此生只娶一妻,再无迎娶旁人的打算。” ‘啪嗒!’暮烟手里的药包掉落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都是傻了,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怎么,眼泪直接就是流了出来。 周家老夫人也是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张艺蓝惊愣当场,说是被雷劈了也不为过。 她怎么都是想不通,事情怎么就是会变成这样了? 明明今日在船上,暮烟当着周仁俭的面献险些将她推下了船啊,难道这个周仁俭是瞎子不成,放着柔弱温柔的她不要,非要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范清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周仁俭,颇为头疼的看向了周家老夫人,“话说我家四妹倒也是经常提起周家小公子,只是如今周家那边已是请了媒人……” 周家老夫人趁机朝着暮烟看了去。 见暮烟那惊愣到喜极而泣的样子,似是真的喜欢自家的孙子。 再是想着刚刚暮烟帮她整理衣衫时的实诚样子,只怕太子妃故意让她看透张艺蓝的手段是不假,但暮烟应该是完全不知情,只是真的进门来帮助她的。 活了这么些年,周家老夫人相信这点眼力自己还是有的。 如今听闻太子妃的问话,周家老夫人忙笑着道,“只是找了媒人上门而已,日子也没选,聘礼也是没过,哪里能作数,我们家老太爷早就是说过,臣妇这个孙儿的亲事由着他自己定,既是他喜欢的,臣妇当然是没有异议,只是还希望太子妃能够准许了臣妇这孙儿的一番恳求才是。”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既周家小公子如此有心,我若是横竖挡着怕要当罪人了。” 周仁俭听着这话,就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眼看着站在范清遥身边的暮烟眼泪越流越多,周仁俭就是起身走过去,主动拿着帕子擦拭着她的眼泪,“这不是好事儿吗?快别哭了。” 反正已是求了亲,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暮烟愣愣地看着周仁俭,羞涩都忘了,“你刚刚明明对张家二小姐那般体贴……” 周仁俭‘啊’了一声,“那不是外人么,总是不好让人家一直跪着,不然传出去咱们欺负外人,我一个大男人不在乎名声,你的名声可是不能被抹黑了。” 暮烟心里一暖,后知后觉的她忙避开了周仁俭的手。 只是这番话落在张艺蓝的耳朵里,说是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和着她忙碌了一场,结果却是将自己忙成了个外人?! 看着站在暮烟面前的周仁俭,张艺蓝死绞着手中的帕子,怎么也是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怎么这个结果就是完全不受控制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被雷劈的不轻 周家老夫人瞧着张艺蓝那青面白唇,像是要吃人似的模样,真的是庆幸自己的孙子是个眼神明亮的。 不若真将这样的女子娶进了门,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的闹腾。 眼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周家老夫人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了,“此事既太子妃已经点头,等回到主城后,我便是亲自登门拜访,太子妃还请放心,我周家迎娶孙媳妇儿,定是不会让其受半分的委屈。” 以前周家老夫人考虑张家,是担心太子殿下熬不过去。 现在太子殿下都是病愈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说,若是真的跟花家结亲反倒是最好的。 自家的孙媳妇儿是太子妃的妹妹,自家的孙子又是帮着太子做事,可是没有比这个关系更加牢固的了。 至于张家那边,周家老夫人倒也不担心。 说起来还是老太爷英明,生怕其中多生变故早就是留了个后手。 暮烟如今是周家的孙媳妇儿,见周家老夫人要走,自是要亲自相送的。 周家老夫人也是大方,握着暮烟手往外走的时候,直接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了一个大金镯子就是套在了暮烟的手腕上。 对于暮烟,周家老夫人是真的挺喜欢的。 最主要的是,就算是看着太子妃的脸面,周家老夫人也是不敢怠慢。 瞧着太子妃那淡然的模样,只怕早就是知道自己的孙子不会迎娶张艺蓝。 其实,太子妃完全可以省时省力的不用暗中点拨她什么。 毕竟有老太爷的话在那里摆着,只要自己的孙子不点头,谁也不能定下他的婚事。 可太子妃却还是费心费力的,让她看清楚了张艺蓝下面的那张脸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希望事情真相大白,让她心里没了隔膜,从此善待暮烟啊! 周家老夫人是真的给惊到了。 瞧瞧人家的算计和手段,难怪是能从一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的成为太子妃的人。 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服啊! 范清遥瞧着被雷劈得不轻的张艺蓝,倒是也没有主动撵人,朝着身后的周仁俭看去了一眼,便是当先迈步走了出去。 张艺蓝见厅内除了周仁俭再是没有旁人,忙起身走到周仁俭的面前,话还是没说出口,眼泪就是又流了下来。 若是说以前,周仁俭是真的挺心疼张艺蓝的。 那个时候看着张艺蓝当众被太子妃为难,他也是抱不平过的。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不是太子妃手段狠,而是他自己太过愚蠢! 张艺蓝不知道周仁俭心里的想法,她只知道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不知周家小公子对我有什么误会,可我对周家小公子的心意却是真实的,或者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周家小公子告诉我,我一定改……” 眼看着张艺蓝的眼泪流个没完没了,周仁俭眉头都是拧死了,“刚刚你匆匆而来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你跟太子妃的对话我也都听见了。” 张艺蓝浑身一颤,四肢开始僵硬。 周仁俭顿了顿又道,“今日在船上,被你陷害的人……其实是我。” 张艺蓝,“……” 不颤也不僵了,因为整个人都震麻了! 张艺蓝不懂医术,却也听过所易容这个词儿。 只是她从来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亲眼看见所谓的易容! 如此说来的话,今日在船上的暮烟是周仁俭假扮的,那么暮烟其实是周仁俭? 如果说刚刚,张艺蓝只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话,那么现在的张艺蓝真的是最后一点的自尊也彻底化为灰烬了。 最可笑的是,将仅剩自尊全部撕碎的那个人…… 还是她自己! 原来,在船上范清遥并非是吓傻了,而是从始至终都在她出尽洋相!! 张艺蓝从小到大就没有如此丢人过,僵硬着身子四肢发凉,连怎么走出行宫的都已经不知道了。 正是站在院子里的范清遥,看着张艺蓝那行如走兽的模样,想来是被雷劈得不轻。 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的碎银子,递给了刚刚给张艺蓝传话的宫女,“做的很好。” 宫女接过银袋子,忙笑着谢恩,“能给太子妃办事是奴婢的荣幸。” 行宫里的奴才就是如此,谈不上忠心耿耿,但觉得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前来行宫的人都在防备着这些奴才反咬一口,却不知只要知道她们的所需,便可以让她们物尽其用。 张艺蓝心机深,心思重,得知她的传唤后,定是要左右询问打听的。 范清遥便是给了张艺蓝这个机会,让张艺蓝误以为她是故意在借由张家跟周家的亲事难为周家老夫人,如此以张艺蓝的做派,自是要拼命在周家老夫人面前刷好感的。 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你竟然收买了宫女!”身后,传来了震惊的质疑声。 范清遥循声回头,就是瞧见了周仁俭那明显消化不良的俊脸。 “如周家小公子所见。”范清遥耸了耸肩,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周仁俭拧眉怒瞪,“太子妃这般算计陷害,难道不觉得此番做法太过卑鄙!” 范清遥淡然挑眉,不急不躁,“卑鄙也好,无耻也罢,谁也不能在我的面前,让我的妹妹受了委屈,如果以牙还牙,技高一筹算作是卑鄙的话,那……卑鄙就卑鄙了吧。” 她认了。 周仁俭看着如此坦然的范清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想着在船上张艺蓝对暮烟的陷害,这一刻的周仁俭反倒是觉得范清遥周身犹如被光环笼罩,不但没有半分让人觉得龌龊,反倒是连他都觉得好生解气舒爽。 周仁俭,“……” 他怕不是被传染了吧。 刚巧此时暮烟走了出来,听闻见刚刚周仁俭指责自家三姐的话,便是眼眶发红得厉害,“周家小公子不可如此说我三姐姐,我三姐姐一切都是为了我,若周家小公子当真要怪,怪我就是了,哪怕周家小公子现在想要退婚,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周仁俭被暮烟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忙走过去道,“你,你好端端的哭什么,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就是那么一说。” 暮烟眨巴着满是泪光的眼睛,“真的?” 周仁俭无奈咬牙,“真,真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见不得暮烟眼眶红红的模样。 那滋味,当真是比打在他身上更让他坐立难安。 范清遥瞧着周仁俭那抓耳挠腮的模样,无声地勾了勾唇。 此人虽谈不上有多成熟稳重,可起码在对待暮烟时一颗心是火热的。 如此,就够了。 第四百九十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稍晚些的时候,张艺蓝派人来传话,说是身子忽感不适恳请先行回到主城。 正是跟百里凤鸣一起用晚膳的范清遥听闻见此消息,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抬头看向了多面的男子。 百里凤鸣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将一筷子的小炒肉放进了她的食盘里,“尝尝看,今日的小炒肉很是滑嫩。” 范清遥仍旧看着对面的男子,“你以为如何?” 百里凤鸣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睨视着她,“你想我如何?” 范清遥颇为认真的道,“你或许可以去怜香惜玉,也可以去安抚佳人心,当然若你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别怪我对佳人无情了。” 话是玩笑之意,但范清遥却并非真的玩笑。 张艺蓝此人固然不招人待见,但跟百里凤鸣儿时的情谊却是真的。 在暮烟的事情上,无论范清遥如何折腾,百里凤鸣都不曾阻拦过,这便是尊重。 如今范清遥当然也同样要给予百里凤鸣尊重,若他想留,她不会撵。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在怀疑百里凤鸣对张艺蓝的态度。 她只是担心百里凤鸣另有打算。 百里凤鸣却是施施然的道,“张家二小姐去留,随你喜好。” 范清遥愣了愣。 百里凤鸣就算再是被皇上猜忌,其身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故,能让百里凤鸣用尊称的人可是不多。 不过范清遥可不觉得百里凤鸣这般称呼张艺蓝,真的就是尊敬。 只怕…… 他是完全忘记了张艺蓝的名义啊。 范清遥实在很难想象,如果让张艺蓝知道,她一直深深爱慕着的人其实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晓得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当然了,一个让百里凤鸣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范清遥也不会在费心去考虑太多,直接就是准许了张艺蓝的请求,放她回了主城。 跟张艺蓝斗是一回事,但此事只要张家不插手,范清遥便不会殃及池鱼。 如今朝中动荡不堪,别说是多一个有人,哪怕就是多一个路人,也总是要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 农历六月将初,皇子们整装待发动身回主城。 除了还在庄子里养伤的大皇子,所在行宫的皇子妃们也同样尾随其后。 同一时间,范清遥收到了舅舅们的来信。 信上并不曾多什么其他,不过是来报个平安。 如今的花家男儿确实是以悍匪露面,但对于淮上的矿山不曾染指半分。 就在舅舅们送信的同时,矿山那边又是悄悄给皇上上交了不菲的数目。 如此一来,皇上便更不会轻易派人前往淮上剿匪。 毕竟,没有人比皇上更加不希望矿山的事情公之于众。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于悍匪之后传出苏醒的消息,一来是想要往百里荣泽的伤口上撒把盐,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先行稳住皇上,防止皇上暗中对淮上下手。 就算如今的舅舅们并没有威胁到矿山,可对于皇上来说,他们的存在仍旧是一根心头刺。 而百里凤鸣的苏醒,不得不让皇上打消了暗中对舅舅们出手的想法。 毕竟,以前淮上的一切事宜都是百里凤鸣在经手,如今皇上就是想要做什么,也会先行找百里凤鸣商议。 说白了,就算是皇上真的想要对淮上出手,也得让百里凤鸣出面背锅。 如此一来,皇上自是等百里凤鸣痊愈再谈此事。 范清遥点燃烛台,将舅舅们的信扔了进去。 看着一点点被火苗吞噬的书信,范清遥的心却始终不踏实。 算起来,百里凤鸣苏醒的消息应当早已传去主城,可主城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得不说,真的是太安静了。 如此的安静,反倒是让人难以安心。 骨节分明的没手,熄灭了还在燃烧着的烛台。 随后,那手便是朝着范清遥纤细的腰身伸了过来。 再是轻轻一收,范清遥便是顺势朝着身旁的怀抱撞了去。 “在想什么?”百里凤鸣微微垂眸,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头顶上。 范清遥抬起面庞,对上他那沉如深潭的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只是没由来的心慌,断不想他跟着自己一同忧心。 百里凤鸣倒是也不追问,只是收紧了一些手臂,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睡一会吧,等用晚膳时我叫你。” 范清遥知道,这般的空想不过是白费力气,点了点头,靠着那温热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百里凤鸣搂着呼吸渐渐均匀的她,黑眸深不见底。 这段时间确实是太过安静了,难免她会担心。 而她的直觉也是对的,越是安静的前兆,随之而来的必定会是狂风骤雨。 范清遥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听闻院子里有响动。 睁开眼睛,屋内火光淡淡。 “醒了?”熟悉的声音,般轻柔响起。 范清遥支撑起身体,看向身边的百里凤鸣,“什么时辰了?” “申时二刻。”百里凤鸣随之起身,揉了揉发麻的手臂。 外面的响动声还隐约可闻,范清遥下意识地朝着窗外望去,就听闻百里凤鸣的声音再次响起,“父皇派的人抵达了,刚刚到行宫外。” 范清遥听见这个消息,倒是不怎么惊讶。 百里荣泽让皇上失望了,如今对淮上束手无策的皇上想到百里凤鸣也不稀奇。 只是皇上派来的人可是不好怠慢的,百里凤鸣还在养病可以不予召见,但她身为太子妃还是要亲自出面迎接的。 整理了下衣裳,范清遥就是走出了寝宫。 刚巧就是看见林奕正是带着几个人,缓缓进了院子。 范清遥瞧着这些人的穿戴,都是宫中宦官的元宝服,便是站在原地未动。 只要不是身肩官职,哪怕就是御前的宫人,也还无需她主动迎接示好。 几个宫人走到太子妃面前的同时,便是纷纷跪在地上请安,“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客套而疏远地笑着道,“几位公公远道而来,怕是累坏了,快起吧。” 说话的同时,更是亲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的银票,递给了身边的宫女。宫女忙将银票转交给了几个太监。 几个太监可是没想到,这太子妃看着年纪轻轻的,待人竟如此老道,一时间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是更多了。 领头的太监也是主动开口道,“奴才们都是在御前当差的,此番来行宫是给太子殿下送药材的,皇上心心念念记挂着太子,只盼着太子殿下能够平安醒来啊。”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蹙起了眉。 不对的。 按照时间算,皇上必定已得知了百里凤鸣苏醒的消息。 以皇上现在急切需要百里凤鸣的心思,肯定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派人告知前往行宫的宫人,绝不会让宫人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让百里凤鸣以为皇上对自己的疏忽和漠不关心。 可瞧着面前这些宫人,好像真的还不知百里凤鸣醒来。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不知几位公公……” 范清遥正是想着开口试探,忽然就是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院子口。 “我徒弟呢?我小徒弟人呢!” 范清遥循声望去,当看见正是在少煊陪同下往这边走来的人时,也是愣了愣。 师父?! 第四百九十一章 启程回主城 纪鸿辽进了院子,看着还在发呆的范清遥,不悦皱眉,“不肖徒儿,难为为师还如此担心你,你便是如此迎接为师的不成?” 范清遥回神的同时,赶紧走了过去,“师父。” 纪鸿辽听着这声清脆的称呼,才是绷紧的脸上瞬间就是盛开了笑容,“孺子可教。” 旁边的太监们,“……” 纪院判您就这点出息? 纪鸿辽面对太监们难以消化的目光,不屑于顾的哼了哼。 他这徒弟百年难得一遇,可是个无价之宝,自是要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一群本身就比正常人缺少零件的东西又懂个球。 少煊看出了太子妃的欲言又止,忙安置着这些宫人去了其他的院子。 范清遥则是带着纪鸿辽进了外厅,吩咐着宫人烧水上茶,又是去厨房取来了不少刚刚做好的点心。 纪鸿辽赶了几日的路,是真的饿了。 范清遥也不急,一直等师父吃好喝完,才是开口道,“太子殿下已经苏醒,难道师父还不知道此消息?” 纪鸿辽愣了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算起来也要有十日了。” 纪鸿辽的目色也是沉了沉。 范清遥想到的他自然也是想到了。.c0m 而且,此番他跟着那些宫人一路前往行宫,在路上的时候那些宫人都会时不时的给主城传出消息报平安,可从始至终主城那边都没传给他们任何的消息。 纪鸿辽侍奉在皇上身边几十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的现用现交。 正是如此,他才更觉得诡异。 “如果说,皇宫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让皇上暂且无暇顾及行宫呢?” “在皇上的心里,现在最主要的应该就是太子的伤势,又会还有什么是……” 话还没说完,纪鸿辽就是顿住了。 相同的,范清遥的心也是跟着绷紧了。 范清遥跟纪鸿辽对视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芸莺!” 同样把给芸莺脉象过过手的范清遥和纪鸿辽,如何不清楚芸莺生产就在这几日。 皇上将纪鸿辽派来行宫,或许现在在皇上的心里面,能够处理淮上矿山难题的百里凤鸣确实胜过了芸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可那个孩子毕竟是皇上的老来子。 若是正常生产还好,若真的是难产的话,皇上真的就不在意了? 不会的。 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出生有难,皇上怎么会真的坐视不理! 而若当真是芸莺难产的话,皇上为此心烦意乱忽略了百里凤鸣这边便说得通了。 当然,就算芸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什么,皇上也不会怪罪到百里凤鸣这边,但皇后娘娘那边就说不准了。 如今百里荣泽惨败而归,百里凤鸣又苏醒,愉贵妃自然不会看着皇上真的就是一点点将视线全部落在百里凤鸣的身上。 这个时候,只要皇上娘娘出了事情,皇上必定会迁怒于百里凤鸣。 所以…… 这次事情只怕是冲着皇后娘娘去的! 想通了这一点,范清遥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是转身进了寝宫。 正是看书的百里凤鸣循声抬头,就听见范清遥道,“我担心愉贵妃怕会对皇后娘娘不利,我想马上回主城一趟。” 百里凤鸣拿过软榻旁的披风,起身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将披风笼在她的身上又仔细系好,才轻声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此番让林奕陪同你一起回去。” 看来,范清遥想到的事情,百里凤鸣也同样想到的。 想着这一路回去,她一个人也确实是不成事,便是没有拒绝,“师父会在这里照顾着你的身体,等我回来。” 百里凤鸣笑着点了点头,又是轻轻吻了吻她的面庞,“好。” 范清遥总觉得百里凤鸣有些太过淡定了,虽然她心里也清楚皇后娘娘并非是花架子,愉贵妃就是想要算计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百里凤鸣这样的态度,还是让范清遥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只是如今心里记挂着皇后娘娘,范清遥也来不及细想。 一刻钟后,范清遥便是坐上了回主城的马车。 看守行宫的侍卫听闻是太子妃要出去,连盘查都是没有就直接放行了。 太子苏醒,太子妃功不可没。 这个时候可是没有人敢找太子妃的不愉快。 行宫脚下的镇子不比主城热闹,酉时刚过街上便是没了人影。 整个镇子都是静悄悄的。 林奕一路行驶着马车在官道上驰聘,急速前行的马车颠簸异常。 坐在马车里的范清遥,不得不伸展开四肢支撑在马车壁上,没过一会胳膊就是开始发酸,可饶是如此,她一直都没有喊出一声的减行。 虽不知如今的皇宫正面临着怎样的局面,可能快一刻总是比慢一刻要好的。 忽然,疾驰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林奕拧眉跳下马车,握着长剑的手背青筋暴起,猛然抽出手中长剑,直逼迫向那马车上的车夫,“好大的胆子!连太子妃的马车也敢阻拦,不要命了么!” 车夫吓得直接从马车上滚落在地,磕头求饶,“林奕副少傅饶命啊,小,小的是奉大皇子妃的命,才,才斗胆追太子妃马车的啊……” 与此同时,车夫身后那紧闭的马车门背打开。 在几名婢女的簇拥下,果然隐约可见阎涵柏的脸。 阎涵柏看着自己那跪在地上的车夫,冷冷一哼,“林副少傅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林奕一看见真的是大皇子妃,便不好再说话。 只是他不开口,也不代表真的潘雨露就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 范清遥伸手推开面前的车门,隔空看着不远处的阎涵柏,声音更冷,“大皇子妃毫无缘故便阻拦在我的马车前,难道威风就小了么?” 阎涵柏,“……” 果然无论到什么时候,范清遥都是一样的可恨! 阎涵柏咬了咬牙,低了几分气势的道,“仁妃娘娘听闻大皇子在行宫被打很是担忧,我回主城给仁妃娘娘报平安,希望跟太子妃在路上有个照应。” 刘仁妃是大皇子的母妃,不过在后宫里面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罢了。 不过再是没有存在感那也是阎涵柏的婆婆,阎涵柏回去报平安也是情理之中。 范清遥着急赶路,也没空在这里跟阎涵柏打口语官司,点了点头便是吩咐林奕道,“劳烦林副少傅继续赶路。” 林奕知道,太子妃这是在外人面前给自己撑脸面,心里感激着,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的跳回到了马车上,二话不说甩起马鞭继续赶路。 阎涵柏,“……” 这,这是什么态度?! 第四百九十二章 有病就得吃药 范清遥可不是那种随意就能够跟旁人化干戈为玉帛的人,况且阎涵柏对她的敌意尚未查明原因,范清遥当然不可能随便示好。 当然,只要阎涵柏不惹是生非,范清遥自也不会主动为难。 只是往往事与愿违,第二天中午,阎涵柏所乘坐的马车速度就是莫名减缓了下来。 到底是一起赶路,林奕也不能真的就扔下后面的马车不顾,只能随之停下马车去询问原因。 范清遥坐在马车里等着消息,很快便是听闻林奕汇报说,“大皇子妃身子不适,承受不住马车的颠簸,车夫只好减缓车速。” 身子不适? 范清遥可不觉得昨日还神清气爽的阎涵柏,能有什么不适的。 不过既然那边这么说,范清遥也不能坐视不理,趁着中午停车吃干粮的空档,范清遥便是主动来到了阎涵柏的马车前。 “听闻你们大皇子妃身子不爽利,我特意过来瞧瞧。” 正是在马车下面吃干粮的婢女和车夫,可是不敢拦着当今的太子妃,忙退让到了一旁,恭恭敬敬地目视着太子妃上了马车。 正是躺在软榻上的阎涵柏看见范清遥,脸色瞬间就是难看了,“你来做什么?” 范清遥不疾不徐地坐在她的身边,不容她分说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大皇子妃身子不适,我自是要来照应一二的。” “太子妃身份贵重,如何干的来这种事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就不劳烦太子妃伤神了。”阎涵柏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大皇子妃这话严重,身为医者本就是该悬壶技术,别说今日躺在这里的是大皇子妃,就是庙街的难民我也是会照看不误。”范清遥岂容她将手收回去,又是用力一拉,直接将阎涵柏拽下了软榻。 阎涵柏,“……” 不但嘴巴有毒,怎么力气还这么惊人! 趁着阎涵柏呆愣之际,范清遥已是将手指寻着脉按了下去。 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 范清遥其实已经猜到了阎涵柏是在故意装病,可如今真的诊出阎涵柏脉象正常时,她的心还是跟着一沉。 如今大皇子站在百里荣泽的背后,那么阎涵柏帮着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说阎涵柏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巧合,可如今故意装病拖延行程又是为了什么? 只怕皇宫那边真的如范清遥所想的那般,愉贵妃想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或者说,已经是不利了! 阎涵柏装病本就心虚,见范清遥静默着不说话,便趁机将手抽了回来,“太子妃若是诊断不出就算了,我想来也是晕车,只要车速慢点就没事了。” 范清遥循声抬头,看向阎涵柏。 漆黑的眼中沉不见底,又无半分的温度。 阎涵柏被那双眼睛盯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你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当然不会光明正大的对阎涵柏做什么,如此只会让阎涵柏抓准时机继续心安理得的拖延着回主城的路程。 “邪郁在里,气血内困,则脉见沉象,脉气鼓动乏力,则脉沉而无,乃气血不充,脏腑虚弱之表现,大皇子妃如今感觉到困乏不堪,四肢酸软无力,便是病发之兆,若是不能及时加以调养,只怕会后患无穷。” 阎涵柏一愣,“你,你骗我的吧?” “身为医者,自不会拿患者身体开玩笑,不过大皇子妃也无需惊慌,刚好我手中的药材还是够调配出几副药的。” 范清遥说着,当真就是打开了自己拎来的药箱。 阎涵柏看着范清遥那认真调配药材,后又是将所有的药材全部碾成粉末的样子,倒真的不像是开玩笑的。 而且范清遥说的也是没错,这段时间她确实有无力酸软的感觉。 只是当范清遥将磨成粉末的药粉举起在阎涵柏的面前时,她还是犹豫了,“太子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我实在是吃不进去苦的东西。” 范清遥倒是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将药放在矮几上才道,“大皇子妃身体不爽利,从而耽误了回城的速度乃人之常情,可如今药摆在面前,大皇子妃却推三阻四,难道是有意拖延路程?” 阎涵柏自然不会承认,“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 范清遥不怒反笑,“那大皇子妃怎么就不愿吃药了?” “你……” “此番我回主城,乃是进宫与皇后娘娘汇报太子殿下的病情,若因大皇子妃故意而让皇后娘娘着急了,不知此事大皇子妃可是能够担待得起的?” 阎涵柏,“……” 真的是被怼到原地裂开! 如果不是范清遥高自己一头,她真的是恨不得将范清遥一脚踹到马车外面去!! 皇后娘娘的动怒,阎涵柏可是担待不起的,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纸包里碾好的药粉,阎涵柏可谓是咬牙切齿的一口吞了个干净。 范清遥见阎涵柏真的将药粉吞咽了个干净,才是笑着走下了马车。 早就是等在一旁的林奕,陪同着太子妃往自家的马车前走去,禁不住担忧的道,“如果大皇子妃的身体真的如同太子妃所说的那般,岂不是……” 他们的回城速度还要一直减慢? 范清遥站定在马车前,声音淡淡,“你若半年内除了吃就是躺,你也会如此。” 林奕,“……” 所以您刚刚把话说的跟大皇子妃都是要死了似的,就是为了吓唬人啊? 一边是大皇子妃,一边是太子妃。 林奕自是相信自家太子妃的。 只是随着两辆马车再是朝着主城的方向驶动,大皇子妃所乘坐的马车仍旧在不断的减慢拖延着速度。 以至于天都是快要黑了,两辆马车不过才行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林奕无奈,又不能跟大皇子妃正面刚,只能将此事告知给了太子妃。 范清遥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阎涵柏既是有意拖延,自不会轻易罢手。 只是知道是知道,范清遥却没打算再继续惯着她什么。 范清遥示意林奕减缓几分车速,等两辆马车肩并肩了后,才是挑起车帘看向了对面马车里的阎涵柏,“大皇子妃还是觉得身子难受?” 阎涵柏是不能拒绝吃药,但只要她不点头说自己好了,谁拿她也没办法,“太子妃说的是,我这头还是晕晕的。” 她就不相信,范清遥还敢扔下她不管。 “既是如此的话,我便先行一步。” 阎涵柏,“……” 就算她身份比不过范清遥,可到底也是大皇子妃,皇家的儿媳。 范清遥怎么敢?! 可是范清遥就敢啊,而且是明晃晃的就是让林奕快马加鞭,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连马车屁股都是看不见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补肾益精养血明目之功效 坐在马车里的阎涵柏真的是要气疯了。 是,她跟范清遥看不顺眼,可放眼主城之中的官家小姐看不顺眼的多了去了,就算是在后宫里,妃嫔相互之间哪个还没有些隔阂和龃龉了? 可就算再是怎么心里恨死了对方,为了防止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无论是见面还是办事的时候,那都是需要做足面子的。 阎涵柏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这么嚣张,直接就是甩脸子走人的。 今天,她可算是亲眼看见了。 更亲身体会了个透彻! 只是正坐在马车里气到原地爆炸的阎涵柏并不知道,范清遥疾行而走的马车,不过是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便是停了下来。 范清遥伸手挑起车帘,吩咐林奕道,“天快黑了,你回去看看大皇子妃。” 林奕,“……” 您会这么好心? 范清遥自然不会那么好心,所以在林奕走到车窗边的时候,又是轻声叮嘱了一番。 林奕,“……” 不是,咱们没那么好心,也犯不着这么狠心吧…… 天色越来越黑,赶着大皇子妃马车的车夫,却仍旧缓慢速度前行着。 俗话说天黑赶路心慌慌,就算是在官路上,这夜深人静的也难免让人心里发毛。 只是可惜马车里的大皇子妃始终没有下令往前追,车夫也不敢贸然行事。 在马车里气到连躺都躺不下的阎涵柏,当然不会让车夫主动去追范清遥了。 就这么腆着脸追上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最主要的是,大皇子交代过她,让她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拖延住太子妃的回城时间,如今范清遥就这么撒丫子跑了,她都是没想好如何继续拖范清遥后腿呢,就算是追上去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上赶子跟着范清遥一同加速前行不成! 阎涵柏是跟大皇子不合,但毕竟是夫妻。 大皇子言辞犀利交代的事情,阎涵柏也不敢真的就当做耳旁风。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细响,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耳边。 正是心烦意乱的阎涵柏拧眉就是看向身边的婢女道,“什么声音?” 马车里坐着三名婢女,都是当初阎涵柏嫁入大皇子府邸的陪嫁丫头。 阎涵柏后来跟一众皇子妃被留在了行宫,特意派人从大皇子府邸将这几个婢女给送过来侍奉的。 如今听着大皇子妃的话,三个婢女明显一愣。 她们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沙沙沙……” 细响再次响起,那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人在朝着这边靠近一般。 奈何除了阎涵柏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阎涵柏瞧着婢女们的神色,拧眉质问着,“你们都听不见么!” 还没等婢女们回答呢,余光就是有什么东西黑了下去。 阎涵柏本能地朝着车窗的方向看了去,就是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极其快速的从车窗外一闪而过。 “那,那是什么!”阎涵柏真的是吓了一跳,脸都是白了。 婢女们随即朝着车窗的方向看去,更是将车帘掀了起来,结果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阎涵柏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那黑色的影子又是从车窗外一闪而过。 “啊啊啊!”坚定不是自己看错了的阎涵柏真的要吓死了,疯狂地将坐在马车里的婢女都拉到了面前挡着,可耳边的‘沙沙’声却依旧清晰的很。 婢女们瞧着大皇子妃这般的惊慌,脸色也都是跟着没了血色。 身为奴婢,她们听过的上不得台面的流言自然是更多的,尤其是那些鬼神之说,更是常年在奴才之中流言蜚语不断。 如今大皇子妃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如何能不让她们想到鬼! 本就是吓坏了阎涵柏,看着婢女的样子就是更怕了,连四肢都是没了温度。 这个时候的阎涵柏哪里还顾忌的上大皇子的交代,一切为保命为主的她,当即就是扯着嗓子的喊着,“快,快点!给我去追太子妃的马车!” 本就是提心吊胆的一行人,听着大皇子妃的命令,就跟得到了保命符似的,车夫一鞭子接着一鞭子的抽在马屁股上,玩命似的往前追着。 而相对于阎涵柏这边的夜夜夜惊魂,正是一个人等在前面的范清遥却难得自在。 官路上不见人烟,夜晚的月亮和星星就更加的璀璨夺目。 范清遥靠在车窗边看着满天的星光,手指有意无意的抚摸着脖颈上挂着的玉佩。 星云大师曾说过,你的善良隐藏在残忍的背后,人不知,天却知,最后都会变成你前行路上的惊喜和好运,切莫误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和你的心。 那个时候的她不懂,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满心仇恨,从无暇顾及其他。 在行宫的这段期间,她因陪伴在百里凤鸣的身边而懒散,对于曾经的仇恨也少去了些许的执念,正是如此,她发现上一世自己苦苦追寻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错的。 一瞬间,范清遥的心忽然有些开始慌了。 她不怕天罚,更不怕报应,因这一世的她早已做好了手染鲜血的准备。 可现在的她却不得不怕,因为她害怕再是错过和失去了百里凤鸣。 仇,仍旧是要报的。 可究竟该怎么报,只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林奕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范清遥正望着月色发呆。 老天爷赏赐的美丽面庞,在月色下宁静的让人不愿去破坏这份难得的美好。 想着还在后面吓得要死不活的大皇子妃,再是看看如今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面色平和心态宁静的太子妃……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强大到连鬼神都无惧吗? 林奕是真的佩服。 站定在车窗边,林奕的声音愈发恭敬着,“启禀太子妃,大皇子妃已经在追来的路上,怕是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撵上了。” 范清遥循声回神,毫无意外的点了点头,“那便就等着吧。” 如今她是太子妃,需要顾忌的自是有很多。 一旦将大皇子妃扔在半路上,不知还要被多少人拿来做文章说事。 范清遥不在意,但却不能让人抓到抹黑百里凤鸣的机会。 幻心草,性温味甘,具补肾益精,养血明目之功效。 范清遥在给阎涵柏的药物里酌量添加,如今本就是夜晚宁静,旁人听不见抑或是看不见的东西,阎涵柏自是看得更加清楚,听得更加真切。 林奕不过是回去稍微吓唬了一番,这不,人就乖乖的追上来了么。 第四百九十四章 只能是认为的 范清遥正想着呢,就是听见了疾驰而来的马车声。 不出片刻,阎涵柏所乘坐的马车就是出现在了范清遥的视野里。 伸手挑起车帘,顺着车窗看向旁边马车里脸色发白的阎涵柏,范清遥轻声而笑,“如此看来,大皇子妃也不是不能坐快车嘛。” 阎涵柏,“……” 真的,她讨厌范清遥不是没有理由的! 范清遥也没空继续浪费时间,转眼吩咐向林奕,“继续加速前行。” 语落,径自放下车帘,连问都是没有问阎涵柏一声的意思。 阎涵柏真的是…… 就没见过如范清遥这般可恨的存在! 可就算再是看不惯范清遥又如何,想着刚刚听闻见的响声和黑影,阎涵柏就算是满心的怒火都得憋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在官路上飞驰着。 大皇子的交代是主要的不假,可她更在乎自己的命! 从主城抵达行宫,在大队伍的匀速前行下,足足需要三天的时间。 而在范清遥的急速赶路下,终于在第二天深夜的时候,抵达了宫门口。 林奕跳下马车,掏出自己的牌子,扔给了宫门前的侍卫,“太子妃和大皇子妃有要事要进宫。” 宫门前的侍卫听着这话,连询问都是没有,便是下令放行。 范清遥心里一沉。 这个时候,皇宫应已经落钥了才对,就算是皇子想要在这个时候进宫都需要严加审查,甚至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口谕才能进宫。 怎得如今却这般的放松戒备了? 皇宫的百年规矩不会说该说改,除非…… 真的是出事了。 如此想着,范清遥掀起车帘就问向宫门前的侍卫,“宫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面对太子妃的询问,宫门前的侍卫不敢扯谎,“回太子妃的话,芸莺答应难产,已经足足折腾了三四天了,为方便太医们出行,皇上便亲自下令暂且撤了落钥。” 宫里面的药材不够时,确实是需要出宫去寻找和购买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一颗心就是提了起来。 芸莺的脉她诊过,胎像平稳,根本不应有难产之兆。 虽说怀胎十月,期间确实有变换的可能,可若是芸莺的胎像当真凶险,在行宫时师父绝对不会不告诉她的。 如此说来,便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人为! “芸莺答应住在哪里?速速赶过去!”范清遥看着林奕,声音充满着急切,妃嫔难产,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必定是要伴随左右的。 林奕听着这话,忙跳上马车,朝着皇宫深处行驶了去。 骨头都是颠散架子了的阎涵柏,真的是进宫来给刘仁妃报平安的,如今听闻芸莺答应难产,心里清楚自己的婆婆肯定也是要露面的,便吩咐着车夫继续跟在了范清遥马车的后面。 芸莺居住的寝宫里,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着。 正厅里,皇后娘娘正是坐在主位上,下面下首两边的椅子上,分别坐着愉贵妃,潘德妃,张淑妃,刘仁妃以及后宫的其他妃嫔。 隔着一道屏风的产房内,不断传出芸莺痛苦的叫喊声,听得人心口发赌。 内厅内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芸莺难产了几天,她们就是陪坐在这里几天,整日听着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外加上睡眠严重不足,她们的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了。 只是如今就连皇上都在祖宗祠堂那边跪着,祈求芸莺能够顺利诞下龙子,她们这些当妃嫔的就算是再累也得咬牙坐在这里挺着。 苦涩的药味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熏得人头疼。 张淑妃见皇后娘娘脸色实在是难看,便轻声提议着,“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这几日一直都没怎么吃喝,身子自然是顶不住的,芸莺答应肚子里的孩子要紧,皇后娘娘的凤体也是同样重要,不如皇后娘娘去侧殿休息片刻吧。” 每个寝宫都有侧殿,就在内厅的旁边,一来不算是离开了这里被人拿捏住了话柄,二来侧厅和正厅这边好歹隔着一堵墙呢,肯定是要比这边清净的。 再者,张淑妃也是在皇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人,芸莺答应难产谁也不想,可保不齐会不会有人就会利用此事做文章。 太子苏醒的消息,如今皇宫人尽皆知,谁知道太子这一醒又要挡了多少人的路。 现在大家碰不到太子,皇后娘娘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甄昔皇后明白张淑妃的示好,而且张淑妃想的事情,甄昔皇后同样想得到。 正是如此,甄昔皇后才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大家都在的地方,总是要比大家都不在的地方安全一些。 只是还没等甄昔皇后开口婉拒,就听见潘德妃先行开了口,“张淑妃当真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的心,只是放眼坐在这里的,又有哪个吃好睡好了的?如今张淑妃这般说,难道是要给我们所有人都扣上一个不重视皇家子嗣的罪名不成。” 张淑妃沉了脸,毫不畏惧的怼了回去,“臣妾不过是担心皇后娘娘凤体,潘德妃却非要咬文嚼字,当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大家同样都身处妃位,我是不敢跟身为贵妃的愉贵妃冲撞,那不敢怼你了? 潘德妃咬了咬牙,脸色铁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张淑妃如此就坐不住了,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张淑妃也不惯着她,“我在这里坐的四平八稳,潘德妃哪只眼睛看见我坐不不住了?当真是笑死人了。” 内廷里,张淑妃跟潘德妃你来我往,明枪暗箭。 刘仁妃本来就习惯装作透明人了,这会子也同样默不作声着。 奈何其他低阶妃嫔的简直是如坐针毡,都是恨不得变成这寝宫的一件摆设才好。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芸莺答应给皇上添人进口是喜事,怎好如此争吵,话说潘德妃虽跟张淑妃位分相当,却足足比张淑妃早进宫五年,张淑妃不懂事也就算了,潘德妃你怎也如此不懂事。” 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这话看似是责骂了张淑妃和潘德妃两个人,可细品之下背锅的却只有潘德妃一人。 最主要的是,潘德妃不但要背锅,还要顶着比张淑妃年岁大却是跟张淑妃平起平坐的侮辱之名背锅,潘德妃没有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都算是她身体好。 愉贵妃见潘德妃被怼了,自不会装聋作哑,“如今芸莺答应还在里面生死徘徊,皇后娘娘却还能冷静自持的在这里主持公道,这份心思可是连臣妾都比不上的。” 这摆明了就是在说,甄昔皇后根本没把芸莺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 第四百九十五章 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甄昔皇后不慌不忙地看向下首的愉贵妃,“按愉贵妃的意思,本宫应是纵容着张淑妃和潘德妃两人继续争吵,最好是让一心生产的芸莺答应分了心才更好?” 愉贵妃捏紧了下身侧的红木扶手,皮笑肉不笑,“臣妾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皇后娘娘这般污蔑臣妾,臣妾当真是惶恐啊。” 甄昔皇后目光淡淡,“没有那是最好。” 语落不再说话,干净利落的结束了这场明枪暗箭。 接连几日的在这里守着,甄昔皇后自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可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坐在这里,不但不能让旁人抓到话柄和把柄,更是还要防止着她人背后捅刀子。 所以能少说一句话,便是多存了一分的力气。 行宫那边,小范清跟凤鸣两个孩子苦苦支撑着不易,眼看着就要熬出头,她万不能拖了孩子们的后腿才是。 若是今日芸莺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只怕愉贵妃要借机挑拨是非。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对皇后娘娘说!”产房那边,忽然就是响起了芸莺声嘶力竭的声音。 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就都是朝着皇后的方向看了过来。 按理说,芸莺一个答应身份,断没有资格请的动皇后娘娘主动上前的。 但如今芸莺正是特殊时期,皇后娘娘若是较真位分礼仪才更会让人拿捏到话柄。 对于芸莺的恳请,甄昔皇后自然是要应答的,但甄昔皇后却不会真的走进产房,而是站在了与产房和内厅隔着的屏风前,就停住了脚步。 “本宫就在这里,芸莺答应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只要是本宫能够做到的,本宫定会尽量满足芸莺答应的要求。” 产房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就在内厅人都蹙眉之际,就是听见芸莺虚弱的道,“皇后娘娘仁,仁慈,臣,臣妾恳请皇后,恳请皇后娘娘……” 芸莺应该是还在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了,再是让人难以听得清楚。 愉贵妃似是也想要听清楚芸莺说的是什么,便是主动起身走了过来。 张淑妃见此,也是赶紧动身。 潘德妃瞧着张淑妃起身了,自己也是跟着走了过来。 其他的妃嫔见此,也是忙一起往屏风这边凑着。 别人都做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是要跟着做的,如此才不会出错。 甄昔皇后是在努力听着产房里面的声音,可她也同样注意到了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刚巧这时,一个脸生的小宫女就是混迹在了人群里。 甄昔皇后一愣,忽然就是看见那个小宫女朝着刘仁妃的方向撞了上去。 而此刻的刘仁妃正巧就站在甄昔皇后的右手边,在如此的撞击之下,毫无防备的刘仁妃顺其自然的就是又朝着甄昔皇后的方向撞了上来。 甄昔皇后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的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片段。 在她的面前就是屏风,屏风后面紧挨着的就是芸莺答应的产房,芸莺本就是难产,若是再因此受到了惊吓…… 甄昔皇后防了这些天,却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屏风前的连锁反应,都是把内厅的众人给惊吓了。 与此同时,气喘吁吁的抵达在门口的范清遥,就是看见了这惊险的一幕。 一瞬间,范清遥的心里算计过万千的想法。 绝对不能让皇后娘娘撞倒屏风,可此刻若是她冲进去救人,就算那屏风不是皇后娘娘撞倒的是她撞倒的,只怕也会让有心之人将此事污蔑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毕竟,现在的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媳。 余光,忽然就是看见一个人影凑了过来。 刚走到门口的阎涵柏看见这一幕,也是惊愣的瞪大了眼睛。 范清遥在看见阎涵柏的同时,便是心里有了章程。 这一路上阎涵柏极力的拖着她回来的时间,为的只怕就是现在这一幕。 既然撞在皇后娘娘身上的是刘仁妃,也就是阎涵柏的婆婆,眼下这救人于水火的事情自是放在阎涵柏的身上最合适不过。 这段时间阎涵柏在行宫养得都是气血两亏了,如今也是时候运动运动了。 俗话说,好钢就要用刀在刀刃上么。 阎涵柏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范清遥手腕一番,一根银针出现在了指缝之间,并顺势朝着阎涵柏后脊处的大穴上,阎涵柏忽然就是觉得后腰一阵钻心的疼,身体本能的就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范清遥顺势拔出银针,用力朝着阎涵柏的后背推了去。 阎涵柏如同一个炮弹似的,直接从门口冲了进去,惊呆了内厅里的众人。 其实阎涵柏自己也是惊讶的,只是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撞在了皇后娘娘的腰身上。 两种相反的力道撞在一起,几乎是瞬间,阎涵柏和甄昔皇后就是互相弹开了对方。 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张淑妃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甄昔皇后,两个人一上一下的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阎涵柏则是重重朝着屏风的方向砸了下去。 遮掩在内厅和产房的屏风,被生生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就是屏风上面的木头框架,都是被阎涵柏被撞出了裂痕。 产房内的一切顺势全部展现了出来,内厅里的众人也是乱做了一团。 关键时刻,范清遥忙从外面走了进来,跟着张淑妃一同拉起甄昔皇后的同时,吩咐着内厅里的宫女道,“快去其他的屏风搬过来将这个替换掉!” 话音落下的同时,内厅里的宫女们就是胡乱地往外跑着。 范清遥眼疾手快,抬脚就是将刚刚撞在刘仁妃身上的那个小宫女给踹在了地上。 随着那小宫女再次倒在了地上,内厅里惊慌的众人才是看见了范清遥。 难道是她们眼花了不成? 不然怎么就是看见了本应该在行宫的太子妃! 再是看看那趴在屏风上的人…… 不正是同样该在行宫的大皇子妃吗?! 甄昔皇后随着搀扶在手臂上的力道支撑起了身子,下意识地朝着身边一看,当看见是范清遥正搀扶在自己身侧时,也是给唬了一跳的。 这孩子怎么回来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皇家的官司最难缠 范清遥现在没时间跟皇后娘娘叙旧,今日的事情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在她赶回来的及时,不然皇后娘娘还不知要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如何栽赃! 眼见着皇后娘娘站稳身子,范清遥上前几步再次抬脚,再是狠狠踹在了那地上趴着的小宫女身上。 小宫女疼得浑身一颤,直接就是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说动脚就绝不动手的太子妃。 愉贵妃当先开了口,不悦的道,“不知太子妃这是何意?产房重地说闯就闯!进门之后还不由分说的动手刘仁妃身边的人!难道真的以为有皇后庇佑着你,你便是能够不将我们其他人都放在眼里了么!” 此时的刘仁妃正跟阎涵柏倒在一起,二人正相互搀扶着。 听闻愉贵妃的话,刘仁妃索性跪在皇后的面前,直接哭诉出了声,“臣妾也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太子妃,值得太子妃如此劳师动众打骂臣妾身边的人,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妾做主才是。” 甄昔皇后当然不可能助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微微垂眸道,“凡事有果必有因,刘仁妃难道就不好奇太子妃如此做的缘由么?还是说刘仁妃本就是想要极力隐藏着什么才故意转移着众人的视线。” 别说是小清遥没做错事,就是当真做错了,有她在谁也别想碰小清遥一下。 想要在她的面前让她的儿媳妇儿吃亏,想都不要想。 皇后不愧是皇后,如此快便沉稳了下来。 愉贵妃看着皇后那早已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不甘心地民乐抿唇。 只是今日的事情,就算是皇后也别想轻易蒙混过去。 愉贵妃正想着继续开口,结果就是听见范清遥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管你是谁身边的人,但你想要陷害刘仁妃就是天大的胆子!”范清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蜷缩在地上的小宫女。 刚刚她故意再踹这一脚,就是怕这小宫女趁机逃走。 只有让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这里盯着,才是最便捷又可靠的牢笼。 小宫女浑身一颤,捂着自己的肚子低低地哭着,“奴婢不知太子妃是什么意思,奴婢并没有陷害仁妃娘娘啊……” “太子妃怕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宫女乃是一直侍奉在我身边的。”刘仁妃虽也没太明白太子妃这是想要做什么,但她身边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挑拨离间。 范清遥听着这话看向刘仁妃,眼中的疑惑在灯火下清晰可见,“如此我就是好奇了,既这个宫女是仁妃娘娘身边的人,刚刚又为何要故意撞在仁妃娘娘的身上?” 刘仁妃一惊,“你,你说什么?” 范清遥盯着刘仁妃发白的嘴脸,顿了顿又道,“刚刚我进门时,刚巧就看见了这宫女故意撞在了仁妃娘娘的身上,正是因为如此,失去了平衡的仁妃娘娘才会撞上皇后娘娘。” 这下,刘仁妃是真的有些懵了。 刚刚事情一团乱,连她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听闻太子妃这么一说,她心里如何不慌。 这里可是产房,那产房里躺着的人就连皇上都在恳求祖宗庇佑着,若当真因为她的莽撞出了什么事情,她还活不活了? 愉贵妃看着半路杀出来的范清遥,恨得牙都是痒痒了,“刚刚事情发生的突然,就是在场的人都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刚进门的人又如何能看得清楚,太子妃还是不要血口喷人的好。” 愉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场的妃嫔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愉贵妃能够开口帮人撑场子,可是祖坟上烧高香都是看不见的事情。 甄昔皇后一听见愉贵妃如此说,心里就是已经清楚了。 没想到愉贵妃这么狠,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敢拿来博。 甄昔皇后自然不会任由愉贵妃借刀杀人,如此的嚣张至极,“太子妃不过是就事论事,刘仁妃都还没说话,愉贵妃又急什么。” 刘仁妃是没有皇后那么聪明,但也不傻。 皇后都是如此说了,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刘仁妃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都是已经投靠三皇子了,明明她们母子都是跟愉贵妃站在一条船上的人了,愉贵妃下起手来仍旧是如此的阴险毒辣。 背着她买通了她身边的宫女,故意陷害她撞上皇后…… 芸莺出事,愉贵妃便借助她的手咬下皇后一块肉。 芸莺无事,愉贵妃也能自我保全,隔岸观火…… 待刘仁妃把心里的事情算计明白后,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老血出来。 范清遥是真的感叹,皇后娘娘的宝刀未老。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就是点醒了刘仁妃。 愉贵妃面对刘仁妃的僵硬,并没有半分的心虚,反倒是开口又道,“刘仁妃当真是好脾气,竟能容许旁人如此红口白牙的污蔑。” 刘仁妃,“……” 要不是我脾气好,第一个被我大卸八块的就是你! 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刘仁妃当真能跟愉贵妃翻脸吗? 她不能。 她的儿子还系在三皇子那里。 思及此,刘仁妃便是看向范清遥道,“我不知太子妃在说什么,刚刚我也并未曾察觉到有人撞我,皇后娘娘砸向屏风的时候,我也是心惊肉跳,吓都是吓傻了,又怎么可能再去撞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知道刘仁妃不聪明,但没想到蠢到这个地步。 愉贵妃那边她不敢招惹,但她家的儿媳妇儿也从来不是软柿子。 范清遥自然不是软柿子,既然刘仁妃宁可当冤大头帮着愉贵妃助纣为虐,她当然要一棒子敲她个脑瓜袋嗡嗡作响。 “若是我自己所见,自是难以服众,但好在刚刚大皇子妃同我一起进门,想必我所看见的正是大皇子亲眼所见。” 都是摔得浑身酸痛,哪怕到了现在眼睛还在冒着金星的阎涵柏,听着范清遥的话,气得都想起身跟她拼命了。 推她不说,现在还想着拉她落水? 你怎么那么美呢! 刘仁妃听见范清遥要让自己的儿媳妇作证,偷偷松了口气。 就算她跟这个儿媳妇关系不是很好,但想来也不会做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愉贵妃听着这话,却是微微皱眉。 范清遥明知道大皇子妃是刘仁妃的儿媳,怎么可能找她作证?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想明白,潘德妃就是笑出了声,“太子妃怕不是连夜赶路累糊涂了,不但眼睛不灵光,就连神志都是开始模糊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和皇后婆婆的强强联手 阎涵柏自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婆婆,“来的匆忙,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答案,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 但范清遥也不慌,而是顿了顿又问,“既然大皇子妃什么都没看见,又为什么要故意将皇后娘娘撞开?”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如今听闻太子妃一说,众人觉得好像真的是大皇子妃撞开了皇后娘娘啊。 愉贵妃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都是便了。 好死不死的,范清遥又是开口道,“如果要是没有大皇子妃的反应迅速,皇后娘娘怕早就是要撞进产房里去了。” 愉贵妃,“……” 她就知道这个该死的范清遥没安好心! 刘仁妃惊讶地看向阎涵柏,眼中的质问不言而喻。 阎涵柏慌乱地摇着头,“我没有,是太子妃推我,是她推我,我才撞向皇后娘娘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笑了,亲自走到了门口的位置,才停下了脚步。 转身望向屋内的众人,范清遥不急不躁,声音清晰,“从门口到屏风,足足有几米的距离,我若真想让大皇子妃在如此远的距离撞向皇后娘娘,只怕不单单要有力气,还要有把弓才是。” 阎涵柏看着门口到自己这边的距离,也是惊愣的瞪大了眼睛。 如范清遥所说,这种距离之下,若真的是被人推的根本无法撞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除非是撞向皇后娘娘的那个人有意为之…… “不是的,就是你推的我,你用了很大力气才推的我……”阎涵柏说的是实话,但可惜却根本没人相信,也无法让人相信。 就连刘仁妃都张着嘴巴,再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若非不是太子妃推的,那就是大皇子妃故意撞开皇后娘娘的。 为什么要特意撞开皇后娘娘呢? 自然是大皇子妃同样也看见了撞向皇后娘娘的刘仁妃,为了不让自己婆婆背上一个暗算皇后娘娘的罪名,才豁出自己以身试险。 张淑妃特意看向潘德妃,“潘德妃怎么不说话了?” 潘德妃,“……” 张淑妃这个贱人,就是看不得她好! 张淑妃自然是看不得潘德妃好的,一个是跟在愉贵妃身边的,一个是跟着皇后娘娘的,张淑妃没有整日盼着潘德妃死,已经算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了。 事情闹成这样,刘仁妃也没办法再继续挣扎下去了。 “事发突然,臣妾脑子里也是一团乱,或许真的是臣妾不小心撞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好在大皇子妃及时挽救,才没能酿成大祸。”在众人的注视下,刘仁妃跪在了皇后的面前,与其等着被皇后问罪,还不如自己主动点把这个锅给背上。 甄昔皇后心里清楚,刘仁妃不过就是个被推出来当棒槌的,就算她真的严惩了,还不是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今日的事情,想来刘仁妃也是不想,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带着你自己的人回去好好思过吧。”甄昔皇后拿刘仁妃刷好名声刷得理直气壮,信手拈来。 一个能给愉贵妃当刀的人,怎么就不能给她当棒槌了? 被当成棒槌的刘仁妃只能乖乖认怂,背好大锅带着自己的宫女退了出去。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脸色不好,一看就是连夜折腾回来的,自己的儿媳自己疼,准许了大皇子妃去陪伴刘仁妃后,便以让范清遥更换衣衫为由,先行带着人去了旁边的内殿。 范清遥当然知道,皇后娘娘如此做法也是避嫌。 毕竟为了拉皇后娘娘下马,愉贵妃连刘仁妃都能算计。 谁也不知还有什么在后面等着。 倒是不如以退为进,暂且远离战场。 如此也好能有个彼此通气的机会。 等到了内殿,甄昔皇后先让人去凤仪宫取一身干净的衣裳,才是拉着范清遥赶紧坐在了软榻上,“你这孩子来回折腾什么,本来就清瘦的厉害,这一奔波怕又是要清减不少了。” 范清遥轻笑着道,“算着也到了芸莺生产的日子,便想着回来看看,没想到……母后放心就是,行宫那边一切都好。” 这话说的含蓄,甄昔皇后却一点即通,“有你在行宫,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一会还要劳烦母后一件事情。” “你说便是。” “儿媳妇想要进产房。” 甄昔皇后愣了愣,才道,“你放心,有人比咱们更不希望芸莺这一胎出事。” 愉贵妃是能拿着芸莺的孩子造孽,但真的让芸莺掉了孩子这种事情,愉贵妃可是干不出来的,她还指望着用这个孩子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呢,若是连孩子都没有了,她才刷个屁。 范清遥当然知道愉贵妃做不出来,但不代表其他人就做不出来。 仔细的想了想,范清遥忽然靠近甄昔皇后,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母后不知,其实……” 甄昔皇后,“……” 惊呆了。 如果不是听小清遥亲口所说,甄昔皇后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而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么如今产房里面确实是形式紧张。 范清遥看着皇后,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丝丝凉意,“如果芸莺的孩子一旦出了任何的问题,就算愉贵妃不知情,怕也是要在时候以此咬着皇后娘娘不放的。” 一旦愉贵妃旧事重提,那么刚刚的事情势必就要闹到皇上的面前。 届时就算皇后娘娘没有错,难道皇上就真的不会迁怒皇后娘娘吗? 不会的。 以皇上那种自私又不愿负责任的性子,势必要以皇后娘娘乃六宫之母,将责任砸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到时,皇后娘娘就算能够自证清白,怕也是要被愉贵妃咬下一口肉。 甄昔皇后握着范清遥的手收紧了几分,“好孩子,若你不说本宫确实想不到,事不宜迟,本宫亲自陪你过去。” 范清遥点了点头,忙换好了百合送来的衣衫,正要跟皇后一起往外走,忽然,有什么东西破风而入。 那物件太快了。 快到让人躲闪不及。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太子遇刺 等范清遥跟甄昔皇后反应过来时,只见有什么东西狠狠钉在了殿内的墙壁上。 甄昔皇后脸色大变,当即就要喊人。 范清遥则是先行一步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母后稍安勿躁。” 以刚刚的速度,若来人当真是要取她和皇后娘娘性命的,只怕早已血溅当场了。 再是看了看钉在墙壁上的匕首,只见那把手上还缠绕着一张绢布。 范清遥谨慎地走上前,取下绢布打开。 里面的字不过寥寥无几,但却字字刺目扎心。 ‘太子遇刺。’ 甄昔皇后见范清遥静默着没动,便是也疑惑的走了过来,待她朝着绢布上的字迹看去,不禁浑身一震,“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诅咒太子!” 范清遥再是看了看绢布上面的字,才是轻声道,“这上面的话更像是……提醒。” 如果真的是诅咒,自然是越狠毒越好。 “母后,父皇现在在哪里?”范清遥忽然抬头看向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蹙着眉道,“知道芸莺难产,便是一直在恳求皇祖们保佑着……” 话还没说完,甄昔皇后忽心口一颤。 历代后宫妃嫔难产的多了去了。 说白了,想要怀上皇上的孩子难,但若想要在皇宫里平安产子才是更难。 可无论是哪个妃嫔产子,也是没有见过皇上如此重视过。 当年皇上子嗣稀薄的时候,也是没见皇上为哪个妃嫔如此着急过,更何况现在皇上儿子早已围绕在膝下了。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便已知皇后娘娘怕是想到了什么,“如果并非是给芸莺肚子里的孩子祈祷,那么皇上如此迟迟不肯出现,就定是被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给绊住了脚。” 不然刚刚产房里闹腾的那般厉害着,皇上不可能听不见风声。 而皇上若是当真无事,就算再是如何的凉薄都是要来看看的。 “你觉得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可若是有人就是不想你多事芸莺的子嗣,不愿你进产房,从而才故意想要以此调虎离山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甄昔皇后想的不能不多。 范清遥将绢布递给皇后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事还得麻烦母后派人暗中查询,我则先行前往产房。” 事关百里凤鸣,范清遥必须要谨慎。 “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甄昔皇后点了点头,将绢布收好。 小清遥将绢布交给她,就是想要让她在查询时一旦遭人陷害,可以将此物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自然是要收好的。 范清遥随着甄昔皇后来到产房外殿,众人早已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原本凌乱的殿内也被宫人给收拾干净。 面对甄昔皇后提议要让范清遥进产房,愉贵妃只是斜斜地看了范清遥一眼,倒是并没有为难和阻止什么。 刚刚愉贵妃设计让刘仁妃去撞皇后,确实是想要趁机栽赃陷害。 但打心眼里,愉贵妃却并不想芸莺的孩子出事。 范清遥的医术,有目共睹。 再者,只要范清遥伸手了,哪怕是为了她自己也会拼死保护好芸莺的孩子。 愉贵妃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好孩子,进去吧。”甄昔皇后松开范清遥手时,又是轻轻地拍了拍。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才绕过屏风进了产房。 说是产房,其实就是芸莺一直所居住的内殿罢了。 此刻的内殿里充斥着全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所有的门窗全部紧闭,闷热的气息压抑难耐。 芸莺躺在床榻上,满脸的汗水早已打湿了秀发,丝丝缕缕地粘在面庞上,整张脸白得厉害,就连双唇都白得让人心惊。.c0m 产婆一看见太子妃进门了,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范清遥伸手按在芸莺湿哒哒的手腕上,一边询问着产婆,“芸莺答应情况如何?” 产婆提心吊胆的道,“孩子太大了,芸莺答应一直使不出全力。” 范清遥听着这话,便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全神贯注地探着芸莺的脉象。 脉象微弱,细且软。 虽这脉象大有滑脉的征兆,但却是正常的。 如今已经是临门一脚,芸莺就是再不愿生下这个孩子,也不敢再轻易用药。 毕竟生产妃嫔的脉是要经过很多太医的手的,一旦有人发现芸莺是故意用药导致了胎儿的流产,到时只怕她根本没命再是回到百里荣泽的身边了。 只是芸莺药是不敢用,但她却依旧存了让人发指的小心思啊。 浑浑噩噩的芸莺,听闻见产房里有对话声,强撑着力气睁开眼睛。 在看见范清遥正是站在自己身侧时,她整个人如临大敌一般,“你怎么来了?”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收回按在脉搏上的手指,“芸莺答应腹中的一胎,关系千千万,我自是要来保芸莺答应平安的。” 芸莺,“……” 该死的范清遥,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范清遥根本不在意芸莺那愤恨的目光,转身吩咐站在一旁的宫女,“再是让小厨房烧开水,越多越好。” 一瞬间,产房内的宫女开始忙碌了起来。 芸莺看着在自己地盘上反客为主的范清遥,气的连说话都在颤抖着,“范清遥你别以为你自己真的就是无所不能了,这个孩子就算不用药,只要我不想便无人能够强迫我生下来。” 范清遥不急不躁,眉目舒展,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明明是在笑,但说出口的话却夹杂着冰冷刺骨的味道,“那还真是巧了,只要是我想保住的人,就算是阎王亲自来了也抢不走,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 芸莺气的浑身直颤,眼前都是开始发黑了。 产婆看了看被子下面的情况,忙开口道,“芸莺主子您倒是用力啊!” 范清遥循声走到产婆的身边,同样矮下几分身子观察被子里面的情况。 指缝已经开到最大,孩子的头颅却卡在其中不进不出。 若是再等上片刻,这孩子定是要憋气在其中。 范清遥黑眸一凛,缓缓站直身体,刚巧就是对上了芸莺死盯着她的双眼。 四目相对,芸莺虚弱地勾了勾唇,却浸满了恶毒的味道。 这种笑容,范清遥并不陌生。 曾经她每一次带着人来剜她的皮肉时,唇角挂着的笑容就是如此的。 是讥讽,是轻蔑,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狠毒。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但杀人还诛心 那一世的记忆,深入骨髓。 那一世的疼痛,刻骨铭心。 所以哪怕就是到了现在,范清遥也依旧能够清晰想起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当然,范清遥承认,那个时候自己的蠢不可及。 所以沦落为被人踩在脚下的蝼蚁,她不愿任何人。 但现在…… 她真不知道芸莺究竟哪里来的勇气,还敢这般的挑衅她。 起身绕过书案提笔写信,不出片刻便是将方子递在了产婆的面前,“速速拿着方子去太医院抓药。” 产婆不敢耽搁,忙接过方子走了出去。 芸莺看着产婆离去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慌乱,“范清遥你,你想干什么?”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挽起一双袖子,顺带将自己散在身后的长发全部盘在了脑后。 面对芸莺的质问,她仍旧在笑着,“既芸莺答应自己不愿意用力气,我便只能另寻他法了,不过芸莺答应放心就是,只要有我在,定能保证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 芸莺,“……” 不但杀人还诛心。 范清遥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芸莺都是要恨死了,但是现在躺在床榻上的她根本用不出半点的力气。 眼看着产房内所有人都在听着范清遥的指挥,她则完全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哪怕是想要拼尽一切的挣扎,也只能乖乖被人宰割。 这样的场景,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只是在梦里,被折磨致死的那个人是范清遥。 而现在,被鱼肉的那个人却变成了她! 太医院那边的速度很快,现在皇宫里所有人都关心着芸莺答应肚子里的孩子,太医们自然是不敢有半分耽搁的。 以至于等产婆回来的时候,范清遥所开的药方都是被太医院给煎好了。 范清遥仔细闻了闻温热的汤药,确认过后才是吩咐宫女道,“将药灌下去。” 灌,灌下去? 宫女们懵逼了。 就算躺在床榻上的这位不是贵妃,也是个主子啊! 芸莺躺在床榻上,虚弱地喊着,“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范清遥则是再次看向那些宫女,“若芸莺答应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的损伤,你们就是搭上九族都赔不起。” 人,都是怕死的。 越是站在低处的人,便越是宝贵着自己的命。 宫女们听着这话,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太子妃说的没错,就是现在外面还坐着整个后宫的娘娘们呢,一旦芸莺答应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哪里还能有什么活路? 几乎是瞬间,那些宫女们便是端着药,将床榻上的芸莺给搀扶了起来。 芸莺自然是咬紧牙关不愿配合的,甚至是用尽全力在摇着头。 奈何这些宫女完全是按照范清遥的吩咐,真的是扒开芸莺的嘴将汤药往里面灌。 苦涩的汤汁瞬间涌入喉咙,呛得芸莺眼泪都是流了出来。 等一碗汤药全部灌进了嘴巴,芸莺早就是鼻涕眼泪模糊一片了。 透过模糊的双眼看向范清遥,芸莺都是恨不得现在就将范清遥按在地上扒皮剔骨,只是连叫骂的时间都不给她,锥心的疼痛便是从腹部瞬间扩散而开。 这疼,不但来的猛烈,更是汹涌得很。 倒在床榻上的芸莺本能地张开嘴巴惊声惨叫着,“啊啊啊——!” 估计是这叫声实在是太过悲惨了,就连坐在外面的妃嫔们都是听得胆战心惊。 愉贵妃直接就是弹了起来,迈步就要往产房里冲。 甄昔皇后看着愉贵妃的身影,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愉贵妃这是要做什么?” 愉贵妃回身看向皇后,“芸莺答应的惨叫声,难道皇后娘娘没听见么?” “听见了又如何,谁生孩子不是疼着过来的,产房重地,本宫奉劝愉贵妃还是沉得住气一些的好,不然若是惊闹出了什么乱子,可别说本宫这个做大的不帮忙兜着。” 你想进去可以啊,只要你能承受得住事后皇上的怒火就好。 说白了,本宫就问你抗不抗揍吧。 愉贵妃,“……” 可恶的皇后是被范清遥给传染了么? 不然这嘴巴怎么也跟荼毒了似的! 潘德妃见愉贵妃僵持在原地,连忙起身打着圆场,“皇后娘娘说的是,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臣妾知道愉贵妃菩萨心肠,担心芸莺答应,可太子妃不是在里面吗?凡事都有太子妃顶着,愉贵妃放宽心就是。” 这话说的,摆明了就是出任何事情都有太子妃担着。 张淑妃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太子妃奔波回来便一头扎进了那产房里,不喊苦不说累的,潘德妃不领情也就算了,现在还没出事呢,就一早把屎盆子举在了太子妃的头顶上,恕臣妾愚钝啊,潘德妃莫不是很希望芸莺答应这一胎出事?” 你自己跟狗似的巴巴,给愉贵妃找台阶也就算了。 还非要拉着太子妃当陪衬,是谁惯得你毛病? 潘德妃被张淑妃怼了个乌眼青,脸都是黑了。 愉贵妃则是趁机坐回到了椅子上,只是屁股还没坐稳,就是见英嬷嬷行色匆匆的进了门。 在众人的注视下,英嬷嬷悄悄在愉贵妃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愉贵妃虽面上风平浪静,但那放在扶手上的手却狠狠地攥紧了一下。 哪怕只是一瞬,也没能逃得过甄昔皇后的眼睛。 与此同时,百合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门口。 产房里,芸莺的嘶吼声还在继续。 强烈的疼痛没有任何间隙的排山倒海而来,想要极力摆脱掉疼痛的芸莺,只能本能的不停用尽浑身的力气。 一直到了现在,芸莺才知道范清遥就是故意在折磨着她! 范清遥蹲在床尾,伸手向内,时刻掌握着胎儿的位置。 倒并非是故意折磨芸莺,谁叫她明摆着不愿意用力,既是如此,她只能帮上一帮,让芸莺好好的用力,乖乖地生孩子。 从产房内端出去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看的人触目惊心的。 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内才传来了一声孩童的啼哭。 “呜啊——!” 响亮的声音,如同划破压抑的一把利刃,让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第五百章 原来竟是如此么 范清遥抱过孩子,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才是交给了一旁的产婆。 躺在床榻上的芸莺,虚弱的呼吸着,直勾勾地看着孩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无论她想什么,范清遥都已经不在意了。 只要孩子平安落地,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便是保住了。 宫女们忙碌地收拾着屋子里的凌乱,产婆正仔细包裹着刚出生的孩子。 产房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也正是这份安静,让范清遥察觉到屏风外也同样安静着。 虽说芸莺刚刚经历了生产不宜被惊扰,但正常来说,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主,碍着礼数也是要进来看望一二的。 还有愉贵妃,明明那么盼着芸莺的孩子降生,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说…… 出事了?! 绢布上的字,再次浮现在了眼前,范清遥的心便是跟着一紧。 刚巧此时,百合绕过屏风站在了门口。 百合先是打量了一圈产房,这才是走到太子妃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御前那边传来的消息,大皇子刺杀太子殿下,被五皇子抓了个人赃并获。” 大皇子三个字一经响起在耳边,范清遥只觉得连呼吸都跟着滞住了。 再是一想到一路上阎涵柏故意的拖延时间…… 范清遥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猜得没错,阎涵柏的出现确实是为了拖延住她回宫的速度。 但有一点范清遥却是算错了,拖延住她回宫并非是因为皇后娘娘,而是为了让大皇子那边更好的对百里凤鸣下手! 只怕大皇子那日挑衅五皇子出手都是有意为之吧…… 如此才能在其他皇子离开行宫时,他才能理所应当的继续留在新宫。 打着养伤的旗号,实则却是在暗度陈仓。 这位大皇子…… 当真是没看出来啊! 百合见太子妃脸色阴晴不定的,顿了顿又道,“太子妃放心,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除了受到了一些惊讶之外并不大碍,倒是御前那边说皇上收到消息的时候三皇子刚好就在宫里,如今也正是在御书房呢。” 听着百合的话,范清遥并不觉得意外。 百里凤鸣武功高深莫测,就以大皇子那腿脚都不利索的德行,就算是百里凤鸣闭着眼睛,大皇子都绝对靠近不了到百里凤鸣的身边。 其实更多的,范清遥是生气。 那股怒火蒸腾在心口之中,烧的她手脚滚烫。 当时的她太过在意皇宫这边,更是被芸莺的存在带偏了想法。 但百里凤鸣却不会。 以百里凤鸣的城府和算计,只怕大皇子稍微有所动静,他就是已经察觉到了。 但是他却没有说,更是在她提出回宫时,默许了她的决定。 一边是百里凤鸣,一边是皇后娘娘……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不想让她两面为难。 所以,他便是隐瞒下了一切,推着她做了选择。 可饶是范清遥能够明白,却还是止不住的怒火燃烧着。 这种被隐瞒的感觉很不好! 就如同上一世一般,她正是在这种被人隐瞒之中荒唐了半生…… “皇后娘娘在哪里?”范清遥极力压下心里的怒火,低声询问着。 就算想要算账,也总是要把百里凤鸣给等回来再算。 眼下百里凤鸣既然明摆着让大皇子动手刺杀,就是想要彻底拔出大皇子这根刺。 既是如此,她自然不能白费了百里凤鸣这番的算计。 动她范清遥的男人,就要做好被雷劈的准备。 “愉贵妃跟皇后娘娘先后离去,估摸着此刻应该都在御书房了。”百合的心里也是但忧不止,如今太子殿下不在皇宫,太子妃又被绊住脚,御书房里皇后娘娘可是要面对三皇子和愉贵妃的双重夹击。 百里荣泽这个人,可是从来跟善良沾不上边的。 如今能把百里荣泽和愉贵妃都惊动到御书房,足见他们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不管百里荣泽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大皇子犯浑,眼下大皇子被抓了个人赃并获,最担心的自是百里荣泽和愉贵妃。 只怕为了防止东窗事发,此刻的愉贵妃和百里荣泽正恳求皇上严惩大皇子呢。 又或者…… 百里荣泽和愉贵妃,根本就没想过让大皇子回来。 要是把人从行宫直接交由大理寺,大皇子怕是还没等到地方就要咽气了。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 总是要想个办法,让大皇子回宫才行。 最好是能够让皇上亲自严查此事。 余光,忽然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范清遥寻着看了去,正是见产婆正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背对着众人。 百合其实也是看见了这一幕,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刚出生的孩子都要由产婆不停地检查着身体,如此才能确保孩子在出了问题时,及其叫太医来处理。 想当年太子殿下刚出生时,就是因为产婆的疏忽才导致了太子殿下从床榻上摔落磕了脑袋,当时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可是随着太子殿下的长大,那双眼睛便是看东西愈发的模糊。 若非不是后来遇见了太子妃,真的是…… 一想到曾经,百合就是心酸得厉害着。 可就在百合还在悲春伤秋时,范清遥却仍旧盯着那产婆。 单从背面看,确实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但若是看产婆双手的位置和力道,却是完全不对的。 检查孩童的身体,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在一个位置上不动? 再是看产婆那绷紧的双臂…… 范清遥的动作远比大脑反应的更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是朝着那产婆冲了去。 等到站在产婆时,正好就是看见产婆那双粗糙的大手正死死地掐在孩子细嫩柔软的脖子上! 强烈的窒息感,让弱小的孩子整张小脸都憋成了青紫色。 而就在范清遥看见孩子的同时,产婆也刚好看见了范清遥。 只是产婆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继续将双手卡死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范清遥顺手抄起桌子上装着汤药的汤碗,狠狠朝着产婆的脑袋砸了下去。 “咔擦——!” 伴随着一声碎响,范清遥的手被碎片割破,产婆的额头上迸溅出一个清晰的血口。 刺目的鲜血,随之流淌而出。 有产婆的,更有范清遥的。 趁着产婆吃疼之际,范清遥一把将襁褓之中的婴儿抱在了怀里。 从窒息再是到空气灌入腔肺,婴儿本能地哭嚎了起来,“呜啊啊呜啊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产房里的众人都是呆愣住了。 明显已经力气不足的芸莺,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地喊着,“太子妃您这是要做什么!我的孩子究竟哪里对不起您了,竟让您不顾他性命安危的如此对待!” 语落,芸莺的双眼便是彻底被黑暗所笼罩。 但是芸莺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却是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第五百零一章 把事情往大了闹 正是站在门口的百合浑身一颤,脸都是跟着白了。 芸莺答应如此明显说出这么一番模凌两可的话,根本就是想要污蔑太子妃啊! 对皇家子嗣不敬可是砍头的大罪,更何况还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得了!! 随着芸莺的尖叫声,产房里的宫女都是给吓了一跳。 正是坐在外面等着看孩子一眼好结束任务离开的一众妃嫔们,也是惊得起了身。 产婆听着屏风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忽然转头看向范清遥矢口喊着,“太子妃不管您有什么怨言!万万不能对刚出生的孩子下毒手啊!” 范清遥的目光从芸莺的身上转移在了产婆的身上,双眸黑黑的,沉沉着。 看着那产婆毫无惊慌的栽赃陷害,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知道以芸莺的性子,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要借用产婆的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不愧是芸莺,果然是狠起来连自己的骨肉都能舍得出来。 也不知芸莺究竟给那产婆许了什么样的好处,能够让产婆不但能对皇上的孩子下得去狠手,现在又是想要帮着芸莺栽赃陷害她。 被范清遥抱在怀里的小东西,似是察觉到了安全,从原本的声嘶力竭,慢慢地变成了啜泣。 小小的一团,软软的,暖暖的,却是哭得眼睛都是肿成了核桃。 百合当然不能任由旁人如此污蔑太子妃,当即就是站了出来,“你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东西!竟敢污蔑当今太子妃!你可知若严查下去,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着?” 那产婆浑身一颤,明显是害怕的,但很快就是梗着脖子喊道,“老奴亲眼所见太子妃想要对芸莺答应的孩子不利!老奴只是想要检查一下孩子的身体而已,太子妃便疯了似的跟老奴争抢!” 这番义正言辞的栽赃陷害,把百合都是给震惊了。 这老虔婆是中了什么邪,连谋害当今太子妃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范清遥又是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芸莺,既是能够收买这产婆谋害皇上的子嗣,便一定是下了血本的,如今东窗事发,产婆就算为了自保,自也是要卖命将屎盆子往她的头上的。 不得不说,芸莺的手段还是如上一世一般,狠辣阴损。 但是很可惜…… 芸莺错在不该将自己的命运压在其他人的身上。 如今御书房那边定也是水深火热一片,无论是百里荣泽还是愉贵妃,自是都想让出事的大皇子成为替死鬼。 范清遥知道,要想帮着皇后娘娘,见到皇上是其一。 其二是必须要让皇上知道疼更知道怒。 心思念转之中,范清遥搂紧怀中的婴孩在胸口。 既然芸莺要闹,她就索性将事情往大了闹! 随后冲进来的妃嫔们,看着抱着孩子跟产婆对峙的范清遥,也是心里乱跳。 潘德妃本是想要开口询问的,奈何被张淑妃死盯着不方便先行开口。 站在后面的妃嫔,一个个看得是心惊胆战的,不禁有人开口询问着,“好端端的,这,这是怎么了啊?” 产婆听着这话,直接抬手就朝着范清遥怒指而来,“各位娘娘们可要给奴才和芸莺答应做主啊,老奴正好端端的哄着小主子睡觉呢,不想太子妃二话不说就把小主子给抢走了,更是还扬言要用小主子的性命威胁芸莺答应,可怜的芸莺答应惊吓过度直接昏死了过去啊……” 产婆红着一双眼睛,脸上的赘肉随着叫喊声一颤一颤的。 就这模样,真的像是范清遥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百合听着这话还得了,当即就要帮范清遥说话。 只是范清遥的声音,却是赶在之前响起了起来,“要孩子可以,你跟我一起面见皇上,现在。” 此言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百合都是给吓得双腿发软。 再是看看其他的妃嫔,脸色那是一个比一个的白。 都是给吓的。 面对范清遥的不予解释,众人更是相信产婆所说的话。 虽然她们不知太子妃究竟是怎么了,但这话根本就是充满着威胁的味道啊。 什么人会威胁人? 自然是恶人! 百合听得头发都是快要竖起来了,太子妃您怎么能不解释光威胁呢? 潘德妃这下子可算是抓到了机会,当即就是朝着门口喊着,“来人!快来人啊!太子妃要对龙子不利!赶紧来人将太子妃拿下!” 几乎是瞬间,院子里的侍卫便是拎着长剑宽刀的冲了进来。 几十名的提刀侍卫将范清遥团团围绕,屋内的气氛都是绷紧成了一条线。 张淑妃是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太子妃一定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的,一边又是被眼前范清遥的举动给刺激的心脏横蹦。 潘德妃自然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对范清遥下手的机会。 如今看着范清遥就跟看着砧板上的肉的她,当即再是下令道,“将太子妃给我拿下!压入天牢等待皇上发落!” 侍卫随之朝着范清遥靠近了一步。 张淑妃赶紧上前几步,转身看向那些侍卫道,“小主子还小,芸莺答应也是才刚生产完经不得骚动,若当真出了什么意外,皇上动怒你们拿什么担待!” 侍卫听着这话,又沉默地后退了一步。 潘德妃拧眉看向张淑妃,“张淑妃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就任由太子妃撒泼不成?” 张淑妃虽然现在很想帮着范清遥否认,但范清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 让她百口莫辩啊。 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张淑妃才是道,“不管太子妃想要做什么,小主子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潘德妃若是逞一时威风而将小主子至于险境,太子妃此番做法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潘德妃的下场我还是清楚一二的。” 潘德妃气的都是喘气了粗气。 她真是恨不得亲自拿针线把张淑妃的嘴巴给缝起来! 其他的妃嫔在张淑妃的恐吓下,自也是不敢再轻易出谋划策。 产婆见侍卫站在原地不动,不禁哭喊着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若是小主子当真死在了太子妃的手里,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范清遥抱紧了怀中的婴孩,更是抬起一只手将婴孩的头轻轻护在了自己的心口,仿佛要跟婴孩融为一体。 面对产婆的穷追不舍,范清遥不但没有半分的解释,反倒是看向那些侍卫们道,“若你们想要撇清关系,便陪着我带着那产婆一起去见皇上,不然今日若小主子出事,你们确实谁也摘不出去。” 第五百零二章 太子妃疯魔了 这还真的是威胁上瘾了怎地? 其他的妃嫔真的是集体惊愣而站,傻傻地看着范清遥回不过神。 这些侍卫可是御前的龙啸卫,就是后宫的主子们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 可看看人家太子妃,说威胁就威胁,一遍不爽就两遍…… 真的是让人服气啊! 百合是真的惊呆了。 我的老天啊,这还是那个沉稳干练的太子妃吗? 如果这是梦的啊,求求菩萨赶紧让她醒过来吧…… 张淑妃也是一脸的消化不良。 真是没想到啊,太子妃狠起来连御前的龙啸卫都敢威胁! 不过不管太子妃此番的因由是什么,她总算是知道太子妃的目的了。 明摆着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到皇上的面前去。 眼珠子一转,张淑妃就是佯装慌张地看着那些侍卫道,“你们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办事,皇上圣明,定是会秉公查办的啊!” 既然明白了太子妃的心意,她自是要帮着推上一推的。 潘德妃一听不能将范清遥给就地正法,自然是不乐意的,“太子妃现在如此危险,怎可去御前面见皇上!” 张淑妃拧眉看向潘德妃,“如此说来,潘德妃是打算放任小主子于不顾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 “可我听着潘德妃就是这个意思。” “你……” “潘德妃也别你了我的了,与其有空,倒不如现在想想等你自己面见皇上的时候,应该如何跟皇上解释吧。” 你自己作死,可跟我们没关系,到时候你跪在皇上哭得要死不活时,想要让我帮你说话基本等于做梦。 潘德妃,“……” 真的是气的快要昏过去了! 其他的妃嫔听着这话,都是本能的离潘德妃远了几步。 她们只是凡夫俗子,神仙打架的场面她们只敢看,可是不敢参与的。 范清遥从没小看过张淑妃,但今日的张淑妃还是让她惊讶了。 不愧是从宫女爬到妃嫔位置的人,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 围在一旁的侍卫,见潘德妃都是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心里也是有了定夺。 只见侍卫们之间眼神交流了片刻,紧跟着就是有几名侍卫伸手按压在了那产婆的身上,根本不容许那产婆挣扎,便是将产婆按成了一个虾米状。 其中一名侍卫看向范清遥道,“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太子妃这边请。” 范清遥点了点头,再是搂紧了几分怀里的婴孩,跟着侍卫们出了门。 临别时,范清遥极其晦涩地看了张淑妃一眼,是感谢的。 张淑妃,“……” 看着太子妃离去的背影,她都是觉得好像重活了一回啊。 张淑妃当初想着上了太子妃这条船,充其量也就是贡献一些计策罢了。 结果没想到,这还是一份需要胆量的体力活啊。 好在她心脏承受能力还算不错,不然只怕还没沾到光呢,就是要被吓死了。 百合生怕中途有什么变故,忙打起精神跟着太子妃一同朝着御书房走着。 一路上,产婆哭天抹泪的声音可谓是震响着整个皇宫,“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此事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是太子妃想要谋害小主子,你们坐视不理,现在竟帮着太子妃助纣为虐!等到了皇上的面前,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产婆当然是不想去面对皇上的,自是要拼劲全力的挣扎着。 奈何极其想要推卸责任的侍卫们,对于她的话根本充耳不闻,只想着赶紧将人送到皇上的面前,他们也就算是彻底自保了。 此时的御书房里,正是风雨欲来之际。 坐在书案后的永昌帝,看着手中的迷信,脸色阴晴不定。 百里荣泽正跪在地上进言着,“没想到大皇兄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虽儿臣也不愿手足分离,可此事既在行宫闹得沸沸扬扬,父皇便不能不加以重罚啊!” 愉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妩媚的眼睛好似承载着如千山万水似的不舍和但忧,“皇上,哪里来说,臣妾是应不参与朝政的……” 甄昔皇后看着虚情假意的愉贵妃,直接打断,“既愉贵妃知道,便应该闭嘴才是。” 愉贵妃厌恶地看向皇后一眼,才是又转头柔情似水的又道,“但如今大皇子的事情也算是家务事了,臣妾斗胆多一句嘴,如今的大皇子连太子都敢谋害,若是真的让此人回到主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惊天之举啊!” 永昌帝沉声道,“那么以贵妃的意思,大皇子应当如何处置?” “臣妾只是但忧皇上,但事情既然出了,查还是要查的,不如直接从行宫送往大理寺看押,直接让大理寺着手查办就是了。” 甄昔皇后勾了勾唇,果然啊。 愉贵妃这是怕东窗事发,引火烧身,所以才提议直接将大皇子送去大理寺看押。 说得好听等到了大理寺再审,可大皇子真的能够平安抵达大理寺么? 只怕是未必吧。 “皇上,臣妾以为此事还是先将大皇子押至天牢看押,皇上再亲自审查更为稳妥些,到底是家务事,若旁人插手只怕是不便。” 只要大皇子回到皇宫,愉贵妃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里面杀人灭口。 再加上皇上亲自彻查,就算三皇子藏得再好也得露出尾巴。 愉贵妃讥讽一笑,“皇后娘娘如此心急让大皇子回皇宫,莫非是舍不得?” 甄昔皇后面不改色,“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所有的孩子都要叫本宫一声母后,无论是哪个孩子出事,本宫自希望能够查得水落石出。” 跪在地上的百里荣泽,再是对着父皇磕了个头,“父皇,儿臣也想要相信大皇兄只是一时想不开,但就怕现在的大皇兄已没有理智可谈,若父皇真的想把大皇兄接回宫再审,恳请父皇准许儿臣时刻陪伴在父皇的身边。” 甄昔皇后看着三皇子那虚伪的模样,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三皇子和愉贵妃能够一直被皇上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好像眼前这极尽绘声绘色的讨好,跪舔,甄昔皇后别说是亲自效仿了,就是光看着都反胃得不行。 永昌帝看着跪在面前的三皇子,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很快,他便是抬了抬手,示意三皇子起身说话。 甄昔皇后见此,心中一沉。 皇上既让三皇子平身,只怕就说明是同意了啊。 愉贵妃见此,不动声色地呼出了一口气。 只要大皇子被直接送去大理寺,便有的是动手灭口的机会。 如此,她们母子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心里已有了定夺的永昌帝,正是要开口说话,结果却是被门外忽然传来的哭喊声,把话又给生生的又堵回到了嗓子眼里。 “皇上!皇上您定是要给老奴做主啊!皇上……” 第五百零三章 要闹就往大了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声,御书房里的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永昌帝回神,守在门外的白荼就是溜了进来,“启禀皇上,太子妃在一大群的侍卫陪同下,想要求见皇上。” 永昌帝现在可是没心情见范清遥,摆了摆手,“让她先回去。” 白荼却是站在原地没动,“皇上,奴才要是没看错,太子妃似乎怀里还抱着什么……好,好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啊……” 婴孩。 又是刚出生的婴孩儿。 如此明显暗指的话,就是傻子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刚出生的小主子! 这下,别说永昌帝的脸色沉了下去,愉贵妃也是不干了。 “皇上,太子妃简直是胆大妄为至极!” 芸莺的孩子才刚出生,范清遥就如此抱着招摇过市,这是想要做什么? 甄昔皇后冷不丁听见这个消息,也是给唬了一跳。 不过想着范清遥的性子,便是压下惊慌看向愉贵妃道,“太子妃一经回到主城就忙着进宫给芸莺答应接产,想来应该是母子平安,太子妃来给皇上报喜的。” 说到此处,甄昔皇后顿了顿又是看向了皇上,眼睛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发颤,“都怪那孩子一心想要让皇上安心,却不知太子竟刚刚遭遇了刺杀,皇上若是没有心情见她,便派人将她打发回去就是了。” 这话说的…… 永昌帝就是想打发范清遥,都是伸不出手了。 太子妃处处为他这个当皇帝的着想,虽然他不需要,但太子妃却是尽足了孝道,而他不但要大而化小,小事化了的平息太子被刺杀一事,还将太子妃挡在门外…… 虽然永昌帝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要自己是皇上,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永昌帝却不能不怕,等到此事传出去,其他人会如何看待他。 然而就这,甄昔皇后还是表达的含蓄呢。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你要是不要脸,你就尽管把孝顺的儿媳挡在门外好了,反正你别想着事后让本宫去帮你安抚什么,你不要脸本宫还得要脸,至于外面的百姓如何看你都无所谓了,你连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名声名节。 如今见皇上面色松动,甄昔皇后这心里才是松了口气。 只怕小清遥是听见了百合的传话,特意过来给她撑场子的。 她现在面对愉贵妃和三皇子是孤军奋战,自是得想尽办法给小清遥开门。 永昌帝看着白荼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悄悄地看向了自己的母后一眼。 愉贵妃并非没有听见刚刚的嚎叫声,不过皇上既是传了她也不好阻挡着。 很快,御书房的门就是被再次推开,范清遥夹杂着一身的凉风进了门,随之一同进来的,自然还有那个被侍卫押了一路的产婆。 一看见产婆,御书房里的人都是跟着一愣。 产婆看着御书房里的各位主子就是浑身一颤,可她清楚,若现在不说话,只怕一会儿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想着,产婆匆匆上前几步,赶在范清遥之前跪在地上哭诉着,“皇上,皇后娘娘,愉贵妃……恳请各位主子一定要给老奴做主啊。” 这产婆是经由愉贵妃的手找来的,如今见产婆趴在地上哭得要死不活,愉贵妃的心里就是重重一跳,“你不是芸莺答应的产婆么?怎么会在这里?” 产婆抬头就是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看了过去,“是太子妃以小主子的性命威胁老奴,一定要让侍卫将老奴带过来啊!” 愉贵妃拧眉看向范清遥,在看见范清遥怀里抱着的婴孩儿时,怒火直冲头顶,“芸莺答应的孩子乃是龙子!太子妃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龙子!如此猖狂之举动,太子妃又是将皇上放在了哪里?” 甄昔皇后虽不知发什么了什么,但面对愉贵妃的咄咄逼人,她自是不会惯着的。“愉贵妃从始至终都与本宫在这御书房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本宫不知难道愉贵妃就知道了?如今仅凭一个奴才的胡言乱语便随意定罪,愉贵妃自己又是把皇上放在了哪里?”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还在这里坐着呢,你又算是老几? 愉贵妃见皇后拿皇上说事,索性眉眼一转,对着皇上跪了下去。 如此毫无征兆的举动,可是把所有人都唬了一跳。 百里荣泽赶忙凑上前搀扶住愉贵妃的手臂,“母后……” 愉贵妃借着百里荣泽的产妇,期期艾艾地看向皇上,“皇上,芸莺怀着这一胎本就是不安稳的厉害,此番也是拼了半条命才将孩子平安生出,结果如今却被太子妃不由分说让她们母子分离,只怕那可怜的孩子都是想不到,自己才刚出生,便要惨遭旁人的威胁啊!” 愉贵妃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百里荣泽心急如焚地搀扶在身边。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永昌帝再是见范清遥怀中的襁褓,脸色难看至极,“太子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范清遥抱着孩子,缓缓跪在了地上,“启禀父皇,儿媳因担忧芸莺答应这一胎不稳,便恳求了母后进入产房帮忙照顾左右,不曾想却在小主子出生后,竟亲眼看见这产婆要对小主子不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对小主子不利…… 那就是摆明了要谋害龙子啊! 愉贵妃看向一旁的产婆拧眉瞪眼,有一瞬间呆滞。 给惊的。 产婆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太子妃您怎能如此污蔑老奴?老奴虽只是个奴才人轻言微,可老奴断也不敢谋害皇家的子嗣啊,分明是太子妃不顾众人的阻拦,将小主子从老奴的手中抢走,更是用小主子的性命威胁侍卫,非要面见皇上啊!” 范清遥面对产婆的反咬,仍旧只是看向皇上道,“儿媳妇在看见小主子被害的同时,脑海里浮现的只有父皇的圣颜,更想着如今能够给儿媳做主的就只有父皇了,便只能出此下策。” 永昌帝微微皱着眉,“出此下策?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那产婆的话?” 范清遥如实道,“当时情况危急,儿媳妇生怕有歹人再是做出对小主子不利的举动,便只能带着小主子让侍卫押了产婆,亲自来请父皇查明。” 产婆矢口否认,更是一口咬死道,“太子妃明明就是用小主子的性命威胁侍卫,侍卫们才不得已遵从太子妃的话,更是将老奴带了过来,刚刚在产房里各位妃嫔娘娘也是在场的,太子妃又如何敢在这里欺瞒皇上!” 愉贵妃当然是相信产婆的话,当即就是下令道,“来人,将潘德妃找来!” 甄昔皇后心头一跳,同样开口道,“传本宫的命令,将张淑妃也叫来吧。” 第五百零四章 自证清白 潘德妃和张淑妃来得很快,二人纷纷先行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 永昌帝看着二人就问,“刚刚在产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德妃当先开口道,“启禀皇上,臣妾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等臣妾进门的时候,刚好就看见太子妃抱着小主子,威胁侍卫带着产婆要面见圣上,那些侍卫也是担心小主子的生命受到威胁,才不得不同意的。” 张淑妃斜了潘德妃一眼,“臣妾跟潘德妃所见的相差无几,只是臣妾好奇的很,既潘德妃是跟臣妾一同进入产房的,臣妾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潘德妃又凭什么说太子妃用小主子性命作为威胁了?” 潘德妃咬了咬牙,“芸莺答应昏迷之前,亲口喊道太子妃想要谋害小主子。” 张淑妃,“……” 这话她确实也听见了。 所以这段……她确实不好再开口。 产婆听此,就是再次哭诉着道,“芸莺答应本就难产,身子虚弱的厉害,如今又是受了刺激昏迷了过去,老奴当真不知太子妃究竟跟芸莺答应有多大的仇恨,竟让太子妃不惜这般苦苦相逼!” 愉贵妃听着这些话,都是要气炸了。 “来人,将太子妃给本宫拿下!太子妃若再拒不交出小主子,便按宫法处置!”这个孩子,可是她万千算计之中最为主要的一步棋,断不能轻易就毁在了范清遥的手里。 甄昔皇后上前一步,将范清遥挡在自己身后,满目凌厉,威严尽显,“愉贵妃好大的威风和脾气,皇上还未曾定夺,愉贵妃这是要代替皇上做主不成?!” 永昌帝却是开口道,“来人,将龙啸卫传进来。”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身子不禁轻晃了晃,强撑着站在原地没动。 她早就是知道皇上偏心愉贵妃不是吗? 可如今再是品尝到曾经无数个日子遭遇的不公,她还是无法做到淡定。 很快,龙啸卫便是进了门。 一共十一人,一个不差。 只是这次,还没等其他人开口,范清遥就是发出了声音,“启禀父皇,儿媳确实是恳请龙啸卫押着产婆随儿媳来见父皇,但从始至终儿媳并没有出言威胁过,是产婆一直在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产婆气的大叫,“太子妃您怎能血口喷人!” 范清遥面不改色的陈述着,“在看见龙啸卫进门的时候,产婆说的是‘你们还在等什么?若是小主子当真死在了太子妃的手里,你们谁也别想好过!’儿媳说的却是,‘若你们想要撇清关系,便陪着我带着那产婆一起去见皇上,不然今日若小主子出事,你们确实谁也摘不出去。’” 刚刚的场景,随着范清遥的话,再次浮现在了龙啸卫的脑海中。 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节,龙啸卫不得不跪在皇上的面前道,“启禀皇上,太子妃所言千真万确,一字不落。” 产婆脸色微微一变,紧跟着道,“可若当时小主子不在太子妃手中,龙啸卫自也不会听从太子妃的差遣!” 范清遥仍旧道,“我是保护小主子,而并非是害。” 产婆死咬着牙关,“太子妃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满嘴胡言!” 范清遥却道,“儿媳有办法证明事实究竟为何,恳请父皇准许。” 永昌帝面无表情地询问着,“你想如何证明?” “儿媳需千金藤三钱,幻心草一两,乳香花一钱半,桂枝,葛根,干姜,蒲黄各半钱,还需几名太医院的太医一同前来。” 永昌帝点了点头,准了。 白荼匆匆出去传人过来,御书房内陷入了让人窒息的安静。 愉贵妃悄悄看向那产婆,试图想要从产婆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产婆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却并不那么害怕。 当时在产房里,根本没有其他人看见她的动作,如今对峙起来她自也是不怕的。 况且她也并没有真的掐死小主子,就算太医院的太医前来验伤又能验出什么? 甄昔皇后这边,同样担忧地看向范清遥。 她本以为范清遥是收到了百合的消息,前来跟她一起与愉贵妃对峙的。 可是从进门开始到现在,范清遥对于太子遇刺的事情连问都是不曾问过。 甄昔皇后这次是真的有些猜不透了,完全不知范清遥想要做什么。 一刻钟的时间,白荼带着几名太医匆匆而来。 按照范清遥的交代,几名太医更是带来了所需要的药物。 范清遥将正是在自己怀里熟睡着的小主子,先行交给了皇后娘娘,才是在几名太医的陪同下,将那些药材碾成了粉末。 甄昔皇后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不经意地往皇上的面前靠了靠。 她就是想要让皇上看见,芸莺的孩子很安全也很健康。 愉贵妃自然也是想要趁机看向那孩子几眼,奈何甄昔皇后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往哪里看,甄昔皇后就往哪里挡。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脸对着地面,将自己的表情一并隐藏了起来。 片刻后,范清遥又是让白荼取来了一壶酒。 待将所有准备好的药材全部撒入酒壶之中,整个御书房都充满了酒香之气。 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范清遥将泡着药材的酒道出在掌心,在先开包裹着小主子小被子的同时,轻轻地将手中的药酒摩擦在了那小小的身子上。 众人都是瞪大眼睛地看着,无不是满头的问号。 反倒是那几名太医,神色变了几变。 原来太子妃是要…… 观察到几名太医表情的愉贵妃,心脏跟着一紧。 虽然哪怕到了现在她都不知道范清遥要做什么,但她就是本能的觉得准没好事。 如此想着,愉贵妃张口就要阻止,“小主子身骄肉贵,皮肤娇嫩,怎容太子妃这般……” 话还没说完,便是戛然而止了。 不是愉贵妃不想说,而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只见孩童那被摩擦到微微发红的肌肤上,赫然显露出了印记。 随着那印记的颜色不断的加深,最后变成了青紫色,印记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待众人再是仔细一看,那所谓的印记正是一个人的手掌印! 第五百零五章 是个小公主呢 所有人都傻眼了,看着那青紫色的手印久久无法回神。 范清遥则是在一众的沉默之际,清冷开口道,“刚刚儿媳所开出的药材,均有促进血液流动之功效,再是以属热的酒作为药引,只需轻轻涂抹在肌肤上片刻,体内所有的淤青以及暗伤,将会全部显露而出。” 永昌帝沉默着看向几名太医。 太医们连忙掀了袍子跪在地上证明着,“启禀皇上,太子妃所开的药材,均只是能够加速体内血液流动,再无其他之功效,若常人涂抹只会感觉肌肤微微发热,但若曾肌肤上本就有暗伤,方可瞬间显露而出。” 产婆看着那清晰的手印,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可能会这样的? 明明刚刚什么都没有的…… 范清遥再是看向皇上道,“如今只需对比小主子脖子上的手印,方可真相大白。” 永昌帝看了一眼一旁的龙啸卫,“将这个奴才给朕压过来!” 龙啸卫不由分说,上前几步就是将那产婆按住,带到了皇后的面前。 甄昔皇后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里的孩子放在那产婆的手下,待产婆的手贴合上孩子脖子上的印记之后…… 分毫不差! 真相大白,无需再多言。 产婆的脸色早就是白的没了血色。 若非不是身边有龙啸卫死死地架着她,她怕是早就瘫在了地上。 愉贵妃也是惊呆了。 放在腹前的双手,在阔袖的遮掩下,早已死死地攥在了一起。 若是单单看着,愉贵妃仍旧的脸色仍旧镇定无波,但心里早就是炸开了。 这产婆是她亲自找来送到芸莺身边的,若是这产婆真的有问题,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吃瓜落? 如果说甄昔皇后刚刚还不明白范清遥的想法,那么现在她却是不能不明白了。 将孩子抱紧在怀中,甄昔皇后看向皇上泪眼婆娑,“这孩子才刚刚出生啊,就险些惨遭毒手,好在太子妃出手及时,不然真的只怕,只怕是……” 范清遥听闻甄昔皇后如此说,便知自己的想法已被皇后娘娘参透。 既这边有皇后娘娘帮着长红脸,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唱白脸了。 转头看向那产婆,范清遥冷声质问,“谋害皇家子嗣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你这种罪大恶极之人,自不能轻饶!父皇仁慈,但我却绝不准许有人谋害父皇的龙子,此事就算父皇不深究,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产婆都是吓傻了,疯狂地摇着头,“饶命啊,太子妃饶命啊,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跟老奴的家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芸莺答应用命给皇上生下的孩子岂容你这般糟践!此事若宽恕你,又如何跟芸莺答应交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如今人赃并获,你又有何狡辩,芸莺答应承蒙皇上盛宠,你却对其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如你这种人死不足惜,你又有何脸面为你的家人求情!” 面对范清遥的义正言辞,愉贵妃却是听出了步步紧逼的味道。 再是稍微一想,愉贵妃的心不禁开始乱跳。 脸色大变之下,愉贵妃忙着就要开口,“皇上……”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早就是被吓得神志慌乱的产婆,终是崩溃大喊,“皇上给老奴做主啊!老奴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芸莺答应指使的!是芸莺答应自己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皇上老奴真的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 还跪在不远处的张淑妃和潘德妃都是惊呆了。 身为后宫的嫔妃,却不想生下皇上的孩子…… 这种事情她们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众人的脸色都是变了,这个刺激还真是格外的酸爽。 愉贵妃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因为她心里最是清楚芸莺不愿生孩子的决心。 只是她没想到,芸莺的胆子真的大到这个地步! 事情转变的毫无征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百里荣泽震惊之余,将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跟父皇对视上。 满宫皆知芸莺跟母后走的近,如今芸莺作死,难道母妃就能得好了? 自然不会。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父皇没有直接将母妃撵出去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至于大皇兄的事情,别说是母妃,就是他怕都再难开口。 百里荣泽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狠狠一颤,下意识地就是朝着范清遥看了去。 他当然不愿意相信今日的一切都是范清遥故意的,但是现在所有的事情却分明都在暗指着,今日的事情分明就是范清遥有意为之。 不然范清遥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闹事! 范清遥则是功成身退的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已经掀起的巨浪。 她怎么会是有意的呢? 她明明就是故意的!.c0m 大皇子自身是个什么条件,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算大皇子真的刺杀太子得手了,朝廷也绝不准许一个有残疾的皇子成为储君。 所以皇上在得知大皇子刺杀太子的之后,难道就真的没想到其他吗? 未必吧。 以皇上的算计,只怕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大皇子刺杀太子的原因。 正是如此,皇上才会犹豫不决。 越是自私的人,越是希望被旁人善待。 皇上当然害怕一旦追查下去,会看见他不想看见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犹豫。 愉贵妃是真的怕了,忽然开口道,“为皇家繁衍子嗣,乃是莫大的荣幸,芸莺深受皇上宠爱,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臣妾肯定皇上定要明察此事,断不成让有心之人趁机挑拨离间!” 语落,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范清遥。 以她跟皇上的情谊,又哪里是一个贱人可以比拟的。 范清遥面对愉贵妃的挑衅也不生气,只是心平气和的道,“愉贵妃娘娘说的没错,我也同样希望此事能够水落石出,如此不但能还芸莺答应一个清白,更是能给刚出生的小公主一个交待。” “你,你刚刚说什么?”愉贵妃有些没听清楚。 范清遥不相信愉贵妃是真的没有听清。 不过既然愉贵妃不耻下问,她当然知无不尽,只是这话,不单单是对愉贵妃说,更是同样对皇上一并说着,“是儿媳的疏忽,忘记恭喜父皇,就在刚刚芸莺答应给父皇添了一个小公主。” 此话一出,永昌帝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可谓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第五百零六章 给朕狠狠地查 愉贵妃不震惊了。 愉贵妃惊呆了! 虽说同样都是皇家子嗣,但女儿跟儿子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自从芸莺开始,她便是经常询问究竟是男胎还是女胎。 而每一次芸莺都告诉她,自己怀的是皇子。 正是如此,愉贵妃才会将芸莺这一胎重视的跟眼珠子似的。 只要她能将皇上的老来得子过继在自己膝下,还何愁不能让皇上对她的宠爱更上一层楼! 甚至是为了提前得到皇上的龙颜大悦,愉贵妃早已不知多少次在皇上的面前暗示着,芸莺这一胎必定能生男啊! 结果现在竟是给她来了个公主…… 可想而知愉贵妃所受到的刺激! 愉贵妃恨的脸都是憋青了。 难怪之前芸莺一直不想生下孩子,她只当芸莺是怕无法再回到自己儿子的身边,可眼下看来,根本就是芸莺早就知道自己生不出儿子!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愉贵妃甚至是心虚的连皇上的脸都不敢看。 好死不死的,甄昔皇后却又敢在这个时候开口道,“皇上您瞧瞧,这小公主的眉眼当真是像极了芸莺答应呢,想来长大后定也是个小美人儿啊。” 愉贵妃,“……” 如果不是形式不对,她都是恨不得一脚将皇后给踢出去才解恨! 甄昔皇后抱着怀里的孩子笑的眉眼弯弯。 当初在芸莺内殿时,听闻小清遥说芸莺所怀的是公主时,她也是给吓到了。 正是如此,她才担心芸莺真的会对孩子不利,从而才答应送小清遥进了产房。 不然就凭芸莺那种养在愉贵妃身边的狗,也配她家的小清遥帮忙生产? 想得真美! 永昌帝是真的动怒了,连支撑在书案上的双手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半晌,他猛然举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朝着地面砸了去。 “咔嚓!” 茶盏尽碎,茶水连同茶叶洒了满地。 御书房的众人吓得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恳求着,“皇上息怒啊……” 息怒? 永昌帝现在明摆着怒火攻心,还如何的息怒! 再是想到远在皇宫之外的大皇子,永昌帝当即下令道,“来人!将大皇子那个畜生给朕押回到天牢!朕要亲自审个明白!” 众人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永昌帝喷火的眸子又是烧向了一旁的产婆,“把这个恶奴关押收监!给朕查!给朕狠狠地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连朕的孩子都不放在眼里!” 产婆吓得浑身一颤,直接昏死了过去。 龙啸卫齐声领命后,拖着产婆出了御书房。 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范清遥自然没空陪着愉贵妃和百里荣泽在这里继续挺尸,当先跪安了后便是先行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甄昔皇后随之也是开口道,“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小公主怕是一会要饿醒了,臣妾先行将小公主送去公主所。” 甄昔皇后也跟着走了。 范清遥出了院子并没有马上出宫,而是拐弯去了凤仪宫小坐。 甄昔皇后就知道范清遥会等着自己,将小公主送去公主所后便忙着往回走,等进了寝宫,果然见范清遥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呢。 一看见范清遥,甄昔皇后就加快了些许的脚步,一直到握住了范清遥的手,她这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不少,“好孩子,今日当真是辛苦你了,想来有芸莺的事情这么一闹,皇上就是想不狠查大皇子都是不行了。” 只要皇上查下去,愉贵妃和三皇子的尾巴就再也藏不住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却是又道,“究竟是何人送的消息,母后可有查出?” 甄昔皇后摇了摇头,更是压低了几分声音,“本宫确实派人查了,但却一无所获,来送消息的人也是隐秘,竟是没有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 这皇宫确实大,但皇后娘娘住在这里几十载,早就是布满眼线。 就连冷宫那边的一举一动,皇后娘娘只要想打探都能随意掌握,可如今那来送绢布的人却是完全追踪不到。 范清遥微微皱眉,可见此人隐藏之深。 如此说来,此人究竟是敌是友还真的不好说。 若对方只是想要借助皇后娘娘的手,趁机给愉贵妃使绊子…… 那么此人阴险的程度便不得不防。 甄昔皇后自然也是想到了,“凤鸣那边已派人给本宫报了平安,想来给你的平安信也应该送到了府上,这段时间怕皇宫不会太平,你且好好回去歇着就是,其他的交给本宫来查就好。”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的模样,便知凤鸣那边的事情这孩子是提前不知情的。 正是如此,甄昔皇后才是要想办法给自己儿子刷好感。 不管外面怎么闹,夫妻齐心方可其利断金。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是怕她怪百里凤鸣只身赴险,“那儿媳就先回去了。” 语落,起身告退。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都是沉默了。 儿啊,娘是真的尽力了。 奈何此番你的行事在你媳妇儿的心里落下的印象实在是不咋地,娘是没办法了,还是你自己努力自救吧。 对于百里凤鸣这次的所为,范清遥说不生气是假的。 以至于出了皇宫时,就连等在外面的林奕,都被范清遥的一身煞气震得虎躯直颤。 对于自家殿下的安排,林奕是真不知情的。 不过在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琢磨着还是应该帮自家殿下在太子妃的面前求求情说说好的。 只是如今对上太子妃那比天还黑的脸…… 林奕,“……” 太子殿下您还是自己保重你自己个儿吧。 范清遥回到西郊府邸的时候,已是丑时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直接从后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正是在院子里当值的凝添听见脚步声,瞬间防备地绷紧了身体。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是听见来人轻唤了一声,“凝添,是我。” 凝添看着那渐渐在眼中清晰起来的身影,喉咙哽塞得厉害着。 一直到那人影带着熟悉的气息走到面前,她才是梗咽道,“小姐……” 范清遥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颜,轻声道,“我回来了。” 正是起夜回来的凝涵,模糊之中就看见家姐好像跟谁说这话,等她定睛一看,惊的直接唤出了声,“小姐?真的是小姐!” 这一嗓子虽谈不上有多洪亮,却还是将院子里人都给惊动了起来。 狼牙连衣衫都是没穿好的冲出了屋子,在看见小姐时,那张万年冰封一般的脸,难得的有了几分温度的柔软。 许嬷嬷趔趄地冲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半晌,才哭着抹泪道,“是小小姐回来了,真的是老奴的小小姐回来了啊!” 第五百零七章 甄昔皇后的能耐 范清遥看着众人那喜极而泣的模样,心里也是暖暖的。 本是满身的疲惫,却还是跟众人闲聊了许久。 许嬷嬷担心小小姐饿着肚子睡觉,忙让小厨房那边准备了宵夜。 范清遥几乎是在许嬷嬷的盯视下,将肚子填得满满的。 眼看着天都是要亮了,许嬷嬷这才忙让众人都散了,自己亲自将床榻铺好,才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范清遥洗漱过后走到床榻边,结果一掀被子,就是看见一团白花花,毛茸茸的东西,正是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 踏雪似是察觉到了自家主人的注视,悄悄地从爪子下睁开了眼睛。 几近讨好地将衔在口中的书信,递在了范清遥的手中。 范清遥生气是生气,但正事却是不敢耽搁。 借着朦胧的鱼肚白打开信,百里凤鸣那洒脱镌刻的字迹就是印入了眼帘。 百里凤鸣确实是早就猜测出了大皇子的心思,更是早就派人盯着,但百里凤鸣更清楚以愉贵妃的算计,断是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刚巧,范清遥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皇宫,百里凤鸣索性就让范清遥先行赶回主城。 就算是早有准备,也是要迎接刺杀,百里凤鸣自是不希望范清遥与他一起身陷险境,更不想她在皇宫和行宫之间两难抉择。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条条框框,滴水不漏的解释,都是冷笑出声了。 哪怕是理由再充足,解释的再圆满,又如何? 说到底,他还是隐瞒着她,更在无形之中替她做了决定。 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很糟糕。 糟糕到范清遥提笔回信的时候,只写了几个字。 踏雪就觉得自家主人的气场好可怕,脸色也好吓人,总算是等到主人写好回信,它欢快的跳下床榻,以为自己终于解脱的时候…… 却是见主人摸着它的头,忽然就是对它展开了笑颜。 踏雪就是本能的,满身白毛抖了几抖。 “本来呢,我是想让你去见见赤乌再走的,不过瞧着你跟百里凤鸣关系不错,想来也是不会太过想念赤乌才是。” 无论是踏雪还是赤乌,都是极其有灵性的。 连百里凤鸣都能察觉到的危险,踏雪不可能真的就什么都没感觉到。 而踏雪没有提醒过她,足以说明是百里凤鸣说服了踏雪。 踏雪因不能见到赤乌,失望的耸耷拉了脑袋。 不过它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 不见就不见吧。 范清遥很是满意踏雪认错的态度,拍了拍它软软的大脑袋,才是扬声又道,“凝涵,不准喂踏雪吃饭,若让我发现你也跟着一起饿着好了!” 踏雪,“……”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踏雪是真的哭了,走的时候一双眼角都挂着泪花。 站在门口的凝涵看着可怜兮兮的踏雪垂头耷拉尾巴的走了出来,除了伸手摸毛表示安慰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敢做。 她也是第一次见小姐生气,真的好吓人啊。 所以踏雪…… 你就坚持坚持吧。 没事儿的,少吃几顿饿不死。 范清遥的院子,一直折腾到天亮才吹熄了烛火。 主院这边,花耀庭盯着范清遥的院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从范清遥回城,他这边就是收到了消息,结果折腾到后半夜才回来。 皇宫发生了什么花耀庭不在意,他只在意他的小清遥瘦没瘦,有没有受到委屈。 眼看着小清遥院子的烛火熄灭了,花耀庭迈步就要往外走。 结果刚走出两步,就被叫停在了原地,“你站住。” 花耀庭回头看向自家的夫人,“小清遥院子里的烛火熄灭了。” 坐在床榻上的陶玉贤点了点头,“怕是折腾的累了,让孩子好好睡上一觉。” 花耀庭不死心,“夫人这你就不懂了,累到极限的时候反而难以入睡,不如我过去看看陪着她说说话,等她睡着了我……” 陶玉贤直接打断,“你就不用回来了。” 花耀庭,“……” 我不回来我去哪? “小清遥奔波赶路直奔皇宫,笨想皇宫定是出了大事,孩子折腾了这么久,自是要赶紧休息的,你就是再着急也给我等到明儿个再去看她,你也赶紧睡着,一会还要上朝,顺便打听打听看皇宫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是主要的。” 陶玉贤如何不明白,自从儿子们出事,老爷的心旧开始慌了。 如今更是将小清遥那孩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 自己的孙女儿,难道她就不心疼了? 正是如此,她才必须要让小清遥先好好休息再说。 花耀庭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又转身回到了窗户前。 陶玉贤,“你又想做什么?” 花耀庭没好气地道,“不能去看人,还不能在这里看院子了?” 陶玉贤,“……” 看吧,最好把眼珠子看出来才好! 花耀庭一直在窗户前面墨迹到了寅时,才不情愿地出了门。 皇宫一夜不得安宁,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着。 前来上朝的大臣昨夜便是都得到了风声,可当在朝堂上听闻皇上要亲自彻查大皇子刺杀太子一事时,还是让众人好一阵的心惊肉跳。 皇上的脸色自是难看至极,百官提心吊胆。 就连三皇子一党都是不敢擅自开口进言大皇子一事,生怕惹火烧身。 下了朝堂,永昌帝带着白荼前往御书房。 结果就是看见,刘仁妃正是跪在御书房的门外瑟瑟发抖。 一看见刘仁妃,永昌帝就能够想到大皇子做的糊涂事,若非不是还顾忌着刘仁妃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他怕早就控制不住一脚踹过去了。 奈何刘仁妃却已顾不得那么多,一看见皇上,就是扑过去抱住了皇上的大腿,“求皇上开恩啊,臣妾的儿子臣妾自己清楚,大皇子断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啊!” 永昌帝气的脸色发青,“人赃并获,还有何狡辩!” 刘仁妃不停地摇着头,眼泪成串地往下落,“大皇子不会的,真的不会的……” 永昌帝真的是气狠了,抬脚就要往刘仁妃的身上踹。 刚巧此时百合端着老鸭汤走了过来,不经意地将刘仁妃挤向了一旁,“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前来给皇上送汤,皇后娘娘交代奴婢定要与皇上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有皇上的龙体安康来得重要。” 永昌帝在白荼的搀扶下收回了腿,人也是冷静了不少。 若现在就踹伤了刘仁妃,还不知刘仁妃一派要在朝堂上如何强词夺理。 届时,他只怕想要严查大皇子一事都要被束手束脚。 闻着阵阵香气扑鼻的老鸭汤,永昌帝才是看向百合道,“有劳皇后费心了。” 百合连忙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说了,只要皇上能消气,皇后娘娘就是再给皇上炖上百年的老鸭汤都是心甘情愿的。” 永昌帝又是沉默了,半晌才是再道,“芸莺答应意图谋害龙子一事,就交给皇后查究吧,回去告诉皇后,放开手去查,她办事朕放心。” 第五百零八章 一枚棋子的待遇 月愉宫里,愉贵妃听闻皇上将芸莺的事情交给了皇后查办,肺都是要气炸了。 英嬷嬷见愉贵妃脸色不好,忙端着茶走了过来,“娘娘您消消气啊。” 愉贵妃一把将面前的茶盏掀翻在了地上,手跟着哆嗦不止,“早不送汤晚不送汤,偏偏就赶在刘仁妃给大皇子求情的时候,把汤送到了皇上的面前,本宫真是小看了皇后啊!” 对于如今正在气头上的皇上来说,刘仁妃就是明晃晃的导火索。 这个时候避皇上都来不及,还巴巴地往上凑。 如此举动摆明了就是让人钻空子! 皇后给皇上送的那哪里是汤,分明是降火药。 愉贵妃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本宫眼拙,没有看出刘仁妃是个实打实的蠢货,那大皇子也是个不成器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也正是这份慢慢回归的冷静,让愉贵妃想的也就是更多了。 皇上要严查大皇子,未必不是迁怒。 而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皇上只怕是已经猜到她们母子只怕也插了一脚。 “英嬷嬷,你去给三皇子送个消息,就说芸莺不能留了。”愉贵妃微微眯起眼睛,眸中一片冰冷之色。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芸莺而起,只有掐断了源头才是最为阻止事态发展的办法。 况且如今在宫里面芸莺失宠是明摆着的,这样的废棋留着也是碍眼。 英嬷嬷点了点头,忙从从出了寝宫。 不多时,又是有宫女前来传话,“启禀贵妃娘娘,仁妃娘娘在外求见。” 愉贵妃现在一听见刘仁妃的名字,就莫名的火大。 但她也清楚,想要迅速解决问题,光生气可是没用的。 极力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愉贵妃才是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英嬷嬷这边办事的效率很快,在刘仁妃面见愉贵妃的同时,便是派人将愉贵妃的口信传出了宫外。 正是在府里一筹莫展的百里荣泽,听闻见了母妃的口信,沉默良久。 周围的一众幕僚并不知芸莺的真实身份,只当芸莺是站在三皇子这条船上的人的他们,面对如今的局势自是要极力赞同愉贵妃的意思。 一个被皇上下令查办的妃嫔,还有什么未来? 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不管此番皇后娘娘差没查到证据,芸莺都是完了。 这样的人不直接剔除,难道还要留着么。 百里荣泽被一群幕僚吵得头疼,却到底是没开口说什么。 而这种默许,很快就波及到了还在皇宫里的芸莺。 昨日生产的虚弱,让芸莺直接昏在了产床上。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巴掌大的屋子里,处处充满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馊味。 躺在床榻上的芸莺一眼望过去,整间屋子里除了一张缺了腿的桌子,连张凳子都是没有的。 她身上盖着的杯子,也是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洗过了,肉眼可见的油泥和污渍交织在一起,一圈圈,一层层的,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再是撑起身子朝着窗外望去,院内丛生的杂草都是快要比人高了。 芸莺虚弱地坐在床榻上,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越看越是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曾经的她也来过这样的地方…… 蓦地,芸莺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瞳孔直颤。 她想起来了…… 她在梦里的时候,确实是来过这里的。 但不同的是,那个时候蜷缩在这硬邦邦木床上的人是范清遥,而不是她! 梦里面,她受三皇子宠爱,享尽荣华富贵。 更是每日以折磨着早已被打入冷宫的范清遥,以此作为消遣。 冷宫…… 冷宫! 毫无温度的两个字一惊浮现脑海,芸莺惊得整个人都是弹了起来。 她疯了似的跑到了院子里,不敢置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一切。 明明在昏迷前,她都是已经把事情给做到天衣无缝的…… 怎么可能一睁开眼睛就……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脚步声,忽然响起在了门外。 六神无主的芸莺先是一愣,随后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是三皇子,一定是三皇子来救她了。 梦里面三皇子疼她入骨,现在又怎么可能置她于不顾? “吱嘎……” 随着破旧掉漆的木门被推开,芸莺本能地喊着,“三……” 只是话没说出口,她便是惊愣在了原地。 看着缓缓抬脚迈步而入的那个人,芸莺的身体就是止不住地开始轻颤,“皇,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威严端庄的凤眸里是平静且冷漠的。 毕竟,这个人并不是背叛了她的奴仆。 现在的芸莺,只是一个披着她熟悉人皮的陌生人罢了。 而对待陌生人,甄昔皇后从来没有什么好脾气可谈。 芸莺吓得倒退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静默地打量着。 在印象里,她倒是知道范家有那么一个女儿的。 范雪凝嘛,一出生就是命好,本是庶女却成了嫡女。 虽说如今顶着芸莺的皮,甄昔皇后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但光是瞧着那刚生完孩子还婀娜多姿的身段,便知道这长相怕是也差不了的。 哪怕是现在用着芸莺的脸,也是一副楚楚可怜惹人疼的模样。 甄昔皇后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变,声音徐徐而稳,“芸莺答应意图谋害龙嗣的事情,皇上已经交给本宫查办了。” 芸莺浑身一颤,张口就道,“不是臣妾,不是的,臣妾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甄昔皇后嗤笑一声,“本宫既是开了口,便不会无端冤枉你,那日给你接生的产婆已经全部招供,芸莺答应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本宫耍小聪明,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光过得舒服一些。” 产婆招供了? 这个消息对于芸莺来说是致命的。 如此说来,那日她昏迷后,是产婆被人抓住了马脚。 而这个人…… 芸莺就是再笨也猜测到了是范清遥。 第五百零九章 帮自家儿媳撑腰 甄昔皇后可是没空跟一个被打入冷宫的人,讲什么前因后果。 她今日来,不过想要来看看这位传说当中的范雪凝而已。 结果…… 也就那么回事吧。 面对这样毫无战斗力的人,甄昔皇后真的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芸莺脸色愈发的苍白,额头抵在地上,每喘一口气,身子便跟着一抖。 面对甄昔皇后那强大的气场,她连一句求饶和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的芸莺只等着皇后娘娘离开后,她再是想办法联系到愉贵妃。 甄昔皇后瞧着如烂泥一般的芸莺,真的是愈发的瞧不上眼。 更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小公主已经送去了公主所照料,在这个宫里面,有没有母妃对于龙嗣来说是一样的,不过都是送往公主所和皇子所集体长大,还有就是……将你送到这里的事情,本宫已跟愉贵妃打过招呼了。” 语落,甄昔皇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迟疑。 甄昔皇后本来还想着,曾经能够鸠占鹊巢的人会有怎样的手段。 结果还真的是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跟小清遥相比,这个范雪凝当真是…… 完全不值得一提啊。 芸莺看着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身子一晃,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刚刚的话,分明就是在说,她的死后已经跟生下的孩子无关了。 身为一个母亲,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牵绊,那她的死活就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芸莺四肢冰冷的厉害,牙齿都冷得直打颤。 她不愿相信皇后娘娘的话,但如今的处境却是不相信不行的。 若非不是愉贵妃彻底放弃了她,她又何故沦落至此? 再是看看周围这熟悉的一切,芸莺又是恨又是恼。 凭什么在梦里范清遥所承受的所有,要加诸在她的身上。 她是未来的皇后。 被狠狠踩在脚下的人应该是范清遥! 如此想着,芸莺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翻遍了整个屋子才是找出了一张发黄的宣纸,没有笔墨她便是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既是愉贵妃无望,那她就另寻出路。 还在西郊府邸补觉的范清遥,可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帮她重重踩了范雪凝一脚。 连夜的奔波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足足睡了五六个时辰才是睁开了眼睛。 内厅里,正是热闹着。 范清遥刚起身,早就等在一旁的凝涵忙走过来递上了打湿的软帕,“小姐醒了?” 范清遥擦了把脸,又是漱了口才询问着,“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凝涵笑着道,“是几位夫人听闻小姐回来了,一大清早的就是过来守着,生怕等不到小姐,连中午饭都是在这里用的。” 原来是舅娘们来了啊。 范清遥一想到亲人,心情也是跟着好了。 起身绕出里屋,果然就是看见舅娘们正凑在一起聊得正欢。 一看见范清遥出来了,几个人连忙起了身,打量着又是清减了不少的小人儿,心里都是酸涩得不行。 如今几个孩子都是忙着在外面奔波着,几个夫人瞧见了范清遥就跟看见了自家孩子似的,又是心疼又是亲热的,屋子里哭声笑声交织在一起,愈发的热闹了。 只是面对舅娘们的询问,范清遥回答的却并不多。 如今舅舅们在外面辛苦奔波,姊妹们也是无法回来团聚,范清遥自是不忍将舅娘们也卷入进外面的是非之中。 几个夫人见范清遥不多说,她们索性也就不再多问。 只要孩子平安回来,就比什么都强。 半个时辰后,许嬷嬷笑着走了过来,“老夫人刚刚传了话过来,说是晚上找小小姐去主院吃饭。” 几个夫人知道,婆婆和公公定是要有话跟小清遥说。 眼看着天色也是不早了,众人便是纷纷起身告辞。 范清遥看着走在最后面的四舅娘开口道,“四舅娘留步。” 四儿媳雅芙听着范清遥的声音,激动的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此番小清遥回城,却是没有暮烟跟随,虽说小清遥定是能将暮烟照顾好的,可没有看见人,她这心里就是慌得不行。 范清遥看出了四舅娘的心思,就是笑了,“四舅娘无需担心,暮烟在行宫好好的,只是如今形式还不太明朗,她怕是还要在行宫留一段时间。” 师父留在行宫确实是能照料百里凤鸣的身体,但她也不好时长写信去打搅,只能先行委屈暮烟一段时间继续留在那里了。 况且,此番她回来的着急,也委实是不适合将暮烟带在身边。 四儿媳雅芙笑着拍了拍范清遥的手,她当然是相信小清遥的,就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暮烟了,这心里说不出的想着盼着。 范清遥瞧着四舅娘如此模样,便是笑着又道,“我知四舅娘一直将暮烟看得重,这可就难办了,若是等以后暮烟成亲了,四舅娘还不知要多想念啊。” 四儿媳雅芙苦笑了一声,自己的女儿眼睛是好了,但就怕以后被婆家知道挑刺,与其如此,她倒是宁愿暮烟一个人,“她成亲还早着呢,我其实也没盼着她能嫁人,只希望她好好的就可以了。” “成亲确实是还早,但提亲怕是要快了。” “小,小清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儿媳雅芙惊得一愣,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范清遥算计着,以周家的速度,只怕等暮烟和周仁俭回来后,便是要派人登门的,便是将暮烟在行宫被周家提亲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四儿媳雅芙,“……” 天山掉的馅饼太大,砸的她有些懵啊。 “小清遥,你说得可是真的?”那个周家在主城是个什么实力,她当然是清楚的,这种好事儿可真的是做梦都够呛能梦到啊。 范清遥握着四舅娘微微颤抖的手,轻声笑着道,“婚姻大事,我可不敢在四舅娘的面前开玩笑,当时在行宫形势所迫,我便是先行代替四舅娘将此事给答应了下来,不过后续的其他还没有详谈,想来周家是不会亏待了暮烟的,四舅娘若是不放心,等周家人登门时再是亲自询问就是。” 四儿媳雅芙听着这话,都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女儿的终身大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病啊,家里的男人又是没的早,若是真的没有把暮烟给照顾好,她还有什么脸面去下面见暮烟的爹去? 反握住范清遥的手,四儿媳雅芙又是哭又是笑的,“小清遥谢谢你,四舅娘代替你四舅舅一同谢谢你,好孩子,你办事四舅娘放心啊,你放心,等周家上门提亲时,四舅娘一定不会丢了你的脸面。” 四儿媳雅芙是没什么见识,可是也不傻。 如周家那种人家能够看上暮烟,定是冲着小清遥的面子啊。 如今她们家的小清遥可是太子妃啊,谁不是要上杆子巴结。 范清遥看着四舅娘哭哭笑笑的样子,心里也是酸酸涨涨得厉害着。 上一世因为她,身边的亲人无一不得善终。 好在这一世,她还来得及弥补…… 只是现在,她还没办法告诉四舅娘,舅舅们都还活着的消息。 不过只要舅舅们都还活着,花家就早晚都会团圆。 第五百一十章 是外孙女儿不孝 范清遥跟四舅娘说完了话,便是来到了主院。 正厅里,饭菜早就是摆上了桌。 谈不上有多精致,却道道菜都散发着家的味道。 早就是等到不耐烦的花耀庭,在正厅里来回踱步。 陶玉贤正看着跟小孩子似沉不住气的夫君摇着头,余光就是瞧见范清遥进了门。 范清遥看着多时未曾相见的外祖和外祖母,弯曲膝盖,恭恭敬敬地行上一礼,“外孙女儿不孝,让外祖和外祖母担忧了。” 花耀庭脸上的急色一扫而空,随即转身大步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先是伸出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仔细地打量了片刻,花耀庭才是一把将其搂在了怀里,口中还不忘埋怨着,“怎么出去一趟瘦了这么多?” 范清遥感受着外祖传递而来的温暖,鼻子酸得厉害着。 陶玉贤见外孙女儿这般模样,眼角也是开始发红,“回来了就好。” 范清遥埋头在外祖的怀里,梗咽着道,“想旁人家的子女,这个时候正是侍奉在长辈身边,外孙女儿却要奔波在外,都是外孙女儿的错,没能照顾好二老。”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不刻意了,充满威严的声音一派的我自豪我光荣,“这叫什么话,旁人家的儿女那是没出息,才整日围在老人的身边打转,我家的小清遥人美心善还能干,这样的人才当然不能在家里面窝着了!” 范清遥听着外祖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总算是破涕而笑了。 陶玉贤轻咳嗽了一声道,“一大把年纪吹起牛来也是不在乎颜面的,快是让孩子过来坐,先吃饭要紧。” 花耀庭本来还有一肚子要说的,可是掂量掂量了范清遥身上那几两肉,到底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抱,“你外祖母说的没错,先吃饭。” 范清遥自然清楚外祖着急询问,吃饭的时候便尽量加快了些速度。 本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谈事情的。 结果…… 她碗里被菜摞起来的小山,就没塌下去过。 这边还没吃完,那边的菜就又是堆了进来……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等范清遥好不容易把饭吃完,就跟刚打了一场仗似的。 给撑的。 一直等荷嬷嬷带着人把饭菜撤下去,换成了茶水,范清遥送算是松了口气。 再吃下去,怕真的要撑出问题了。 荷嬷嬷是个心细的,知道外小姐回来,定是要跟老爷和老夫人谈事情的,便是在出门前,将院子里的下人都给遣送了出去。 范清遥这才是将行宫那边的局势,以及舅舅们那边的形式给说了一遍。 一谈起正事,花耀庭的神色都是绷紧的,“淮上那边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 当初三皇子志气满满而行,灰头土脸而归,可谓是震惊朝堂。 皇上气的接连几日上朝时,都是满脸的乌云密布,这种事情就是不想知道都难。 “如此说来,太子这是打算让你舅舅们佯装成起义军?” 各朝各代,都有所谓的起义军。 这些人不服朝廷管辖,更是暗中跟朝廷对抗。 虽说起义军的名义倒是不会让人多心,可一旦真的被扣上的起义军的帽子,再想要恢复成原本的身份就没那么容易了。 淮上的形势他也是亲眼见过的,短时间内能够成行确实不易。 但若是真的想要跟朝廷对抗,怕是以卵击石。 想到此,花耀庭又是道,“今日在朝堂上,皇上还旁敲侧击的询问有人可想前往淮上平匪,更是询问了我的意思。”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知道皇上到底是怀疑了。 淮上的悍匪来得蹊跷,突然之间皇上或许会措手不及,可一旦时间长了,以皇上本就多疑的性子,定是会联想到其他。 就算皇上猜不到,现在在淮上的人是花家男儿。 但皇上却会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外祖私下重新组建的花家军。 今日皇上的询问,或许就是试探。 范清遥的想法,花耀庭自然也是能够想到的,所以面对皇上的询问,他直接就是坚决的给否决了。 理由很简单,年衰岁暮,那些悍匪又实力未可知,一旦出兵,只怕打草惊蛇。 “皇上估摸着也只是试探,倒并未曾再继续深探。”但是花耀庭就怕这块心病早晚会让皇上出兵剿匪。 “淮上有皇上私藏的矿山,一旦真的开战,矿山一事必定暴露,届时就算是皇上怕也会引起民愤,所以就算皇上真的要派人剿匪,也一定会找个可靠的去背锅。” 陶玉贤看向范清遥,“你说的人是太子?” 范清遥点了点头,“当初淮上矿山就是太子一手在办,没有人比太子前往淮上更加合适,皇上现在还不着急,是因为手中的银子还充裕,但若是真到银两短缺时,必定是要派太子前往。” 届时若办得不好,那个矿山就会落在百里凤鸣的头上。 百姓们就是恨,恨的也会是百里凤鸣。 一想到那龙椅上自私至极,不顾百姓疾苦,对子嗣满是算计的男人,范清遥的心就是凉得厉害。 花耀庭琢磨着范清遥的话,心口一震,“所以,太子是想在亲自前往淮上后,以收服的名义,让你的舅舅们理所应当成为他的人?” 如果说太子必须前往淮上,那么若想平息,就必须要收服。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让舅舅们光明正大进入太子麾下的办法,不过舅舅们会继续被太子安置在淮上,打着帮皇上看矿山的旗号。” 多一个人帮皇上看着矿山,皇上自然是开心的。 而且于明面上,这些人虽被太子收服,却被留在淮上。 如此一来,皇上也不会怀疑太子的居心叵测。 陶玉贤询问着,“这么说来,太子就快要回宫了?” 范清遥道,“暂且不会,太子就算必须前往淮上,也必须要让皇上领情,如此才能够得到皇上的重视。” 太快得到手的东西,显得太过便宜。 所以还得让皇上自己疼了急了,才能更看重为自己排忧解难的人。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大哥的婚事不能儿戏 花耀庭听闻大皇子刺杀太子未遂一事,虽猜测其中或许是太子设下的计,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本想着趁机询问一下范清遥,结果却发现范清遥对于太子的事情回答的很是模凌两可。 这样颇为敷衍的态度,就是陶玉贤都感觉出来了。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倒是没人再开口询问了。 既然小清遥不愿多说,想来太子那边就是安全的,她们也无需跟着瞎操心。 正事谈完了,就该谈谈家里面的家务事了。 陶玉贤看着范清遥就道,“月底你哥哥就要回来了,算起来你哥哥早就是过了成亲的年纪,就算是正事不能耽搁,但他的婚事也不好一直拖延着。” 范清遥听闻是哥哥的婚事,立马打起了精神,“外祖母是有人选了?” 陶玉贤笑着点头道,“是城东的武家。” 范清遥一愣,就听闻外祖父跟着道,“武志义是曾经我身边的副将,因在战场上重伤了一条腿便是从军中退了出来,后被皇上安置在了兵马司当副都指挥,此番你哥哥要娶的就是他家的小女儿。” 听外祖父如此说,武家在主城确实称不上什么威望的。 但是这个兵马司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百里荣泽早先就是被皇上安置在了兵马司任职,只怕现在的兵马司早就是被百里荣泽所打通,想来外祖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是想要让大哥迎娶武家的女儿。 如此,武家便是可以在兵马司盯梢。 就算武家没有那个本事在兵马司跟百里荣泽叫嚣,只要让百里荣泽知道武家跟花家有亲,百里荣泽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不敢再光明正大。 “就算外祖是为了大事考虑哥哥的婚事,也总是要打探一下武家女儿的品行。”若当真是个贤良的就算了,要是个不能持家的,就算是为了给百里凤鸣铺路,她也绝不能拿着哥哥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陶玉贤笑着道,“就知道你担心你哥哥,放心吧,此事也没有完全定下,等过几日你得了空,我带着你亲自去见见武家的女儿,等你过了眼再作打算也不迟。” 范清遥松了口气,“就按照外祖母说的办。” 又是在主院里稍作了片刻,范清遥才是起身告退。 等范清遥一走,花耀庭就凑到自家夫人面前道,“你发现没有,小清遥好像有些不愿提及太子,莫非是太子欺负小清遥了?” 不然…… 他怎么总能在自家外孙女儿的身上,品出一股十分嫌弃太子的味道? 陶玉贤摇了摇头,“太子温润如玉,知书达理,更是将小清遥放在心头上,怎么可能会欺负小清遥,况且小清遥的性子又哪里是说被欺负就欺负的,再说了,就算是闹意见也是正常,哪里有舌头不碰牙的。”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还是太子做的不对,夫人就从没嫌弃过我。” 陶玉贤哼笑了一声,“不,我现在就很嫌弃你。” 花耀庭,“……” 他又怎么了? 陶玉贤看着自家的莽夫,连话都是懒得说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每个月的俸禄都拿去填了军中。 以前是拿家里面的银子填,现在用自己的俸禄填,和着我跟你过这些年的日子,你就一点都没有养活我的觉悟是吧? 花耀庭理亏,再暴的脾气也是硬不起来了。 至于太子那边…… 就继续被小清遥嫌弃着吧,没看他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么。 此时正看被嫌弃的百里凤鸣,正看着将脑袋都扎进食盆里的踏雪,阵阵无语。 看踏雪都是如此待遇了,可想而知阿遥就有多生气了。 百里凤鸣掂量着手里的信,静默着打开。 整张宣纸,只有一行字,‘皇宫一切平安。’ 百里翎羽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是麻了,“皇嫂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百里凤鸣‘嗯’了一声,“想到她会生气,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生气。” 瞒着她,是不想让她担忧跟分心。 知道以她的脾气,知道后定是要闹一闹的。 但是想是想,等事到临头的时候,百里凤鸣才发现问题似乎还是很严重。 刚巧此时,少煊进了门道,“主城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皇上下旨命人迅速押大皇子回城,皇上要亲自监审。”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只要皇上严查,就不怕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只是百里翎羽想不明白,“三皇兄得知大皇兄这边东窗事发的,定是要恳求父皇直接将人送去大理寺查办的,以父皇对三皇兄的偏心,怎么可能会同意?” 百里凤鸣倒并不意外,“这就是阿遥的本事了。” 以阿遥的聪慧,只要他这边一旦行动,她就是应该能够猜测到一切了。 只怕不是三皇兄没有求,而是到底败在了阿遥的手上。 百里翎羽,“……” 就是更麻了。 旁的女子生气,撑死就是生生闷气啥的。 再不济,一哭二闹三上吊,故意赌气作对也是有的。 可是再看看他这位皇嫂,生气是生气,但却完全不耽误正事儿。 虽说怎么看怎么都是应该称赞一声顾大局识大体,可这般的冷静且公私分明,还真的是让人心里毛毛的啊。 一边气的火冒三丈,一边还要帮忙谋算…… 百里翎羽慎重地看向自家皇兄,“皇兄,这次的事情,你敢不敢跟皇嫂说,都是你一人的主意,我其实也是被牵连的那个?” 百里凤鸣斜了一眼过去,“你不是挺有男子气概的吗?” 百里翎羽,“……” 不,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当天晚上,被暂时看押的大皇子就是被提了出来。 由身为五皇子的百里翎羽亲自押着返回主城。 临行时,百里翎羽仍旧不死心地看向少煊,“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两个回去面对皇嫂,总比他一个人回去遭雷劈要好啊。 少煊同情地看向五皇子道,“五殿下,微臣也想好好地活着。” 百里翎羽,“……” 你还是别说话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看望娘亲 大皇子押回主城的消息,很快就是传回到了主城。 众人没想到皇上这次是真的狠了心,完全是不给大皇子留活路。 面对如此的雷厉风行,朝中内外更是无人敢帮大皇子说话。 就连刘仁妃的母家,都只能闭上嘴巴装哑巴。 朝堂不平静,后宫也是压抑得厉害。 甄昔皇后着手彻查谋害皇家子嗣一事,光是此番受到牵连被送进慎刑司的人,就足足有几十人。 说白了,直接就是将芸莺答应曾经所住的寝宫都给搬空了。 范清遥听闻见消息的时候,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皇后娘娘心里清楚此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却非要如此的大动干戈,分明就是在警示后宫,杀鸡儆猴。 只有让后宫的人闻风丧胆,在想要做事之前才会多动动脑子。 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听闻愉贵妃直接就是病倒了,整日在月愉宫里休养着。 范清遥可是熟悉这种手段,一旦愉贵妃站在低处时,便会装病博取皇上的同情,偏偏皇上真的就是吃这一套。 宫里宫外都不得消停,范清遥反倒是乐得一身的轻松。 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便是坐上了前往孙府的马车。 娘亲现在深处内宅,不能再随意露面,只怕她回来的消息娘亲还不知。 不过不要紧,娘亲不方便出来,她亲自登门就是了。 从西郊的府邸出发,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才是停在了孙府的门口。 正常来说,女子走门就是要走偏门的,这是西凉男尊女卑的规矩,但现在的范清遥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就算还没大婚,也是有走正门的资格的。 凝涵陪着小姐上了台阶,忙抬手敲响了大门。 片刻后,沉重的大门才是被门房打开。 守门的小厮探出半边身子,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主仆,“你们是干什么的?” 范清遥看着那小厮,也是微微皱着眉。 娘亲大婚的时候,她特意跟随而来在孙府走了一圈,为的就是要让孙家上下知道她的存在和对娘亲的重视,如此,才不会有人轻视了娘亲。 可是这个门房,范清遥确定娘亲大婚那日,她是没见过的。 凝涵可是没自家小姐那么好的记性,开口道,“我们家小姐来看孙家夫人。” 小厮愣了愣,才是不屑地伸手指了指偏门的方向,“要看人去偏门。” 语落,直接就是关死了大门。 凝涵给唬了一跳,回过神来的同时就是想要再次抬手敲门。 范清遥却是阻止着,“咱们就去偏门。” 凝涵见自家小姐如此说了,不敢耽搁地陪着来到了偏门。 结果等偏门打开,里面探出头的小厮,仍旧是范清遥所陌生的。 不过偏门的小厮在听闻范清遥是来找自家夫人的,倒是没怎么为难,甚至是连盘查都没有,直接就是把人给放了进来。 面对如此的松懈和随意,范清遥更是觉得事有不对。 “你留下来等我。” 娘亲到底是成亲了,家务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范清遥留下凝涵后,便是一个人往孙府的深处走了去。 孙家府邸内的下人确实不多,但此番范清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遇见,等总算是进了娘亲所在的主院,其内仍旧空空如也。 迈步走上台阶,刚掀起帘子,便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汁味。 范清遥站在门口仔细的辨别了片刻,方知是安神养胎的药方。 娘亲虽未曾继承外祖母的衣钵,却也是从小跟在外祖母身边学习着医术长大的,如今范清遥不过只闻了闻,便知是陶家才懂得调配的药方习惯。 “咳咳咳……咳咳咳……” 屋子里,有清清浅浅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范清遥迈步过门槛,循声往屋内走去,刚绕过了挂着珠帘的拱门,就是看见了那正靠坐在床榻上的身影。 不过只是远远望过去一眼,范清遥的心就如同吞了青李子似的开始发酸。 可是下一秒,她却是又呆愣在了原地。 多时不见,娘亲胖了很多,尤其是那盖在薄被下的肚子,更是凸出如球。 范清遥当然知道,那样的肚子并非只是单纯的胖能够凸起成这样的。 所以…… 娘亲这是有身孕了? 正是端着茶盏,想要压压喉咙干痒的花月怜,就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 疑惑地侧眸望过去,当看见站在珠帘旁,背映照着阳光,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却又清减了不少的女儿时,眼眶一下子就是红了。 花月怜颤了颤唇角,还没等发出声来,眼泪一下子就是冲出了眼眶。 范清遥压下满心的苦涩,看着娘亲的肚子道,“是女儿不孝,不能在娘亲需要女儿的时候陪伴在身边,好在女儿回来的还算及时,望娘亲不要怪罪。” 花月怜的眼泪一忍再忍,就是忍不住。 她家的月牙儿,医术精湛,心智过人,就是放眼主城的闺秀哪个能比得上? 这样的女儿,让她骄傲都是还还不急,又何来的怪罪。 几乎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花月怜才是对范清遥伸出了手,“月牙儿来,过来,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她是不懂得朝政上的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家女儿选的这条路并不容易。 看着那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没什么肉了,花月怜的心就是更疼了。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啊?可是行宫那边吃得不合胃口?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啊,跟你外祖母说了没有?你外祖母如何说的?可是给你诊脉过了?” 面对娘亲不停歇地询问,范清遥都是点头回应着,“娘亲放心,不过就是苦夏而已,等到过了这热的时候女儿自然就有胃口了,倒是娘亲的肚子几个月了?” 花月怜见女儿神色还不错,总算是放了心,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才是轻声道,“刚足了六月,不过如今倒是知道闹腾了。” 范清遥记得,当初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外祖二人可是并未曾提起任何的,“娘亲的怀有身孕的事情,外祖和外祖母可是知道的?” 花月怜愣了愣,半晌,才是错开了范清遥的目光,“你外祖和外祖母那边,娘亲还没来得及说,我打算等过段时间再说也是不迟。” 范清遥听着这话,眉头就是皱的更紧了。 添丁进口是好事,怎么还要故意隐瞒着? 很明显,花月怜不想让范清遥继续问下去,便是抓着范清遥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很快,那肚子里的小东西,便是开始不安分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孙家的大换血 花月怜让范清遥伸手,只是想要让她安心自己过得很好。 结果没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是回应了。 花月怜心中又是酸又是喜的,或许这便就是所谓的血脉相通吧。 一知道姐姐来看望了,便马上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姐姐打招呼了。 又是轻轻抚摸了几下自己的肚子,花月怜的双眸就变得愈发柔软。 放心吧,娘亲一定会好好将你生出来,让你亲眼看看你的姐姐的,你的姐姐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哦,只要有她在,保管能将你护得周全。 花月怜看着娘亲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的样子,并没有出言打断。 而是趁此机会,不经意地抚摸上了娘亲的手腕。 脉象平稳,流利圆滑,是很平稳的喜脉。 只是看着娘亲那粗了不止一圈的手腕,范清遥还是轻轻地蹙着眉。 胎儿六月,正是吸收营养之际。 这个时候的女子通常胃口都很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同争抢着吃食。 所以一般怀孕女子的发胖期,都是在七八月左右。 再是看娘亲那圆润的面庞上,微微散发着乌青的眼袋,范清遥便是轻声询问着,“娘亲这段时间可是睡得不好?” 正抚摸着肚子的手顿了顿,半晌,花月怜才是笑着道,“估计是太久没有带过孩子所以不适应吧。” 范清遥哪怕就是到现在还能闻见屋子里的安胎药里,夹杂着安神的味道,便是没有再开口提议给娘亲开药。 只是看着娘亲那明明面颊红润,却双目萎靡的样子,范清遥还是特意留了个心。 “这府里可是来了什么客人?女儿来这一路都是没有遇见一个下人。”一般只有府邸里来客人,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客人时,才会出现如此情形。 花月怜笑着道,“是你孙叔叔的娘亲来了,说是要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范清遥沉默着没有说话。 对于这位孙家夫人,范清遥也是没有任何好印象的。 贪财,市侩,一心只想着从孙府榨干好处。 如这种沉迷于算计的人,又怎么可能单纯的来小住? 花月怜见女儿的神色,便知道是担心自己了,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自从有了身孕后,便一直都在犯懒,你也知道你孙叔叔平日里都忙得厉害,这府里的吃食和琐碎自不能再让你孙叔叔操心,如今孙家夫人来了,我倒是可以轻松些。” 范清遥看向娘亲,却是问着,“娘亲真的觉得轻松吗?” 花月怜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况且我和孩子不好,那孙家夫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孙家夫人就算再怎么贪财,也跟娘亲不犯冲。 但范清遥却总觉得娘亲并非是真的安心,不然那乌黑的眼圈又是怎么回事? 花月怜生怕女儿多想,便是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回府之后可是有见过你外祖母了?前段时间听闻你外祖母的身体不好,我特意让身边的嬷嬷回去照顾着,一晃也有一个多月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里就是一紧。 外祖母她自然是见过的,正是如此她才可以肯定,外祖母除了鬓发多了几缕白之外,精神起色却是很好的。 那样气色的人,就算不用诊脉也知,断不会有什么身体不爽利之说。 退一万步讲,就算外祖母真的如何了,以外祖母的为人处世,也绝不会特意跑来孙府告知娘亲,让娘亲跟着一同担忧。 当初跟在娘亲身边的嬷嬷,可是娘亲的随嫁嬷嬷。 说白了,在这孙府里,只有那个嬷嬷是娘亲的人。 再者,若真有此事,外祖母绝对不会只字不提才是。 可是从始至终,外祖母和外祖二人,却是连娘亲怀有身孕的事情都没说过。 只怕,是完全不知道。 花月怜见女儿的神色有些不对,正要开口询问,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丫鬟打着帘子进了门,在看见范清遥时,那丫鬟明显一愣,“你是?” 花月怜忙着开口道,“这是我娘家的女儿,特意过来看望我的。” 丫鬟‘哦’了一声,才是看向花月怜又道,“老夫人让我来知会夫人一声,说是让夫人前往正厅,午饭准备好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就是跟着冷下去了几分。 明知道娘亲怀有身孕,却还非要往正厅折腾着。 再是看这丫鬟,不但又是个脸生的,更是里里外外对主子毫无尊敬可谈。 “你去跟孙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要留下来陪娘亲一起吃饭。”这次,根本不等娘亲说什么,范清遥就是当先发了话。 她倒要好好地看看,这孙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丫鬟听闻范清遥不请自留,似有些意外,忙点了点头的转身跑了。 花月怜看着女儿就道,“这些下人都是孙老夫人特意带过来的,都是乡下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也是自然,月牙儿放心就是,娘亲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的。” 范清遥看着娘亲笑了,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女儿只是想要留下来陪娘亲吃顿饭而已,娘亲又如何狠心撵女儿走?” 花月怜看着面前故作顽皮的女儿,都是无奈了。 明知道她最是受不得她撒娇,还偏偏…… “罢了,你若是想留下来就留下吧。”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想来月牙儿也是看不出什么的才是。 范清遥一眼便是看出了娘亲隐晦的神色,却并没有追问什么。 有些事情与其追问,倒不如她亲眼所见来得更清晰。 伸手将娘亲搀下了床榻,范清遥又是拉着娘亲坐在了梳妆台前,仔细将散落在娘亲腮边的碎发梳好,又是蹲下身子整理平整了娘亲身上的衣衫,这才是搀扶着娘亲一同出了门。 与刚刚的不见人影不同,此番范清遥在陪着娘亲往正厅走的路上,随处可见等候在道路两边的小厮和丫鬟。 只是她们并没有行礼也不曾问安,就这么看着范清遥睁大眼睛地瞅着。 范清遥见此,心里冷笑就是更甚了。 这些奴才明摆着就不认识她,包括刚刚来传话的丫鬟也是如此。 这才多久的功夫,这些人就都是出来迎接着她了。 很明显,是被人告知了什么才是。 午时的阳光又足又烈,等花月怜走到正厅时,早已大汗淋漓。 范清遥正仔细搀扶着娘亲走上台阶,就听见一声热络的呼唤响起在了门内,“我的老天爷啊!刚刚听闻下人说我还没相信,没,没想到真的是太子妃大驾光临啊!” 第五百一十四章 孙家老夫人久违了 范清遥不用抬头,光是听闻见声音便知是谁。 所以她连搭理的意思都没有,仍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娘亲。 等二人进了正厅,满身大汗的花月怜才是虚弱地长呼了一口气。 范清遥扶着娘亲坐在圆桌旁坐好,才是端起桌子上的茶盏。 仔细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她才是递给了娘亲,“娘亲喝口茶去去暑气。” 花月怜看着对自己百依百顺,照顾细致的女儿,心里又是酸又是暖的。 强行逼退下眼中泛起的潮红,她才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一旁的孙家老夫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范清遥搀扶着花月怜,从自己的身边擦身而过,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还挂在老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了。 不过很快,孙家老夫人就是又笑着凑了过来,“月怜你这是怎么了啊?平日里你不也都是过来吃饭的么?怎么今日却显得这么虚弱,怕不是太子妃来了太过激动所致吧。” 孙家老夫人说着,便是抓起了一旁放着的扇子,一下下用力地扇着。 毫不加以避讳的力道扇起的强风,将花月怜头发的碎发都给扇落在了面颊。 本就是出了一身汗的花月怜,顺势跟着浑身一抖,无奈地抬头笑着,“我不热,就不劳烦老夫人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的宝贝孙子,有我在自然不能让你受了委屈的。”孙家老夫人根本不听花月怜的阻挠,说话的功夫,手中的扇子便是扇得更猛了。 结果还没扇几下,扇子就是被另外一只手给抢走了。 孙家老夫人惊讶地回过头,就见范清遥将扇子不轻不重地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孙家老夫人见此就有些不开心了,“太子妃这是何意?” 范清遥抬头反问,“孙家老夫人难道没听见我娘亲说,不需要吗?” 孙家老夫人听着这话,就是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太子妃身骄肉贵的,自是不知这些琐碎,可月怜肚子里现在怀着的可是我的孙子,我自然是要宝贝着了,瞧她那满头的大汗,定是被热得不轻,自然是扇风才来得更舒服。” 说着,就是想要弯腰再去拿扇子。 范清遥一把打掉孙家老夫人再次握住的扇子,黑眸漆漆。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说话,花月怜就是笑着开口道,“怀孕期间身子单薄,最怕的就是冷热交替,若当真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花月怜说话的同时,拉住了范清遥的手,将其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孙家老夫人明显脸上是不快的,但听了这话也只能讪讪地道,“在我们乡下,哪个女人怀孕的时候不下地干活,管他什么热还是冷的,城里的女子就是娇贵。” 花月怜仍旧在笑着,“月牙儿身为大夫,心急也是正常,其实就是担心我的身体,这孩子也自然希望我能给夫君生下个健康的孩子。” 孙家老夫人一听说孙子的事,脸上总算是有了缓和。 再是抬头看了看范清遥,孙家老夫人终是笑着道,“是我莽撞了,太子妃勿怪啊。” 虽说这范清遥还没大婚呢,可如今主城里谁一提起范清遥三个字,不得尊称一声太子妃,她就算是仗着是孙澈的继母,也不敢真的与范清遥撕破脸。 范清遥看着孙家老夫人那虚伪的笑容,连敷衍都是懒得敷衍。 她若是没记错,这位孙家老夫人可是自己有儿子的。 正常来说,又怎么可能将一个继子的孩子看得如此重? 不过娘亲的阻拦,倒是提醒了她一点。 如今无论是娘亲还是孙澈,都是不能轻易跟孙家老夫人把脸撕破的。 一旦娘亲跟孙家老夫人闹出些什么,以孙家老夫人的性子断会闹得满城皆知。 届时,孙澈头上的乌纱帽自也戴得不稳。 身为父母官,却与自己的母亲相处不佳,以后又如何服众。 娘亲既已身为人妇,就是孙家人,若跟婆婆发生龃龉,无论是孙澈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抑或是她,名声上都会受损。 虽然范清遥并不在乎,但她却不想娘亲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下了值的孙澈进了门。 一看见范清遥,孙澈也是一愣,随后才是笑着道,“才刚遇见了张大人,听闻太子妃已回主城,本还以为他寻我开心,没想到真是小清遥回来了。” 孙澈话是跟范清遥说的,但一双眼睛却是寻着花月怜看了去。 眼中的柔情和重视,不言而喻。 范清遥见孙澈还是如曾经一般赤诚,才是开口唤了一声,“孙叔叔。” 孙澈赶忙抬头道,“可是使不得,以后见了面我都是要向你行礼问安的。” 孙家老夫人笑着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条条框框伤和气的话,快些来坐吧,不然一会儿饭菜都是凉了。” 孙家老夫人说着,就招呼着众人围坐在了圆桌旁。 范清遥自然是要挨着娘亲的,而娘亲的另一边理所应当的就是孙澈。 正常来说,孙家老夫人就应该挨着孙澈的另一边,但是孙家老夫人却是故意坐在了稍远的位置上。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就是看见孙家老夫人和孙澈中间空出来了一个圆凳。 三个人,却是四个凳子…… 分明是还有人要来啊。 范清遥正想着呢,就是听见院子里由远及近响起了一连串的呼唤声。 “表兄,表兄……” 人未到,声先至,光是听着声音就清脆悦耳得很。 很快,一个玲珑的身影就是迈步进了门。 十七八的年纪,如同那满院子的花朵一般娇嫩着。 淡粉色的衣裙,长及曳地,皮肤有些发黑,长得也不算有多出众,却贵在年轻。 这女子的感染力很足,从她一进门,好似整个正厅都是跟着热闹了起来。 就连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露出了喜欢的笑容。 孙澈和孙家老夫人似都是适应了女子的存在,除了花月怜晦涩地看了一眼范清遥外,其他人都在自然而然地跟女子说着话。 第五百一十五章 原来是远房表妹啊 “我瞧着今儿个日头大的很,便特意给表兄炖了去暑的陈皮蜜枣汤。” “天气这么热,你又何必如此折腾。” “我住进来都是表兄宽宏,我自是要好好照顾表兄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可是觉得有意思。 酷热天时,易积热,胃口不振。 水陈皮则具有行气健脾,燥湿化痰之功效。 而蜜枣更可以补中益气,止咳润补肺肾且化痰平喘。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倒真的是有心了啊。 范清遥扭头看向娘亲,故意抬高了几分音量,“没想到娘亲的府里竟是寻得了一位如此能干的下人,如此我便是放心娘亲可以好好养胎了。” 范清遥的话,像是极具降温的天气,瞬间将热闹的正厅给冻结成冰。 孙家老夫人赶紧开口道,“太子妃误会了,这位是我远房的侄女。”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孙澈。 孙澈咳嗽一声,忙看着那女子道,“鹂蓉,快些见过太子妃。” 女子一听闻是太子妃,不知是吓得还是没站稳,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民,民女朱鹂蓉,见,见过太子妃。”说话的时候,还不忘一下下重重地朝着地面上磕着头。 如此单纯胆小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看着都心有不舍。 孙家老夫人见此,忙伸手去搀扶着,“无需这么大的礼啊,太子妃又不是外人。” 朱鹂蓉抬头时一愣。 就是又听孙家老夫人说,“太子妃是你表嫂子的女儿,按理还应该叫你小表姑呢。” 这辈分,还真是恨不得将范清遥踩死在脚底下。 朱鹂蓉倒是听自己的表姑说过,自己这个表嫂子是二嫁的,有个女儿在娘家那边。 但她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女儿就是主城赫赫有名的太子妃啊! 孙家老夫人一心看不上范清遥,但惹又是惹不起,自不会主动提起。 俗话说,嫁出去的人那就是泼出去的水。 不管这花月怜是几嫁,既是进了孙家的门就是孙家的人。 按理说娘家那边除非大事小情,根本就是不能随意登门看姑娘的。 孙家老夫人也是花家老夫人都不敢的事情,偏偏范清遥就是敢啊。 而且还来得如此理直气壮。 范清遥当然不会应那声小表姑,就看向孙澈不说话。 孙澈就是看着继母道,“太子妃那是太子的正妃,就连儿子都要大礼参拜,以后这些乱认亲戚的话,母亲还是不要说为妙。” 孙家老夫人不乐意了,“我这怎么是乱说呢?月怜,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被点名的花月怜,脸色已是有些不好看了。 若是委屈了她也就算了,她既是嫁进了孙家,为了家里面的和谐倒不在乎那么许多,但想要压在她女儿的头上,她就是死都不会同意。 只是还没等花月怜开口呢,朱鹂蓉就是挽住了孙家老夫人的胳膊,“表姑你不懂,太子妃那是高高在上的,咱们自然是不能乱叫的,你可是别为难表嫂子了。” 说着,又看向孙澈眨了眨眼睛,“我饿了,咱们吃饭吧表兄?” 孙澈欣慰朱鹂蓉的乖巧懂事,笑着道,“好,吃饭。” 朱鹂蓉瞧着孙澈笑了,脸上的笑容就是更甜了。 范清遥还未曾大婚,在规矩上倒也不讲究那么多。 况且她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耍威风的。 搀扶着娘亲坐好后,她也是跟着坐下了身子。 饭桌上都是以肉为主的菜,花样是挺多的,但口味也都是颇重的。 糖醋里脊,红烧狮子头,油焖扣肉…… 花月怜光是看着就觉得难以下咽。 孙家老夫人却是还不管不顾地往花月怜的碗里夹着菜,“月怜啊,你多吃些啊,只有你吃得多了,我的孙子才能长得更结实,大口吃肉啊,这些菜可都是鹂蓉忙活了小半天才做好的。” 面对孙家老夫人的热情,花月怜真的是不好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笑着看着碗里的菜一层层地往上摞着。 而她自己明明已经开始作呕了,却还要强撑着往下咽。 孙家老夫人瞧着花月怜如此听话,就眉开眼笑地看向孙澈道,“能吃是福气啊,我就说我儿子有福气,连娶妻都是如此贤惠的。” 孙澈对这位继母虽谈不上有多亲近,但人家能够主动前来照看花月怜的身体,更是自从来了府上之后,就跟鹂蓉两个人忙里忙外,他心里还是感激的。 如此想着,孙澈就是也给孙家老夫人夹菜道,“您也多吃些。” 孙家老夫人的眼睛就是笑得更弯了。 朱鹂蓉则是给孙澈夹着菜,“表兄,你尝尝这个,我起早去挑得肉,特意选的这种肥瘦相间,如此做出来的狮子头才更好吃。” 孙澈笑着点了点头,“鹂蓉辛苦了,也让你费心了。” 朱鹂蓉面色一红,娇羞地道,“伺候表兄是我应该的,表兄别见外。” 孙家老夫人也是在一旁搭腔着,“对,鹂蓉说得没错,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边看着和和美美的,确实是称得上一家亲。 再是反观范清遥和花月怜,就好像是完全多余的透明人。 “啪——!” 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就是打断了饭桌上的欢声笑语。 范清遥已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孙澈和朱鹂蓉,本能地看向了发出声音的范清遥。 孙家老夫人,“……” 又怎么了? 范清遥看向孙澈道,“天气太热,吃这些油腻的东西难免不舒服,不知这府里可是有什么青菜?” 孙家老夫人就是疑惑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普通的人家怕是一年到头都吃不到这样的大鱼大肉呢,太子妃怎么会不喜欢呢?我们家鹂蓉做的饭菜是最好吃的,太子妃再尝尝……” 范清遥凉凉地抬起眼睛,看着正给自己夹肉的孙家老夫人,“我说我吃不下,并非是饭菜的问题,而是我不想吃肉,孙家老夫人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孙家老夫人惊住了,“我是好心啊,怎么就是逼了?” 孙澈起身道,“今日的饭菜是重了一些,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青菜。” 朱鹂蓉忙起身阻拦着,“这种小事怎劳烦表兄折腾,我去就好了,若是没有的话,我亲自炒几个菜就是了。” 孙澈点了点头,“如此便是劳烦你了。” 朱鹂蓉笑着道,“表兄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坐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好一个心机婊 朱鹂蓉走了,孙家老夫人的脸色就没好过。 范清遥反观孙澈,见孙澈神色清明,面容坦荡,便没有再多话。 花月怜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心里越是惴惴不安,面上便越是不得不开口吃着那些油腻的饭菜。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朱鹂蓉才是端着两盘青菜进了门。 一盘是芹菜炒虾仁,一般是脆炒黄瓜。 孙家老夫人瞧着朱鹂蓉满脸都是汗的,心疼地站起了身子,拉着朱鹂蓉左右看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让朱鹂蓉去了战场刚回来。 孙家老夫人不单单是自己看,更是喊着孙澈道,“这大热天的,小脸都是给折腾红了,澈儿啊,你那边有茶水,快些给鹂蓉喝一口。” 孙澈愣了愣,“我这茶已经喝过了,让下人再倒一杯就是。”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孙家老夫人反倒是觉得没啥问题,更是亲自绕过去将孙澈的茶盏递给了朱鹂蓉。 花月怜眼看着朱鹂蓉喝下孙澈的茶,拿着筷子的手就是一抖。 不过很快,她便是低头继续吃起了碗里的白饭。 这些肉菜,她实在是吃不进去了,不若一会真的怕要吐出来…… 一双筷子,忽然就是映入了眼帘。 紧接着,一些芹菜和虾仁就是出现在了碗里。 花月怜抬头的时候,就是看见范清遥轻声道,“我刚刚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娘亲也尝尝看,若是喜欢吃我再给娘亲夹。” 花月怜看着自家月牙儿懂事的样子,心里更是酸楚一片。 她家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正是如此,她才是更加希望她的月牙儿能够好好的。 一直都好好的。 有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的汤碗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孙澈见此,就要起身给花月怜盛汤,结果朱鹂蓉却是将他手中的汤匙抢了去。 “今日的汤,可是我熬了一上午的,表兄可是要好好的尝尝看。”朱鹂蓉说着,便是将第一碗汤地给了孙澈。 随后,她又是接连给孙家老夫人和花月怜连同范清遥,都是盛了一碗。 孙澈见花月怜的面前已是摆好了汤,便是没再多说什么。 朱鹂蓉紧紧地看着端起汤碗的孙澈,一直等孙澈点了头赞许好喝,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甜了。 花月怜沉默地喝着面前的汤,蒸腾的雾气遮住了发酸的眼睛。 孙家老夫人对朱鹂蓉的汤,自也是赞不绝口的。 结果好端端的,朱鹂蓉就是看向了花月怜,“原来表嫂也喜欢吃青菜啊,表嫂其实应该早些和我说的,都是我做的不好,让表嫂子委屈了,表嫂子定是要怪我粗心了吧,我知道是我错了,表嫂子千万不要撵我走啊……” 越说人越是委屈,最后竟是吧嗒吧嗒地掉出了眼泪。 这可是把孙家老夫人给吓坏了,也是忙着看向花月怜道,“月怜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鹂蓉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定是做的不够周到的,可鹂蓉的心却是好的,不然又怎么会每晚都陪你睡在一起?” 花月怜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似早就是习惯了一般平静地道,“是鹂蓉表妹多心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朱鹂蓉泪眼朦胧地看着花月怜,眼泪反倒是流的更多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花月怜如何欺负了人。 好在孙澈这个时候开了口,“鹂蓉,这次真的是你想多了,月怜的性子我了解,她断不会怪你的。” 朱鹂蓉应该是没想到孙澈会帮着花月怜,呆呆地看着孙澈半晌,才是止住了哭声。 范清遥看到这里,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 孙家老夫人和朱鹂蓉打得什么主意,娘亲并非不是没看出来。 而是娘亲故意在退让着。 一来是不想让花家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二来也是不希望影响了她的大婚。 但范清遥,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好在孙澈并没有旁的心思,不然如今的她可是不会这般好脾气的坐在这里的。 而正是孙澈既没有其他的心思,此事才不可贸然行事。 不然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只怕要伤害了娘亲和孙澈的感情。 再是想了想刚刚每个人说的话,范清遥的心里就有了章程。 难得的,今日孙澈下午不当值,等吃过了午饭,便是直接去了书房。 范清遥则是陪着娘亲回到了院子,又是陪着娘亲说了一会儿的话。 结果说着说着,娘亲就是困得闭上了眼睛。 范清遥则是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招呼来了一个路过的丫鬟,“可知朱鹂蓉在哪?” 丫鬟点了点头,“一般这个时候,鹂蓉姑娘都在厨房那边研究着晚饭。” 范清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扔给那丫鬟,“带路。” 丫鬟欣喜地接过银子,忙在前面领着路。 范清遥则是一边走一边问着,“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这些人?” 丫鬟收了银子,话自然就是多了,“我们都是老夫人附近村子的人,听说老夫人要找下人进城,我们就跟着来了。” “如此说来,如今这府里所有人都是孙家老夫人带来的?” “差不多吧,还有一些是互相介绍来的,反正都是我们村子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哪怕头顶上顶着巨大的日头,心都是凉飕飕的。 将原本的人全都换成自己所熟悉的,这还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要彻底架空娘亲在孙府的权势! 孙家这位老夫人真的是不得了啊。 范清遥想了想又道,“没想到孙老夫人如此阔绰。” 孙澈的俸禄就那么多,如今又是府里开销,又是下人月钱的…… 仔细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丫鬟听着这话,脚下的步子就是顿了顿。 范清遥见此,又是拿出了几粒碎银递了过去。 丫鬟是乡下来的,根本就不认识范清遥,更不知其身份,如今拿着银子便马上开口道,“现在府里的中馈是老夫人在管着,可每个月都是夫人在拿着嫁妆往府里面搭银子,上个月夫人不过就是少拿了一些,老夫人便寻死腻活的。” 丫鬟就是为了赚银子,跟孙家老夫人也不熟,如今自是什么都敢说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 滚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孙大人难道都不管么?” “孙大人平日里那么忙,哪里有空管这些。” 范清遥就是明白了。 难怪孙府的伙食这些么好,和着根本就是在吸娘亲的血。 打着对娘亲身体好的旗号,整日大鱼大肉的铺张着。 而娘亲就是身体再是厌恶,为了顾及和睦还是要往下咽的 渐渐地,娘亲的身体圆润了,便是让孙澈也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娘亲好。 好啊。 真的是很好。 强压着将孙家老夫人现在就剁碎了喂狗的怒火,范清遥来到了厨房。 一进院子,就是看见朱鹂蓉正是跟几名下人说笑着。 这场面还真的是说不出的和谐又刺眼。 朱鹂蓉没想到范清遥竟然来了,才刚还满是笑容的脸,一下子就是局促了。 范清遥则是笑着道,“鹂蓉姑娘也不用紧张,我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朱鹂蓉点了点头,将院子里的下人都给遣散了出去。 范清遥则是顺势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淡淡地打量着朱鹂蓉。 朱鹂蓉站在原地,并不曾坐下,身子绷得很紧,就跟被受罚似的。 范清遥可是没空给朱鹂蓉让座,微微抬起下巴,轻轻一笑道,“鹂蓉姑娘倒是细心,竟是一心在为了孙叔叔而忙碌着,只怕连他的口味也一清二楚吧?” 朱鹂蓉听着这话,眼中闪现过一抹自豪,“表兄平日里总是忙碌的很,我便是想要让表兄在府里舒服一些,虽然我来的时间不长,可我却知道表兄喜欢吃甜不喜吃辣,每日夜宵都喜欢喝粥。” 连宵夜都知道,确实是有心了啊。 范清遥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石桌,又是笑着道,“现在这院子里,就鹂蓉姑娘跟我两个人,鹂蓉姑娘又何必再继续装下去?” 朱鹂蓉一愣,身子瞬间僵硬住。 似是没听懂范清遥这话,愣头愣脑地张着眼睛道,“我不懂太子妃的意思……” “若你不懂,又怎么会每夜陪在我娘亲的身边睡觉,还不是为了间隙娘亲和孙澈之间的关系,若你不懂,又怎么可能在孙澈的面前大献殷勤,说到底,你根本就是想要一点点的取代我娘亲在孙澈心中的位置。” 朱鹂蓉浑身一颤,仍旧在摇着头,“太子妃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 范清遥挑眉打断,“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想要这孙府如何,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若论身份,连孙澈都要在我的面前行之大礼,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 范清遥,到底是上一世当过皇后的人。 就算那个时候她被坑的再惨,但坐过凤位的人,其凌厉的气息和强大的气场,是其他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比拟的。 就好像现在的朱鹂蓉,脸都是彻底的白了下去。 “真的以为仗着有孙家老夫人给你做媒撑腰,你便是可以让我娘亲退位让贤了?鹂蓉姑娘想得未免太简单了,或者是太单纯了啊。” 范清遥轻轻地笑着,凌厉的黑眸却像是要将朱鹂蓉碎尸万段一般。 朱鹂蓉听着这话,吓得腿都是软了。 “我真的没有那个想法,我表姑母对表嫂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太子妃您真的是误会了,我们没有其他的心思。” “有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一会我便是去找孙澈,要么你们滚,要么他就从现在的官职上给我滚下来。” 一个无权无势的孙澈,孙家老夫人还会这么巴结着么? 朱鹂蓉还会一门心思的想要以身相许吗? 当然是不会的。 就算朱鹂蓉喊孙澈一声表兄,可孙澈却是比她年长了十几岁。 朱鹂蓉是真的害怕了,弯曲着膝盖就往地上跪,更是想要磕头的道,“太子妃……” 范清遥没等她把话说完,就伸出脚尖挑在了她的下巴上,“你暗着想要谋我娘亲的夫君,现在却明着来跟我求饶,你觉得我像是个傻子么?” “太子妃,您真的是误会了,表兄人那么好,你怎么可以那么对他啊……” “收起你那些装模作样的功夫,我当初既是能让孙家老夫人滚蛋一次,现在就自然有办法让孙家老夫人带着你再滚一次。” 朱鹂蓉听着这话又是气又是慌,浑身上下哆嗦不止着。 范清遥再是抬高了一些脚尖,撑着朱鹂蓉的下巴道,“我说的话,你可是听懂了?” 朱鹂蓉在这种无形的气场压迫下,本能地点了点头。 “既然听懂了,就可以滚了,去给孙家老夫人通风报信去吧,最好让她提前把包裹收拾好,如此走的时候才不会显得太狼狈。”范清遥说着,猛然收回自己的腿。 毫无防备的朱鹂蓉,一下子啃在了地上。 只是现在的朱鹂蓉哪里还顾得上疼,连眼泪都是来不及擦的匆匆跑走了。 范清遥抖了抖裙摆站起了身,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迈步进了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还咕嘟嘟炖着砂锅,里面的冰糖雪梨正散发着甜糯的香味。 范清遥拿起勺子舀出了一碗,又是随手将一旁的胡椒粉拿了起来,尽数倒进了碗里的冰糖雪梨后,才是走了出去。 一路打听着,范清遥就是来到了孙澈的书房。 正是在书房里办公的孙澈,听闻小厮来报说是范清遥来了,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小清遥怎么过来了?”对于范清遥,孙澈是心疼她曾经的过往的,如今更是佩服她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太子妃之位。 范清遥主动迈步进了门,顺势将手中的汤碗放在了孙澈办公的书案上,“这是厨房刚刚炖好的冰糖雪梨,我正好要过来跟孙叔叔说些事情,便是顺便拿了过来。” 孙澈忙将汤碗端了起来,一下下地轻轻地舀着,能够让汤水凉的快一些。 范清遥打量了书房一圈,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孙叔叔可还记得,当初迎娶我娘亲时,您答应过我什么吗?” 孙澈愣了愣,随后忙正色道,“此生不再纳妾,更不会辜负了你娘亲。” 这是他的誓言,他当然是记得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又是问着,“那么孙叔叔觉得我娘亲过得好吗?” 第五百一十八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孙澈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不禁想得就是更加仔细了。 “月怜自从嫁进来,我自诩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怀有身孕时,我确实是愧疚不能整日陪伴左右,但好在继母和鹂蓉妹妹能够帮忙照顾一二,小清遥你这般问,可是月怜受了什么委屈?” 面对孙澈的询问,范清遥不答反问,“每日府里的饭菜,都跟今日一般是吗?” 孙澈就是明白了,“鹂蓉说,月怜现在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府里的肉食自是不可缺少的,继母也曾与我说过,怀孕的女人口味变换莫测,等过了一段,吃着吃着也就是适应了。” 范清遥‘哦’了一声,不再询问,而是看向孙澈手里的汤碗,“我不过是好奇问问而已,孙叔叔还是赶紧喝汤吧。” 孙澈,“……” 真的是要了命了。 他就是审讯十恶不赦的恶徒时,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就是临喝汤的时候,他还特意悄悄地看了范清遥一眼。 见范清遥真的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孙澈才是大口喝下碗里的冰糖雪梨。 却不曾想到,一阵呛鼻的刺痛感,随之在口中炸开。 完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孙澈,被辣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是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咳咳咳……咳咳咳……” 孙澈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震惊地看着手里的汤碗,毫无形象地鼻涕眼泪横流着,辣的连腰都是直不起来了。 泪眼朦胧之中,就看见范清遥已站在了他的面前,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 孙澈想都是没想,猛烈地大口灌下,一直到连茶叶都是喝了个干净,才觉得自己这是又捡回一条命。 范清遥看着孙澈那满脸的狼狈,声音平静,“这汤里面我加了胡椒粉。” 孙澈,“……” 如果要是旁人,孙澈定要以为这话是在开玩笑。 但想着曾经被范清遥折磨进衙门的赵家,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范清遥说的是真的。 “小清遥,你这是做什么?”孙澈一边询问着,一边自我检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不然怎么就是惹得范清遥往他的汤碗里面加胡椒? 范清遥打量着拧眉竖目的孙澈,“孙叔叔可是生气了?” 孙澈,“……” 难道他不该生气吗? “于药材之中,胡椒具有温中下气,消痰解毒之功效,如今加在这冰糖雪梨之中,虽说味道是并不怎么好,但对身体却是有益的。” 她不过才是加了一些胡椒而已,他便是已经受不得了。 可是她的娘亲,却每日都要被自己不喜的东西折磨着。 孙澈的舌头还有些发麻,“委实是我不喜欢辣的东西。” 范清遥看着孙澈,目光淡淡,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孙叔叔不喜欢辣的东西便是可以拒绝不吃,甚至是还可以生气,但我的娘亲却在吞咽下自己不喜的东西时,还要露出对孙家老夫人感激涕零的笑容,是不是很不公平?” 孙澈愣了愣,随即才是恍然道,“小清遥你误会了,继续和鹂蓉每日做的东西,都是为了月怜好,她现在怀有身孕……” 孙澈想要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就是说不下去了。 范清遥看着愕然静止的孙澈,挑了挑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孙叔叔可以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娘亲却不可以?” 孙澈,“……” 真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号,将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压制在旁人的身上,或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只要承受的人并不需要,那么所有一切被加诸在身上的东西,就都是一种折磨,无论是好还是坏。” 敢伤害她娘亲的人,管你是人是鬼,不将你扒下一层皮,她就不叫范清遥。.c0m 但是现在的范清遥再是如何想要将孙家老夫人和朱鹂蓉剁碎了喂狗,都必须要压下心中的狠戾。 这里是娘亲的府邸,她发泄之后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娘亲却不行。 希望孙澈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别白费了她今日所浪费的时间。 孙澈被范清遥看得毛毛的,总觉得自己好像死里逃生了一般似的。 可是范清遥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深思着…… 现在所有人做的一切,难道真的就是对月怜好吗? 好像并不是如此的,每日吃饭的时候,月怜吃的都很少,他其实询问过她原因的,她每次都说天气太热没有胃口,而他真的就是相信了。 再是想起继母打着孩子的名义让他分房睡时,月怜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澈真的觉得好像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小清遥你放心,一会我便是去看望月怜,也定是会好好跟她谈谈的。”仔细想过的孙澈,真的觉得是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 范清遥却是道,“娘亲还在睡着,晚饭怕也是没有胃口了,孙叔叔若是想看望娘亲,还是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再去吧。” 现在去看娘亲,可就看不见她精心准备的惊喜了啊。 孙澈总觉得范清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暗藏着让他浑身发毛的锋芒。 不过听闻她如此说,他也是决定先让花月怜休息为主,“放心吧,我会的。” 范清遥知道孙澈是个有一说一的人,只要是他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又是稍作了片刻,范清遥这才起起身告辞。 不然她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会控制不住拎着大刀将孙家老夫人剁碎。 孙澈亲自起身相送,这样的场面可是震惊了府邸里的下人们。 他们倒是听说夫人的女儿来了,但完全不知道范清遥身份的他们,可是没想到大人对这个夫人的私生女如此重视。 正门门房的小厮都是不敢偷懒了,愣愣地打开大门,看着自家的大人亲自送人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范清遥特意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看。 并没有看见孙家老夫人和朱鹂蓉的身影。 想来这个时候,朱鹂蓉正是拉着孙家老夫人想办法呢吧。 如此才是最好。 第五百一十九章 正是热闹的孙府 范清遥回到西郊府邸的时候,月落和鹏鲸早就是等在院子里了。 一看见小姐,月落和鹏鲸都是激动的不行。 范清遥将二人叫进了屋子,才是仔细询问着青囊斋现在的形势。 当初一把大火将青囊斋烧了个精光,好在月落和鹏鲸都是手脚麻利的,趁着大火彻底将铺子吞噬之前,搬出了不少的货物。 如此在夫人拿银子重新修建青囊斋后,他们也不至于真的没有货卖。 好在主城的官家小姐和夫人们还是识得青囊斋的货品的,等到铺子重新开张后,生意倒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虽说四小姐一直陪着小姐在行宫,但一直跟咱们都是有联系的,每次到了换新的时候,都会主动写信将新品的方子送过来,奴婢按照四小姐的方子调配出新品,再是交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点了头,咱们这边便就可以找人批量制作了。” 范清遥听着月落的话,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没想到暮烟就算在行宫那边,也是没有疏忽了青囊斋的事宜。 想来暮烟一直没跟她说,是不想再让她为了琐碎分心才是。 范清遥又是看了看鹏鲸递来的账目,才是点了点头道,“以后账目也一并交给四小姐过目。” 现在的暮烟,已经完全能够支撑起青囊斋了。 如此,等到暮烟成亲后,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营生。 “你们尽快帮我找到这些药材,越多越好。”范清遥开出了一张单子,连同账本一起递给了鹏鲸。 如今的鹏鲸和月落,早已在主城的药材商人之中有了立足之地。 再加上青囊斋一直都有苏家所支持着,试问主城哪个商户不卖个面子? 范清遥跟鹏鲸和月落说完事情,天都是已经黑了下来。 等到月落和鹏鲸一走,范清遥又是将凝添叫进了门,“今晚你去孙府那边守着,无论发生什么都无需出面,只需静静地听着就好了。” 凝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踏雪悄悄的溜进了屋子。 仰头看着范清遥时,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噙满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之色。 想来是被饿怕了。 范清遥是还在生着气,但也没打算真的饿死踏雪。 从踏雪的口中接过信,便是让凝添领着去吃饭了。 范清遥靠坐在床榻上,借着烛光展开满是墨香的书信,熟悉的字迹便映入了眼帘。 大皇子已经在五皇子的看押下前往主城,算起来再是有几日也该到了。 而就在大皇子出发的当日,行宫那边接到了皇上的亲笔信。 信上的交代倒是没有,不过是询问着太子的状况和伤势如何。 这样的重视,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以至于行宫那边的人,现在对百里凤鸣也都是愈发的敬畏着。 没有权势的太子,确实不值得一提。 但得到皇上重视的太子,可就不一样了。 范清遥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冷笑。 果然,皇上心里早就是已经猜到,大皇子刺杀太子定有三皇子的份儿。 正是身边的儿子开始让皇上失望了有所顾忌了,皇上才会想起远在行宫的太子。 毕竟在皇上的心里,太子一直都是对他唯命是从的。 自私的人就是如此,没有利用价值就狠狠地抛开,有利用价值就无情榨取。 在这位只为了自己而活的皇上面前,从来就没有亲情可谈。 就算皇上再是偏心百里荣泽,可他最宝贝的仍旧是他自己的利益。 不过范清遥并不觉得,现在是回宫的好时机。 算起来,百里凤鸣重伤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 而这期间,皇上别说是关心了,直接就是将百里凤鸣遗忘在了行宫。 如此皇上现在是身边再是无人可用,才想到了远在行宫的百里凤鸣。 这样自私至极的人,就不能让他拥有的太轻松。 说白了,还是要让他再着急些才好。 百里凤鸣也是一样的意思,字里行间之中并没有回主城的意思。 更是在心中叮嘱范清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剩下那些缠绵讨好的话,范清遥干脆连看都没看,就是扣上了信。 现在倒是满纸的柔情蜜语了,瞒着她的时候又想什么去了? 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正浓。 想来这个时候,孙家那边的好戏正应该上演呢吧…… 范清遥想的没错,这个时候的孙澈正是出了书房,往花月怜的院子走去。 其实,这也是他的院子。 无论是大婚前还是大婚后,孙澈都没有再娶的旁心,所以当初干脆就是让花月怜住在了他一直住着的院子里。 不过算起来,他已是有两个月没有去过了。 白天的时候公务缠身,晚上的时候朱鹂蓉陪着花月怜,他就算再是想念,也不敢贸然前去,毕竟屋子里还住着一个表妹,他还是要避嫌的。 久而久之的,孙澈便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而且继母和表妹对花月怜也是照顾有加,他也是就渐渐放心了。 若非白天不是范清遥的那一碗胡椒冰糖炖雪梨,他还沉浸在自我的安逸之中。 想着最近花月怜愈发萎靡的神色,孙澈说不愧疚是假的的。 是他大意了。 屋子里的烛火还点着,进了院子的孙澈更是加快了些许的脚步。 上了台阶的他都是想好要如何先行将表妹给支走了,结果就在他伸手去掀帘子的时候,屋子里就是传出了清清浅浅的对话声。 “表嫂子,这是我特意给你炖的肉汤,你快是趁热喝了吧。”屋子里,朱鹂蓉将已经有些凉却的汤碗,递在了花月怜的面前。 烛光下,那汤碗里除了深褐色的汤汁,什么都是没有。 因为有些凉了缘故,碗边都是已经挂上了一层厚厚的猪油。 花月怜晚上的时候,便是听闻府里的小厮说,孙家老夫人的院子里送去的是排骨炖山药,没想到这会子吃剩下的汤就是送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平日,花月怜真的就是忍着喝了。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孙澈晚上不吃饭,她们就会分开吃,而每次只要孙家老夫人那边吃的是什么,她晚上得到的汤就是什么。 第五百二十章 我的女儿不容污蔑 但是今日,想着在女儿面前,孙家老夫人和朱鹂蓉都不知收敛的样子,花月怜就是阵阵反胃着,“我现在没胃口,先放在一边吧。” 朱鹂蓉端着汤碗站在原地没动,更是将汤碗朝着花月怜的面前又推了推,“这可是用精致的猪小排炖出来的,表嫂子怎能如此辜负了我的好意?” 一阵阵凝固的猪油味钻进鼻子,花月怜再是受不住地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呕……呕……” “表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啊?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朱鹂蓉满是关心地询问着,可是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动弹一下。 花月怜压下阵阵的反胃之感,缓缓抬起头,当看见朱鹂蓉还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再是怒不可遏地一把扫向了那汤碗。 “咔嚓——!” 汤碗碎裂在地,里面的油汤也洒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油腻味就是更重了。 朱鹂蓉满脸无辜地愣在原地,眼泪都是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表嫂子你这是做什么,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汤啊,你就算是不喝也不能打翻了啊……” 只是说着说着,朱鹂蓉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了。 渐渐地,那纯良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则是满满的厌恶和不耐烦之色。 看着靠坐在床榻边的花月怜,朱鹂蓉阴恻恻地勾了勾唇,笑着又道,“还是说,表嫂子根本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过想想也是,有那么一个猖狂的野种,你这个当娘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花月怜看着这样的朱鹂蓉,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每天晚上,她都会被这样的朱鹂蓉所威胁着。 只是如今,花月怜却是微微眯起眼睛,警告道,“不准你污蔑我的女儿!” “污蔑?我可是觉得我说的都是实话呢,以前我听闻表姑母说,你跟你那个贱女儿是被夫家给撵出来的,我还有些同情你们,想着以后等我嫁给表兄后,便是跟你一同分担着,但是现在看来,你跟你那个女儿一样贱,你们就是活该被人抛弃!” 朱鹂蓉只要一想到今日范清遥在她面前的威风,她就是恨得浑身都在喷火。 仗着是太子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说到底,还不就是个没爹要的野种罢了! 花月怜捏紧身侧的床框,“如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孙澈是绝对看不上的,若你再敢辱骂我的女儿,我就算是豁出一切也要跟你拼命!” 朱鹂蓉不屑地看了一眼花月怜的肚子,讥讽地笑着,“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乖乖地给我腾出一个地方,我也没打算让你滚蛋,不过就是想要在这里有个位置而已,是你自己不要脸,一直霸占着表兄不放,如今听见我骂你的女儿,你便是受不住了?可谁叫她就活该被骂!” 花月怜听着这话,慢慢地支撑起了身子走下了床榻。 在朱鹂蓉满目憎恨和贪婪的目光中,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不能让你安安稳稳的降世。 可你的姐姐已是为了娘亲付出太多,娘亲绝不准许有人敢污蔑我的女儿! 你要坚强一些,更是争气一些…… 若是真的有缘,等你出生后,娘再是亲自给你赔罪。 一行清泪,划过眼角,悄无声息,心酸又决绝。 蓦地,花月怜睁开眼睛,想都是没想,扬手就是朝着朱鹂蓉的脸落了去。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朱鹂蓉都是有些被打懵了。 朱鹂蓉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惊愣地看着花月怜。 花月怜绷紧全身,一字一顿地警告着,“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只要孙澈同意,我便不会反对,但你绝对不准再将那些肮脏下作的词汇用在我女儿的身上!我的女儿聪慧沉稳,有担当更有责任!断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拟的!如果你再是对我的女儿满口下作之词,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朱鹂蓉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花月怜。 从她跟着表姑母进门后,无论她如何的旁敲侧击,暗地里对花月怜施压,花月怜永远都是默不作声的。 可是现在的花月怜,就好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可是凭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被人抛弃的下贱东西,凭什么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她年轻体贴,又哪里是这种不干净的女人比得上的! 朱鹂蓉眼中的震惊慢慢被怒火所取代,“既然你自己不想好,那你便去死吧,反正现在表姑母向着我,表兄又相信我,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没了,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 朱鹂蓉说着,忽然伸手朝着花月怜推了去。 与此同时,已是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孙澈,夹杂着凉风冲了进来。 阻挡在二人面前的同时,紧紧地将花月怜搂在了怀里。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花月怜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当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庞时,整个人都是懵了。 “孙澈?” 孙澈看着面前小心翼翼又谨慎疑惑的女子,心疼的快要窒息,“是我,是我来了。” 是他错了。 从头到尾他都是错了。 继母和表妹说什么,他就是信什么。 从来只相信眼前看见的他,怎么就是没想过人其实是可以假装出来的。 “月怜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以后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孙澈缓缓抬起手,心痛地抚摸着那被人喂胖的面庞。 正是如此模样的花月怜,才让他相信了继续和表妹的话。 可却不知,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罢了。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争涌而出。 花月怜想要跟孙澈说,她其实不怪他,她知道他忙的。 可是所有的心酸和委屈堵在喉咙上,卡的她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朱鹂蓉惊愣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表兄,整个人都是僵硬在了原地。 她努力恢复着原本的模样,用很是单纯的模样哭喊着,“表兄你总算是来了啊,我也不知道表嫂子这是怎么了,都是要吓死我了。” 孙澈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哭声,而是将花月怜搀扶到了床榻上。 扶着她靠坐在了床榻上后,才是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语落,转身走向朱鹂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扯。 第五百二十一章 孙家的不得安宁 朱鹂蓉是真的害怕了。 手腕被攥紧地疼着,在心虚和恐惧的作用下,她的眼泪就流的更多了。 她也不知道表兄怎么会好端端就出现了,更不知道表兄究竟听见了多少。 可若是表兄真的厌弃她了,她该怎么办? 不,她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个穷乡僻壤里! “表兄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拽的我好疼啊!” “表兄你先松开我,我跟你解释啊……” 朱鹂蓉用尽力气地挣扎着,奈何孙澈的手跟铁钳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孙澈当然不能让朱鹂蓉就这么跑了。 人既然是继母带来的,有些话就必须带着人跟继母说明白。 朱鹂蓉的哭声越来越响,把整个府邸都是给惊动了。 正是要睡下的孙家老夫人听见哭声,忙穿上鞋子跑了出来,刚巧就是看见孙澈正拉着朱鹂蓉进了院子。 “澈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看看你把鹂蓉都是给吓成什么样子了啊!”孙家老夫人赶紧走了过来,一把将朱鹂蓉搂在了怀里。 孙澈看看向孙家老夫人,冷声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继母应该问问鹂蓉表妹。” 孙家老夫人心里一惊,低头看向怀里的朱鹂蓉,“到底怎么了啊?” 不是说今天晚上好好地逼迫一下花月怜,让花月怜点头让孙澈纳妾吗? 怎么就是闹成了这样! 朱鹂蓉躲闪着孙澈的目光,哑着嗓子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晚表嫂子的脾气很是大,打翻了我特意煮的汤不说,还一直都在骂我,我不过就是想要问问表嫂子,太子妃以前的事情而已,没想到表嫂子直接打了我,还警告我以后不准议论太子妃的事情,我本想着跟表嫂子道歉的,结果表兄就来了……” 孙家老夫人听懂了。 今儿个晚上让朱鹂蓉去跟花月怜摊牌的主意,原本就是她出的。 如今听闻朱鹂蓉这么说,只怕孙澈是听见了什么。 如此想着,孙家老夫人也是一激灵。 孙澈没想到,都是到了现在,哪怕是在自己的面前,朱鹂蓉都是敢颠倒黑白,再是想想以前他竟能相信这种人的话,他就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一肚子的圣贤书,怕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鹂蓉表妹,我孙澈自诩待你不薄,月怜更是一直对你包容着,可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我都是亲耳听见了全部,你却还在这里狡辩,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朱鹂蓉一听见孙澈全部都是听见了,心虚的更是不敢再抬头。 孙家老夫人见此,就是看向孙澈道,“澈儿啊,既然你都是听见了,我便是也就不瞒着你了,想要让鹂蓉给你当妾的事情,其实是我的想法。” 孙澈不敢置信地愣住,“您,您怎么如此!” “我怎么就是不能这样做了?就算你并非是我亲生,我嫁给了你爹就有权利为你做主,那花月怜一看就是个克夫相,哪里有鹂蓉好生养?” 孙家老夫人见事情已是如此,干脆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再说了,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城里的人谁不知道那花月怜是个二手货,就你拿着当宝贝!” “继母!” “你不用叫我,我做了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就是你爹来了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孙家老夫人见孙澈仍旧直挺挺地看着自己,干脆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是不管院子外面站了多少的下人,直接哭嚎了起来。 “哎呀呀!我这个继母不好当啊!明明是为了儿子好!给儿子纳妾想要让儿子过的舒坦,儿媳不领情也就算了,偏偏儿子也是偏心那个狐狸精!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老天爷你可是要给我做主啊!若是今日我儿子将我撵出去!我就干脆不活了!” 孙家老夫人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鹂蓉见此,忙扑在了孙家老夫人的身上,跟着一同嚎啕大哭着。 孙澈倒退一步,袖子下的拳头都是攥紧了的。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乡下是屡见不鲜的。 乡下哪个女子不顺心的时候,不是这般哭闹着的? 但是明显从小就读圣贤书的孙澈,确实适应不了的。 朱鹂蓉见表兄明显是动摇了的,忙喊着外面的下人,“没看见表姑母快是要不行了吗?还不赶紧去找大夫!若是表姑母出个什么事情,你们以为这府里还有谁能帮你撑腰!” 这话,可算是点醒了院子外面的下人们。 他们可都是跟着孙家老夫人来的,要是孙家老夫人不得好,他们又怎么好? “大人啊,老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啊!” “大人您放眼看看,咱们这里哪个有些名望不是三妻四妾的,老夫人是真的一心为了大人您着想啊,不然怎么会放着亲儿子不管,千里迢迢赶来这里。” “大人,若是夫人拦着您不让您纳妾,那就是夫人犯了七出啊!” 下人的话,一下一下地砸在了孙澈的心上。 孙澈当然不会动摇自己纳妾,但他却真的是无法再痛斥自己的继母。 这些下人说的没错,继母是做的不对,但出发点却是好的。 如此想着,孙澈看向孙家老夫人就是道,“纳妾的心思,还希望您不要再想了,我当初迎娶月怜的时候,便说过不会再娶。” 语落,孙澈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朱鹂蓉听着这话,忙想要开口喊住表兄。 孙家老夫人暗中拉住了朱鹂蓉的手,小声道,“你急什么,只要咱们一日不走,咱们就还有机会,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人给稳住。” 朱鹂蓉望着孙澈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孙家老夫人为了让孙澈真的害怕,故意在院子里哭嚎了许久,一直嚷嚷着心口疼。 朱鹂蓉则是干脆红肿着眼睛,直接跪在了花月怜的院子里,一声声地恳求着花月怜放过表姑母,要怪就怪自己…… 孙澈是真的担心继母出什么事情,忙让人出去请大夫。 这个晚上,整个孙家都是被孙老夫人折腾的不得安宁。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还请外祖母出山 范清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如此说来,孙澈并没有撵走孙家老夫人?”范清遥洗漱过后,将软帕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凝涵。 凝涵也是没想到孙家老夫人竟过分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小姐既然没有问她,她便是默默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也不敢打搅了小姐和家姐之间的对话。 凝添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冷意,连孙家老夫人都不称呼了,直接改口叫着,“孙家那个老虔婆以死相逼,孙大人也是以孝为先,才是没有继续追责,不过昨晚孙大人跟夫人一起睡的。” 怎么说呢,对于这个消息,范清遥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 昨日她故意刺激朱鹂蓉,就是想要让孙家老夫人告诉朱鹂蓉闹起来。 到底是跟孙家老夫人交过手,孙家老夫人有几斤几两,范清遥还是清楚的。 所以对于该发生的事情,范清遥倒是并不惊讶。 毕竟是她一步步促成的。 但是孙家老夫人的坚挺,倒是让范清遥挺意外的。 被撕破了脸皮还能继续住下来,这份不要脸的精神还真是可歌可叹。 “外祖可是去上朝了?”范清遥看向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凝涵。 凝涵深呼出一口气,点头道,“这段时间老爷进宫的都很早,天不亮就走了。” 外祖父走了就好,不若让他老人家知道娘亲被欺负,怕是孙澈都性命难保。 范清遥让凝涵随意找了一件衣裙,便是出了院子。 她宁愿让孙澈亲眼去看见真相,然后悄悄地处理,哪怕是怒气难平,也要把事情压到最低,就是为了不去打破娘亲现在平稳的生活。 孙澈默许了孙家老夫人的留下,是因为孙澈本身有一颗纯孝之心。 当初她同意娘亲嫁过去,看中的就是这点。 所以对于这个决定,范清遥不怪孙澈。 但孙家这位老夫人就是不同了…… 想要厚着脸皮留下,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 主院这边,陶玉贤刚吃过了早饭,就是看见范清遥进了门。 花家是武将之家,从不屑那种晨昏定省的表面功夫,所以这么早看见外孙女儿出现在面前,陶玉贤就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将屋子里的人都是给打发了出去,陶玉贤才是对着范清遥招了招手,“小清遥,到外祖母身边来坐。” 范清遥走过去,乖顺地坐在了外祖母的身边,“外祖母这几日吃睡可是都好?” 陶玉贤,“……” 这是多大的事儿,害怕把她给刺激昏过去不成? 有些人就算是在亲,随着在一起的相处,都是会有所忽视的。 但小清遥却是不同,从回来至今,一直待她和老爷,甚至是花家的所有人,都是保持着初心的。 自从将这个外孙女儿认回来,陶玉贤真的不知省了多少的心。 也不知感动了多少回。 就好像现在,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她这心里暖着,胸口酸着,“外祖母的身体外祖母自己清楚,都是一些年迈的老毛病,倒是你,这么一大清早的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范清遥斟酌了片刻,才是小心翼翼地将娘亲在孙家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其中省略了不少,只是挑拣一些重要的说,就是怕把外祖母给刺激了。 结果陶玉贤听完,起得手都在哆嗦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范清遥轻声道,“就是昨日,我本是想要去看看娘亲的。” 陶玉贤就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说是女儿受欺负,她就是连女儿怀孕都不知道。 小清遥是昨日知道的这事,可她女儿究竟受了多久的委屈又谁知道! “如今孙家那边如何了?”陶玉贤压着怒火询问着。 自从将女儿嫁过去,她们花家一直都是守礼的。 平日里从不登门拜访,就怕让旁人以为花家压着孙澈。 结果没想到…… “听闻昨日孙府闹腾的厉害。” 范清遥今日既是来了,便是没打算隐瞒外祖母什么。 更是将朱鹂蓉被孙澈抓了个现行,孙家老夫人以死相逼都是说了一遍。 陶玉贤,“……” 还真的是活久见了啊。 当初她就是听说过,孙澈这位继母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她想着,反正女儿也不跟那继母在一起过活,便是没怎么上心。 现在看来,那孙家的老夫人哪里是欺人太甚,根本就是没把花家放在眼里啊! “你打算如何?”陶玉贤看着身边的外孙女儿,不管如何,这个孙家的老夫人一定是不能继续留下来的,若是小清遥没办法,她倒是不介意亲自上门。 范清遥想了想道,“孙叔叔默许了让孙家老夫人留下来,是因为还顾忌着彼此之间浅薄的亲情,外孙女儿想着若是连最后一丝的亲情也被斩断,孙叔叔定是会狠下心的。” 陶玉贤听着这话,就知道这孩子是早已有了主意的。 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外祖母可是还记得当初跟娘亲一同嫁过去的嬷嬷?” “那嬷嬷是我亲手挑的,成熟干练,如何能不记得。” 范清遥顿了顿,才是继续道,“昨日娘亲询问我,说是听闻外祖和外祖母身体不好,便是让嬷嬷回来小住伺候着,可是外孙女儿回来这几日,却是没见过那位嬷嬷的。” 陶玉贤,“……” 别说是小清遥,就是她也没见过好吧? 自己的女儿嫁去后院,消息什么的自是都要通过府里的旁人所得。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了这个消息,让女儿将嬷嬷送离身边啊。 如今,这人没在孙府也没在花家,还能去什么地方? 怕是早就死了! “好啊,真的是好,连咱们花家的嬷嬷都是敢如此残害,分明就是想要将我的女儿彻底架空起来啊!”陶玉贤一下下拍着身侧的扶手,是真的给气着了。 “如今此事孙叔叔还不知情,本来昨日我想要告诉孙叔叔的,却是走的急将此事给忘记了,如今外孙女儿想着,这话倒是不如由外祖母来说更好些。” 陶玉贤才是不相信,以清遥沉稳的性子,真的就是给忘记了。 只怕昨日故意不说,是早就防着事情闹起来孙家老夫人不愿离去吧。 而如今让她去说,这分量自然就是不同了。 只要她把这个巴掌打在孙澈的脸上,孙澈就是不想狠都得狠下心了。 “荷嬷嬷,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衙门,请孙大人过来吃午饭。” 范清遥看着痛快答应的外祖母,眼角弯弯地笑了,“还以为外祖母会怪我自作主张,现在看来是外孙女儿小肚鸡肠了。” 陶玉贤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嘴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甜。” 被自己家外孙女儿利用,有什么可责怪的? 况且她还要谢谢小清遥,给她留了这一巴掌的机会,不然她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总是要给他些教训的 范清遥回到院子的时候,鹏鲸那边已是命人送来了许多的药材。 范清遥大致的清点了一下,虽说还差上一些,但大部分的药材都是齐了的。 如此便是足够了,剩下的慢慢再找来也是不迟的。 趁着外面的阳光充足,范清遥干脆带着凝涵和许嬷嬷在院子里晾晒药材。 吃饱喝足的踏雪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看着范清遥很是心虚地发出“呜嗷呜嗷”的轻唤声。 范清遥知道,踏雪是要返回行宫了。 只是知道是知道,范清遥对于踏雪的呼唤却完全不为所动。 踏雪站在院子里足足叫唤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是哑着嗓子耷拉着脑袋离去了。 凝涵心疼地看着踏雪,却静默着啥也不敢说。 她也是第一次见小姐这般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是没底的很。 其实若说生气,范清遥的气性是没那么大的。 但若是这次不给某人一个教训,只怕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所以为了杜绝再有后患,范清遥自然是要借着这次的机会,将某人的小心思,彻底扼杀在摇篮里的。 中午的时候,正门那边传来的动静。 果然是孙澈来了。 或者说是孙澈不敢不来才是真的。 陶家医女之名,就是在主城都是赫赫有名的。 就算现在的陶玉贤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也是不容许任何人小觑的存在。 孙澈一进门,便是跪在了陶玉贤的面前重重一拜,“月怜的事情,是女婿的疏忽才导致如此,女婿愧对当初对岳父的承诺,更是对岳母羞愧难当,岳母无论如何责骂女婿,女婿都愿悉心听教,只求岳母万不要将怜接回花家,恳请岳母再给女婿一个机会。” 昨夜孙澈一夜未睡,本想着等月怜的心情稍微平稳些了,再是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却没想到今日就是收到了岳母的帖子。 陶玉贤看着跪在地上的孙澈,还是很欣慰的,起码知道错,也愿意改。 “月怜既是嫁给了你,便是你的妻子,是要与你白首偕老的,如此的叫来叫去,传出去你又该怎么办,身为父母官,却是连自家的家务事都处理不好?” 孙澈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花家老夫人还处处为他着想,当真是更加愧疚。 “今日我让你来,我只是有一件事情颇为好奇,听闻小清遥那孩子说,月怜得知我跟老爷身体不好,便是将身边的嬷嬷派了回来,可是我自诩跟老爷的身体都还算硬朗,还无需从女儿的身边抢人回来伺候着。” 陶玉贤说到此,才是加重了几分语气,“况且,那嬷嬷也一直不曾回来过。” 孙澈听着这话,当真可谓是五雷轰顶。 他当然没有理由怀疑岳母的话,因为他知道岳母不会欺骗他。 那嬷嬷是一直跟在妻子身边的,若真是回来了,岳母又怎迟迟不知妻子的处境? 再是想到继母几次三番的在他的耳边念叨着,那嬷嬷一走就不知道回来了,是个性子野的,不如就不让她回来的话…… 孙澈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他就真的是白活了! 陶玉贤看着僵硬的孙澈又道,“我们花家从不欺人,但也绝不准许旁人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这次的事情我可以息事宁人,但绝不可有第二次,不若等我亲自登门那日,孙大人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孙澈听着这个称呼,哪里还说得出其他。 陶玉贤又是看向身边的荷嬷嬷道,“去把将嬷嬷叫来,让她去照顾着月怜。” 荷嬷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范清遥得知是将嬷嬷要被送去母亲身边时,便是特意让许嬷嬷把人给劫了过来。 半晌,将嬷嬷才是从范清遥的院子走了出来。 荷嬷嬷好奇地询问着,“外小姐都是跟你说什么了?” 将嬷嬷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余惊未消,“没想到外小姐竟如此厉害着。” 荷嬷嬷,“……” 这都是哪跟哪啊。 等将嬷嬷站在了院子里,孙澈才是重重地对着岳母磕了头,起身离去。 荷嬷嬷望着孙澈的背影,担心地道,“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再是心软啊。” 陶玉贤放下手中的茶盏,“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早已就轮不到他心不心软了。” 这话说的没错,孙澈哪怕是坐上了马车,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着。 他本以为留下继母是为了孝顺,但岳母却用事实告诉他,他所谓的孝顺,不过都是助纣为虐罢了。 今日继母敢背着他闹出人命,那么明日呢? 孙澈不敢去想。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孙澈回到府邸的时候,孙家人正是都聚在前厅等着吃饭。 孙家老夫人和朱鹂蓉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完全将花月怜当成了透明人。 花月怜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孙澈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将嬷嬷进门的,一看见被冷落的妻子,他心里的怒火就是烧得更旺盛了。 孙家老夫人见继子脸色不好,悄悄给朱鹂蓉使了个眼色。 朱鹂蓉连忙起身走到了孙澈的身边,“表兄怎么才回来?快坐下吃饭吧,今儿个中午我特意炖的山鸡蘑菇,表兄定是会喜欢的……” 朱鹂蓉说着,那手就是自然而然的往孙澈的胳膊上挎了去。 结果还没等碰到孙澈的胳膊,就是被将嬷嬷给一巴掌打落了。 朱鹂蓉疼得惊呼一声,脸色都是变了。 孙家老夫人惊地站了起来,呵斥着,“你是什么人,赶在我孙家撒野!” 将嬷嬷虽是后进花家的,却是被荷嬷嬷亲自教导着的。 昨日,她便是被叫到老夫人的面前听说了小姐的事情,如今面对孙家老夫人竖眉毛瞪眼睛的,不但没有半分畏惧,反倒是一步一稳地走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仔细地将小姐护在身后,将嬷嬷才是看向了孙家老夫人,“我们家小姐是被明媒正娶而来的,就算是要论,我们家小姐才是这府邸的女主人,老奴听闻姑爷的母亲早就是故去了,你这个老虔婆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阙词!” 孙家老夫人气疯了。 好不容易处理了一个难缠的嬷嬷,怎么如今又来了一个! “我是孙澈的继母,试问这府里谁不要敬我七分!” “原来是个继母,姑爷孝顺,将继母留在身边照顾着,可继母就是继母,若是连自己的身份都摆不正,怕是还不如市井流浪的乞丐明事理!” “你……” “够了!” 孙澈忽然大吼一声,让吵闹不止的正厅瞬间恢复了平静。 朱鹂蓉瞧着事情不对,就想要劝说表兄,“表兄……” 只是这次的孙澈,已经不想再给她机会,“花家已是重新派人过来,想来月怜的也再无需让继母操心,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鹂蓉表妹记得要在路上好生照顾着继母才是。” 话音落下,孙澈直接转身离去。 剩下的孙家老夫人和朱鹂蓉面面相觑,彻底的懵逼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宠妻无底线 孙澈这是真的狠了心,孙家老夫人赖着不走,便是直接让人将行李都是给搬上了马车,朱鹂蓉想要去找孙澈求情,结果孙澈连见都是不见。 后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花月怜都是给唬了一跳的。 将嬷嬷安抚着道,“小姐别担心,姑爷儿答应了老夫人要清理门户的。” 花月怜惊了下,“如此说来,母亲都是知道了?那刘嬷嬷怎么还未曾回来?” 将嬷嬷知道小姐说的是再也不会回来的嬷嬷,便是轻声道,“听说是刘嬷嬷家里面出了些事情,老夫人便是给了银子让人回家了,小姐放心,老奴定是会好好守在小姐身边,断不会让小姐再受委屈的。” 花月怜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相信花家人的。 将嬷嬷侍奉了小姐喝了安胎药,等小姐睡着后才是退了出去。 另一边,孙家老夫人仍旧带着朱鹂蓉不依不饶地闹腾着。 府邸里的人都是孙家老夫人带来的,自然是不敢真的为难的。 将嬷嬷听了听还在吵闹的方向,便是拍打了几下衣脚走了过去。 孙家老夫人一看见将嬷嬷,就跟看见杀父仇人似的,“你来做什么?别以为你沾了花家就不得了了,说到底还不就是个死奴才!我告诉你,我是这府里的老夫人,谁也别想撵我走!” 将嬷嬷站在院子口,八风不动,“现在还是孙家老夫人,但以后怕就不一定了。” 孙老夫人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将嬷嬷冷冷一笑,“孙家老夫人自己做过什么,想必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别以为真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我们花家不愿意撕破脸是看在姑爷儿的面子上,但若是孙家老夫人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花家不讲情面了。” 孙家老夫人听着这话,身子一僵,却还梗着脖子道,“你少吓唬我。” “吓不吓唬的,孙家老夫人一试便知,想当初那个嬷嬷究竟去了哪里,姑爷儿不知道,但我想孙家老夫人一定是清楚的,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孙家老夫人不知道不要紧,但我们花家知道就够了,我们家外小姐说了,只给孙家老夫人一日的时间,如若孙家老夫人当真不在乎颜面的话,我们花家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将嬷嬷说完话,转身就走。 孙家老夫人看着将嬷嬷的背影,说不心虚是假的。 一旁的朱鹂蓉早就是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她们弄死那个老嬷嬷,就是碍于花家找不到证据。 但是现在看来,花家似乎已经查到了什么了啊。 孙家老夫人跟朱鹂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慌得一批。 她们是不想离开这里,但她们就真的不害怕花家拿出什么证据来吗? 她们自然是怕的。 将嬷嬷回到院子不久,就是听见了孙家老夫人带着朱鹂蓉离开了。 动静折腾得不小,将花月怜都是给惊醒了。 起身走到窗边,花月怜朝着窗外望去,说不惊讶是假的,“真的就是这么走了?” 孙家老夫人是个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 本以为会死缠烂打,没想到…… 其实将嬷嬷也是没想到的。 她刚刚跟孙家老夫人说的,不过都是临行前外小姐交代的。 将嬷嬷也只是以为这话不过是吓唬吓唬孙家老夫人罢了,没想到…… 真的就是成了! 将嬷嬷心里这个激动了,赶紧就是把消息给传回到了花家。 范清遥倒是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毕竟,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 孙家老夫人本就是没什么见识和城府的人,一切的手段不过就是靠着撒泼耍赖罢了。 这个方法对孙澈或许有用,但对她却是完全没有用的。 果然,当撒泼和耍赖不好使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胆小心虚。 如那样的人,只需稍微吓一吓,便是就乖乖认怂了。 陶玉贤听闻女儿那边总算是太平了,心里是重重地松了口气,掐算着孙子也是快要抵达主城了,便又是让荷嬷嬷去给武家递了帖子。 武家那边倒是个痛快的,第二天便是派人邀请陶玉贤上门。 接连几日,陶玉贤都为了花丰宁的奔波着。 大皇子给押送回主城的日子将近,朝中更是一派的死气沉沉。 主城内的百姓对此毫不知情,跟皇宫里的人心惶惶相比,主城仍旧是一派的鼎盛繁华,热闹非凡。 算起来,轸夷国一行人还留住在皇宫之中。 当初范清遥要在行宫给太子侍疾讲不了了,但如今既是回来了,也不好继续拖延着轸夷国太子的心疾。 只是如今的宫里情势并不明朗,圣怒之下,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得厉害着。 范清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先行派人将自己的帖子送去了和硕郡王府。 而她自己则是整日带着院子里的人晾晒药材,也算是难得的清闲。 每日晚上,踏雪都会准时回来。 其目的,自然是给百里凤鸣送信的。 至于范清遥不回信也不要紧,只要他给她写信就可以了。 看着将信当成每日记事来写的百里凤鸣,别说范清遥无语,就是纪鸿辽都是服气。 虽说,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但太子殿下这种死皮赖脸又死不要脸的精神,还是让人佩服的。 百里凤鸣对于纪鸿辽万分嫌弃的眼神,完全不在乎,只是施施然笑着道,“追妻本就是无需颜面的事情,又要脸做什么?” 纪鸿辽,“……” 您是太子您说什么都对。 稍晚些的时候,踏雪如同以往的进门坐在了百里凤鸣的身边。 与此同时,便是将一封信吐在了百里凤鸣的手上。 修长的手指将信打开,熟悉的字迹便是显现在了眼前。 站在一旁的少煊好奇地探过头,结果…… 说不失望是假的。 范清遥是回信了没错,但说的不过是要进宫给轸夷国太子看病云云。 说白了,通篇都是一板一眼的正经事儿,就是连个多余的标点都没有。 这样的信少煊光是看着头都是大了,若是让他回信,他只怕得一夜秃头。 看着自家的殿下,少煊没忍住道,“这完全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啊!” 他家殿下写的是家常,太子妃回的则完全是公式化的正事儿…… 这,怎么回? 百里凤鸣看着面前的信,却是莞尔一笑,“既然阿遥说正事,便就谈正事。” 百里凤鸣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洋洋洒洒写着回信时,字里行间都是这段时间所掌握的正经事。 少煊看得简直无语。 哦,人家太子妃说正事儿,您也跟着说正事儿。 为了跟太子妃有共同语言,您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太子殿下咱就算是宠妻,是不是也得有个起码的限度啊……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死不老永生不灭 范清遥收到百里凤鸣回信的时候,久久不曾回神。 少煊打探到行宫的镇子忽然兴起一股关于灵血丸的传说。 所谓的灵血丸,乃取于冰荒雪原奇珍异兽之心血,再以极其繁杂的手法炼制而成。 传闻只要每日按时服用下灵血丸,方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百里凤鸣在信上面写的很清楚,行宫那边的传言很是仔细,如今镇子上的许多百姓都相信真的有灵血丸。 范清遥看着手中的书信,却觉得是妄谈。 不死,不老,永生,不灭…… 若当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如今这天下怕早就是要大乱了。 百里凤鸣同样也觉得此传言不可信,便是分派千骑校查探此事。 千骑校从行宫一路往北,却是仍旧还没有追查到更多可靠的消息。 范清遥看到此,不禁皱了皱眉头。 千骑校都是出动了,却仍旧掌握不到丝毫确切的证据,这就很让人疑惑了。 既是传言,便一定是有所根据的。 传言的越是仔细,证据便是越好查询。 如现在这般,确实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而让范清遥没想到的是,很快,主城就是也兴起了灵血丸的传说。 一时间,长生不老成为了主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不多时,皇宫也是听见了同样的传言。 一国的平稳在于国泰民安,才能蒸蒸日上。 如今主城内兴起如此不靠谱的传言,更是已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自发的组织打猎的队伍前往冰荒雪原,妄图想要猎杀那些子虚乌有的灵兽,以此带回来在主城以高价卖出。 只是前去的人不再少数,最后却无一人能够平安而归。 永昌帝听闻后大怒,当即下令严加查办。 和硕郡王为此都是跑断了腿,整日带着人在主城里追查着流言的来源。 等到和硕郡王想起来范清遥的帖子时,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轸夷国住在皇宫,虽对于永昌帝来说并非隐患,但永昌帝也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落在他国的眼睛里,所以在得知范清遥往宫里面送了帖子后,便是直接答应了准许范清遥进宫,为轸夷国太子医治。 一大清早,范清遥就是带着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辰时的街道,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很多习惯了早起的百姓,都是已经围在小摊子前吃起了早饭。 “你们听说了么,朝廷现在已经开始派兵严加看守城门了,就是为了防止再有人私自前往冰荒雪原。” “说起来也算是好事儿吧,冰荒雪原在极寒的北部,那里因没有国家管制,早就是乱得不成样子,听闻随处可见猛兽,往年路过的商队不知有多少死在那里。” “话说,花家的花大少爷不是正在跑商么,从小习武最后却成了酸臭的商人,若是他能去冰荒雪原就好了,帮咱们看看那里究竟有没有奇珍异兽,也总是好过当一个没出息的酸臭商人。” 坐在马车里的范清遥,循声挑起车帘。 放眼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处小摊位上,几个男子正聊得欢。 凝涵一听说有人讥讽大少爷,当即就是命车夫停下了马车,“小姐,可是要让奴婢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范清遥却是道,“无需。” 那些话说的确实难听,但却能够保命。 只要哥哥在主城人的眼里是个商人,那么在朝廷那边也同样是如此的。 如果能因此而让朝廷继续对哥哥放松警惕,旁人喜欢说便说就是了。 只是就在范清遥想要放下车帘的同时,一辆马车忽然就是杵在了那摊位前。 猛然冲过去的马车,可是将摊位上的所有人都是给吓了一跳。 还没等众人回神,就是听闻那马车里响起了一女子的声音,“花家为官时,保卫西凉,捍卫疆土,花家为商时,自力更生,光明正大,一群匹夫妄图想要嘲笑花家时,不妨先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何模样,当真是可笑至极!” 语落的同时,马车再次驶动远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都是没影了,更别再提什么人影了。 周围的百姓想着女子刚刚的话,看着那几个食客,不禁面露排斥。 人家说的没错,花家不管是从官还是从商,都是行得正站的直,人家一没偷而没抢的,轮得到你们这些人说什么闲话? 几个食客脸上阵阵乌黑。 一大清早的便是被人给怼了个胸闷,如今又是顶着周围百姓们不善的目光…… 还吃什么吃? 散了! 面对刚刚那女子的雷厉风行,潇洒如风,都是将凝涵给惊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嘎嘣脆的女子。 这脾气…… 真是让人舒爽啊! 范清遥又是朝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才是放下帘子道,“走吧。” 众口难调,见仁见智。 她从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也从不屑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事。 但不得不说,刚刚那女子的话,确实是让她舒心得很。 只是可惜没有看清楚是哪家的马车,不然真的要跟人家说声谢谢的。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使了小半个时辰,再是抵达了宫门。 范清遥将凝涵留下来照看着马车,便是一个人拎着药箱进了宫门。 早就是等在宫门前的小太监,瞧见太子妃进了门,忙上前请安,随后便是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面领路。 皇宫内安静的让人压抑,过往的宫人都是行色匆匆,低头不语。 不过一路走来,范清遥倒是没听见大皇子的流言。 想来皇上避讳着轸夷国的一行人,特意将此事给压了下来。 毕竟,自己的儿子想要行刺手足,这样的事情怎么说都是不光彩的。 越是自私的人,就越是要脸。 轸夷国一行人全部居住在了西侧的寝宫,位置有些偏却也安静。 守在寝宫门口的人都是轸夷国的人,经过了仔细的盘查后,才是放了行。 范清遥一个人往寝宫走着,不过刚刚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球状的物体冲了出来。 但见那球状的小东西一头,扎进范清遥的怀里,撒娇地哼哼着,“我都是以为太子妃姐姐把我给忘记了呢……” 太子妃姐姐? 这是这么称呼…… 范清遥看着一直改不掉习惯往自己怀里冲的轸夷国太子,真真无语着。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轸夷国太医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在阳光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我一直叫你姐姐啊,可是我身边的人不准,说姐姐是太子妃,我不能失了规矩,但我又是不想改口,后来皇叔便是跟我说,那就将两样称呼加在一起好了。” 范清遥,“……” 这位轸夷国的摄政王也是个人才啊。 第五百二十六章 被重视的太子妃姐姐 范清遥跟着轸夷国太子进了寝宫,便是让其躺在了软榻上。 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才是让轸夷国太子脱掉了衣衫。 范清遥从药箱里拿出准备好的丹药,轻轻塞进了轸夷国太子的口中,随后又是拿出了银针,围绕着轸夷国太子心脏的周围布下针阵。 想要彻底根治心疾,便要先行疏通血脉,只有待血液流畅于最快时,服用下的药物才能更快的发挥作用。 只是轸夷国太子的心疾太过顽固,以至于心脉都已经严重受损。 范清遥只能在落针时,将每一根银针落入至最深,以此确保能够最快的发挥作用。 银针刺入,按理说并不会太疼。 但如今每一根银针都扎入最深,可就不好说了。 只是轸夷国太子却不喊疼也不叫痛,哪怕是浑身都有些克制不住的开始抽搐了,却仍旧乖乖地躺在软榻上,一声不吭着。 小小的人儿,脸色白白的,却莫名的倔强着,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范清遥施过针后,不忍心摸了摸那被汗水打湿的小脸,“若是疼可以喊出来的。” 轸夷国太子却是摇了摇头,“皇叔说过,这世上有比我更苦更痛的人存在,若这点痛我都是承受不住,又有何脸面让众人臣服?”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如此说来,不是你想如此,而是你皇叔让你如此?” 轸夷国太子仔细地想了想,才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皇叔是我最为尊敬的人,从我出生开始,我便是跟着皇叔一起生活,我的一切都是皇叔给予的,皇叔说的话虽还有些听不懂,但我知道皇叔说的就是对的。” 范清遥对于轸夷国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听轸夷国太子如此说,似乎这位太子殿下是跟着摄政王长大的。 难怪会如此坚信不疑了。 “你的皇叔现在还在这里吗?”范清遥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 轸夷国太子点头道,“自然的,皇叔说我在哪他便是就在哪。” 范清遥听着这话,可是有些惊讶了。 轸夷国太子还不立事,轸夷国上下都是摄政王在掌管着。 一国的至高无上,却是能够迟迟在他国不走,可真是有些心大啊。 轸夷国太子见范清遥不说话了,便是好奇地问着,“太子妃姐姐在想什么?” 范清遥回神,笑看着面前的小团子,“我在想啊,你皇叔当真是个厉害的,能够放任国家上下不顾,陪着你一直留在西凉。” 军不可无将,国不可无君。 就算轸夷国现在明着是摄政王辅佐朝政,可真的就是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吗? 只怕是不会的。 可是轸夷国这位摄政王,却是真的能做到在西凉一呆就是小半年,甚至更久……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一个能够在先皇驾崩后,便一手抓起朝政的人,会是所谓的酒囊饭袋。 而此人若不是庸辈的话,那就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轸夷国太子只当范清遥是在担心,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太子妃姐姐无需担心,我皇叔可厉害了,没有人敢在我皇叔的眼皮下面做坏事。” 范清遥点了点头,“确实,你的皇叔是个厉害的人。” 轸夷国太子的病,并非一朝一夕。 如这样的诊治,起码还要十几次方可。 为了能够让轸夷国太子有个期盼,范清遥便是跟他保证,等到入秋时,一定会让他彻底康复成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等拔掉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太阳都是快要落山了。 结果没想到,范清遥刚要起身,轸夷国的人就是将晚饭给端上了桌子。 “摄政王有令,邀请西凉太子妃留下用过晚膳再离去,望西凉太子妃赏脸。” “天色不早,我自不便再继续打搅,轸夷国摄政王的心意我心领了……”范清遥正是拒绝着,就感觉自己的袖子紧了又紧的。 下意识地低下头,就看见轸夷国太子正悄悄地抓紧着。 范清遥,“……” 轸夷国太子仰着圆溜溜小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一声一声地恳求着,“太子妃姐姐,我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的,你就留下来陪着我一起吃吧,我保证我不吵不闹,好好地与你一同吃饭。” 范清遥愣了愣,“你不是要与你皇叔一同用膳吗?” 轸夷国太子听着这话,就更可怜了,“皇叔说我是大人了,不能总跟他一起用膳,所以太子妃姐姐,你就是陪陪我吧……” 范清遥本来就对这小团子没啥抵抗力,再加上小团子如今这虚弱的样子,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她用针扎出来的…… 所以范清遥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 轸夷国的人很有规矩,带着范清遥和轸夷国太子一同来到了内厅。 桌子上摆满着各色菜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估计真的是太丰盛了,以至于轸夷国太子随着范清遥坐下后,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就是没离开过桌子。 范清遥就是好奇了,“以前你吃的难道不是这些?” 轸夷国太子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皇叔说了,不可大鱼大肉大快朵颐,要荤素搭配才能让我更加健康的长大。” 范清遥这次是真的要对这位轸夷国的摄政王刮目相看了,不但能够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更是在私底下又当爹又当娘的…… 轸夷国太子是真的开心了,吃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太子妃姐姐,皇叔真的是很重视你唉,我上次吃这么丰盛饭菜的时候,还是过生辰的时候……”轸夷国太子说到此的时候,脸上颇有些悲凉的神色。 范清遥笑着道,“喜欢吃就多吃些。” 轸夷国太子忙点着头,不停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饭菜,还不忘腾出手来给范清遥的碗里也夹菜。 范清遥瞧他忙得恨不能长出三只手的样子,笑着道,“你自己吃就好。” 轸夷国太子忙咽下一口饭菜,正色起来道,“那怎么能行,今日可是沾了太子妃姐姐的光,皇叔说了,做人要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琚。” 范清遥,“……” 她可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能够被一国的摄政王所重视。 不过见小团子吃的开心,范清遥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等范清遥出了寝宫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轸夷国太子挺着圆滚滚的肚皮,站在院子里恋恋不舍地目送着。 范清遥真的是强迫自己不要回头,才走出了寝宫。 结果没想到,刚绕出西六宫,就是看见百合正远远地站着。 瞧见了范清遥,百合忙笑着走了过来,“皇后娘娘听闻太子妃进宫,特意让奴婢过来等着。” 第五百二十七章 芸莺答应暴毙冷宫 范清遥可不觉得,皇后娘娘让百合过来,真的只是跟自己聊家常的。 所以客套了半晌,范清遥便是主动开口道,“正想着要去看望母后的,百合姑姑来得倒刚巧是时候。” 百合听着这话,笑的嘴都是合不拢了。 看看太子妃这七窍玲珑的心,难怪能被皇后娘娘如此重视着。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正靠着软枕,看见范清遥进了门,便是笑着招手,“你来得可是正好,本宫正好让人炖了百合银耳,刚好陪着本宫喝上一碗。” 范清遥可是不敢拒绝皇后娘娘的好意,“如此,儿媳便要光明正大的蹭饭了。” 甄昔皇后笑着将范清遥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等百合将宫里面侍奉的宫女都是给遣了出去,才是低声又道,“今儿个一早,冷宫传来消息,芸莺答应暴毙冷宫。” 范清遥愣了愣,“母后可知什么时候的事情?” 甄昔皇后摇了摇头,“冷宫的妃嫔死了就死了,在皇宫这拜高踩低的地方,谁还会在已经失宠的妃嫔身上耽误工夫,本宫听了消息就让百合带着人去看了,听说百合去的时候,人都是已经卷去宫外面给烧了。”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并没有看见死了的芸莺。 上一世,范清遥跟范雪凝打过无数次的交道。 在范清遥的印象里,范雪凝可不是一个随意认命的人。 甄昔皇后见范清遥一直没说话,便询问着,“怎么?” 范清遥笑着道,“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既然现在人已经死了,其他的猜测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如今皇宫里面也不太平,说出来也不过是让皇后娘娘徒增烦恼罢了。 甄昔皇后见范清遥不想继续说,便也是没有再询问的意思,只是顿了顿又道,“就是可怜了那个刚刚足月的公主,虽说是有宫人伺候着,可到底是没了母妃。” 范清遥就道,“母后心善,不如过继到膝下也是好的。” 这话,分明是说到甄昔皇后的心坎里去了,“你也是如此想的?” “愉贵妃利用范雪凝假扮成芸莺侍奉在皇上的身边,为的就是以此稳固三皇子的地位,如今芸莺这颗棋子没有了,谁也不保证愉贵妃会不会打孩子的主意,虽说只是个公主,可到底是皇上的老来子。” 以皇上那种疑心重又自私的人,自更喜欢跟没有威胁的人相处。 随着后宫的皇子和公主们大了,皇上当然也不会再亲近。 就好像五皇子一般,以前那么受皇上宠爱,现在也还不是一样? 同样的道理,她能想明白,愉贵妃未尝就想不明白。 只怕现在的愉贵妃还在被大皇子的事情束着手脚,才会顾忌不到这么多。 “本宫原本以为你会拒绝的,没想到……倒是本宫小人之心了。”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就很欣慰啊。 就算孩子是无辜的,可到底是范雪凝的种。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有朝一日愉贵妃没了,甄昔皇后可是做不到,让身边的人过继愉贵妃的孩子养在身边。 “母后能够顾忌着儿媳,是儿媳的荣幸,但孩子毕竟无辜,又何必将大人的恩怨再去往下一代上牵扯,以母后的仁慈,若小公主当真能够养在母后的身边,可是小公主的福气。” 对于范雪凝,范清遥仍旧恨不得将她扒皮剔骨。 但对于这个刚刚来到世上的孩子,范清遥可是再没那个精力继续恨着。 若她真的在意了,如今也不会有小公主的存在了。 甄昔皇后一下下拍着范清遥的手,“真的能够做到包容至此的人,可真的是不多了,凤鸣能够有你相伴,是凤鸣的福气更是本宫的福气。” 范清遥可是受不住皇后娘娘这么夸赞着,忙把话题岔开,“愉贵妃现在想不起来,是因为没有人提起此事,可一旦母后这边有了动静,只怕愉贵妃可是不会让母后逞心如意的。” 范清遥这番话,可不是杞人忧天。 而是已经打算好,要帮着皇后娘娘一起出谋划策了。 甄昔皇后却是冷冷哼了哼,“以前本宫是懒得与她争,才是让她有了后宫之中唯我独尊的错觉,但现在别说她是贵妃,就算她把皇太后从皇陵之中给挖出来,也一样不是本宫的对手。” 范清遥,“……” 母后霸气。 甄昔皇后是真的不畏惧愉贵妃,所以就是连话题都不愿意往愉贵妃的身上扯。 想着还在行宫的儿子,甄昔皇后才是再次开口道,“听闻大皇子已经在押回来的路上了,只怕再是有几日就能抵达了,倒是凤鸣那边……打算何时回宫?” “儿媳和殿下都觉得,现在还不是回宫的时候。” 想要回宫,就必须要引起皇上的重视。 如今淮上确实是皇上的一块心病,但只要皇上不急,她们便不能急。 俗话说,上赶子不是买卖。 甄昔皇后的眼睛亮了亮,“如此说来的话,本宫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范清遥疑惑地看向皇后娘娘。 “想必主城的长生不老药你也是听说了,本宫听闻那些动物很是难得,更是千金难求,皇上那种人最在意的便是自己能不能长寿,若是咱们手里有了那些动物,难道还怕皇上不乖乖的拿银子?” 到时候只要把皇上手上的银子给掏空了,皇上自就该想办法弄银子了。 顺其自然的,皇上就需要有人前往淮上。 而这个人就只能是熟知淮上的太子。 范清遥听着这话都是震惊了。 完全没想到,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不正经起来,竟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儿媳听闻,皇上不是在极力严查此事吗?” “严查不过就是说的好听,皇上若是当真不在意,怎么可能有心思严查。”说白了,所谓的严查,不过就是皇上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正大光明查询长生不老药的理由罢了。 一想到那个自私虚伪的男人,甄昔皇后连隔夜饭都能一并吐出来。 范清遥如此一听,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只是如今皇上严查之下,其他人怕是再难做手脚。” 甄昔皇后就是道,“此事交给本宫就是了,若是能打听到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打听不到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范清遥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最是了解皇上的,由她打探确实再好不过。 第五百二十八章 孙从彤出事了 范清遥离开凤仪宫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二刻了。 刚一出了宫门,就是看见自己的马车正是被另外一辆马车给拦着呢。 范清遥心中一凛,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本来是想着有人闹事,结果等到了跟前才看清楚,竟是六皇子府邸的马车。 都是在马车上等到快要着火的韩婧宸,一看见范清遥就是把人给拽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吩咐车夫道,“去孙府。” 范清遥一听孙府二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当然知道,韩婧宸说的孙府不可能是孙澈的府上。 再是看了看韩婧宸心急如焚的样子,范清遥心里就是有了七八,“从彤出事了?” 韩婧宸心里想着事情,被忽然开口的范清遥给吓了一跳。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韩婧宸才是松了口气的道,“你咋知道的?” 范清遥就道,“现在这个时辰已是不早,哪里又是串门子的时候?况且你行色匆匆地都是堵来了皇宫,若非不是孙从彤有事,又还能是什么?” 韩婧宸,“……” 这都能看得出来? 一想到孙从彤,韩婧宸握着范清遥的手都在抖着,“清遥,这次你一定要救救从彤才是,不然她这后半辈子就真的完了!” 范清遥见韩婧宸并非儿戏,也是正色起来,“别着急,你慢慢说。” 韩婧宸看着范清遥,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是轻声道,“这事儿怕要从头说了……” 算起来,孙从彤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孙家夫人一向交际广,便是寻着周围的夫人给孙从彤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 结果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就是传遍了主城。 孙家虽不是什么高官府邸,但架不住孙家有钱啊。 主城的不少人家在听闻孙家要嫁女时,便是都主动登门拜访毛遂自荐。 其中更是有一家在城东做豆腐的,也是带着自己的独子来凑热闹。 范清遥听着这话,想笑倒是忍住了。 孙家就是再怎么嫁不出女儿,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真的就是有人不自量力啊。 韩婧宸也是惆怅,“听说那卖豆腐的儿子,更是每日都去孙家纠缠着从彤,如今正是孙家想要嫁女儿之际,孙家夫人就是再看不上那做豆腐的人家,也是不敢真的撕破脸,不然一旦传出去孙家势利眼,欺负人之类的谣言,从彤也就不用再嫁了。” 范清遥想了想道,“若当真不想被纠缠,便给从彤寻得一门好亲事就是了。” 她就不相信,再是不要脸的人还能在孙从彤嫁人后,再是追上门去。 现在那户人家纠缠着孙从彤不放,不过就是是看中了孙家的钱财罢了。 等孙从彤都是嫁人了,那户人家就是纠缠着也没有动机不是。 “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都不知道,从彤现在被那户人家给骚扰的连门都是不敢出了,我听见消息后,本想着今日去孙家看看从彤的,结果没想到……竟是看见从彤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韩婧宸一进孙从彤的院子,就是看见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出事之后,韩婧宸都是给吓傻了,在孙家呆了许久才是回了神。 韩婧宸知道,论医术就没人比得过范清遥,这才是打听着来宫门口堵人了。 范清遥本是当个家常来听的,谁知道竟然听见了这个?! 如今的她也是没空再玩笑,见韩婧宸的手哆嗦得厉害着,便是轻声安慰道,“放心,没事的,有我在定会保从彤周全。” 韩婧宸点了点头,握着范清遥的手就是抓得更紧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孙府的门口。 范清遥拉着韩婧宸下了马车,拎着药箱就是进了门。 刚刚又是送走几位大夫的孙家夫人一听说是太子妃和六皇子妃来了,忙带着身边的下人缕缕行行的迎接了出来。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给六皇子妃请安……” 孙家夫人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范清遥赶紧拉住孙家夫人的手臂,“孙家夫人无需多礼,我此番是为了从彤的伤势来的,不知现在去看她可是方便?”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眼泪就是开始往外流,“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就是刚刚那些大夫都说了,从彤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能不能醒过来,我总要看过才知道,劳烦孙家夫人领路才是。”范清遥还没有看见人,自是不能随意定夺什么的。 不过听着孙家夫人这么说,她的心也是跟着沉了沉。 城内的大夫虽医术不比皇宫的太医们,但人命关天也绝不会儿戏。 只怕孙从彤是伤的太重了,那些大夫们怕担责任,才不得不找理由开脱的。 范清遥跟着孙家夫人进了院子,身边的韩婧宸就是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阁楼道,“从彤正是从哪里落下来的。” 范清遥抬头望去,阁楼虽说有三层,但并不是很高。 只是如今这局面也是由不得她多想,便是继续跟着孙家夫人往里面走了去。 这一路上,其实范清遥都是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可是当她看见昏迷在床榻上的孙从彤时,心里还是狠狠地坠了一下。 很明显,孙从彤身上的衣衫已是被下人更换好了,整个人只穿着里衣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因为缺血而显得异常白皙,呼吸均匀却微弱的厉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再是提不起气来。 再是看那已经被包扎的额头,一圈圈缠绕着厚重的白软布。 可明明已经缠绕得很厚了,还是能看见有丝丝鲜血渗透而出。 韩婧宸一看见如此模样的孙从彤,没忍住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孙家夫人早就是泪流满面了,梗咽得连话都是说不出。 范清遥心里也是酸得厉害,但哭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走到床榻边,范清遥命人将屋子里的烛火和灯笼都点燃,随后出伸手,寻着孙从彤手腕上额脉按了下去。 脉来细软而沉,柔弱而滑,轻按可得,重按反而不显。 这是濡脉之征兆。 范清遥看着身边的几个婢女道,“将你们小姐翻过来,把她的衣衫褪下去!” 婢女们愣了愣,忙看向了一旁的孙家夫人。 孙家夫人忙道,“快按照太子妃的做。” 趁着婢女们帮着孙从彤翻身之际,范清遥忙打开一旁的药箱取出银针,又是让人准备了一坛的烈酒,倒出在碗中点火灼烧着。 等婢女们将孙从彤的衣衫褪到了腰际,范清遥才是将蘸取了热酒的银针,一根根地寻着孙从彤后面的颈椎处,一一落下。 等到所有的银针全部落定,原本因缺血而白的孙从彤,周身总算是恢复了些血色。 孙家夫人激动的颤抖不止,“太子妃,我们从彤是不是还有救?” 范清遥现在也不敢断定,只能道,“我会尽全力。” 希望再一次破灭的孙家夫人,身子一软,险些没是昏过去。 韩婧宸连忙把人给搀扶住,“孙家夫人切莫心急,太子妃医术精湛,定是会全力救治从彤的,我相信从彤吉人自有天相,自是会平安无事的。” 孙家夫人靠在韩婧宸的怀里,捂着唇哭得厉害。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 孙家夫人强撑着直起身子,对着范清遥和韩婧宸弯了下膝盖,“臣妇出去看看,若有什么事,太子妃和六皇子妃直接来唤臣妇就是。”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离不弃 孙家夫人带着人匆匆转身离去。 待房门一开一合之际,仍旧能够听见吵闹的声音不止。 韩婧宸好奇地走到门口,朝着外面望了望,结果就是看见,孙从彤的院子里站了不少的人,连孙大人都是跟着来了。 院子里,似乎有人在哭,又似是有人在求着什么。 范清遥可是没空去看热闹,趁着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便是伸手将孙从彤头上的白软布给拆了下来。 随着白软布一点点的掉落床榻,孙从彤脑袋的伤口也清晰显露了出来。 在后脑处,足有个几寸长的伤口。 虽已经被银针缝合,但光是这么看着仍旧触目惊心得很。 范清遥仔细看着那伤口,漆黑的眸便是愈发的暗淡了下去。 余光,忽然瞥见孙从彤紧紧握着的右手,范清遥赶忙再是拿出一根银针,寻着手腕的穴道刺了下去。 神经的作用下,孙从彤紧紧攥着的五指缓缓松开。 范清遥看着那赫然出现在掌心里的东西,心都是凉的。 不多时,她才是开口询问着,“婧宸,你可还记得从彤是从几层摔下来的?” 正是趴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韩婧宸,想了想道,“二层,我确定。” 亲眼所见的事情,她自然是确定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里就更是一沉。 不动声色地给孙从彤的头上换好伤药,又是将伤口仔细包裹起来,再是摸了摸孙从彤的脉象,范清遥这才是起身走到了门口。 正是看得心潮澎湃的韩婧宸,见范清遥来了,急着道,“从彤如何了?” 范清遥如实道,“血脉的畅通需要时间,还要等等看。” 韩婧宸心疼地朝着里面的孙从彤望了去,叹气道,“天灾人祸,谁也不知道祸事何时来,不过想来从彤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范清遥挑眉,“这话是何意?” 韩婧宸就是指着门外悄声道,“真是没想到,那卖豆腐家的儿子还没走呢。” 范清遥听着这话也是一愣,跟着韩婧宸一同朝着门缝外望了去。 外面,孙从彤的院子里正热闹着。 卖豆腐家的儿子本名马洪顺,此刻正是跪在院子里满脸是泪。 灯笼的照耀下,那马洪顺毫无任何的俊朗可谈,身材更是颇为肥硕。 韩婧宸透过门缝看得都是忍不住感叹,“别说是家势了,就单从样貌上来看,此人也是配不上从彤的,难怪孙家二老如此严词拒绝了。” 范清遥没有做声,定定地看着院子里,眸色幽深阴暗着。 院子里,孙大人本就是担心着女儿的伤势,怎容一个外男如此闹腾,当即就是下令道,“来人!将这个不知分寸的狂妄之徒给我拖出去!” 小厮们听令,纷纷朝着马洪顺走了过来。 只是那马洪顺撒泼打滚就是赖在地上不走,更是大声喊着,“我对孙家二小姐真的是真心的,日月可鉴天地可证,恳请孙大人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保证定是会一生一世待孙家二小姐好的!” 马洪顺说话的同时,更是一下下对着孙大人磕着头。 力气之大,砰砰作响的声音清晰可闻。 孙大人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躺在屋子里面生死未卜,心里就沉得厉害着。 虽仍觉得这马洪顺有些痴心妄想,可他却也无法再对一个待女儿真心的人,严词相向。 说到底,人家只是喜欢他的女儿啊。 孙家夫人见此,才刚止住的眼泪就又是流了下来。 半晌,孙家夫人才是看向马洪顺梗咽着道,“实不相瞒,小女现在受伤严重,生死未知,怕是永远都再难醒过来了,你对小女的心意,我们夫妻二人看在眼里,但小女只怕,只怕……” 马洪顺听着孙家夫人的话,明显一怔。 孙大人看着马洪顺的模样,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期望,如今自也是没有失望,“该说的我家夫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以后也无需再来我府上了,小女日后还需要静养,你……” “我愿意迎娶孙家二小姐!”马洪顺直接打断了孙大人的话。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孙大人和自家的夫人对视了一眼,很明显孙家夫人也是惊愕得瞪大了眼睛。.c0m 马洪顺则是跪在地上又道,“小人喜欢孙家二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只要孙家二小姐还有一口气在,小人便是愿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就算她永远都醒不过来,小人也会永远在她的身边照顾着!” 如果说这话放在昨天,孙家二老自是不会往心里面去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家的女儿可能永远都无法睁开眼睛了,却是有人还愿意真心实意的迎娶她,这种心意又是如何不让人感动? 就连趴在门缝的韩婧宸,都是眼眶红红的,“所谓的患难见真情,怕也不过如此了吧,只有在危难之际,才能看得出一个人心里真的有没有你的位置。” 范清遥却是道,“这就觉得感动了?” 韩婧宸一愣。 范清遥看着门缝外,跪在院子里的马洪春又道,“那一会你应该会更感动的。” 韩婧宸一愣,“清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范清遥开口,门外面就是再次想起了孙家夫人的声音。 “实情我们已经告知你了,你真的决定要娶了我家女儿?” 马洪顺连犹豫都没有的点了点头,“小的自发自肺部!” 孙大人听着这个回答,头就是开始疼了。 连最简单的话都是能够说错,这样的人肚子里面能装着多少的墨水? 孙家夫人却是已经不顾得那么多了,她是觉得马洪顺配不行自己的女儿,但她也希望女儿这一辈子能有一个好归宿。 如果,这个马洪顺真的能够待她女儿好…… 她认了! “既是如此的话,明日你便是找媒人上门吧,到底是嫁女儿,旁家女儿有的,我们女儿自是不能差的,至于聘礼走个过场就可以了,我们家能养得起女儿,也没打算卖女儿。” 孙大人听着自家夫人的话,明明心里一万个不同意,却到底什么都是没说。 马洪顺见孙大人都是默许了,忙一下下地磕着头,“小的明日就让媒婆上门,多谢岳父岳母,小的日后定是会好好孝顺二老。” 同样是磕头,但这次马洪顺却早已没那么用力了。 在灯笼照不到的阴暗处,他那微微干裂的唇角更是挑起了一个兴奋的弧度。 “吱嘎……” 忽然被打开的房门,吸引了院子里众人的注意力。 孙夫人看着走出来的太子妃,只怕是女儿的身体有个什么意外,急急忙忙地就往这边走来。 只是还没等孙夫人开口询问,就看见范清遥先行走到了马洪顺的面前。 微微垂眸,范清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想要娶孙从彤?凭你也配!” 第五百三十章 想娶我朋友你也配 众人听着这话,均是一愣。 马洪顺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容貌靓丽的女子,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 刚巧这个时候孙夫人就是走了过来,轻声对范清遥道,“太子妃有所不知,此人虽容貌和家势都是差了一些的,但奈何却从彤却是真心,如今我们孙府的情况太子妃也是知道的,我和老爷……只盼着能找个对从彤好的。” 孙夫人其实心里是感动的。 早就知道自家女儿跟太子妃交好,但没想到太子妃竟真的待自己女儿如此看重。 马洪顺一听面前的人竟是太子妃,愣了几愣后,忙又磕着头道,“草民见过太子妃,草民自知配不上孙家二小姐,但草民贵在有一颗待孙家二小姐的真心,草民愿发誓,这一生都会对孙家二小姐不离不弃!” 说话的同时,马洪顺又是继续磕起了头。 仿佛,刚刚那面对范清遥时的不屑,只是范清遥自己一人的错觉而已。 孙大人倒是没想到,因为自家女儿的婚事,将太子妃都是给请出面了,心里说不出的感激着,但如今却只想快快了结了此事。 不然,难道真的要昭告天下,说他的女儿以后都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只是根本不等孙大人开口,就是见范清遥看着马洪顺又道,“我听闻你一直对从彤很是上心?无论大事小情均事无巨细?” 马洪顺忙点着头,“草民自从见过孙家二小姐后,便是对其一见忠心。” 孙大人,“……” 忠心? 是钟情吧…… 范清遥像是没有听出马洪顺口中的语病,顿了顿又道,“以前,我倒是在从彤的口中听闻过你的名字,可我若是没记错,从彤对你似乎并无好感。” 一旁的韩婧宸,“……” 啥时候的事情,她咋完全不知情? 可马洪顺明显相信了范清遥的话,神色之中更见一抹慌张。 不过很快,他便是一脸诚恳地又道,“孙家二小姐身为孙家小姐,看不上草民也是情理之中,草民自知不配孙家二小姐,故每日都特意前来孙府,只为了能让孙家二小姐看见草民的真心。” 范清遥似是根本不相信马洪顺的话,讥笑着勾了勾唇,“真心?你的真心能值几个钱,竟也好意思口口声声拿出来炫耀,就不怕笑掉旁人的大牙么?” “草民对孙家二小姐是真的全心全意,这段时间更是每日都仔细观察着孙家二小姐的喜好,只盼着孙家二小姐能够知道草民的好……” 马洪顺像是生怕太子妃会阻挡婚事似的,再次重重地磕起了头。 “草民早就是想好,无论孙家二小姐究竟喜欢谁,草民都会诚心祝福,却不曾想到老天爷不长眼,竟是让二小姐遭遇此不公,若孙家二小姐的意中人愿意迎娶孙家二小姐,草民仍旧愿意远离祝福,但若是没有人迎娶孙家二小姐,草民更愿意陪伴在孙家二小姐身边,一生一世。” 马洪顺的脑袋,一下下地重重磕在地面上,不停地发出着闷响。 “砰砰砰……砰砰砰……” 在如此卑微而又诚心的对比下,站在原地的范清遥就显得很是尖酸刻薄了。 院子里,不乏站着很多孙府的下人。 他们看着从始至终都卑微请求的马洪顺,心里是酸更是痛的。 明明马洪顺对自家的二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可太子妃却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便是如此将普通的马洪顺当做蝼蚁。 韩婧宸见此,也是有些看不过去了。 可是她更多的却是诧异。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范清遥可不是如此势力之人。 孙大人和孙夫人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眶早就是都红了的。 他们是知道太子妃是为了自家的女儿好,可如此做法未免有些太多分了。 再一想到他们曾经或许也是如此对待马洪顺的,他们的心就更是自责和不忍了。 他们是要多糊涂啊,差点就是让女儿错过了一个如此真心的人。 孙夫人走了过来,轻声道,“臣妇知道太子妃关心自家小女,可事情已经不可改变,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手,成全了自家小女的这门婚事啊。”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冷冷地笑了,“成全?我为何要成全,如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根本就不配碰从彤的一分一毫。” 孙夫人,“……” 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吧? 如此直白的话,就是把孙大人都是给整不会了。 感受到周围下人愈发压抑且愤怒的气息,孙大人急的恨不能现在就亲自把太子妃给抬出去送走,只怕府里的下人暴动起来,到时候怕他也是拦不住啊! 范清遥却是不管不顾,看着卑微地马洪顺又道,“你说你喜欢从彤,你又是凭什么喜欢她,她的一切你又是知道多少?” 马洪顺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忙开口道,“草民自是了解孙家二小姐的,知道孙家二小姐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辣,更知道孙家二小姐喜欢晚上一个月静静地看着月亮发呆,还知道孙家二小姐不比主城其他的女子一般,喜欢金银首饰,只如同单纯的小女儿一般,喜欢将各种奇怪的石头当做珍宝,一颗颗的收集起来。”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就都是惊愕住了。 就是连原本还要劝范清遥的孙夫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马洪顺察觉到了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下意识地回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 奈何就在这个时候,范清遥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不过是你红口白牙,一面之词罢了,这种话也能当成自证说出来,当真是要笑死人了。” 马洪顺没想到自己竟是被人接连否认,想都是没想就再次开口道,“一切都是草民亲眼所见,太子妃大可查证!” 面对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辞,孙夫人可是听不下去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马洪顺,声音都是再跟着颤抖着,“我家小女儿是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石头没错,但这些石头却一直都让她宝贝的藏在院子里的阁楼之中,那阁楼就是我这个当娘的都是没进去过,你又是如何亲眼所见?” 孙大人听着自家夫人这番话,也是正色了起来。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是奇怪地看向马洪顺,夫人说的没错,二小姐的阁楼可是其他人统统止步的,一个外男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速速现出原形就对了 在众人满是疑惑的注视下,马洪顺似也知道自己说漏了什么。 可是话已说出口,再也没有收回来的可能,他只能咬了咬牙继续道,“是,是孙家二小姐曾经告诉过草民的。” “不可能!” 这次开口的是孙大人,“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虽说小女平日里有些不拘小节,但是在名节这种大事上却是一向恪守本身,面对外男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又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私密的事情!” 马洪顺被问的脸都是白了,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范清遥看着密密麻麻覆盖在马洪顺额头上的汗珠,微微俯身,一字一顿地在他的耳边道,“石头藏在阁楼里,除了从彤之外,根本无人能够靠近,你却是告诉我你知道从彤喜欢收集石头是亲眼所见,我当然相信你是亲眼所见,因为就是你将从彤从这阁楼给推下来的!” 马洪顺浑身一颤,惊愣地看着范清遥。 灯笼的笼罩下,那张脸仍旧精致美丽得让人移步开眼睛。 可就是那双漆黑的双眸,深邃得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草,草民没有,太子妃不能如此污蔑草民……”马洪顺矢口否认着。 “大部分的人在坠落后,都是前脑和额头先行落地,只因在落地途中,坠落的人本能的想要自保,但从彤伤及的却是后脑,足以说明并非是她自己失足,而是被人大力从后面推下所致。” 范清遥定定地看着汗流不止的马洪顺,“从彤对你不屑一顾,你便是贼心不死的趁着来孙府时,悄悄溜进了从彤的院子,你一路摸索到了阁楼,刚巧就是碰见了从彤,虽不知你说了什么,但想来从彤你言辞将你拒绝,更是被你的举动所吓到,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从彤推下了阁楼……” 马洪顺忙摇着头,“我,我没有,太子妃你不能如此污蔑草民!” 范清遥却是举起自己的右手,“哦?如果我是污蔑的话,那这个又是什么?” 灯火之下,范清遥手中的东西还是有些模糊的。 不得不仔细放眼望去的众人,当清楚看见那物件时,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此刻在范清遥的手中,赫然捏着的是一块衣角。 而那衣角无论是从布料还是到样式,都给马洪顺身上所穿的衣衫如出一辙。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忽然就想起范清遥刚刚说的,‘一会儿你会更感动’的话的韩婧宸,是真的感动。 感动到汗毛倒竖! 更是感动到想杀人!! 孙夫人受的刺激太大,双腿发软到险些没是瘫在地上。 韩婧宸连忙上前搀扶着,“孙夫人当心。” 孙夫人依靠着韩婧宸平稳住自己的身体,才是满目怒火地看向马洪顺,“真是没想到,你看着本本分分,却是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你简直不配为人!” 马洪顺当然不会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到了此时此刻,仍旧还在看着孙夫人道,“小的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还请岳母相信小的啊!” 孙夫人,“……” 谁是你岳母? 我就是死都不会将女儿嫁给你! 韩婧宸看着如此死缠烂打,死不承认的马洪顺,恶心的都是要吐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竟能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范清遥倒是平静得很,更是看着马洪顺道,“你可以不承认,其实你承不承认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就在刚刚我已经让院子里的下人报了官,想来很快官府的人就会抵达了,到时候在衙门的酷刑下,你自是会乖乖说实话的。” 孙大人原本是想要派人去报官的,听了这话,忙亲自走了过来,对着范清遥就是作揖道,“多谢太子妃出手相助,此等大恩大德我孙家定铭记在心。” 范清遥赶紧将孙大人扶起来,“孙大人客气了,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跪在地上的马洪顺,看着正跟孙大人说话的范清遥,眼中的惊慌开始变得狰狞。 他知道,如今无论他怎么狡辩都可以,因为孙家人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但若是惊动了官府就不同了,被送去那里的人,若是不说实话就得被活活打死! 再是看向范清遥手中的那块衣角,马洪顺忽就是起身扑了过去。 所有人只见马洪顺朝着范清遥袭来,凶猛的力道把孙大人都给撞到在了地上。 眼看着马洪顺就是要扑在范清遥的身上,众人吓都是吓傻了。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那东西的速度极快,在所有人都不曾看轻时,如箭矢般打在了马洪顺的膝盖上。 马洪顺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一阵剧烈的疼痛,明明已经还差一点就是能够碰到范清遥了,却在巨大的疼痛下,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地趴在了地上。 捂着自己疼痛不止的膝盖,马洪顺的冷汗都是流了下来。 孙大人见此还得了,若是太子妃在他这里出事,他就是十个脑袋都赔不起啊! “来人,赶紧来人将这个歹人给我抓起来!” 院子里的小厮当即冲了过来,将马洪顺团团包裹在了其中。 再是无法挣扎的马洪顺,看着范清遥满目狰狞,“你们这些贱女人,都是活该找死!那个孙从彤也是一样!攀图富贵,爱慕虚荣,就因为我家势不好便看不上我!你也是一样,你等着,早晚你也会跟孙从彤一样不得好死!” 满口污言碎语,连周围的下人都是听不下去了。 刚刚还埋怨太子妃不近人情,尖酸刻薄的他们,现在只觉得太子妃骂得太轻了!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剁碎了喂狗,实在是难解心头气。 范清遥却是连看都没有再看马洪顺一眼,如这样的人,再怎么争吵下去,都不过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 不过马洪顺身边的碎石子,却是引起了范清遥的注意。 孙从彤的院子地面铺砖,周围均是修建整齐的草丛,哪怕是一粒再小的石子,都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再是想到刚刚马洪顺的无意倒地,和现在死死抱着自己膝盖的样子…… 范清遥下意识地就是朝着周围的围墙外看了去。 一阵暖风拂过,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周围除了密密麻麻的树影之外,再是没有其他。 第五百三十二章 首先得排队 衙门听闻是太子妃派人报官,来人的速度很快。 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痛骂着的马洪顺,衙门的府尹连忙命人将其的嘴给堵上了。 自己想死也别连累他啊。 等衙门的人走了后,孙夫人亲自送范清遥和韩婧宸出了门。 站在门口,孙夫人看着范清遥只不停地流着泪,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今日若是没有太子妃,她可是真的亲手把女儿送进了火坑啊! 范清遥安慰着道,“天色不早,孙夫人快些回去吧,从彤的伤势已控制住,只要精心休养着,想要醒来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孙夫人擦着泪点头道,“太子妃和六皇子妃的大恩大德,我们孙家定永世不忘!” 范清遥又是笑了笑,才是跟韩婧宸一起下了台阶。 夜幕正浓,星光满天。 正是仰头望着星空的韩婧宸,忽然就是开口道,“清遥,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根本所谓的真心实意?” 范清遥停下脚步,看向韩婧宸,“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韩婧宸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夹杂着太多说不出的苦涩,“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太是凉薄了一些,有些早就是注定的事情更是无法改变。” 范清遥看着如此悲春伤秋的韩婧宸,就是正色了起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事情,就是觉得从彤命苦罢了,不说这么多了,明儿个你还要继续进宫呢,快些回去吧。”韩婧宸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打算,先行将范清遥送上了花家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范清遥仍旧觉得韩婧宸有些怪怪的。 这份怪异,就是连凝涵都是察觉到了,“小姐若是担心六皇子妃,不如等回去之后,让家姐给小姐打探打探?” 范清遥是真的挺担心韩婧宸的,但是想了想却是不曾答应,“走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被人触及的隐私,既是人家不想说,她也没办法强求。 况且如今的韩婧宸早已身为人妻,若是她执意窥探,怕是要间隙了姐妹情分。 一炷香后,范清遥带着一身疲惫地回到了西郊府邸。 第二天辰时不到,范清遥便是又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轸夷国太子的心疾既是开始治疗,便是不能有停歇,不然前面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每日范清遥都是准时早上进宫看病,顺便跟轸夷国的小团子聊聊天。 轸夷国太子每日看着范清遥都是喜气洋洋,笑容满面的,对于范清遥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施针的时候哪怕就是再疼也是不吭一声。 而轸夷国太子越是这样,范清遥就越是不能不心疼着。 正是如此,每当轸夷国太子拉着她的袖子,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着她留下来陪着他一起用膳的时候,范清遥都是完全没有拒绝的抵抗力。 渐渐地,轸夷国太子寝宫的伙食就是越来越好。 相对的,范清遥每日出宫的时间也就跟着越来越晚。 而就在轸夷国太子已是完成了第一回合的治疗后,被押的大皇子终于抵达主城。 皇上碍于自己的面子,有意对外隐瞒着此事。 五皇子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太是招摇过市。 虽说在回来的路上,五皇子没有给过大皇子一个好脸色,但到底是给大皇子安排了一辆马车。 范清遥进宫的频繁,倒是也听闻大皇子即将回到主城的消息。 却是没想到,偏生就是这么寸,被她给撞上了。 站在宫门前的范清遥,看着一行人夹杂着一辆马车缓缓迎面而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踏实的。 很明显,皇上对大皇子刺杀一事的怒气并未曾消除。 不然,又怎么不会让一个皇子走平民进宫才走的西侧小门呢? 只要皇上还余怒未消就好,不然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可是就白费了。 百里翎羽没想到会撞见范清遥,忙挥了挥手叫停了队伍,亲自过来打招呼,“皇嫂今日怎如此得闲?进宫找母后聊天吗?” 范清遥轻声道,“奉皇上命,给轸夷国太子治疗心疾而已。” 百里翎羽点了点头,才是又压低声音道,“皇嫂若是没事就赶紧出宫才是,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父皇已经亲自带人去了天牢,看样子是打算即刻审查大皇兄了。” 范清遥心领下五皇子的好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皇上想要即刻审查自然是好的,打铁总是要趁热的才更容易上手。 随着押着大皇子的马车驶向皇宫深处,范清遥也向了宫门。 结果刚一走到宫门口,就又是碰见了大皇子妃。 这运气…… 此时的阎涵柏,正被守宫的侍卫死死地拦在门外。 阎涵柏满头是汗,可见是真的着急了,“我是大皇子妃,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侍卫面不改色地道,“没有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后宫娘娘们的召见,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宫。” “我是主子,你们不过是一群奴才,怎么敢拦着我!你们放肆!” 若是平时,这话或许对侍卫们真的有用。 但是大皇子刺杀太子一事已是板上钉钉,皇上又亲自审查此事。 如今这种局面,只要是长了双眼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大皇子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说白了,连皇上的儿子都站不住了,你一个媳妇儿又有谁惯着你? 皇宫就是如此,拜高踩低的风气长盛不衰。 范清遥走出门的时候,正是看见阎涵柏正跟那些侍卫推搡着。 侍卫们听见脚步声,不耐烦地回过头,当看见是范清遥时,当即纷纷行礼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因侍卫们的忽然松手,用力过猛的阎涵柏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 可哪怕是手心都是蹭出了血,都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范清遥从不是多事的人,也没心情管旁人的闲事,在侍卫们的目送下走出了宫门。 坐在地上的阎涵柏,看着趾高气昂的范清遥,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心头。 看看范清遥,再是看看她! 明明同样都是皇家的儿媳,凭什么范清遥就能永远这般的风轻云淡。 范清遥知道阎涵柏瞪着自己的眼珠子怕是都要掉出来了,但她可没时间在这种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就坐上了马车。 恨她的人多了。 想要让她在意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首先,得排队。 第五百三十三章 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皇上审查大皇子刺杀太子一事如火如荼。 每日皇上下了朝堂便直奔天牢,可谓是发不容情。 朝堂上也是人心惶惶,本来大皇子一党还指望等大皇子回来后,皇上看见了儿子,便是能够心软了,结果没想到,皇上根本就是完全的不为所动。 面对如此整日黑着脸上下朝的皇上,大皇子一党就算是不死心也得死心了。 三皇子一党干脆对此事高高挂起。 其他的大臣们见此,也都是纷纷闭紧了嘴巴,置身事外。 面对如此的形式,虽然没有人说过什么,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大皇子这次是真的完了。 阎涵柏整日在宫门外闹腾着,最后迫于无奈,只得求见刘仁妃。 结果宫门是进来了,但是刘仁妃却根本就没有见她。 阎涵柏不知怎么事情会变成如此模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阎涵柏又何尝不想飞得越远越好,可她是大皇子妃,又能飞去哪里? 一个从来不曾给她带来任何荣光的头衔,现在反倒是成了禁锢她的枷锁。 惠仁宫里,嬷嬷瞧着大皇子妃失魂落魄的走了,才是转身进了寝宫。 正躺在软榻上脸色发黄的刘仁妃,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轻声询问着,“她走了?” 嬷嬷赶紧搀着刘仁妃坐起来,低声道,“大皇子妃在院子里站了一个下午,刚走,若是娘娘想要见她,老奴这就是把人叫回来。” “找她做什么?她又是能做得了什么!”刘仁妃一想到这个没用的儿媳,便是气的胸口疼。 想当初,她就是根本没有看上阎涵柏。 可皇上赐婚,岂容她说反对就反对的? 她不是皇后娘娘,没有扭转后宫的权利,她也不是愉贵妃,没有盛宠在身。 “老奴瞧着,大皇子妃的脸色不好,怕也是担心大皇子才弄得如此狼狈,老奴更是听闻,前几日大皇子妃就是回了娘家,想来是要给大皇子说情的。” 阎家再不济,阎家老爷也是那朝堂上的一员。 若是能够帮忙为大皇子说几句话,总是要好过什么都不管的。 刘仁妃听着这话,就是止不住地冷笑着,“皇上面前,一个小小的阎家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怕现在阎家别说是不敢为大皇子说话,就是连那个女儿都给弃了。” 不然,大皇子妃又何必苦苦整日来宫里面闹腾着? 分明只走投无路了。 “当初本宫怎么就是没想到那个范清遥,想着范清遥的本事,若是真的能够嫁给本宫的儿子,又哪里有今日的事情?”刘仁妃碎碎地念叨着。 嬷嬷听得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范清遥以前是不值得一提,但现在可不是谁都能高攀得起的。 那可是马上就要入皇家名册的太子妃啊! 刘仁妃似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回神时失神地勾了勾唇,“或许愉贵妃说的没错,如今本宫真的就是什么都不管才是最好,只要本宫保住了妃位,总是还有一丝希望的,若连本宫都……还拿什么去救大皇子。” 嬷嬷也听不懂,自家的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自从娘娘去见了愉贵妃回来大哭了一场后,便是整日都这般郁郁寡欢着。 想着还在天牢里的大皇子,嬷嬷就是重重一叹。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皇上对于大皇子的审查,一审就是半个月有余。 七月的天气迎来了酷暑,更加的闷热难当。 随着大皇子刺杀一事进入白热化,朝中的大臣们更是整日屏气凝神着。 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是踏进了这个火坑。 只是皇上大有一查到底的意思,每日下了朝堂都会将大臣留在宫内。 结果这么一查,真的就是查出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刘仁妃的娘家父亲连同大皇子一党的大臣,均有不少已经被牵扯其中。 本就是心性多疑的皇上,更是震怒难当。 如此一来,每日的朝堂简直就是成了修罗场。 每日上朝前,所有的大臣都恨不得烧三炷香跪地磕几个头,只盼着老天爷眷顾,能让他们全须全尾的出宫回府。 百里凤鸣的信,每天晚上都会准时送到范清遥的手上。 千骑校仍旧在追寻着长生不老药的消息,但仍旧没有任何的收获。 不过百里凤鸣倒是在信里写道,当初流言是从行宫的镇子上传出的,但是源头却并不在镇子上。 镇子上的人倒是还记得,当初最开始说起这件事情的,是几名路过的商人。 听口音并不像是西凉人。 范清遥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西凉确实是跟其他国家的商人有所往来,但基本都是周边的邻国。 冰荒雪原却在极寒的北部,周边的国家距离西凉足有千里之远。 如果真的是北部国家的商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西凉? 越想越是觉得事情不对,范清遥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了回信里。 没想到刚落下笔,就是听闻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听闻凝涵的声音,惊讶地响了起来,“老爷,您怎么来了?” 范清遥听见是外祖来了,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花耀庭正穿着朝服站在院子里,明显是刚刚出宫。 范清遥连忙掀起帘子,就把外祖往屋子里面请,“外祖可是要吃些什么?” 花耀庭摆了摆手,“无需麻烦,我在这里说几句话就走了。” 范清遥见此,便是将守夜的凝涵打发了下去,才是下了台阶跟外祖站在了一起。 仔细的想了想,范清遥就是询问着,“可是大皇子刺杀一事有定夺了?” 花耀庭看着愈发聪明的外孙女儿,欣慰是欣慰,却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朝堂上最近不消停,皇上已经为了大皇子刺杀一事折腾了小半个月了,虽说暂时还没有审判定罪,但想来也是快了。” “如此说来,大皇子都是招了?” “确实是都招了,该招的招了,不该招的也招了。” 这些话,花耀庭不能说的太过直白,毕竟其中不乏也有他对皇上的察言观色所得。 不过光是这些,就足够让范清遥明白的了。 大皇子此番刺杀,绝非是任性而为,定是受到了谁的挑唆才当了炮灰。 范清遥当初让皇上亲自审查,就是想要让大皇子当着皇上的面,亲口将百里荣泽的名字给咬出来。 但是现在看来…… 怕是不大可能了。 外祖的话意思很明显,大皇子是把一切都给扛了下来。 范清遥知道,以愉贵妃的性子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没想到,愉贵妃的手段仍旧狠辣的可以,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如何逼迫大皇子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证,但终究是没能把百里荣泽给拖下水。 “此事怕是已经没有再回转的余地,你也跟太子那边通个信儿才是。”花耀庭也是有些堵心的,明明这是个拖三皇子落马的好机会,结果还是错过了。 不过朝中的事情就是如此,虬枝盘结,瞬息万变。 若真的只凭一次就是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会有的人斗了十几年,才坐上了那把椅子。 范清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外祖放心就是。” 第五百三十四章 贬为庶民 回到屋子里,范清遥只得将写好的信再次展开。 提了几次笔,才是将外祖带回来的消息告知给了百里凤鸣。 虽然她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说不甘心却是有的。 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一想到百里荣泽还要在皇宫里继续嚣张的存在,范清遥就恨不得现在冲去三皇子府邸,将那个渣男剁碎到连骨头渣子都是不剩。 范清遥其实并不想让百里凤鸣也跟着失望的,可事实就是事实。 不管你承认与否,都改变不了它摆在那里。 结果让范清遥意外的是,百里凤鸣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虽说此番没能咬下三皇子一块肉,是有些可惜。 但有些事情既然是付出了,就总会有回报的。 就算大皇子扛下所有的罪行,难道皇上就真的会全部相信吗? 难道皇上就真的不会派人,在暗中侦查此事吗? 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只怕是不会的。 所以,就算大皇子扛下了所有,皇上还是会怀疑三皇子的。 只要皇上怀疑了就好,慢慢的怀疑就会变成揣测,总有一日会因为某件事情而成为不可挽救的导火索。 不得不说,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的回信,心里就是平静多了。 病要一样一样的治,饭要一口口的吃。 欲速则不达,总是要慢慢来的。 三天后,宣判大皇子的圣旨,宣读于朝堂。 谋害手足,其罪不可赦,此狠毒之心足以令皇家蒙羞。 即刻起,将大皇子逐出府邸,免除皇嗣之称谓,贬为庶人。 任兵马司秦瑞正知事为为副都指挥使,即刻上任。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 大皇子一党的大臣在皇上的铲除下,早已所剩寥寥无几。 碍于接连几日被皇上虐的太刻骨,在听闻对大皇子的宣判时,连个表情都不敢有。 反倒是三皇子一党的大臣惊呆了。 毕竟,当初副都指挥使的位置是留给三皇子的。 大皇子刺杀太子未遂,皇上下令查办大皇子…… 这事情说来说去都跟三皇子沾不上边,怎么就是三皇子跟着吃瓜落了? 正是在月愉宫装病的愉贵妃听闻此消息,真的就是给气病了。 三皇子在兵马司里兢兢业业熬了多久,总算是要熬出头了,结果被皇上一道圣旨给打回到了原型。 最重要的是…… 皇上此举不得不让愉贵妃心惊,就算大皇子扛下了所有的事情,皇上也还是怀疑到了三皇子的头上。 躺在床榻上的愉贵妃内外焦灼,是真的头疼了。 总是要想个办法,将皇上给哄好才是。 结果,还没等愉贵妃这边想出什么对策呢,后宫就是传来消息,芸莺答应所生的六公主在共住所高烧不退,皇后娘娘心善将其带到凤仪宫照料,没想到小公主的病就真的有所好转了。 皇上在得知此事后,便当即下了口谕,暂且将六公主放在凤仪宫养着。 愉贵妃,“……” 头就是更疼了。 气的起身将寝宫里的东西,都是给砸了个稀巴烂。 英嬷嬷听见声音,忙跑了进来,“娘娘息怒啊,想来也不过是凑巧而已,再者,芸莺答应已经都是暴毙了,剩下一个小公主就算养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又是还能够起什么风浪?” 愉贵妃听闻芸莺暴毙时,神色一变,不过很快便是恢复了以往的道,“本宫就是看不过皇后那趁机落井下石的样子。” 英嬷嬷轻声劝着,“皇宫里的人还不就是这样,拜高踩低,连宫里面的奴才都是如此,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愉贵妃听着英嬷嬷的话,倒是顺气几分,静默了半晌才是道,“想要看本宫的笑话,皇后还太嫩了一些,你去派人给三皇子传个话,让他稍晚些的时候进宫,就说本宫病情加重,传他进宫来侍疾。” 英嬷嬷忙着点头走了出去。 范清遥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大皇子已是从天牢扔出了皇宫。 因为是直接被贬为庶民,大皇子连府邸都是无法再回去。 百姓们看着衣衫褴褛地在街道上徘徊着的大皇子,都是给唬得不轻。 奈何皇上有意下令狠狠压着此事,百姓们就是再好奇,也根本不知道大皇子变成如此模样的缘由。 不过主城内,从来都是不缺流言蜚语的。 很快,各种版本大皇子被贬为庶民的传言就是交织在了主城之中。 曾经养尊处优的大皇子,如今真的是成了过街的老鼠。 凝涵一边侍奉小姐洗漱,一边将最近的消息说给小姐听,“小姐您是没看见大皇子现在的样子,站也是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着。” 刚巧许嬷嬷掀起帘子进了门,听闻见凝涵正说着大皇子的事情,便也是开口道,“进日老奴出去的时候,倒是听闻说不知哪个好心人给大皇子安置了一处院子,大皇子已经带着大皇子妃一同搬过去了,小是小了点,但总归不用露宿街头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心照不宣的笑了。 何来的好心人,不过是刘仁妃的娘家悄悄置办的吧。 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伸手,便是寻了个好心人的名头。 如此,就看出皇上的凉薄和残忍了。 为了泄愤,明知道此事大皇子不过就是个背锅的,却还是能够做到如此。 不过不管皇上是不是真的残忍,大皇子既然甘愿给百里荣泽当冤种,那么落下今日的下场便就是罪有应得的。 吃过了早饭,范清遥就是拎着药箱打算进宫。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阎涵柏怒气冲冲的从街道的对面走了过来。 看见范清遥的瞬间,阎涵柏再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范清遥你这个贱人!” 阎涵柏这一嗓子,尖锐到直冲云霄。 将正是在茅房尿遁的范昭,吓得尿都是给憋了回去。 等他拎着裤子出来一看,就瞧见一个疯女人正朝着他们小姐冲过来。 有范昭在的地方,谁敢动他家的小姐? 范昭当即就是将护院喊了出来,“给我拦住她!” 一群的护院蜂拥而上,呼呼啦啦地将阎涵柏围绕了个水泄不通。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主动上门送人头 阎涵柏真的是气疯了,哪怕是被护院拦着,仍旧撒泼地打着踹着,一双眼睛死死地透过面前的护院看向范清遥,“范清遥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你也不用如此歹毒!竟是将我祸害到如此地步!范清遥你活该是个野种!活该从小就被范府遗弃!” 如今范清遥即将要成为太子妃,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是没人敢再说。 但阎涵柏却是不同,如今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倒是也不见恼怒,微微扬起下巴,一步步走下台阶道,“我当是谁一大清早的就如此有精气神,原来是阎氏,不过阎氏若是想着来我这里练嗓子,怕是来错地方了,我还要急着进宫,没空在这里听你唱戏。” 阎涵柏双目喷火地瞪着范清遥,见范清遥走下台阶,便想要再次往上冲,“范清遥我问你!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如今把我弄成如此落魄的样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停下脚步,看着撒泼的阎涵柏,“我一直都知道阎氏你的脑袋不太灵光,但没想到愚钝到如此地步,将你夫君贬为庶民的人是皇上,不是我,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过是跟着你夫君一同落魄至此,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胡说!大皇子是想要刺杀太子,但是根本就没有伤及到太子分毫,既是太子毫发无伤,你又为什么要如此狠毒,非要置大皇子和我于死地!”阎涵柏怒吼着,是真的气疯了,竟是朝着面前拦着自己的护院张口咬了下去。 拿那护院没有得到范昭的命令,自然是不会还手的。 就这么生生地被阎涵柏用尽全力的咬着,鲜血都是渗出了衣衫。 范清遥看着那渐渐猩红在肩膀上的鲜血,黑眸瞬间暗沉的日月无光。 她再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阎涵柏的头发,强迫其从护院的肩膀上松开口,再是扬起另外一只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阎涵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才残存着鲜血的牙齿颤了颤,“你,你敢打我?”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阎涵柏,“以前你是大皇子妃的时候,我便是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如今你只是一介妇人,我打你如何?杀了你又如何?!” 阎涵柏浑身又是一颤,“范清遥,你果然蛇蝎心肠!” 这话范清遥可是不敢恭维,“从我认识你的那日开始,似乎就是你一直在不断的挑衅我的底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瞎晃悠,以前不搭理你,是因为你根本不屑我动手,现在我打你,是因为该打。” 当初阎涵柏故意拖延着她回宫的路程,或许并不知道大皇子的算计。 但就算阎涵柏不知情,难道就真的值得可怜了? 如果那日她再是晚些抵达皇宫,还不知皇后娘娘要被愉贵妃如何威胁。 如果不是百里凤鸣早已看出大皇子的包藏祸心,大皇子怕就是得手了。 雪崩之时,从来没有一片雪花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你故意耽误我回宫的路程,你夫君又对着我的男人满心杀心,我还没有上门找你去算账,你倒是跑到我的面前来撒泼了,阎涵柏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搭理你就真的是好脾气了?” 阎涵柏都是被说懵了,下意识的就是朝着范清遥的脸上抓了去,“你这个贱人你胡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太子妃了,就没人知道你曾经是怎样个德行了。” 范清遥面色平静的倒退一步,眼看着阎涵柏的手伸在了面前,没有半分犹豫地握了上去,捏住其中一根手指,再是用力一掰…… “咔嚓——!” 阎涵柏的食指从头折到了尾。 阎涵柏疼得呜嗷一声,眼泪都是流了出来。 范清遥却没有撒手的意思,仍旧死死地攥着她的断指,“既然话都是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如你亲口告诉我,那个在你背后不停说我坏话的人,究竟是谁?” 范清遥自然不会忘记,当初在韩府上时,有人悄悄给阎涵柏递了字条,污蔑阎涵柏嫁给大皇子是她的出谋划策。 以前她是懒得询问,但就凭阎涵柏这隔三差五给她上眼药的速度…… 她现在还真的是有些好奇了。 阎涵柏当然不会轻易地告诉范清遥,死死地咬着牙,脸都是疼的没了血色。 范清遥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握着断指不松手。 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她急什么呢?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看得范昭都是冷汗淋漓。 真是不知道这曾经的大皇子妃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主动来招惹他们小姐。 这完全就是主动上门送人头啊。 阎涵柏实在是疼的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生理反应大于一切的时候,她就算不想开口也只能咬着牙道,“当初你狠心将自己的亲妹妹撵走家门,倒现在都不曾回来,真的以为你自己做过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吗?雪凝是可怜更是倒霉,竟然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姐姐!” 范清遥懂了。 原来是范雪凝。 难怪阎涵柏从看见她的时候,便一直都是在与她针锋相对。 竟然是范雪凝早就是提前给阎涵柏洗了脑。 对于阎涵柏究竟跟范雪凝是如何认识的,范雪凝又是如何污蔑她的,范清遥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 再是看向阎涵柏,范清遥缓缓松开手中的断指,“既然你跟范雪凝如此好,你都是落魄到了如此地步,怎不见范雪凝帮你一帮?还有你一直引以为傲的三皇子妃,怎么也不见她对你伸出援手呢?” 阎涵柏捂着手指,梗着脖子道,“她,她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的怜悯倒是真的,“若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阎涵柏拧了拧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再是朝着阎涵柏靠近了几步,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跟你的关系确实谈不上有多好,可这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从来不想想原因吗?大皇子也确实并非是什么好归宿,但你可又仔细想过,我煞费苦心的将你嫁给大皇子,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况且……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随意左右一个皇子的婚事?” 阎涵柏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你,你又想骗我。” 范清遥点到即止,“做人要用脑子,而不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范清遥坐上马车进宫了,剩下阎涵柏一个人傻站在了原地。 她不愿意相信范清遥刚刚说的话是真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想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阎涵柏不禁要去仔细的回想,是她从一开始就为了范雪凝打抱不平着,所以才一直看范清遥不顺眼。 好像一切水到渠成,又好像完全没有理由。 不知不自觉地走到了宅子,阎涵柏失魂落魄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处宅子是刘家派人秘密购买的,其内破旧狭窄得很。 正是坐在屋子里的大皇子听闻见脚步声,忙探头望了出来,在看见阎涵柏的同时,不耐烦地指使着,“大白天的你去哪里了,还不赶紧做饭去!” 阎涵柏被大皇子吼得一愣,回神时看着大皇子那张永远都冷冰冰的脸,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你除了整日会吩咐我,还会做什么?若不是你,这日子又怎么会过成这般模样!” 大皇子没想到阎涵柏还敢顶嘴,操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是砸了出去,“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是因为我们刘家你才有了住的地方!若你真的有本事,怎么不让阎家出手帮一帮?” 阎涵柏想着连家门都是不让自己进的父亲,浑身颤抖个不停,“我为什么连家门都进不去,还不是拜你所赐!” 大皇子脸色发青,再是朝着桌子上的茶壶抓了去。 一时间,凡是手边能够能拿起来的东西,统统被扔出了屋子。 本来就拮据的小宅子里,更是被砸了个稀巴烂。 阎涵柏再是受不住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砸东西的声音才渐渐停止。 大皇子坐在木轮车上,望着院子里的满目狼藉,脸色同样苍白着。 他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有刺杀成太子,更是被三皇子所摒弃。 大皇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自己被关押在天牢,母妃偷偷来看望他时,让他千万不要将三皇子供出来,让他自己承担下所有的哭求。 大皇子心里明白,母妃能够这般恳求着他,定是又着了愉贵妃的道道。 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呢? 那个时候的他早已沦为阶下囚,无论他供不供出三皇子,都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所以就算他知道愉贵妃仍旧在利用母妃,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退路。 母妃说了,只要他能够扛下所有,愉贵妃就是能够保证母妃在皇宫继续占着妃位。 而只要母妃不倒,他就还有希望。 可是到了现在,他被主城的百姓当成过街老鼠,愉贵妃又是在哪里? 三皇子又在哪里! 当初蛊惑他刺杀太子的时候,三皇子说的信誓旦旦,保他未来的亲王之位,答应他以后的荣华富贵。 可是现在呢? 从他出事到现在,他就没见过三皇子! 大皇子望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只知他刺杀太子失败,但根本就不知道,那日他准备好一切前往太子行宫,却是连太子的面都是没有见到。 开始的时候,他来不及多想。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去想,太子怕早就是知道了一切。 再是想想刚刚好就是出现的五皇子,再是联想到仍旧在行宫的太子…… 大皇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三皇子一直看不起太子,更是口口声声说西凉的江山不能落在一个废物的手上。 可是他们都不曾想过,一个被他们算计了如此之久,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储君之位上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废物! 只是这样的话,大皇子不会跟三皇子说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三皇子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等着有朝一日,三皇子也会沦为他现在所深陷的处境之中。 衙门来人敲响了破旧的木门,等走进院子一看,也是被吓了一跳。 阎涵柏忙打起精神走了过来,期盼地询问着,“还剩下几个下人?” 大皇子被贬为庶民,大皇子府邸被查抄,其内值钱的物件要上缴回皇宫,府邸的下人也要被变卖。 而只有那些没有人买的奴才,才是会再次送回来。 阎涵柏从小就是阎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过的了没有人伺候的日子。 阎涵柏都是想好了,哪怕只是剩下一个奴才都是好的,起码有人伺候着。 结果衙门的人却是为难地看着阎涵柏好半天,才是开口道,“就在刚刚,大皇子府邸所有的奴才已经都被买走了。” 阎涵柏如遭雷击地愣在原地,“一个都没剩下?” 衙门的人点了点头。 阎涵柏呆愣了半晌,才是拉着衙门来人的袖子又道,“会不会是弄错了,大皇子府邸的奴才加起来也要有十几个人,主城的大户人家又都是有家养奴的,谁可能一下子买走那么多的奴才?” “是太子妃。” 阎涵柏,“……” 怎么又是她! 这种被人将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的感觉,让阎涵柏彻底崩溃了。 可是现在的她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衙门的人转身离去,什么都是做不了。 范清遥可不知道阎涵柏是个怎样的心情。 说来也是巧的,她正是坐着马车前往皇宫,结果就是听闻大皇子府邸的奴才正是在变卖。 想着娘亲那边的下人都是孙家大夫人带过来的,索性就是让凝涵回去取了银子。 凝涵不敢耽搁,忙回府支出了银子去衙门买了下人,统统送去了孙府。 将嬷嬷一向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在收到下人的同时,便是将府邸里原本的那些奴才都是给遣了出去。 养在孙府的那些下人可谓是晴天霹雳,自然是不会乖乖同意的。 更是有人提出要报官。 将嬷嬷倒是也不着急,只是打量着那些要造反的下人道,“你们想要怎么折腾随你们的便,不过我得提前跟你们说一声,我们家小姐的案子,主城一般的衙门可是不敢审的,不信你们大可以去试试。” 孙家的下人们当然不相信将嬷嬷的话,被撵出孙家后,便是齐齐地来到了衙门。 结果真的就是如将嬷嬷所说的那般,知府一听说此事,直接就是吓得病倒了。 太子妃的案子谁敢接,他又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奈何孙家的下人们是铁了心的想要闹事,知府不出面,他们就是不走。 最后是把知府逼得没了办法,才是将这些人都叫到了自家后院。 看着那些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下人,知府的牙就是开始疼了,“若你们当真想要告太子妃,你们便直接去宫门前敲闻登鼓吧。” 反正都是作死,那样的话还能死得稍微快点。 孙家的下人一愣,“知府大人,您这话是啥意思?” 知府的牙就是更疼了,“连未来的太子妃都敢招惹,你们不是活够了又是什么?” 孙家的下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大人您说啥?” 知府又是加重语气的重复着,“太子妃!未来的太子妃!你们自己摸着你们脖子上的脑袋好好想想,你们到底有几条命,敢跟太子妃对着干!你们想死就去宫门前折腾,别拉着本官给你们陪葬!” 孙家的下人们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府里那个夫人的私生女竟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再是一想到连孙家老夫人都是灰溜溜地被扫地出门了…… 孙家的下人们再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还告么? 告个屁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还真的是好巧啊 范清遥收到宫外面送进来的消息时,刚收起最后一根银针。 来传话的是凤仪宫的人。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细心,每日都是会派人去宫门前守着,就是为了方便帮着她传递消息。 若非今日不是凝涵着急将消息送进来,她都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为她做到了如此。 其实,决定将大皇子府邸的下人送到孙府时,她便是已经想到了后果。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仍旧会如此选择。 那些被孙家老夫人带来的下人,都是混吃惯了的,若还不将他们连根拔起,保不齐他们还会暗中给孙家老夫人暗中送消息。 当初她既是将孙家老夫人给撵出了门,孙家老夫人想要再回来就想都不要想。 “太子妃姐姐,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轸夷国太子见范清遥沉默不语,干脆就是趴在她的怀里撒起了娇。 范清遥回神,看着他那小脸上挂着的担忧,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 轸夷国太子见范清遥不想说,便懂事的不再询问,只是继续撒着娇道,“那今日太子妃姐姐也要留下来陪我用膳吗?我给你说哦,今日可是有鹿肉的,我跟皇叔说要跟太子妃姐姐一起吃,特意让皇叔给我留了一条鹿腿。” 范清遥,“……” 跟着轸夷国太子混吃的日子,还真的是一去不回头啊。 虽说轸夷国摄政王没有说过什么,但范清遥也委实不好真的就厚着脸皮每日都留下来蹭饭。 只是看着那闪烁着星星的轸夷国小团子,范清遥也不好真的就直接开口拒绝,眼见着今儿个天气不错,便提议带着小团子出去走走。 等把吃饭的时间走过去,她就是能顺其自然的直接出宫了不是? 轸夷国太子一听说要出去走走,兴奋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太子妃姐姐稍等,我这是就去跟皇叔说。” 范清遥点了点头,心里其实已经想好被轸夷国摄政王拒绝了。 毕竟轸夷国太子身份特殊,轸夷国摄政王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 范清遥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心里想着,若是等一会小团子出来,她就是带着他在附近转转也是挺好的。 结果,范清遥这边把后路都是给想好了,就是听见了轸夷国摄政王同意的消息。 范清遥,“……” 这位轸夷国摄政王的心都是这么大的吗? “太子妃姐姐,咱们去哪里玩?”轸夷国太子倒是没想那么多,整个人都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范清遥想了想,便是道,“咱们去后花园走走吧。” 这个时候,阳光正是大,想来也是没人会主动去后花园晒太阳的。 西凉皇宫的后花园,一直都有宫人精心照顾着。 刚一进门,就是花香扑鼻,再是往里走去,各种鲜花,大放异彩。 范清遥拉着轸夷国太子的手,沿着花园内的湖边走着,阵阵暖风拂过水面,轻轻地打在身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轸夷国太子虽还是个孩子,内心却是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稳重。 就算是看见了什么让他好奇的,他也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范清遥轻声道,“轸夷国太子若是喜欢,我陪你过去看看?” 轸夷国太子却是摇了摇头,“皇叔说了,越是喜欢的东西,便越是不能靠得近,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身后有没有其他人的眼睛,喜欢就是弱点,一旦被人看见,弱点就会成为杀死你的利器。” 范清遥不可否认,这话是对的,但总觉得这样残忍的话,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才是更残忍的。 轸夷国太子微微扬起头,看着正静默着的范清遥,便是笑着拉了拉她的手,“太子妃姐姐无需心疼我,皇叔说了,在其位谋其职,我既生出来便是衣食无忧,被人敬仰的人,那我的肩膀上就应该背负起相等的责任。” “轸夷国太子跟摄政王的关系,倒是让人羡慕得紧。”看得出来,这位小团子对自己的皇叔很是信任的。 轸夷国太子肯定地点着头,“那是当然的啊,我从记事起就是养在皇叔身边的,皇叔说过,反正他无妻无子,养着我也算是打发了这无聊的光阴。” 范清遥,“……” 这个理由还真的是…… 无懈可击。 不远处,忽然有一行人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范清遥抬眼望过去,当看清楚来人时,不禁愣了愣。 不单单有皇后娘娘,愉贵妃和后宫的妃嫔,更是连皇上都走在其中。 若是其他人,范清遥还真的可以带着轸夷国太子避一避,但眼下…… 手心痒痒的,范清遥顺势低头,就看见身边的小团子正看着自己笑着,“太子妃姐姐放心,这种场面我最是应付得来。” 范清遥,“……” 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个孩子给安慰了啊。 迎面走过来的一行人,想必也是没料到会遇见范清遥和轸夷国太子,都是愣了下。 轸夷国太子是个反应快的,忙主动开口道,“见过西凉皇上,皇后娘娘。” 其他的妃嫔见此,忙纷纷给轸夷国太子行礼问安。 永昌帝瞧着轸夷国太子的气色不错,看范清遥时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的笑容,“看样子愉贵妃说的确实是没错,今儿个天色好得很,不然太子妃也不会带着轸夷国太子出现在这里了。” 范清遥忙垂眸道,“父皇说的是。” 语落,眼睛扫过一旁的愉贵妃,看样子是被三皇子压着没升职的事情刺激得不轻,就是现在脸上还透着淡淡的青色。 甄昔皇后看着礼数有加的轸夷国太子,可是欢喜得不行,“上次在行宫,本宫远远地望着就觉得这轸夷国的太子样貌不凡,如今一见更是讨人欢喜,皇上瞧这小模样长得,以后定是个美男子啊。” 永昌帝听着这话,自然而然的就是想到了自己的一群儿子。 结果现在却是没有一个传来喜讯的。 再是看看面前的范清遥,永昌帝才是道,“说起来,太子妃也快要大婚了吧?” 范清遥对于过礼的事情,根本就是没怎么上心过,一直都是由外祖母跟宫里面的人交接着,如今被皇上问起,倒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范清遥越是如此,便越是让永昌帝放心。 只要范清遥一直跟太子是两条心,他便就能继续控制着二人为他办事。 愉贵妃脚下一晃,险些没站稳。 潘德妃吓得失声道,“愉贵妃当心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白天闹刺客 这一嗓子,成功将皇上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永昌帝看着面色发白的愉贵妃,颇为担心地询问着,“这是怎么了?” 愉贵妃抚着自己的额头,声音有些虚弱,“似乎是太阳太大了一些,让皇上扫兴了,是臣妾的不是。” 范清遥是真的服气的。 愉贵妃就是愉贵妃,总是能把皇上的心给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就是见永昌帝道,“前面有个凉亭,咱们去那里歇歇脚。” 其他人见此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跟着呗。 甄昔皇后转头吩咐着百合,让宫人们去准备一些新鲜的瓜果,才是又看向范清遥笑着道,“你们也跟着一同过来坐坐,去去暑气。” 没等范清遥开口,轸夷太子便笑容甜甜的道,“如此便是要叨扰西凉皇后娘娘了。” 甄昔皇后是真的挺喜欢轸夷国太子的,难得笑的这般慈爱,更是主动牵起了轸夷国太子的手,“轸夷国太子嘴巴真甜,若是以后本宫的孙儿能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本宫便是知足了。” 范清遥,“……” 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 凉亭在湖的另一侧,众人只能一起往回走。 结果就在众人转身之际,忽见两名黑衣人从附近的树梢快速而落。 潘德妃是第一次发出声音的,“刺客!有刺客!” 这一嗓子喊出来,整个人群都是乱套了。 因是在皇宫里,跟随的侍卫并不是很多,也没有贴身保护着。 跟在远处的白荼瞧见这边形式不对,赶紧带着人匆匆往这边跑来。 轸夷国太子到底是年纪小,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场面,眼看着两名黑衣人已是马上就要冲到面前,小脸都是白得没了血色。 永昌帝也是后知后觉地不停地后退着,此刻在他的眼里再是没有其他人,任由周围的妃嫔大喊大叫,他只顾着将自己藏在人群之中。 甄昔皇后见此,都是恨不得将这个自私到极限的男人,直接推出去挡刀。 可理智却让她还是张口喊着,“护驾!赶紧护驾!” 如今朝中党派众多,三皇子仍旧蹦跶的欢实,就算是这个男人要死,也得等到大局都有了定数之后。 甄昔皇后的行动,远远比想法更快,一边喊着人护驾的同时,自己已是上前几步,挡在了皇上的面前。 范清遥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以身试险,一把将轸夷国太子护在身侧,又是上前一步挡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随着两名黑衣人愈发靠近着,人群里早已乱成了一团。 好在白荼带着侍卫赶来的及时,没等那两名黑衣人动手,侍卫们就是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了其中。 白荼赶紧搀扶着皇上,快步朝着远处的凉亭走了去。 众人则是紧紧跟随在其后。 余惊未消,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范清遥一手仍旧拉着轸夷国太子的小手,一手则搀着皇后娘娘,跟在队伍的后面。 甄昔皇后想着刚刚范清遥的举动,是欣慰更是担忧,“你这孩子何必如此强出头,好在侍卫赶来的及时,不然的话后果怎堪想象!” 如今凤鸣还在行宫,若小清遥真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她如何跟儿子交代啊。 范清遥轻声道,“刚刚事态紧急,儿媳只希望母后能够平安。” 甄昔皇后反握住范清遥的手,“下次若是再遇上这种事情,你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本宫本就是黄土埋半截的人,多活一日跟少活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倒是你跟凤鸣的路还长,只要你们好好的,本宫就是死也瞑目。” 范清遥正色了起来,“母后万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甄昔皇后被呵斥的一愣。 自从坐上了后位,她都是不知多少年没被人呵斥了。 可看着范清遥那张绷紧的小脸,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怪罪不起来。 是凤鸣好运气,找了个好媳妇。 更是她好服气,能得如此儿媳啊。 范清遥正跟皇后娘娘说着话,就觉得抓着自己的那只小手颤抖得厉害着。 微微垂眸,就瞧见轸夷国太子的小脸仍旧白刷刷的让人心疼。 刚巧此时百合走了过来,范清遥就是将皇后娘娘交给了百合,趁着众人都抬步进了凉亭时,才是蹲下了身子。 看着面前那白到透明的脸蛋,范清遥轻声询问着,“轸夷国太子可是还在害怕?今日的事情是我的疏忽,等到一会我自是会亲自给轸夷国摄政王赔罪。” 不管今日的事情究竟是奔着谁来的,让轸夷国太子涉险就是她的责任。 况且,轸夷国可是个香饽饽,百里荣泽到现在只怕还眼巴巴地盯着呢。 范清遥当然不会给百里荣泽可乘之机。 一只满是虚汗的小手,轻轻地抚摸在了范清遥的脸上。 范清遥回神之际,就看见轸夷国太子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湿哒哒得厉害着。 “我从记事开始,除了皇叔待我亲切外,再是没有人能够顾忌我的安危,为我做到如此,太子妃姐姐,你真的好像我母后……” 范清遥,“……” 原来这孩子是吓得想娘了。 握着那在自己脸上不安分的小手,范清遥轻声哄着,“所以啊,轸夷国太子要健健康康,坚坚强强的长大的才是,只要轸夷国太子活得好,轸夷国太子的母后哪怕走的再远也是露出漂亮的笑容的。” 轸夷国太子喏喏地动了动唇,“真的吗?” 范清遥笑着道,“自然是真的,所有的母后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轸夷国太子似是把范清遥的话给听进去了,挂起笑容的小脸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范清遥,“……” 哄孩子真的是个力气活啊。 “血?哪里来的血啊!” 凉亭里,忽然想起了尖叫声。 范清遥听见声音不对,忙起身将轸夷国太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凉亭里的人,又是乱做了一团。 很快,就是看见好像是有人倒了下去。 范清遥站得远,看得并不是太清楚。 好在甄昔皇后的声音,很是响亮的响了起来,“愉贵妃这是怎么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愉贵妃受伤 范清遥一听闻愉贵妃三个字,便是再次仔细看了去。 结果就是看见愉贵妃正是躺在凉亭的石凳上,胸口正是有鲜血渗出。 愉贵妃受伤了? 怎么可能! 不单单是范清遥被惊到了,就是凉亭里的众人都是给唬了一跳。 永昌帝更是震惊地看着愉贵妃,好半天回不过神。 刚刚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怎么就…… 刘仁妃忽然就是跪在了地上,看着皇上哭诉道,“启禀皇上,刚刚闹刺客的时候,臣妾亲眼所见那两名刺客要对皇上不利,是愉贵妃担心皇上的龙体,故及时挡在了皇上的身后……” 张淑妃皱了皱眉,“若是臣妾没记错,侍卫们来的及时,那些刺客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皇上才对吧?” 潘德妃却是道,“如今愉贵妃身上的伤如此明显,张淑妃难道看不见不成?” 张淑妃就是看向了一旁的皇后娘娘,眉头紧紧地锁着。 甄昔皇后看着愉贵妃那呼吸微弱的样子,忙看向皇上道,“皇上,愉贵妃伤势似乎不轻,总是要先找人过来看看才是啊!” 永昌帝瞬间回神,忙大喊着,“太医!快传太医!” 凉亭外侍奉着的宫人听见这话,忙朝着太医院跑了去。 只是从后花园到太医院,本就不算太近,再是一去一回…… 范清遥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凉亭的,先是将轸夷国太子交给皇后娘娘照看着,才是走到了人群里,对皇上毛遂自荐,“太医赶来怕是还有一段时间,父皇若是相信儿媳,不如先让儿媳给愉贵妃看看?” 永昌帝自然是相信范清遥的医术的,“快,你快去看看。” 眼看着皇上都是如此说了,围绕在愉贵妃身边的潘德妃只能让路。 范清遥蹲在愉贵妃的身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目光便是沉了沉。 等她再次转身时,才是看向皇上又道,“启禀皇上,愉贵妃身上的伤口虽深却并没有挨近心脏,只需等太医来了上药包扎,静养一段时间方可复原。”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是松了口气。 范清遥抬眼时,不经意地就是看向了皇后娘娘。 刚巧,甄昔皇后也是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甄昔皇后就是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愉贵妃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受伤,小清遥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袖手旁观的。.c0m 如此,小清遥也是能够趁机好好瞧瞧愉贵妃身上的伤。 若是太医说愉贵妃真的是受伤了,甄昔皇后自然是不相信的。 但小清遥既是这么说,甄昔皇后便是没有再怀疑的可能了。 以小清遥的医术,真伤还是假伤,又怎么能逃得过她的一双眼睛? 潘德妃看着脸色发白的愉贵妃,急得直哭,“愉贵妃您可是千万不能出事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三皇子又是该怎么办啊?” 张淑妃看着潘德妃那大颗大颗的眼泪,心里恶心的直呕。 人还没死呢,至于哭成这样? 不过都是后宫的妃子,潘德妃如此哭是在哭给谁听的,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果然呢,永昌帝看着愉贵妃的目光,就是愈发的柔软了。 愉贵妃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想要去抓住皇上的袖子,奈何试了几次都是没能成功。 永昌帝干脆就是亲自起身坐在了愉贵妃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半抱着她,“一会太医就是来了,你别乱动才好。” 愉贵妃听着皇上的轻哄,眼泪就是落了下来,“是臣妾该死,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本来想着坚持到月愉宫的,如此便是就不会惊扰到皇上了,是,是臣妾不争气,到底没能坚持住……”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是更加心疼了,“胡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瞒着,好在发现的及时,若真的让你偷偷隐忍着,还不知要出什么事情。” 永昌帝明明是在呵斥,却没有半点威严。 愉贵妃听着这番话,又是哭又是笑的。 范清遥仔细听着愉贵妃的话,其实是根本不相信的。 上一世,她还在愉贵妃的身边当儿媳的时候,可是见过愉贵妃那稍有磕碰就大惊小怪的样子。 一个连轻轻撞了一下胳膊,都是要喊太医来看一看的人。 如今又是怎么可能,真的忍着伤口走了一路? 但是,愉贵妃身上的伤确实是真的。 所以范清遥才是纠结的很。 明明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 刚巧这个时候,白荼带着人回来了,走到皇上的身边,轻声道,“皇上,那两名刺客是死侍,一经被抓到就双双咬破了口中的毒药,而且二人双手的掌纹都是被特质的工具给磨平了,就是连五官也已是用药水给烧毁了。” 皇宫想要追查人,一是通过手印对比,看看各个官府那里可是有前科。 二是依靠面目悬赏,在全国通缉。 可是结果这两个人,却是连这两点都是完全不具备的。 永昌帝也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可人都是已经死了,他也不能再做什么。 “让人先将愉贵妃抬回到月愉宫去,再是让太医直接过去诊治。”永昌帝说着,自己也是起身一同前往。 皇上一走,众人也就是跟着散了。 范清遥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也还是要先将轸夷国太子给送回去。 只是没想到,范清遥刚带着轸夷国太子刚出了后花园,就是看见轸夷国的随侍迎面走了过来。 看见范清遥时,随侍恭敬行礼,“西凉太子妃将太子殿下交给我们便是。” 范清遥看了看身边的轸夷国太子,见他点了点头,才是放心的松开了手。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轸夷国的随侍能够主动前来,可是帮了她大忙的。 “今日的事情,我定是会亲自与轸夷国摄政王赔礼。”既是让轸夷国太子受惊了,她就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两名随侍却是道,“我们王爷说了,西凉太子妃大可先忙手头上的事情,至于赔礼道歉这种小事,以后有机会再说也是不迟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是真的惊讶了。 她还想着给人家轸夷国的摄政王说明此事呢,结果人家却是早就知道了。 更是想到了她要去看望皇后娘娘,便是提前派人来接轸夷国太子了。 范清遥知道轸夷国摄政王的厉害,但这里可是西凉的皇宫,轸夷国摄政王不但仍旧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到消息,更是还能帮着她给出解决的办法。 这位轸夷国的摄政王…… 确实是手段了得啊。 只是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范清遥将轸夷国太子交给了随侍后,便是又转身匆匆往凤仪宫的方向走了去。 第五百四十章 把刀子往自己身上捅 凤仪宫里,知道范清遥会来的甄昔皇后,一早就是等着了。 范清遥随着百合进了寝殿,就见甄昔皇后摆了摆手,不让她多礼,“过来说话。” 范清遥再是上前几步,就是被甄昔皇后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在自己的寝宫里,甄昔皇后说话也痛快,“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心里也是有疑虑的,便是开口道,“皇宫重地,那两个刺客不但进来的轻松,更是还能够准确地找到皇上的所在……未免太过幸运了一些。” 这里可是西凉主城的皇宫,里面住着的不是皇上,皇后就是妃嫔。 如果皇宫真的守卫松散,这皇宫怕是一刻消停的日子都不会有。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是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奇怪的很,而且本宫总觉得,那两个刺客更是不对劲的很啊。” 若真的是刺杀,自是要拼尽全力的。 甄昔皇后跟在皇上的身边这些年,倒也是见过一些风浪的。 正是如此,跟甄昔皇后以前所见过的刺客比起来,这两个更像是来闹着玩的。 尤其是一看见侍卫,便转身就要跑。 难道他们进宫的时候,就没想到宫里面全是侍卫吗? 范清遥定了定神,又是道,“而且儿媳敢断定,愉贵妃的伤并不是在当时所伤的。” 甄昔皇后愣了愣,“你确定?” “儿媳不敢在母后的面前打诳语,当时遇见刺客的时候是慌乱,但儿媳一向对鲜血敏感,若那时愉贵妃就是受伤了,就算愉贵妃想要瞒得住所有人,也瞒不过儿媳的鼻子,再者,愉贵妃的伤势儿媳也仔细检查过,那伤口更像是自己所为。” 同样都是被利器所伤,但却会因为力道和方向的问题,让伤口呈现不同的模样。 愉贵妃的伤口,范清遥当时仔细的看过,外深内浅,很明显是刚刺进去的时候用了力,然后又是一点点的卸了力。 但如果真的是刺客所为,明明就是奔着杀人而来,又怎么会收住力道? 甄昔皇后听到这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愉贵妃倒是好手段,为了三皇子的前途,连刀子都敢往自己的身上的扎了。” 范清遥倒是平静的,以前她就知道愉贵妃是个狠的。 不然日后也不会坐上皇太后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刘仁妃会开口帮愉贵妃说话。 前几日大皇子才是被贬为庶民,在皇上的心里,刘仁妃自是要跟愉贵妃势不两立的,所以如今面对刘仁妃主动开口,皇上才想都是没想,就是相信了愉贵妃的伤。 毕竟,没人能够再继续帮祸害了自己儿子的凶手说话。 可刘仁妃偏偏就是做了。 范清遥只能感叹愉贵妃好手段,卸磨杀驴后还能让母驴继续帮着自己叫唤。 如此一来,大皇子能够帮三皇子扛下所有,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愉贵妃如此破釜沉舟,究竟想要做什么本宫心里清楚得很,只是可惜派出去寻找奇珍异兽的人还没有消息,不然别说愉贵妃往自己的身上捅刀子,就是愉贵妃把三皇子都一并给捅死了,本宫也有对付她的办法。” 甄昔皇后不甘心地叹着气。 可是很多事情,就算再不甘心也是不行的。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的一脸疲惫,便是轻声安慰着,“母后也无需太担心,愉贵妃想要怎么做是愉贵妃的事情,但究竟怎么想还要看皇上。” 如果皇上真的什么都是不顾,做出了什么踩着了她底线的事情…… 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这几日皇宫怕是是非多,你每日只管进宫给轸夷国太子看病就是了,只要你一日跟轸夷国太子走的近,三皇子那边就是想要找机会见轸夷国的那位摄政王,就得好好心思心思。”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这是让她不要松懈了轸夷国那边。 毕竟现在对于任何皇子来说,轸夷国就是一块肥肉。 只要三皇子这边得不到轸夷国的支持,无论愉贵妃怎么折腾都只是小打小闹。 “母后放心,儿媳知道了。” 甄昔皇后轻笑了一声,“好孩子,你也回去歇着吧,对了,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快要纳妾了,听闻你跟六皇子妃关系还不错,有空去看看也好。” 范清遥一惊,这才是想起上次六皇子说过要纳妾的事情。 甄昔皇后只当范清遥是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便是顿了顿又道,“是周家派人来恳求的本宫,张家的小姐你可是还记得?就是她了,既是跟周家的孙子无缘,嫁给周家的外孙也是好的。” 范清遥,“……” 又是那个张艺蓝! 范清遥真的没想到,兜兜转转,结果张艺蓝还是又滚了回来。 可是此番婚事既是皇后娘娘点了头的,她现在总不能真的跟皇后娘娘说,母后那张艺蓝心存不轨,您还是赶紧让她从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吧。 想着上次韩婧宸的多愁善感…… 怕也是为了这个! 心里存了事情,范清遥哪里还能坐得住,起身就是告辞了。 寝宫空荡了下来,甄昔皇后就是看着百合道,“可是有查到三皇子侧妃是哪家的闺秀?” 百合摇了摇头,“这个侧妃被保护的严密,还不曾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继续查。” 越是捂得严实的事情,便越是有猫腻。 甄昔皇后才不相信,愉贵妃给三皇子选侧妃就真的那么随便。 范清遥出了皇宫,直奔六皇子府邸。 面对突然而来的太子妃,可是把六皇子府邸上下给惊得不轻。 韩婧宸听闻范清遥来了,也是吓了一跳的,忙指使着身边人去前院迎接。 范清遥跟着婢女一路来到后院,等进了主院, 正是在屋子里发呆的韩婧宸,瞧见范清遥进了门,赶忙笑着起身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从彤那边传来了什么好消息?”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那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是恨不得一拳打过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的出来?” 韩婧宸听着范清遥就语气,脸上的笑容就是僵了僵,“你都知道什么了?” 范清遥叹了口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韩婧宸,“……” 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垮了。 其实这段时间的强颜欢笑,已是榨干了韩婧宸所有的体力,如今真的是不需要再刻意隐藏着什么,她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这般模样,心里如何不难受? 当初张艺蓝本是要嫁给周仁俭的,是她棒打鸳鸯将周仁俭抢到了暮烟的身边。 虽说是张艺蓝居心叵测,但若是没有她的出手…… 今日又如何能轮得到韩婧宸承受这一切! “此事是母后开的口,若是想要退了张家的这个婚事,就还得母后出面,虽然母后那边不会好说话,但你放心,我总是会让母后点头的。” 皇后娘娘一心想要让张艺蓝嫁给百里凤鸣身边的人,为的就是张家的势力。 但若是让皇后娘娘得知,张艺蓝其实是一心想要往百里凤鸣的身边爬,就算张家真的是一块肥肉,皇后娘娘也一定是要顾虑的。 如此,皇后娘娘就必须要在她跟张艺蓝之间选其一。 跟张艺蓝比,范清遥自然还是有信心的。 只是要如何让皇后娘娘看见张艺蓝的真面目,还是要好好想想才是。 范清遥定了定神,看着韩婧宸道,“婧宸,此事交给我就好。” 韩婧宸看着范清遥如此为她心急的样子,是真的感动的,但她静默了半晌,却是忽然开口道,“清遥,其实是我主动答应让六皇子纳妾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哪有男子不纳妾 真的,范清遥活了两世,能让她震惊的事情其实不多了。 但如今韩婧宸的话,是真的把范清遥给震惊了。 韩婧宸看着范清遥,就是笑着又道,“在咱们西凉,哪个有些脸面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连宫里面的皇上都是如此不是吗?” 范清遥却道,“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韩婧宸拉着范清遥坐下,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都一样的,我当初嫁给六皇子,便早就是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想当初若不是你,只怕现在六皇子的身边早就是有其他的女人了,潘雨静也好,张艺蓝也罢,就算今日不是她们,明日也还是会有其他人的。”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韩婧宸,这一刻她才是发现,韩婧宸早就是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韩婧宸,可以肆无忌惮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 但是现在,哪怕是再无法无天的她,也有了自己的顾忌。 “清遥你无需自责,真的,当初周家老夫人来找我商议的时候,确实是说过若我不同意,她们就在想其他的办法,周家确实是有得罪张家的实力,但若是张家因此而跟其他皇子站在了一起,对周家也是不小的威胁。” 韩婧宸脸上的笑容很温柔,也很平静。 范清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韩婧宸的蜕变。 那个当初仗义执言,率快利落的女子,也终是在岁月之中开始沉淀了。 “我答应让张艺蓝进门,正是因为六皇子早已见识过张艺蓝的人品,更是曾在私下里跟我说,绝不会对这样的女子所动心,如此一来,我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皇子的身边,早晚都是要有侧妃进门的,既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不放,她为何不干脆找个放心的把这个窝给占上? 韩婧宸握着范清遥的手,她的手总是凉凉的,却最是能够让人安心,“所以说,让张艺蓝嫁进来,我也并非是意气用事,这样的人留在外面谁知道会做出什么,倒不如放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你放心就是,我定是不会让她比下去的。”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难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膈应,肯定是有的。 但韩婧宸说的也是没错,就算今日没有张艺蓝,谁知道明日还会有谁? 活在这世上的女子,其实都一样。 但范清遥也知道,韩婧宸走出这一步,也是为了帮她。 韩婧宸看着范清遥一直不说话,不禁笑着道,“弄得好像是太子要娶小的似的,不过你放心,我瞧着太子殿下对你的重视,就算以后真的还有其他女子进宫,也定是抢不走太子殿下对你的宠爱。” 是啊,或许很快今日韩婧宸的处境,他日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而且,百里凤鸣若只是太子还好,若真的登基,又怎么可能后宫空置? “婧宸,跟你相处的日子,我渐渐把谢谢二字给省略了,因为我觉得那样的谢意太过刻意,可我又真的很想谢谢你,正是因为有你和从彤,才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的友情其实可以这么美好。” 范清遥反握住韩婧宸的手,这个人情她记下了,若能偿还,她必会加倍。 韩婧宸心口一梗,眼泪就是流了出来,“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非要让我哭你才是满意对吧?” 范清遥抬手,轻轻擦拭掉那还带着温度的眼泪,“我很庆幸,哪怕是我们都是走在不同的路上,却也能相伴而行……” 话刚说完,就是被面前的韩婧宸紧紧拥抱在了怀里。 枕在范清遥的肩膀上,韩婧宸意外的安心,“有你在便胜过一切了。” 范清遥看着自己僵硬的双臂,一点点搂住韩婧宸的细腰,淡淡地笑了,“若以后遇见什么难事,定要跟我说,其他的做不到,但给你撑腰这种事还是信手拈来的。” 能得未来太子妃庇护,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韩婧宸心里暖洋洋的,但一想到张艺蓝,还是傲娇地切了一声,“想要欺负我,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都是能开玩笑了,才是真的放了心。 韩婧宸这段时间也是憋坏了,如今跟范清遥把心里话都是给说出来了,自然是舒服了不少。 当天晚上特意留下范清遥在府里吃饭,更是一个没控制的喝了不少的酒。 六皇子回来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耍酒疯的韩婧宸。 六皇子,“……” 神马情况? 范清遥赶紧起身道,“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六皇子妃,让她贪酌了几杯。” 六皇子看着摆在地上的三个大酒坛子,本能的沉默了。 都是已经喝得口齿不清的韩婧宸,后知后觉地看见了进门的六皇子,晃晃悠悠地起身想要往这边走着,结果才走了几步就要往地上倒。 六皇子见状,连忙将人抱住,“夫人当心啊。” 韩婧宸打了个酒嗝,看着六皇子就是道,“一日不见殿下怎么好看了不少?就是连眼睛都是长出了三只?” 六皇子叹了口气,“既然喝多了就是去睡觉吧?” “我不要,我要继续喝!”韩婧宸说着,就是伸手去够桌子上的酒盏。 六皇子看着连话都是说不利索的六皇子妃头疼的厉害,可若是真的把人扔在这里他也是不放心,最后咬了咬牙,只能抱着六皇子妃一同坐在了凳子上。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六皇子对韩婧宸竟是这般上心。 如此一来,她倒是真的能够放心了。 趁着六皇子还在被韩婧宸灌酒折磨的时候,范清遥便是起身告辞了。 六皇子,“……” 帮我分担分担再走也不迟啊…… 范清遥当然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的打扰人家夫妻恩爱,出了六皇子府邸,见天色还早,便是顺路又去了一趟孙家。 孙家二老一听说是太子妃来了,双双出门亲自迎接着。 孙家夫人一看见范清遥,眼中就是含起了泪,“若是没有太子妃,从彤怕是到现在还醒不过来不说,更是还要被骗去那豺狼虎豹之人的身边……” 孙家夫人说着,膝盖一弯就是要往地上跪。 第五百四十二章 贼心不死的赵家 范清遥一听孙从彤醒了,可是开心坏了。 眼看着孙家夫人就要往地上跪,范清遥赶紧把人给拉住,“都是我应该做的,孙家夫人快是别这般客气。” 孙家夫人忙点着头,又是哭又是笑的,“真的是老天爷眷顾,才是让我家小女有如此福气跟太子妃成为了朋友,想当初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还跟太子妃作对过,没想到太子妃竟这般不计前嫌。” 一想到赵蒹葭,孙家夫人就一肚子的火气。 好在自己的女儿没傻透腔,不然今日太子妃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范清遥可愿揪着曾经的事情不放,“以前的事我都是快要记不清了。”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都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正是不知道上辈子她们孙家烧了多粗的香,这辈子能如此走运结实太子妃啊。 孙大人见一刻钟都是过去了,太子妃还被拦在门外呢,就是忍不住提醒着,“大晚上的将太子妃拦在外面像什么话。” 孙家夫人忙邀请范清遥进了门,“这个时候从彤定还未曾睡下,若知太子妃前来看望,不知要笑的多开心。” 孙大人见自家夫人把太子妃往后院领,他便是自觉地去了正厅。 一路往后院走去,孙家夫人越想越是庆幸自家的女儿眼睛还不算太瞎,而这想着想着,自然就是想到了曾经跟拿着女儿当枪使唤的赵家。 一提起赵家,孙家夫人的嘴就闲不住了,“太子妃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赵家又悄悄打探花家了,听说为了想要跟花家的老夫人说上话,其中可是托了不少的关系,花费了不少的银子。” 孙家夫人就是这主城的百事通,就算赵家做的再隐秘,也瞒不过她的耳朵。 范清遥可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哪个赵家,“不知赵家如此费尽心思所谓何事?” 孙家夫人‘哎呀’一声,“能是什么事,还不是对花家的大少爷贼心不死。”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皱起了眉头。 如赵蒹葭那种满心算计利益为大的人,可做不出钟情的事情。 眼下赵蒹葭对哥哥贼心不死,怕是跟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的有脱不开的关系。 就算现在她还没踏进皇家,但隔三差五就有礼部的人来花家走礼。 面对礼部的上心和殷勤,只要是不瞎的就都能看得出,太子妃一事不管早晚都是板上钉钉的了。 赵家老爷的官职说低是不低,但说高也没高到可以站队皇子。 既是从龙之功无望,赵家便想要把女儿扔进花家,一旦等太子顺利登基,赵家的女儿就是未来皇后的嫂子,这份荣誉足以让赵家平步青云。 将赵家骨头缝里的算计都想明白的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赵家,倒是敲打着一手的好算盘啊。 “劳烦孙家夫人多费费心,帮我打探一下这主城谁跟赵家的夫人过不去,越是针尖对麦芒越好。” 范清遥可不是那种,坐等别人来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赵家贼心不死,她倒是不介意给赵家致命一击。 还惦记当她嫂子这种事情,做梦都不要想。 孙家夫人多精明,一下就听出太子妃这是要出手,忙痛快的答应着,“太子妃尽管放心,此事臣妇定好好查个清楚明白。” 别说如今孙家欠着太子妃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就单凭个人恩怨来说,能让赵家不开心,孙家夫人就是自愿减一年的寿命都是开心的。 等到了孙从彤的院子,孙家夫人亲自帮范清遥掀起了帘子,便自觉转身离去了。 屋子里,正是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孙从彤,一看见范清遥进门直接就是哭了。 范清遥赶忙走过去坐在床榻边上,本是想要开口安慰几句,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呢,孙从彤就是起身扑进了她的怀里。 哭的就是…… 更奔放了。 范清遥,“……” 太激动容易伤身,真的。 范清遥的心里其实也酸酸的,结果全都被孙从彤决堤的眼泪给冲散了。 孙从彤也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抱着范清遥哭哭笑笑的好半天,才是渐渐冷静了下来,“我都是听我娘说了,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跟婧宸了,要不是你们两个来得及时,我怕是这会都已经嫁给那个畜生当妻了……” 孙从彤说着,眼泪又是开始打转。 范清遥拉着她的手,忙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日在阁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提到马洪顺,孙从彤真的就哭不出来了,气得直咬牙,“那人鬼鬼祟祟的跟我到阁楼,非要让我答应嫁给他,我若是不嫁给他,他就说我嫌贫爱富,凭什么他穷我就得嫁给他!” 范清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那种我可怜我穷,你们就得活该照顾我的想法,确实是马洪顺的作风。 “只是没想到他不但穷还狠,见我不答应,便是冲过来打了我几巴掌,还想要以此威胁我!我是那种屈服的人么?我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六皇子妃,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会怕他!” 孙从彤说得理直气壮,范清遥却是听得心里发沉。 她竟是不知道,马洪顺还打了孙从彤的。 是她下手轻了,早知道就应该对那个马洪顺更狠一点的才是。 孙从彤见范清遥不说话,便知道她是心疼了,忙晃着她的手笑着道,“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跟婧宸最近如何?” 范清遥不想孙从彤担心,便没说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反倒是把六皇子即将纳侧妃,和张艺蓝的身份都是说了一遍。 皇子纳侧妃虽比不上迎娶正妃那么隆重,但主城就那么大,也是瞒不住的。 孙从彤都是听傻了,“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那以后婧宸的日子不是难过了!” 范清遥笑着道,“婧宸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放心吧,若张艺蓝真的想要欺负婧宸,我也是不会答应的,倒是你也要快快好起来,到时跟我一同给婧宸撑腰才是。” 一个张艺蓝而已,她还没放在眼里过。 孙从彤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什么,外面就是传来了一阵骚动。 孙从彤一愣,却并没有好奇,好似是已经习惯了。 反倒是范清遥看着孙从彤的反应,就不得不好奇了,“怎么回事?” 孙从彤摇了摇头,不想范清遥跟着一同闹心。 刚巧守在院子里的婢女,匆匆地进了门,“小姐,那马家的老爷又来闹腾了!” 听着这话,就算孙从彤不说,范清遥也明白了。 原来是马家人。 第五百四十三章 堵上门的羞辱 马洪顺是被送进衙门里去吃牢饭了,但马洪顺的爹却整日都来闹腾的欢。 孙家老爷说不是什么高官,但也是要靠着俸禄吃饭的,自不能对一个年迈的老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马家老爷就是仗着这一点,便天天来孙家的门外叫骂着。 正是如此,现在主城的百姓都知道孙从彤落难时跟马家有了婚约,孙从彤现在好了便翻脸不认人了,更是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牢里面,就是想要退亲。 孙家的夫人自是不能让人如此污蔑女儿,亲自出门与其理论。 奈何马家老爷根本就是个市井无赖,要么就是坐在地上撒泼,要么就是满口胡言的继续污蔑,若真说不过孙家夫人就干脆破口大骂。 孙家夫人结连跟马家老爷理论了好几日,也是没说明白个一二三。 如此一来,看热闹的百姓就更多了。 孙家夫人也是不敢再轻易出门理论,只怕再闹下去,自己的女儿就真嫁不出去了。 孙从彤说起这些的时候,都是要气死了,“上辈子我家祖坟怕是冒了青烟,这辈子居然被这种无赖给纠缠上,若我真的嫁不出去,我定是要跟马家人同归于尽!” 范清遥,“……” 真的,还没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不过范清遥也是没想到,马家真的就能把事情做到如此不要脸的地步。 既是无赖,便就用无赖的方法去办就是了。 范清遥起身走到门口,将自己挂在腰间的牌子摘了下来,递给了门外的丫鬟,“拿着我的牌子去孙大人的府上,就说我要报官。” 丫鬟不敢耽搁,忙拿着牌子离开了。 孙从彤知道范清遥这是要帮忙,忙开口道,“清遥,我已经是亏欠你太多了,你真的无需再做什么,就让马家闹去好了。” 范清遥走回到床榻边,“既是朋友,又何谈什么亏欠的话。” 说着,更是打开了床边的柜子,拿出了一套衣衫出来递了过去。 孙从彤一愣,“这是做什么?” 范清遥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自然是让你狠狠出口恶气。” 孙从彤知道范清遥从来不会诓人,便换好了衣衫,在范清遥的陪伴下,走出了院子,这段时间被马家闹腾的,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院子。 闻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孙从彤的鼻子就开始发酸。 范清遥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以后的空气会一直如此清新下去的。” 孙从彤听着这话,压着酸楚猛地点了点头,“清遥说会就一定会的。” 范清遥陪着孙从彤出了院子,愈发靠近大门,便是越能够听得清楚大门外的动静。 此时的孙家门外,马家老爷正叫骂的欢。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哪怕是月黑风高,也阻挡不住看热闹的心。 孙家夫人和孙家老爷站在自家的大门后面,双双脸色发黑,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你们孙家人给我出来!别躲在府里面当缩头乌龟!既是做出了陷害我儿子的事情,现在又作何不敢与我当面对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心思,其实就是想过河拆桥!” “依我说,那孙家小姐怕不是色诱我儿子,不然我儿子绝不会被你们孙家耍的团团转!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啊!我儿冤枉啊!” 门外的叫骂声不止,既刺耳又难听。 也难怪孙家二老的脸色不好看,谁家的女儿被污蔑了名声能笑的出来? 正带着孙从彤往正门走来的范清遥,听着这样满口污言秽语的叫骂声,对于先前马洪顺做出的龌龊勾当,便不觉得意外了。 有这么一个粗俗不堪的爹摆在面前,儿子又是能好到哪里去。 孙家夫人一看见范清遥带着女儿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可是门口的叫骂声惊扰了太子妃?都是我的不好,让太子妃受惊了,不如太子妃先去我的院子休息片刻,等一会人走了,我再是亲自给太子妃赔罪。” 孙从彤看着娘亲这般,心里就是难受得不行,“此事根本就不是娘亲的错,娘亲又为何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孙家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然你还想如何,难道还想着出门跟那种人理论不成,忘记之前吃过了亏了?你听话,快些带太子妃离开。” 孙从彤气得浑身颤抖,可看着娘亲那委曲求全息事宁人的样子,又心疼得不行,“难道就让那无耻之辈,就这般肆意欺负咱们孙家不成!” 孙大人见女儿执迷不悟,冷了声音训斥,“这世间上的事情,又有哪件是真的说的清楚的?若退一步海阔天空,倒不为万全之策。”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倒是没听过,退一步蹬鼻子上脸却屡见不鲜,若再步步退让下去,只怕门外的人就要蹬着孙家的鼻子上天了。” 孙大人听着这话,本是不赞同的。 可是他一见说话的是太子妃,再是不赞同也要搁在肚子里面憋着。 不然他还想当面顶撞太子妃不成? 范清遥看了看孙家的门外,迈步上了台阶。 孙从彤知道范清遥这是要行动了,眼睛都是兴奋的冒起了光亮。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是范清遥想手虐的,就没有能全须全尾离开的。 只是就在范清遥路过孙从彤身边的时候,却停下脚步道,“今日的事情,只有你这个当事人出了面才能得以解决,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了下。 孙从彤反倒是兴奋的直点头,“好!只要你喊我,我就出去!” 想着以往跟范清遥一起虐渣的日子,她简直不要太开心。 可就在孙从彤撸胳膊挽袖子,都是在琢磨一会要如何狠狠给自己出一口恶气的时候,却是听见范清遥又道,“其他的无需你担心,你只需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摆出一副原谅那马家老爷的态度。” 孙从彤,“……” 她都是气得想吃人了,还原谅? 范清遥握住她的手,再次叮嘱着,“从彤,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相信我。” 憋着一肚子气的孙从彤看着范清遥那镇定沉稳的黑眸,只能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三个字,自然是值得她相信的。 范清遥安慰地拍了拍孙从彤气到颤抖的手,提着裙子迈步出了孙家的大门。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有人撑腰的滋味 孙家夫人瞧范清遥这是要出门道歉,忙急切地看向了自家夫君。 她们家本来就是欠太子妃良多,如今怎好让太子妃出面帮她们赔罪? 孙家大人也是急匆匆地往门外走。 若是让人知道,太子妃帮着他孙家赔罪,他这官怕是也不用再继续干下去了。 正是站在孙家门口破口大骂的马家老爷,一看见范清遥走了出来,仰头不屑地哼了哼,“哎呦,怎么着,孙家人心虚不敢出面,打算让你这个黄毛丫头帮她们跟我理论不成?” 范清遥停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无赖的马家老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跟你理论?” 都是在孙家门口作威作福惯了的马家老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给骂得愣住了。 正是往门外走着的孙家老爷听着这话,脚下一哆嗦,差点没平拍在地上。 张口就骂人,谁家的道歉是这样式儿的? 站在门里面的孙家夫人也是给唬了一跳。 说好的赔礼道歉呢? 瞅着太子妃这架势,怎么比主动闹事的还要嚣张啊! 孙从彤听着范清遥的声音,便是偷偷地勾起了唇角,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明白清遥让她原谅的意思,但她就是知道,有清遥在,就绝不会让她吃了亏。 门外面,回过神来的马家老爷怒瞪范清遥,“小小丫头,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范清遥很小便是跟着娘亲离开主城,因并非是在主城内长大,对于主城的大部分百姓来说,她这张脸是极其陌生的。 后来范清遥是接连做了几件轰动主城的大事,但很多百姓也只是听闻名不认人。 而范清遥并不喜欢招摇过市,再加上孙府又住在距离西郊府邸偏远的城南,所以这里的百姓,根本就没有见过范清遥的。 马家不过就是个依靠卖豆腐为生的小门小户,就更不可能认识范清遥了。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骂人这种事,还是低调一些更自在,“见何人说何话,听闻马家老爷只要来到孙府的门外,便只会破口大骂,既马家老爷自己都不会说人话,只怕旁人说人话你也是很难听得懂。”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三观都是给颠覆了。 这哪里还是她印象之那个为人低调谦和的太子妃呦。 只是现在局面闹成这样,孙家夫人也不好出面,只能再次朝着自家夫君望去。 可这次,孙家老爷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你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好出面,难道我头顶乌纱帽的就方便出面了? 再说太子妃现在也没吃亏,他出去又要做什么,难道跟太子妃混合双打不成! 一个未来太子妃当街骂人就已经够一壶得了,要是再加上他这个五品官员也掺和进去,岂不是彻底乱了套。 街道上的百姓,看着句句戳着马家老爷心窝子的范清遥,都是瞪大了眼睛地瞧着。 面对马家老爷的辱骂,就是孙家都要退避三舍。 这姑娘到底是哪来的,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 马家老爷被范清遥怼得胸口都是疼了,干脆就是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道,“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孙家欺人太甚啊!不但冤枉了我儿不还我公道,现在竟是还找来这个母夜叉想要将我活活气死啊!” 骂不过就打算翻旧账了? 范清遥等得就是这个,“马家老爷既口口声声说孙家冤枉了马家少爷,却只字不提马家少爷究竟是如何被冤枉的,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可笑吧?” 周围的百姓听着这话,也都是一愣。 是啊,他们接连看了这些天的热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不知道呢。 范清遥黑眸幽沉,盯着马家老爷不肯放过,“还是说,马家老爷根本就是自己心虚,所以才故意闭口不谈,在这里颠倒黑白!” 月色下,范清遥似笑非笑的眸子里,似有剑光忽隐忽现。 马家老爷被那双眼睛盯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口中却依旧振振有词,“那日是孙家传了消息,说是让我儿前来跟孙家姑娘定亲,结果当天晚上人就被抓进了大牢,不是孙家翻脸不认人,又是什么!” 马家老爷说出口的话,不但句句避重就轻,更是还满口强词夺理,也难怪孙家夫人和孙家老爷齐上阵,最后都是败阵归来。 但这样的方法,用在范清遥身上却是完全没用的。 “这般说起来,那日我刚好也是在的,可我若没记错,马家少爷来的时候,明明是说自己听闻孙家姑娘坠落阁楼,况且当时孙家上下都在忙着给孙家姑娘寻医问药,又怎会有闲情逸致给一外男传消息。” 马家老爷脸色难看的要死,梗着脖子道,“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说不过,就又要开始胡搅蛮缠了? 范清遥冷冷一笑,“马家老爷只是听说,而我却是亲眼所见,究竟是谁胡说八道,难道马家老爷的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么?还是马家老爷觉得,在自家女儿生命垂危之际,自家父母想的不是第一时间救治女儿,而是将女儿外嫁出去?” 这话,可是说到了周围百姓们的心坎里。 在场的众人里,也是有为人母为人父的,他们当然知道定是要先救孩子。 况且他们住在这附近多年,可是都知道孙家二老是如何疼爱孙家姑娘的。 如此一来,众人看向马家老爷的目光就变得怀疑了。 马家老爷就算是再没什么见识,也能看得如今的场面,渐渐已偏离了他的想法。 范清遥看着马家老爷,顿了顿又道,“从马家少爷被进大牢开始,马家老爷便是每日在孙府的门外闹个不停,如果当真是担心自己的儿子,难道不是应该赶紧想办法去大牢里捞自己的儿子么?还是说,马家老爷根本就心知肚明,马家少爷本就是放出无望!” 这番来自灵魂的三连问,不但将马家老爷问得哑口无言,更是将周围的百姓们也问的疑惑连连。 众人不禁细细猜测着,如果马家老爷提前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捞不出来了,才来孙府闹事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做贼心虚,从而想要鱼死网破! 周围渐渐而起的质疑目光,让马家老爷的心里彻底没了底。 再是看向站在台阶上的范清遥,马家老爷心生憎恶,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就是朝着范清遥冲了去,“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有人撑腰的滋味(二) 马家老爷的说动手就动手,可是把在场的众人给吓坏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孙家老爷见此,也是忙走了出来,将范清遥死死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是还没等孙家老爷开口呵斥,就听闻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就是见一行官差将孙府门外团团围绕。 周围百姓瞧着那走在前面身着官服的人,都是好一阵心惊。 就算是有人闹事,惊动的也撑死不过是主城知府。 可是看看现在那人身上的官服,身穿飞禽补图,颈挂珊瑚朝珠。 这是二品大官的穿戴啊! 孙澈一看见马家老爷正是往范清遥的面前冲着,当即下令道,“将此恶民拿下!” 随性的官差呼呼啦啦的为了上来,三两下就是将马家老爷给按在了地上。 孙澈亲自走到范清遥的面前,轻声询问着,“可是有伤着?” 范清遥摇了摇头,“孙叔叔来得及时。” 被迫跪在地上的马家老爷眼珠子一转,连忙大喊道,“大人!你可要给草民做主啊!主城之中,天子脚下!断不能徇私枉法!” 这是听见范清遥对孙澈的称呼,故意往孙澈的头上扣着帽子。 孙家老爷也是同样为官的,听着这话就怒斥道,“朝廷命官,自会廉明秉公,胆敢污蔑二品官员,乃是杖罚五十的重罪,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马家老爷梗着脖子,“狗官!你们官官相护,还不准许我说实话了?” 孙家老爷眼睛瞪得老大,整张脸都是青了。 给气的。 他就没见过,怎就有仗着无知当歪理的人! “就算是来抓我闹事的,也不过是知府而已,何来的二品官员,说起来还不是你们孙家恬不知耻的走了什么旁门左道,才是请来了这个二品的大官!百姓们你们可都是要好好看看啊!这后来的巡抚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跟孙家臭味相投!” 马家老爷跪在地上,扯着嗓子的嚷嚷着。 他来闹事之前可是都打听过的,别说主城知府没空搭理这种小事,就是真的惊动了官府,撑死也不过是训斥他几句就会将他给放了。 孙家大人看着马家老爷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便是知道这人怕是已提前打探好了,不然现在又怎么会连见巡抚都这般的胆大妄为,口无遮拦! 抬眼看向一旁的孙澈,孙家老爷就是满心的抱歉。 只是还没等孙家老爷想好要怎么赔不是呢,就听孙澈下令道,“来人!给本官打!” 原本还在洋洋得意的马家老爷,听着这话就点懵。 打?打什么? 孙家老爷见马家老爷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心里自然是解气的。 但如此堂而皇之的打人,只怕是要落下话柄啊。 果然,就听反应过来的马家老爷大吼着,“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不过是来孙家说理而已!你们凭什么打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官官相护的龌龊行径!若你们敢冤枉于我,我便敲响宫前的闻登鼓告御状去!” 若不让他好,便谁也别想好。 但孙澈很显然没空陪着他一起不好,举起手臂于身后招了招手,很快,就见一个人匆匆于暗处疾步走了过来。 众人定睛一看,主城知府? 主城知府摊开手中的罪状,“犯人马洪顺已经招认,他对孙家小姐心起歹念,望想成为孙家的乘龙快婿,奈何孙家小姐对他本不屑于顾,多次严词拒绝,奈何犯人马洪顺贼心不死,不但整日纠缠孙家小姐,更是还趁机将孙家小姐从阁楼推下,后经本官查证,马洪顺更是主动供出,其所谓所为均受其父教唆。” 此言一出,真相大白。 周围的百姓们震惊地看着知府手中的罪状,万万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的。 同样没想到连知府都是惊动过来的马家老爷,也是脸色发白得厉害,“不会,不会的,定是你们屈打成招,一切都是孙家忘恩负义,我儿是冤枉的……” 话还是那些话,但现在听起来也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孙澈垂眼看着被压在地上的马家老爷,“知府念你年迈,本不予追究,未曾想你竟不知悔改,更是在事后死缠着孙家不放,来人!将此人重打五十大板!” 马家老爷被官差强行按在了地上,看着面前的孙澈疯了似的大喊着,“你不能打我!此时就算是审判也应是由知府出面!说白了还是孙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请了你来为其撑腰!” 孙家老爷,“……” 我五品,人家二品,请人家出面撑腰这种事我就是做梦都梦不到。 你还真看得起我。 孙澈看着马家老爷面不改色,“你说得没错,此案确实无需本官出面,但你辱骂未来太子妃,更想要对太子妃不利一事,本官却有权定夺。” 未,未来的太子妃? 别说是马家老爷,就是周围的百姓听着这话也都是给唬了一跳。 再是仔细想想,所有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仰着头的马家老爷,看着范清遥的双眼因震惊而瞪大,“你,你竟是太子妃?” 范清遥并没有回答马家老爷,甚至是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只是看着孙澈道,“今日的事情劳烦孙巡抚了,虽我与孙巡抚有亲情加身,但还望孙巡抚能秉公办理。” 既范清遥的身份被点破,那么孙澈迎娶花月怜的事情,也很快会被百姓们想到。 只是百姓们没想到,太子妃不但不避讳自己和孙巡抚之间的关系,更是光明正大的主动把关系摆上台面,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太子妃和孙巡抚心中无愧啊! 孙澈稍加一想,便是明白了范清遥这番话的意思。 与其让百姓们无辜揣测,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如此一来,不但是堵住了马家老爷拿着彼此的关系做文章,更是让百姓们会认为只有问心无愧,才敢如此光明正大。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范清遥给堵死了的马家老爷,忽然就是对着范清遥磕起了头,“是草民无知啊,草民不知是太子妃大驾,都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太子妃宽宏大量,想来定是不会跟草民一般见识的才是吧……”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马家老爷还不忘威胁着范清遥。 只是不管马家老爷如何哭喊磕头,范清遥都是完全置之不理。 在身份没有揭穿的时候,她可以为了孙家而理论,但如今当她站在太子妃的位置上,马家老爷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事情闹成这样,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孙家老爷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她的女儿也终于是清白了。 站在暗处的孙家夫人激动地握紧了女儿的手,就见范清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孙家夫人想着太子妃之前叮嘱的话,便看向了身边的女儿,“太子妃叫你呢。” 孙从彤,“……” 确认过眼神,该是她出场的时候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既然敢做就是不怕 孙从彤明白范清遥看向这边的意思,只是一看见哪怕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的马家老爷,她就是恨不得将他剁碎了喂狗。 哪里还有心情谈原谅? 孙家夫人瞧着女儿犯病轴,赶紧将人给推了出去,“太子妃为了咱家费心费力的,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孙从彤被推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撞在自己大门上。 门里的响动,惹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孙从彤见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马家老爷来孙家门外闹事这么久,周围的百姓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孙家小姐,如今瞧着孙从彤那清瘦的小身板,以及那还微微发白的唇,马家的恶行就彻底在他们的心底生根发芽了。 马家老爷一看见孙从彤,激动的就想起身,奈何却被周围的官差死死地按在地上,就是连嘴巴都一并给堵了个严实。 孙从彤看着一脸狰狞的马家老爷,也是恨得手心直痒。 范清遥,“……” 这两两相厌的样子,还真是让她头疼。 范清遥拉着孙从彤的手,故意放开了几分音量,“你放心,既此事是马家欺人太甚,我定是会给你一个公道,马家少爷本就这辈子从牢里出来无望,至于马家老爷……便棍打五十,送进去跟他儿子一同作伴吧。” 这话是真的狠。 狠得孙家老爷都是一激灵。 孙从彤虽是讨厌马家人,但马洪顺已经是罪有应得,马家老爷虽固然可恨,但她也没想要枉害他人性命。 若是当真如此,她又是跟马洪顺有什么区别。 “马家人虽一直来闹,却也没有再伤及到我和我的家人,臣女恳求太子妃棍下留人。”孙从彤话是这么说,但不甘心还是有的。 范清遥看着一副咬牙切齿说着原谅言辞的孙从彤,当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眼下,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孙家老爷看着淡然自若的太子妃,阵阵心惊得厉害着。 他家这个女儿哪哪都好,就是倔强的要命,不然亲事也不会选来选去还定不下来。 可是看看人家太子妃,一句话便是逼得自家的倔女儿不得不低头。 不愧是能够当上太子妃的人,果然是好手段。 孙家夫人心里其实也还是有怨气的,但自家的女儿是个不开窍的,她却不是个蠢人,此事就算是马家有错在先,但若她们孙家秉公办理,未免显得太咄咄逼人,若当真传了出去,以后她的女儿怕也是再难嫁人。 毕竟,没有婆家想要娶一个心狠手辣的儿媳。 只是委屈了太子妃,为了自家的女儿竟做到如此地步,等此事一旦传出去,怕是要有很多人说太子妃尖酸刻薄的。 范清遥既然敢做,自然就是不怕的。 她能嫁给百里凤鸣,其中牵扯的是皇上的利益。 所以只要她不犯大错,皇上绝不会将她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撵下来。 皇上不开口,任由旁人再是吹风又有何用? 孙从彤亲自开口恳求太子妃开恩,自是没有人能够再动弹马家老爷。 可就算马家老爷逃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也绝不敢再来孙家闹事。 今日的事情可是周围的百姓全都看在眼睛里的,哦,怎么着,人家孙家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还好意思恬不知耻的上门闹事,真当主城没有王法了是不是,若你再敢来,别说太子妃定不会再开恩,就是我们都要揍你了。 几乎是在一片的咒骂声之中,马家老爷落荒而逃。 孙家夫人和孙家老爷对视了一眼,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难道这就是所谓被人撑腰的滋味? 过瘾! 范清遥见天色不早,叮嘱孙从彤好好休息便也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孙澈自是仔细护送回去的,只是站在西郊府邸的门口,他却显得很是局促。 虽说自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可只要一想起月怜在他眼皮子底下受的委屈,他便是觉得无颜面对花家人。 好在范清遥并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打算,孙澈可谓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前来开门的范昭,瞧着孙澈那几乎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身影,愣了好半天。 半晌,他才是关上大门,疑惑地回了头,不停地朝着身后的院子看着。 身边的护院瞧见了,好奇地询问着,“您这是瞅啥呢?” 范昭神神叨叨的,“莫不是咱家闹鬼了,不然姑爷儿跑的那么快作甚?” 护院,“……” 大半夜怪瘆人的。 范清遥当然知道孙澈在不好意思着什么。 当初信誓旦旦给娘亲幸福的是他,结果娘亲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若非不是发现的及时,后果怎堪设想。 从今日孙澈接到她传的消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从知府那里打探到事情经过,再是以知府的名义报官圆满处理此事,足以说明他的心思有多缜密。 有着如此善于思考心思的孙澈,自是要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事的。 而以他的性子,只怕越想便越是心里有愧。 正是如此,才导致现在他连花家都是不敢面对。 正常来说,范清遥觉得孙澈有愧是正常的,也是对他疏忽的惩罚。 但范清遥希望娘亲好,便就不能任由孙澈这般自我愧疚下去。 到时愧疚变疏远,最难过的还是娘亲。 如此想着,第二天一早范清遥就是找到了外祖母。 刚要吃早饭的陶玉贤瞧见范清遥进了门,忙拉着她一同坐下吃饭。 结果就是听说了孙澈的事情。 陶玉贤也是没想到孙澈竟在事后只想到了对花家的愧疚,却忘记了愧疚这种事是需要补偿的,也是头疼得很。 放下筷子,她就是看向范清遥询问着,“说说你的打算。” 范清遥就道,“孙女儿想着,此事既是惊动了花家,还是需花家出面的,只有咱们花家先给出态度,才能让孙叔叔安心。” 陶玉贤仔细的想了想后,也是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范清遥笑着道,“孙叔叔心里有愧,就说明看中娘亲,此事也是好事,不过就是当个和事老而已,孙女换身衣裳就去。” 范清遥是花家的外孙女儿不错,可如今也是皇上钦赐的太子妃。 就算范清遥愿意为了自己的娘亲退让一步,陶玉贤又怎舍得为了这些小事让自家的外孙女儿抛头露面,“我跟你一并去,你只管陪你娘亲说说话,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是。”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这是心疼自己了,便笑着点头,“有外祖母在路上陪着我说说话,我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陶玉贤听着这话就更心疼了。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顾虑着家里人的想法。 这样的孩子,如何不让人心疼。 第五百四十七章 娘亲要好好的 待吃过了早饭,范清遥便是跟着外祖母一同前往了孙家。 这次抵达孙家可是跟上次不同,如今孙家府里面都是曾经大皇子府邸的奴才,不但规矩十足,更是进退有度。 守门的门房听闻是花家来人了,一边派人去禀报,一边请范清遥和陶玉贤进了门。 那恭恭敬敬的样子,就是陶玉贤看着都有些惊讶的。 再是看向走在身边的小清遥,她就什么都懂了,“难怪当初你非要将大皇子府邸的下人都买过来,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大皇子被贬,连同大皇子妃的母家都跟着吃了瓜落。 虽说此事皇上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但在大皇子府邸里当差的人,总是会听见一些风声的。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是因为刺杀太子未遂,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大皇子府里的这些个下人,又如何敢不对太子妃毕恭毕敬? 范清遥笑着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外祖母。” 就是要让这些人害怕她,才会更加敬畏她的娘亲。 而且这些下人都是她花银子买过来的,看似是在孙家当奴,实则他们的心却是在她那里牵着的,如此一来,一旦孙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这些人自是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她那里。.c0m 陶玉贤拍了拍范清遥的手,又是欣慰又是担心的。 如今太子还在行宫不得回主城,三皇子那边又一直在蠢蠢欲动得欢。 若是这事儿放在其他女子的身上,怕早就是因此郁郁寡欢了,哪有几个能像小清遥似的,还有空将家里面的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当? 本应该是到了给自己未来忙碌的年纪,却时时刻刻都在顾着家里面。 说到底,是花家连累了她。 范清遥倒是并不怎么担心百里凤鸣那边。 就算百里凤鸣人在行宫,但林奕却是还在主城的。 主城任何的风吹草动,又如何能逃得出百里凤鸣的眼睛? 百里凤鸣不着急回来,自就有胜券在握的打算。 范清遥当然也不想百里凤鸣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主城,所以她也在等,等一个能够让百里凤鸣成为焦点的契机。 正是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花月怜,看见母亲和女儿来了给唬了一跳。 “母亲,月牙儿?你们过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给我送来个消息,你瞧瞧我这……”花月怜说着,不好意思地垂了面颊。 可哪怕是她再是闪躲,范清遥仍旧能够看见她眼角闪烁的泪光。 陶玉贤不经意地看向身边的小清遥,四目相对,二人心照不宣。 这才是几日没见,哪里值得如此激动得哭鼻子? 所以只能是心里有了委屈,才会在看见她们的到来时乍现泪光。 陶玉贤心里就忍不住的叹着气,看样子自从闹出了孙家老夫人的事情后,孙澈怕是一直都没有跟自家的女儿把事情说明,或许又是碍着愧疚而故意保持着距离,才是让自家的女儿这般的有苦不能言。 自己肚子里面掉出来的肉,自己清楚。 本自家的女儿就是个敏感的,如今孙澈又因愧疚这般不清不楚的,若是短时间内还好,一旦时间长了,只怕是要因此而离心啊。 “两个人过日子,过着过着这滋味就平淡了,稍加一些味道,便就觉得这日子不是曾经的那个滋味了,可两个人真的想要相濡以沫,又哪里来的那些个对错,说白了还不是你忍着我,我容着你么。” 陶玉贤看着自家女儿通红的眼睛,顿了顿又道,“若两个人都不肯放下自尊解决问题,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能分出个对错是非,可久而久之,等两颗心慢慢冷淡,无论对错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是回不去当初了。” 范清遥坐在外祖母身边,轻轻帮娘亲擦拭着眼泪,“昨日我不过是求孙叔叔帮了个小忙而已,孙叔叔便连夜赶来,可见还是很重视娘家的,不然若人家都是不将娘亲当回事了,我又算是什么呢。” 花月怜倒是不知道,孙澈昨夜那般的着急出门,竟是为了给自家月牙儿办事。 自从上次孙家老夫人离开后,孙澈便愈发的忙碌了,花月怜只当孙澈是在怪自己,便也是不好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今仔细的算算,二人虽生活在一处,却也是很久没说过话了。 范清遥见娘亲紧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便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如今面对娘亲,无论是她还是外祖母,都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 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太多人掺和进去,未必就是好事。 陶玉贤听着范清遥的话,面上倒是平淡的,心里却是都已经炸开锅了。 她家的小清遥这才是多大啊,怎么就是这般通透过日子的不易? 要不是自家的外孙女儿还水灵灵的坐在阳光下,她都是要以为刚刚说出那番话的人没有七老也要有八十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陶玉贤悄悄让女儿身边的将嬷嬷给孙澈传了消息。 孙澈听闻岳母带着太子妃前来,回来的很快。 陶玉贤瞧着孙澈那满头是汗的样子,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孙澈还能着急,心里便就还是有自家女儿的。 等几个人简单了吃了午饭,陶玉贤就是单独去了孙澈的书房。 范清遥则是留下来陪着娘亲,顺便给娘亲把把脉。 母体心绪平稳,胎儿就安康。 范清遥安慰娘亲无需太过担忧,等到年前便是就能够看见新出生的小萝卜头了,随后又是将带来的安胎药都给了将嬷嬷,仔细的叮嘱着服用的剂量和次数。 等范清遥这边交代好了,陶玉贤那边也是走出了书房。 傍晚时辰,范清遥随着陶玉贤一起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孙澈和花月怜一同站在府门口相送。 看着多日未见的妻子清减了不少,孙澈这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刚巧外面又是起了风,他便是解下披风拢在了花月怜的肩膀上。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一经铺面而来,花月怜的眼睛就又开始发红。 孙澈赶忙小声哄着,“都是我的错,是我应该把话说开的。” 花月怜压着喉间的酸涩,“你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乃是天经地义。” 孙澈听着这话,再是忍不住将妻子搂在了怀里,“以后不会了。”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陶玉贤,悄悄朝着窗外望去,当看见女儿跟女婿总算是和好如初了,脸上也是露出了老母亲本该有的微笑。 范清遥,“……” 您老好歹也是将军夫人,这般听墙根真的好吗? 第五百四十八章 谁要跟你一起赏烟火 折腾了一天,等范清遥回到府里天都是黑了下去。 早就是等在院子里的踏雪,都是等的睡着了,睡梦之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才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凑近到了范清遥的身边。 范清遥从踏雪的口中接过信,便是吩咐凝涵带踏雪下去吃饭。 一听吃饭二字,踏雪连头都是没回的就是跟着凝涵走了。 范清遥看着踏雪那屁颠颠的样子,就有一种养了只小白眼狼的错觉。 回到屋子里,范清遥习惯性的先拆开信来看。 结果入眼就是百里凤鸣说着什么,今年年关乃是皇上登基三十载满,听闻朝廷囤积了大量的烟火,打算年关时哄皇上开心。 范清遥看着这段话,心里就是膈应得难受。 这些年的军饷,都是一直由外祖和其他老将门一起添凑。 若朝廷真的就是穷也就算了。 可看朝廷都是干了什么,没有钱添军饷,却是有钱囤积烟火,为的不过是博得皇上的开怀一笑。 官怂怂一个,君昏昏一窝。 她花家满腹忠心,一心为西凉社稷而赶赴前线,血溅战场。 可皇上怕的却是他们花家的功高过主,从而不惜设计陷害,想要谋害了花家满门男儿之性命。 再是放眼朝中那些蝇营狗苟,只懂得贪图权贵之辈,反倒是颇得皇上的赏识。 如今这西凉上梁本就不正,下梁自然就是歪的。 身为君王,站在最高的地方心中却无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有的不过是想要握住自己手中皇权的私心! 这样的朝堂,早已没了外祖口中的正义昭昭。 这样的君王,怎配为一国之君! 范清遥捏着书信的指尖因用力而颤抖着,闭着眼睛缓了半晌,才再次睁开。 压着心里的怒火顺势往下看,结果就是看见了一句,届时,烟花熏满城,相携于之下,只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原本还怒火蒸腾的心,一下子就是安静了。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百里凤鸣写这些,只是为了想要跟她一同赏烟火。 只怕他是在得知消息后,怕如实相告她会心生怒火,但若是不说,又怕她秋后算账,所以才是特意在后面邀请她一同观赏烟花。 这男人…… 怕是天下事,便就没有他算计不到的。 只是谁要跟他一同赏烟花了? 范清遥强压下微微扬起的唇角,继续往下看。 结果就是看见百里凤鸣在信中说起,千骑校追查灵血丸的消息,一路朝着西北的方向跟进,结果消息却忽然全部中断。 范清遥看着最后一句话,便觉得不对。 行宫那边镇子上,对于灵血丸的传言断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消息既是愈演愈烈,又怎么会戛然而止? 除非…… 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连千骑校都追查不出,可见封锁消息之人的手腕。 想必百里凤鸣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没有说继续让人追查的话。 如若封锁是假吊人胃口是真,那么等在前面的必定是陷阱无疑。 如今百里凤鸣身处行宫正是尴尬期,若节外生枝,必定引火烧身。 这个时候主动知难而退,也算是以退为进。 范清遥便将信扔在了烛台之中,心里的想法却是不曾落下。 西凉的西北便是轸夷国的方向,若真有灵血丸,轸夷国怕应也会知情的。 如此想着,范清遥便是打定主意,等到明日进宫给轸夷国太子看病时,问问看轸夷国太子是否知道些什么。 结果没想到,等到第二日范清遥如约抵达轸夷国所居住的行宫时,却被告知,轸夷国太子受到惊吓,昨日惊吓了一夜,今早才是恍恍惚惚地睡了去。 如此一来,寝宫内更是严加看守。 范清遥自是不好这个时候,继续往敏感的边缘继续试探。 好在轸夷国太子第二副药还未曾喝完,算起来还要服用七八日左右。 范清遥仔细的将服药的次数和煎服的时间写下来递给了侍卫,便是出了寝宫。 皇宫闹刺客,宫内也是戒严着。 如今走在宫路上,随处可见巡逻的侍卫。 范清遥本来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但想了想还是朝着宫门口走了去。 宫里面不太平,她跟皇后娘娘也要避嫌才是。 如今身负重伤的愉贵妃还在月愉宫养病,皇上整夜都是陪伴在身边。 三皇子也是进宫侍疾,听闻昨日陪着皇上在月愉宫内下了一夜的棋。 本来,三皇子受到大皇子的牵连,应是被禁足的。 但偏巧愉贵妃就是此时受伤了。 如此一来,三皇子进宫侍疾就顺理成章了。 皇上虽对三皇子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阻挠三皇子继续进宫侍疾。 本来经历过此事,三皇子一党的许多幕僚都是想借机脱身,可如今看着皇上对三皇子态度微妙,他们也暂时压下了心里的想法,均是站在墙头等风声。 本来,范清遥还想着这几日,就找契机让百里凤鸣回城的。 但愉贵妃却提前捅了自己一刀,成功将皇上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百里凤鸣对此倒是淡然得很,整日在行宫看书下棋。 不但自己没有半分的心急之色,更是还叮嘱范清遥把心态放平。 如此这般,纪鸿辽就看不下去了。 堂堂太子竟提前过起了养老一般的生活,这像什么话? 就是曾经的太上皇都没你潇洒! 不过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从小便习惯了韬光养晦,如今这些真不算什么。 进了九月,日子就是一天天的凉了下来。 随着花丰宁的归期逐渐逼近,陶玉贤这边也是敲定了跟武家见面的时间。 见面这日,范清遥特意让许嬷嬷给自己挑选了一条素雅的长裙,其他的首饰也是能简则简,毕竟是给哥哥看亲,太过张扬反而要抢了武家的风头,显得不尊重。 结果等范清遥抵达前厅的时候,就听花耀庭皱着眉头道,“怎得穿的如此素气?” 陶玉贤懒得搭理自己的粗汉子,只是看着范清遥笑着点头,“虽是有些素净,但贵在不会让武家误以为宣兵夺主。” 花耀庭被无视了仍不自觉,想了想又是道,“咱家的小清遥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就算是穿的鲜艳点怎么了?我的外孙女儿岂能被旁人比了去?” 范清遥解释着,“或许今日一见就是未来的嫂嫂了,还是要谦让一些的好。” 花耀庭就不乐意了,“既是或许就还是未知,无需谦让,该穿什么穿什么,再说了,丰宁说亲,怎可委屈了你?” 陶玉贤,“……” 就觉得心好累。 陶玉贤深深觉得,若是再被自家的糙汉子的打岔下去,她跟小清遥怕今儿晚上都出不去家门,赶忙岔开话题道,“算起来,老爷也是到了该上朝的时辰,怎得连朝服都是还没换好?” 上朝是大事,花耀庭自是耽误不得。 皇上对三皇子的态度微妙,朝中的大臣们也都是若有所思,花耀庭怎能不担心。 若皇上一旦因为愉贵妃的事情,对三皇子重拾重视,太子归来怕是又要遥遥无期。 只是看着自家小清遥,花耀庭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让小清遥一起烦心,倒不如让她多过几日安稳的日子也好。 荷嬷嬷听见了正厅里的动静,赶忙亲自进门请老爷去更换朝服。 陶玉贤见花耀庭总算是大步离去了,这才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是要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这护犊子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改,难道真的要带进棺材不成? 第五百四十九章 武家小姐 武家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主城梨园斋里。 范清遥初出听见的时候,可是吃了好大一个惊。 梨园斋是说出唱曲的瓦舍,正常来说,第一次见面基本都是约在茶楼或者是酒楼的,哪里有人上来就往瓦舍里面带人的? 虽说听书听曲的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可到底是轻浮了一些。 尤其此番定下地点的还是女方,难道就当真不怕未来的婆家忌讳? 陶玉贤听说要去瓦舍见面的时候,也是有些蹙眉的。 如今的花家虽谈不上什么高门府邸,但家规门规可是不能坏的。 “既是已经约见好了,总要去看看的。”女方可以不仁,但花家不能不义,况且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女方都是已经定了地点,男方不管如何都不能推脱的。 若失信的名声一旦传出去,连花家其他小字辈的嫁娶都是要受到影响的。 范清遥看着外祖母微微皱起的眉头,便觉得今日这事儿怕是没戏了。 梨园斋在主城偏西的街道上,马车刚一停在门口,便是能够听闻里面唱曲说书的热闹,和看客们阵阵高呼的叫好声。 范清遥当先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才是又转身搀扶着外祖母。 一名嬷嬷笑着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行着礼道,“我们家小姐知道花家老夫人怕吵,便一早定下了包厢,更是让老奴守在这里给花家老夫人引路。” 陶玉贤跟范清遥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想到武家小姐还有这份心思。 “难为武家小姐有心了。”陶玉贤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丰宁乃是花家的长孙,武家小姐嫁进门就是长孙媳,办事周全可靠自是最好的。 可那领路的嬷嬷却是道,“花家老夫人误会了,老奴家的小姐姓孔。” 陶玉贤明显有些惊讶,不过却还是淡淡地道,“领路吧。” 范清遥心里倒是镇定的,外祖母受到的帖子是武家亲自送来的,便说明今日的事情绝不可能弄错,至于这个孔家是怎么回事,等见到孙家后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随着孔家的嬷嬷一路从后门进了梨园斋,不但是避开了前厅的吵闹,更是无需跟其他的宾客碰面,直接便是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外。 如此的细心周到,范清遥都是有些叹为观止了。 领路的孔家嬷嬷在包间门外站定脚步,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随着范清遥搀扶着外祖母进了门,雅间里的人就是站了起来。 “孔箐盈见过花家老夫人。”当先开口的是孔家小姐,穿着一身靓丽的明粉色长裙,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起身而摇曳生姿。 陶玉贤笑着点了点头,“刚刚在楼下我便是想着孔家是何模样,没想见面发现,倒是比我想象之中更加明媚动人,光彩夺目。” 孔箐盈被夸赞的脸色微红,才是又介绍着身边的人,“这位便是武家小姐,初次见面难免生疏,我与武家小姐乃是从小到大的朋友,特意遵嘱武家夫人的意思,一并陪同而来。” 原来,这孔箐盈跟武家小姐是闺中密友。 陶玉贤本能地看向武家小姐,一身的淡青色长裙,黑发简单的梳在脑后,鬓间只用一根玉钗作为装饰,好在五官足够英气,就算是没有衣衫和首饰的加成,也能见其本身的螓首蛾眉。 范清遥反倒是觉得这武家小姐穿戴得还好,只是身边的孔家小姐穿戴的太过艳丽,才是将武家小姐给衬托的稍微有些寡淡无味了。 孔家小姐见范清遥跟陶玉贤都在看着身边的闺友,便提醒着,“你倒是说话啊。” 武家小姐这才是后知后觉地赶紧行礼道,“武秋濯见过太子妃,花家老夫人。” 范清遥,“……” 这话说得还真是简单明了啊。 陶玉贤明显也是没想到武家小姐说话如此干净利落,顿了顿才是又道,“早就听闻武家小姐为人直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孔箐盈忙笑着道,“秋濯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还望太子妃和花家老夫人不要见怪才是,等到她熟悉了便就放得开了,曾记小时候,她还带着我打过兔子,捅过马蜂窝呢。” 陶玉贤,“……” 这武家的小姐怎得比小子还淘? 范清遥也是难得见外祖母无语的样子,抿唇轻笑着。 孔箐盈邀请众人落座,可谓是热情周到。 范清遥本来就不是今日的主角,便就坐在了里侧靠窗的位置上,让外祖母坐在了外面,没想到一抬头,就是看见孔箐盈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留下武秋濯面对着外祖母。 范清遥见此,就是有些别扭。 正常来说,这孔家小姐既是帮着孔家小姐说亲,就应该主动面对外祖母为武家小姐说好话,而不是将主角扔在外祖母的面前。 范清遥正想着,就听见孔箐盈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太子妃的名号可谓是主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能见到太子妃,可谓是我三生有幸。” 对面的孔箐盈笑容甜美,跟吃了蜜似的。 范清遥淡淡一笑,便是将目光转去了窗户外面。 今儿个可不是她的主场,虽不知道孔家小姐为何将话题往她的身上引,但她却是没空在哥哥的终身大事上宣兵夺主。 陶玉贤明显也是有些不悦的,“我家的小清遥此番是特意来给自己哥哥看亲的,虽说并非是同父同母,但却感情深厚得很。” 范清遥瞧着对面的孔箐盈面色一僵,心里就是愈发觉得好笑。 这位孔家小姐看似能说会道,做事周全,但别忘了今日可是武家小姐的主场。 陶玉贤虽明着说范清遥不会抢了说亲的风头,这话又何尝不是在暗点孔箐盈? 不管你多会来事,会奉承,可今日被说亲的那个人却不是你。 所以你还是消停消停吧。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孔箐盈都没有再开口。 陶玉贤这才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武秋濯,细细地打量着。 只是相对于孔箐盈的巧舌如簧,武秋濯只能用僵硬来形容了。 陶玉贤问一句,她才会答一句,再没有第二句多余的话。 一番的客套下来,陶玉贤难免有些心力憔悴。 第五百五十章 不请自来的赵家人 武秋濯对这样的谈话,明显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干脆就是借着尿遁出了门。 孔箐盈见此,才是开口道,“秋濯从小就是喜欢热热闹闹的,更是一日不听书就觉得闷得慌,今日她非要选在瓦舍之中,我本是觉得不妥,奈何却拗不过她,只得悄悄更改了房间。” 孔箐盈一脸的歉意,主动起身陪着不是。 只见她先是给陶玉贤弯了膝盖,才是又看向了范清遥又道,“如今这窗子对着的是街道并非说书唱曲的正厅,她本就心里对我有气,因此怠慢了太子妃和花家老夫人,还望花家老夫人莫要往心里去,太子妃万万不要怪罪才是。” 范清遥却是笑着道,“孔家小姐言重了,武家小姐若是进了花家的门,便是我未来的嫂子,我怎会跟自家嫂子置气。” 孔箐盈大概是没想到未来的太子妃竟如此好说话,一时间有些愣神。 范清遥则是借机起身,以尿遁的借口同样出了雅间。 走廊上,武秋濯正靠在不远处的墙角仰头望天,不听地深呼吸着。 范清遥瞧见了,难免失笑的走了过去,“看来相亲对武家小姐而言,真是一见费心费力的事情啊。” 正是在出神的武秋濯给吓了一跳,回神时连忙站直了身体,不好意思地抬头挠头,但又觉得这个动作很是不雅观,便又是讪讪地放下了手,“让你见笑了吧?” 她临出门前,娘亲便一直叮嘱她要优雅娴熟,有空的时候多跟孔箐盈学学,她也是努力的在做了,可就是做不好。 “何为见笑?如果这就是武家小姐的真性情,我倒是觉得不错。”范清遥此番来是给哥哥找娘子的,又不是找一幅画回去供着,真真实实,情真意切才是最好。 武秋濯似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觉得我粗鲁不堪?”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性格无非好坏,不过是要看遇没遇见兴致相投的人罢了,我倒是觉得武家小姐的性格很好,若不是这样的性格,当初又怎敢在街上仗义执言,为我花家名声而与旁人争执?” 那日街上的豪言壮语,范清遥可是如雷贯耳。 所以今日当武秋濯一开口,范清遥便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武秋濯没想到那日范清遥也是在场,更觉得不好意思,“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太子妃又何须安慰我。” “如何是安慰?若非不是如今我这身份不方便抛头露面,那日我定是要亲自给武家小姐呐喊助威的。” 武秋濯有点懵。 还呐喊助威…… 确定这是太子妃该干的事儿? 范清遥瞧着武秋濯吃惊的样子,便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连宫门都是敢堵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武秋濯,“……” 这太子妃怎么跟她想象之中的不大一样? 可她就是好喜欢肿么破! “其实我这人也没什么优点,花家大少爷若是看不上我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也是希望他能够遇见更好的人,如此才能将他照顾得仔细。”没了生疏,武秋濯便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范清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武家小姐早就是见过哥哥的。 这事儿还要从哥哥出城说起来。 那日武家小姐马车前的马受惊,是哥哥及时出手相处,虽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武家小姐便是记住了哥哥的好。 哪怕就是到现在,范清遥都是能够看出,武家小姐在说起哥哥时那满心的感激,以及双眼之中徘徊不散的爱慕和向往。 “但是我知道我配不上那么好的人,所以我便是想着若他能够遇到真正能够配得上他的人才是最好,说起来还要怪我嘴碎,若不是我在母亲的面前提过,母亲也不会主动找到花家说亲了。” 范清遥总算是明白,为何说亲要定在瓦舍了。 原来武家小姐根本就是为了搅黄这门亲事而来的。 范清遥,“……” 真是难为你这份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的心了。 “我哥哥还不知此事,武家小姐怎就知我家哥哥定是不喜欢了?我倒是觉得以我家哥哥的性格,怕是要对武家小姐一见倾心的。” 上一世,哥哥活得太累了。 哪怕就是到死,都没有真真正正的为了自己活过一日。 范清遥当然希望,哥哥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此一来,就算哥哥不知心疼自己,也会有人代替他心疼他。 “我,我真的可以吗?”武秋濯就觉得天上咔嚓就是掉下来了一个大馅饼,砸的她有些懵。 “只要武家小姐有心,自就是可以的,过几日我哥哥便是要回城了,武家小姐若是有空,大可多来花家坐坐,我相信哥哥定是会喜欢武家小姐的。” 武秋濯忙点着头,“好哇,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范清遥见武秋濯开心,自己也是笑了。 现在的她是真的很期盼哥哥能够回来,如此便也能早早成亲。 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对话声。 虽说话的人明显压低了声音,可范清遥却仍旧觉得异常熟悉。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武家小姐便先行回雅间就是,我家外祖母并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武家小姐有什么说什么即可,无需那般拘束着。” 有了范清遥的打起,武秋濯只觉得自己满血复活又是一条好汉,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迈着大步朝着雅间的方向走了去。 原本,她本是没有抱任何希望的,自是不会争取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太子妃说得对,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范清遥看着武家小姐那昂首挺胸的样子,莞尔浅笑。 一直等目送着武家小姐进了雅间,她才收回目光寻着声音朝着楼梯下了去。 一楼楼梯的拐角处,赵家夫人正是带着赵蒹葭跟瓦舍的伙计商量着,“我听说今日花家来这里听书了,不知在哪个雅间,可否请这位小哥帮忙打听打听?” 小二明显是有些犯难的,“我们虽是瓦舍,可也不好随意泄露客人的消息。” 赵家夫人见此,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我只想知道花家在哪个雅间,其他的事情便跟你再无关系。” 第五百五十一章 要看她给不给这个脸 小二看着赵家夫人手中的银子,还是有些动摇的。 赵蒹葭连忙开口道,“这位小哥有所不知,我跟花家大少爷原本是青梅竹马,却不曾想到,如今竟是有人想要捷足先登,还请这位小哥可怜可怜我。” 小二听着这话,拿过银子就道,“容我去柜台问问,你们在这里等着就是。” 赵家夫人面色一喜,连忙点头答应着。 等那小二一走,赵家夫人才是拉着女儿的手又道,“我可是花费了好多的银子,才打听到今日花家老夫人在这里给花丰宁相亲的,若是今日这事儿成了,你便是彻底没希望了。” 赵蒹葭点了点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她本是想着定要找一门比花家还好的夫家,结果选来选去,却是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眼看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若是过了今年,等明年便是主动给人家当妾,怕都是要给人家嫌弃年龄大。 可是再看看如今的花家,范清遥马上就要嫁进皇家的人,等范清遥真的跟太子礼成,花家必定是要水涨船高的。 赵家夫人安抚着自家的女儿,“等咱们一进去,你便谎称自己已经是花丰宁的人了,反正你跟花丰宁定过亲,这事儿说出来也是顺其自然的。” 赵蒹葭咬了咬唇,“就怕范清遥坏事。” 上次若非不是范清遥,她现在早就是花家的大少奶奶了。 “这是花丰宁和你的事情,就算那范清遥懂医又如何,到时咱们只要放出消息,说是花家故意颠倒黑白,城中的百姓自是有所怀疑的,那范清遥马上就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把事情给闹大。” “如此一来,范清遥就得硬着头皮认下我这个嫂子。”赵蒹葭只要想到范清遥见自己时,无论如何都要称呼一声嫂子,心里就是顺畅得不行。 正是站在楼梯上的范清遥,看着赵家母女那得意的笑容,恶心的想吐。 真是难为赵家母女为了挤进花家,连女儿的名誉都能豁得出来。 范清遥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赵家母女诡计得逞,趁着赵家母女还在窃笑的时候,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三楼。 正是守在门口的凝涵,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好,忙走了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范清遥若想成事,便要赶在赵家母女之前,好在今日的雅间是以孔家小姐的名义定的,就算是小二有心去查,也要花费一番的功夫打听。 “你从后门出去,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马上去一趟孙府面见孙家夫人,告诉她赵家母女也是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她便是明白了。”范清遥仔细叮嘱着,好在这里距离孙家并不算太远,若是抓紧时间还是来得及的。 凝涵也是没想到赵家母女也在这里,虽然小姐没有把话说明,但她也膈应的要命,今儿个可是给大少爷说亲,赵家母女好端端的来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 如此想着,凝涵哪里敢耽搁,忙匆匆下楼往后门走了去。 范清遥再是顺着楼梯扫了一眼一楼的方向,才佯装若无其事的往雅间走去。 赶在哥哥说亲的当日前来搅浑水,赵家母女当真是顶好的算计。 可赵家母女想要成事,也要看她给不给她们这个脸面。 雅间里,武秋濯一改刚刚的闷葫芦,正跟陶玉贤交谈的欢。 范清遥进门的时候,正见武秋濯不知跟外祖母说了什么,把外祖母逗得眉开眼笑。 陶玉贤是出自书香门第,可她嫁进门的花家却是武将之家。 自家的夫君儿子连同孙子,都是直来直去,一言不合就舞枪弄棒的性子,早就是已经习以为常的陶玉贤,当然不会排斥武秋濯的直爽。 陶玉贤更是觉得,如这样心性的女子,才更适合嫁进花家当儿媳。 若真找个中规中矩的,就家里面那些莽夫横冲直撞的样子,还不要将人给吓死。 如此一来,刚刚很是活跃的孔箐盈,反倒是有些插不上话了。 几次想要开口,都是被范清遥给直接打断。 眼看着陶玉贤面前的茶盏空了,孔箐盈就又是要主动倒茶。 范清遥瞧见了,便是直接将其手中的茶壶接了过来。 孔箐盈口中一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这些粗活,怎劳烦太子妃动手。” 范清遥却是道,“对于外人,自是无需我出手,但侍奉外祖母本就是我分内事,孔家小姐既是客,我花家的事情自不好让孔家小姐插手。” 本来今日的主角就是武家小姐,既是陪衬就该有个陪衬的样子。 连她都是不好宣兵夺主,自也轮不到旁人反客为主。 孔箐盈,“……” 太子妃说话都是这么直接的么? 这根本就是举着拳头直接往脸上招呼,躲都躲不开! 武秋濯见此,忙想要帮忙打圆场。 陶玉贤却是先一步看着武秋濯道,“听闻武家小姐也喜欢习武?” 武秋濯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就是自学而已,我母亲说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不好整日上蹿下跳。” 陶玉贤就是笑着道,“我们丰宁的武艺倒还说得过去,等以后成了一家人,便让丰宁教你便是。” 武秋濯听着这话,眼睛都是冒起了金光。 真的,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立刻马上就想嫁去花家。 这边的武秋濯完全没陶玉贤吸引了注意力,那边的孔箐盈看根本没有人帮她打圆场,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范清遥听闻见窗外传来马车声,循声望出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瓦舍的后门。 等车门被打开,竟是孙家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孙家夫人本人亲自到场,也是给唬了一下。 毕竟,今日可是要跟赵家当面撕破脸,这种恶人的行径可不是人人都喜欢干的。 孙家夫人走到后门,就觉得有人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了三楼窗户边的太子妃。 四目相对,孙家夫人便是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上次太子妃请她打探跟赵家有间隙的人家,她只顾着点头答应,倒是忘记其实她本社那就是跟赵家有间隙的。 如今有当面将赵家母女的脸面撕下来按在地上踩的好事儿,她当然要亲自动手,绝不能便宜了别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撕了你那张虚伪的脸 正站在一楼拐角处的赵家母女,还急切切的等着小二那边的消息呢,结果就是听见了一声冷笑响起在了身后。 “我说怎么看着如此眼熟呢,原来是赵家夫人和小姐啊。” 赵家夫人循声回头,就看见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孙家夫人。 赵蒹葭可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孙家夫人,心头重重一跳,忙主动笑着道,“没想到孙家夫人也来这里喝茶,当真是好兴致,不知是听书还是听曲儿。” 论身份和在主城的地位,孙家可是比不过赵家的。 所以哪怕赵蒹葭是一个晚辈,也敢主动跟赵家夫人开玩笑的。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就是好一阵恶寒。 孙家比不得赵家家大业大的,赵家小姐以前也是没少逾越着身份与她说话。 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跟谁欠了她银子似的。 赵家夫人见孙家夫人脸色发沉,也是笑着道,“前几日我听闻孙家小姐可是不大好,还差点没嫁给了一个市井小民,虽不知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如今见孙家夫人还有兴致来这里消遣,我便是放心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孙家夫人心大。 若是以前也就算了,碍着女儿跟赵家小姐之间的交情,孙家夫人得让且让。 谁让自家的那个木头没有赵家老爷官大呢? 但是现在,明明两家都是撕破脸了,却还想在她的面前拿骄装清高。 谁给你们娘们的脸! “我还以为赵家有多不食人间烟火呢,结果还不是跟长舌妇一样喜欢听别人家的墙根,嚼别人家的舌根,到底是认识一场,别说我没有提醒赵家夫人,切莫光顾着瞅着别人家的笑话,忘记了自家还有个年老色衰的女儿。” 这话…… 就真的很诛心了! 赵蒹葭的脸色当即就是变了,“还请孙家夫人自重。” “哎呦呦,原来赵家小姐还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我还以为如今站在这里的赵家小姐,早就是无所顾忌了呢,毕竟跟终身大事比起来,脸面神马的都是浮云。” 孙家夫人真心觉得,赵家这对母女应该庆幸自己还知道自重的意思,不然的话,她怕早就是冲过去将这对无耻母女打个满脸开花了。 赵家夫人听着这话,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我不过是带着女儿过来听书罢了,孙家夫人切莫胡言乱语,若是当真惊动了官府,孙家老爷的脸上怕也不好看。”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冷笑声就是更大了,“我可是听闻,今儿个太子妃陪同花家老夫人一起来这里给花家大少爷看亲,偏偏的赵家夫人和小姐就是出现在了这里,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生硬了些吧?” 赵家夫人和赵蒹葭听着这话,心都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们想要做是一回事,但如今被人掀到了脸上就是另外一回事。 “孙家夫人莫要胡言乱语!若是孙家夫人当真闲得慌,不如多回家陪陪同样嫁不出去的女儿才是。”赵家夫人嗤笑一声。 孙家夫人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给闹大。 眼下正是愁要如何把战火升级呢,结果赵家夫人就是主动跑到她面前打野。 孙家夫人当然不会惯着赵家夫人,撸着袖子就是朝着赵家夫人的头发给抓了去。 这一把抓,可是将赵家母女给吓懵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 什么鬼! 孙家夫人却不给赵家夫人思考的余地,扯着头发的同时,嗓子也是没闲着,“你说谁家的女儿嫁不出去?我抽死你!” 赵家夫人疼得眼泪都是要流出来了,本能地挣扎着,“你这个泼妇!” “就是泼妇也比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要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眼看着赵家夫人跟孙家夫人纠缠在了一起,声音也是闹得越来越大,赵蒹葭连忙过来想要阻止。 奈何孙家夫人收到了范清遥的消息,知道要来单挑赵家母女,临出门之前特意吃了不少的点心,就是连茶都是多喝了一壶。 眼看着赵蒹葭想要过来拉偏架,孙家夫人趁机用腰身狠狠地撞了上去。 赵蒹葭哪里想到孙家夫人还有空对她动手,一个没站稳就朝旁边的屏风撞了去。 屏风的另一边,正是坐满了听书的大厅。 随着屏风的轰然倒塌,可是将正厅里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瞧着孙家夫人跟赵家夫人打得热火朝天,把正在说书的都给弄得没了动静。 孙家夫人此番的目的,就是要闹到人尽皆知,如今她自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抓着赵家夫人的头发就喊着,“赵家夫人平时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高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还想诅咒我家的女儿嫁不出去,赵家夫人怎可如此狠毒!” 赵家夫人都是要气死了,想要抬头理论,头发却被孙家夫人死死地抓着,疼得她只剩下尖叫了,“你这个泼妇,你给我放手!” 被撞倒在地上的赵蒹葭一抬头,就见众人朝着这边看来。 心都是慌成一团乱麻的她,正不知该如何应对,结果就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 范清遥瞧着一楼的战况,也是大为震惊。 她让人来堵赵家母女,不过是想先发制人。 却没想到孙家夫人如此豁得出去,把整个一楼都是闹得鸡犬不宁。 再是看向被孙家夫人抓着头发的赵家夫人,哪里还有刚刚算计花家的机灵? 只剩下了满身的狼狈。 赵蒹葭设想过很多与范清遥再次见面的机会,但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的! 周围的看客们瞧着这一幕,哪里还有心情听书了? 花家跟赵家曾经差点结亲,如今又是在这里撞见…… 还听什么书? 这不比听书精彩! 孙家夫人见范清遥下了楼,便松开了赵家夫人的头发,主动开口道,“太子妃来的正是时候,我本想来这里听戏,结果就是看见赵家夫人带着小姐在一楼鬼鬼祟祟的。” 范清遥直接把话接了过来,一脸无辜地看着赵家母女,“今日本是我陪同外祖母帮哥哥看亲,不知赵家夫人同赵家小姐又是为何而来?” 还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贼心不死,想要继续纠缠呗! 如今的花家可是今时不同以往,马上就要走出来个太子妃。 再是一想赵家小姐到现在也没成亲,如今又是巴巴地跟过来…… 这其中意思只有傻子想不明白。 就连陶玉贤听着这话,也是皱起了眉头。 第五百五十三章 未来小姑竟是这般厉害的么 赵蒹葭眼看着事态发展的已不受自己的控制,自是不会承认的道,“太子妃误会了,我跟母亲不过是恰巧来这里听书而已。” 赵家夫人也是赶忙开口道,“主城就这么大,能碰上是缘分也是情理之中。” 孙家夫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对母女还真是一个塞着一个的不要脸! 范清遥当然知道赵家母女不会轻易承认,也不恼,“若是误会自然是最好的,只怕有些人就是死缠烂打不死不休,甚至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连自己的名节都能拿出来玷污。” 这话,当真是说的赵家母女心惊肉跳。 这本是她们母女之间的悄悄话,怎么就是被范清遥给复制粘贴了? 赵蒹葭再是抬头看向范清遥站着的楼梯,脸都是白了下去。 难道刚刚她跟母亲之间的对话,都是被范清遥给听了去? 再是看看一旁的孙家夫人,赵蒹葭的心就是越跳越厉害。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见识过范清遥手段的她却不得不承认,如今这局面,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范清遥设计出来的瓮中捉鳖! 范清遥看着赵蒹葭发白的脸,便知道她是害怕了。 想做亏心事,就别怕鬼敲门。 如今这才是哪到哪,说害怕未免太早了些。 “虽说如今朝廷的六礼还不曾走完,可我到底是皇上钦赐的太子妃,今日的事情若是个误会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当真有人想要污蔑了我花家的名誉,此事断也不会善罢甘休,圣上仁慈廉明,断不会看着我花家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说的就有些狠了。 在场的看客无不是都跟着抖了几抖。 不过这话说的也是没错,太子妃跟太子的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如果真的有人敢污蔑了花家,跟直接动手往皇上的脸上扇巴掌又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武秋濯都是听呆了。 额滴个神,未来小姑竟是这般厉害的么! 站在武秋濯身边的孔箐盈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五指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 赵蒹葭听着这话,右眼皮就是重重一跳。 她跟母亲当然不会因为这句话,就主动乖乖招认的。 那么范清遥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噗通!” 一声闷响响起,就见怀揣着赵家母女银子的小二重重跪在了地上。 赵蒹葭一看见那小二都是要哭了的嘴脸,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小二真的是吓坏了,忙跪地求饶道,“太子妃开恩啊!小的确实是收了赵家母女的一锭银子,帮赵家母女打探花家老夫人在哪个雅间,小的还没打探出来呢,太子妃就是已经站在这里了……” 赵蒹葭看着什么都说出来的小二,只想去捂住他的嘴,可她的一双脚却是沉如灌铅,除了满心惊慌的站在原地,连动都是动弹不得一下。 小二掏出一锭银子又是道,“是赵家小姐说自己跟花家大少爷乃是青梅竹马,如今有人捷足先登,小的也是看赵家小姐可怜才答应了的……太子妃开恩啊,小的真的是无辜的啊……” 随着小二把最后一个字说完,赵家夫人的头皮都是要炸开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但喉咙堵塞的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陶玉贤勃然大怒,“我竟不知道自家的孙子何时跟赵家小姐是青梅竹马了,不知赵家小姐可否亲自说明?” 赵蒹葭脸白如纸,只能咬唇道,“是我一直钟情花家大少爷,才苦苦追寻而来。” 陶玉贤都是气笑了,“当初是你们赵家不仁在先,我花家才主动取消了婚事,为了顾及曾跟赵家的亲事,我花家从未曾对当年的事情多说半个字,那时的赵家小姐便是满心算计,利益熏心,如今却跟我说对我孙子情深义重,这份感情太过沉重,赵家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语落,直接带着人就是出了瓦舍。 临行时,范清遥特意朝着孙家夫人看了去,感激之色不予言表。 孙家夫人悄悄摆了摆手,若论感激,应该是孙家上下感激太子妃的恩情才是。 最主要的是! 她想打赵家夫人很久了。 如今能跟太子妃联手,这个牛皮足够她吹嘘一辈子。 随着孙家夫人也是打道回府,众人的目光就都盯在了赵家母女的身上。 赵蒹葭几乎是拉着母亲,在众人的注视下落荒而逃的。 一上了马车,赵蒹葭直接就是崩溃的昏死了过去。 孙家夫人吓得连忙招呼着车夫,“快回府!快!” 可是看着生生给气昏过去的女儿,赵家夫人也是愁的浑浑噩噩。 如今出了这事儿,怕也是只能赶紧找个人家草草了事了。 陶玉贤透过车窗看见赵家的马车疾驰而去,才算是重出了一口气。 范清遥知道事情一旦闹大,必定是要惹外祖母不快的,可她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赵家母女连赵蒹葭的清白都能拿出来做文章,可见其心思恶毒。 若不能借此将事情闹大,彻底把赵家母女的心思昭然若揭,以后必定会隐患重重。 哥哥的幸福是大事,她绝不准许任何人从中作梗。 “你觉得武家的小姐如何?”陶玉贤是生气赵家,但也不愿再提。 范清遥想了想就道,“武家小姐虽不懂得阿谀奉承,但贵在性子直爽,待人真诚。” 陶玉贤听着这话就笑了,“你这是在暗讽孔家小姐?” 范清遥不承认也不否认,“孔家小姐是武家小姐的闺友,外孙女儿不好揣测,不过今日所见,孙女儿却是并不喜那位孔家小姐。” 陶玉贤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不怕不懂人情世故,就怕太过顺比滑泽,不过咱们花家要迎娶的是武家小姐,倒是也不好多说旁人什么。”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笑着点头。 如此看来,外祖母应该是很中意武家小姐的。 说起来,范清遥也是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希望哥哥回来能喜欢她的眼光。 只要哥哥成亲了,也算是弥补了上一世她欠下哥哥的遗憾。 第五百五十四章 范雪凝还活着 原本,花家跟武家的亲事一直都很低调。 但经由赵家这个插曲,如今主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武家小姐虽在主城没什么太大的名气,但碍在老爷在兵马司,细细说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如今再是传出赵家小姐对花家大少爷贼心不死的事情,城中的百姓哪个不是要感叹一声,如今的花家可谓是仗着太子妃一人水涨船高。 醉伶听闻花家跟武家定了亲,嫉妒的连手中的茶盏都是摔在了地上,“不过就是踩了狗屎运,有什么好值得称赞的,就算当了太子妃又如何,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看皇上的脸色过日子,跟奴才有什么区别!” 正是来给醉伶请安的素红,听着这话可是不敢苟同。 想要看皇上脸色过日子的人多了,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好福气的。 只是被素红抱在怀里的孩子被摔砸声给惊到了,瞬间就是哭了起来。 醉伶心情烦躁,自是要趁机找茬,“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知道的是生下来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迎来了个债主!” 素红虽然身份没有醉伶高,但仗着自己得了子嗣,腰板也是不弯,“小孩子被吓着了,哭哭啼啼也是正常,依奴说,太子妃好歹也是咱们范家的孙女儿,如今太子妃身为皇家儿媳,有太子妃看不上咱们范家的,可断然没有咱们范家看不起太子妃这个理儿。” 醉伶气的直接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红直接抱着孩子往外走,“大夫人根奴是一样的人,奴能明白的大夫人自然也能懂,大夫人若是当真有那个胆量,怎不去太子妃的面前说?只在襁褓婴儿面前耍威风,也不怕失了自己的分寸。” 咱俩都是靠着卖身上位的,谁又是比谁清高了去? 不过就是一个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小人罢了,又有什么脸面跟太子妃相比! 醉伶起得心口起伏的厉害,这个小贱蹄子! 嬷嬷一进门,就看见大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忙走过去道,“现在可不是大夫人生气的时候,人已经到门口了,大夫人快些过去迎接吧。” 醉伶听着这话,忙压下心里的怒火,赶忙跟着嬷嬷出了门。 还没走远的素红瞧见了,忙让身边的丫鬟跟过去打探。 丫鬟回来的很快,脸色却不是很好,埋头在素红的耳边窃窃私语着。 素红惊得脸色大变,“你确定?” 丫鬟点头道,“确定,如今人都是已经在正厅了。” 素红连忙拉着丫鬟,仔细地叮嘱着,“你马上去花家一趟,切记要将此事当面告诉太子妃。” 丫鬟点了点头,忙溜去了后门。 素红却是坐在圆凳上魂不守舍的,怎么好端端的她就是回来了呢? 不过相对于素红的惊讶,范清遥在听见消息后,反倒是淡然的。 当初,范清遥便是觉得事情蹊跷的很。 只是碍于不想继续给皇后娘娘添堵,所以才缄默其口而已。 如今不过是验证了她当初的猜测而已,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小姐,这是这是范家刚刚派人送来的。”凝涵进了门,将一张帖子递了过来,脸色难看的可以。 范清遥接过帖子一看,反倒是笑了。 范雪凝学成归来,邀请府上一叙。 没错,就是范雪凝回来了。 或者说,范雪凝根本就没有死。 上一世,范雪凝为了怂恿她帮助百里荣泽夺权,不惜一直在她的身边扮演着好妹妹的角色,一直到百里荣泽登基后,范雪凝的真面目才显露出来,可见范雪凝的手段和算计。 虽然不知范雪凝是如何在宫里面以桃代李逃出来的,但如今她没死成是事实。 再是一想到皇后娘娘说起,三皇子即将纳妾,范清遥就什么都明白了。 以前的范雪凝,既能用阴损的手段想方设法的逼她交出医典,现在就能同样如法炮制将这样的手段进行到底。 只是这一次不同的,被威胁的人不再是她了。 而是百里荣泽。 所以范清遥自然是要笑的。 笑百里荣泽也开始品尝起了,上一世她每日都在吞咽的滋味。 笑范雪凝还健全的活在这世上。 只有范雪凝活着,她才能继续从范雪凝的身上连本带利的讨要。 只是没想到范雪凝一回来就如此嚣张,直接将帖子送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这范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当初范家的人那么对待小姐,如今又有什么可叙的?”凝涵虽说是后来才跟在范清遥身边的,但范家和花家的事情,在主城并非是什么秘密,只需稍加打听就知道了。 如今鸠占鹊巢的小姐回来了,却要她们家小姐上门去叙旧,难道范家人忘记当初是怎么放任她家小姐在外面自生自灭的了? 说白了就是欺人太甚! “当初范雪凝是陪着云月公主出宫学医,如今对外宣称学成归来给我下帖子,自是仰仗着云月公主的脸面。”范清遥看着手中的帖子冷笑不止。 云月公主是愉贵妃的女儿没错。 身份高贵也没错。 但如今的她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也是西凉未来的皇后。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以后成为王爷的百里荣泽见了她,那都是要施参拜礼的。 范雪凝真的以为依仗一个公主,就能在她的面前挺起腰板? 太可笑了。 外面,响起了一更的更声。 范清遥将帖子扔去一旁,起身更衣睡觉。 凝涵愣了愣,“小姐不打算派人回话?” 范清遥冷笑一声,“范家如此好心好意的,咱们又怎么好给人家泼冷水,长夜漫漫,让她们慢慢等着就是。” 凝涵,“……” 果然最狠不过小姐! 范家不管出于怎样的心思递帖子,那都是想要等回信儿的。 结果小姐到了小姐这里,干脆就不出面也不回话。 如此一来,范家…… 想想都焦灼! 其实范家谈不上有多焦灼,范自修虽是升了官品,但不如从前丞相来得潇洒自在。 一把老骨头,整日要在通政司忙碌奔波着,喘口气都是奢侈。 说白了,范自修自己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心情焦灼其他。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三皇子的范姨娘 范俞嵘一回到府里,就从素红的口中得知醉伶已范家的名义给范清遥送了帖子。 范俞嵘一听就怒了。 以前,他是偏心了一些。 所以从醉伶进门后,他便是根本没有在意过花月怜母女的感受。 但是现在不同了,花月怜成了巡抚夫人,范清遥又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这两重身份就跟大山似的压在范俞嵘的身上,让他想忽视都难。 再加上他跟醉伶的感情一日不如一日,没了偏袒的加持,无论是醉伶还是范雪凝,就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存在。 素红早就是看透了这个自私的男人,故意将醉伶和花月怜比较,又是拿范雪凝跟范清遥比较着。 结果就是花月怜母女完胜。 在素红煽动下的范俞嵘带着满身的怒火直冲进了醉伶的院子里,劈头盖脸的就是给醉伶一通的臭骂,更是扬言让醉伶守好自己的本分,她自己想怎么作他管不着,但若再给范家脸上抹黑,他第一个不容她。 醉伶在范俞嵘的炮火连天之中,直接就是给骂成了猪头。 就算她对范俞嵘再没有感情,女儿都是生了一个,眼看着范俞嵘转身离去,醉伶气得瘫坐在了软榻上,连呼吸都觉得万分困难。 当初她怎么就是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范雪凝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是烦躁得很。 皇上既是让范清遥当上了太子妃,就还是顾忌着花家的存在的。 就连皇后娘娘也要对范清遥刮目相看。 说白了,范清遥就是背靠在花家好乘凉而已。 可是再看看她,所谓的娘家就是一团乱麻,根本无从依靠。 想着在皇宫里遭受的那些,范雪凝就是越想越委屈。 当初娘亲费尽心思从范清遥手里抢来的范家,却根本毫无用处。 可是再看看范清遥,自从回到了花家后就顺风顺水。 如果当初在冷宫里,她不是威胁了三皇子,只怕现在连命都是没有了。 一肚子怒火的醉伶见女儿连开口安慰都是没有,就是抱怨着道,“如今你爹有了儿子,便不待见我了,若是我在这个范家站不住脚,你又是能好到哪里去?” 范雪凝压着心里的委屈,只能开口道,“娘亲又何必跟父亲置气,等到女儿飞黄腾达了,自是少不得娘亲的荣华富贵。” “不过是说得好听。”醉伶嘀咕着,倒也不是不相信,而是如今范清遥都是太子妃了,就是自己的女儿再争气,这地位又哪里比得过太子妃。 “就算范清遥再怎么高高在上,还不是要回来见我?”范雪凝笃定地道。 当初在皇宫里面,范清遥就是识破了她的伪装。 如今她恢复了范雪凝死里逃生,范清遥怎么可能会不惊讶? 所以范雪凝敢肯定,范清遥定是要亲自上门验证的。 只要范清遥进了范家的门,究竟为何而来又发生了什么,谁又知道? 等到明日,她便是散出太子妃半夜回范家的消息,到时候,主城的百姓都会以为是她跟范清遥姐妹情深。 如此一来,三皇子那边就不敢轻视于她了。 醉伶见女儿说的那么肯定,便也坐在一旁陪着。 可是一晃两个时辰都是过去了,眼看着外面的天都是泛起了朦胧的鱼肚白,别说是范清遥的影子了,就连门口的大门都是没响一下。 范雪凝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外的黎明,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范清遥竟然没来? 怎么可能! 硬生生坐了一夜的醉伶,哪哪都酸疼不止,说出口的话自然也就没那么好听了,“我早就是说过,现在的范清遥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又怎么会卖范家的面子,倒是你,若想继续跟范清遥斗下去,就好好的耐住性子,先找个好人家,只要有了夫家的支撑,你说话才有底气。” 醉伶心里想着,就算自己的女儿当不成太子妃,可以女儿的姿色和医术,当个太子的侧妃还是没问题的。 虽说名义上还是被范清遥压了一头,但只要女儿争气能够得到太子的宠爱,就算范清遥是太子妃又如何? 想当初,她不就是这么从花月怜的手中,抢到了范家夫人的身份么! 醉伶心里正算计得美,“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便是先打探打探,等范清遥大婚后,咱们便是想办法给太子当侧妃去。” 范雪凝捏着手中的帕子却道,“我已经答应当三皇子的姨娘了。” 醉伶,“……” 只觉得整个人都裂开了。 虽然说侧妃跟姨娘都不是正妻,可侧妃起码还算个偏房,但姨娘又算什么? 说白了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妾啊! “你,你……” “我既是跟在云月公主的身边,愉贵妃又怎能让我嫁给旁人,说到底还是咱们范家没本事,我才连在三皇子身边当侧妃的资格都没有!” 才刚还你着的醉伶,这会气得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如今看着花月怜越过越好,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儿了。 结果她的女儿却成了三皇子的姨娘? 再是想想等到明年就要成为太子妃的范清遥…… 捂着胸口的醉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愈发困难了。 范雪凝看着只顾着自己恼火,却根本不顾自己感受的母亲,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果然,她往后的路谁也靠不上,只能靠她自己了。 范雪凝给百里荣泽当姨娘的消息,不但醉伶接受不了。 正是在月愉宫里面养伤的愉贵妃,自然也是不愿意接受的。 看着侍奉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愉贵妃要是有多余的力气,都是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你真是翅膀硬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我?” 百里荣泽低着头,不愿开口多说。 他能说什么? 难道说他是受了范雪凝的血书威胁,若是他不想办法把范雪凝从宫里面捞出来,范雪凝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 身为一个皇子,却是要被一个女人咬着不放,这种丢人的事他如何启齿! 愉贵妃看着儿子的样子,更是气的胸口疼,“那个范雪凝连范清遥一根头发丝都是比不上,你把那样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除了浪费粮食还能干什么?” 本宫为了你的事都往自己的胸口上戳刀子了,结果你却忙着捡你父皇的破鞋? “儿子当初也想迎娶范清遥,是母妃一直横竖阻拦,结果却是被太子捡了便宜。”百里荣泽听着这话,也是满心的不舒服。 “你这是在怪本宫?” “儿子不敢。” 愉贵妃当初是看不上范清遥,不过就是一个没爹的野种,那样的身份怎配她儿子。 可谁能想得到,范清遥如此有本事和手段。 愉贵妃看着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是堵得慌。 她正是还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话说皇上驾到。 愉贵妃赶紧看着儿子使了个眼色,随机柔柔弱弱地闭上了眼睛。 这刀子既是捅在了她的胸口上,便没有白捅的道理。 儿子不争气,但她却不能不继续争抢着。 当初,她能仗着自己得宠打压太子那么多年。 现在,她便依旧可以让皇上忘记太子的存在! 第五百五十六章 付出全部也值得 很快,宫里就传闻,愉贵妃病重,皇上寸步不离。 范清遥听闻见消息的时候,难免嗤之以鼻。 不过就是胸口擦破了一些皮而已,何以来的病重? 说白了,不过是愉贵妃想要拿捏住皇上的手段罢了。 只是如今皇后娘娘那边没表态,范清遥也不好插手。 就算是婆媳,也不能僭越。 “你,你怎么能舔我?” 一道惊呼声响起,范清遥循声望去,就见轸夷国的小团子,正是在跟偷偷溜过来的赤乌大眼瞪着小眼。 原来,是赤乌玩嗨了,舔了一下轸夷国太子。 “就算你我没有男女之别,可你不能对我抱有太多的幻想,咱俩人兽殊途,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轸夷国太子摸着赤乌的脑袋,谆谆教诲着,小大人的模样十足。 赤乌则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明显不知这小团子在念什么经。 范清遥看着这一人一兽驴头不对马嘴的样子,除了无奈浅笑什么都做不了。 赤乌的嗅觉本就超乎寻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是经常循着轸夷国太子的气味找过来,就连范清遥都是不知情的。 今日是范清遥给轸夷国太子诊治时落下东西去而复返,才撞破了这‘奸情’。 不过让范清遥没想到的是,轸夷国摄政王早就知道了赤乌的存在。 想来是轸夷国太子的病情已有渐渐治愈的征兆,摄政王才不愿为了小事撕破脸。 既是摄政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范清遥自也不会主动做恶人。 不过看着赤乌那孤独的样子,范清遥也悄悄暗自检讨,等今晚踏雪回来,便让踏雪进宫来看看赤乌。 九月中的时候,传来了苏绍西回主城的消息。 范清遥本想着见苏绍西一面,没想到还没等她找上门,就先收到了苏家的帖子。 苏家夫人气色不错,趁着晌午阳光正好,带着下人在院子里晒着书籍。 正是陪着苏家夫人的苏绍西见范清遥进了院子,直接把人请进了凉亭。 范清遥想着心里的事情,也没跟苏绍西多客套,便是询问着,“不知苏家少爷可是听闻过灵血丸?” 苏绍西皱着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范清遥想了想又道,“冰荒雪原的那些奇珍异兽,苏家少爷又知道多少?” 苏绍西看着范清遥,好半晌无语,“太子妃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坐在面前的人,不是一路登顶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物,他真的以为问出这话的人智商怕是有些问题的。 范清遥道,“事关重大,怎可儿戏。” 苏绍西仔细的想了想,才是开口道,“世间对于冰荒雪原的那些奇珍异兽,说什么的都有,可这些年却根本就没有人见过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兽,恕苏某见识浅薄,自从苏家掌管货运以来,也是从没见过哪些东西。”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皱起了眉头。 苏家掌管主城货运,西凉各处也都有苏家的铺子。 可连手通西凉的苏家,都没见过冰荒雪原奇珍异兽能说明什么?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是蒸腾在了心底。 苏绍西见范清遥闷闷不乐的,便又道,“可是主城出了什么事?” 范清遥摇了摇头,既然苏绍西本不知情,那就没必要掺和进来。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蹊跷,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苏绍西见范清遥不说,便也聪明的不再询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范清遥接过打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天谕在幽州的铺子赚的盆满钵满,更是在信里打包票,叔叔们以后的口粮她都是包了。 范清遥当初将天谕送去幽州,也是无奈之举。 没想到如今那丫头倒是在幽州愈发滋润了。 如此也好,主城不太平,天谕留在幽州总比在主城要好。 不过天谕在信里提起,想要在幽州附近的城池买房契,继续开铺子。 “你的意思呢?”苏绍西见范清遥合上了信,才是开口道。 范清遥道,“我倒是觉得可行。” 苏绍西看着面色淡然的范清遥,“幽州附近城池的房契本就价格昂贵,若按照你妹妹的设想,便是要一路往北一点点的开起花家的铺子,虽说开买卖是为了转钱,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将所有的家底都压在了太子的身上。” 范清遥就算没说过,苏绍西也猜得出来,范清遥这一步步的往下走,根本就是在为太子筹集银子,好为了争权铺路。 如今情意浓时,自是不分你我。 可一旦等太子成为了皇上,范清遥成为了皇后,谁能保证到了那个时候,现在的太子还能跟范清遥一条心? 君心难测,变幻无常。 西凉哪个皇上又是真的跟皇后白头偕老了? 等到哪个时候,范清遥现在所付出的一切,就会成为威胁到皇权的利刃。 届时,只怕太子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花家的产业。 而范清遥将会彻底血本无归。 这…… 分明就是拿着自己的命给太子填窟窿。 经历过一世,范清遥什么都是看透了。 上一世,她相信的是范家的洗脑,百里荣泽的花言巧语。 但这一世,她相信的是自己的亲眼所见,亲身所感。 一个能用命救她的男人,一个将她的利益永远放在最前面的男人,她为何不信? 对上苏绍西的目光,范清遥笑着道,“我既是太子妃,将所有的家底都压在自家男人的身上又有什么好奇?既是认定了,便无需那么多的犹豫,而且我相信,他定不会辜负我所望。” 范清遥绝对是个行动派,当即就让人送来了笔墨纸砚给天谕写了回信。 天谕想要再开铺子便决定好就去做,至于银子却多少都由她来补就是了。 苏绍西,“……” 太子殿下这是给你灌下什么迷魂汤了? 不过范清遥走后,苏绍西看着范清遥的背影,却是久久无法回神。 这女子敢爱敢恨,拿得起又放得下,当真是让人好生佩服又好生羡慕。 结果苏绍西这边正感慨着呢,那边小厮就是来传话,说是纪家少爷到了,想要询问苏绍西何时前往幽州,他想要结伴而行。 苏绍西当然不相信纪宇泽能那么好心,愿意陪着他走南闯北。 两个大男人结什么伴,行什么行? 说到底,还不是纪宇泽想要借他的手去幽州看望花家三小姐! 才刚走了一个范清遥,如今又来了一个纪宇泽。 这俩人怕不是商量好的吧,接连在他的面前秀恩爱!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范清遥回到西郊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泛黑。 她本来想着直接去主院给外祖和外祖母请安的,就看见许嬷嬷匆匆而来。 “小小姐,正院那边正忙,您先别去打搅才是。” 正忙和打搅二字,让范清遥皱起了眉头,“回去说。” 许嬷嬷点了点头,忙陪着小小姐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等进了门,许嬷嬷一边帮范清遥更衣,一边才是道,“刚刚门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孔家的小姐登门拜访,如今正是在主院跟老夫人说话呢。” 范清遥,“……” 若不是许嬷嬷提起,她都怕忘记这个人了。 上次见面那个孔箐盈不过是个作陪,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门房可说几个人来的?” “门房说就孔家小姐一人,说是来看望老夫人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觉得味道不对了。 外祖母既是觉得武家小姐不错,怕早就是派人去武家定下亲事了。 如今就算是武家有心想要上门跟花家客套,还没过门的武秋濯是不好亲自登门,那么也该是武家夫人带着人上门才是。 反正怎么轮,也是轮不到孔箐盈独自前来的。 可如今孔箐盈就是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再是一想上次见面,孔箐盈那左右逢源的样子,范清遥心里惴惴的,面上也是跟着冷了下去,“许嬷嬷,你亲自去主院那边盯着。” 许嬷嬷忙点着头,匆匆出了屋子。 范清遥想着自己回到主城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好好的去登门拜访义母,便是从后院的库房里挑选了一颗像样的人参,让凝涵拿着送去和硕郡王的府上。 如今太子被放置行宫,皇上又整日往愉贵妃那边跑。 非常时期,所有人都敏感,她也不好这个时候上门叨扰。 范清遥知道义母自是明白体谅的,但该有的礼数她还是不能差了的。 等一切都是忙完了,许嬷嬷也是回来了。 “听闻那孔家小姐坐了一会就离开了,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就是不停地帮武家小姐说着话,临行时还帮武家小姐询问了大少爷回来的时间。” 这话,怎么听都听不出任何的问题。 无论是从谁的角度来看,孔家小姐此番来都是在帮着武家小姐做媒。 许嬷嬷顿了顿又道,“老夫人表明了咱们家对武家的态度,更是亲口说起已跟武家定亲的事情。” 武家跟花家的亲事已暂且定下,只要哥哥回来看过武家小姐,这事儿就算是成了。就算是那孔家小姐有什么小心思,怕也再无处施展。 或许,外祖母也是看出了那孔家小姐的故意试探,才刻意把事情咬死。 既是有外祖母挡着,范清遥便也没再多想什么。 许嬷嬷见小小姐不说话,想了想才接着说,“小小姐,老奴临回来之前,老爷特意让老奴告知小姐,后日大少爷就要抵达主城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笑容。 天谕那边的生意蒸蒸日上,笑颜跟着舅舅们在一起也无需她担忧,暮烟虽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亲事也是定了下来,如今只要哥哥回来成了亲,范清遥这颗心就是真的踏实了。 上一世,她欠了她们那么多。 这一世,总算是一点点的都还给了她们。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花丰宁回城的日子。 这日中午吃过了午饭,范清遥便是先行来到了主院里。 没过多久,其他的舅娘们就也是陆陆续续的抵达了。 算着还有些时间,舅娘们干脆就在正厅闲聊了起来。 陶玉贤今日的心情也是不错,听着儿媳妇们的东拉西扯,偶尔也能插上几句。 花耀庭被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好不闹心,心里有惦念着孙子不愿走得太远,便只能去书房躲避清净。 范清遥坐在外祖母的身边,看着正厅里难得的热闹,心里高兴的很。 只是这等来等去的,眨眼的功夫外面的天都是眼见的黑了下去,依旧没看见花丰宁归来的身影。 如此一来,正厅里的人就是有些坐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花耀庭从书房走了过来,看着众人就道,“刚刚派人去城门打听了,说是丰宁三个时辰前就已经回城了,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其他的几个儿媳听着这话,都是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只要进城了这人就平安了。 反倒是陶玉贤皱着眉,想要说什么却是始终没开口。 范清遥看着外祖母的神色,心里同样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哥哥在主城并没有什么至亲的有人,跟苏绍西算是熟络,但以苏绍西的为人处世,断不会在哥哥回来的当日,便拉着哥哥叙旧如此之久才是。 难道…… 范清遥正想着,就听见正门那边传来了动静。 很快,一抹熟悉的身影就是踏着最后一丝夕阳走进了院子。 众人见此,忙纷纷起身走到了门口。 范清遥搀扶着外祖母站在中间,看着多时不见的哥哥,脸上的笑容满满。 哥哥又是黑了不少,人也是瘦了,不过却比从前更加精壮了一些。 花丰宁一看见满院子的人都是在等着自己,忙将手中的行囊交给了一旁的小厮,当先跪在地上行礼问安道,“孙儿花丰宁归来迟矣,让祖父,祖母,几位叔母们担忧了。” 几个儿媳赶忙笑着道,“平安回来了就好。” 陶玉贤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更是沉稳干练了。 花耀庭抬了抬手,示意花丰宁起来进屋说话。 几个儿媳生怕打搅,纷纷找了个理由暂且退出了主院。 等花丰宁迈步走进正厅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陶玉贤,花耀庭和范清遥。 花丰宁打量着叙旧没见的妹妹,忍不住上前一步蹙眉道,“怎得清减了这么多?可是在行宫住的不习惯?” 范清遥听着哥哥的关心,心里暖暖的,“行宫的饭菜确实不怎么好吃。” 花丰宁听着这话,就真的认真思索了起来,“既是如此的话,等你成亲后,便是将咱们家做饭的嬷嬷一并带走。” 陶玉贤咳了一声道,“听说过嫁人带陪嫁丫鬟的,可是没听说过连厨房的嬷嬷都一并陪送过去的,再说了,做饭的嬷嬷都是跟着你妹妹一并嫁出了门,咱们这一大家子难道都要去太子府上混饭吃不成?” 花丰宁可是不敢如此折腾祖母,赶紧开口道,“到时我再是给咱们府上找个新的做饭嬷嬷就成了,妹妹出嫁本就想家,若是吃的能顺口一些,也能少了思念之苦。” 陶玉贤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孙子一眼,正是想否决,结果就是听见身边思考了半晌的夫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不错你个头!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要说成咱们花家的女儿娇生惯养? 花耀庭面对自家夫人的瞪眼,表示理直气壮,“若不是女子到了年纪非要出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我的小清遥给抢走,如今我都是忍痛割爱了,太子那边让让步又怎么了,不就是吃个饭么,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陶玉贤,“……” 你也知道是吃个饭的事情? 所以现在是谁在这里小题大做! 范清遥看着溃不成军的外祖母,笑着道,“成婚最快也要明年,到时再说也不迟。” 花丰宁明显看出了祖母头顶上的乌云笼罩,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反倒是花耀庭仍旧在自顾自地说着,“谁家的外孙女儿不是个宝贝了?” “你可别叨叨了!”陶玉贤忍不住了,就不能跟只懂得带兵打仗的兵蛋子讲道理,完全就是对牛弹琴讲不通。 当年她是要多想不开,才会给这么个一根筋人生儿育女? 花耀庭被自家夫人凶了,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的陶玉贤,才是看向花丰宁又道,“说起来,你的婚事我已经带着小清遥给你过了眼了,你看看往后几日哪日得空,总是要亲自登门去看看的,顺便把亲事给定下来。” 花丰宁就笑着道,“让祖母操心了,回城后孙儿已亲自去过了,不敢再是劳烦祖母为了孙儿的事情再费心神,便顺便将亲事给定了下来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 哥哥才是回到主城,怎么可能消息如此灵通? 果然,陶玉贤听着这话也是一愣,“你自己去的?” 花丰宁目光有些闪躲,却还是开口道,“就是那个孔家的小姐,孙儿见过了。” 这下子,就连一直没说话的花耀庭都是给惊着了,“你说谁?” 第五百五十八章 故意闹出的乌龙 花丰宁看着祖父和祖母的神色都不对,也是正色了起来,“不是城东的孔家吗?孙儿亲眼看见了那孔家的小姐,孔家小姐也跟孙儿说起了前几日祖母带着清遥与她见面的事情,我想着既是祖母和清遥都是已经定了下来,我便没有意义,便是跟孔家定了亲事才回来的。” 瞧着孙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花耀庭都是动摇了。 但他跟武家的老爷乃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把人家姓什么都记错? 陶玉贤看了一眼身边的范清遥,目光发沉。 那日孔家小姐主动登门,她便是觉得事有蹊跷。 可万万没想到孔家打得竟是这样的心思! 花丰宁见正厅内气氛凝结,便看向范清遥询问着,“清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清遥看了看身边的外祖母,才是轻声与哥哥道,“当初我跟外祖母确实是见过那位孔家小姐,但当日看亲的对象却并非是孔家小姐,而是同样住在城东跟孔家小姐乃是闺友的武家小姐。” 花丰宁就是愣住了。 陶玉贤这辈子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一眼就看出花丰宁神色不对的她,沉着脸询问着,“我花家的男儿绝没有愚钝之辈,就算是孔家真的派人在城门口堵着你,你也绝不会轻易言信就跟着人家走了,只怕是有让你相信的人一并跟了去,才让你信以为真吧?” 花丰宁知道瞒不过祖母,当即跪在地上道,“都是孙儿的错,恳请祖母责罚。” 陶玉贤见花丰宁宁可自己受罚,也不愿开口说出实情,气的脸色发青。 范清遥看着跪地不起的哥哥,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敢有胆子勾搭孔家,在城门口偷梁换柱的人,绝不可能是府里的人。 而那个人不但能被哥哥相信,又让哥哥如此维护着…… 答案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荷嬷嬷忽然走到门口轻声道,“老爷,老夫人,大姑奶奶带着芯滢小姐回来了。” 花丰宁听着这话,瞬间浑身僵硬。 陶玉贤低头看着自己的孙子,声音更是发沉得厉害着,“如今人都是亲自上门了,你又何故还苦苦帮她遮掩。” 荷嬷嬷见老夫人脸色不好,再是开口道,“不如老奴找个理由,先是让大姑奶奶带着心滢小姐回去?” 陶玉贤现在非常不愿意看见大儿媳凌娓那张脸,想都是没想就想点头。 范清遥走到外祖母的身边,轻声劝着,“不管大舅娘犯了什么错,在哥哥的心里,大舅娘都是哥哥的娘亲,如今哥哥好不容易回来,外祖母怎好阻拦着?” 人都是上门了,就算是挡回去又能如何。 难道人走了,哥哥跟孔家闹出的乌龙就不作数了? 范清遥当然不能让一个不重要的人,影响了哥哥跟外祖母之间的祖孙情分。 陶玉贤被这么一提醒,也知道是被气糊涂了,好在小清遥是个沉稳的,若真的一气之下把大儿媳凌娓撵走,丰宁的心里只怕要不舒服。 “带她们进来吧。” “是。” 荷嬷嬷转身离去,范清遥先行搀扶着外祖母做回到了软榻上。 花耀庭则是避嫌的先行去了书房。 不管事情怎么闹,都是后院的事情,他若是出面,又算是怎么回事。 陶玉贤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花丰宁,压着心疼没有让其起身的意思。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这是想要给大舅娘施压,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快,脚步声就是响起在了门口。 “婆婆,儿媳都是想死您了,只是平日里不敢上门叨扰了婆婆和公公的安宁,如今听闻丰宁回来了,儿媳便赶紧带着心滢上门看望婆婆了。” 人未到,声先至,若是单听声音,只怕是不知道要多和睦。 可大儿媳凌娓做过的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听着这番话,别说是范清遥恶心的不行,就是陶玉贤也是阵阵反胃得厉害。 随着声音落下,就见大儿媳凌娓带着心滢进了门。 本来还一脸情真意切的大儿媳凌娓,在看见儿子正跪在地上的时候,脸上的亲切就显得有些僵硬了。 心滢看着哥哥就是开口道,“今日哥哥刚回来,本就疲乏不堪,如今怎还这般跪在地上,有些人不是整日哥哥长哥哥短,恨不得自己才是跟哥哥同父同母的,怎得如今也看着哥哥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这有些人是哪个? 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知道心滢剑指自己,范清遥反倒不生气。 心滢还是老样子,说话办事娇气的要命,一点不经过大脑,这样的性子除了能逞一时嘴快,怕也是再干不了其他了。 陶玉贤看着心滢那指桑骂槐的样子,就是冷冷地看着大儿媳凌娓道,“让你从这个家里面出去,是让你自己冷静冷静,结果你却还是如此偏执的教育孩子,就心滢这性子,以后哪个婆家敢要?” 大儿媳凌娓没觉得自己的女儿哪里不好,但如今站在花家,她只能似笑非笑的道,“论教育儿女,儿媳自是比不上小姑的,说起来还是小姑调教有方,不然一个都是没有爹的孩子,又怎么能当上太子妃。” 陶玉贤一巴掌拍在身侧的矮几上,“你这是什么话!” 心滢一见祖母生气了,吓得脸有些发白。 大儿媳凌娓见婆婆生气了,反倒是把话给拉了回来,“儿媳不过是实话实说,没想惹婆婆生气,正是儿媳想要帮婆婆分忧,才特意陪着孔家人一起等在城门口,婆婆年纪大了,儿媳不敢让婆婆为了丰宁的事情继续费心费神,没想到丰宁倒是跟孔家小姐一见钟情,连亲事都是定了下来。” 这话说的就很茶艺了。 明知道花家定的是武家,还往上撒盐。 范清遥可没空惯着往外祖母心口上捅刀子的人,“外祖母给哥哥看亲一直低调,没想到大舅娘如此神通广大,只是大舅娘如此将武家说成孔家,更是暗自做主让哥哥背着外祖母定了亲,可是又有将外祖母放在眼里?” 你敢捅刀,我就敢挑拨离间。 谁伤的疼,谁自己心里清楚。 花丰宁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武家他还是听说过的,武家的老爷跟祖父是过命的交情,他也曾救过武家小姐一次,虽只是一面之缘,却也是印象深刻。 可是现在的他,不过就是商贾,又哪里有资格跟武家提亲? 结果没想到,武家竟是主动上门。 可说这些都是已经晚了,他已经见过了孔家小姐,哪里还有脸再去武家。 花丰宁失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母亲总会有些改进的,可结果却胆子越来越大,竟是瞒着他做出这种事情。 大儿媳凌娓见儿子看自己的目光都开始疏远了,心里直骂范清遥小贱人。 竟是敢当着她的面,让她母子离心。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条巨大的蛆 大儿媳凌娓压下心里的愤恨,再是笑着开口,“我倒是觉得孔家可是比武家好的,武家老爷不过就是个兵马司当差的,哪里比得上孔家的家大业大,听闻孔家老爷前段时间刚刚买下了一座酒楼,打算等过几月就开张。” 在无知人的眼里,银子大过了一切。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总觉得哪里不对。 孔家再有银子,那也是孔家的事情,关花家何事? 就算哥哥真的迎娶了孔家小姐,孔家也不可能把家业都给哥哥的。 陶玉贤也是皱着眉,她要是没记错,孔家是有孙子的。 大儿媳凌娓见无人开口,便是走到儿子的身边笑着又道,“等以后你成了孔家的姑爷,自是吃喝不愁的,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娘亲的苦心了。” 陶玉贤可不想任由大儿媳凌娓这般荼毒自己的孙子,看向花丰宁询问着,“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花丰宁苦笑一声,现在他如何想的哪里还重要。 既是亲自登门跟孔家定了亲,又是见了孔家的小姐,便没有无故悔亲的理由。 不然此事传出去,花家的脸面何在? 花丰宁怎可为了自己,而让花家的脸面成为笑话。 再者,已经都是跟孔家小姐见了面他,又有什么脸面再提迎娶武家小姐的事。 越想心里越是沉,花丰宁低着头咬了咬牙,“孙儿愿迎娶孔家小姐。”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可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陶玉贤见花丰宁开了口,也是不愿再提。 范清遥心里清楚,哥哥亲自登门见面,跟外祖母领着她去看亲的意义可是不同。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在自家家里面跟外男见了面,若是没有个交代的话,不但是那家的女儿再是无人敢要,就是登门的外男都是要被百姓们的口水给淹死。 正是如此,大儿媳凌娓才不惜费如此大的力气,直接将回城的哥哥带去了孔家。 为的,还不是想要这事儿板上钉钉? 就算花家不在乎孔家小姐的颜面,也是不能不顾及哥哥的名声。 回到了院子,范清遥就是将凝添叫了过来,“去给苏家少爷传个话,帮我打听一下城东孔家的消息。” 范清遥并不相信,大儿媳凌娓真的会为了哥哥着想。 只是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总要查一查才知道。 凝添刚出门,许嬷嬷就是进来了,一脸的苦大仇深,“老奴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都已经是被撵出门的人了,如今又非要厚着脸皮挤在大少爷的院子里,这叫什么事儿啊!” 范清遥抬眼看向许嬷嬷,“哥哥怎么说?” 许嬷嬷叹了口气,“大少爷是个孝心的,既然大姑奶奶不愿意走,他也是不好真的把人给撵走的。” 范清遥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要再多说什么。” 大舅娘再怎么不是个东西,对于哥哥来说都是他的母亲。 不然当初哥哥也不会在知道大舅娘跟范家勾结后,还义无反顾的安置大舅娘了。 范清遥知道,上一世的哥哥虽表面风光,实则过活的并不开心。 所以若是顺从大舅娘的心意,真的能让哥哥开心的话,范清遥并不会干预。 没有什么,比哥哥开心来得更加重要。 武家的亲事变成了孔家,这可是把府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可是老夫人和老爷都不愿多说,其他的儿媳们自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大儿媳凌娓仗着花丰宁的默许,理所应当的住了下来,每日都是带着心滢往孔家溜达着,言下之意,为自己儿子的亲事奔波是她这个做母亲应当做的。 这可是把府里的人给膈应得够呛。 这日,众人正都是聚在正厅吃着饭,结果就是听闻大儿媳凌娓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儿媳们便是纷纷起身告退。 陶玉贤看着如鸟兽散的儿媳们,也是没了胃口的放下了筷子。 可谁也不想让花丰宁在成亲之前母子离别,只能对大儿媳凌娓的存在默许着。 范清遥不希望哥哥不开心是真,但不愿意见到大舅娘的那张脸也是真,索性每日从宫里面回来后,便是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就连三餐都是让许嬷嬷从正厅那边取过来。 陶玉贤和花耀庭对此,虽没有赞同,却也没反对,算是默许了。 其他院子的儿媳却没有这般的好命,每日吃饭的时候都不得不前往正厅,时不时看见大儿媳凌娓那嚣张得意的样子,搞得众人最近的体重都是大幅度消减。 如今大儿媳凌娓就像是一只沉睡在花家的蛆,只要她一动弹,整个花家就恶心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眼看着都是要入冬了,愉贵妃的伤势虽已有所好转,可人却是颓得厉害着,皇上仍旧每晚都在月愉宫留宿着。 范清遥真的是要感叹愉贵妃好手段,哪怕是胸口被戳了一刀子,也有本事让皇上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不看旁人一眼。 这日,范清遥刚吃过饭,便是见荷嬷嬷上了门,“外小姐,老爷传您去书房。” 范清遥一听见书房二字,不敢耽搁,忙跟着荷嬷嬷出了门。 书房里,不但有花耀庭,更是连和硕郡王都是在的。 范清遥一进门,心里就是一沉。 若无大事,义父是绝不会轻易出现在花家的。 见义父和祖父同时望过来,范清遥忙行礼问安。 花耀庭示意范清遥坐下说话,“太子那边最近可是还好?” “太子殿下在行宫一切安好。”范清遥并不曾隐瞒过自己跟百里凤鸣之间的联系,也只有让身边的人知道百里凤鸣哪怕身在行宫也仍旧关心着朝中局势,才能让众人安心。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一旁的和硕郡王。 和硕郡王就道,“宫里面的事情,你怕是都知道了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她日日进宫为轸夷国太子诊治,宫内的消息确实有所耳闻。 “可是朝中出事了?”皇上偏爱愉贵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当真是因为皇上留宿月愉宫一事,义父和祖父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的相聚书房。 和硕郡王点了点头才是道,“今日早晨,三皇子已经回到了兵马司。” 范清遥听着这话,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瞬间就是绷紧成了箭上的弦。 行宫刺杀一事,大皇子虽扛下了所有,但对于百里荣泽,皇上仍旧是有所怀疑的。 所以在愉贵妃没有受伤之前,百里荣泽算是被皇上默许着在府里禁足。 就算现在为了给愉贵妃侍疾,百里荣泽不得不进宫,但若是没有皇上的默许,百里荣泽怎么敢擅自回到兵马司?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若非不是我今日恰巧前往兵马司办事,怕也是还在蒙在鼓里。”花耀庭拧着眉。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就是更沉了。 皇上准许百里荣泽回到兵马司,却没有对外宣扬。 这是要做什么? 分明就是想让百里荣泽悄咪咪的先回去任职,等任着任着,就顺其自然了。 第五百六十章 戳在肺管子上了 曾经百里凤鸣还在宫里面的时候,愉贵妃就有本事让皇上对百里凤鸣视而不见。 如今百里凤鸣在行宫迟迟未归,等的就是皇上的传召。 可若是愉贵妃从中作梗,百里凤鸣哪里还有归期? 很明显,如今百里荣泽恢复任职就是一个及其危险的前兆。 和硕郡王瞧着自家的干闺女脸色不好,就是看向了花耀庭,琢磨着剩下的话要不要说。 花耀庭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根本瞒不住,就算现在他们不说,小清遥早晚也会有知道的时候。 “小清遥,刚刚我接到消息,说是一个时辰前一队士兵及同宫人连夜出了城门,朝着行宫的方向而去,说是愉贵妃身体迟迟不见好转,皇上欲将行宫的纪院判接回宫为愉贵妃诊治。” 和硕郡王面对花耀庭的直言不讳,都是惊呆了。 就算是要说,也没必要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吧? 坐在那里的可是你亲外孙女儿,你是真怕刺激不死她是吧…… 果然,听了外祖的话,范清遥连握着扶手的手背都是鼓起了青筋。 当初师父前往行宫,可是奉皇上之命诊治太子的。 可是现在,皇上又是想要亲手将师父从百里凤鸣的身边夺走? 虽说现在的百里凤鸣早已痊愈,但皇上却不知道,满朝的大臣也不知情。 如今皇上就这么明晃晃的把师父接回宫,却是对同样在行宫的百里凤鸣视而不见,足以说明皇上心里的那个天平又开始倾斜了。 范清遥知道,愉贵妃当初敢往自己的身上捅刀子,就绝不会白疼。 但她没想到愉贵妃的手段愈发狠戾到如此程度! 更没想到,皇上不但疑心重重,更是还有耳根子软的毛病!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纪院判从行宫离开。”花耀庭沉声道,如今皇上可以忽视行宫的太子,但纪鸿辽皇上怎么都是不能忘,所以一想起纪鸿辽,皇上理所应当的就是会想起太子。 若是纪鸿辽当真被牵回了宫,对太子只有害而无利。 再者,如今朝中大臣们都是趴在墙头等风声,一旦让他们知道皇上再次忽视了太子而重视了三皇子,如今朝中太子跟三皇子好不容易平分秋色的局面,将会再次被打破。 以前皇子们都还小,就算是朝中支持太子的声音不是很大,但那些悄悄站在其他皇子身后的大臣,也不过只是占个坑而已,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可是现在皇子们都是已经大婚,一旦这些大臣再是认定太子无望,谁知道会在有野心的皇子身边做出怎样的事情? 尤其是三皇子,本来身边幕僚就多,若是再借此继续扩大自己的队伍,太子又要如何与之抗衡? 更有甚者! 只怕太子能不能从行宫回来,都是个问题!! “我已经提前在前往行宫的路上设下埋伏,都是死侍,办完了事情便不会有活口,一旦前往行宫的人出事,朝廷必定要严查,到时便会将皇上的目光从行宫转移走。”和硕郡王压低声音说着。 范清遥知道,义父既是能够提前有所防备,必是提前在宫里面得到了消息。 而能够如此快便知晓此事,又能有本事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到义父面前的人,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原本,范清遥一直对宫里面的事情持放任态度,很大一部分是顾忌着皇后娘娘。 但如今皇后娘娘出手,便没了所谓的僭越之说。 范清遥也就无需再坐以待毙了。 愉贵妃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借故蛊惑皇上,若只让百里荣泽回到兵马司也就算了。 如今竟还想直接将百里凤鸣困在行宫,不得回宫? 如此的一箭双雕,愉贵妃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 真当她是死人不成! “还请义父速速传出消息,让那些人对前往行宫的队伍放行。”范清遥看向和硕郡王,散着凉意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然后…… 就是轮到和硕郡王犹豫了。 “若当真放心,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纪院判带回宫?” 花耀庭想了想才是开口道,“此办法确实是危险了一些,事后更是会让皇上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但怀疑就是怀疑,只要没有证据,皇上怀疑太子也是没用,事态紧急,也只能破釜沉舟。” 范清遥冷冷一笑,“愉贵妃既能利用皇上耳根子软,想要将太子孤立在行宫,咱们何不能同样利用皇上的这一点,让太子从行宫回到主城?” 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听着这话,都是一愣。 若是当真能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 “灵血丸一事,想必外祖和义父早就是有所耳闻,虽主城还未曾传开,皇上也必定早就是听见了风声,如今皇上之所以能够坐得住,是因为在皇上看来,长生不老一事太过遥不可及,但若是把遥不可及的事情,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皇上的眼前,皇上如何会不心动?” 历来帝王,便无人不动心长生不老。 越是自私的人,便越是希望手中权势握得更久。 和硕郡王似是有些明白了,“小清遥,难道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点头道,“制造舆论,让皇上不得不对长生不老动心。”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觉得豁然开朗。 皇上若是想要长生不老,就得花钱啊。 银子从哪里来? 自然是皇上在淮上私自挖掘的矿山了。 可是如今淮上那边被自家的几个熊孩子看得紧,吃过败仗的三皇子自是不敢主动请缨,所以这件事情就只能交给太子去办。 如此一来…… 何愁皇上不重视太子! 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双双表示,好一招步步为营!! 范清遥心里有了章程,如今说起话也是条理清晰,“此事还需劳烦义父找个脸生可靠的人,若是再能说会道些自是最好。” 和硕郡王直接起了身,“事不宜迟,我马上就着手去办。” 等和硕郡王走后,花耀庭却是有些担忧地看向范清遥,“此事看着是天衣无缝,可一旦出事便是欺君之罪,小清遥你确定此事真的可以圆满?” 范清遥看着外祖就是道,“若想圆满,还需一人帮忙。” 花耀庭没等范清遥说完,就是明白了,“放心吧,外祖知道怎么做了。” 夜色已深,范清遥起身从书房走了出来。 看着悬挂在夜空的明月,范清遥清清冷冷地笑了。 上一世,愉贵妃恶心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范清遥早已见怪不怪。 但这一次,愉贵妃的手是真的戳到了她的肺管子上。 又是想要让百里荣泽官复原职,又是想要让百里凤鸣被囚禁在行宫退位让贤。 想得倒是挺美。 但只要有她在,这种事情愉贵妃也就只能想想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成了冤大头 范清遥回到院子后,凝添正是正在一旁。 看见小姐进了屋,凝添才是跟进去,将手中的信也是一并递了过来,“小姐,苏家少爷已经查清楚了。” 范清遥借着烛光打开信,里面果然对孔家的打探很是细致入微。 苏家掌管的是主城所有的货运,所以无论是哪行的商人,都要跟苏家打交道。 这个孔家自也是不例外的。 苏绍西更是在信中说,前段时间南方闹灾,孔家开的酒楼因特色食物供应不上,从而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接连有好几家的酒楼全部变卖了出去。 再加上孔家的小少爷又是个嗜赌如命的,孔家的家底也是快要被其倒空了。 不过最近苏绍西却是听闻,孔家花费了不少的银子买下了城西的一处酒楼。 孔家老爷更是在酒桌上说漏过,孔家少爷马上就要迎娶一个财神爷进门了。 不过在迎娶财神爷进门前,还要让自家的女儿先嫁出去,只有如此,才能狠狠地敲诈一笔某个冤大头的银子。 而等到婚事都是敲定后,孔家就可以彻底翻身了。 不得不说,这封信的代入感有点强啊。 一旦哥哥成亲,花家自是要拿聘礼的。 可如今花家所有的银子都花在了舅舅那边,至于哥哥的聘礼,自是要落在她身上。 好在自己的小库房那边,范清遥一早就是将哥哥的聘礼给一点点的存了起来。 就算哥哥现在成亲的话,她也不费力。 但范清遥倒是没想到,这其中竟还牵扯着心滢。 难怪大舅娘疯了似的要把哥哥往孔家拽,怕不是早就跟孔家狼狈为奸了。 借助哥哥的聘礼,好好跟孔家敲诈一番花家,届时心滢嫁去孔家的嫁妆也就有了。 而大舅娘,光是靠着孔家给心滢的嫁妆,就是足够逍遥自在。 范清遥,“……” 她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都成冤大头了。 其实这个冤大头范清遥也不是当不得的,但究竟要如何当还要看哥哥的意思。 只是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愉贵妃,哥哥这边还是要暂且等等的。 和硕郡王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是让和硕郡王妃给范清遥送了帖子。 范清遥是和硕郡王妃的义女,如今当娘的想女儿了,请去府里坐坐也是情理之中。 接到义母的帖子后,范清遥换上衣服就是前往了和硕郡王府。 早就是等候多时的和硕郡王妃瞧见范清遥进了门,忙起身亲自走了过来。 母女俩暂短的叙旧后,和硕郡王妃也知道正事要紧,便是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给遣了出去,后让身边的嬷嬷将一个年轻的男子领进了门。 男子一看见范清遥,便是跪地请安,“小的见过太子妃。” 范清遥瞧着这男子连自己的身份都清楚,就知道定是义父已经提前交代过,便也不再废话,直接让男子起身坐在了圆凳上。 “此番我不但要给你易容,还要让你吞服几颗丹药,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这药并不会伤身,但你切记要每日辰时服用一颗,然后去街上溜达,越多的人看见你越好。” 只要见到的人越多,传出的流言才更有可信度。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就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圆凳上。 范清遥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仔细的在男子的脸上拾掇着。 一旁的和硕郡王妃都是看的闭不上嘴巴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跟换个人似的?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范清遥才是将五颗丹药交给了男子。 男子很是规矩,拿着丹药后便主动退了出去。 刚巧此时小世子醒了,咿咿呀呀的吵着要找娘亲,嬷嬷也是没办法,就是抱着磨人的小世子进了门。 范清遥就看着被和硕郡王妃抱在怀里的白面小人儿,软软的,诺诺的,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奶香味,光是瞧着就让人欢喜的不得了。 小世子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范清遥,忽然就是伸出了手,又是咿咿呀呀了起来。 和硕郡王妃无奈地道,“你啊你,才是多大的年纪,看见美人儿就这般色眯眯的样子,若是等你长大了可是还得了?” 小世子不管不顾,就是对着范清遥伸着两条短胖短胖的小胳膊。 范清遥也是怜惜小世子,就询问向义母道,“我能抱抱他吗?” 和硕郡王妃,“……” 什么叫能不能? 被未来太子妃抱着,可是这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范清遥从和硕郡王妃的手中接过小世子,感受着他小小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暖暖的,软软的,就觉得很奇妙。 她还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和硕郡王妃被范清遥那欢喜又有些僵硬的样子,逗得哈哈直笑,“等年前你娘亲的孩子生下来,可是有你抱的时候。” 范清遥却道,“娘亲如今已嫁人,就算是想要抱也只能等娘亲回来。” 到底是孙家的人了,她经常上门算怎么回事? 就算孙澈不介意,说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就觉得心里沉沉的,“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知道什么人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身边的人幸福,可是这忙来忙去的,可就是苦了你自己。” 范清遥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小世子,“应该的。” 这些都是她欠下的债,本就是该她还的。 和硕郡王妃看着臭小子在范清遥的怀里被逗得咯咯笑着,才是笑着又道,“算起来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你便是也就能出嫁了,等到时候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可就真的要整日抱着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面颊就是没由来的一阵发烫。 她跟百里凤鸣的孩子…… 她从来都是没想过的。 和硕郡王妃又道,“我们家小清遥长得这么漂亮,太子殿下又是英俊潇洒,以后不管是皇孙还是皇孙女儿,那必定都是要倾国倾城,玉树凌风的,不过皇家向来注重子嗣绵延,你和太子最好多生几个,如此才算是儿女双全。” 范清遥,“……” 这话真是越说越没边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总是要一点一点来的 和硕郡王妃本来是想要留范清遥吃饭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虽说是为了正事,可正事都是办完了,总是不能耽误了吃饭。 范清遥想着家里面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便是给推辞了。 和硕郡王妃见此倒是也没强留,就是在范清遥离开的时候,命人大包小裹的往马车上塞着补品,最后眼看着范清遥都是要没地方坐了,才算是罢休。 范清遥其实并不缺这些东西,青囊斋里什么都是有的。 但想着是义母的心意,她便是没有拒绝。 一直等马车驶离开和硕郡王府,范清遥脸上的笑容才是渐渐消失。 她跟义母本无血缘关系,可无论是义母还是义父,都对她万分疼爱。 可是在看看明明有血缘关系的大舅娘,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吸花家的血。 所以当一个人自私到极限的时候,血缘这种东西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回到府里面,范清遥命人将义母送来的东西,都是搬到了主院,自己则是屏退了身边人,独自来到了哥哥住的院子。 院子不大,却很是整洁。 大儿媳凌娓不知跟心滢说着什么,母女俩的笑声断断续续的顺着窗子传出来。 院子里的丫鬟瞧见外小姐来了,忙过来迎接着,“外小姐。” 范清遥朝着笑声的来源望了望,“哥哥可是在的?” 丫鬟点了点头,带着范清遥朝着一旁的书房走了去。 范清遥疑惑着,“都这个时辰了,哥哥怎么还在书房看书?” 丫鬟轻声道,“回外小姐的话,自从大姑奶奶带着大小姐回来后,大少爷便是搬去了书房住着,眼看着天气一天天的冷了,书房就算是点了炭盆也是阴冷阴冷的,真是难为大少爷了。” “大舅娘可是知道此事?” “以前又不是没在这里住过,大姑奶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大少爷不说,大姑奶奶也不说,就任由大少爷这么住下去。”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觉得屋子那边传来的笑声异常刺耳。 大舅娘可以对花家有憎恨,甚至是可以恨不得来算计她,这些她都能接受。 当初既是打算撕破了脸,范清遥就没怕被大舅娘恨过。 但哥哥却是大舅娘亲生的,虎毒不食子,更何况哥哥对大舅娘一直都孝顺着。 可是如今大舅娘却因为憎恨花家,而连哥哥的死活都是不顾了。 若是人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就真的没有什么价值可谈了。 “去我的院子多搬几床棉被过来,再是让许嬷嬷给你准备多点的炭盆。”这府邸里的空院子不是没有,但却不能大动干戈,不然只会让哥哥更觉得愧疚。 丫鬟忙点着头,“奴婢这就去办。” 正是在书房里发呆的花丰宁,见范清遥进了门,忙站起身道,“清遥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范清遥看了一眼哥哥手中的玉佩,才是笑着道,“就是想哥哥了,难道没事我就不能过来看望哥哥了?” 花丰宁忙道,“不是不能,只是这书房太冷了些,你多呆下去对身体不好,不如我陪着你去你的院子坐会?” 范清遥摇了摇头,主动坐在了有些潮湿的椅子上,“哥哥既是能住得,我又怎得呆不了?” 花丰宁无奈叹气,“我总是不能让母亲和妹妹住在这里的,好在住在书房看起书来也是方便的。” 范清遥笑着道,“我没有责怪哥哥的意思,大舅娘是哥哥的生母,哥哥孝敬大舅娘是天经地义的,但我身为妹妹,心疼哥哥也是情理之中的。” 花丰宁听着这话,心里就是发酸的厉害着。 见范清遥穿得淡薄,连忙将挂在一旁的大氅拿过来,拢在了范清遥的身上,“我知道母亲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我也明白祖父和祖母还有家里面人防备着母亲,可母亲始终生养我一场,若我连亲情都不顾,我还怎配为人?” 哥哥的难处,范清遥自是清楚的。 但很多事情,总是要有所取舍才能继续往下走。 人生就是如此,鱼和熊掌从不可兼得。 “哥哥可知道,大舅娘为何非要哥哥迎娶孔家小姐?” 花丰宁一怔,随即苦笑着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正常来说,确实是没那么重要了。 既然花丰宁正大光明的去孔家看了亲,也跟孔家定了亲,那么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势必要把孔家小姐给娶进门的。 而且很明显,花丰宁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信心。 所以,倒是不如糊涂一些。 但范清遥却非要让哥哥明白,大舅娘跟孔家的算计。 “大舅娘知道孔家的买卖赔了,便是找到孔家,想要借由哥哥迎娶孔家的小姐,好好的从花家的身上谋嫁妆,然后大舅娘再是跟孔家对半分,用来当心滢姐姐的嫁妆,等到心滢姐姐也嫁给孔家少爷后,大舅娘便可以拿着心滢姐姐的嫁妆逍遥。” 花丰宁震惊的瞳孔有些颤抖。 他知道以母亲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找到孔家。 却没想到真的亲耳听见的时候,还是那么的不敢相信。 范清遥看着哥哥受伤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大舅娘根本不用担心嫁妆不够花,反正等到那个时候,心滢姐姐跟哥哥都在孔家,大舅娘没了银子可是找心滢姐姐,心滢姐姐再是找哥哥。” 既是伤了,就要一伤到底。 只有让哥哥疼到入骨,才能涅磐重生。 花丰宁听完这番话,沉默了许久才是道,“不知清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光是听着就觉得离谱,母亲又怎么会做的出来。” 范清遥看着哥哥脸上愈发苦涩的笑容,沉默着没有回答。 花丰宁却又道,“母亲也是想要让我跟心滢以后都能安定下来,况且母亲年岁大了,想要手里宽裕些也是正常,聘礼就算是我先欠着清遥的,等以后我慢慢还就是。”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明白了,哥哥不是不相信,而是在故意逃避现实。 不过范清遥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点到即止闭口不谈。 上一世,哥哥在帮助她谋害忠良时,也是这般痛苦而又无奈点头的样子。 正是如此,那个时候的哥哥才最终落下了不得好死。 对待亲人,哥哥永远都是这般的体量和容忍着。 但这一世,范清遥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再被亲情推入火坑。 第五百六十三章 要有时间让种子发芽 稍晚些的时候,许嬷嬷给范清遥擦着头发。 听闻了大少爷那边的事情,她也是很无奈,“大少爷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可孝顺是好,若是愚孝怕是要害人害己,小小姐若是想要让大少爷相信,大可以将苏家少爷送来的信给大少爷过目啊。” 范清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道,“一个人想要自欺欺人,就算是把铁生如山摆在他的面前,他也同样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所以,范清遥才决定循循渐进的来。 今日就算哥哥一直在帮着大舅娘考虑,但这件事却已经在哥哥的心里生了根。 要想让哥哥反抗抵触情绪彻底爆发,从而让哥哥在花家跟大舅娘之间做出选择,就得让哥哥心里的这颗种子发芽。 不能急。 要慢慢来才是。 当天晚上,范清遥就是又让凝添去了一趟苏家,询问苏绍西何时离开主城。 苏绍西跟范清遥做买卖这么长的时间,可是从来没被范清遥这般的关心过。 忽然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是怎么回事? 不过苏绍西还是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年前会一直留在主城。 如此一来,范清遥就是彻底放心了。 只要苏绍西还在主城,哥哥的亲事就还是有回转余地的。 不知是不是昨日范清遥的到来让大儿媳凌娓慌了神,一夜没睡踏实的她,第二天一早就是悄悄地去了孔家。 紧接着下午的时候,孔家夫人就是亲自上门,想要在年前的时候将女儿嫁过来。 年前进门,岂不是现在就要开始过礼了? 花家的其他儿媳听见消息,都是给唬了个够呛。 听说过,男方迫不及待想要娶媳妇儿的。 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媳妇儿主动要往婆家钻的。 这孔家为了想要赶紧板上钉钉,还真是连脸都是不要了啊。 陶玉贤也觉得年前成亲有些仓促了些,但花丰宁却是点头同意了此事。 陶玉贤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转头跟自家夫君商议着。 花耀庭现在一想到孔家两个字,头都是疼得能炸开。 就因为这次的乌龙,搞得他现在在武家老爷的面前连抬头都肾虚。 虽然武家老爷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责怪过花家一声。 可越是如此,花耀庭就越是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没地方放。 如今孔家跟花家的亲事已走到了这步,还有什么可商议的? 娶就娶吧。 花家的二老都是答应了,接下来就是要走过礼了。 各房的儿媳知道此事,也都是拿出了不少的银票送到了主院。 范清遥也是打开了自己的小库房,将给哥哥准备的聘礼单子送到了外祖母手中。 陶玉贤看着手中的礼单,震得半天没说出来话。 青囊斋作为在主城被所有权贵追捧的铺子,每个月的盈利自是不菲的。 可陶玉贤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家的小清遥竟如此有钱。 “这些都是你苦苦攒下来的,咱们花家娶媳妇儿,只要不差大面就行了,犯不着这么进砸银子。” 若是将孔家给砸的胃口大了可怎么办? 范清遥却是道,“哥哥是咱们家的长孙,成亲自然是大事,绝不能马虎了。” “可是……” “这都是我给哥哥的一番心意,还有天谕,暮烟和二姐姐的嫁妆,我也一直都在暗自准备的,外祖母若是把这些都给推回来,外孙女儿可是要伤心难过的。” 陶玉贤,“……” 给你省银子伤心个啥。 “只是皇上对花家的疑心仍在,这个时候如此招摇怕是不好。”当初花家所经历的,真的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范清遥却道,“外孙女儿自由章程,外祖母放心就好。” 哥哥的亲事,不但要张扬。 而且是越张扬越好。 陶玉贤知道,自家的小清遥是不缺银子的,再是一想到这终归是孩子的心意,便没有再推辞。 将聘礼单子递给了荷嬷嬷后,陶玉贤才是又道,“武家的事情,你祖父已经亲自去武家说明了,但我总想着还是要跟武家小姐见个面才是,那孩子挺好的,若因为咱们花家而伤了心,可是咱们花家造孽了。” 范清遥也是有想见见武家小姐的打算,就道,“外祖母到底是长辈,若这般为了小辈的事情奔波,难免是要失了威严的,刚好我跟武家小姐倒是谈得来,此事若外祖母放心,交给我去办就是。” 陶玉贤没想到这孩子连这些事都是想到了,便是笑着道,“若连你办事我都信不过,那这世上怕也是没有再能信得过的人了。” 范清遥得了外祖母的点头,当天下午就是给武家送去了帖子。 没想到武家那边一个时辰后就是回了话,定在了主街上的一家茶楼里。 范清遥得知消息,连忙换了衣服往门口走去,却不想在门口看见了哥哥。 花丰宁也没说自己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只是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来,“听闻清遥要去见武家小姐,刚好,帮我将这玉佩送还给她吧。” 上次他救了她,她为了表示感谢,便是将这玉佩送给了他。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是佩戴在身上的,也想过永远戴下去。 但是现在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范清遥看着那玉佩,就想起那日哥哥把玩这玉佩发呆的场景。 不过既哥哥递了过来,她便是也接到了手里。 人在学会珍惜之前,总是要体味一下失去,才知拥有的珍贵。 花丰宁就觉得手心一空,本能的想要再次抓紧,但范清遥却不给他机会,拿着玉佩揣进了袖子,干净利落的上了马车。 花丰宁看着渐渐驶走的马车,只留下了满脸的苦笑。 就这样吧。 和花丰宁比起来,武秋濯的起色反倒是好得多。 范清遥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下。 武秋濯连忙拉着范清遥坐下,仔细的问了喜欢吃的糕点,忙让茶楼的小二去准备着,等回头瞧见范清遥正惊讶的看着她,才是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可是觉得我并没有难过伤心而惊讶?” 范清遥看着坐在对面的武秋濯,摇了摇头,“惊讶是有的,但这样也不错。” 武秋濯道,“人生在世,一共就短短的几十载,难过也是一日,开心也是一日,既然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倒不如心安理得的去接受。” 范清遥,“……” 如此洒脱的性子当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啊。 第五百六十四章 花家定给你一个交代 拿得起人人都能做到,但放得下却是难上加难。 重活一世,能让范清遥佩服的人不多。 武家小姐真的要算上一个。 “外祖母也是没想到孔家会捷足先登,说起来也要怪是我花家粗心了。”就算武家不计较,但该说清楚的事情还是要讲明白的。 孔家连这种半路劫人的事都做的出来,这样的人品范清遥可步敢赌。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时候还想往花家的头上扣屎盆子。 结果听了范清遥的话,就轮到武秋濯惊讶了,“不是花丰宁自己选择的吗?” 范清遥,“……” 这孔家还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花家跟孔家的乌龙,花耀庭其实已经跟武家老爷解释过了。 但架不住孔家夫人整日往武家溜达着,再加上孔家夫人一直都说,是花丰宁回城时无意撞见了孔家小姐,从而对孔家小姐一见倾心,所以才定了这亲事。 虽然孔家夫人跟花耀庭说的不同,但孔家就觉得主动劫人这事儿离谱,自然而然就是相信了孔家夫人的话,以为花家是没有理由推脱,才找了这么个借口。.c0m 所以眼下,武秋濯听了范清遥的话,自然是要吃上一惊的。 别说是武秋濯,就是范清遥也被孔家的无耻弄的吃了好大一只鲸啊!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孔家自己都是不要脸,范清遥当然也不会留什么脸面给孔家,直接将事情的经过,连同孔家跟大舅娘联手算计花家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武秋濯,“……” 就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 可是相对于孔家夫人的话,武秋濯更相信坐在对面的范清遥。 所以如今一想到,在事情发生后,孔箐樱还能无辜地跑到她的面前,跟她装尽可怜,演尽委屈的样子,就觉得想吐。 范清遥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是将玉佩递了过去,“这是临行前,哥哥让我交给武家小姐的。” 武秋濯接过玉佩,苦笑了一声,“果然,还是你哥哥想的最明白,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实都已经无法改变,既是如此,倒不如彼此都往前看才是最好。” 范清遥却道,“若是换成我,我会庆幸而不是感伤。” 武秋濯一愣。 范清遥又道,“若我哥哥对武家小姐无情,又怎会一直宝贝着这块玉佩?” 武秋濯,“……” 还能这么想的吗? 范清遥点了点头,当然能。 “武家小姐说的没错,人活一世,确实短暂,正是如此,为何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和喜欢的人和事情离自己远去?随波逐流并非不好,但只有将属于自己的一切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中,才不枉活过这一世。” 这也是她此番来到这里,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的目的。 不然真的以为她那么闲么? “哥哥对武家小姐有情是真,但花家跟孔家闹出的乌龙也是真,虽说这事儿看着是板上钉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你有办法?” “我需要武家小姐帮我一个忙。” 武秋濯犹豫地看向了手中的玉佩,待抬起头来才是坚定的道,“说吧,只要花家大少爷对我真的有情,就是刀山火海我都是要走一走。” 范清遥却道,“没有那么艰难,我只是希望在事情没有转变之前,武家小姐不要跟孔家小姐撕破脸就好,如此武家小姐才能理所应当的送孔家小姐出嫁。” 武秋濯就是有些懵,“若她都是出嫁了,还有我啥事儿?” 范清遥伸出手,连同武秋濯的手一起攥紧在掌心之中,“相信我,花家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样的范清遥,沉稳得不像话。 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与她那双漆黑的眸相互辉映着。 明明同样都是女子,但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却凸显着一种男子的气魄和大气。 就是连武秋濯都是没由来的一阵脸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范清遥见武秋濯点了头,才是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事情就又成功的一半了。 出了茶楼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也是主城内最热闹的时候。 如今城内都在传闻,有一位从西域来的商客,如今正住在主城的一家客栈里。 本来并不是什么惹人注目的事情,但偏巧那位商客每日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年轻着,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那商客就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主城的消息本就传得快,再加上那商客就住在主街上,一时间,很多百姓都慕名前去观望着。 也正是如此,主城就开始传闻那西域的商客实则是长生不老的。 毕竟,这是主城百姓亲眼所见的事情,根本无需置疑。 范清遥坐着马车路过主街的时候,刚巧就是看见西域商客所住的客栈热山热海着,听闻好像是西域的商客正在讲述自己为何年轻的秘密。 很快,主街上的百姓就都知道,这位西域的商人是偶然得到了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尸体,从而取出心中血服用了后,才能这般永葆青春的。 主城的传言,随即愈演愈烈。 没过几日,和硕郡王那边就是传来了消息,说是朝廷已开始暗中调查那商客了。 范清遥知道,这怕是宫里面的那位心动了。 但要想钓大鱼,现在还得继续放线。 当天晚上,范清遥就是给义父回信,让那假装商客的人离开了客栈。 皇宫里,永昌帝看着跪在面前复命的探子,脸色阴沉,“走了?” “回皇上的话,确实是走了,就在属下抵达之前的两个时辰,那商客便是已经出城,听闻是一路西行,但具体的目的地在哪却无人知晓。” “那人可留下了什么话?” “听说那商客离去之前,说是要做一笔大买卖,属下仔细查探过才知,那商客说自己的手中还有奇珍异兽的尸体,扬言半个月后会再次回到主城,需黄金万两,便将那奇珍异兽的尸体赠与有缘人。” 永昌帝本就生性多疑,听闻那商客走了,便觉得事有蹊跷。 挥了挥手,将探子屏退了出去,可他自己的心却是一直不能平静。 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若真的有此药,他还何愁不能坐在现在的椅子上千秋万载! 第五百六十五章 死渣男 长夜漫漫,永昌帝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虽然狐疑此事太过荒谬,但他却仍旧在莫名心动着。 路上,忽然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永昌帝顺势防备的停住了脚步,想着那日刺客的事情,下意识的喊人护驾。 白荼却是先一步疑惑地道,“那两个人好像是凤仪宫的宫人啊。” 永昌帝一愣,“你说他们是皇后身边的?” 白荼再是仔细地看了看,很是笃定的道,“奴才也是经常去凤仪宫帮皇上传话的,自是不会看错,那两个小太监正是侍奉在皇后娘娘跟前的人。” 如此大半夜鬼鬼祟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永昌帝再是想起上次闹刺客的事情,心里就是愈发的不安。 虽然他表面从不说什么,但愉贵妃跟皇后并不和睦他是清楚的。 难道真的是皇后所为? 永昌帝皱了皱眉,留下身后跟着的人,只带着白荼走了过去。 那两个小太监一路走进凤仪宫,便是拐进了小厨房。 此时的小厨房正炊烟袅袅,里面似有人在忙碌着什么。 永昌帝王仔细一看,竟是看见皇后也在其中! 百合看着面前正沸腾的锅,轻声询问着,“娘娘,真的不告诉皇上吗?” 甄昔皇后道,“皇上日夜操劳,这点小事便无需他再费心,只是没想到那人竟如此的不中用,只办了一次的事儿就跑了。” 百合安慰着,“娘娘放心,既他拿了娘娘的银子,尝到了甜头就总会回来的。”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皇后希望什么!” 永昌帝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身后。 甄昔皇后连同百合二人震惊地回过头,就见永昌帝大步而来,一把掀起了锅上的盖子,脸上的怒容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只是那锅子里,只有煮沸的白水。 反应过来的甄昔皇后和百合,连忙跪在地上请安。 永昌帝看着只有白水的锅子好半晌,才回头看向皇后,“大半夜的,皇后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甄昔皇后抬起了头。 就是这一眼,让永昌帝直接呆愣当场。 这才是多久没见,印象之中满是疲惫和沧桑的面孔,竟变得容光焕发! 甄昔皇后在永昌帝震惊的目光中,一副认错的样子,“臣妾只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 “惊喜?” “臣妾听闻主城内传闻有人返老还童,便是跟太子写信时闲聊提起,不想太子却是有心,让臣妾去东宫将他这些年攒得俸禄都是拿了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商客买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尸体,不想臣妾派人去花了几十万两,只买到了一滴血,臣妾担心是骗子,便想着自己先试试,没想到却是有效的。” 甄昔皇后越说越是懊恼,“如此,臣妾便是想着继续派人去买,再是拿给皇上看看,谁知那人竟是走了,只给臣妾派去的人留下话,说是过段时间再来交易。” 永昌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沉默良久。 他以为只有他在意这长生不老,没想到却是有人也同样想到了。 再是仔细的想了想,皇后的话跟他打探的消息所差无几,审视的目光就渐渐变得柔和了。 永昌帝忽然想起皇后刚嫁给自己时,他不过还是个王爷,无权无势,皇后却也是如今日这般小心翼翼,更是与他说,无论他身处在什么位置上,在皇后的心里,他永远都是她的天。 甄昔皇后看着皇上那一脸缅怀追忆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恶寒。 想当年将她骗到他的身边,是她太单纯了,以为俩好嘎一好,结果却是将他惯得完全不拿她当个人看,说摒弃就摒弃,说冷淡就冷淡。 死渣男! 就你这德行还想长生不老? 真当老天爷瞎眼了么! 想起曾经,永昌帝看着皇后的目光难得的柔和,更是亲自把人给扶了起来,“你一直都是跟太子有书信往来的?” 甄昔皇后回答的坦然,“太子醒来后,便是一直住在行宫,难免是要心慌的,臣妾知道皇上忙,便私自做主给他写了信。” 永昌帝点了点头,如此六神无主的样子,倒像是他印象之中太子的模样。 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主见胆小懦弱的孩子,却在听闻皇后提及长生不老时,想的是拿银子给自己买药。 几十万,怕是太子这些年所有的俸禄了吧。 正想着,就是听见甄昔皇后又道,“臣妾听闻皇上派人去了行宫,可是愉妹妹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将纪院判传召回宫其实也是对的,太子如今已经苏醒,有纪院判在宫里面,皇上的龙体也是有所保障的。” 永昌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皇后说的没错,朕也是如此想的,想来太子那般的通情达理,定是会明白的。” 明白你大爷! 甄昔皇后瞧着皇上借坡下驴的样子,心里就是更冷了。 同样都是你的女人,你却是一碗水端不平,同样都是儿子,你却偏心到了姥姥家。 现在你还有脸跟本宫提通情达理? 本宫没有拎着二十米的大刀将你祖坟都刨出来,就已经足够通情达理了! 永昌帝看着烛光下柔柔而站的皇后,心里就是愈发的期盼和向往着。 听闻皇后的意思,她不过就喝了一滴血而已,便有如此成效。.c0m 若那个商客真的能带着一具奇珍异兽的尸体回来,那他岂不是真的要长生不老? 永昌帝越想越是心动,也是没空再继续留在皇后这里,又是简单的叮嘱了几句,才是带着白荼转身离去。 皇上一走,百合失了力气,连站都是有些站不稳了。 “当真是吓死奴婢了。”百合到现在还记得皇上刚进来的样子,那一身的杀气,仿佛杀了皇后娘娘都不解气。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本宫既是有胆子把狼引过来,自有办法捋顺他呛着的毛。” 愉贵妃这些年一直得宠,除了靠着那张脸,靠着的不就是勾引男人的手段么。 同样都是女人,愉贵妃能做的,她也能做得到。 百合却是有些担忧的道,“可是奴婢听皇上的意思,并没有松口让太子回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果然是没安好心啊 甄昔皇后倒是淡然的很,“只要让皇上心痒痒就够了。” 以皇上的多疑,她说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被怀疑。 但皇上自己想的就不一样了。 甄昔皇后也是没想到小清遥那孩子真的敢做。 而她也是跟着那孩子一起疯了起来。 可愉贵妃那边逼的越来越紧,也是愈发的不要个脸了。 若她不赌上一赌,她都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人活一辈子,总是要有些风险的。 趁着她还有精力的时候,疯一把也算是不枉走这一遭了。 “也是不知太子妃给娘娘送来的是什么药,真的就让娘娘年轻了。”百合见皇后娘娘忧心忡忡,便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甄昔皇后摸着自己的脸,轻声叹了叹,“小清遥让花耀庭带话进来,说是此药虽有助驻颜,但长期服用却对身体无异,这世间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长生不老,若当真如此,皇家的这些人岂不是都成老妖精了?” 百合被逗笑了,“皇后娘娘说的是,还是您想的通透。” “不是本宫想的通透,是本宫一想到若真的要跟皇上长生不老,本宫就恨不得找根绳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甄昔皇后是一点都不想再多看见那张脸一眼,好在如今她的戏已经落幕了,剩下的就要靠皇上自己去查了。 甄昔皇后想的没错,永昌帝出了凤仪宫,便是连夜让探子去彻查了此事。 结果真的就是查到了凤仪宫这几日接连有人出宫,更是还查到,太子也确实是一直跟皇后有书信往来。 如此一来,永昌帝就是想不相信都不可能了。 坐在御书房里,永昌帝的耳边始终回想着的都是皇后的那张脸,那些话。 如果真的如皇后所言,那个商客就还是会回来的。 一个拥有了长生不老的人,自然是还想要荣华富贵的。 可是黄金万两,他又是要去哪里筹来? 白荼瞧着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就是轻声道,“不如再让三皇子前往一趟淮上?” 永昌帝静默了半晌,却没有说话。 他当然是要派人去淮上的,而且是越快越好。 只要他手里面有了银子,只要坐等着那商客回来就可以了。 但一想到三皇子曾经在淮上被人打得屁滚尿流,永昌帝就忍不住皱眉。 只是想要万无一失,三皇子是不行的…… 门外,忽然响起小太监的禀报,“皇上,月愉宫派人传了话,说是愉贵妃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与此同时,范清遥也是接到了皇后娘娘派人送出来的消息。 皇上一直在御书房里,就是连愉贵妃那边亲自派人来请都没有搭理。 甄昔皇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是乐死。 该! 整日装病装上瘾了,这次被皇上拒绝的滋味可是酸爽? 范清遥看着信中皇后娘娘止不住的快意流露,也是无声地勾了勾唇。 以皇上那种多疑的性子,断不会真的说风就是雨。 不过既皇上今日能拒绝了愉贵妃的邀请,就说明他已经开始动心和犹豫了。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不着急。 也不能急。 现在就要看她跟皇上哪个先坐不住了。 接连几日,朝堂都是乌云密布的。 谁也不知皇上怎么就是撸撸个驴脸,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样子。 朝堂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是暗中揣测,小心翼翼。 唯独花耀庭每日下了朝堂就回府,一副根本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不过谁也说不出花耀庭什么,毕竟现在都知道花家跟孔家的事情已经敲定,眼看着就要成亲了。 拿到了聘礼的孔家可是不得了,整日大鱼大肉,招摇过市。 听闻孔家的小少爷一个晚上扔进花楼里的银子,就足够普通百姓过活一年的。 孔家的老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拿到聘礼的当日,便是找了不少的人,说是要重新翻修府邸,更是扬言要在自家的府邸里建一个人工湖,再是买下一个画舫,供孔家人平日里游湖赏景。 “这孔家真的是太过分了,那些可都是小小姐给大少爷攒了许久的,如今反倒是成全了一群蛀虫。”许嬷嬷一想到城内对孔家的流言,就是气的心口疼。 范清遥倒是淡然,“孔家本来就是挥霍无度的人家,又哪里会知道赚银子的不易。” “等到大少爷将孔家的小姐娶过来,还不知咱们花家要被那孔家的小姐折腾到什么样子。”许嬷嬷叹着气,一个连长辈都不着调的府邸,养出来的小姐又能是什么好的。 范清遥却道,“嫁进花家这种事,孔家也就只能靠想的了。” 许嬷嬷一愣,“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笑着没在说话,转头喊了凝涵进门。 如今甜头已是给了孔家,现在自然就是到了收取利息的时候了。 只是这次她不方便出面,所以只能拜托苏家那边的帮忙。 当然,范清遥也不会真的让苏家白忙,会按照聘礼的十分之一付给苏家辛苦费。 苏绍西当初被问及会不会离开主城的时候,就觉得范清遥没安好心。 如今看着范清遥的信,果然呐…… 是没安好心! 看完了信,苏绍西好奇地看向送信的凝涵,“你们家大少爷的聘礼能有多少?” 凝涵就是掰着手指头说出了一个数。 苏绍西,“……” 这是娶媳妇儿么? 这怕不是娶了个仙女吧! 对银子一向亲切的苏绍西,是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况且祸害孔家这种事,也真不是什么难事。 孔家人一向没有什么做买卖的头脑,不然也不会几年之间,便是将当初的家业都是被败得所剩无几了。 如今孔家犯在了苏绍西的手里,可谓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不过才是几日的功夫,孔家就是被苏绍西暗戳戳的骗走了一大部分的聘礼。 再加上这段时间孔家挥霍无度,等再是回头看看花家的聘礼,早已见了底。 这下子,孔家不慌都是不行了。 孔家里,孔箐盈看着一筹莫展的父亲和母亲,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这才多久的功夫,聘礼就是空了。 如此一来,等她到了花家之后又是要花什么? 孔家夫人安慰着道,“你怕什么,等你成了花家的儿媳,花家还能亏待了你?” 孔箐盈见过花丰宁,倒是觉得花丰宁是个好拿捏的,但是一想到那日在茶楼时,范清遥的一言一行,她说不打怵是假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被坑惨的孔家 “那范清遥可是个厉害的,如今范清遥还没出嫁,我一旦嫁去花家,就要每日都看着范清遥的脸色,听闻花丰宁很是宠爱范清遥这个妹妹,到时候只怕我在花家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孔箐盈一来是害怕范清遥的手短,而来是畏惧范清遥的头衔。 未来的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家的儿媳妇。 再是往后面说,或许就是西凉的新后。 她凭什么跟人家去抗衡? 孔家夫人自是不希望女儿嫁去花家吃亏的,就是看向了一旁的夫君。 如今孔家老爷也是头疼得厉害。 现在不是女儿嫁去花家没有聘礼,就是本来要给花家大姑奶奶的银子都是让人给一并骗了了个精光。 如今,他都是不知要如何跟花家大少奶奶解释,哪里还管得了女儿。 孔年辉一听说心滢没了嫁妆,也是闹腾着不愿意迎娶心滢,“那个花家的大小姐长得本就是一般,当初我答应娶她,是看在她还能给咱们家返回来点嫁妆,若真的一文钱都没有,她别想踏进我的房门!” 孔家老爷气的不行,“当初都是跟花家大奶奶说好的,岂容你反悔!” “一个无颜无钱的女人,我看着就恶心,除非她长了太子妃那张脸,就算是没有银子我也认了。”孔年辉靠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回味。 那日姐姐陪着武家小姐跟太子妃见面的时候,他曾在外面远远地看见过一眼。 虽然看着是冷了一些不好靠近了一点,但胜在那张脸实在是太出众了。 当天晚上,他做梦都是梦到了那张脸。 孔家夫人吓得不行,“未来的太子妃岂是你挂在嘴边念叨着的?赶紧闭嘴!” 有小厮忽然来禀,“花家大姑奶奶带着花家大小姐来了。” 孔家人,“……” 来的还真是时候! 大儿媳凌娓自然是来要银子的。 眼看着聘礼都是送到了,她自是赶紧来要回属于自己的那份。 可结果银子没看见,反倒是听见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孔家的银子都是让人给骗了! 大儿媳凌娓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连站都是要站不稳了,“你们孔家怎么出尔反尔!” 孔家夫人连忙走了过来,扶着大儿媳凌娓坐在椅子上,“亲家啊,我们也是不想的,本来是打算若是赚了银子,就多给亲家一些的,亲家手头宽裕,我们看着也是开心,可谁想到遇人不淑啊!” 孔家夫人当然不能真的跟大儿媳凌娓撕破脸,若是婚事告吹,孔家可是要将花家的聘礼都给退还回去的。 大儿媳凌娓看着油嘴滑舌的孔家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可真的跟孔家闹大了,她又能占到什么便宜? “总是要想个两全的办法。”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若真的一文钱没有的就这么让孔家小姐嫁过去,就算孔家愿意她也不能干。 如此一来,这些日子岂不是白忙活了? 心滢忽然开口道,“那范清遥好像很有钱,我见哥哥的聘礼都是从她院子的库房里搬出去的,既然他能给哥哥拿一次聘礼,就能拿第二次。” 这话,可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既然范清遥跟花丰宁兄妹情深,自是不会差银子的。 大儿媳凌娓只要一想到那范清遥总是缠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就是有气,“再过不久花家就是要出个太子妃了,若是我儿子的婚事出了洋相,她太子妃的脸上自然是无光的。” 孙家夫人听着这话,就知道大儿媳凌娓这是有主意了,“花家大奶奶的意思是?” “现在还没迎亲,事情也就还没拍板,但真的等到迎亲那日出了什么事,就算是花家再不愿,也要被咱们牵着鼻子走的,不然花家就别想安安稳稳的迎娶孙媳妇儿进门。”大儿媳凌娓冷冷地笑着。 孔家人听闻这番话,彼此对视了一眼。 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但既然是花家大奶奶的主意,怕就是能成。 事情得以解决,孔家人自是要盛情相邀的留大儿媳凌娓和心滢吃晚饭。 大儿媳凌娓也没推辞,心安理得的坐在了主位上。 饭桌上,心滢一直往孔年辉的身边凑着。 这孔年辉可是孔家唯一的孙子,等她成了孙媳妇儿,自是有享不尽的福。 至于孔年辉喜欢在外面招蜂引蝶,心滢也是根本不在意的。 娘亲说得对,女人只要有了银子,自己过得舒坦,又何须男人的陪伴。 再说了,放眼主城哪个高门府邸不是妻妾成群。 孔年辉看着心滢的那张脸,心里就是膈应得难受。 他就是想不通了,明明都是花家人,怎得心滢一点都不像太子妃? 不过就算是不想忍,孔年辉也仍旧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反正心滢进门也不过是多双筷子,到时只要他有了银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孔箐盈静默地坐在一旁,看着饭桌上每个人的若有所思。 她真的是在这个家里面呆够了,父亲和母亲一直都是偏心弟弟的,想当初为了银子,都是想要将她嫁去给乡下的一个土财主当妾。 好在她从武秋濯的口中听闻了花丰宁的名字,便是留了个心眼,说服娘亲去打听打听,没想到娘亲就是打听到了花家大奶奶的身上。 这一来二去的,便就是有了今日的算计。 她虽谈不上喜欢花丰宁,但花丰宁此人英俊潇洒,高大威武,言语之间又很是温柔,简直就是其他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如意郎君。 只要她嫁去了花家,好好的拿捏着花丰宁,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最起码,要比一直看着偏心的爹娘,整日提心吊胆嫁去有钱人家当妾强。 就在孔家正是热闹吃饭的时候,一抹身影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孔家的墙头。 一刻钟后,那黑影就是站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听着狼牙的汇报,心头一阵冷意滋生。 她就知道以孔家跟大舅娘的贪得无厌,定是不会安心被骗的。 果然啊。 这算计来算计去的,又是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只是想要让她当这个冤大头,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皇上传召进宫 花家娶亲这日,是个好日子。 入冬前难得有如此好的阳光,就连街上的行人都是多了不少。 在西凉,守孝只是针对于女子并非男子。 也就是说,家里面若有亲人过世,只有女子要按照辈分按年守孝。 但是男子,却仍旧可以娶妻纳妾,大办喜事。 听闻花家的大少爷要娶妻,主城的百姓都是赶过来凑热闹。 吉时还没到,西郊府邸的门外就是已经站满了百姓。 这日范清遥也是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前往了哥哥的院子。 半夜就是起来的下人,早已将哥哥的院子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囍字。 院子里喜气洋洋,干净得一尘不染。 陶玉贤忙让人打开侧门,出去给站街的百姓分发喜糖。 花耀庭则是在前厅招呼着宾客。 范清遥见外祖和外祖母都忙着,便是先行进了屋子。 已是换好新郎服的花丰宁脚踏云靴,长发高束于脑后,露出硬朗的五官。 见范清遥进了门,忙走了过来,“这院子里乱糟糟的,若是磕碰了你怎么办,听哥哥的话,先去正厅里坐着。” 范清遥见哥哥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却仍旧记得对她关怀备至,便是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没有人可以用哥哥的终身大事做赌注。 就是哥哥的生身母亲也不行。 “我是过来跟哥哥道喜的,一会等忙起来,怕是哥哥便没空与我说话了。”范清遥说着抬起手,仔细整理着哥哥胸前的衣襟。 花丰宁只当自家妹妹这是舍不得自己,忙挤出了一丝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是娶妻又不是嫁出去了,等成亲以后你还是可以随时来找我说话的,就是等你嫁出去之后,只要你想哥哥了,哥哥便是去看你可好?” 上一世,哥哥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让她等着他凯旋而归的。 可是结果,她最终等来的却是哥哥被生生焚烧成灰的消息。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让范清遥有些心神恍惚,眼睛都是朦胧了一片。 花丰宁瞧着范清遥那湿哒哒的眼睛,可是吓坏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翻滚着的过往,“只是为哥哥高兴,我更高兴可以亲眼看着哥哥有自己的孩子,再是被子孙围绕。” 花丰宁听着这话都是无奈了,如今新娘子都是没来,谈什么孩子。 大儿媳凌娓一进门,就是看见自己的儿子正跟范清遥站在一起。 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但儿子脸上的笑容却是刺得大儿媳凌娓眼睛疼。 “去,把你哥哥叫过来。”大儿媳凌娓看向身边的心滢。 心滢站在原地没动,“他愿意跟范清遥说话,说去就好了,就他那样没权没势的哥哥,要不要又有何用?” 大儿媳凌娓伸手怼了心滢一下,“说什么胡话呢,这次要是没有你哥哥,你拿什么嫁去孔家,以后你只要把你哥哥哄好了,在孔家有你享福的时候。” 心滢疼的皱眉,见娘亲态度强硬,才是不甘心地走了过去。 范清遥见心滢来叫哥哥也没说什么,先行转身出了屋子。 眼看着迎接新娘子的吉时就要到了,可花家前院的宾客少的仍旧有些可怜。 花家曾经历过大起大落,就算现在花耀庭又是回到了朝廷,可手中再无任何的军权,如今的朝臣又怎会拿他当回事? 如今站在前院里客套的,也不过都是曾经有些矫情的人。 这场景,百姓们看着都是觉得有些寒酸的。 那些站在院子里的宾客们,甚至都想着等一会去接新娘子的时候,便悄悄溜走。 虽说他们跟花耀庭是有些交情不假,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情分。 如今花家门可罗雀,若是传了出去,他们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忽然,又是有人从正门走了进来。 宾客们下意识地张望,结果就见白荼带着一溜烟的小太监停在了花耀庭的面前。 “奴才恭贺花老将军添人进口,皇上得知此花老将军迎娶孙媳也是倍感欣慰,只是如今朝政繁忙,皇上实在是分身乏术啊。”若论说好听的话,就是天上飞着的喜鹊都没有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嘴甜。 花耀庭谦逊而笑,“让皇上惦记,微臣愧不敢当。” 白荼打量了一圈院子里寥寥无几的宾客,心里就是明白了,等再开口时,声音也是跟着提起了不少,“花老将军一心为国,就算皇上不说,可皇上也定是要记在心里的,不然皇上也不会钦赐清平郡主为太子妃了,就在昨儿个,皇上还将礼部尚书叫了去,亲自催促了六礼,今儿个,皇上更是特意派奴才前来,接太子妃进宫,说是想念太子妃了,想要跟太子妃说说话。” 花耀庭当然不相信,皇上找小清遥进宫是为了叙旧的。 但既是白荼故意给花家捧场子,他又怎好否决了白荼的面子。 花耀庭对着白荼微微颔首后,才是吩咐着身边的下人,“去,将外小姐找来。” 下人连忙去找人,白荼也是不着急,就这么不亢不卑地跟花耀庭闲聊着。 这下子,可是把院子里的宾客给震到了。 白荼是个阉人不假,是个太监也不假。 但他就算是阉人也是皇上跟前的,就算是太监却是御前的大内总管。 就光是凭着这个身份,在场的大臣们就是想巴结都是巴结不到的。 可是再看看花耀庭,就这么跟他们巴结不到的白总管相谈甚欢…… 这场面还真是刺激人啊! 范清遥跟着传话的下人来到前院的时候,就看见外祖跟白荼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院子里的宾客们看得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白荼见了范清遥,主动行李问安。 范清遥忙亲手将白荼扶了起来,笑着道将一袋喜糖塞了过去,“听闻白总管来了,便特意拿了一袋喜糖过来,白总管也沾沾喜气,才算是没白走这趟。” 白荼掂量了下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 瞧瞧人家太子妃这做派,就是让人舒心啊。 活该人家是个能够在皇上面前都八面玲珑,如鱼得水的人。 第五百六十九章 偶遇三皇子 白荼收下喜糖袋子,就是笑着又道,“太子妃请吧,皇上已经在等着您了。”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是蹙起了眉。 皇上这个时候传召小清遥,只怕是跟前几日的事情有关。 对视上外祖担心的面容,范清遥就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皇上传召,自是耽误不得,等一会我出宫,好在时辰还早,定是能吃到哥哥的喜酒。” 这话,根本就是在说她很快就会平安出宫的。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知道小清遥心里有了章程,便也不再多话。 宾客们看着那跟着白荼走出院子的范清遥,原本还飘忽的心就是落定了。 还走什么走? 往哪走! 花家的喜事是办的有些冷清,可眼下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绝不会离开花家半步。 谁家成亲能够得皇上派人来恭贺了,这是要多大的颜面啊! 再是想着刚刚白总管对花耀庭的态度,院子里寥寥无几的宾客们就觉得庆幸。 皇上既是派人来,就是认了这亲事。 他们平日里想要拍皇上的马屁都难,没想到今日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亏得他们还顾忌着往日的交情登门了,不然今儿个又去哪里拍皇上的马屁? 范清遥正跟着白荼往外走,就是看见和硕郡王府的马车到了。 此和硕郡王到了,和硕郡王妃到了,就连一直没露过面的小世子也给抱来了。 小世子倒还记得范清遥,一看见范清遥就是咿咿呀呀地伸着手。 范清遥摸了摸他的小脸,才是看向义父义母道,“就是担心小世子的身边离不开人,才是没有让人给义母送去请帖,怎么如今反倒是劳烦义父义母抱着小世子一并来了?” 和硕郡王妃往前院里望了一眼,心里就是有了数。 只怕这孩子是觉得花家的宾客少,不想牵连着她跟着一并丢了人。 “你是我和硕郡王府的干女儿,你哥哥成亲我和郡王怎好缺席?” 和硕郡王刚刚出宫回来,也知道皇上传召范清遥,便道,“你放心进宫就是,这里有我跟你义母坐镇。” 范清遥感激一笑,才是坐上了马车。 主城的消息一向传得快,范清遥这边刚坐着马车上了主街,城内的人就都知道皇上派人前去花家贺喜,以及和硕郡王前往坐镇的消息。 这下子,那些原本根本没有心思去花家的大臣们就是坐不住了。 皇上认可的事情,谁敢反驳? 皇上都是派人去了花家,若他们再不去岂不是摆明了说他们跟皇上唱反调。 等哪日皇上心情不顺拿今日之事开刀,他们就真的可以死在家里面不用出门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官家府邸纷纷打开府门,在家的大臣亲自上阵,大臣还在宫里面的府邸则是由大夫人代替坐上了马车。.c0m 随着一辆辆的马车朝着西郊府邸疾驰而去,才刚还门可罗雀的花家,直接就是变成了门庭若市。 范清遥坐在马车里,看着那从面前呼啸而过的马车,心里自然是明白一切的。 伸手挑起车帘,她看向跟在旁边的白荼道,“今日的事情有劳白总管了。” 就算白荼真的是奉了皇上的命前来寻他,也大可不用如此高调。 可白荼偏偏就是做了,而且从现在看来,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 白荼就是谦虚一笑,“太子妃言重了,您以后是皇家的儿媳妇,便也是奴才的半个主子,奴才给主子做事岂不是天经地义?” 白荼就是白荼,连说话都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明知道她知道他是百里凤鸣的人,还故意如此说,分明就是在表忠心。 白荼的心是跟着太子的,既是知道太子跟太子妃私底下琴瑟和鸣,自是偏袒的。 如他们这样侍奉君上的奴才,等君上临终,他们想要还有机会养老,就得擦亮眼睛找对下家,不然只怕一个不小心就只剩下一口棺材了。 眼看着就要抵达皇宫,白荼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又道了一声,“皇上对行宫太子殿下的动向突然关心备至,太子妃一会面圣切记当心。” 范清遥隐晦地看了白荼一眼,才是落下了手中的帘子。 其实在她听闻皇上传召她进宫的时候,便知道皇上终于坐不住了。 果然,那个自私的男人为了长生不老可以不顾一切。 如今皇上对百里凤鸣忽然关心,自是说明某些人在皇上心里的存在感又降低了。 只是想要让皇上彻底松口让百里凤鸣回城,还需添把柴才是。 随着马车抵达宫门口,范清遥压下心思下了马车,随着白荼一路朝着御书房走去,不想刚进了院子,迎面就是撞见了百里荣泽。 百里荣泽一看见范清遥,明显也是惊讶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是恢复了以往温润翩翩的样子,主动跟范清遥说话,“听闻今日是花家大少爷成亲的好日子,没想太子妃却这个时候进宫。” 范清遥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百里荣泽,厌恶的感觉只增不减。 这男人永远都可以在心里恨你不死,面上却又对你笑如春风。 就好像现在明明是在故意套着她的话,却还非要装出一副对她关心备至的样子。 可他无论伪装的多好,都改变不了他是个渣滓的本质! “得皇上传召,自是要速速进宫的。” 既然你打探,我就亲口告诉你。 至于你心里数不舒服,就不关我的事了。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怎能舒服得起来? 母妃用了多久的软磨硬泡,才是让父皇消气准许他回到了兵马司,可这才多久的功夫,父皇就又是开始对他冷漠了。 刚刚他特意去觐见,结果连门都是没进去。 结果,父皇竟是在等着范清遥! “太子妃就算是进宫也只是奉命给轸夷国太子看病,听闻轸夷国太子已有好转迹象,父皇一向仁慈宽宏,定是因为轸夷国太子的事情,要嘉奖太子妃的。” 这话,仍旧是满满的试探之意。 范清遥淡淡一笑,“我既是承蒙了皇上的信任,自是要用心为轸夷国太子殿下诊治的,可三殿下怕是忘记了,我还是皇上钦赐的太子妃。” 百里荣泽看着范清遥,长眉微蹙。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父皇又将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 可是太子一直住在行宫,父皇好端端的想起太子又是要做什么。 范清遥到底跟百里荣泽有过一世的纠缠,如今只要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多焦灼和纠结。 而她要的就是让他坐立难安,百感焦灼。 第五百七十章 给太子反向刷好感 若不是这次她反击迅速,百里凤鸣又要再次被孤立行宫。 明明背地里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现在又装什么好人呢。 范清遥就是要百里荣泽闹心,如此等百里凤鸣回宫之事尘埃落定时,百里荣泽才会没有惊讶只有更闹心。 百里荣泽并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所想都是被范清遥看了去。 强装镇定的咳嗽了一声,他才是淡淡地笑着又道,“是我疏忽了。” “三殿下疏忽不要紧,只要皇上心里还要太子就好了。”扔下这句话,范清遥便是跟着白荼进了院子,直接将百里荣泽抛掷脑后。 百里荣泽就是…… 更闹心了! 他明显觉得范清遥是话里有话,可在他不想知道的时候,她故意抛出话题。 现在他想要打探的时候,她却戛然而止。 这种不奸不杀的感觉,简直是让百里荣泽抓心挠肝。 范清遥跟着白荼进了御书房,里面阴沉沉的,哪怕是白天光线也暗得可以。 永昌帝正拄着面颊昏昏欲睡,对于范清遥的到来根本毫无察觉。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则是摆的都是关于灵血丸的调查。 可见是真的想要长生想疯了。 范清遥跪在屋子中央,轻声开口问安,“儿媳给父皇请安。” 永昌帝听着声音睁开眼睛,却并没有让范清遥起身。 范清遥也无半分心虚和急躁,就这么安静地在地上跪着。 半晌,永昌帝才是开口道,“太子住在行宫,你便是一点都不着急么?” 这话,可算是送命题了。 若说着急,就会让皇上以为范清遥对太子动了儿女私情。 可若说不着急,皇上让范清遥嫁给太子就是为了监视,如今岂不是将皇上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范清遥跪在地上乖顺却也并不卑微,“有过几封书信往来。” 她走的时候,对外宣称太子已经苏醒。 所以,根本谈不上再去关心太子身体的问题。 既然太子活着,她便没什么可关心的。 但若说不关心,她却也跟太子有过信件来往。 永昌帝不动声色,“有信往来,是你主动给太子写的?” 范清遥道,“是太子殿下给儿媳写的,询问的是主城的一个商客,儿媳派人打探后才得知,那商客说是自己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东西,儿媳本为医者,自觉长生不老本为无稽之谈,便给太子殿下回了信。” 永昌帝摸着手中的扳指沉默着,心里仔细的思量着。 范清遥是陶家医女,如这种整日见惯了生死的人来讲,确实不会相信长生之说。 范清遥这般说,倒是也合情合理。 太子怕是在范清遥这吃了闭门羹,才是让皇后拿着银子派人私下出宫做了交易。 如此一来,所有的行踪就都是对上了。 不过于面上,永昌帝仍旧没有半点表情,“朕想让太子回来,你以为如何?” 范清遥故作沉默良久,才道,“儿媳不觉现在是时候让太子回来。” 永昌帝挑了挑眉,“哦?” 范清遥对视上皇上审视的目光,手心微微出汗,面上却仍旧保持着镇定。 若是这个时候慌了,就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太子明明身在行宫,却对主城的事情了如指掌,连主城有商客都一清二楚,如此看来,太子怕是在派人监视着主城,儿媳以为应当先清理了太子在主城的眼线,再议太子可否回宫也不迟。”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想起了皇后的话。 太子知道主城的商客,是皇后写信时无意透露的。 如此看来,太子跟皇后有书信往来,范清遥是不知情的。 不然如今范清遥又怎么会当着他的面前,说出这番话。 当初让范清遥嫁给太子,就是想要让太子牵制范清遥,范清遥监视太子。 很明显,范清遥这边倒是按照他计划好的发展着。 但是太子那边…… 永昌帝想着花丰宁那不菲的聘礼,心情就有些不快。 没想到范清遥填了军饷后,还有这么多的银子能给哥哥当聘礼。 虽说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大错,但后来才知道的永昌帝心里自是不舒服。 说起来,太子在行宫无法监视范清遥,这事儿也怪不到太子的头上。 所以,怕是是时候让太子回来了。 而且只有太子回来,他才有银子。 心里的想法尘埃落定,永昌帝摆了摆手,“明年你跟太子就要大婚,太子总在行宫待着也不是个办法,既伤势痊愈,还是要回来的,你且先退下吧。” 范清遥似是没办法抗拒般,面无表情的行礼告退。 但是等出了御书房后,她的唇角却挂起了丝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虽说那些聘礼都是给哥哥准备的,但她也可以悄无声息的给哥哥。 但她却是偏偏选择了最为张扬的方式,就是为了给皇上敲响警钟。 太子在行宫,便根本无法监视她。 若是想要继续掌握她的一切,首先就得让太子回来。 当然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再是渺小的细节都可以成为他妥协的理由。 从御书房的院子里走出来,范清遥也有些恍惚。 此番看似她在处处针对百里凤鸣,实则却根本就是在帮百里凤鸣刷好感。 虽是有些心力憔悴,但结果就是好的就可以了。 永昌帝是没有直接下令让太子回城,但太子妃被传召的消息,却是传遍了皇宫。 虽众人都不知道太子妃跟皇上谈了什么,但皇上好端端的找太子妃面见,光是这个消息就足够让所有人猜测不止。 尤其是三皇子的幕僚,得到消息后就是聚集在了三皇子府邸。 五皇子百里翎羽听闻太子妃被传召进宫,知道皇兄那里定是要有变化,便是匆匆赶来了皇宫,刚巧在宫门前遇见了林奕。 林奕也是没想到太子妃办事如此迅速,正跟五皇子分享着太子怕是要即将回城的喜讯,结果就是看见范清遥缓缓朝着宫门的方向走来。 百里翎羽瞧着熟悉的身影缓缓而来,拽了拽林奕的袖子,“你看那是不是皇嫂?” 林奕,“……” 我说那不是可以么? 林奕这段时间是一直留在皇宫没错,但跟少煊有书信来往的他,可是心知肚明太子妃对这次太子殿下的隐瞒有多生气。 太子殿下家大业大的,当然不怕太子妃秋后算账了。 但他们这些小喽喽面对太子妃的狂风骤雨,就只有被摧残的命。 尤其是一想到就连踏雪都被饿了半个月的肚子,林奕就止不住的浑身发毛。 百里翎羽奇怪的看着林奕,“你哆嗦什么?” 林奕,“……” 我也不想。 但就是控制不住!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就等着孔家出事呢 百里翎羽也知道当初皇兄隐瞒范清遥,让其避开危险先行回宫的事情。 但是在百里翎羽的概念里,这应该是一种疼爱才是。 若非不是疼爱,谁还管谁死活? 所以如今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百里翎羽那叫一个亲切,笑着就是走了过去。 百里翎羽以为,范清遥就算是生气也早就气过了。 不然也不会一直谋划着让皇兄回主城。 林奕虽心里还有些没底,但同样知道太子妃为了自家殿下回到主城费了多少心血的他,还是硬着头皮的跟了上去。 范清遥走到宫门口,就看见五皇子和林奕二人走了过来。 一个笑的异常亲切,一个笑的非常心虚。 “皇嫂这是刚从御书房里出来?”百里翎羽现在一看见范清遥,不单单是崇拜更是羡慕,若他以后的媳妇儿要是有皇嫂一半的本事,他都是能够平躺三十年完全不需要翻身的。 有这么厉害的媳妇儿,他就算当一条咸鱼那都是香嫩可口的。 范清遥停下脚步,淡淡而笑,“五殿下,林副少傅。” 林奕对范清遥这次的步步为营,可以说是心知肚明,想当初帮皇后娘娘去宫外面找商客买药材的那个小太监,就是他假扮的。 如今看着范清遥虽说仍旧止不住的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的道,“此番太子殿下能够回宫全靠太子妃助力,属下感激在心,无从言表。”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太子妃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 是他帮着太子隐瞒太子妃在前,就算他是太子的人,可隐瞒就是隐瞒。 如今太子妃就是给他两巴掌,他都不带眨下眼睛的。 范清遥看着林奕,神色淡然,“林副少傅言中了,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将太子放在第一位无可厚非,我又为何要责怪?” 林奕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更有些不太适应。 百里翎羽笑着道,“皇嫂大量,我就说皇嫂知道真相后,定是会明白皇兄的苦心的,又怎么会生气呢。” 范清遥看向五皇子,“五皇子说的是,一切都是为了大计,自无计较小节,听闻五皇子此番更是亲自押着大皇子回宫,其英姿光是想想都让我不敢逼视。” 百里翎羽也不觉瞪大了眼睛,同样不敢相信,更是完全无法适应。 不管事情是对还是错,他们既隐瞒就是帮凶,对于范清遥来说就是恶人。 可是现在范清遥不喊打不喊杀也就算了,还如此笑容满面的满口夸赞…… 就很是恐怖啊! 范清遥看着二人不太适应的样子,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是更亲切和谐了,“太子身边能有如你们这样的左膀右臂,当真是让人心生羡慕,无论是五殿下的义气,还是林副少傅的忠心,都乃让我倍感仰慕。” 林奕,“……” 虽没被骂,可就是怪怪的肿么破? 百里翎羽,“……” 要不皇嫂你还是骂我们一顿吧。 他们承认,无论从什么角度对隐瞒范清遥都是有些过分。 所以,范清遥是骂是打,他们都还是很能够心安理得去承受的说。 可就在他们脖子都是洗干净了,就等着范清遥给他们一刀痛快的。 结果就跟他们说这个? 如此的笑如春风,满口称赞,他们是越看越心虚,越听越刺耳。 范清遥看着面前两个大男人抓耳挠腮,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的样子,满目淡然。 又是淡淡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无论是五皇子还是林奕,将百里凤鸣摆在第一位无可厚非。 但忠心是一回事,对她有所隐瞒是另外一回事。 她可以体谅他们对百里凤鸣的重视,但她却不能任由他们拿她当软柿子。 既是隐瞒了她,就得付出代价,如此才公平不是吗? 所以如今看着林奕和五皇子难受,范清遥就很开心啊。 刚坐上马车,范清遥就是看见凝添匆匆而来。 站定在车窗边,凝添压低声音道,“小姐,孔家出事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倒是没什么表情,“直接去孔家。” 她步步算计至今,为的就是让孔家出事。 预料之中的事情,又有何惊讶。 苏绍西坑了孔家那么多的银子,这个亏孔家自是不能自己消化的。 再加上有大舅娘从中作梗,这个窟窿算来算去就定是要算到花家的头上。 范清遥要的就是,逼迫孔家不得不狮子大开口。 如此一来,才能让哥哥彻底狠下心。 果然,等范清遥抵达孔家的时候,孔家正是热闹着。 碍于今日皇上的传召,许多后赶来的宾客都是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孔家。 其中不乏当朝的大臣和家眷们,本来以为走个过场就可以了,谁想到这亲反倒是接了两个时辰都还没接走。 这下子,可是苦了这些不经风雨养尊处优的大臣和家眷们。 站在初冬的空气之中瑟瑟发抖,想走又是不能走。 前院里站着太多的宾客,范清遥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的注意。 一路跟着凝添往后院走去,周围不乏有宾客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来从接亲的队伍抵达孔家门前时,孔家的小心思就已经相当明显了。 在众人敲响大门的时候,孔家放话没有万两银子绝不开门。 这个数目可是把在场的宾客们给唬了一跳。 虽说新郎接亲确实是有拿银子砸门一说,可不过就是讨个吉利的好彩头而已,一般也就扔一些碎银子给门房就足够了。.c0m 可孔家这张口就是万两,怎么不吓人。 怎么着,你们孔家的门是镶了金边不成! 花丰宁来接亲,自是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的银子的。 好在今日也在宾客之中的武秋濯见此,连忙让人回府里取了一万两的白银过来。 花丰宁从武秋濯的手中结果沉甸甸的银子时,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 武秋濯倒是不在意的道,“就算是先欠着的,你到时还我就是。” 花丰宁知道,武秋濯既是有心拿银子,便没想着要还,不过是想让他心里舒服些,如此再是看向面前孔家那紧闭的府门,就愈发觉得刺眼了。 可娶亲大事,绝不可儿戏,花丰宁几乎是咬着牙让人将银子送进去的。 众宾客虽觉得孔家过分,但见门开了也都是跟着松了口气。 谁知,今日的噩梦不过才刚刚开始。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太子妃永远是你太子妃 从进门开始,可谓是一步一个坎,步步都要钱。 知道的是来娶媳妇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这一眨眼的功夫,银子都是不知花了多少了,结果连新娘子都是还没见到呢。 范清遥刚走进后院,就听见孔家夫人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响了起来,“我们孔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着,如今要嫁去你们花家为长孙妻,俗话说长嫂为母,以后花家的大事小情还不是都要我女儿操劳着,如今我们孔家不过就是想让你们花家弥补弥补,怎么就是不通人情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眼梢泛冷。 听着这话,只怕孔家又是不知想了什么幺蛾子,想要继续骗钱呢。 孔家一步步走到现在,确实是范清遥一手促成。 但孔家这种无耻且贪得无厌的嘴脸,却并非是范清遥所逼迫。 如今这女儿还没过门,就是敢明目张胆的打劫。 若是真的让孔家小姐嫁去花家,以后的花家又哪里来的安宁之日! 范清遥看着站在前面的哥哥,正僵硬着俊脸,绷紧全身的样子,是心疼更是难受。 娶亲本是喜事,却被自己的生母跟未来的岳母所连起手来坑骗,就算范清遥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知道哥哥的难受。 不过范清遥既然敢把孔家往绝路上逼,就不怕今日孔家的趁火打劫。 大儿媳凌娓见孔家夫人哭得难舍难离,便拉着花丰宁的手劝着,“孔家夫人说的也是没错,你还没有成为人父,断不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反正银子也不多,你不如就答应了孔家夫人算了,反正以后这孔家也算是你的半个家,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孔家好了,你跟孔家小姐自然也就好了。” 花丰宁震惊地看相身边的母亲,“母亲可知孔家要多少银子么?” 大儿媳凌娓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就是几百万两么。” “是几百万两!不是几两!儿子不过就是一个在外跑货的,去哪里筹那么多的银子?怕是儿子这一生跑断了腿,也是见不到那么多银子的,就是如今这些聘礼也都是清遥帮忙张罗的,难道母亲不知吗?” “我如何能不知道,不过你没银子,但范清遥却是有的啊,明年她就要成亲了,手里拿着那么多的银子做什么?到时候还不是要花给太子,可太子毕竟是外人,还不如提前花在你这个当哥哥的身上。” 花丰宁看着母亲那理直气壮的嘴脸,简直如同做了一场噩梦般。 “清遥是儿子的妹妹没错,但清遥从不欠儿子任何,今日成亲本就是儿子自作主张,跟清遥没有任何的关系。” 大儿媳凌娓没想到儿子竟这般护着那个没有爹的野种,气得也是脸色难看。 一旁的心滢却道,“范清遥不是有钱么,让她帮着哥哥分担分担又怎么了?再说了,她不是一直都想将哥哥占为己有么,既是如此,她便要拿出银子来……” 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是落在了心滢的脸上。 心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愣的看着面前的哥哥,“你,你打我?” 花丰宁脸色铁青,一字一顿,“清遥是我的妹妹,更是你的妹妹,你心里没有她,我从未曾强求,但你绝不可这般说清遥!” 心滢捂着半边面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眼中充满着憎恨和怒火。 可是面对真的冷了脸的花丰宁,她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再开口,只是不停地在心里怒骂着范清遥贱人。 大儿媳凌娓见女儿被打了,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心疼的道,“花丰宁,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花家不让我进门,我还一直张罗着你的亲事为你操心,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个亲生母亲的?今日你打了你妹妹,他日你不是为了那个野种连我都是要一并打死!” 花丰宁见母亲的音量高了,忙开口道,“我没有,我只是……” “花丰宁我告诉你,今日的亲事是我一手为你操办的,放眼西凉的亲事,哪个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今日你娶不到孔家小姐,那你也不用再叫我母亲了!我没有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 大儿媳凌娓搂着心滢梗咽着,但是埋在心滢肩膀上的面颊却无半点湿润,那双恨透了范清遥的眼睛也满是憎恨,毫无半点泪光。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心软的,所以要想成事儿,就得用逼的。 跟着其他宾客站在一旁的苏绍西,本是想要看看这孔家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太子妃出手算计,结果如今一看,他忽然就是后悔了。 后悔当初下手轻了,还给了孔家一口能咋呼的气。 同样站在宾客里的武秋濯,万万想不到花家竟还有如此一面。 她更是没想到,从小就是跟他们家世交的孔家,为了银子这般的下作无底线。 到了现在,她终于相信了范清遥的话。 以孔家连成亲当日都能这般无耻来看,当初故意捷足先登把花丰宁拽进孔家的事情,又还有什么稀奇的。 难为她爹娘在事后还听信了孔家的洗脑,以为真的是花丰宁对孔箐盈一见钟情。 搂着女儿的大儿媳凌娓见自己儿子没有再说话,便是悄悄地给孔家夫人使了个眼色,她就知道,儿子是绝对不会不要她这个娘的。 孔家夫人忙开口道,“花家大少爷,难道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这颗舍不得女儿的心情吗?” “孔家心疼女儿都是疼的要在成亲之日将女儿变卖,这种疼法恕我们花家不敢恭维。” 已是在人群里看够热闹的范清遥,走出人群冷冷地看向孔家夫人。 今日在场的宾客,可都是主城的大臣小官乃至家眷,对于范清遥这张脸,亦或是这个人,自是都不觉陌生的。 甚至是在看见范清遥的同时,很多官员都已开始行礼了。 范清遥目不斜视,看着站在孔箐盈闺房门前的孔家夫人又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孔家夫人打算将女儿卖个怎样的价钱?是论斤上称还是按整个的算银子。” 众人听着这话,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话简直是将孔家小姐比喻成了猪肉啊,直白的就差直接搬个秤摆在这里了。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果然,太子妃永远都是你太子妃。 嘴巴毒得能一口噎死一头大象。 第五百七十三章 这招太狠了 孔家夫人见范清遥忽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后才是又道,“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公然辱骂我女儿不成?” “明明是孔家坐地起价在先,如今又是趁火打劫在后,孔家夫人谈辱骂未免言重了一些,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孔家夫人脸色发青,盯着范清遥嘴皮子直哆嗦。 就算她再怎么无赖,也不敢真的在未来太子妃的面前放肆。 大儿媳凌娓见孔家夫人败下阵来,忙开口劝说,“清遥啊,你哥哥早就是过了娶亲的年纪,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了孔家小姐,你怎能如此狠心拆散?若真的是错过了孔家,你哥哥怕是一辈子都再难娶亲啊。” 这话,分明就是在拿着忠孝仁义压着范清遥。 范清遥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大舅娘如此说,难道是觉得花家给的聘礼不够多?” 大儿媳凌娓一愣,正琢磨该如何回答,就见范清遥朝着身后的荷嬷嬷示意了一下。 荷嬷嬷跟着过来,是男方迎亲,男方的长辈必须要在家中坐镇,但花家为了显得重视未来的亲家,陶玉贤就是将荷嬷嬷给差遣了过来。 可花家给孔家脸面,孔家是怎么回报的? 同样一肚子火气的荷嬷嬷当即就是上前一步开口道,“聘金二十万两,聘饼五十斤,三生四果,银盆十个,绸缎一千,玉器八百……” 当初范清遥将聘礼送到主院,一切都是由荷嬷嬷在帮忙打点的,如今荷嬷嬷根本不用照着礼单,方可一一道明。 在场的宾客们早就听闻花家此番娶亲出手阔绰,但绝没想到会阔绰到这个程度。 随着荷嬷嬷的声音起起落落,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心里只剩一个字,豪! 这是真的豪啊,就光是这些聘礼,就是娶个仙女怕是都足够了。 而面对阔绰的花家,再是看看堵在门口坐地起价的孔家夫人,众人的目光就不觉有些微妙了。 花家可谓是给足了孔家颜面,结果孔家却还惦记着狮子大开口。 当真不怕吃多了把自己给撑死? 孔家夫人顶着众人的目光,如坐针毡,“那,那些聘礼送来时就收入库房了,到底数目几何,我也没有仔细清点过。” 这是打算打马虎眼了? 荷嬷嬷端着肩膀字正腔圆,“孔家夫人不清楚没关系,聘礼既是我们花家送来的,我们花家自也是要留一份礼单的,若孔家夫人当真想不起来,老奴现在派人回花家将礼单取过来当面跟孔家夫人核对。” 孔家夫人脸色难看的咬死,自知理亏只能转头盯着范清遥说道,“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确实是能言善辩,或许在太子妃的眼里,任何事情都要谈论价值,但是在民妇的眼里,自家的女儿却千金难买。” 说不过,就打算自降身段,暗指范清遥仗势欺人了。 花丰宁攥紧袖子下的一双手,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关。 今日孔家的嘴脸有多无耻,他早已是司空见惯,但没想到孔家如今为了自己的谋算,将脏水往清遥的身上泼。 眼下礼部那边确实是在走六礼,但清遥却到底是还没跟太子大婚。 若当真因为今日的事情传出他的妹妹仗着皇家威严欺负主城百姓,他妹妹的名声必然会受损,届时皇家一旦追责,他妹妹又该怎么办? 心口一团恶气欲喷涌而出,花丰宁本能的就是上前一步。 大儿媳凌娓赶紧一把拉住了儿子的手臂,死咬着嘴唇无声地威胁着。 看着母亲那因为用力而泛出血丝的嘴唇,花丰宁瞬间僵硬住了身体。 宾客满门的院子里,刹那间安静如鸡。 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子妃的回话。 只是如今孔家夫人已是将自己的身份降到最低,太子妃怕如何回避都难以回答。 这厢,众人正想着太子妃会不会直接缄默其口着。 那厢,范清遥的声音就是清清冷冷地响了起来,“既是如此的话,孔家夫人何不将我花家的聘礼如数退还?” 众人,“……” 这话,怎么不但听不出退让,反倒是颇有咄咄逼人的味道? 孔家夫人都是惊呆了。 说她胖,她反倒是喘上了? 难道这范清遥当真不怕事情传出去后,自己的名声有污,皇家威严受损不成! 皇家的威严受损,范清遥当然是怕的。 但现在坐在宫里面的那位,还指望着她大婚之后监视太子,又怎会轻易责罚她。 只要皇上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其他人又敢多说什么。 再者,孔家想要牵着她的鼻子走,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 孔家夫人隐隐觉得范清遥敢如此理直气壮,怕是又要放什么大招。 就在她正要开口把话题牵扯回来时,结果就是见范清遥当先发出了声音,“我听闻前段时间孔家似是做生意赔了,没想到今日孔家夫人就堵在自家女儿的门前狮子大开口,这世上之事均讲因果,孔家夫人觉得我说的可对?” 孔家夫人脸色发白,回避范清遥的目光,“民妇不,不知太子妃为何意。” “孔夫人不知道没关系,我相信主城百姓们的眼光却是雪亮的,既是做过的事情就必然会留下证据,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有谁听闻了前段时间孔家做生意的事情,大可以直接来我的面前把知道的说出来,一个字一两银子,知道的越多越仔细的便翻倍。” 所有人,“……” 太子妃这是要疯啊! 如果真的是孔家做生意赔本了,才想着靠今日的大婚从花家的身上捞回本,那么别说花家完全可以无视孔家的坐地起价,就是花家当场退亲,孔家也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太子妃这招是真的太狠了! 若一旦真是孔家的问题,那么花家是全身而退了,可孔家的小姐以后怎么嫁人? 谁还敢要! 孔家夫人惊得都是开始气喘了。 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正是坐在屋子里的孔箐盈,将手中的帕子都是捏到了变形。 本来以为花丰宁是个好难捏的,她才默许了母亲的提议。 结果却独独把难缠的太子妃给忘记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装什么大尾巴狼 此言一出,不但孔家母女坐不住了,就是大儿媳凌娓也是慌了神。 本是想要打算在成亲这日,让花家为了顾全两家的颜面不得不甘愿低头。 结果现在范清遥却是要查孔家? 如果真的给范清遥查了出来,那还得了? 大儿媳凌娓抓着儿子的手臂,死死不放手,“这门亲事是我给你定下的,若真的把脸撕破,以后我的脸面又是要往哪里放,花丰宁,你真的要如此决绝?” 花丰宁看着母亲,眼中不无犹豫。 到底是生养了他一场的人,他如何能做到薄情寡义! “吱嘎……” 孔家夫人身后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孔箐盈从里面缓缓而出。 一身的媳服耀眼夺目,头上的红盖头更是绣着百年好合寓意的刺绣。 “丰宁哥哥,太子妃说的确实没错,孔家是在前几日被人坑骗了不少的银子,虽父母让我不要管家中之事放心出嫁,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生我养我的父母为此事白了头?我家中还有一个弟弟,若此事我不跟丰宁哥哥开口,弟弟怕是要一辈子老死在家中。” 孔箐盈声音梗咽,言辞恳切,似因为激动,浑身都在颤抖个不停。 说话之中,她更是忽然弯曲了膝盖,就这么跪在了花丰宁连同范清遥的面前。 “今日的事情,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太子妃要怪就怪我好了,我知道我有错,也知道我不该将丰宁哥哥逼迫到如此境界,可我想着我马上就要跟丰宁哥哥白首偕老,我都是愿意与丰宁同甘共苦,丰宁哥哥也一定会愿意为了我赴汤蹈火的。” 这话说的,技术含量就很高了。 不但是主动承认下了错误,避免了真的等有人检具的尴尬。 更是情深意切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错,确实是有。 但孔箐盈这话却又不得不让人动容着。 孔家夫人见此,忙一把搂住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盈儿啊,都是孔家对不住你,是父亲和母亲连累了你啊……” 众人看着这个场面,都是有些头疼的。 今日的事情孔家是不占理,但若是如此情况太子妃还要严查的话…… 未免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啊。 荷嬷嬷担忧地看着自家的外小姐,心中更是憎恨孔家的厚颜无耻。 当初外小姐既是能给大少爷拿出那么多的聘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今别说是孔家在这里狮子大开口,就是孔家想要买下半条街,只要外小姐想,就一定是能够做得到的。 可虽说孔家不要脸,但如今事情弄成这样,外小姐也是下不来台啊。 人群里,也有人开始纷纷议论着,反正花家都是跟孔家要成为亲家了,就算是帮帮忙那也是应该的。 苏绍西听着这话,就觉得好笑。 花家是跟孔家接亲,可谁说花家就活该拿银子打水漂的? 接亲又不是扶贫,说的倒是轻松。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范清遥,苏绍西的目光就多了几分的思量。 以范清遥的算计,孔家这副活不下去就卖惨的嘴脸,怕是早就在范清遥的意料之中了,但范清遥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任由事态朝着对花家不利的情势发展下去…… 苏绍西心里合计着,按照以往范清遥坑人不眨眼的手段来看…… 只怕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不就是银子么,我来出就是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人群。 众人本以为是太子妃开了口,结果却发现人家太子妃四平八稳地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所有人好奇的再是仔细一张望,就是看见一个英姿勃勃的女子朝着花丰宁走去。 很快,就是有人认出了女子。 这不是武家的小姐么? 武家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那强出头的样子,头都是要疼死了。 如今花家跟武家因为孔家的事情尴尬得不行,这个时候回避还是来不及,只有自家这个傻女儿还稀里糊涂的往上冲。 养出来的儿女都是孽啊! 花丰宁惊愣地看相武秋濯,就看见了她脸上那灿烂且温暖的笑容。 就好像曾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般,哪怕是马儿受惊把众人都是吓坏了,却唯独她仍旧能够露出让人移不开眼的微笑。 “既是丰宁哥哥成亲,我自愿意鼎力相助,丰宁哥哥尽管先带着新娘子回花家行拜堂礼,我这就是回家给丰宁哥哥筹集银子。” 花丰宁自然是不会用武家的银子,百万两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只是还没等花丰宁开口,范清遥就是故作为难的道,“武家的老爷虽跟我外祖有过命的交情,可如今毕竟是我花家娶亲,怎好为此难为武家。” 武秋濯却是笑着道,“上次马匹受惊,若没有丰宁哥哥出手相助,我怕是不知要伤得多重,本想着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才跟家母提起让家母登门说亲,虽说我跟丰宁哥哥到底是无缘,可就算是为了救命之恩,我也是不能看着丰宁哥哥在大婚之日犯难。” 众人听着这话,才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没错啊,当初主城内确实都在传,当初花家看亲的是武家。 可按理来说,既是都有救命之恩了,怎么如今又成全了孔家? 跪在地上的孔箐盈听着这话,心中就是好一阵的乱跳,连忙拉了拉母亲的袖子。 她就是有一种感觉,不能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了。 只是根本不等孔家夫人反应,范清遥就是又道,“武家小姐若这么说,反倒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了,当初看亲时哪怕是有孔家小姐在旁作陪,外祖母便是一眼就看中了武家小姐,后来若不是孔家小姐自作主张等在了哥哥回城的路上,直接将哥哥领进孔家,如今我怕是要称呼武家小姐一声嫂子了……” 这话,可是让还在等着前因后果的众人吃了好大一个瓜。 看亲作陪这种事倒是正常,毕竟男女双方家中之人见面,总是需要个和事老。 可作陪做到以桃代李的…… 是不是就有点不要个碧莲了? 如此这般,才刚还有些同情孔家小姐的人,瞬间就冷漠了。 本来就是个捷足先登的卑鄙小人,又在这里装什么孝顺纯良的大尾巴狼? 说句不好听的,就孔家小姐这人品,还真是让人可怜不起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招一开片甲不留 跪在地上的孔箐盈只觉得四肢发凉,就算是头上盖着盖头,仍旧能感受到周围人那犀利且打量的目光。 孔家的夫人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完全就是如同死灰! 当初她们敢如此坐,就是想着只要花丰宁答应定亲,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就算是花家事后秋后算账,也不见得人人都相信花家说的。 但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范清遥将此事给掀了出来,再加上有武秋濯作证,孔家就是想狡辩都难。 大儿媳凌娓见此情形也是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抓着儿子的袖子不撒手。 只要儿子认下这门亲事,就算范清遥说出花来又如何。 范清遥像是没看见大舅娘垂死挣扎的样子,看着武秋濯又是道,“我花家的事情,怎好劳烦武家跟着烦心,本来看亲之事,外祖便是一直愧对武家老爷,甚至是连头都是不敢在武家老爷的面前抬起,外祖母更是为了此事郁郁寡欢,但只要是哥哥认可的,我花家便会全力以赴。” 花丰宁听着这话,只觉得如雷贯耳。 他都是不知道为了他的亲事,祖父和祖母竟,竟是…… 祖父打了半辈子的仗,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当初花家被皇上打压到谷底都依旧腰身笔直的祖父,却是为了他而羞愧得抬不起头。 再是想到祖母为了他的事险些病倒…… 这些事情若不是清遥亲口所说,他都是不知情的。 本以为,他只要自己扛下所有,便是所有人的解脱。 结果呢? 爱着他的人,同样也在为了他而承受和付出着。 大儿媳凌娓就觉儿子的手臂再一点点的便硬,心里就是开始发慌,“丰宁,你……” 话还没说完,那一直被她死死拉着的手臂,蓦地从她的掌心之中逃离了出去。 一直沉默的花丰宁看了看母亲,又是看了看范清遥,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孔家母女的身上,“我本未曾对孔家小姐一见钟情,当初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因为孔家小姐蒙骗我在先,让我登门后不得不定下亲事,我本想着息事宁人,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大儿媳凌娓慌忙打断,“丰宁,你说什么呢丰宁,婚娶大事怎能儿戏!” 花丰宁却看也不看母亲,只是顿了顿又道,“今日,我花丰宁退婚孔家!若孔家觉得不公,大可报官交由官府定夺!” 一句话,让孔家夫人彻底瘫痪在地。 懵逼了。 孔箐盈也是呆愣当场,红盖头下的小脸如同被冻结了般。 如果花丰宁真的退亲了,她又是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嫁去有钱的人家当妾不成! 大儿媳凌娓怒气冲天,一拳怼在了花丰宁的胸口上,“好你个花丰宁,我生你养你,却是养出孽来了?这门亲事可是我定下来的,如今你闹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打算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要了!” 花丰宁转过身,幽幽地看向母亲,“正是因为我一直想要孝敬您,才会在您做错了事情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更是在明知道您有错的情况下,还院子主动背负下一切,我的您的儿子,理应为您还债,但花家不欠你的!清遥不欠你的!我不能如此自私的让她们跟着我一同被您算计着!” “你,你说什么?” “您是我的母亲,但花家也是我的家人,若真的非要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的话,还望母亲恕儿子不孝。” 花丰宁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大儿媳凌娓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待起身时,饱满的额头早已一片血色。 大儿媳凌娓看着这样刚毅决绝的儿子也是慌了,下意识的想要再次伸手抓住。 心滢知道若哥哥不迎娶孔家小姐,她的嫁妆也就泡汤了,而没有嫁妆的她,以后又要如何来孔家享福? 怒火攻心之下,她直朝着范清遥就是冲了去,“范清遥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我哥哥才会变成这样的!你到底要阻碍我和母亲到什么时候!” 范清遥看着横冲直撞的心滢,淡然的眼毫无畏惧,“哥哥成亲否,与你有何干系?” 大儿媳凌娓听着这话,赶紧就想要捂住女儿的嘴。 范清遥这个贱人,明摆着就是在套话啊! 奈何生气起来的心滢,却根本不管不顾了,“本来我跟母亲和孔家都是说好了的,只要哥哥带着聘礼迎娶了孔家小姐,我便是能够嫁进孔家享福,结果现在都是你坏了好事!范清遥你如此坑害姊妹手足,你不得好死!” 如此这么一听,所有的事情就都明白了。 这下子,孔家仅存在众人心中的好感,也彻底消失殆尽了。 花丰宁早就是从范清遥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范清遥说是一回事,如今从自己的亲妹妹口中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猛然上前一步,将心滢挡了下来。 心滢正是想要撒泼,结果却在看见花丰宁那张阴沉的脸色时,吓得闭上了嘴巴。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了如何过分的事情,哥哥都是没有这么看过她的。 这种眼神冷得让她不得不害怕,就跟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 但是花丰宁却什么都没跟心滢说,只是在将心滢逼停下来后,便是转身看着武秋濯道,“花家跟武家的事,是我的疏忽,过几日我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语落,带着范清遥就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众宾客见此,也都是纷纷跟着转身离去。 新郎官都是走了,他们还站在这里喝西北风不成? 正是在前厅的孔家老爷听闻见消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后院。 结果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瘫倒在地上夫人和女儿,还有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大儿媳凌娓母女。 正是跟着人群往外走去的苏绍西,看着同花丰宁一起坐上马车的范清遥,嘴角就是止不住一阵阵扬起着。 范清遥故意僵着不肯拿出银子,便是算计好孔家要卖惨。 但孔家算计到了范清遥面对自家的卖惨无话可说,却没有算计到武秋濯这个人。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但想要说清楚一件事情,就怕当事人都在场。 范清遥怕是早就知道武秋濯对花丰宁情根深种,也算计到了花丰宁在被孔家逼上绝路的时候,绝不会见死不救,从而她就坐等着武秋濯出面,然后再是善诱循循的把孔家的嘴脸彻底揭穿…… 这可真的是把满心算计的孔家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果然呐,最狠不过范清遥。 大招一开,可谓是杀得孔家片甲不留。 第五百七十六章 被夫人追着喂饭吃 荷嬷嬷一回到府里,便是将今日的事情都是说了一遍。 还坐在正厅里的陶玉贤和花耀庭听后,可谓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和硕郡王夫妇哪里想到花家成亲还有这些个是非,不过听着荷嬷嬷的话,也是觉得花家退亲乃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不然就以孔家作妖的程度,等真的跟花家接了亲还不得带着花家一起上天? 可就算关系再好,和硕郡王夫妇也没有多留便是起身离开了。 到底是花家的家务事,他们又如何好多嘴。 只是和硕郡王不说,花家二老也是没想着要跟孔家继续了。 刚刚在府内准备妥当的花月怜和孙澈都是坐上马车了,结果就是听说了这档子的事情,两个人也是好半天相视无言。 可既然亲事都是已经告吹了,再是多想也无用。 不过亲事黄了是黄了,但当初花家给孔家过的聘礼还是要还回来的。 尤其是花耀庭在听闻孔家跟大儿媳凌娓之间的猫腻,更是气得发了狠话,“一点点的都扣回来,就是拿着去喂狗也绝不给孔家留下一分!” 这件事情,本来是交给荷嬷嬷一个人去做的。 但范清遥担心孔家的死缠烂打,便让许嬷嬷去帮着荷嬷嬷一同出面。 若是比心细周全,许嬷嬷是不如荷嬷嬷的。 但要是论厉害,十个荷嬷嬷也是不如一个许嬷嬷。 你们孔家不是没银子么? 成,那就什么值钱变卖什么,反正我手里面有清单,若是你们孔家敢撒泼打滚,咱们直接就衙门见。 孔家一听说衙门二字,瞬间就是慌了神,哪里还敢赖账。 听闻才短短的几日,孔家的家当就是被变卖得差不多了。.c0m 孔家夫人直接病卧床榻,却是穷的连个大夫都是请不起的。 孔箐盈则是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昏天暗地,接连几日都是滴水未进了。 大儿媳凌娓更是带着心滢几次上门,只是这次花丰宁却连面都是没见。 陶玉贤为此,特意找花丰宁谈了几次,见他真的下了决心,便是彻底安下了心。 主城的百姓都在吃着花家跟陶家的瓜,没想到一个更大的瓜就从天而降了。 皇宫传出圣旨,皇上得知太子身体已康复如初,思念心切,特派人前往行宫接太子回主城。 甄昔皇后在得知此消息后,便是亲自来到了月愉宫。 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发白的愉贵妃,甄昔皇后心里这个笑啊。 想当初你也是没少仗着自己有宠爱,跑到本宫的面前孔雀开屏。 如今想要让本宫谦逊内敛? 完全不存在的! 愉贵妃面对甄昔皇后的暗着捅刀子明着幸灾乐祸的样子,表面上还端得十分淡定冷漠,但等到甄昔皇后一走,她便再是软弱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 这次是真的病了。 给气的。 百里荣泽正是在府邸里跟幕僚们商议的事情,结果就是听闻太子回宫的消息。 百里荣泽都是懵了。 不是说好的派去行宫的那些人,是带纪鸿辽回来的么? 怎么就成了迎接太子回宫了! 这厢,主城因皇上的圣旨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那厢,行宫里的百里凤鸣就是等到了皇上派来行宫的人。 纪鸿辽看着对太子恭恭敬敬的一行人,一口一个迎接太子殿下回宫,牙酸得不行。 皇上下旨宣召回宫,主城那边的人怕都是要以为太子这边不知要费了多少的力气,可只有他知道,他们这位打着养伤旗号在行宫的太子殿下,整日除了看书就是赏景,岂是一个惬意了得? 只是天上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皇上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太子。 再是想起早已回到主城许久的小徒弟,纪鸿辽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说白了,太子殿下能得以皇上传召,还不是他家徒弟的功劳! 眼看太子淡然领下回宫的口谕,一点激动的神色都是没有,纪鸿辽就不淡然了。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为啥能想起你,你为啥能回宫,你心里没点数吗?那定是我的徒弟为了你的事情整夜劳顿的结果,太子殿下您这心安理得吃软饭的样子,还真的是让微臣羞愧! 面对纪鸿辽的指桑骂槐,百里凤鸣笑容淡淡,“被夫人追着喂饭吃的滋味,乃是天下美味都无法比拟的珍馐美馔。” 纪鸿辽,“……” 可需微臣给太子殿下配一副专治脸皮厚的药,解解心宽? 百里凤鸣在纪鸿辽满脸怒容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已凋零的花草,空洞的双眸缠绕着的是久别的思念。 得到消息的周仁俭过来询问着,“咱们何时动身回主城?” 百里凤鸣负手而立,面不改色,“明日,但并非是回主城。” 周仁俭,“……” 不回主城去哪里? 百里凤鸣微微勾唇,但笑不语。 此番父皇传召回宫,可见阿遥谋划了多久,又算计了多久。 而他,自是不能辜负了阿遥这段时间的辛苦。 此番皇上派来行宫的人并不多,只有士兵五百。 而从这些人之中,年岁稍大的老兵先行被筛选出来,护送纪鸿辽跟暮烟回主城。 其他人则是跟着百里凤鸣离开了行宫,朝着主城相反的方向出发了。 三日后,暮烟平安回到了西郊府邸。 “三姐姐……”暮烟看见范清遥的同时,眼睛就是红了。 范清遥看着许久不见的暮烟,心里也是想念得很,忙将人拉坐在软榻上,“在行宫这段时间可还好?” 暮烟点了点头,“都很好,周家小公子很是照顾我。” 范清遥笑着道,“如此就好。” 暮烟看着三姐姐脸上的笑容,不想让三姐姐失望,可是太子没有回主城这事儿并不是她能够瞒得住的。 “三姐姐,太子殿下跟周家小公子并没有回主城。”暮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她临行前,太子殿下交给她的。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信愣了愣。 刚巧此时,四儿媳雅芙那边派人来找暮烟过去。 范清遥回神就是道,“去吧,好好陪陪四舅娘。” 暮烟知道三姐姐怕是失望了,不敢再惹三姐姐心烦的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五百七十七章 打脸就要痛快 其实范清遥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等她拆开信,看见那熟悉的字迹在宣纸上铁画银钩,就什么都懂了。 百里凤鸣是带着周仁俭直接前往了淮上。 此番前往行宫的人既是皇上钦点的,其中自是要有皇上的眼线。 皇上让百里凤鸣回主城既是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筹银子,百里凤鸣干脆就带着人先行主动前往淮上。 如此一来,才会更让皇上信以为真,百里凤鸣是真的为了皇上的心思放在了心上。 主城发生的事情,范清遥并没有跟百里凤鸣详说。 却没想到,主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能逃得出百里凤鸣的眼睛。 再是一想这段时间百里凤鸣在行宫的懒散度日,范清遥就是明白了。 当初他故意隐瞒大皇子刺杀的意图让她先行回到主城时,便知道她会生气。 所以这次,他便是打定了主意的让她出谋划策,他就在行宫等着被她摆布。 哦,上次他自作主张惹怒了她,如今他便是放任自己成为她手里的棋子,不然现在的他为何前往的是淮上而并非回到主城? 只怕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章程才是。 范清遥就算是再傻,也看出了某人知错能改的决心。 但这种认错讨好的方式还真的是…… 让她不敢恭维。 外面,忽然有些吵闹。 很快,许嬷嬷就是掀着帘子进了门,脸色有些难看。 范清遥询问道,“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嬷嬷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除了孔家人,还能有谁如此的没有分寸,也不知孔家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就死抓着咱们花家不放,今儿个老奴跟荷嬷嬷去孔家继续收银子时,还有些纳闷今日的孔家怎得如此配合,结果晚上就是堵在了咱们家门口闹腾着,原来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范清遥微微皱眉,“可知道孔家在闹腾什么?” 许嬷嬷叹了口气,“还不是想要继续将那孔家小姐,嫁进咱们花家的门。” 范清遥,“……” 孔家是不知道脸字怎么写啊! 怎么,上次孔家的脸没被摩擦够,如今还能腆着脸在主城露面? 既然上次已是在孔家把话给说明白了,便说明花家跟孔家再无可能。 可是如今孔家这般厚颜无耻的上门闹是什么意思? 这真的是打算赖上花家了不成! 范清遥将手中的信扔进烛台,起身抓着披风就往外走,“去外祖母那里。” 主院里,不单单是陶玉贤,花丰宁也是在的,明显也是没想到孔家还能上门闹事。 范清遥进了门,花丰宁就是抱歉地道,“到底是将你也给吵到了。” 范清遥笑着道,“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孔家的错,哥哥无需这般自责。” 花丰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当初若不是他想要让母亲安心,答应了孔家的亲事,又怎么会闹到今日的这个地步。 陶玉贤见花丰宁自责,便不好再继续唉声叹气,缓了缓神色才是道,“听闻太子殿下并没有回主城?” “太子知晓皇上此番传召他回宫的打算,便先行前往了淮上,此番随行的人之中虽有皇上的眼线,却不过寥寥几百人,舅舅们那边倒也是好应对,若是等太子回到主城再是带着大军出发,才是真正的人多口杂。” 范清遥提起太子的时候,陶玉贤的神色明显明朗了不少。 花家既是站在了太子这条船上,自是希望太子能够博出位的。 范清遥见外祖母脸色好了些,才是又道,“孔家如今这般闹腾,摆明了就是想要对咱们花家死缠烂打。” 陶玉贤也是点了点头,“虽说此事是孔家的不对,可人都是健忘的。” 现在主城的百姓还记得孔家的不对,所以并不会有人可怜孔家。 可若孔家真的打算一直闹下去,只怕渐渐地百姓就忘记了曾经孔家做过的恶事,只能看见如今孔家的凄凉。 等到那个时候,怕花家就要被指成凉薄之人了。 花丰宁见祖母愁眉不展,便主动跪在地上认错,“孙子愿意出面解决此事。” 陶玉贤一愣,“你想怎么办?” “孙子现在就去花家门外跪着去,孔家上门闹一日,孙子便在花家门口跪一日,届时只要让百姓们看见孙子跟孔家一样落魄狼狈,百姓们才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对孔家生出同情和怜悯。” 本来孔家的事情,他就有责任,如今他一人扛起此事也是无可厚非。 陶玉贤却是摇头道,“若孝都是一种错,还有什么对对的?” 花丰宁是一时糊涂被大儿媳凌娓牵着鼻子走了不少的路,但也是顾念着母子一场的情分,陶玉贤自是不忍让孙子陪着孔家那群小人之辈一起受罪。 被否定的花丰宁知道祖母是心疼他,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愧疚。 范清遥却是笑着道,“若孔家当真是个知趣的,只要把该还的还了也就算了,但若孔家自己不要脸,咱们花家也必要再惯着他们脾气。” 陶玉贤听着这话,就知道小清遥这是有章程了,“你打算如何?”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孔家能厚颜无耻的欺上门来,自是还对跟哥哥的亲事抱有幻想,如此只要将他们最后的希望彻底扼杀,孔家便是没有理由再闹上门。” 陶玉贤精明了一辈子,自然是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这话说的没错,如果把最后一条后路都是给堵死了,任由孔家再是怎么死缠烂打,那都是再没有任何的理由了啊。 而谁才是堵死孔家的挡门石? 自然是武家! 如此想着,陶玉贤就是看向了花丰宁,“丰宁,你的意思呢?” 同样听明白了的花丰宁却有些为难,“上次在孔家,武家小姐便是处处为我解围,虽我跟武家小姐有一面之缘不假,可又怎好一再麻烦人家,况且如今我跟孔家小姐闹出如此笑话,就算我真心求娶,只怕武家小姐也不会答应。” 范清遥却道,“哥哥既是没亲口问,又怎知道武家小姐不会答应?” 花丰宁,“……” 如此明摆着的事情,哪里还需要问? 范清遥则是转头看向外祖母笑了起来。 陶玉贤也是看出了花丰宁对武家小姐是有情谊的,当即定下了此事,“就按照小清遥说的办,若武家小姐同意了,咱们花家好好补偿人家就是,若人家不同意,咱们就算是将人家请上门来亲自赔罪了。”.c0m 只是今日天色已晚,陶玉贤便想着明日白天再是去请人。 但范清遥却道,“既是好事又何怕晚?”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 面对迟迟赖在花家门外不愿离去的孔家,自是要将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才痛快。 陶玉贤想了想也觉得这话并无道理,连忙让荷嬷嬷拿了自己的帖子去请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 要学会自己对得起自己 初冬的西凉不过才申时刚过,天就是已经黑透了。 凉风吹过,硕硕刺骨。 早就是在花家门外坐不住的孔年辉不耐烦地道,“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明摆着人家花家就不愿意搭理咱们,咱们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孔家夫人也是冷得直哆嗦,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算花家不搭理咱们,但只要咱们一直赖在这里,主城的百姓便就是都能看见,咱们越是狼狈,就越证明花家的冷漠薄情,届时只要舆论偏向咱们,看她花家敢不请咱们进门。” 孔年辉不屑地哼了哼,“就算花家真的请咱们进了门,母亲还指望那花丰宁会娶了我姐不成?” 孔家夫人一脸自信的道,“不娶你姐还能娶谁?” 孔年辉听着这话就讥笑了一声,“母亲可是别忘记了,当初人家花丰宁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姐给扔下了,说到底还是我姐长得不如意,若当真是太子妃那长相,花丰宁又怎么舍得扔下不管?” “我的小祖宗啊,这话可是不能乱说!” 太子妃那是皇家的儿媳妇,岂容她们在这里轻薄。 跪在一旁的孔箐盈听着母亲和弟弟的对话,身冷心更冷。 若不是因为她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她又何必做这种寄人篱下的事情? 那武秋濯哪里比她好了,论样貌和身段都是不如她的。 结果在成亲那日,花丰宁却是当着她的面跟武秋濯眉来眼去! 一辆马车,忽然从远处行驶了过来。 正是赖在花家门口的孔家人望过去,天色太黑看得不大清楚。 一直等人下了马车走上台阶,孔家人才是惊大了眼睛,这不是武家人么? 武家夫人在来之前就是听闻荷嬷嬷说了,孔家人正是在堵在花家的门口,如今瞧见了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不过说实话,武家夫人是不想来淌浑水的。 不管孔家跟花家如何的闹腾,又干她武家什么事情呢? 奈何自家却是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一听说花家要提亲,二话不说就往门外冲,那样子就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孔箐盈一看见武秋濯,便是忙着要起身。 奈何冻得直接太长了,双腿早就是麻了,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差点又是没摔倒。 武秋濯先一步把人给扶住了,才是又松开了手。 孔箐盈却是一把抓住了武秋濯想要收回去的手,“秋濯,你来这里做什么?” 武家夫人听着这话,气就不打一出来,“当然是花家请我们来的。” 孔家夫人就有些炸毛了,连声音都尖锐了不少,“花家人找你们过来干嘛,这事儿是花家跟我们孔家的自家事,哪里轮得到你们武家出面。” 武家夫人拧眉看向孔家夫人,当初她竟是还觉得孔家夫人是个能说会道好打交道的,真是瞎了她自己的这双狗眼了! “花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拿着花家老夫人的帖子登门拜访,说是想问问我们武家,当初花家跟武家说的亲事还作不作数,本来这种事儿何须亲自登门说清楚,但我想着以前就是被小人作了梗,如今还是当面说才更保险。” 武家夫人本也不是什么软弱的,如今再是看见孔家夫人这兴师问罪的嘴脸,说出的话自是句句扎心。 被扎得怒火攻心的孔家夫人,脸色愈发狰狞,“武家夫人可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孔家是跟花家闹了些不快,但也不过都是一些小事,怎么说我家女儿连嫁衣都是穿上了的,怎能由着花丰宁说不娶就不娶了?” “穿上嫁衣又如何,到底是没拜堂成亲。”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小心坏事做多了哪天被雷劈。” 孔家夫人和武家夫人,可谓是针锋相对。 互相捅刀,往死里伤害。 荷嬷嬷见着这个情况,也只能先行进去通报。 孔箐盈抓着武秋濯的手,眼泪都是在眼眶里打着转,“秋濯,你也看见我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了,若我要是不能嫁给丰宁哥哥,就要被我母亲送去乡下给财主当妾,那我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就帮我这一次吧……” 武秋濯跟孔箐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看着她如此模样,武秋濯的心里又怎能好过,就算是知道孔箐盈做的那些恶事,也只是觉得心冷谈不上憎恨。 孔箐盈看出了武秋濯眼中的动容,便是苦苦哀求又道,“秋濯,就当是我求你了,若你帮了我这一次,我定是要记你一辈子的,以你的条件想要找什么样的没有,又何苦非要把我逼上绝路?” 武秋濯叹着气,“明明是你捷足先登,如今怎好怪我逼迫你什么?” 孔箐盈听着这话,忙点着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求你帮我这一次,给我留一条活路可好?” 若是以前,无论是什么事情,武秋濯真的会点头答应的。 但是想着太子妃的话,武秋濯却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可以退让。 “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什么东西只要我有我都会毫不吝啬的赠与你,因为在我心里,你远远比那些东西更重要,但是箐盈,人这一辈子总是还会遇到更重要,更舍不得放手的。” 武秋濯狠心抽回了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第一次开口拒绝道,“丰宁哥哥并非是可以让来让去的,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选择,若他当初真的选择了你,我会什么都不说便放手,但如今既丰宁哥哥决定退亲,我便没有再退让的理由。” 太子妃说得对,人活一世,总是要学着去争取的。 若自己都是对不起自己,又何谈让旁人去可怜自己? 孔箐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有一瞬间呆滞。 凭什么武秋濯敢拒绝她? 明明武秋濯以前都是对她百依百顺的。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可是等孔箐盈再次抬头时,却是猛然跪在了武秋濯的面前,“秋濯你不能拆散我跟丰宁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他的,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可是我真的非丰宁哥哥不可,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正是跟孔家夫人互相捅刀子的武家夫人,也是被忽然跪地的孔箐盈给唬了下。 只是等她朝着那边望去时,刚巧就是看见花丰宁正是迈步走了出来。 只是此刻正背对着花家大门的武秋濯,并没有看见花丰宁的到来。 明知道她的女儿不知身后有人,还做出如此可怜的态度。 孔家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还真是好狠的心!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未来的嫂嫂要过门 武家夫人给急的啊,张嘴就要提醒自己的女儿。 孔家夫人当然不能称了武家夫人的心意,当即就是扑在武家夫人的脚边,扯着嗓子的大喊大叫了起来,一口一个武家欺负人太甚。 不知道的,还真的要以为武家对孔家如何了呢。 武秋濯看着跪在面前苦苦哀求的孔箐盈,却仍旧没有退让的打算,“我说过,无论丰宁哥哥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他的,所以只要他想要娶的人是我,我便绝对不会放手。” 这话说的,未免太直白了一些。 正是往这边走来的花丰宁听着这话,都是给吓得停住了脚步。 荷嬷嬷来报,说是武家被孔家给拦在了门口。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是被清遥推着出来接人了。 花丰宁想着到底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亲自迎接倒也无可厚非,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听到了如此劲爆的话题。 武家夫人听着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自家的女儿一向没长啥心,但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武秋濯,下意识地回头,结果就是看见了身后的花丰宁。 武秋濯,“……” 就是忽然好像回家的说。 花丰宁见武秋濯面颊泛红,自己反倒是自然了,“本来我还打算先给武家小姐负荆请罪,然后再是恳求武家小姐下嫁与我的,如今看来负荆请罪倒是可以免了。” 武秋濯听着这话,忙摇着头道,“错又不在丰宁哥哥的身上,丰宁哥哥道歉做什么,况且我早就忘记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了。” 武家夫人,“……” 这个没长心的,矜持,矜持啊! 花丰宁看着面前女子笑靥如花的脸庞,就是想起了初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的坐在马车里,看着她笑容灿烂的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武秋濯,待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快些进门吧,外面冷,咱们进屋说话。” 花丰宁微微侧过身,笑着对武秋濯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亲自走到一旁的武家夫人身边,迎着武家夫人往门口走去。 武家夫人瞬间就扬眉吐气了。 你们孔家再是如何的死缠烂打有何用,结果花丰宁还不是请我们武家进了门。 孔家夫人差点没是气到当场吐血,眼看着武家人都是要迈步进门槛了,便是拉着孔箐盈起身往台阶下走。 明摆着花家跟武家好事将近,她们还不走难道等着喝喜酒么? 孔年辉早就是不愿意待在这里了,见总算是能走了,就看着孔箐盈道,“这次你总该死心了吧,听说乡下的那个财主前几日还来府上打听你,我都是跟母亲说好了,等过几日便是将你嫁过去。” 孔箐盈不敢置信地看向母亲,“真的?” 孔家夫人也是无奈,“若你真的跟花家大少爷成了,又哪里还用的着往乡下嫁,你也知道咱家现在是什么样子,难道你真的想看一大家子人都是饿死不成,说起来是花家对不起你,要怪你就怪花家吧。”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往花家的身上扣锅。 孔箐盈脸色发白,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 回过头,见武秋濯正是在花丰宁的谦让下,迈步往花家走着,孔秋英咬了咬牙喊道,“秋濯难为我跟你朋友一场,你竟是如此自私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丰宁哥哥,你真的要娶这般铁石心肠的女子为妻吗?” 武秋濯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僵硬着身体没有回头。 如果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是彻底想要放弃这段友情的话…… 就是现在。 武家夫人听着这话,恨不得将武家从这里踹出城外面去。 可刚刚孔箐盈苦苦哀求自家女儿的样子,到底是给花丰宁看了去,而且不论是样貌还是什么,那孔箐盈都是略胜自家女儿一筹…… 武家夫人,“……” 就是更想将武家踢出城外了! 花丰宁微微转身,看向声嘶力竭脸上挂满着泪水的孔箐盈,俊逸的面颊上毫无半分动容之色,“能娶到武家小姐乃是我的福气,只要武家小姐愿意嫁我,我又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话,可是说到了武家夫人的心坎里。 原本她来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拒绝。 现在看来…… 这门亲事倒也是还不错。 虽说是坎坷了一些,但谁嫁女儿不希望嫁个知疼知热的? 正是站在花廊下的范清遥,看着武家夫人眉开眼笑的样子,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武家小姐倒是个好说话的,难就难在武家夫人怕是要有所顾忌。 所以,只有让哥哥真情流露,才能让武家夫人彻底放下心来。 等范清遥再是回到正厅,就听见外祖母正是谈起了哥哥的婚事。 武家夫人确实是看出了花家的诚意,但花家跟孔家的事情才刚消停,这个时候武家若是嫁女儿过来,难免是要惹人闲话的。 范清遥看出了武家夫人的犹豫,进门时就是佯装出了愁眉不展的样子。 陶玉贤见此,自是要询问的,“这是怎么了?” 范清遥就道,“刚刚瞧着孔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怕是还要过来闹腾着,长此以往下去,府里的其他人还好,就是担心外祖和外祖母的身体受不住。” 武秋濯一听这话就是着急了。 她知道母亲的顾忌,但若是任由孔家闹下去,她猴年马月才能嫁过来? “不如这个月挑个日子,我便是嫁过来吧,只要我嫁进了门,孔家又哪里还有闹下去的理由?” 武家夫人,“……” 这个不争气的,就这么着急?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面有什么要吃你的东西呢! 花丰宁被武秋濯的善解人意弄得心里发暖,便是看着她道,“武家小姐放心,我花丰宁绝不会亏待了你才是。” 范清遥也是笑着道,“当初送去孔家的那些聘礼也是要回得差不多了,剩下还差什么花家定是要补上的,绝不能让我未来的嫂子没嫁进门就低人一等。” 武秋濯忙摆着手,“不用的,我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那些聘礼我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范清遥和花丰宁被武家小姐的真性情,逗得笑出了声音。 就是陶玉贤也笑弯了眼睛,看向一旁的武家夫人询问着,“武家夫人您以为呢?” 溃不成军的武家夫人还能说什么,“一切都凭花家老夫人做主就是了。” 现在还没嫁过来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这样的女儿留在身边也是孽,倒不如赶紧打发出去省心。 第五百八十章 君心难的根本测不出 花家跟孔家的亲事,这次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陶玉贤就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在书房的夫君。 花耀庭听闻自然是开心的。 不过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第二天一早便是亲自找到了武家老爷。.c0m 两个人都是曾经在战场上过过命的交情,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几乎是两杯茶的功夫,就是把日子给敲定在了这个月的月中。 陶玉贤是想要赶紧把孙媳妇儿娶进门还能安心的,但是也没想到如此着急。 细细算起来,距离月中这还有几天啊。 这下子,西郊府邸的人可是彻底的忙碌了起来。 许嬷嬷同荷嬷嬷一起清算着要给武家送去的聘礼,不够的赶紧亲自置办。 府邸里的各个儿媳们也是都聚集在了花丰宁的院子里,带着一众的下人该打扫打扫,该添物件添物件的。 就算是丰宁没有亲生母亲帮衬着,也还有她们这些叔娘们呢。 只要有她们在,就不能让花家的长孙丢了人。 花家跟武家的亲事,又是在主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毕竟前面刚是跟孔家退了亲,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又是跟武家定了亲啊。 周家那边听见了风声后,周家老夫人也是亲自来到了花家。 虽说暮烟是花家孙子辈儿里最小的孩子,怎么算也是要后年才能出阁,但周家老夫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特意先来把亲事给敲定了下来。 敲定和口头上的答应可是不同,一旦敲定了,暮烟就是周家的人了。 这可是把四儿媳雅芙给高兴坏了,直夸小清遥是花家的福星。 人逢喜事精神爽,家里面喜事不断,花家人自也是喜笑颜开的。 花耀庭每日上朝时,更是红光满面,就连走起来都似年轻了好几岁。 满朝文武简直是看在眼里,羡慕嫉妒恨在骨头缝儿里! 行宫那边太子迟迟未归,皇上就是连上朝都没有了心思。 如今边关动乱,几次上的折子都跟打了水漂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些爱国之臣冒险进言,结果直接被皇上当朝训斥,听闻最先进言的冯丞相,被皇上撵回府里闭门思过,就是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呢。 三皇子一党为了表示衷心,同样也进言过此事,直接被皇上扣除了三个月的俸禄。 三皇子为了此事整日前往御书房觐见,却根本不得传召。 仔细算起来,短短一个月内,三皇子都不知吃了多少的闭门羹了。 如此一来,朝中更是人心惶惶。 自从愉贵妃重伤以来,皇上便是颇为重视三皇子。 三皇子一党,更是为此而在朝堂之中昂首挺胸着。 许多当初站了大皇子队的朝臣,谁不是蠢蠢欲动的想要加入三皇子一党? 可这才短短多久,三皇子就是在皇上的面前吃不开了? 整个朝堂安静如鸡,所有大臣低着头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却听皇上问起兵马司指挥,“太子还没有归来的迹象?” 被忽然点到名字的兵马司指挥忙上前一步,“回皇上的话,不曾。” 才刚还打起一些性质的永昌帝,再次又沉寂了下去。 此番派去行宫的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出自兵马司的。 也就是说,如今的兵马司指挥是永昌帝的人。 所以无论太子那边有什么大事小情,永昌帝自都是完全知晓的。 正是如此,永昌帝现在心知肚明太子早已前往了淮上,而并非在行宫。 而太子到淮上干什么去了? 自然是给他倒卖矿石,变现出黄金白银。 所以,就算如今对外太子在行宫迟迟未归,永昌帝不但没有半点的恼怒和责备之意,反倒是整日关心备至,一心惦记着太子的行程。 毕竟,只有太子平安而归,他才离长生不老更近一步。 但是同样的事情,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可就不同了。 太子在行宫迟迟未归,皇上却如此耐心的等着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终于念起了太子的好,这是想要重新重用回太子啊! 不然的话,原本还挺吃香的三皇子,怎么就是开始吃瘪了? 皇家的事情,素来没有所谓的天长地久。 朝臣当然不会更不敢打听其中的原因,只能感叹一声君心难测。 那些原本还想暗戳戳站去三皇子那边的朝臣们,又都是停在了原地。 而面对这种无形的损失,三皇子一党除了硬挺什么都是做不了。 愉贵妃这次是真的病得挺厉害,整个人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的。 接连在御书房吃闭门羹的百里荣泽也是闹心得很,不但揣摩不出父皇的心思,更是还每日听母妃没完没了的絮叨。 愉贵妃想着那日皇后耀武扬威的样子,本来就怒火攻心,如今又面对儿子比长白山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脸,就是更闹心了,“你这是在摆脸色给谁看?让你侍奉本宫几日,就如此的不耐烦么?” 百里荣泽听着母妃的声音,心里就更乱了,“上次范清遥被父皇召见后,父皇便是改变了主意,下旨接太子回宫,这里面若说范清遥没做过什么谁信,可是再看看我府里的三皇子妃子,怕是连父皇的脸都快忘记是什么样子的了。” 愉贵妃微微皱眉,“你这话是在责怪本宫给你找的太子妃,不合你的心意了?” 百里荣泽本是想要开口,可见母妃脸色难看,到底是没把话说出来。 可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更让愉贵妃生气了,“当初本宫也不是没给你过机会,是范清遥看不上你,现在你却是将错都怪在本宫的身上,你别忘了,本宫究竟是为了谁才会躺在这里的!” 百里荣泽见母妃真的是生气了,也是不好再硬着来,只能服软。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面掉出来的肉,愉贵妃见儿子认错,自也不会死抓着不放。 所以心里这口恶气,算来算去就又是算在了皇后的头上。 不用皇后现在嚣张,皇上如今身体硬朗离死怕是还远着呢。 所以到底是谁的儿子能走的更高,还要往后看。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太子的借刀杀人 世间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皇宫里面。 很快,愉贵妃痛骂皇后的话,就是传到了凤仪宫。 百合轻轻捏着甄昔皇后的肩膀,报不平着,“到底是主子,怎能这般的苦无遮拦。” 喝着茶的甄昔皇后反倒是淡然,“本宫倒是喜欢听着她骂个没完,只有她越是骂才说明她越是生气。” “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怎能容旁人如此践踏污蔑!”百合仍旧气不过,后宫里的耳朵多了,若是长此以往,皇后娘娘岂不是要在后宫失了威严? 甄昔皇后笑着道,“威严这种东西,是做出来的,不是被人念出来的,就好像当初的李太医,只有疼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知道害怕,如今还不是乖乖的给本宫做事。” 所以月愉宫那边愿意骂就骂好了,反正她也不会缺点什么。 刚巧此时,白荼带着人走了进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甄昔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白荼起来说话,“白总管这个时辰来,可是皇上那边有什么吩咐?” 白荼忙恭恭敬敬地恭喜着,“皇上听闻明日便是花家大少爷的大喜之日,特意准许皇后娘娘出宫前往花家为座上宾。” 如此天大的荣幸,可是把百合给惊喜坏了。 虽说皇后娘娘凤体高贵,本应不该为了这些小事出宫的。 但花家可是太子妃的娘家,皇上准许了皇后娘娘前往,不但是给了花家荣耀,更是给了皇后娘娘脸面。 说白了,这根本就是皇上主动帮皇后娘娘维系婆媳关系。 就是以前先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先皇也是没给过这样的脸面啊。 甄昔皇后面上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更是吩咐百合给白荼打赏。 可是等白荼走后,甄昔皇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说是给她脸面,实则还不是皇上想要借她的嘴巴去帮忙询问小清遥,最近可是跟太子有书信往来,然后好继续控制和监视着的太子的一举一动。 不过这些年的经历,早就是让皇后娘娘淡然了。 面对渣男若不能抬手抡巴掌,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 反正对外是皇上给花家和她壮脸面的事儿,既是如此甄昔皇后当然是要去的。 而且还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去。 花家听闻皇后娘娘明日要来府邸的消息,可是都虎躯一震。 虽说花家众人都知道,自家的小清遥跟皇后娘娘关系不错。 可到底是一国之母,总不好怠慢么才是。 尤其是花家的几个儿媳,大半夜的就开始翻箱倒柜,研究着穿什么得体。 范清遥也是被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 听闻暮烟说,此番百里凤鸣前往淮上之前,特意从抵达行宫的队伍里面,筛出了不少人先行回到了主城。 对外说,皇上爱恤民命,他身为太子自要以身作则,为了顾忌那些年迈体弱的老兵,才特许他们先行回城。 实则,百里凤鸣真的就不知道此番派去行宫的队伍里,有皇上的人吗? 只怕不但是知道的,更是心知肚明的连姓甚名谁都一清二楚。 如今百里凤鸣带着皇上的眼线前往淮上,直接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皇上既是打探不出他的消息,自就是要开始谋划旁门左道了。 只是范清遥以为,百里凤鸣筛选出皇上的人一并带去淮上,并不是看着那么简单。 毕竟,那个黑心馅儿的男人的心思,就是连她都无法全部揣测到的。 范清遥想的没错,百里凤鸣确实是特意带着皇上的人前往淮上的。 三皇子在淮上吃了败仗,但是之前他却能够行动自如,皇上真的就不怀疑吗? 只怕是没有证据,才先行压下了怀疑才是。 所以这次,百里凤鸣就是故意做给皇上看,他想要给皇上看的一切。 其实就在花家跟武家定亲的当日,百里凤鸣就已经带人抵达了淮上。 只不过,皇上的人之所以没能及时告知皇上消息,是因为跟着百里凤鸣一起吃了牢饭。 父皇的心思,百里凤鸣自然是清楚的。 因淮上藏着矿山,所以父皇就算是恨透了占山为匪的花家人,也是不敢正面派兵剿匪,但若花家人真的表现的太和平太强势都会踩到父皇心里的那个底线。 既然左右都是为难,就只能软硬兼施。 为了显示出花家假扮的悍匪凶悍,连百里凤鸣都跟这种人一起住山牢饿肚子。 总之,该遭的罪一点都没落下。 面对如此假戏真做的太子殿下,花家男儿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太子殿下看着柔柔弱弱的,竟是这般的能吃苦。 而很快,让花家男儿更加惊讶的事情就出现了。 在百里凤鸣带着众人被关押山牢三日后,少煊悄悄找到了花家男儿,并交出了一份名单,这上面都是兵马司的人,但效力的却并非是皇上而是三皇子。 花家男儿瞬间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是想要借他们的手断三皇子爪牙啊。 一边带着皇上的人做戏,一边还不忘想办法剔除三皇子的眼线,真的是…… 不服都不行! 百里凤鸣心里很清楚,三皇兄既是身在兵马司,自是要发展自己的人,此番父皇派人前往行宫,以三皇兄的谋算,怎会放过如此打探他消息的好机会。 眼看着大半夜三皇子的眼线,全被花家男儿从山牢里揪了出去,百里凤鸣靠坐在石壁旁敛目微笑。 既是投靠了三皇兄,便就要做好为三皇兄身先士卒的打算。 去吧,勇敢的证明你们对三皇兄究竟有多忠心吧。 花家男儿都是当兵出身,对于审讯这种事情可是拿手的很。 几乎是不到一个晚上,就是将该审的和不该审的,一并都是给审了个清楚。 而让花家男儿没想到的是,这些暗着帮三皇子出谋划策的人,不单单只是给三皇子传消息那么简单,更是还随身带着毒药,本打算在皇上派人接走纪鸿辽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太子下毒。 如此,就算是太子中毒身亡,也可以让人误解成,是因为皇上的不管不顾而怒火攻心撒手人寰。 花家男儿当晚就是将新鲜出炉的消息,同时将这些人的死讯告知给了随行的人。 百里凤鸣淡然而笑,并不意外更不惊讶。 可其他人却淡定不了的。 他们只是奉了皇上的命,来接太子回宫的啊。 不是来组团上黄泉的好吧! 第五百八十二章 被婆婆护着的滋味 如今皇上死盯着淮上,就是范清遥也不好暗中联系舅舅们。 所以对于淮上的是非,范清遥也是一无所知的。 但清楚百里凤鸣想法的范清遥,倒是也不担心什么。 一大清早的,西郊府邸就是忙碌了起来。 短短一个月之内接连两次婚娶,别说是花家人都是忙的有些虚脱了,就连宾客们也都是跟着疲乏不堪。 可在听闻今日皇后娘娘会成为座上宾后,宾客们就算是再累也得硬着头皮来。 好在,迎娶新娘的过程还算是顺利。 踩着大婚的吉时,花丰宁牵着武秋濯手中的红绸进了正厅。 皇后娘娘抵达的时候,正是拜堂之时。 满屋的宾客连同花家跟武家二老纷纷起身下跪,口中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 甄昔皇后此番来可是来摆架子的,由百合搀扶着坐在了主位上,便笑着让大家起了身,更是对一旁的范清遥招了招手,让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当着众人的面,甄昔皇后说的不过都是一些不疼不痒嘘寒问暖的话。 可饶是如此,还是把在场的所有人给惊得够呛。 那可是皇后娘娘啊! 如今除了皇上之外,就连皇宫里最得宠的愉贵妃见着了都要行礼问安的。 再说了,历来历代嫁给皇子的闺秀们不在少数,可也没见婆媳关系如此亲密的。 尤其是后宫的妃嫔们别管高低,那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见着小辈儿的儿媳,谁不是高高在上,眼睛长在头顶上? 所以如今看着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太子妃,众人简直不要太羡慕! 等到礼成,武秋濯则是先行被送去了喜房。 而花丰宁要留在前院陪着宾客吃酒。 范清遥让暮烟去厨房取来早早准备好的饭菜给武秋濯送过去,自己则是陪着皇后娘娘先去侧厅休息小坐。 一进门,甄昔皇后就是拉着范清遥一同坐在了软榻上。 前一秒还高高在上的皇后威严啥的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个婆婆和儿媳妇儿的家长里短。 百合瞧见了,偷笑着退到门外守门去了。 甄昔皇后则是拉着范清遥的手道,“好久都是没出宫了,如今被众人瞧着的滋味,反倒是有些不好受了。” 范清遥笑着道,“皇后娘娘威严,自是要受万人瞩目的。” 甄昔皇后赶紧摆了摆手,“不说这个,凤鸣那边怎迟迟没有动静?” 范清遥早就是猜到了皇后娘娘的来意,“皇上盯淮上盯得紧,还是不好轻举妄动。”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也不知道凤鸣那个孩子想要做什么,趁着皇上对他起了重视,应该赶紧办完事情回来的。” 范清遥明白皇后娘娘趁热打铁的意思。 但她却是道,“上次三皇子在淮上吃了败仗,若是此番太子殿下太过顺利,反倒是要惹了旁人的嫌疑和口舌,而且儿媳反倒是觉得,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才更会让人觉得珍惜。” 百里凤鸣此番故意在淮上拖延,未必就没有让皇上更加重视的意思。 对于皇上来说,身在高处想要什么都是伸一伸手的事情。 而若想要让皇上加倍重视,就得让皇上自己品尝一番求而不得的滋味。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有一瞬间恍惚。 是啊,好像是她心急了。 以前她一直记得趁热打铁的道理,却是忘记了得不到的反而滋味才是最好的。 就好像当年皇上娶她就是嫁了,本想着让皇上能够记住她的不顾一切,如今看来反倒是让皇上觉得她便宜了。 死渣男! 一想到曾经的事情,甄昔皇后心里就是堵得厉害。 “就算舅舅们在淮上已有了不小的规模,但对于太子殿下必然是忠心耿耿的,所以还请母后放心,太子殿下定会平安而归。”范清遥认认真真的道。 甄昔皇后知道这孩子是想偏了,便是笑着道,“本宫不是不相信花家人,本宫只是想到了曾经将本宫骗进宫的王八蛋。” 范清遥,“……” 皇后娘娘您……威武。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那无语的样子,反倒是笑的开心了。 仔细的打量着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甄昔皇后就是越看越喜欢着。 想当初她也是为了凤鸣的亲事愁白了头,满城的闺秀也是整日盯着看个没完。 可谁想到,最后坐在她身边的,反倒是她想都是没想过的。 这怕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孩子们都是大了,她也渐渐地老了。 想着想着,甄昔皇后就是又道,“再过几日,三皇子和六皇子也要纳妾了,只是本宫怎么听说,三皇子纳的是范家女?” 范清遥本来没想着这个时候说出来让皇后娘娘烦心,但皇后娘娘打探消息的手段却是太过犀利,她也不好再继续隐瞒着,“是范家女,范雪凝。” 甄昔皇后,“……” 神马玩意儿? 范清遥就是又道,“范雪凝假扮芸莺靠近皇上,不管她自己存了怎样的心思,但都是跟愉贵妃和三皇子站在了一起,若她真的出了事情,愉贵妃和三皇子怕也是要不得好的。” 如此一听,甄昔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不知那范雪凝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了愉贵妃和三皇子,才得以从皇宫逃出生天。 如今更是继续威胁着让三皇子,不得不娶了她当妾。 甄昔皇后虽然觉得有些神奇,但却是止不住的开心啊。 愉贵妃那眼高于顶的德行,都是恨不得把天上的仙女给巴拉下来当儿媳。 结果,现在却要被迫接受一个没家势的破鞋。 可想而知愉贵妃要有多吐血。 范清遥从来没有见皇后娘娘如此放心和开心过,也是发自内心的笑着。 甄昔皇后笑够了,才是拉着范清遥的手道,“皇宫那边的事情你便是无需操心了,皇上有本宫应对着,你得了空倒不如好好的歇歇。” 范清遥赶紧道,“在母后面前,儿媳不敢称累。” 甄昔皇后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这孩子何必在本宫的面前强撑着,趁着本宫现在还有气,自是要好好护着你的,再说了,你是本宫的儿媳,本宫不疼你又是要去疼谁?你跟凤鸣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总是要留个好身体去享福,而不是如本宫这样,争来争去反倒是把自己的身子给争垮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要给皇后娘娘把脉。 结果却被甄昔皇后笑着握住了双手,“本宫还没抱到孙子,哪里舍得这么快走。” 范清遥愣怔地看着皇后娘娘慈爱的笑容,有点恍惚。 上一世的她也不是没给人当过儿媳,可其中苦涩却只有她自己明白。 如今,同样是当人儿媳,却真的被捧在了手心之中疼着护着。 这种感觉还真的是…… 很奇妙。 第五百八十三章 到底还是要纳妾的 甄昔皇后一直拖到很晚,才不得不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结果一进了凤仪宫,就看见了正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皇上。 这位可是稀客。 甄昔皇后既惊讶又闹心。 不过人都是来了,甄昔皇后也不能把人给撵出去。 “本宫听闻愉贵妃还病着,本想着等明日亲自过月愉宫看望皇上和愉贵妃,未想皇上却是来凤仪宫了,是臣妾的疏忽,早知定要提前回来的。”弯膝请安,语气之中带着母仪天下该有的大度。 永昌帝伸手将皇后拉起来,才是道,“太子妃可是有太子的消息?”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好一阵反胃。 就算是渣男还知道装上一装呢,结果这个死猪皮却连装都是懒得装一下。 甄昔皇后不如意,自然就不想让皇上如意,“说起来也是愁人,虽太子妃对本宫恭恭敬敬的,可一提起太子就冷漠的很,本宫倒是问了问太子妃可有太子的消息,但太子妃只说最近忙着自家哥哥的亲事。”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皱起了眉头。 如果连太子妃那边都是没有消息的话,那他就只有等了。 甄昔皇后看着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当初不是你设计让太子妃跟太子之间互相监视和压制的么,如今又是做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德行给谁看? 拉出去的粑粑哪有往回坐的。 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行。 永昌帝虽然心里憋闷,但也明白这些都是按照他算计着来的。 只是他心里明白太子就算跟太子妃是表面恩爱,但对于皇后是真的孝顺。 为了能第一时间收到太子那边的消息,永昌帝干脆就是留宿在了凤仪宫。 甄昔皇后,“……” 只怕今夜是个无眠夜了。 所谓的感情,早就是在一次次残忍的洗刷之中冲没了。 如今甄昔皇后对于这个躺在自己枕边的男人,除了厌恶就只剩下恨了。 但皇上要留下,甄昔皇后表面上还是要感激涕零着的。 在这个皇宫里,能留得住皇上就是留住了宠爱,凤鸣跟小清遥的路还长,她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们继续争下去。 皇上接连留宿凤仪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 愉贵妃的怒火可想而知。 可就算再是怎么生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每日往凤仪宫走。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皇子和六皇子纳妾的日子。 愉贵妃为了留住儿子,更是躺在床榻上整日不起身。 如此一来,本应该是三皇子先纳妾,结果却变成了六皇子的妾侍先行进门。 范清遥得知消息后,将韩婧宸约在了茶楼里。 多时不见,韩婧宸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只是在神采奕奕的背后,却是在现实磨砺之中不得不沉淀的气息和稳重。 韩婧宸也不希望范清遥担心自己,便笑着道,“反正早晚都是要进门的,倒是不如早早的进来,我也好赶紧接受现实,不过六皇子也是答应了我,就算是妾侍进门,也绝不会冷落了我。” 范清遥可是没想到六皇子还做了保证,但一想到张艺蓝的手段,却还是小声叮嘱着,“张艺蓝看似柔弱实则满心算计,六皇子虽是疼你不假,却怕有人见缝插针,等妾侍进门,你也是要小心才是。” 韩婧宸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了。”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的样子,还是很担心。 但皇子迎娶妾侍并不需要大肆操办,而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在当日前往。 不过在六皇子纳妾这日,范清遥还是命人给韩婧宸送去了能够缓解疲劳的同心结,只是这个同心结系起来相当繁琐,正常来说青囊斋的客人购买后,都是需由月落亲自上门佩戴的。 但给韩婧宸送去的时候,范清遥却是故意没让月落露面。 韩婧宸一下子就是明白了范清遥的意思,拉着六皇子给自己佩戴。 六皇子就算是在兄弟之中不得宠,好歹也是个皇子,哪里又做过这些事情。 可是看着妻子期待的样子,他就不忍心让她失望。 硬着头皮系吧。 系成啥样算啥样。 结果这一系,就系到了两个时辰后。 韩婧宸瞧着六皇子满头大汗的样子,也是心疼了,正想开口说算了,结果就是听见门外的丫鬟跟人起了争执。 如今挡在门外的是韩婧宸的陪嫁,自是要极力帮着自家小姐的,“六皇子妃跟六皇子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儿再说也不迟。” 只是张艺蓝派来的人同样也是陪嫁,想着自家的小姐还在独守空房,不但没有转身离去,更是上前一步道,“我才刚还听见六皇子的声音呢,怎么姐姐却说六皇子睡了?就算我家小姐嫁进来的身份不如六皇子妃,六皇子妃也不该这般独宠,若等事情传了出去,六皇子妃的名声怕也是要受损的。” 才刚进门,就拿着名声说事儿? 这是要做什么! 别说是门外的丫鬟气得不行,就是屋里韩婧宸的脸色都是沉了下去。 六皇子看着妻子阴沉沉的脸色,就觉得后背有些发黏。 听着门外丫鬟的争吵不断,六皇子就是诺诺地看向妻子道,“要不然,我先过去看看,等一会我再回来?” 一直这么吵下去,这成何体统啊? 韩婧宸一眼扫过去,眼底红红的,“殿下前几日是如何答应我的?难道忘了不成?还是说殿下觉得有新人进门了,我这个旧的就不顺眼了不称心了也不值钱了?” “你这是什么话……”六皇子觉得妻子好像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就想着解释一下,可是看着妻子滚落面颊的泪珠,还没说完的话就全都咽了回去。 自从成亲以来,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没见过妻子哭的。 如今看着妻子落泪,六皇子心疼……更心虚啊! 到底是相处了半年的夫妻,怎么会没有感情呢,所以六皇子也是有些急了,走过去就想帮忙擦拭妻子脸上的眼泪,“好端端的哭什么,要不我就不去了。” 韩婧宸想着被一个奴才指桑骂槐,气就不打一出来,一把推开六皇子就道,“殿下可千万别为了我委屈自己,人家既是有意,殿下还是去看看的才是,不然明儿个我怕真的就要成了人人喊打的妒妇了!” 六皇子脚下一个趔趄,后腰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疼的脸都是轻了。 看着又是怒又是哭的妻子,他却还是没忍住心虚地询问着,“所以,我是去还是不去,是不去还是去啊?” 要打要杀,你到是给个准话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 韩婧宸看着六皇子那疼又不敢喊的样子,再闹心也是气不出来了。 瞧六皇子是真的疼了,她又是赶忙将人按在床榻上扒了衣服查看伤势。 结果这一看,可是吓了一跳。 后腰都是肿成了一个大包,青青紫紫的看着就渗人。 韩婧宸不放心别人,当晚就是让人去西郊府邸找到了范清遥。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偷笑着。 没想到六皇子还真是将韩婧宸放在了心上,如此她也是放心了。 范清遥吩咐着身边的凝涵,“去将柜子里的藿香膏拿过去。” 凝涵打开了柜子,却是看见还有活血化瘀膏,就是有些不懂了,“奴婢记得,还是活血化瘀膏的效果好些吧?” 范清遥笑着道,“就是效果太好了,所以才换成藿香膏。” 如今妾侍才刚进门,那么快好做什么? 倒不如让六皇子趁着在韩婧宸院子里养伤的功夫,多培养些感情。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啊。 凝涵秒懂的点了点头,忙拿着药膏跑出了门。 原本凝涵还担心,等自家小姐成婚了之后,怕是太子府那边也是少不了女人的。 尤其是等太子真的登基,后宫又怎么可能只有小姐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是可以放心了。 自家小姐不是不会争宠,而是不屑。 范清遥可不知道凝涵送个药的功夫,都是把事情想的那么长远了。 她更多在意的是范雪凝那边的动静。 愉贵妃此人最是记仇,所以上一世的她每次见到愉贵妃时总是加倍小心顺从。 可哪怕是她逆来顺受,也没有在愉贵妃那里落下半点的好。 而范雪凝欺骗了她孩子的性别,这个仇愉贵妃怕是要记上一辈子的。 此番愉贵妃故意拖着百里荣泽不放,明摆着就是在给范雪凝上眼药。 如此倒也好,有愉贵妃从中作梗便是能分散一些百里荣泽的注意力。 这样一来,百里凤鸣那边也不会被逼得太紧。 不过范清遥心里算计着,愉贵妃就是再拖也总是要放手。 说到底,范雪凝的心机也不是摆着看的。 既是能威胁了百里荣泽娶了她,又怎么会真的任由愉贵妃摆布呢。 百里凤鸣那边暂时拖延着,范清遥自然也是要稳住才行。 而且能顺带看看范雪凝和愉贵妃的热闹,她倒是很乐意的。 想上一世,范雪凝可是没少踩着她讨好愉贵妃,愉贵妃对范雪凝也是亲热异常。 范清遥哪怕就是到现在还记得,三个人坐在寝殿之中,愉贵妃拉着范雪凝聊得火热,独独将她摒除在外当空气时的场面。 这份耻辱,范清遥当然不会忘记。 所以她倒很希望范雪凝赶紧嫁给百里荣泽,如此才能让她也体会一下那种滋味。 日子过得看似平稳,但所有的危机却又在平静之中起伏着。 皇上仍旧每晚都留宿在凤仪宫,听闻愉贵妃派人请了几次都是没请来。 愉贵妃气不顺,自然也不能让身边人好过,更是死拽着百里荣泽不放手。 百里荣泽当然也是闹心的,皇上派去的人没动静,难道他的人就有动静了? 范清遥每日低调进宫,除了给轸夷国太子诊治,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听不闻。 反正现在宫里面正热闹着,她就算不刻意打听,消息也是能自己溜进耳朵。 因为不用再每日送信,踏雪足足在院子里睡了三天才恢复了精神。 范清遥想着赤乌对踏雪的想念,干脆就是带着踏雪悄悄进了宫。 结果,赤乌又悄悄地去陪轸夷国太子玩乐了。 范清遥只能引着踏雪,也是进了轸夷国太子的寝宫。 本来,范清遥还想着主动跟轸夷国的侍卫说一声,若是轸夷国不同意,她便是让踏雪去东宫等赤乌。 却没想到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就见守门的侍卫道,“摄政王有命,轸夷国太子妃可带着宠物一同进入。” “轸夷国摄政王怎会知道此事?”范清遥是真的好奇了。 就算她是带着踏雪一同来的,但是踏雪一直隐藏在暗处,一路上就是宫里面的宫人和侍卫都是不曾发现,怎得就是被轸夷国摄政王给知晓了? 轸夷国的侍卫却道,“摄政王说,狻猊豹一窝只有一公一母,素来也都是兄妹一起,且狻猊豹本身就具有灵性,这几日见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狻猊豹总是往一个地方望去,便猜测怕是另外一只就要寻来了。” 范清遥,“……” 这轸夷国摄政王怕不是个算命的? 不过既然主人都是同意了,范清遥也无需再客气什么。 只是范清遥没想到,踏雪比她还不客气,等她进了院子,就看见踏雪正趴在地上,舒舒服服地任由被轸夷国太子抚摸着肚皮。 范清遥再是往近走,就听见轸夷国小团子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几日不见,你怎么褪色了?” “可是太胖的缘故?”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胖一点白一点好,看着干净摸着也舒服。” 轸夷国太子一边评价着,一边还不忘自我肯定的点着头。 结果,不知从什么地方刚刚睡醒的赤乌,就是在轸夷国太子满是挑剔的声音之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轸夷国太子,“……” 就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眼看着赤乌跟踏雪在自己的眼前滚成一团,轸夷国太子才是后知后觉地看向范清遥询问着,“太子妃姐姐,原来它们是两只!” 范清遥,“……” 不然呢? 趁着踏雪和赤乌叙旧的功夫,范清遥将轸夷国小团子拉进寝宫把脉。 这段时间的修养和治疗,已经将这团子的心疾控制的非常平稳了。 只是这种心疾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范清遥只能保证轻易不会复发,但却是不能保证真的能药到病除。 轸夷国太子倒是乐观,“皇叔说,太子妃姐姐能够做到如此,已是足够,人这一辈子可以去争取,但绝不可痴心妄想。” 范清遥现在对这位轸夷国的摄政王,是真的愈发好奇了。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活得如此通透明白。 “如此说来,轸夷国太子马上就要走了?” 病都是稳定了,自然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轸夷国太子却摇了摇头,“皇叔说不急,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范清遥当然不会询问是什么事情,不过她是挺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轸夷国的摄政王连国家和朝政都能暂且放在一边晾着。 第五百八十五章 提了就想吐 十月初,第一场初雪无声降临西凉。 还在睡梦中的百姓,一觉醒来入目就是白皑皑的一片。 一大清早,花家的下人就是忙活着清扫府邸和院子。 范清遥给外祖母请了安,就看见武秋濯正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人,给府里的下人们发着热气腾腾的红豆粥。 姑嫂相见,可是亲热的不得了。 尤其是武秋濯,忙主动走了过来,拉着范清遥的手就抱怨着,“成亲之前,见你对我还是挺亲的,怎得成亲之后你便是一次不来看我?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便直说,我改还不行么?” 这性子,还是一样的爽快。 范清遥笑着道,“嫂子才刚跟哥哥成亲,正是增进感情的时候,我怎好打搅。” 武秋濯脸上一红,“惯会取笑我。” 范清遥道,“我可是不敢,我就是希望嫂子能够赶紧怀上一儿半女,如此便是有人叫我一声姑姑了。” 听着这话,武秋濯脸上的笑容就是微微有些不自然了。 原本她跟花丰宁成亲之后都是好好的,可最近大儿媳凌娓那边却经常找花丰宁。 就算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登门,也是想方设法暗戳戳的让人往院子里送信儿。 范清遥完全能够想到大舅娘的不要脸精神,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哥哥是什么意思?”相比之下,哥哥的想法才最重要。 武秋濯轻声道,“丰宁一直都没搭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现在就是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丰宁早晚都会有心软的一天。” 范清遥却道,“嫂子不了解哥哥,既是哥哥现在没表示,以后也不会有。” 越是善良热心的人,在被伤了之后才越是难以愈合。 这也是当初范清遥为何非要强迫哥哥,看见孔家和大舅娘嘴脸的原因。 武秋濯听着这话,心总算是踏实了不少。 就算她不相信其他人,自家小姑的话却还是要相信的。 范清遥正是跟武秋濯闲聊着,就见狼牙匆匆走了过来。 “小姐,有您的信。” 狼牙虽说是跟在范清遥身边的,但却不经常出院子走动,如今亲自来报信,可见来信的重要。 武秋濯忙主动开口道,“清遥你有事就先去忙,我正好继续发红豆粥。”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带着狼牙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去。 一直等快要到院子的时候,范清遥才问,“是太子的信?” 狼牙却道,“是大爷的信。” 大舅舅?! 这下,范清遥可是真的惊讶了。 自从舅舅们在淮上显露头角后,范清遥便是彻底断绝了信件往来。 毕竟,若是此事一旦被查出来,整个花家都要人头落地。 就算是一并在怀上的笑颜,都是从来没有往家里面送过信。 如今听闻是大舅舅的来信,范清遥的心里就是咯噔了下,忙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皇宫那边总算是传来了太子平安的消息。 御书房里,永昌帝看着跟随在太子身边眼线的秘信,神色不明。 在三皇子的发展在兵马司的眼线全部被斩杀了后,众人又是跟着太子一起囚禁在山牢之中足足十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没有活路的时候,太子却是被单独叫出了山牢。 太子究竟怎么跟淮上那些悍匪谈的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太子谈判后,他们这些人终于从山牢之中被释放。 而重见天日的众人,在死亡和恐惧的洗礼下,太子就是他们的救星。 况且,不管太子怎么谈判,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就算他们这些人是皇上的眼线,但也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所以在给皇上的信中,自是怎么险恶怎么写,怎么不容易就怎么写。 毕竟,谁为皇上效力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只要让皇上明白他们跟着太子一起把事情办成了,才更有升官的可能啊! 百里凤鸣自也是要给皇上写信的。 但他对于过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告知皇上,淮上的悍匪不但答应了帮皇上看管矿山,更是还愿意主动联系卖家。 其实,永昌帝原本对淮上的悍匪,已经是动了杀心的。 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派兵剿匪,也可以暗中派人前去讨伐。 但如今看着太子的信,他却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决定。 淮上的矿山本就是被他私吞在囊中的东西,若有人帮忙看着自然最好。 最重要的是,那些悍匪惯于旁门左道,能够通过他们的手帮忙变慢铁矿,不但来的银子更快,若真的有东窗事发那日,他们也可以为他这个皇帝背锅。 就是太子还在信中说,每次交易要按照一成给这些悍匪当辛苦钱,让永昌帝有些不快的。 他是皇帝,是西凉的神,怎敢有人跟他提条件。 但想着长久以往的利益,永昌帝还是默许了的。 只是为了能够不在东窗事发时被人抓到话柄,信是让白荼回的。 永昌帝更是没有派人送信,而是当晚让人放走了一只信鸽。 甄昔皇后得到消息后,恶心的不行。 想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说的就是皇上这种人。 私吞铁矿,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跟悍匪联手…… 简直是自私到了不要脸的程度! 好在那些悍匪是花家人,不然后果怎堪设想? 不过知道太子平安,甄昔皇后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而她,也终于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再去面对皇上那张又老又渣的脸了。 果然,当天晚上,皇上就是留宿在了其他的寝宫。 百合听闻后,忍不住叹气,却也不好多说。 甄昔皇后反倒是一派淡然的冷笑着,“皇上就是如此自私之人,用得着你的时候,你便是天,用不着你的时候,你连地上的一泼狗屎都不是,太子为他在淮上奔波,他都是只能看见利益而对太子的死活不闻不问,若是这样的人当真对本宫嘘寒问暖了,本宫才觉得害怕。” 百合还想说什么,甄昔皇后赶紧摆手打断。 别提。 提了她就想吐。 不过自己的男人指望不上,自己的儿媳还是要疼着的。 当天晚上,便是让人把消息送去了西郊府邸,想要让范清遥也开心开心。 可正在看着信的范清遥,却根本笑不出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 范姨娘出嫁 碍于百里凤鸣在范清遥这里前科未消,为了保证此番事情的真实性,所以百里凤鸣干脆就劳烦花家老大给范清遥写了平安信。 范清遥何尝不知道,百里凤鸣这是在找机会让舅舅们跟花家人说上句话? 那个男人就是如此,永远都是能够知道她的所需,并毫无底线的宠溺着。 只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有的温情都捂不热范清遥那颗冰冷的心。 此番前往淮上的队伍里,有皇上的眼线,范清遥并不奇怪。 原本,最开始这些人前往淮上也是没打算接百里凤鸣。 皇上想在带走纪鸿辽的同时,派人暗中观察太子的伤势以及态度,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对于那个自私至极的人来说,无论他做出如何过分的事情,旁人也只有笑脸承受的份儿,而绝不可抗拒和愤怒。 甚至,就是连一丝的悲伤都是不配拥有的。 但范清遥没想到,百里荣泽竟也在前往行宫的人里面动了手脚。 百里荣泽身在兵马司,在其内发展自己的势力再正常不过。 可当初皇上派人前往行宫,本就是为了从百里凤鸣的身边带走纪鸿辽,说白了,皇上那个时候已经被愉贵妃怂恿的,想要将太子继续仍在行宫不管不问了。 可饶是如此,百里荣泽依旧不死心,不知足。 竟是派自己的人混在队伍里,意图想要对身在行宫的百里凤鸣下毒! 那毒药,笑颜亲自查过,其中很多药材都不是出自主城的。 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这次暗杀百里凤鸣,连范雪凝都是插了一脚的。 虽然好消息是,百里凤鸣说服皇上按照每次买卖铁矿的一分利给舅舅们。 如此,足够舅舅们后续在淮上发展自己的势力。 但范清遥捏着信的手,仍旧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愉贵妃阴险,百里荣泽则更加阴险,这对母子坑人的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 许嬷嬷进门时,瞧见小小姐脸色不好,到了嘴边的话犹豫了半晌,才是轻轻地说了出来,“小小姐,刚刚范府送来帖子,说是过几日乃是范家小姐出嫁,三皇子姨娘请小小姐前往三皇子府邸一叙。” 范清遥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还没过门就自称三皇子姨娘,谁给她的脸?” 许嬷嬷也道,“不如小小姐干脆不搭理就是了。” 范清遥这次却是摇了摇头。 上次醉伶已范家的名义给她送帖子,她当然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但这次范雪凝倒是学聪明了,直接借用三皇子的名号请她上门。 虽说范雪凝是三皇子府里小小的姨娘,就算是出嫁也轮不到她出面作陪,但如今三皇子一党跟太子一党正是水深火热,若她这次不出面,怕三皇子一党还不知要如何借机做文章。 届时,若真给百里凤鸣扣上个冷漠手足的名声,那才是真的麻烦。 范清遥才刚给百里凤鸣在皇上面前刷的好感,当然不能被人给泼了脏水。 再是看了看手中舅舅的信,范清遥反倒是淡然了。 既然范雪凝敢找,她自就是敢去的。 正好,她也是有账要算的。 范清遥回身将凝添叫了进来,“去给大皇子妃那边传个话。” 凝添却有些犹豫,“只怕大皇子妃未必相信小姐。” 范清遥却笑着道,“她相不相信我无所谓,但有些真相,她一想亲自看一看的。” 当初她说出的那些话,不管大皇子妃相信与否,都已经在心里落下的种子。 如今刚好是个见证奇迹的时刻,大皇子妃又怎会不来呢。 无论是三皇子妃还是范雪凝,对于大皇子妃不是利用就是亏欠,若真的见到了大皇子妃又怎么能自在的起来? 而看着她们不开心,范清遥就开心了。 阎涵柏收到凝涵送去的消息时,是真的愣怔了很久。 自从她跟大皇子被贬为庶民后,无论是范雪凝还是潘雨露,都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以前她还让人询问过潘雨露几次,都被潘雨露借口忙给敷衍了。 而至于范雪凝,以前恨不得天天给她写信的人,现在连一个字都是看不见了。 阎涵柏是看不上范清遥,但如今面对范清遥的邀请,她却还是犹豫了…… 十月初五,是范雪凝出嫁的日子。 十月的天气早已寒风刺骨,一大清早的街道上连个人影都是看不见的。 范雪凝既是身为姨娘,自是连大婚流程都是不配拥有的。 踩着所谓的吉时出了门,身边除了母亲外,再是没有其他人。 范自修最近忙着巴结愉贵妃升官发财,知道愉贵妃对自己的这个孙女儿印象差,自是不会多亲近的。 而范俞嵘呢,本就是个骨子里薄情的人,忙着沾花惹草都忙不过来,又怎会在意一个给人家去当姨娘的女儿呢。 至于以前的偏爱和疼宠,仿佛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范雪凝就这样在母亲的注视下,坐上了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抵达了三皇子府邸。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旁人分享自己男人的,潘雨露自然也不例外。 从丫鬟口中得知范姨娘到了,直接让人锁死了后门。 大冷的天,范雪凝蜷缩在轿子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心里恨死了潘雨露。 可就算她再恨,潘雨露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她也是不敢正面冲突的。 嘴唇颤抖着的范雪凝,干脆就是走下了轿子,就这么站在了后门口。 只要潘雨露不嫌丢人,她又怕什么。 潘雨露知道后,气的摔碎了茶盏。 就算街道上的行人再少,也总是有三三两两路过的。 若真的给人看见三皇子姨娘被关在门外,她这个三皇子妃第一个脸上无光。 几乎是咬着牙,潘雨露让下人给范雪凝开了门。 范雪凝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一路进了正厅。 早已坐在正妻之位的潘雨露,端着肩膀坐等敬范雪凝的茶。 范雪凝在看见原本该三皇子坐着的位子空空如也时,心里好一阵失落。 潘雨露则是故意开口告知,“愉贵妃身子不爽利,三殿下理应进宫陪伴的,不过三殿下走之前也有交代,让范姨娘进门后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就是。” 范雪凝不甘愿的跪在地上,接过了丫鬟递来茶杯敬茶,“妾身给三皇子妃敬茶。” 潘雨露身边的丫鬟,恰到好处的走到了潘雨露的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潘雨露则是完全被那丫鬟所吸引,跟丫鬟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范雪凝被迫举着茶杯,脸色难看的很。 真当她看不出来,三皇子妃是在故意磋磨她? 看着阎涵柏脸上的得意笑容,范雪凝就恨不得将茶掀在她的脸上。 若是单独论功劳,谁又是能比得过她? 要不是当初她为了三皇子进宫,如今这三皇子妃又怎会轮到旁人! 不过范雪凝也不怕,现在耀武扬威又如何? 等一会,看她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 借别人的手打你们的脸 就在范雪凝被潘雨露磋磨的时候,范清遥抵达了三皇子府。 范清遥刚刚走下马车,就看见阎涵柏从对面的街道走了过来。 如今大皇子被贬为庶民,却仍旧整日的游手好闲。 若非不是阎涵柏娘家时长还救济一些,家里面怕是都要掀不开锅了,如今的阎涵柏又是哪里坐得起马车? 阎涵柏今日来,便是已做好了被范清遥嘲笑的准备。 但范清遥只是看着她道,“来了?” 这淡然的语气,疏远的态度,跟往日没有任何的区别。 阎涵柏冷冷地看着范清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都是乐死了,又何必装样子。” 范清遥挑了挑眉,“若我真的想要看你的笑话,又何必还要挑日子,如今你跟大皇子活着就是最大的笑话。” 阎涵柏,“……” 果然,范清遥还是一样的噎死人不偿命,一样的讨人厌。 阎涵柏咬了咬牙,“我才不信你会如此好心,让我一并跟着过来。” 范清遥提着裙子朝着三皇子府邸门前的台阶走了上去,“这话你倒是没说错,但我让你来确实不是为了看你笑话,而是想要借着你给别人不快。” 无论是对于范雪凝还是潘雨露来说,她们都是亏欠阎涵柏的。 如今阎涵柏登门,跟债主要债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于这种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让仇人闹心的事情,范清遥又何乐而不为? 但这种事情,阎涵柏却怎么想都是想不通的。 范清遥也不愿再解释,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了门房。 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太子妃来了,忙跑进院子去禀报了。 还在正厅晾着范雪凝的潘雨露,就是听见小厮匆匆来禀,“启禀三皇子妃,太子妃来了,人就在外面呢。” 潘雨露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说谁,谁来了?” 小厮忙将帖子递了过去。 潘雨露一看帖子,气的恨不得抽范雪凝两巴掌。 好一个贱蹄子,还没进门呢就敢自称三皇子的姨娘,还给太子妃下了帖子! 只是如今范清遥就在门外,潘雨露就算是想打也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怒火,忙让小厮把人给请进门。 范雪凝见此,故作惊喜的红着眼睛询问着,“是姐姐来了么?可是我姐姐来了?” 潘雨露并不知道范清遥跟范雪凝的关系如何,瞧着范雪凝这样,自也不好让她继续跪在,草草的接过了茶,便是让她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范雪凝看似乖顺地站在后面,唇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着。 就算她当了三皇子的姨娘又如何,上一世喜欢了三皇子一辈子的范清遥,这辈子却是连三皇子的边都是沾不到的。 她就是要让范清遥亲眼看看,三皇子到底还是喜欢她的。 而她,更是可以趁机在三皇子妃的面前,跟范清遥演足姐妹情深。 如此一来,看以后的三皇子妃还敢不敢为难她! 潘雨露看着范雪凝那得意的样子,心里憋火得不行。 就算范雪凝是打着三皇子的名头给范清遥送去的帖子,范清遥顾忌着太子跟三皇子的关系不得不来,但在她这里,范清遥就是逾越了。 既是逾越,潘雨露便就有了兴师问罪的底气。 她一会倒是要好好的问问,太子妃这般大张旗鼓的来,可是来给她示威的! 范雪凝瞧着潘雨露那忽然就是硬气来的腰身,就知道潘雨露怕是想到了什么为难范清遥的主意。 不过范雪凝却一点都不在意。 或者说,她倒是巴不得潘雨露给范清遥点颜色。 范雪凝把范清遥叫来,不过就是想要利用范清遥在三皇子府邸站稳脚跟。 而利用过后,范清遥是死是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若潘雨露当真有那个本事,真的能够将范清遥踩在脚底下,范雪凝自乐得看热闹。 正厅里,两个都是各怀算计地等着。 不多时,就是看见范清遥在下人的领路下走了过来。 在看见范清遥的一刹那,范雪凝下意识的就要迎上去,而潘雨露也是做好了兴师问罪的准备。 可随着范清遥的身影愈发清晰,二人反倒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范清遥是来了没错的。 可跟在范清遥身边的那个是谁? 怎么就是那么熟悉呢? 再是仔细望过去…… 大皇子妃? 阎涵柏! 范雪凝迈出去的脚就停住了。 潘雨露张开的嘴巴也跟着闭上了。 无论是范雪凝还是潘雨露,看着迈进门槛的阎涵柏都跟做梦似的。 可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能不能让她们快点醒过来啊! 范清遥看着二人那凌乱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别怕鬼敲门。 眼下瞧着这二人的表情,可见亏心事做得可是不少呢。 阎涵柏这一路走来,心都是跟扔在寒冬腊月的泉水里冻过了一回似的。 自从她跟着大皇子出事以来,潘雨露开始的时候还派人去安慰过她,可是时间越来越长,次数也就是跟着越来越少了。 阎涵柏到现在还记得最后一次,潘雨露派去的人告诉她,因为大皇子的事情,现在三皇子那边也是难做,三皇子妃更是整日郁郁寡欢着。 阎涵柏到底是跟潘雨露朋友一场,又怎么会真的牵连了朋友? 所以这么长的时间,阎涵柏也是识趣的再也没有找过潘雨露。 哪怕,大皇子醉酒后亲口告诉她,谋杀太子是三皇子主使的。 可今日一踏进三皇子府邸,阎涵柏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看看这府里别致的景色,精雕细琢的游廊,还有其中有说有笑的下人…… 这就是潘雨露口中,三皇子也被牵连的下场?! 再是看看那穿着精致,笑颜如花的范雪凝,阎涵柏忽然就觉得是那样的陌生。 以前的范雪凝,隔三差五便是会偷偷给她送信,诉说着她的遭遇。 正是如此,阎涵柏才会为了范雪凝一次次的抱不平。 可自从阎涵柏出事呢? 范雪凝这个人可以说都是在她的世界消失了! 要不是今日看着范雪凝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都要以为范雪凝是人间蒸发了。 这就是她的好姐妹。 这就是她一直用心去维护着的友情。 当真是…… 不值得一提。 现在不用范清遥开口,阎涵柏都开始笑话自己的愚蠢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热闹和茶最为般配 阎涵柏心头的苦涩,自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被堵了个正着的范雪凝和潘雨露,现在也是没空去了解阎涵柏心里的想法。 现在的她们倒是心照不宣的想着一件事…… 范清遥是怎么跟阎涵柏勾搭到一起的?! 这种事情,比天塌下来还让人难以接受好么! 范清遥对潘雨露和范雪凝的表情,可谓是相当满意的。 难为她及时给阎涵柏送了消息,当真是没有白费功夫。 病理讲究相融相克。 做人亦是如此。 刨除完全敌对的立场,又哪里有永远的敌人呢? 但是这个道理,只怕范雪凝跟潘雨露是不懂的。 不然现在的两个人,也不会傻愣在原地排排站了。 潘雨露到底跟阎涵柏的关系更近了一些,僵硬过后主动笑着走了过来,“涵柏你怎么得空过来了?本来我还想着过几日有空去看看你呢,如今可是巧了。” 阎涵柏听着这话也是笑了,“三皇子妃位高权重,整日要在这风景秀丽的府邸之中养尊处优,我何德何能敢劳烦三皇子妃亲自看望?” 刚硬的语气,完全不懂得迂回的言辞,还是潘雨露记忆之中的样子。 但曾经潘雨露都是看着阎涵柏这般怼别人的,如今用在自己的身上…… 还真的是说不出的酸爽。 只是当着范清遥和范雪凝的面,潘雨露就算再被怼得胸闷,也还是要把场子给圆回来,“涵柏你误会了,其实……” 奈何阎涵柏根本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躲开潘雨露伸过来的手,面不改色,“三皇子妃是有封号的人,如此叫我的闺名不合适,还是叫我阎氏吧。” 潘雨露,“……” 忍不住…… 也得忍着! 范雪凝瞧着潘雨露难看的脸色,自己的脸色也并不那么好看。 她早就知道潘雨露跟阎涵柏关系好,以前在心里面阎涵柏没少提起。 可如今面对儿时的玩伴,阎涵柏都能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那么对她呢? 范雪凝不敢跟阎涵柏说话,但又怕阎涵柏主动找茬,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感觉,简直是要将她给憋疯! 最要命的是,阎涵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范雪凝,“……” 几乎是硬着头皮,范雪凝露出了一个柔柔的笑容,“阎氏。” 阎涵柏看着范雪凝那张虚伪的脸,心中恶心得厉害,语气也就更生硬了,“我以前听闻范家小姐是个矜持有理,更是不愿拘泥于世俗的人,不知如今范家小姐当三皇子的姨娘可是当得舒坦?” 范雪凝脸色发青,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她知道阎涵柏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没想到阎涵柏这么狠。 就算现在的阎涵柏跟着大皇子贬为庶民,但好歹曾经也是当过大皇子妃的人。 可是再看看她呢? 却是成了一个卑微的妾侍。 阎涵柏这根本就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最可恨的是,范雪凝毫无任何的招架之力。 潘雨露悄悄打量着范雪凝那菜叶似的脸,心里是舒服更是狐疑。 她可是不记得阎涵柏说过认识范雪凝啊。 正厅里的气氛,充满着诡异的压抑。 就连侍奉在一旁的下人们,也是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多出。 眼看着阎涵柏跟一尊煞神似的杵在原地,潘雨露和范雪凝僵硬的都是恨不得挖个坑遁地消失。 曾经,她们有多喜欢看阎涵柏直来直去的跟范清遥找不痛快。 现在,她们就有多闹心! 已然坐在花凳上的范清遥冷眼旁观地看着,当丫鬟端着热茶进门时,更是伸手接过轻轻地在唇边品着。 上等的四岘春,闻之清香淡雅,观之色泽活绿。 一口下去,齿颊留香,再是细品,涩后生津。 这茶的味道,上一世的范清遥曾在月愉宫有幸闻到过。 当时的愉贵妃更是看着胆怯站在范雪凝身边的她,敲打着这茶乃是他国贡品,整个皇宫只有月愉宫得了皇上的赏赐。 范清遥记得,那时的范雪凝喝得很是仔细幸福。 事后范雪凝便蛊惑着她,只要为三皇子谋到更多,她也能得愉贵妃高看。 现在细细的想起曾经的一幕幕,范清遥觉得自己是真的傻啊。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范雪凝就跟百里荣泽勾搭上了,可她却为了讨好所谓婆婆的重视,彻底扭曲的心态,做尽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时隔两世,再重品此茶,范清遥只觉坦然想笑。 潘雨露看着范清遥那老神在在的样子,眼珠子都是瞪大了。 竟还有心情喝茶? 范清遥当然有心情了。 今儿个被虐的又不是她。 看热闹和听书一样,茶都乃绝配。 潘雨露,“……” 她算是看出来了,范清遥今日来就根本没安好心! 而这一切都是范雪凝干的好事!! 要不是范雪凝给范清遥以三皇子的名义下了帖子,阎涵柏哪里有机会踏进三皇子的府门。 如此想着,潘雨露看范雪凝的神色就是更加的厌恶了。 范雪凝只是想着把范清遥找来撑场面,她如何能想到范清遥会带阎涵柏过来? 阎涵柏看着潘雨露和范雪凝的神色,冷到了极点的心已经开始麻木了。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认为最好的朋友。 结果…… 就这? 阎涵柏忽然就是想起前几日听闻孙家出了事情,是范清遥以太子妃的名义给孙家出了头,不但是治好了孙家的小姐,更是还给了孙家清白。 再是想想一直跟范清遥走得很近的韩婧宸…… 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她自己眼睛瞎了认贼为友罢了! “我跟太子妃都是进门半天了,也是不见三皇子妃说几句话,难道三皇子府就是如此待客的么?三皇子妃别忘记了,今日可是你府上的姨娘给太子妃下的帖子,若是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登三皇子的门。” 阎涵柏当然不能跟范雪凝正面开怼。 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是范雪凝怂恿的,难道以前的她就不蠢了么? 虽说她已看清楚了范雪凝跟潘雨露的真面目,但她也不能让范清遥看了笑话。 如此倒霉的就是潘雨露了,可谓是被阎涵柏死揪着不放。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这可真是众星捧月了 府里还有那些下人看着,潘雨露就算是被怼出内伤也得挺着。 深呼吸一口气,潘雨露再是挂起了一个热络的笑容,“阎氏说得是,是我见了老朋友太开心了,一时间倒是忘记了待客之道,如今瞧着也快要要到晌午了,我这就让人准备饭菜。” 语落,潘雨露几乎是逃也似的带着人出了正厅。 范雪凝见此,心中暗骂潘雨露狡猾,面上也是以更换衣裳为由匆匆出了门。 宽敞的正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范清遥跟阎涵柏。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阎涵柏在范清遥的面前也再是谈不上有什么颜面,干脆就是坐在了范清遥的身边,“笑话看得可是开心?” 范清遥面不改色的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你的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阎涵柏根本不信,“范清遥,你又何必自恃清高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今日找我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我知道我现在活着就是个笑话!” “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人,自不会知道你是身上能够成为笑话的那些东西有多疼有多痛,所以旁人怎么看永远是旁人的事,若连你自己都把曾经的经历当成笑话,那你就真的成了最大的笑话。” 阎涵柏愕然而怔。 从大皇子出事,每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的看着她的笑话。 她也是只顾着憎恨旁人是如何笑话她的,完全就忘记旁人笑话的一切,完全就是她的血泪史啊! 再是看向范清遥,阎涵柏心里也是沉沉的。 以往每次跟范清遥斗,她都不是她的对手。 本以为是范清遥太过狡猾,现在才发现范清遥是真的狠。 就好像今天一般,不过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而已,就让所有与她为敌的人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雷劈。 范清遥见阎涵柏沉默着不说话,放下手中的茶盏又道,“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是我从中作梗才让你嫁给了大皇子么?刚巧今日也能还我一个清白了,若你想要问出个真相,我愿意奉陪到底,如此也算是还了今日我邀你前来的情。” 其实对于阎涵柏这个人,范清遥并不曾恨过。 范清遥只是觉得她太蠢。 阎涵柏道,“你无需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范清遥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有欺负残疾人的癖好。” 阎涵柏,“……” 跟你说话真能把人给噎死! 阎涵柏今日之所以站在这里,确实是想要一个真相的。 但是现在看着养尊处优的潘雨露,新婚燕尔的范雪凝,她觉得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一切就摆在眼前,她就算不想相信范清遥的话都不行! 院子里,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范清遥和阎涵柏循声望去,都是一愣。 只见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正是在丫鬟的领路下进了门。 一看见范清遥,八皇子妃赶紧笑着走了过来,“太子妃真的在这里!” 二皇子不甘示弱的跟在后面,也是对着范清遥点头行礼,“太子妃。” 范清遥起身看着二人道,“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相对于二皇子妃的拘谨,八皇子妃跟范清遥可谓是熟络多了。 到底是联手打过几场仗的人,革命的友谊坚不可摧。 “我听闻太子妃来了三皇子府邸,便也是跟着过来了,反正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过来跟着太子妃一起热闹热闹。” 范清遥听着这话,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虽不知道八皇子妃在哪里听见了消息,但给她撑场子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一旁的二皇子妃瞧着八皇子妃跟太子妃的熟络,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陪着笑脸。 她其实是不想来的…… 但是不来不行啊! 二皇子说了,皇上颇为重视太子回城的事宜,为此连三皇子都是冷落了。 这样的形式下,太子妃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 如今听闻八皇子妃要来给太子妃作陪,她就算再是不愿意也要跟着一起来。 阎涵柏见八皇子妃已经挨着范清遥坐下,便对二皇子妃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 二皇子妃淡淡一笑,“谢谢大……” 阎涵柏坦然道,“随便叫吧。” 二皇子妃是个多聪明的人,只是抿唇笑着干脆不开口。 八皇子妃坐在范清遥的另一侧,看着不远处的大皇子妃轻声赞许着,“还是太子妃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就是这份大度,我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范清遥淡淡一笑,并没有说出其中因由。 哪怕以前的阎涵柏再不是个东西,今日既是她把人给找来了,就得保证周全。 阎涵柏仔细的听了半天,见范清遥只口不提关于她的是非,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暖意的。 没想到到了最后的最后,竟是最想不到的人给了她一丝温暖。 八皇子妃见范清遥闭口不提,便聪明的转移话题道,“天气愈发的冷了,等到年关进宫赴宴时,又到了要遭罪的时候了。” 皇家有规,每逢过节过年,皇家儿媳自要进宫同庆。 看似是身份贵重的特权,实则顶着寒风在宫中请安等待的滋味,却只有自己明白。 范清遥道,“规矩亦是如此,难道抱怨就不用去了?” 八皇子妃叹了口气,“还是太子妃有福气,只需要给皇后娘娘一人请安,便可以等着开席了,不像是我们其他人,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后,还要往其他的寝宫给母妃去请安。” 赶集似的日子,想想都心酸。 范清遥又道,“那不如你便是留在凤仪宫好了。” 八皇子妃赶紧摇了摇头,“我可是没太子妃那样好的福气。” 瞧着八皇子妃那古灵精怪又总是爱说大实话的样子,范清遥就是笑的不行,“最近倒是鲜少听见八皇子的消息,你和八皇子可是还和睦?” 听闻祖父说起,百里凤鸣重新得到皇上的重视,朝中各派系大臣都蠢蠢欲动。 别说是百里荣泽那边已是坐不住了,就连二皇子一党也颇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唯独八皇子那边,倒是没传来任何的动静。 若是旁人,范清遥只会觉得是有了投靠百里凤鸣的心思。 但同样的事情放在八皇子那个憨憨上…… 范清遥完全有理由相信,八皇子是想要撸袖子单干。 第五百九十章 关于五皇子的绯闻 八皇子妃如何能听不懂范清遥话里的试探? 只是自从八皇子知道张淑妃跟她都站了太子妃,便一直都在跟她们冷战着。 这段时间,无论是张淑妃还是八皇子妃,掏心掏肺的嘴皮子都快磨没了。 可结果呢? 八皇子干脆走起了自闭路线。 进宫躲着张淑妃,回府躲着八皇子妃。 如今一想到那个跟钢梆子似的八皇子,八皇子妃就是头疼的厉害着。 她家那个棒槌,不提也罢。 皇上如今重视太子,就是连一向得宠的三皇子都是感受到了危机。 八皇子就更别提了,直接被皇上送去了官驿。 说白了,你就是个负责给皇家收东西送信的,咱认清楚自己的现状不好吗,咋总想着要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呢? 范清遥瞧着八皇子妃头疼不已的样子,淡笑着道,“八皇子为人是执拗了一些,但越是这样的人便越是好说服,打蛇打七寸,若是这个方法不行就换一种其他的方法,多试几次,总是会找到他的软肋。” “太子妃说得是,等明儿个我就进宫看望母后去。”八皇子妃倒是没想到这点,不顾要想知道八皇子的软肋在哪,还是得去问张淑妃。 范清遥见八皇子妃有了主张,便笑着不再说话。 倒是八皇子妃似想到了什么,靠近了范清遥一些又道,“不知太子妃可是听说了,最近五皇子好像不是很太平。” 五皇子? 百里翎羽? 范清遥挑了挑眉,示意八皇子妃继续往下说。 “现在主城内有些在传,听是五皇子似乎喜欢上了哪家的闺秀,此事也闹到了皇上那里,为此皇上还特意找了五皇子谈话,毕竟就是个闺秀而已,五皇子若是想要也就是皇上一张赐婚书的事儿……” 说到此处,八皇子妃的声音就是压得更低了些,“可是我听说五皇子似并不承认这件事情,更是在御书房里面跟皇上大闹了一通,以前皇上宠着五皇子,是因为五皇子是皇子之中最与世无争的,可现在皇上的心思都在太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五皇子,听闻五皇子已是被皇上下令禁足在府邸里闭门思过呢。” 这档子的事,范清遥还真的不知情。 “可知道是哪家的闺秀?” 八皇子妃摇了摇头,“这倒是没听说。” 范清遥微微蹙起眉头,越想越觉得奇怪。 在西凉,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五皇子贵为皇子,而且还未曾婚娶过,若真的看上了哪家的闺秀,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以五皇子的性子,要是真有此事,自是不会藏着掖着的。 毕竟,娶媳妇儿又不犯法。 退一万步讲,就算流言只是流言。 五皇子只要跟皇上说明就好了,又哪里犯得着惹怒皇上呢。 正常来说,现在的皇上一门心思都在长生不老上,连一向偏心的百里荣泽都避而不见,又怎么会还有心情关心五皇子的亲事? 可皇上不但是管了。 看样子,手还伸得挺长。 不然,怎么可能会动怒到禁了五皇子的足。 五皇子的事情,范清遥不可能不管,但现在皇上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堵到那所谓长生不老的客商,已是在皇城布满眼线暗哨,若她这个时候派人去打探消息,只怕是要落入皇上的眼中。 虽说,范清遥的出发点是为了查清楚五皇子的事情。 但若是因此而将她的势力落进皇上的眼中,早晚都会成为隐患。 查,肯定是要查。 但怎么查…… “此事我会帮你办妥的。”一旁的阎涵柏忽然开了口。 范清遥愣了愣,转头看向阎涵柏,说不惊讶是假的。 阎涵柏对上范清遥惊讶的目光,苦涩而笑,“你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也不喜欢。” 她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正是因为无人问津,反倒是打探起消息更方便。 但若是范清遥不相信她的话…… “如此便要麻烦你了。” 听着范清遥如此肯定的回复,这次轮到阎涵柏惊讶了,“你相信我?”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为什么不呢?” 以前她跟阎涵柏对立而站,是因为阎涵柏受了调拨蛊惑。 但看现在的样子,阎涵柏已经知道所谓的真相了。 如此,二人敌对的立场也就不复存在了。 况且,就是打探个消息而已,就算阎涵柏执迷不悟,范清遥又能损失什么呢? 因为一件小事而彻底看清楚一个人,范清遥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吃亏。 阎涵柏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动了动却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自愧不如了。 就范清遥这种拿得起放得下,她自诩自己是做不到的。 原来,一直斗不过的原因不是范清遥的侥幸…… 是范清遥真的强。 正是在后院头疼着的潘雨露听闻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也来了,可谓是晴天霹雳。 本来有阎涵柏和范清遥就足够碍眼的了,现在竟又是多出了两个。 这是要在三皇子府里开宴席不成? 可人已经进了门,潘雨露除了气得接连砸了几个茶盏外,也不能真的把人给撵走。 而同样听闻见消息的范雪凝,自也是没能好到哪里去。 “她们两个来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今日是三皇子大喜的日子?”范雪凝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阴气沉沉的脸,心口愈发堵得厉害着。 现在的她满脸怨气,哪里还像是一个大婚的新娘子?! “奴婢听说,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都是冲着太子妃来的,进门后也是询问着门房太子妃在何处,而不是三皇子妃在哪里。”正是服侍范雪凝的翠云,是跟着一起从范府过来的,自是帮着范雪凝的。 又是范清遥!! 范雪凝捏紧手里摆弄着的步摇,猛然抬手将锋利的尖头插向了面前的梳妆台。 翠云吓了一跳,忙开口道,“姨娘当心,若是伤到了自己晚上如何洞房啊。” 范雪凝戚戚地勾了勾唇,“大喜的日子,三皇子却还在宫里面迟迟未归,他的样子又哪里像是要跟我洞房的?” 三皇子在宫里面未归,定是愉贵妃的主意。 可若非不是三皇子自己也不愿回来,愉贵妃又怎么可能真的拴住他呢? 范雪凝越想越是火大,目光也变得愈发阴狠慑人。 她知道三皇子是因为她的身子而嫌弃了她,可她当初付出一切又是为了谁! 梦里面,他明明那么疼爱着她的,甚至是不惜为了她而杀死了范清遥。 怎么睁开眼睛,一切就都是变了模样? “其实依奴婢看,三皇子不在倒是刚刚好的。”站在后面的翠云小声道。 范雪凝回过神,透过面前的铜镜看向身后的翠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九十一章 光是看着就很刺激 翠云先是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上前一步埋头在范雪凝的耳边小声说着,“男人都是喜欢柔弱的女子,今儿个姨娘是给太子妃下了帖子,但其他人的到来却跟姨娘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此就算是事后三皇子问起来了,只要姨娘好好跟三皇子解释,三皇子不但不会责备姨娘,更是还会心疼姨娘受的苦……” 范雪凝听着翠云的话,心头颤了几颤。 梦里面,三皇子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但她却忘记了,三皇子之所以那么疼爱着她,是因为她足够美好和柔弱。 可是在经历过皇宫的事情后,她早已气急败坏,早就是将其他忘记在脑后。 是她愚钝了,忘记了最为重要的原因。 “午饭已准备妥当,三皇子妃传范姨娘去花厅。”门外,响起了丫鬟的催促声。 范雪凝眼中的阴狠渐渐平静了下去,唇角挑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 她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面对门外丫鬟的催促,范雪凝倒是也不着急。 狠心脱下了本就不算艳丽的粉红色嫁裙,换上了一身纯白的长裙,再是让翠云将她头上的朱钗步摇,甚至是连耳挂都统统摘了下去。 范雪凝本就是长了一张楚楚动人的脸蛋,如今再是没有任何的点缀,更显柔弱。 这样的她,就是站在一旁的翠云瞧见了,都是忍不住的想要怜惜几分。 范雪凝瞧着翠云脸上的表情,得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迈步出了门。 往前院去的岔口上,潘雨露正不耐烦的等着呢,结果就是看见范雪凝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般,翩翩而来。 看着那张跟范清遥颇为相似的脸,潘雨露就是皱起了眉,“大喜的日子穿成这样,你自己不怕不吉利,难道就不怕牵连了三皇子也跟着你一起倒霉?” 范雪凝听着这找茬一般的训斥,不但没有恼怒,反倒是柔柔弱弱的低着头道,“三皇子妃教训的是,可我想着姐姐身份高贵,今日来看望我已是屈尊降贵,我自是不敢再抢了姐姐的风头。” 潘雨露,“……” 大白天的被鬼附身了不成? 不然怎么就是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不过潘雨露仔细又一想,范雪凝穿成这个鬼样子,三皇子一旦回府问起来,就算是有错那也是范雪凝跟范清遥的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般想着,潘雨露倒是也没有阻止,带着范雪凝就朝着前厅走了去。 此时的前厅里,不知阎涵柏说了什么,把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都给逗得哈哈大笑。 她们可是不知道,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的大皇子妃,说话竟这般有趣。 阎涵柏落魄到现在,早已没什么架子可谈,见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是真心实意的与她聊天,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如今瞧着二人笑得合不拢嘴,阎涵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句实话,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般笑过了。 八皇子妃拉着范清遥笑着道,“我还纳闷怎么太子妃会带着大皇子妃一同过来,却不知是太子妃眼光独到,估摸着早就知道大皇子妃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阎涵柏听着这话,笑着摇了摇头,“无需这么称呼,我……” 范清遥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道,“皇上贬大皇子为庶民,但大皇子的封号却并未被一并褫夺,既大皇子还是大皇子,大皇子妃怎么就不是大皇子妃了?” 阎涵柏一愣。 范清遥则是看着她又道,“皇家这个门,可不是咱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一句咱们,把在场的几个人都给捎带上了,成功化解了阎涵柏的尴尬。 这下子,阎涵柏不想承范清遥的情都不行了。 八皇子妃看着阎涵柏软和下来的目光,倒并不觉得那么惊讶。 太子妃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不然她婆婆也不会每次见面都把太子妃挂在嘴边上夸赞了。 反倒是二皇子妃,震惊的不得了。 一直都知道太子妃医术了得,没想到太子妃的为人处世更是八面玲珑。 好在她今儿个是闻风跟着八皇子妃一起来了,就她这样的智商要是得罪了太子妃,只怕连死都找不到棺材。 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准许,二皇子妃真想就地点燃三根香,祈求二皇子不要跟太子为敌。 潘雨露跟范雪凝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幅和谐到不行的场面。 所有人都以范清遥为中心的说着笑着,那其乐融融的样子还真的是…… 好刺眼! 潘雨露和范雪凝哪怕早就是有所准备,如此还是被这画面给刺激得不轻。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三皇子府邸能成为范清遥的主场! 正厅的热闹,让刚进门的潘雨露和范雪凝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潘雨露本来是想着等人看见她,她再是开口说话,结果等到腰都是站疼了,也是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如此这般,潘雨露觉得,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站到天黑都开不了口!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尴尬地主动笑着道,“听闻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也来了,我便是赶紧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过来了,生怕冷落了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却没想到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是什么话? 痛诉太子妃抢风头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二皇子妃静默笑着不做声,她只是个中间人,没必要伤了任何一边的和气。 八皇子妃已经站队,这个时候自是要开口帮着范清遥的,“我跟二皇子妃进门就看见了太子妃和大皇子妃,难道照三皇子妃的意思,我们都要等着三皇子妃到了才能开口说话不成?” 以往这个时候,根本无需潘雨露开口,阎涵柏定是会帮忙出头的。 可是现在,曾经那个处处站在潘雨露前面的人,却是坐在范清遥身边的。 这样的天差地别,潘雨露心里自不是个滋味,说出口的话却有些生硬,“八皇子妃何必说话如此偏失,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羡慕太子妃到哪里都那般的万人瞩目,就连在三皇子府里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跟百里荣泽有什么。 八皇子妃当然不会傻到顺着这话往下说,干脆重新另扯出一个话题自立山头的询问着,“这话倒是有意思了,难道三皇子妃觉得太子妃未曾大婚,身份就不如三皇子妃子了么?还是三皇子妃觉得,太子妃根本没有资格踏进三皇子府邸的大门?若当真是这般,岂不是我们在场的人都是高攀了三皇子?” 潘雨露面对八皇子妃甩来的灵魂三问,脸都是给憋青了。 这是吃了呛药了? 她不过就说了一句话而已,至于如此维护范清遥?! 第五百九十二章 虚伪到熟悉的嘴脸 范雪凝当然是很希望看着潘雨露吃瘪的,但眼下若是想要得到她希望得到的,就必须要帮着潘雨露说话,“八皇子妃快是别吵了,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跟姐姐团圆,才私下里给姐姐送了帖子,若八皇子妃想要怪罪的话,就怪罪我吧。” 八皇子妃,“……” 这哪位? 二皇子妃来之前还是特意做了功课的,忙笑着道,“听闻太子妃的妹妹嫁给了三皇子,如今一见确实是跟太子妃长得有些相像。” 八皇子妃这才恍然,哦,原来这个就是当初鸠占鹊巢的范家小姐。 潘雨露可是没想到范雪凝会出面维护自己,疑惑地打量着,不知这话该不该接。 范清遥倒是对范雪凝这副表面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算陌生,想当初在上一世的时候,范雪凝便就是这般利用着两张嘴脸,将她推入火坑,更是踩在她的伤口上,将百里荣泽紧握在掌心之中的。 眼下范清遥虽不知范雪凝为何要给潘雨露解围,但想让她容下这副嘴脸? 完全不可能。 “都说皇子府邸守卫森严,规章制度更是严谨,没想到如今连姨娘私下打着三皇子府邸下帖子都完全不知情,如此看来,倒是三皇子妃的疏忽了,好在今日只是给我下了帖子,若他日真的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大事,三皇子的怒火不知三皇子妃可是担待得起?” 皇子们忙于朝政,府中的大小事宜自是该皇子妃们操持。 如今哪怕范雪凝是在没进门前就给范清遥下了帖子,只要今日范清遥站在这里了,而潘雨露不知情,那就是潘雨露的管家不当。 范雪凝本来是想要借此机会讨好潘雨露的,谁想到却被范清遥一起带进了阴沟。 再是看向一旁的潘雨露…… 那张脸简直是要多黑就有多黑! “太子妃说的是,今日的教训我定当吸取,午饭都是准备好了,还请各位随我移之花厅才是。”几乎是强撑着笑脸,潘雨露带着众人往门外走去,却在迈步时,故意狠狠地撞了一下范雪凝。 她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帮她说话。 该死的小贱人,果然是跟范清遥一丘之貉的! 范雪凝,“……” 花厅在府邸的后院,绕过长廊后没走多大一会就是抵达了。 等众人都是进了花厅,果然就见精致的美食早已摆上了圆桌。 按照主客之分,自然是潘雨露要坐在主位上的。 潘雨露原本也没想那么多,弯曲膝盖就要往上坐。 但八皇子妃却直接拉着范清遥的手道,“在咱们这里面,就属太子妃的位分最大,这主位自是要太子妃坐的,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都是到了这个时候,阎涵柏当然是帮着范清遥的,“这是自然的。” 二皇子妃听着这话,自也是往范清遥这边和稀泥,“我也是如此想的。” 潘雨露,“……” 屁股都是没坐上呢,就得起来让座! “是我疏忽了,还请太子妃上座才是。”现在的潘雨露自知一人难敌双拳,哪怕是打破牙齿和血吞都认了,只希望赶紧把饭吃完还能将这些人给送走。 范清遥倒是也不客气,在八皇子妃的陪伴下坐在了主位上。 阎涵柏自然而然的就是坐下了范清遥的另一边,然后就是二皇子妃和潘雨露。 最后的范雪凝则是坐在了花厅的入口处,后背顶着丝丝顺着帘子吹进厅内的冷风不说,在丫鬟们端茶递水的时候,还要主动起身避让着。 席间,八皇子妃自是一直拉着范清遥说个不停的,阎涵柏偶尔会说几句话,二皇子妃则是一直哈哈地笑个不停,潘雨露虽说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但好歹也算是可以吃个消停饭。 再是看看范雪凝呢? 随着丫鬟不停地送茶添饭,范雪凝则要一次次地站起身。 结果一顿饭还没等她吃几口呢,就已经快是要凉透了。 看着犹如被众星捧月一般的范清遥,范雪凝嫉妒的心脏都跟着在着火。 想那梦里面,范清遥被她哄骗的团团转,无不是被她所用。 而她则是踩着范清遥,一步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梦里面,明明被众人簇拥的那个人是她! 蓦地,范雪凝就是再次站了起来。 其他人都以为又是丫鬟进门了,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可等了半天却只见范雪凝孤零零地站着,哪里有丫鬟的身影? 范清遥则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公筷,走到范清遥的身边,认认真真地布菜,“姐姐是嫡出,我生下来后便地位就比不过姐姐的,如今姐姐即将成为太子妃,其高贵的身份更是妹妹高攀不起的,以前妹妹就尊敬着姐姐,现在妹妹帮姐姐布菜也是理所应当的。” 范府当初的家务事,并没有轰动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所以眼下,要不是二皇子妃等人都了解范清遥的为人,就范雪凝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可怜兮兮的说辞,她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范雪凝一直生活在被嫡姐打击压迫阴影之中的可怜虫。 刚巧此时,丫鬟端着热茶进门前来续茶。 范雪凝放下筷子就拎起了冒着热气的茶壶,可就在手即将握住茶壶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直朝着那托盘扑了去。 那托盘上茶壶里的水可是刚刚烧开的,这要是撞上还得了? 再说范雪凝再身份低微也是三皇子新进门的妾侍,若真的出了事情,谁好交代? 最主要的是! 范清遥是离着范雪凝最近的人,一旦范雪凝出事,范清遥就成了罪魁祸首。 等到那个时候,只怕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等众人心里想明白了,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端着托盘的丫鬟都是吓傻了,脸色发白地僵在原地躲闪都是忘记了。 眼看着范雪凝就要撞在托盘上,范清遥忽然就是站起了身子。 在众人都是瞪大眼睛看着的同时,只见范清遥单手扶桌,单脚抬起,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范雪凝的后腰上踹了去。 第五百九十三章 打人还这么嚣张 “稀里哗啦——!”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声响,原本应该扑在托盘上的范雪凝重重摔在了地上。 冬日的天气本就天寒地冻的,哪怕是屋子里烧着银炭,地面也是坚硬得厉害着。 范雪凝扑在上面又是疼又是冷,眼泪直接就是流了出来。 震惊过后的众人,又是懵了。 潘雨露当然看得出,刚刚范雪凝是打算嫁祸范清遥的,但如今范清遥说动手就动手,她当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太子妃在家里面如何关上门教训妹妹我管不到,但如今范姨娘是三皇子府里的人,太子妃说动手就动手,可又是把三皇子的颜面放在哪里!” 范清遥眉眼轻转,看向一旁怒火冲天的潘雨露,“打都打了,三皇子妃又想如何?” 打人还这么嚣张?! 众人,“……” 太子妃的脾气这么暴的么? 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明显震惊的有些消化不良了。 反倒是一向神经大条的阎涵柏,总觉得好像不大对劲。 以前的她可是没少跟范清遥作对,虽说每次都没有好果子吃,但范清遥也绝没有说动手就动手的时候。 如果范清遥要真是个一言不合就用无力解决问题的,她怕是早就被打死了吧? 其实这次阎涵柏想的没错,范清遥是最不屑动手的。 动手,只会让人疼在皮肤上。 这种转瞬即逝的疼痛,范清遥并不喜欢。 所以范清遥动手,不是让范雪凝知道疼,而是想要趁机把事情闹大。 范雪凝之所以敢这般作,很明显百里荣泽此刻是不在府邸里面的。 正是如此,范雪凝才会一直装着可怜扮着柔弱,最好再是让自己受一些的伤,如此一来,才是可以在事后当着百里荣泽的面,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以此来证明自己是无辜和可怜楚楚。 而对付范雪凝这样背后捅刀子的人,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如此才是能够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一同扼杀在摇篮之中。 况且,此番范清遥过来,可不是单单为了落井下石的。 百里荣泽将自己的人掺入到迎接百里凤鸣的队伍之中,送给了百里凤鸣如此一份大礼,范清遥自是要礼尚往来的。 而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将百里荣泽给惊动回来。 也只有百里荣泽亲自回来了,才能好好欣赏自己府邸这一地的鸡毛。 总算是抓到了范清遥小辫子的潘雨露,哪里能如此轻易放过,同样也想让三皇子看看范雪凝有多不省心的她,转头就想要让人去宫里面寻三皇子。 范雪凝却在这个时候,哭着扑到了潘雨露的脚边,“是我自己不好,都是我没站稳,此事跟姐姐没有关系,还希望三皇子妃不要惊动了三皇子。” 潘雨露听着这话,恨不得一脚将范雪凝从屋里踹到屋外。 这人是吃错了什么药,好端端的帮着范清遥说话! 范雪凝跪在潘雨露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将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却并非是为了范清遥。 现在让三皇子回来看见眼下这一切,她就算装得再是无辜也是导火索。 以三皇子如今对她的冷漠,又是怎么可能不会迁怒于她。 所以这个亏范雪凝就是再不情愿,也要死活往肚子里面咽。 潘雨露缓过来后,也揣测到了范雪凝的小心思,可面对把过错都承担在自己身上的范雪凝,潘雨露就是再恨也是找不到去寻三皇子的理由了。 范清遥看着心愿达成的范雪凝,忽然觉得是那样的熟悉。 如今这般表里不一,外柔内狠的范雪凝,才是那个记忆之中的范雪凝。 曾经的那个自己,就是被这样的范雪凝利用的团团转。 但是现在…… 这样的手段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值得一提了。 只是就在范清遥正要开口时,一个身影忽然上前走了几步。 众人一愣,就见阎涵柏怒视着潘雨露道,“太子妃刚刚明明是为了救范姨娘不被茶水烫到而已,三皇子妃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太子妃的名声非同小可,潘雨露当然不会认,“事发突然,我只看见了太子妃动手打了范姨娘,其他的一概不……” 潘雨露还在梗着脖子为自己狡辩,忽的就是看见有什么从眼前划过。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就跟着炸起了一声的脆响。 “啪——!”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不但把潘雨露给打懵了,就连其他人也跟着懵逼了。 怎么着,现在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事儿还能传染? 刚刚谁也没想到,太子妃一言不合就上脚。 现在谁也想不到,大皇子妃两句话不到就动手。 刚刚还愁没有理由找三皇子回来的潘雨露,这会子捂着脸就朝着身边人喊着,“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宫里面把三皇子找回来!” 眼看着下人匆匆夺门而出,范雪凝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百里荣泽,正在月愉宫陪在愉贵妃的身边。 他心里清楚,母妃这是故意拖延着他不让他回去成亲的。 而其实,他也不想回去面对范雪凝的那张脸,索性就顺水推舟了。 愉贵妃对儿子这般顺从的样子,很是满意,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若你当真看不上你府里那个范雪凝,找个机会除掉就是了。” 百里荣泽本是想要点头的,可是一想到范雪凝那张酷似范清遥的脸,还是开口敷衍着道,“如今她已换了身份,若安分守己留着她总比除掉她有用处。” 愉贵妃当然不觉得,一个威胁自己儿子嫁进来的女子还能有什么用。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开口训斥呢,前来寻三皇子回府的消息就是送了进来。 百里荣泽一听说府里面出事了,给母妃跪了安就往外走。 如今父皇本就是已经不待见他了,若是府里再是惹出了什么乱子传到父皇那里,他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 愉贵妃看着百里荣泽那匆匆离去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英嬷嬷你看看,现在的他成了什么样子,女儿家的事也值得他如此忙三火四的!” 英嬷嬷赶紧在一旁劝说着,“三皇子这般,也是不想事情闹大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一提起皇上,愉贵妃的心口就堵得厉害着。 自从确定了让太子回宫,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后宫了。 哪怕是她装病装得再严重,皇上也只是派人过来看看而已。 这样的冷落,愉贵妃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不过愉贵妃也同样清楚,以后想要留住皇上怕是越来越难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从其他的地方下手。 愉贵妃压低声音看向英嬷嬷,“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英嬷嬷弯下腰轻声道,“娘娘放心就是,已是继续让人放出了消息,只要舆论躁起来了,就算当事人想不承认都不行。” “让那边机灵着点,争取在太子回宫前把人调教好。” “是,老奴一会就差人去传消息。” 第五百九十四章 鸡毛飞上天了 百里荣泽形色匆匆的回到府上后,就看见正厅里坐满了人。 范清遥带着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连同大皇子妃坐在一边,三皇子妃坐在另一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范雪凝则是仍旧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泣着。 回来的路上,百里荣泽已是仔细询问了传话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如今当他亲眼看见这一屋子的女人时,头还是疼得厉害。 潘雨露一看见三皇子回来了,忙起身迎接着,“臣妾给殿下请安。” 百里荣泽看着潘雨露故意放下的手,拧眉询问着,“你被打了?” 潘雨露听着这话,就是委屈了起来,“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谁知道阎氏一巴掌就是打了过来……” 阎涵柏既是打了人,便没想着认怂,听着这话就想要开口。 不想,范清遥却先一步开口道,“三皇子妃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模凌两可了些,若非不是三皇子妃污蔑我动手在先,大皇子妃又何必跟三皇子妃过不去呢,三皇子妃跟大皇子妃曾经的交情摆在那里,就算是三皇子妃说大皇子妃是故意的,怕都是没人会相信。” 提起曾经的交情,无论是阎涵柏和潘雨露都说不出的心虚。 她们之间的交情,早就是随着大皇子贬为庶民而消失殆尽了。 可范清遥就是说的理直气壮啊。 毕竟,大皇子落马,表面上看着跟三皇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么理所应当的,三皇子妃和大皇子妃的感情就不会受到影响。 潘雨露被这一席话怼到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能承认她跟阎涵柏有间隙,如此不就承认了大皇子落马跟三皇子有关? 所以现在潘雨露就算是明知道被范清遥牵着鼻子,还得认命地往前走! 潘雨露看着范清遥那云淡风轻的嘴脸,恨不得直接将其原地五马分尸。 难怪范清遥一点都无虚三皇子的到来,原来早就是做好打算了。 阎涵柏听着这话,也是很震惊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认为最为屈辱的曾经,有一天也会成为保护自己的利刃。 范清遥对视上阎涵柏震惊的嘴脸,淡淡一笑。 人既是她带来的,她便就要保住她的周全。 不然以后,又有谁还敢站在她的身边?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本想着跟姐姐团聚,才给姐姐下了帖子,可没想到其他的皇子妃也都是过来了,刚刚也是我走神差点撞上托盘上的热茶,想来姐姐是怕我受伤,才会用力将我踢向了一旁。” 范雪凝知道,只要百里荣泽回来了,她就算再装死也糊弄不过去了,倒是不如干脆自己承认,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百里荣泽早就是听闻范雪凝被打了,虽心里毫无感觉,但眼下却还是装出了一副惊讶且愠怒的样子,“你也被打了?” 范雪凝听着这话,忙想要附和地点头。 结果,范清遥的声音就是再次响了起来,“范姨娘说的没错,一切就是你的错。” 若是常人遇见这种事情,大多都是以柔克刚的。 可偏巧到了范清遥这里,就变成了以刚克刚。 不过感受着正厅里的火星四溅,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反倒是开始学会淡然了。 真的是经历得太多,如今想惊讶都惊讶不起来了。 谁让太子妃,从来就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呢。 “姐姐说的没错,一切的错都是我的,我只求姐姐不要再继续闹下去了,三皇子妃是无辜的,三皇子更是无辜的,还请姐姐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感情上,不要再计较下去了……” 范雪凝哭得肩膀抖动,说到了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明白的了。 若非不是在场的人都是亲身经历过来的,怕都要以为范清遥是要多不是人了。 不但大闹亲妹妹的大婚,更是还将三皇子府闹腾的鸡犬不宁…… 这已经不是恶魔了。 这完全就是魔鬼了好伐! 就连百里荣泽看向范清遥的目光,都产生了一丝厌恶。 范清遥则是根本不搭理百里荣泽,只是看着范雪凝道,“是你以三皇子的名义给我下了帖子,我顾忌着太子殿下跟三皇子的手足情谊,才应邀而来,只是单独前来又怕尴尬,故找了其他的皇子妃作陪,你也说了,是你自己站不稳,我才会出手相救,若连好心还是恶意都分不清,那只能说明你心智尚缺,事发突然,三皇子妃出言污蔑我居心叵测也是情理之中,大皇子妃一向帮里不帮亲才得以出手阻止。” 发生了一天的事情,结果被范清遥几句话就给囊括了。 最要命的是,人家字字在理,句句都是重点! 如此一来,装糊涂的人就是再想找个乌龟壳怕是都装不下去了。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至于范姨娘跟大皇子之间的纠葛,我本不想多缀,但若范姨娘非要说的清楚的话,我倒是非常愿意继续往下说。” 范雪凝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厉害着。 面对范清遥的咄咄逼人,她连头都是不敢往起抬。 刚刚的事情,被范清遥三言两语就给说了个清楚。 若是现在她让范清遥继续往下说,岂不是自己找死?! 八皇子妃凉凉地道,“没想到三皇子府邸的待客之道竟是这样的,若是当真不喜欢我们来就直说,又何必做出这样的姿态给我们看?” 阎涵柏则道,“大皇子被贬后,一直跟我说三皇子绝不会如同旁人那般对他冷漠,可如今我竟是在三皇子府邸感受不到丝毫温暖,此事我定是要给大皇子说个清楚,让他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后院龃龉每个府邸都是有的,可我却从未曾见过当着客人的面闹成这样的,还是说三皇子府邸根本就不欢迎我们,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戏码演给我们看?”本来打算过来和稀泥的二皇子妃,这会也不得不开口了。 人家太子妃一句找了其他太子妃作陪,把她们所有人都给保住了。 若得了人家的恩惠还继续装死,那她还是个人嘛? 也正是在几个皇子妃的三言两语之中,今日发生在三皇子府邸的事情,直接就是被定夺成了潘雨露和范雪凝之间的战争,而其他人不过都是受牵连的罢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真是熟悉的陌生人啊 潘雨露脸色发白的厉害着,她知道事情并非其他人说的那般。 可是看着通通帮范清遥说话的几个皇子妃,她就算是再多长出两张嘴都说不过。 范雪凝瘫坐在地上,搂着自己的肩膀轻颤着,虽说面上仍旧装模作样的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但却始终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百里荣泽看着此情此景,头就是更疼了。 “想来三皇子还有家务事要处理,既是如此的话,我们便不做打搅了。”范清遥把百里荣泽折腾回来,就没打算让他不头疼。 自家的鸡毛自己捡,她也没空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无奈之余的百里荣泽好声好气的道,“我这就派人送……”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范清遥转身就走。 和百里荣泽对百里凤鸣的屡屡杀机相比,今日就算闹得再大都是便宜了他。 可就算范清遥再是想要将百里荣泽剁碎了喂狗,都不能真的拿起屠刀。 不然一旦惹祸上身,不止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还会连累了花家,乃至皇后娘娘和百里凤鸣…… 只是在路过范雪凝的时候,范清遥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在众人的眼里,范清遥弯腰轻轻拍了拍范雪凝的肩膀。 看似是姐姐对妹妹无理取闹的无奈,实则却只有范雪凝听见了,范清遥那故意压低的声音,“其实你无论用哪张脸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能扯下你的上一张脸,就同样能将你这张脸踩在脚下。” 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如同一根刺扎进了范雪凝的心口上。 范雪凝又疼又怒,憋得小脸都成了青绿色。 范清遥直起身时则是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继而迈步离去。 其他的皇子妃瞧见了,自也是紧紧地跟在了身后。 百里荣泽看着范清遥那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再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 怎么差距就是这么大! 折腾了小半天,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都是精疲力竭的。 二人出了三皇子府邸后,便是坐上了各自的马车相续离去了。 阎涵柏并没有打算沾着谁的光坐马车回去,已是一个人往来时的路走了去。 范清遥看着那在寒风之中步履难行的背影,开口唤住,“大皇子妃请留步。” 阎涵柏回过头,有些排斥和抗拒的拧着眉,“还有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心里面,她更害怕的是范清遥会主动送她回去,落魄成这样,旁人的施舍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变相的侮辱。 而且,阎涵柏并不觉得,经历了今天她跟范清遥就可以尽释前嫌。 可就在阎涵柏连拒绝的话都已经想好的时候,却听范清遥只是道,“谢谢。” 阎涵柏一愣。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刚刚在三皇子府邸里,谢谢你出手。” 若非不是阎涵柏把潘雨露给打了,潘雨露也没有理由找百里荣泽回来。 “我不过是想给我自己报仇而已。” “若你真的是想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早在刚见到三皇子妃时就会动手。” 阎涵柏,“……”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范清遥面前根本就没有隐私可谈! “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答应帮你查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办,你只管等着我的消息就是了。” 范清遥看着阎涵柏逃也似的身影,忽然就是笑了。 赶车的车夫可是亲眼见过大皇子妃登门大闹,如今瞧见阎涵柏理直气壮的转身离去,忙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小声道,“外小姐心善,都是落魄了还这般的硬气。” 范清遥看着阎涵柏的背影却道,“她已经得到了报应。” 阎涵柏跟其他人不同,从始至终都是被利用的那个。 而对于这样的人,哪怕虐她千百遍,都不如将真相摆在她面前更残酷。 眼看着阴沉沉的天有下雪的征兆,范清遥则是让车夫去追上阎涵柏,“若她不从,你便说我只是希望她能尽早完成答应我的事情。” 车夫点了点头,忙驾着马车追了去。 身后的三皇子府邸已经大门紧闭,范清遥自不会一直堵在门前。 下了台阶,她便是想要过去道路对面的巷子里等待车夫的回来,结果就看见一抹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正敲响着三皇子府邸的后门。 此时的醉伶,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做贼似的瞧着面前的木门。 很快,后门就是被人打开了条缝隙。 站在里面的嬷嬷看着外面的醉伶,一脸的不耐烦,“你是何人?” 醉伶连忙笑着道,“我是三皇子妾侍的娘亲,我女儿今日刚刚嫁过来的……” 那嬷嬷仔细的想了想,也是跟着笑了,“原来是范姨娘的娘亲啊。” 醉伶如何看不出这嬷嬷脸上的讥笑,但现在的她有求于人,哪里又还有发火的资格,“今儿个我女儿走的急,把东西忘在府里面了,我想着这会天色还早,三皇子定是还没跟我家女儿圆房,还请嬷嬷通融通融,把这个送给我家女儿。” 这里面,是醉伶刚刚从素红那里抢来的银子。 那个小贱人竟是背着她藏了这些的私房钱,还说什么是给范家养儿子的银子。 好在她反应快,说自己的银子丢了。 如此一来,素红就算是再不愿,也得看着她把银子拿走。 门里面的嬷嬷并不知醉伶想着什么,只是一听说让她帮忙带东西就不耐烦了,“我们这府里没有你女儿,只有范姨娘。” “对对,就是范姨娘,真的是劳烦嬷嬷了。”醉伶说着,忍着肉疼从袖子里拿出了几粒碎银子,顺着门缝塞进了嬷嬷的手里。 她女儿嫁过来本就没有地位,若手中再无银子,只怕是寸步难行。 那嬷嬷似是嫌弃太少,却并没有接过碎银子。 在主城,越是高门府邸其内的下人就越是势利眼得很。 再加上范雪凝在三皇子府里的地位不高,自是没人为了点蝇头小利愿意帮忙的。 说句不好听的,府里可是有两个女人,帮了其中一个,就是跟另外一个过不去。 站在不远处的范清遥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但好巧不好,醉伶手里的包裹落在她的眼里却是那么眼熟。 上次素红给她传来了范雪凝回来的消息,事后她便是让凝添给素红送去了银子。 为了掩人耳目,范清遥特意选了个深色的包裹。 她的东西,她自然是认识的。 醉伶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范清遥,只顾着赶紧将银子送到女儿手里的她,只能咬了咬牙再是拿出了不少的碎银子往嬷嬷的手里塞着。 嬷嬷见银子要的也是差不多了,正是想要松口,“既然……” “这是出了什么事?”范清遥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二人的耳边。 第五百九十六章 我就是看不得你们好过 突然听见范清遥的声音,吓得嬷嬷直接就将手里的银子仍在了地上。 等嬷嬷再是顺着门缝望去时,浑身的肥肉更是惊得一颤,忙打开后门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行着大礼,“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今儿个太子妃可是在三皇子府邸里,闹腾了好大的动静。 就是现在府里的下人还都在传着这件事情,这嬷嬷就是想装作不认识都不可能。 太子妃三个字,犹如一颗炸雷炸响在了醉伶的耳边。 醉伶当然知道范清遥成了太子妃,更知道太子把她当成什么似的捧在手心里宠爱着,可有些事情听见是一回事,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在听见太子妃三个字的时候,醉伶是不想回头的。 因为只要看见了范清遥那张脸,她就会想起她被当初这对母女比到尘埃的事实!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醉伶僵硬着身体杵在原地。 醉伶,“……” 刚巧这时,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带着凉意的雪花落进醉伶的衣领里,冷得她浑身一抖,只能咬着牙回头笑着道,“我就说这声音这么耳熟呢,原来是清遥啊。” 范清遥打量着面前的醉伶,人还是那个人,但真的跟记忆之中的不大一样了。 上一世的醉伶,可谓是风光无限。 本就是个妖艳的底子,再加上整日精心的打扮,哪怕是人过中年也是风韵犹存的。 可是现下的范府不景气,再加上整日还有个素红在府里膈应着她,醉伶手中的银子连糊口都是勉强,又哪里还有闲钱打扮自己? 如今的醉伶素面朝天,夹杂着白发丝的头发只是挽成了一个简单的鬓,哪怕是为了来三皇子府邸特意穿上了体面的衣裳,却仍旧遮掩不住那脸上的细纹和沧桑。 醉伶见范清遥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偷偷抬了眼,就看见范清遥正打量着她。 不知是心虚还是自愧不如,醉伶局促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才是又撑起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前些日子你妹妹回来了,还特意给你送了帖子让你回来聚聚,可惜却是没能等到你,你妹妹为了此事郁郁寡欢了许久,就连今日坐上花轿的时候,都还一心想念着你这个姐姐。”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跟范雪凝的关系是要有多好呢。 范清遥当然知道,醉伶不会傻到在她的面前满口胡话。 但范清遥同样也不会忘记,三皇子府邸的嬷嬷可是还在这里跪着呢。 所以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根本就不言而喻。 子承父,女承母。 不得不说,范雪凝那假惺惺的样子,还真是得了醉伶的遗传。 曾经,醉伶就是用这样虚伪的嘴脸,在父亲的面前扮柔弱,装可怜,让她的母亲在范府度日如年,明明是个正妻却不得不主动退位让贤。 上一世,醉伶也是用着同样的手段,给她洗脑,让她成为了她们母女的垫脚石。 “我只知三皇子府邸新纳了一个姨娘,倒是不知我还有个妹妹。”范清遥轻声开口,声音凉薄切淡然。 醉伶一愣,忙拉着范清遥的手又道,“清遥啊,你怎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啊,就算你不承认,可主城谁不知道你是范府邸的孩子,当年是你娘亲抱着你说走就走,又哪里是我们能拦得住的?” 到了现在,还妄图栽赃她娘亲善妒是么? “醉伶姨娘怕是忘记了,我之所以离开范府,不过是拜你所赐罢了,从你挺着肚子踏进范府的大门,范府的一切就都变了,就算父亲和祖父被你蛊惑,处处维护着你,但终究改变不了你出身青楼的事实,我娘亲并非是不容父亲纳妾,而是不忍看着范府因你而乌烟瘴气才带着我离去。” 提起过往,范清遥的声音就抑制不住的字里带刀,锋利又尖锐。 她以为时隔这么久,她早就是淡忘了。 可今日旧事重提,她才发现,恨就是恨,早已融入血液,刻在了骨头上。 跪在地上的嬷嬷都是惊呆了。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妃跟范府不合,当年花家小姐闹和离也是沸沸扬扬的。 却不知其中竟还有这般纠葛。 而那嬷嬷更是没想到,范姨娘的亲娘曾经也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 醉伶面对如此伶牙俐齿的范清遥,恨得不行,“太子妃现在位高权重,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种小人物又哪里敢跟太子妃叫板。”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说范清遥仗势欺人。 毕竟,眼下范清遥太子妃的头衔板上钉钉,所以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但范清遥根本就没想着解释,只是看着那跪在地上嬷嬷道,“今日跟三皇子妃吃饭的时候,还听闻三皇子妃说起了范姨娘的娘家,没想到晚上娘家母亲就是亲自登门了,我想若三皇子妃知道的话,以三皇子妃的热情好客,定是会热情接待的,到时嬷嬷也是必有重赏。” 嬷嬷听着这话,光是想想都能被吓死。 自从府里传出三皇子要纳妾,三皇子妃的脸上就再没有过笑容。 要是让三皇子妃知道她帮忙传东西,重赏是啥她不知道,但重罚她定是跑不掉。 “太子妃误会了,三皇子府邸速来规矩严,断是不准许私自带进带出,老奴只是想要言辞拒绝范姨娘的母亲,并非是想要帮忙传递。”嬷嬷一下下跪在地上磕着头,心里把醉伶的祖宗十八代都是给骂了个遍。 醉伶听着这话,差点没气的当场撅过去。 范清遥却是仍旧看着那嬷嬷道,“若当真是如此的话,才是最好。” “自然是真的,太子妃放心就是,老奴定以身作则,马上就回去告知府里的其他下人,绝不会做出带进带出给三皇子府邸抹黑之事。”嬷嬷说着,便挣扎地站起了身,匆匆回到了府里,死死关上了后门。 醉伶看着那关死的后门,眼前跟那漆黑的门漆一样黑着。 身后传来了马蹄的响动,是花家的马车去而复返。 心满意足的范清遥也是觉得有些冷了,转身就往马车的方向走了去。 反应过来的醉伶看着范清遥那遥遥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范清遥!你自己好了,就不想让其他人好!你怎能如此可恶!”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太子就没嫌弃过范清遥 范清遥听着声音停下脚步,转回身盈盈一笑,“这话说的有些偏失了,别人的好坏与我无关,但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不想你跟范雪凝好过。” 醉伶,“……” 祸害人还有理了?! 醉伶气的大冷天的直感觉手心烧得慌,“若当初我知道你如此无耻!从进到范家的那一刻,我便不应该让你那个窝囊废的娘亲把你给带出去!” 当初是她仁慈了,才在她们母女离开之后就罢休了。 不若的话,范清遥根本就活不到这么大。 “若是说到无耻的话,这世上万没有登堂入室,鸠占鹊巢的人更加无耻,跟你这种人谈及脸面,对你对我都是一种侮辱,当初你没有弄死我,或许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但我却始终将你所作所为的一切看在眼中,所以……只要有我活着的一日,无论是你还是范雪凝就都别想好过。”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醉伶,漆黑的眸覆盖着浓浓的憎恶,“还有……当初我娘亲之所以带着我离开,并非是因为不想跟你争,而是在她那种名门小姐看起来,跟一个妓女争抢东西,才是天底下最为丢人的事情!” 曾经,范清遥也是无法理解娘亲的做法。 她更是一次次的憎恨埋怨着娘亲的窝囊和没出息。 但是现在,她才真的懂得。 娘亲不是不争,而是娘亲的教养让她绝不会跟一个卑贱的人谈东轮西。 醉伶听着那生生入耳的讥讽声,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撕烂了范清遥的那张嘴,“你现在不停地抱怨着从前,还不是因为你从前输给过我,就跟你那个没用的娘亲一样,早晚有一日,我的女儿还会压在你的脑袋上!”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冷冷地笑了,“刚刚的那些话,并非是说给你听的。” 醉伶根本不信,“不是说给我,又是说给谁?” 范清遥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醉伶后面的三皇子府邸,“我是说给她们听的。” 范雪凝嫁去三皇子府邸当姨娘,现在看着是低人一等,但以范雪凝的手段,保不准哪天就将潘雨露踩在了脚下。 等到那个时候,她身上的姨娘标签怕就是要被摘下去了。 但醉伶的身份一旦在三皇子府公之于众,所有人就都知范雪凝有个当妓子的娘。 身世这种东西,选择不了,也同样抹去不掉。 有醉伶这样的娘亲拖着后腿,就算范雪凝再用力的往上爬也得掉下来。 除非,百里荣泽不怕被世人耻笑,将一个妓女的女儿扶正。 上一世,百里荣泽为了给范雪凝洗刷身世,特意让醉伶成为了当朝辅宰的义女。 但是这一世,百里荣泽就想让醉伶成为九天上的仙女,怕也是来不及了。 醉伶愣怔地看着范清遥坐上马车延长而去,都是懵了。 看着范清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优柔寡断的,怎么下手就这么狠了?! 那嬷嬷已然知道了她曾经的身份,怕很快整个三皇子府就都是要跟着知道了…… 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她女儿又是如何要翻身!! 后门的外面,醉伶愁得都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后门的里面,其实早就是将醉伶的身世给传开了。 那嬷嬷可是被范清遥的一席话给吓坏了,本着不得罪三皇子妃的年头,一进门就是跟府里的下人们说起了醉伶的身世。 每个府邸的下人们从签了卖身契后,便嫌少能出门,唯一的乐趣就是以讹传讹。 所以几乎是半个时辰还不到呢,就连潘雨露都知道范雪凝有个当妓女的母亲。 潘雨露,“……” 这个馅饼可是把她给砸得有些晕啊。 真是没想到,范府曾经的热闹这般的劲爆。 潘雨露这边正忙着偷笑,就见百里荣泽黑着脸进了门。 今日的事情,百里荣泽谁的气都生,但一想到范雪凝离去时那柔柔看向他的一眼,他就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范清遥的那张脸。 鬼使神差的,百里荣泽就是想要去看看范雪凝。 结果没想到,他人还没等进院子,就是听见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还沉浸在范雪凝那双眼睛的百里荣泽,直接就被一棒子给敲醒了。 范府以前的事情,他确实听过一些,但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所以如今听闻范雪凝母亲是妓子的真相,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潘雨露见三皇子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赶紧让人备好了酒菜,“瞧着殿下闷闷不乐,可是在宫里面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臣妾自知无法为殿下排忧解难,但愿意陪着殿下不醉不归。” 百里荣泽看着潘雨露知趣的样子,沉默了半晌后,到底拖鞋上了软榻。 潘雨露瞧见了,忙也是跟着坐了上去。 她当然不会傻到背后非议范雪凝什么,反正现在她说不说,都已经改变不了三皇子厌恶范雪凝的事实了。 新婚燕尔,洞房花烛。 空荡荡的屋子里,却是连一根囍烛都是没有的。 范雪凝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美丽的脸庞目光呆滞。 不多时,翠云推着门走了进来,“奴婢刚刚去询问过了,前面的人说三皇子妃身体不适,三皇子今晚只能留宿在主院……” 范雪凝听着这话,痴痴地笑了。 翠云连忙小声安慰着,“范姨娘您想开些,三皇子也是无奈……” “本就是他自己不想过来,又谈什么无奈。”别以为她没听见院子里那些下人的窃窃私语,现在就连她都听见了那些人议论她的母亲,三皇子怕是也听见了。 可就算她的母亲曾经是青楼出身的又如何呢? 范清遥的身世也没好到哪里去,说白了她就是个没有爹的野种! 太子却从来都没有嫌弃过范清遥…… 怎么换到她这里就行不通了? 再是看相铜镜里面的自己,范雪凝眼中的悲伤早已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梦里面,她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她自己一点点争取来的。 如今也是一样…… 只要是她想得到的,她就一定会争取来! 第五百九十八章 告诉你个秘密哦 雪下的越来越大,主城的百姓们也开始准备了囤积过冬的木炭和腊肉。 早朝的时候,永昌帝一改往日对太子的漠不关心,提前就是派人在城门口迎接着。 面对皇上如此的别具一格,可是把朝堂上的大臣们都给吓着了。 如今太子那边是给皇上送了信,但据他们所知归期并未曾定下啊。 皇上这么早就派人去城门前迎接着,这得迎接到什么时候? 如果要是太子迟迟不归呢? 那些前去迎接的岂不是要在城门口过年! 花耀庭面对皇上的执意和百官的腹诽,一脸的事不关己。 倒是和硕郡王看着那些朝臣一张张菜绿色的老脸,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放眼整个朝堂,就属这些文官事儿最多。 他们仗着在朝中资历老,从来就没瞧得起太子过。 如今被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太子,反倒是后来者先到,这滋味怕是被雷劈了还舒爽。 等下了朝堂,和硕郡王跟花耀庭双双往宫外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人山人海的。 再是仔细看,就见以前那些高谈论阔的文官们,正集体堵在俩人回宫的路上呢。 远远瞧见花耀庭和和硕郡王,文官们可谓是激动着心,颤抖着手,一张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似的。 花耀庭,“……” 这些人是魔怔了不成? 和硕郡王就道,“估摸着是挺不住了,终于想要给太子举旗了。” 花耀庭拧眉道,“不过就是一群墙头草。” 和硕郡王倒是不否认花耀庭的话,但太子想要在朝堂立足,没有这些墙头草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看着花耀庭那握紧的拳头,和硕郡王拍了拍其肩膀道,“要不然你先回去?” 花耀庭挑眉,“你嫌弃我?” 和硕郡王无奈地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那些文官,“现在话都是还没说上一句,你这拳头就是举起来了,那些文官说出口的话自是不会顺了你的心,就你这脾气指你忍着怕是不能了,但我总也不能看着你血洗宫门前吧?” 花耀庭,“……” 行吧…… 眼看着花耀庭大步离去,远处的文官们松了口气,和硕郡王也是松了口气。 不然真的等那老匹夫举起拳头,怕是连他都难逃一劫。 范清遥进宫的时候,就看见和硕郡王正带着一群文官走出宫门。 四目相对,和硕郡王远远地对范清遥眨了眨眼睛。 范清遥,“……” 确认过眼神,那些文官怕是要遭殃。 如今朝中的局势一切都偏向着百里凤鸣这边,文官们想要站队太子也是情理之中,和硕郡王虽不似外祖那般一辈子舞枪弄棒,但其身上的军人的气息也是不可磨灭的。 虽然和硕郡王不会如同外祖那般,根本不屑与这些文官打交道。 但如今这些文官落在了和硕郡王的手里,怕也是九死一生。 果然,等和硕郡王一经带着人出宫就提议道,要去附近的酒楼喝一桌。 在场的文官都是听呆了。 喝,喝一桌? 那得是多大一桌啊! 和硕郡王完全忽视文官们那明显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哦,你们说站队太子就站队太子,真拿本王当三月娃娃糊弄着呢?所谓酒后吐真言,今儿个你们要不人均三坛的酒进肚,谁也别想走。 文官们,“……” 他们只是想站个队而已,没必要带着他们组团去黄泉路上报道吧? 范清遥看着那些苦不堪言,却只能认命跟着义父离去的文官们,倒不觉可怜。 这些文官最是狡猾势利,都是习惯了拜高踩低。 以前百里凤鸣不得势的时候,这些人便往死了踩踏,如今认清局势想要站队,自是要扒他们层皮才解恨。 眼看着义父坐上了马车,范清遥才转身朝着东侧的寝宫走了去。 轸夷国太子的心疾已得到了稳固,但人既是没走,范清遥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看门的侍卫见是范清遥来了,并没有多做为难就把人给放了进去。 范清遥一进院子,就看见小团子可怜巴巴地坐在院子里仰天长叹着。 范清遥,“……” 她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听闻见脚步声,轸夷国太子循声望了过来,当看见是范清遥时,那张松垮垮的小脸总算是挂上了几分勉强的笑容,“太子妃姐姐。” 范清遥走过去,本能的就是伸手按在了小团子那白嫩嫩的手腕上,“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轸夷国太子摇了摇头,“没有,我最近都没有犯病了。” “那是……” “赤乌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玩了,我想着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它,便想着等它来了后好好地给它赔罪,可它一直都没有再来过,太子妃姐姐,你说赤乌是不是直接判我死刑了?” 范清遥明白了,这小团子是被赤乌给抛弃了。 话说最近她也是没怎么看见踏雪,只怕赤乌是被踏雪给缠住了。 看着小团子那张受伤的小脸,范清遥只能轻声地表示安慰,更是将赤乌跟踏雪的身世也是说了一遍,希望小团子能够明白,赤乌不是拉黑了他,而是对于赤乌来说,踏雪是它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既是唯一,自是胜过一切的。 轸夷国太子没想到赤乌和踏雪这般可怜,生出来就没了父母,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都是给听红了,“原来竟是如此的啊,看样子是我错怪了它。” 范清遥松了口气,只要这小团子能明白就好,不然真的因为此事而再是引起了心疾,那才是麻烦。 又是仔细给小团子检查了一番,见一切都是正常的,范清遥这才是起了身。 结果…… 袖子就是被一只小手给拽死了。 范清遥顺势低头,就对视上了小团子那巴巴仰起的小脸蛋。 “太子妃姐姐,你一定没有那么悲惨的身世是吧?” 范清遥,“……” 所以呢? 小团子极其认真的又道,“所以你陪我一起用膳好不好?” 范清遥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团子的,但如今小团子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康复,范清遥自是不好再与其走得太近。 毕竟,在小团子的身后还有个权可滔天的摄政王。 小团子似看出范清遥想要拒绝,连忙开口引诱着,“太子妃姐姐,要是你愿意留下来陪我用膳,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完后,又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忙又开口加了一句,“是关于太子妃姐姐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轸夷国摄政王有请 说者无心,但听者却不能没有意。 轸夷国虽一直在西凉小住,但也仅限于皇宫里面。 轸夷国摄政王看似是对轸夷国太子是放养的政策,但从平日里的聊天和谈话之中不难发现,轸夷国摄政王其实并没有让轸夷国太子设涉权。 只有如此,才会让轸夷国太子还保留着原本年纪该有的童真。 所以,如今轸夷国太子的话,对于范清遥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轸夷国太子见范清遥决定留下了,欢天喜地的让人准备午膳。 寝宫里的人对于突然决定留下用膳的范清遥,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小厨房里的人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午膳。 很快,满满一桌子的美食就飘出了诱人的味道。 范清遥陪着轸夷国太子坐在花凳上,本来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秘密,可看着小团子大快朵颐的开心模样,她到底是没着急问出口。 轸夷国太子则好像是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完全忘记了的样子,只顾着埋头干饭。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只见轸夷国太子手中的饭碗忽然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见轸夷国太子捂着自己的脖子,似是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 范清遥见此,忙起身朝着轸夷国太子走了去,却不想轸夷国太子竟是先她一步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花厅的动静,惹来了外面的侍卫。 范清遥正抱着轸夷国太子查探他的脉象,见侍卫进门忙开口道,“速速将此事告知给轸夷国摄政王!” 轸夷国太子若在宫里面出事非同小可,侍卫也明白这个道理,忙转身跑了出去。 范清遥则是仔细地检查着轸夷国太子的脉象。 不沉不浮,节律一致。 这脉象怎么看怎么都是正常的。 如此一来,范清遥也不得不开始警惕,忙又是朝着轸夷国太子耳鼻口目检查了去。 结果就在范清遥翻看轸夷国太子眼皮的时候,那小团子忽然就是埋头在范清遥的耳边快速说着,“太子妃姐姐,我前几日误闯进了皇叔住的寝殿,在皇叔的书案上放着一张画像,那画像上的人跟太子妃姐姐神行俱似。” 范清遥听着这话,有一瞬间的呆愣。 皇家的孩子们,从小便要学习书画,这是最为基本的礼仪。 而那些能够在宫里面教皇子们书画的师傅们,都是各国书画翘楚。 就好像现在在西凉教导各个皇子书画的师傅,就是西凉数一数二的书画大儒。 若是其他人说神行俱似,或许还会有看错的可能。 但若此话出自轸夷国太子的口,那就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范清遥并想不起来自己跟轸夷国摄政王打过任何的交道,而且范清遥有理由相信,以轸夷国这位摄政王的地位和见识,也绝对做不出那种窥探的下等行径。 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范清遥的思绪。 只见刚刚跑出去传话的侍卫,又是带着一个人进了门。 微胖的面貌显得很是慈祥,鬓间隐约可见半百的白发,上半身微微佝偻着,明明长着一张笑颜,但轸夷国太子看见他时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孙总管我没事,我刚刚就是噎着了。”轸夷国太子眼巴巴地道。 被叫做孙总管的人倒是没多说什么,而是上前一步将轸夷国太子从范清遥的怀里拉了起来,“太子殿下既是无事,便要随时注意自己的仪态,您乃是我轸夷国储君,您的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我轸夷国的容貌。” 轸夷国太子低着头,诺诺地称是。 孙总管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太子当真无事,才是又转身看向范清遥,“太子年幼顽皮,怕是惊着了西凉太子妃,时辰不早,老奴亲自送西凉太子妃出去。” 这人一口一个自称奴才,但说出口的话却底气十足,根本不给旁人反驳的余地。 虽说是虚惊一场,范清遥也不好继续留下,“如此便有劳了。” “能给西凉太子妃带路,是老奴的荣幸。”孙总管说着,当先弓起身子对范清遥做了个请的动作,言谈举止恭而不卑。 范清遥又是看了一眼轸夷国太子,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这位孙总管的地位应该是很高,一路往外走去,路过的侍卫无不是纷纷行礼。 范清遥并没有窥探轸夷国隐私的想法,就这么安静地走在前面。 可就在她即将走出寝宫时,孙总管却是忽然开了口,“西凉太子妃请留步。” “可还有其他的吩咐?”范清遥循声停步转身,就见孙总管再是上前了几步。 “吩咐谈不上,老奴只是个奴才,不过是帮自家的主子传个话罢了。”孙总管笑着道。 范清遥却道,“我自诩没资格高攀轸夷国摄政王。” 孙总管万年不变的笑脸上,难得的挂起了一丝惊讶,“西凉太子妃怎知老奴的主子,就一定是摄政王?” “孙总管随着轸夷国队伍而来,却迟迟未曾当众路面,可见其身份应当不俗,虽孙总管一直自称奴才,但就连轸夷国太子都是要畏惧几分,如此可见,不但孙总管的身份颇高,就连孙总管的主子也是个地位极高的人。” 而在轸夷国,能有如此地位的,就只有摄政王一人。 “难道西凉太子妃,就没想过或许老奴便是摄政王假装的?” “孙总管上半身微弓,明显是长期弯腰所导致,而脖颈之下的骨骼又突起明显,这样的病症绝非不可能佯装出来。” 有着这样病状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呢。 孙总管听着这话,脸上再次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只不同以往的是,这次的笑容之中多了几分赞赏的惊叹,“难怪西凉太子妃能一路攀爬至今,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范清遥并不觉荣耀,只是轻声又道,“我以为,孙总管特意将我叫住,不单单只是为了说这些奉承话才是。” 孙总管这次是真的笑了,他服侍过轸夷国两代帝王,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犀利的主儿呢,“西凉太子妃冰雪聪明,老奴的主子邀请您过几日于城东河岸一叙。” 范清遥笑了笑,本能的就是想要拒绝。 结果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孙总管就是再次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老奴的主子还有一句话带给西凉太子妃,客商出自花家。” 第六百章 三皇子府出事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蒙骗皇上的局。 那个所谓的客商,虽是她让义父找人假扮的,但若细追,确实是出自花家。 毕竟,那场局,是她一手策划的。 只是此事极其严密,就连那个假扮客商的人到现在还未曾回到主城。 至于牵扯其中的义父和义母,范清遥当然相信他们出卖她。 或者说,就算是真的有人出卖她,也不应该把消息卖给轸夷国摄政王才是。 可偏偏,现在最不应该知道此事的人,反而却知道了。 难道轸夷国摄政王也对长生不老感兴趣,所以才查到了她的身上? 可以轸夷国摄政王的身份,若一旦查清楚那客商只是个局的话,应当是将此事第一时间告诉给皇上,让皇上定罪她的同时,还能卖给西凉一个人情。 但这位摄政王,完全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再是一想到轸夷国太子说,摄政王的寝殿里有跟她相似的画像…… “给三皇子请安!” 忽然的问安声,打断了范清遥的思绪。 抬起头,就看见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口。 刚巧,百里荣泽也是行色匆匆的往外走着,脸色阴沉得厉害。 范清遥先行将轸夷国那位摄政王的邀约压在心里,同样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等回到了府里,她便是将凝添叫了过来,“你去三皇子府邸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如今百里荣泽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百里凤鸣的身上,所以他的一举一动,范清遥不得不加倍重视着。 此时的三皇子府,正是人人自危着。 而哭声的来源,正是范雪凝所住的院子。 范雪凝正躺在床榻上,小脸白中透着青,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大夫正是坐在一旁仔细诊着脉,丫鬟翠云哭得眼睛都是要睁不开了。 潘雨露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也没比躺在床榻上的范雪凝好多少。 这人昨日嫁进来还好好的,今日说倒下就倒下了。 最主要的是,今儿个府邸里面就她们两个人,若是当真出事,她如何说得清楚。 潘雨露正想着,就见三皇子进了门。 百里荣泽一经进门,就是忙走到了床榻边打量着范雪凝,“这是怎么了?” 潘雨露起身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等到眼睛微微泛红,才是走过来梗咽着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真的是吓死臣妾了,臣妾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闻后院的丫鬟来报说是范姨娘昏死过去,就是忙叫了大夫一并赶来了。” 潘雨露特意咬死了她是跟大夫一起过来的,就是害怕后院往她的头上扣锅。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一旁的翠云。 翠云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昨儿个晚上范姨娘就呕吐不止,本来奴婢是想要去主院禀明三殿下的,可范姨娘生怕打扰了三殿下休息,便是极力阻拦着奴婢,范姨娘一直折腾到了天亮才是睡下,奴婢以为是好了,可刚刚怎么叫都是叫不醒……”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瞪向了一旁的潘雨露。 若非昨日不是她拉着自己喝酒,他又怎能对府里的事情毫不知情。 潘雨露连委屈的胸闷,气的眼前阵阵发黑。 昨日抱着她的时候处处都是她的好,今儿个出事就都是她的错了? 一直诊脉的大夫忽然起身走了几步,跪在了百里荣泽的面前,“启禀三殿下,范姨娘脉象虚浮,呼吸微弱,眼底又呈发黑之兆,若草民没诊断错的话,范姨娘怕是中毒了……” 中毒两个字,差点没把潘雨露给吓得跳起来。 如今各个皇子未曾封王,府内开销都很拮据。 三皇子府里只有一个大厨房,供应着各个院子的膳食。 昨儿个晚上潘雨露陪三皇子吃酒的那些菜也是同样出自大厨房的,怎么她吃了都是没事,范姨娘就是有事了? 百里荣泽阴沉着脸色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夫,“可知道是什么毒?” 大夫摇了摇头,“除了特有的毒外,还有很多毒都是可以自己调配的,毒的种类千千万,就算是毒症相似也未必会是一种毒。” 如此说来,这毒还是旁人故意调配的了? 百里荣泽脸色愈发阴沉,但又怕节外生枝,忙让人先将大夫送走。 刚巧此时,一直昏迷着的范雪凝忽然喃喃自语了起来。 百里荣泽以为她是醒了,忙走到床榻边坐下,可仔细看了许久,才发现人还在昏迷着,只是在不停地说着胡话。 “三殿下,三殿下……” 声音虽轻咬字却很清晰,就算不用仔细听,也能知道范雪凝在唤着百里荣泽。 潘雨露气得咬牙。 该死的贱人,就算是昏死过去都不消停。 这一声声叫魂儿似的,又是在勾引谁?! 百里荣泽看着范雪凝那惨白的小脸,恍惚之间就又是跟范清遥的那张脸重合了,尤其是此时范雪凝那微蹙眉头的模样,更是像极了范清遥思考事情的样子。 没由来的,百里荣泽的心就是软了几分,不觉握住了范雪凝那满是虚汗的手心,“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范雪凝似是听见了百里荣泽的声音,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当看见百里荣泽那张俊脸时,眼泪一下子就是落了下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三殿下不要怪罪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昨日跟着众人吃了饭后,便一直觉得不舒服,可又不敢跟三殿下说……” 说话的时候,眼含泪光,随着话音落下,那颗颗晶莹的泪珠就跟有了灵性一般,争先恐后地往下落着。 一颗接着一颗,滑下范雪凝的面颊,也打湿在了百里荣泽的手背上。 范雪凝特意咬死了众人,如此明白的意思,百里荣泽如此能听不出来? 百里荣泽定定地看着范雪凝那张娇柔的眉眼,从决定娶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再也没有在意过她,可是没想到到了现在,她仍旧在帮着他谋划着。 到底是他亏欠了她。 “你好好养病就是,其他的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百里荣泽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最终还是轻轻摩挲在了范雪凝那满是泪痕的面颊上。 潘雨露看着这一幕,心都是要碎了。 第六百零一章 自有办法让她来见我 范姨娘中毒,三皇子下令严查。 几乎是瞬间,整个三皇子府邸都是戒备森严了起来。 府中的下人从侍奉在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再是到粗使奴婢,每个都要接受严查。 就是连侍奉在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也都是被叫走了。 范清遥听着凝添的来报,也是有些惊讶,“确定是范姨娘中毒?” 凝添点头道,“奴婢询问了从三皇子府邸出来的大夫,那大夫嘴巴紧得很,奴婢用了些手段才是从他的口中得知此事,奴婢回来的时候,整个三皇子府邸都在严查,听说三皇子很重视这件事情,正亲自监督着。” 只要过了今日,就算明日范雪凝被毒死了,范清遥也不过是嗤笑一声罢了。 毕竟夜路走多了,谁也不知哪路鬼会来索命。 但现在,范清遥却是笑不出来的。 昨日众人才是刚在三皇子府里吃了饭,今日范雪凝就是出事了,真的就这么巧? 如今皇上重视百里凤鸣,今日在下了朝堂后,那些文官巴结讨好义父的嘴脸,就算百里荣泽没有亲眼看见,也定是要听说了的。 到底是一世的夫妻,百里荣泽是个怎样的性子,范清遥如何能不明白。 此番看似是范雪凝中毒,但若是真的有人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故意把矛头指向她这边…… 百里荣泽便有了去皇上面前告状的资本。 范清遥当然不怕被皇上怀疑,而且现在皇上重用百里凤鸣,还指望着她去监视。 但谁也不敢保证,皇上就不会因为此事而减少对百里凤鸣的好感。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普通人都会因为人和事情去迁怒其他。 更何况,那个自私至极,满心猜忌,且本就是难测的帝王之心了。 “看样子,要把三皇子妃约出来坐一坐了。”范清遥机关算计,才是在皇上面前为百里凤鸣刷足了好感,当然不能如此轻易就在百里荣泽的手上打了折。 只是此事涉及到了三皇子府邸,范清遥不好直接上门。 凝添却道,“只怕三皇子妃未必会见小姐。” 范清遥听着这话却笑了,“无需我去见她,她自会求着来见我。” 潘雨露再不济,也是百里荣泽的正妃,自然而然是要帮着百里荣泽的。 范清遥当然清楚,若她直接登门,现在怕是连潘雨露的面都是见不到的。 “昨日去三皇子府邸做客,本就是我们叨扰,只是昨日去的匆忙倒是忘记准备礼品了,你去我院子的库房将去年收回来的山参送过去,再是告诉三皇子妃一声,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打扫打扫屋子给自己找些事情坐坐。” 似又想到了什么,范清遥再是叮嘱了一句,“我记得,三皇子府邸后门边上有一条隐秘的小路,那里倒是可以进出自由。” 想要珍惜,总要付出。 现在的范清遥可没空陪潘雨露玩过家家。 凝添虽没能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却还是领命去了库房。 很快,范清遥的东西就是被带到了潘雨露的面前。 潘雨露现在一心想着三皇子对范雪凝的呵护备至,哪里还有心思顾虑其他的,直接将装着山参的盒子扔去一旁就是道,“告诉来送东西的人,太子妃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东西还是让她拿回去吧。” 真拿她当傻子了不成? 她就算是再气不过范雪凝那狐狸媚子的德行,也听得出来范雪凝是故意咬死了是因为昨日跟众人一起吃饭才出的事。 既是如此,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再是看着三皇子现在严查的样子,很明显这个坑就是给范清遥挖的! 现在范清遥急着给她送东西,未免不是想要求她保全的意思。 门口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是送山参的嬷嬷去而复返。 看着自家三皇子妃阴沉的脸色,嬷嬷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着。 “可是殿下查出了什么?”潘雨露是看不上范雪凝,但她也同样厌恶着范清遥。一想到昨日范清遥带着阎涵柏来砸场子的场面,潘雨露就是恨不得拎着大道追着范清遥从城东砍到城西。 如今明知道范雪凝跟三皇子联手坑范清遥,潘雨露自是要擦亮眼睛看着的。 “三殿下那边还在严查,就是来帮太子妃送东西的丫鬟说,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打扫打扫屋子给自己找些事情坐坐。” 潘雨露,“……” 啥意思? 这话怎么想,怎么都不像是指桑骂槐的话。 可潘雨露知道范清遥,绝对不会费心费力的让人带一句没用的话过来。 莫非是范清遥故意让她听不懂瞎想的? 如此想着,潘雨露自然不会把范清遥的话放在心上,对着那嬷嬷摆了摆手道,“你去前面盯着点,若是殿下当真查到了什么再来叫我。” 这嬷嬷是跟着潘雨露一起陪嫁过来的,心思本就是细腻,仔细的想了想则道,“不如老奴顺便让人来给三皇子妃打扫一下屋子?天气冷整日都是要烧炭,屋子里难免要积压了灰尘。”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妃,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潘雨露就觉得是嬷嬷太过小心了,但也知道嬷嬷不会坑害自己,索性就点了点头。 嬷嬷一向办事稳妥,赶紧找来了几个可靠的丫鬟清扫起了屋子。 结果这扫着扫着…… 真的就扫出了东西! “三皇子妃,您瞧瞧。”嬷嬷搓着一把白色的粉末举在了潘雨露的面前。 潘雨露拧着眉,“这是什么东西?” 嬷嬷越想越是觉得心慌,“老奴不懂医术,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可平日里清扫屋子的时候都是没有的,怎么偏偏范姨娘那边中了毒,三皇子妃的屋子里就是出现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潘雨露,“……” 刚刚笑的有多讥讽,现在敲在头顶的棒子就有多疼!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分明就是被人算计了,还傻呵呵的坐在家里面傻笑呢!! 本来,她以为范雪凝只是想帮着三皇子算计范清遥,可结果范雪凝那个小贱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想要将她一并给拽下水。 反应过来的潘雨露哪里还坐得住,忙吩咐着嬷嬷道,“快去将送东西的人拦住!” 同样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嬷嬷哪里还敢耽误,忙亲自坐着马车追出了府。 本来,嬷嬷都是坐好了一路追到花家的准备。 却没想到,马车刚拐了个弯,就是看见了在墙角等待着的凝添。 嬷嬷忙下了马车,疑惑着,“姑娘这是?” 凝添看着嬷嬷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三皇子妃相信了?” 嬷嬷点着头,“姑娘神机妙算。” 凝添却摇了摇头,“跟我没关系,是我们家小姐说三皇子妃会相信,就一定会是如此,我们家小姐还说了,若三皇子妃想要邀约,最好挑个隐秘的地方出府,你随我来。” 语落,凝添迈步就走。 嬷嬷,“……” 你等会先,总是要给我震惊一会的时间吧。 第六百零二章 让三皇子妃钻狗洞 嬷嬷跟着凝添一路绕回到了三皇子府邸,却是拐进了后门旁的一个小巷子里。 嬷嬷,“……” 她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条路? 在嬷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凝添弯腰将巷子旁的杂草移开,才是指着那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道,“让你们三皇子妃从这里出来就可以了。” 嬷嬷惊呆了,这怎么看怎么都好像是个狗洞吧? 正是在府里等着消息的潘雨露,得知范清遥让她钻狗洞,差点没当场撅死过去。 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范清遥给内涵了,但更可恨的是找不到证据! 可府里面还有个想要置她死地的范雪凝,潘雨露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钻了!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来到了西郊府邸对面的茶楼。 雅间里,潘雨露一张脸黑如锅底。 被人当了棒槌不说,还要被迫钻狗洞…… 她的脸色能好看才奇怪了! 一看见范清遥,潘雨露就是咬牙切齿地道,“范清遥,你是故意羞辱我的吧。” 范清遥云淡风轻的坐在对面,自顾自烧水沏茶,“我以为我这是在三皇子妃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友好之举,但若三皇子妃非要猜测我的用心,现在就走也是来得及的,毕竟,不是我用绳子把三皇子妃给捆出来的。” 潘雨露,“……” 和着你让我钻狗洞,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范清遥给自己倒了杯茶,举起在半空轻轻地晃动着,“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在这里陪三皇子妃大眼瞪小眼。” 潘雨露狐疑地打量着范清遥,“你真的会这么好心帮我?” 范清遥直接道,“我当然没有那么好心。” 潘雨露,“……” 所以她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我是太子妃,你是三皇子妃,太子跟三皇子之间的龃龉,想来不用我多说,三皇子妃也是心知肚明的,若今日三皇子府邸里的范姨娘想要坑害的只是三皇子妃自己的话,我自乐得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范清遥不是神人,自诩没有那么多老母亲般的心慈手软。 上一世,她跟潘雨露是没有任何瓜葛,连认识都是谈不上的。 但这一世,潘雨露屡屡跟她作对,处处与她为敌,不管其原因是什么,都足以将潘雨露的名字写在她记仇的小本本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是一个药罐子里的药,又何必非要往一起搅呢。 潘雨露当然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但试问主城的名门闺秀,就算是心里面恨死了一个人,也撑死不过是面上瞪瞪眼睛,偶尔含沙射影几句也就是了。 可是怎么到了范清遥这里,一切的暗箭就都是变成了明枪? 这可真的是不把人给怼死誓不罢休是吧! “这是我从我屋子里面找出来的东西。”潘雨露赶紧开口直奔主题,她怕再任由范清遥说下去,她还没从坑里爬出来呢,就已经被怼到吐血身亡了。 范清遥接过潘雨露递来的小纸包,打开后仔细的闻了闻。 潘雨露惊讶道,“你不怕中毒?” “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何谈与三皇子妃联手。” 范清遥再是仔细的辨别了一下纸包上的药粉,才笑着收回了手。 “这种毒本身并不致命,此毒虽是以剧毒的蛇胆汁炼制而成,但其中所添加的藤梨根和乌蔹莓刚好综合了蛇胆汁的毒性,但又因人中黄白和火麻仁保留了蛇胆汁本身的上泻之症,从而会让服用的人,呕吐不止,意识萎靡,更会因大量的脱水而导致面色发白,眼底发青。” 潘雨露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番描述不能说是完全相似,只能说是一毛一样啊! 要不是她从范雪凝出事就在,她都怀疑范清遥是不是也一并在当场。 其实,就算范清遥不仔细闻辩,也知道范雪凝服下的毒不会致命。 范雪凝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会为了做戏送掉自己的性命呢。 不过潘雨露能够把这个东西带过来,倒是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听闻三皇子府邸正在严查此事?” 潘雨露,“……” 你又知道了? 她现在真的很想问问,还有什么是范清遥不知道的! “三皇子想要顺水推舟的陷害于我,自是要劳师动众的,如此才是能够得到皇上的重视,而也只有皇上重视了,三皇子才能顺理成章的瓜分皇上的重视,只是若三皇子的心愿达成了,范姨娘的心愿怕也就是要达成了。” 范清遥这话说的很清楚,范雪凝的小心思是跟百里荣泽一同进行着的。 以范雪凝的思量,只怕等百里荣泽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后,便会想办法揭发提前留在潘雨露那里的证据。 所以…… 潘雨露帮了她,也就是等于帮了自己。 潘雨露纠结的看着范清遥,心里起伏个不停着。 她当然明白,三皇子想要陷害范清遥,是为了给太子抹黑,如果她要是真的帮了范清遥,就等于是叛变了三皇子。 可若她不帮…… 难道等着范雪凝咬死她么? 潘雨露看向桌子上的粉末,忽然就是想到,这些证据她都是已经找出来了,就算范雪凝再是想要污蔑她的话,她又怕什么? 如此想着,潘雨露的底气也就是足了。 只是就在她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范清遥却再是一锤敲得她满头起大包。 “三皇子妃不用侥幸现在将这些证据找到了,范姨娘就无法再拿你怎样,因为只要三皇子妃摇摇头,我会让人再是制造出同样的证据,放在三皇子的卧房里。” 潘雨露惊呆了,“范清遥,你敢威胁我?” 范清遥则是笑着道,“三皇子妃能够找到这些证据,是因为我的提点,但我可从来不会吃饱了撑的管旁人的闲事,所以若三皇子妃拒绝的话,我自然是要让人将原本的东西物归原主的。” “你敢!” “不光现在敢,以后同样敢。” 这话分明是在警告,若潘雨露敢有任何的小动作,范清遥就能变着花样的祸害她。 面对如此强盗式的威胁,潘雨露差点没吐血。 第六百零三章 只是动了动嘴巴而已 潘雨露知道,范清遥这话绝非不是说说而已。 想想曾经那些与范清遥为敌的人就知道了。 潘雨露是不想范清遥好过,但她却希望自己好过。 咬了咬牙,潘雨露定下决心道,“说吧,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范清遥听着这个答案,微微而笑并不意外。 鱼找鱼虾找虾,赖蛤蟆找青蛙。 如百里荣泽那般利益熏心,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身边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范清遥起身走到潘雨露的身边,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着,“其实很简单,只要三皇子妃将这些东西……” 潘雨露,“……” 这特么也可以? 范清遥说完后,起身子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人不犯你,你自没必要不犯人,但若有人都是骑在你的脖子上扣屎盆子了,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潘雨露惊愣了许久后,第一次觉得,范清遥说的话也挺对的。 如果这次范雪凝真的陷害了她,就算三皇子心里知道真相,但碍着还要在皇上那边维系,定是要豁出她严惩的。 范雪凝都是敢这般算计她,她又有什么顾忌的。 回到了三皇子府邸后,潘雨露就是将那个装着东西的小纸包交给了嬷嬷。 仔细的叮嘱了一番,潘雨露这才亲自来到了范雪凝的院子里表示慰问。 此时的范雪凝已经醒了过来,正是靠坐在床榻边喝着参汤。 瞧着潘雨露进门,范雪凝放下汤碗就要行礼,“给三皇子妃请安……” 潘雨露压下心里的谩骂,忙装出姐妹情深的把人给搀扶住,“得知范姨娘中毒,我这心里便是七上八下的,不过范姨娘放心,此事殿下说会严查,就定是会给范姨娘一个公道的。” 如此一改昨日凌厉的潘雨露,可是把范雪凝给唬了一跳。 就是刚刚她瞧着潘雨露还阴狠地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剁碎了喂狗呢。 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潘雨露坐在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拖住范雪凝的。 范清遥说了,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算是跪下给范雪凝磕一个又如何? 潘雨露一想到范清遥的那些话,唇角就是狠狠地抽了抽,给范雪凝下跪的事情,她自然是做不出来的,但假装笑脸说尽好话这种事,她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范雪凝看着这样的潘雨露,心里说不慌是假的,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院子里闹哄哄了起来。 很快,潘雨露身边的嬷嬷就是进了门,“三皇子妃,老奴刚刚在翠云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范雪凝开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潘雨露把东西接过来当着她的面打开,范雪凝只觉得心脏都是要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她自己制出来的毒,她如何能不认识? 可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她的院子里面找到! 潘雨露像是没看出范雪凝的震惊,拉着她的手就是道,“我回去后仔细的想了想,范姨娘虽说是昨日中的毒,可也不能直接把所有的皇子妃都请过来询问一遍,便想着先查查范姨娘身边的人再作打算,却没想到,真的是范姨娘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范雪凝极力的想要辩解着。 “来人,去将此事禀报给三皇子,再是将刚刚的大夫请回来!”潘雨露为的就是往范雪凝的脸上打巴掌,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听范雪凝说任何。 不多时,还在前院想着怎么把事情闹到父皇面前的百里荣泽,就是在下人的瞩目下踏进了范雪凝的院子。 刚一进门,就听那大夫捋着自己泛白的胡须道,“此毒确实跟范姨娘中的毒相符。” 此话一出,范雪凝直接就被打入了无底深渊。 百里荣泽的脸,更是黑的都能反光了。 翠云吓得忙跪在了地上,哭喊着道,“真的跟奴婢没有关系啊,奴婢是冤枉的。” 潘雨露身边的嬷嬷见此,也是跪在了地上,“如今人赃并获,岂容你狡辩?” 百里荣泽看向床榻上的范雪凝,眉头拧得多紧,就证明此刻的他有多失望。 范雪凝摇着头,梗咽着道,“三殿下您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啊,三皇子妃带着人进门就开始严查,妾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啊。” 没有做过的事情,范雪凝自然是咬死了不会承认的。 潘雨露听着这话,也是不得不开口了,“殿下,臣妾只是想要为您分忧,便想着带人过来看看,兴许是范姨娘自己院子出了脏东西,却没想到真的让臣妾的人给找到了,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府邸啊!” 百里荣泽头疼得厉害,可他心里也清楚,既然这人在范雪凝的院子里给找了出来,就算他再是想怎么扭转乾坤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来人,将翠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不管翠云是不是被冤枉的,既是她成为了破坏他计划的导火索,她就是该死的。 翠云吓坏了,疯了似的求绕着。 可是面对百里荣泽的暴怒,就连范雪凝都不敢再擅自开口。 翠云被拖出了门,很快,院子里就是响起了哀嚎声和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重响。 范雪凝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潘雨露。 她当然不相信翠云藏了毒,所以能够做这一切的就只有三皇子妃。 难道是三皇子妃提前发现了她让人藏着的东西,所以才来反咬一口? 可她的东西藏得那般隐秘,明明刚开始时,三皇子妃完全没有任何的怀疑…… 潘雨露看着范雪凝那暗自惊慌又狐疑不止的样子,真的是恶狠狠地痛快着。 小贱人,果然没安好心! 好在她这次没那么傻,答应了跟范清遥联手,不然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是不是被拖出去打板子的那个人就换成她了? 一想到范清遥…… 潘雨露的心就不免‘咯噔’了一下。 就是再怎么厉害的人想要办事,也是要动一动手指的。 可是再看看范清遥,不过就是动了动嘴巴就力挽狂澜了。 再是看着范雪凝那发白的嘴脸,潘雨露不免捏紧了袖子下的一双手。 以后再面对范清遥时,她也要加倍小心才是。 第六百零四章 这个传言不太对 在百里荣泽的盛怒下,翠云被足足打满了二十板子。 只是看着趴在院子里,半身浸满了鲜血的翠云,百里荣泽仍觉得不解气,干脆又是下令将范雪凝和潘雨露都禁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看着百里荣泽满脸满脸的电闪雷鸣,潘雨露和范雪凝都静默着不敢做声。 用了个大力放了个蔫吧屁,百里荣泽的脸色能好才是怪了。 范清遥并没有看见百里荣泽那苦大仇深的脸,她也不相看。 不过就这么放过了他,可不是范清遥的风格。 当天晚上,范清遥就是写了封信让踏雪送进了凤仪宫。 甄昔皇后看见信的时候可是给唬了一跳。 可是冷静下来后,她的眉头就是拧死了。 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 三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哦,现在感觉没有她儿子受重视了,便就要对小清遥下手了? 怎么挺大的爷们不要个碧莲呢! 甄昔皇后可是不能让自家的儿媳受了委屈,连夜让百合将消息散在了宫里面。 愉贵妃在得知此事后可想而知被气得有多狠,在压下此事后便将百里荣泽传进了皇宫,在月愉宫里狠狠骂了一整天才算是消了气。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得知此事,一直阴沉的脸上总算是看见了些许的笑容。 只要知道愉贵妃不开心,她就开心啊。 甄昔皇后越想越是觉得好笑,拉着百合道,“前段时间愉贵妃还眼巴巴地看着本宫的笑话,如今可是不用再看旁人了,她的儿子就是最好的笑话了。” 听闻了前因后果的百合叹了口气,“没想到人心竟如此的险恶,怎么说三皇子府的那个范姨娘都是太子妃的妹妹,却能如此的心狠手辣。” 甄昔皇后心想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连糊层面皮进宫给皇上当妾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又是那个范雪凝做不出来的? 笑过之后,甄昔皇后就是询问着,“五皇子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五皇子被您禁足后,城内的传言虽还在传着,但是百姓们明显没那么热衷了。” 看不见当事人,就算流言再是满天飞也会让热度减半的。 “那就让五皇子继续在府里面呆着好了。” “皇后娘娘不打算派人去查?” “城里面好端端的就是闹起了这样的传言,若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信?可既是传言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本宫若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追查此事,宫内再是另起风云,岂不是打本宫一个措手不及?凤鸣没回来之前,还是一切小心为上。” 百合明白了,皇后娘娘这是担心调虎离山。 与此同时,范清遥也是收到了阎涵柏送来的消息。 没想到阎涵柏这人不怎么着调,但办事还是非常靠谱的。 厚厚的一封信,详细说明了五皇子一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前几日五皇子出行时马匹受惊,险些没是伤着了一名女子。 千钧一发之际,五皇子冲出马车抱着那女子远离了受惊的马匹。 本就是一件小事,可谁知就是被人给传了起来。 甚至还有传言称,五皇子早就是看上了那女子,而所谓的马匹受惊,也不过是五皇子想要接近女子的一种手段。 阎涵柏还在信上说,当时看见五皇子英雄救美的百姓有很多,所以传言四起的时候,百姓们才会自然而然的信以为真。 不过阎涵柏用尽了各种办法,除了知道那女子姓柳之外,再是查不到其他。 范清遥看着手中的信,微微蹙眉。 阎涵柏明明在信上说,那些传言可谓是事无巨细,就是连五皇子受惊的马匹是个什么模样,有几根杂毛都是传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五皇子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范清遥也曾站在过流言的最高点,知道被扒也是正常。 但明明传言是两个人的事情,如今却只有五皇子被扒,就有些不正常了。 若城内的传言当真愈演愈烈,怎么可能会不知女方的一切? 别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五皇子身上,那是根本不现实的。 听传言就跟听故事是一样的,谁不想听得仔细全面? 除非,是有人故意遮掩住了女方的一切,让人就是想听都听不到。 “狼牙,你去一趟五皇子府邸,帮我问问五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五皇子跟百里凤鸣关系密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百里凤鸣回城在即,五皇子却偏生在这个时候闹出了传言,不管是巧合还是人为,范清遥总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狼牙刚走,凝涵就是掀着帘子进了门,“小姐,六皇子妃给您下了帖子。” 范清遥接过帖子,见上面不但有自己的名字,更是还有孙从彤的名字,不过地点却是定在了主街上的一家茶楼,而并非是在六皇子府邸。 算起来,张艺蓝进六皇子府邸的门也有一段时间了,想来韩婧宸这是憋屈了,才想着找她们出来聚聚的。 因为是跟熟人见面,范清遥也没那么多的讲究,简单的收拾一番就坐上了马车。 西郊府邸离主街还有一段的距离,等范清遥抵达茶楼的时候,韩婧宸早就是到了。 一看见范清遥进门,韩婧宸就是笑着道,“我可是听说了,三皇子纳妾的那日,太子妃好生威武,在其他的皇子妃的助阵下可谓是大出风头。” 范清遥解开披风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无奈地笑着,“看你还能取笑我,就证明心情还是不错的。” 韩婧宸拉着范清遥大刺刺地坐在凳子上,“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那张艺蓝嫁是嫁了进来,但到现在连六皇子的边都是没挨到,想她也是知难而退了,这段日子都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 “确实是好消息,但张艺蓝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人,你还是要小心为上。”范清遥打量着韩婧宸的脸色,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是仔细的看了看,到底是拉住了她的手腕,细细的诊了下去。 往来流利,应指圆滑,似如珠滚玉盘之状。 这是…… 第六百零五章 原来是瑞王妃啊 范清遥惊喜地看着韩婧宸,“你有身孕了?” 韩婧宸倒是没范清遥那么惊喜,反倒是有些失望的道,“要么就说不该找个懂医的朋友呢,看看,我这还没来得及宣布喜讯呢,就被你给看穿了。” 范清遥笑着道,“就算是被我看穿,我也是高兴的,六皇子可知道这件事情?” 韩婧宸一想到自家那个憨憨,终于有了一丝女儿家的羞涩,“昨日才是知道的,拉着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晚上的话,我本来想着今儿个让身边的丫鬟回家里面去传个消息就好了,可六皇子非要亲自登门去说,我也是拦不住他。” “六皇子能亲自前往韩府可见对你的重视,如此也好,有了父亲重视的孩子,才能够幸幸福福的长大。” 韩婧宸当然知道范清遥以前的经历,忙拉着她的手,“清遥,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范清遥反握住韩婧宸的手,“说什么胡话,过去的事情已经都是过去了,若我还耿耿于怀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倒是你,这段时间可是要好好照顾着自己,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给我送消息。” 韩婧宸见范清遥口口声声都是在关心着她,心里又是酸又是暖的,“放心吧,我这怀胎十月,自是不能让你消停的。” 范清遥笑着道,“乐意之至。” 韩婧宸见范清遥笑了,自己也就是跟着笑了。 她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就是希望身边人和她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孙从彤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煽情的场面。 瞧着韩婧宸跟范清遥紧握在一起的手,孙从彤酸得都是不行了,“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稍微注意一点,若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情投意合要当晚私奔去呢。” 韩婧宸白了孙从彤一眼,“你羡慕?” “羡慕羡慕,不但是羡慕,还想让你们两个行行好,也带上我一个跟你们一起私奔浪迹天涯。”孙从彤说着,就是把自己那双冰凉的手也搭了上来。 韩婧宸一向是个心大的,只顾着哈哈大笑。 范清遥则赶紧握住了孙从彤的手,“别让婧宸沾染上凉气,她现在可是金贵得很。” 孙从彤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喊着韩婧宸答应自己当干娘。 韩婧宸赶紧摇着头,“我才不要,要当干娘也得找清遥,你自己都是蠢得不行,还想带着我的孩子一起犯蠢不成?” 孙从彤听着这话也不生气,“不答应就算了,反正我自己也能生。” 韩婧宸和范清遥听着这话,可都是一愣。 孙从彤也知道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不过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便是将要嫁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对方是她的表兄,两家人的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而且她还跟表兄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算是脾气秉性都熟悉的。 范清遥和韩婧宸呆愣了许久,才是双双握住了孙从彤的手。 虽她们什么都没说,但替对方开心和喜悦的心思却是激动的颤抖是遮挡不住的。 孙从彤也是想到了曾经自己出事的时候,是范清遥跟韩婧宸陪伴在她的身边,想着想着,眼眶就是红了。 范清遥看着孙从彤和韩婧宸潮湿的眼眶,自己也是有些梗咽的。 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 好在,每个人的结局都是好的。 冬日的天本就是短,几人不过闲聊了一会是要天黑了。 几个人就是再不舍,也还是走出了茶楼。 这茶楼的楼梯并不算是宽敞,几个人要下楼时,刚巧就见有人上楼。 范清遥和孙从彤都顾忌着韩婧宸的身体,便护着她先行站在了一旁。 只是那上楼的人似乎并不着急,站在楼梯的中间好半天都是没走几步。 孙从彤就是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催促着,“楼下的能不能快点,没看见楼上还有人等着下去呢么?” 孙从彤这话说得并不客气,但毕竟是挡路的有错在先,范清遥也没打算阻止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楼梯中间就是响起了脚步声,明显是往楼上走来的。 孙从彤见楼下的人动了便是没多想,当先朝着楼梯走了去,想要先行站在楼梯中间的拐角处,然后等着扶韩婧宸下去。 刚巧此时,一男一女也是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这一男一女均是穿戴不俗,只是跟男子那张白皙柔嫩的脸庞比起来,女子明显就要显得苍老了许多。 以范清遥的角度,只能看清楚那女子的侧脸,正觉得有些眼熟,结果那女子就是抬起了胳膊,在路过孙从彤时,用胳膊肘狠狠地怼在了孙从彤的胸口。 孙从彤没想到这人说动手就动手,疼得好一阵呲牙咧嘴,“你怎么动手打人?” 女子听着这话就是笑了,“楼梯狭窄,磕碰都是避免不了的,若这位姑娘当真如此娇气,将自己圈在家里面不出门不就好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姑娘一直在咄咄逼人,怎又怪上我了?” 韩婧宸见孙从彤青白着脸,也是急的不行。 刚刚那一下明显就是女子故意的,现在竟还理直气壮的骂孙从彤是猪,这世上怎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只是还没等韩婧宸开口,范清遥就是道,“从彤,不得无礼。” 韩婧宸,“……” 孙从彤,“……” 神马情况? 孙从彤和韩婧宸都疑惑范清遥为何帮着女子,但她们相信范清遥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的,所以虽是心有疑惑,但在面上,两个人就都是闭上了嘴巴。 女子见孙从彤不说话了,只当这几个人是被她给吓怕了,得意地勾了勾唇,拉着身边的男子想要继续往楼梯上,结果就在抬头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四目相对,女子狠狠一愣。 范清遥则是当先笑出了声音,“就算瑞王爷不在人世了,瑞王爷的世子也跟着一并下去作伴了,但瑞王妃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声色夺人。” 瑞王妃?! 此话一出,孙从彤和韩婧宸都是愣住了。 跟在瑞王妃身边的年轻男子似也是很惊讶,愣怔地看着身边的女子。 瑞王妃捏紧手中的帕子,紧咬着的牙恨不能从范清遥的身上一口口地往下咬着皮肉,“你想怎么样?” 就算她现在恨死了范清遥又如何,范清遥的身份早已不是她能够触碰的了。 范清遥的目的很简单,“赔礼,道歉。” 瑞王妃差点没当场气死,“你别得寸进尺!” 孙从彤是不怕把事情闹大的,但一想到范清遥跟韩婧宸的身份,她还是走过来轻声道,“清遥,不如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受伤。” 瑞王妃听着这话,反倒是硬气了起来,“听说太子妃明年就要风光大嫁了,若是这个时候被人知道太子妃仗势欺人,不知道皇家还会不会要一个眼高于顶的儿媳妇!” 第六百零六章 就是明摆着威胁你 韩婧宸当然不相信,皇家会因为这点消失就取消了婚事,但有一句话瑞王妃说得还是没错的,如她们这种嫁入皇家的,最怕的就是闹出什么是非。 “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走吧。”韩婧宸拉着范清遥的手,如今的瑞王妃已只剩下了一个空名,为了这样的人惹了一身骚当真是犯不上的。 范清遥却是站在原地没动,“若是瑞王妃不怕把事情闹出去,我自然也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届时瑞王妃又是要如何解释身边人?” 丈夫去了,儿子死了,如今这男子又是什么人呢。 瞧着那男子全程低着头不说话的顺从模样,究竟跟瑞王妃是何种关系,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果然,瑞王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你威胁我?” 范清遥点了点头,理直气壮的很,“就是威胁,难道瑞王妃才听出来?” 瑞王妃,“……” 谁能借给她一把刀! 才刚还劝说范清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韩婧宸和孙从彤,听着这话,也是瞪大了眼睛一下下地往那男子的身上描着。 所以说…… 这人是瑞王妃养的小白脸?! 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韩婧宸和孙从彤不劝了。 就算瑞王妃脑袋上只剩下了一个空头衔,那可是入了皇家族谱的儿媳妇。 此事若是当真计较起来,瑞王妃被扒下一层皮那都是轻的。 瑞王妃被三个人,六双眼睛看得汗毛直竖,哪怕是满心的怒火,这会也是烧不起来了。 几乎是咬着牙,瑞王妃走到孙从彤的面前,“刚刚是我的错。” 孙从彤,“……” 被王妃道歉这种事情,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啊。 韩婧宸见瑞王妃也是认怂了,便看着范清遥道,“咱们也走吧。” 范清遥本来也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也没真的打算怎么着瑞王妃。 眼看着三个人下了楼,这次瑞王妃是不得不学乖了,主动带着那男子退让到了角落里,闭眼咬牙地在心里面念叨着范清遥赶紧滚蛋。 不过站在瑞王妃身边的男子,却是悄悄地抬着眼皮打量着范清遥。 范清遥并不喜欢这种窥视的打量,冷漠地扫了一眼,知道男子低了头,才是带着孙从彤和韩婧宸继续往楼下走了去。 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色已彻底的黑了下来。 范清遥刚回到了院子,早就是等在院子里的狼牙就是跟了上来。 许嬷嬷见狼牙一直跟在小小姐的后面,便猜到了是有要事,忙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给支走了。 果然,狼牙一进门便是道,“小姐,五皇子说他毫不知情。” 这话,其实狼牙还算是说得含蓄的。 百里翎羽的原话是,他连那女子长得是圆还是扁都不知道好伐。 当时马匹受惊,百里翎羽确实是冲出了马车救人,但碍于男女有别,他只是将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连一根手指头都是没有碰过她。 结果,主城内不知怎么就是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前几日皇上将百里翎羽传召进宫,想着干脆就赐婚,可想而知百里翎羽有多炸毛。 皇上也是被严词拒绝的百里翎羽给气得不轻,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出面提议,让百里翎羽回到自己府邸上闭门思过。 事情原比范清遥想得更简单,但范清遥的心却是更沉了。 皇子娶亲,未必都是名正言顺进府的。 西凉以前也不是没有,妾侍先进门再是迎娶正妃的先例。 皇上对五皇子的戒心远没有对其他人那么浓烈,迸溅出了一点的父爱想要让儿子尽早完婚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普通的父亲,范清遥当然不会多想。 但五皇子的父亲可是皇上。 是西凉的九五之尊! 能得皇上赐婚的,哪个不是王妃皇子妃,哪个又不是身份高贵家势显耀。 而那个跟五皇子传出绯闻的女子,皇上张口就要赐婚,如何能不让人多虑。 看样子,皇上已经知晓了那女子的身份才是。 而且,那女子的身份还配得上让皇上赐婚。 主城的名门闺秀就算再低调也都是有迹可循的,可那女子却始终翻查不出来……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 这件事情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小姐可打算继续往下查?”狼牙如此问,就是做好了亲自去查的打算。 范清遥却道,“这件事情暂且先放下。” 皇后娘娘将五皇子圈起来,就是想要让城内的流言一点点的散去。 而且看着现在的样子,想要促使这件事情的人似乎并没有继续咬住不放的打算。 既是皇后娘娘插手了,范清遥自不好再节外生枝。 况且,现在城内只是兴起流言,就算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也都是不疼不痒的。 届时,不但解决不了事情,反倒是还会打草惊蛇。 倒不如再等等看。 等那人有了什么其他的大动作,再见招拆招也不晚。 “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许嬷嬷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外。 范清遥知道外祖绝不会轻易找她前往书房,当即披上披肩出了门。 书房里,花耀庭跟陶玉贤都是在的。 范清遥先是上前一步曲膝请安,“外孙女儿给外祖和外祖母请安。” 陶玉贤拉住范清遥的手,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说起来应该是好事才对。” 范清遥愣了愣,疑惑的看向了外祖。 花耀庭也不卖官司,“刚刚和硕郡王派人送了消息,说是太子亲自送信于皇宫,定于小年夜当晚抵达主城。” 范清遥心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但是于面上,她并没有任何的笑意。 很明显,外祖并没有把话说完。 而且若只是想要告诉她百里凤鸣回城的消息,完全没不要如此劳师动众的。 花耀庭瞧着范清遥沉默不语,也是跟着没了动静。 陶玉贤拧了拧眉看向自家的夫君,后半句话呢,吃了不成? 花耀庭叹了口气,若小清遥跟其他的女娃娃一般,脑袋里有自己的欢天喜地,他还能以教育的口吻让她顾全着大局一些,可如今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分明就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呢,如此听话懂事,他又是哪里开的了口? 陶玉贤,“……” 哦,你心疼难道我就不心疼了? 可是事情就摆在那里,岂是心疼能解决的? 第六百零七章 主动延迟大婚 花耀庭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虽是心疼自家的外孙女儿,可事关重大,他还是正色道,“今日朝中接到溯北递上来的帖子,本来正夏的时候就是闹起了虫灾,如今入了冬更是暴雪不断,如今溯北那边的灾情愈发紧张,当地的百姓已饿死无数。” 范清遥的反应一向是快的,“外祖说是今日接到的帖子?” 花耀庭点了点头。 范清遥就是明白了。 地方闹灾,本是朝廷的疏忽,不然也不会从夏天拖到了入冬。 可事情既是已经闹开了,朝廷就不会坐视不理。 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自私的,出了问题并不会想到是自己的拖延和忽视,只会一味的找替罪羊泄愤。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朝堂上那些大臣们自知皇上脾气秉性,为了讨好龙心,自会主动帮忙找替罪羔羊。 而眼下,百里凤鸣回宫的消息,刚好就是跟溯北的灾情撞了个正着。 如此种种摆在眼前,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祖难道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一些么?”溯北的灾情从年初闹到了年末,结果偏偏却是在最为严重的时候上帖子跟百里凤鸣回城的书信撞上了,范清遥并非不相信这天下的巧合,但太过巧合的事情,还是值得引起深思的。 花耀庭点头道,“此事我跟和硕郡王也有怀疑过,但现在两个事情都已经闹到了皇上的面前,想要追查已根本来不及,况且皇上现在要的是有人帮他承担百姓的怒火,而并不在意是否有人陷害了太子。” 这个道理,范清遥当然是懂的。 而且看外祖的表情,怕已经是有了定夺。 既是问题出自信件的时间上,这个时候再是给百里凤鸣写信里应外合,根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若不惊动还能堵住朝中大臣的嘴巴,甚至是让皇上落在百里凤鸣身上的目光从泄愤转变为欣慰…… 范清遥就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延迟大婚,知道溯北灾情解除。” 这四个字一出,把花耀庭跟陶玉贤都是给震住了。 好半天,花耀庭才是开口确认着,“小清遥,你说什么?” 他跟和和硕郡王商议的结果,确实也是在拖延大婚。 但他们想的则是先行用此办法让太子脱身,撑死也不过就几个月而已。 结果小清遥开口就是直到灾情结束…… 这狠得连花耀庭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陶玉贤转身看向范清遥,“小清遥你可是要想好了,溯北的灾情并非一朝一夕,就算朝廷现在接手,想要从根上彻底平定灾情也绝对是寥寥几日。” “外祖母说的是,可我却觉得,拖得越久,才是越有利的。” 溯北灾情固然棘手,但正是因为棘手,才更容易为百里凤鸣带来民心。 皇权这条路,皇上的重视确实重要,但若想要走的更稳,军功和民心才是根本。 若此番百里凤鸣当真能够于此事上收获民心,以后除非是百里凤鸣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不然就是皇上都不能说废就废掉太子。 花耀庭跟陶玉贤对视了一眼,足可见对方眼里的心疼和震撼。 对于女子来说,成亲是人生第一大事。 若此事换成其他的女子,怕是恨不得分分钟嫁去皇家的。 结果放在小清遥这里…… 不哭不闹也就罢了,更是还利用延迟大婚一事,为太子争取最大的利益。 就这份魄力,陶玉贤都是自诩没有的。 范清遥看出了外祖二人眼中的心疼,淡淡地笑着道,“能够得到自己算计到的利益,我便是胜利者,既是胜利者又何谈心疼?如今舅舅们还在外面苟且度日,就算是大婚我也未必能真的笑出来,倒不如趁机为太子谋划到更多,只有太子的根基更稳,舅舅们重见天日才指日可待。” 范清遥认为,只要能达到自己的预期,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但正是这样的她,才更让花家二老心疼得胸口发闷。 他们花家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得到一个如此聪明孝顺的外孙女儿啊。 碍于范清遥这边已给了肯定的答复,花耀庭当晚就是去了和硕郡王府连夜商议。 范清遥回到了院子里,也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研起了磨,提起了笔。 如今百里凤鸣得宠,眼红的人自不在少数。 但故意拖延太子回城信件,故而跟溯北撞车一事,看似巧妙实则是愚蠢。 皇上既对太子的重视并非一朝一夕,断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彻底冷落太子。 就算现在的皇上极需一个人来泄愤,但皇上的心里还是清楚百里凤鸣的无辜,甚至是完全有可能待溯北的风头过去之后,因心中的愧疚而更加重视百里凤鸣。 有风险的事情,百里荣泽是从来不会去冒险的。 而愉贵妃又在宫里面被皇后娘娘死盯着,想要伸这么长的手也根本不可能。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五皇子,二皇子,六皇子,大皇子和八皇子了。 五皇子不用说,绝不会做出此事。 二皇子和六皇子一向是朝中的小透明,也没必要冒险。 大皇子已是被贬,就算有心陷害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如此一来,就剩下一个人了。 八皇子。 范清遥可是不会忘记,前几日八皇子妃曾说过,八皇子被派去了官驿。 写好了信后,范清遥交到凝添手中,“务必亲自将此信交给八皇子妃,若是一刻钟内八皇子妃出门询你,再是将这个交给她。” 范清遥说着,又是从身边的药架子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凝添点了点头,拿着信出了门。 这大半夜的,八皇子妃收到太子妃的信还是很惊讶的。 可是等她拆开信看过了之后,八皇子妃就不惊讶了。 八皇子妃震惊了好么! 信上,太子妃简短易懂的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再是让八皇子妃帮忙查证。 八皇子妃,“……” 还查什么查啊! 八皇子就在官驿,结果太子的信就是被拖延了…… 这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么! 这要不是自家那个棒槌做的,八皇子妃现在就把脑袋切下来当凳子坐。 第六百零八章 这是被几只驴给踢了 八皇子妃自是明白,太子妃把消息告诉了她,就是卖给了她一个人情。 若太子妃真的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张淑妃的面前,就是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感念着太子妃好的八皇子妃,当即就是披着披风亲自追了出来。 然后,她就是从凝添的手中得到了那个小瓷瓶。 外面的风是冰凉的,手中的小瓷瓶是刺骨的。 八皇子妃回到府里,刚巧碰见下人去书房给八皇子送夜宵。 看着托盘里热气腾腾的汤,八皇子妃到底是打开了手中的小瓷瓶。 既是八皇子做出了事情,太子妃觉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过太子妃给她留了情面,就不会让她亲自手刃了八皇子。 所以她清楚,这小瓷瓶里的东西,撑死了也不过是给八皇子一个教训。 八皇子妃也是不想,但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若她不照办等太子妃动手的话,或许八皇子连条命都是剩不下的。 范清遥是顺水推舟延迟大婚为百里凤鸣争取到了更多的利益,但这并不代表八皇子扬起来的沙子就能继续迷她的眼睛。 若此事不给八皇子一个惨痛的教训,八皇子又如何能老实呢? 范清遥看着身边去而复返的凝添,轻声询问着,“八皇子妃是何时出来寻你的?” 凝添想了想道,“不足一刻钟。” 算起来,八皇子妃应该是看完了信就出来找人了。 如此看来,八皇子妃确实是个灵活且聪明的,也不枉费范清遥卖她一个人情。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太子大婚拖延的消息就是炸响了朝堂。 和硕郡王亲义正言辞的表示,太子虽人不在主城,但心却一直紧系着朝堂,况且溯北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太子迟迟挂念至今,奈何太子自知力不从心,只能主动要求延迟大婚,以此来平复溯北的民心。 听闻此话,花耀庭自然是要站出来极力反对的。 哦,他的外孙女儿想娶就娶,想延迟就延迟,当他花家好欺负是不是? 就算是当真要延迟,那也是得皇上开口。 永昌帝的心中本就是为了太子此举而欣慰着,当即就是开口赞同延迟大婚。 花耀庭见此,故作出一副顺从的模样。 只是在面对和硕郡王的时候,花耀庭仍旧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不说,更是还一脚踹向了和硕郡王的老腰。 和硕郡王当即躺在地上,气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昨日得到消息的三皇子一党,本来还想着今日趁着此事狠狠地给太子扣上几顶帽子,结果现在…… 还往哪里扣? 一整个早上都听花将军跟和硕郡王闹腾的,他们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皇上不但追究,更是还特意吩咐了太医去给和硕郡王上门诊治,甚至是还亲自将花耀庭叫去了御书房安抚…… 眼看着皇上这态度,三皇子一党就是有机会开口都是得闭紧嘴巴了。 明显皇上就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的,他们是活够了敢跟皇上唱反调? 永昌帝当然是开心的。 太子主动延迟大婚一举,成功平复了溯北的民心。 再是看花家的态度,明显是反感太子私自定夺的举动的。 而永昌帝当初让范清遥嫁给太子,就是为了让双方互相牵制和监视的。 自然而然的,花家跟太子越是关系紧张,范清遥跟太子就越是能起到对立的效果。 如此一来,永昌帝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他如何能不开心。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太子大婚推迟的事情便是传遍了主城。 八皇子府邸里,正是卧床不起的八皇子昨儿个晚上就是连拉带吐的折腾了一夜,今儿个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些,结果就是听见了这个消息。 好似被雷击中的八皇子,差点没双眼一番的昏死过去。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多的时间和银子,才是拖延了太子的信的…… 结果现在就这? 在一旁侍疾的八皇子妃看着被雷劈了的八皇子,心里痛快得不行。 太子正红的时候,不想想怎么巴结太子,而是暗戳戳的搞小动作。 最主要的是,还搞不明白…… 这是被几只驴给踢了才能蠢成这样啊?! 如今被太子妃的泻药好好泻泻自己的愚蠢,也不外乎是见好事。 在宫里面的张淑妃听闻儿子病倒了,亲自去恳求了皇上,希望皇上能够准许自己带着太医上门给儿子诊治。 永昌帝现在正是开心的时候,便准许了张淑妃的请求。 张淑妃一进门,就看见了床榻上瘦了一圈的儿子,忙让太子前去诊治着。 八皇子妃生怕婆婆把此事闹腾的太大,再是节外生枝,趁着太医诊治的时候,便是将婆婆叫到了屏风后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给说了一遍。 当然,八皇子妃为了不被责骂,特意将自己的不知情换成了苦口婆心劝说无果。 张淑妃都是听得懵了,“所以你是说,这,这是太子妃故意的?” 八皇子妃点头道,“好在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泻药。” 张淑妃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好在是太子妃压下了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闹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她怎么办? 太医那边很快就是给出了诊断结果,说是八皇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下泻,只要静养几日就无大碍了。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心里更是绷紧了不少。 八皇子是怎样变成这个德行的,她比谁都清楚。 可太医却丝毫没有诊断出来,足以见太子妃的医术和手段。 张淑妃看着床榻上要死不活的儿子,既心疼又生气。 可她到底是一句话没说,跟着太医一起走了。 若是此番不能让他自己疼上一疼,有些记性,以后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 世人只知皇权争斗的残酷,却不知那些躺在椅子下面的炮灰才是最鲜血淋漓的。 张淑妃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当然明白人心的险恶。 所以,她才不愿自己的儿子也成为旁人正权夺势的垫脚石。 第六百零九章 花家的喜事 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在朝堂上的大打出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 不过也正是如此,太子因为溯北灾情而拖延大婚的事情,也传得愈演愈烈。 范清遥作为和硕郡王府的干女儿,自是代表花家亲自上门慰问的。 结果…… 就看见正是被百姓们疯传的,本应该卧病在床安心休养着的义父,正是坐在软榻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瞧见范清遥来了,和硕郡王连忙将人留下来一并吃晚饭。 席间,和硕郡王不停地说着昨日他是跟花耀庭如何商议的等等。 和硕郡王妃,“……” 一把年纪了还如此爱炫,我都替你脸红! 等范清遥从和硕郡王府离开时,天都是已经黑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看着安静的街道,范清遥疲惫的靠坐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不管过程是如何的惊心动魄,只要结局是好的就足够了。 如今,只要安心等着百里凤鸣平安回城就好了。 一刻钟后,马车平稳抵达了西郊府邸。 范清遥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结果等进了府邸才发现,整个府邸灯火通明得厉害着,却根本看不见任何一个下人的身影。 如此范清遥哪还能回自己的院子去,忙转身去了主院。 结果主院空空如也。 范清遥又是连忙去了舅娘们的院子,仍旧是没能看见舅娘们的身影。 这下子,范清遥说不慌是假的,忙又是往哥哥的院子走了去。 没想到刚一进院子,就是瞧着里面站满了人。 院子里的下人见着了范清遥,忙一个个低头请安,“见过外小姐。” 范清遥顺着窗子见哥哥屋内人影攒动,来不及询问下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提着裙子就是迈步进了门。 虽说华丰宁成亲后,并没有扩建自己的院子,但这屋子也是足够大的。 结果现在却是被众人被拥挤的严丝合缝,都是快要转不过身了。 此时不单单是舅娘们和暮烟都是在的,外祖母也是在的,就连基本上不管后院事情的外祖父也是在的。 正是在众人环绕着的武秋濯,一看见范清遥进门了,忙开口道,“清遥你快是来救救我吧,我是真的应付不来了。” 众人听着这话,都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坐在床榻边的陶玉贤则是轻声道,“咱们花家已经许久没有添丁进口了,如今这天大的好事,自是都要过来沾沾喜气的,你也无需太过紧张,以后这每日我都是会被你把脉的。” 添丁进口? 范清遥听着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家的嫂子这是有了身孕啊。 “难怪一路走过来各个院子都是空荡荡的,确实是喜事,恭喜嫂子了。”范清遥走到外祖母的身边,诚心实意的恭喜着。 武秋濯也是听说范清遥被延迟大婚的事情,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不过就是怀孕而已,又不是手脚都是不能动弹了,况且现在孩子还小,就算是想要重视等月份大了也不迟。” 众人听着这话,都是默不作声着。 那边才刚被延迟了大婚,这边就怀孕了……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都是要不好受的。 就连最不善表达的暮烟看着三姐姐,也是一脸的担忧。 陶玉贤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却不能真的把实情给说出来。 花耀庭打量着众人那担忧的嘴脸,也是阵阵无语。 估摸着这些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延迟大婚这事儿是范清遥自己的主意。 范清遥何尝不知家人的担忧,可她却不想成为众人胆战心惊的对象,“嫂子不学医不懂投胎的重要,不但要时刻小心着,更是要精心照顾着自己的身体,好在家里面的人懂医术的多这点倒是无需担心,不过嫂子要真的是被府里的人给闹腾的烦了,我那里可是随时欢迎嫂子去避难的。” 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可是把屋子里面的人都是给逗笑了。 武秋濯见范清遥脸上的笑容并非真的是强撑着的,这才是松了口气。 刚巧这个时候,华丰宁顶着一身寒风的进了门。 一下子瞧见屋子里面这么多人,华丰宁也是给吓得不轻。 众人一看见华丰宁惊愕的样子,又是给逗得哈哈大笑。 华丰宁,“……” 谁能给他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舅舅们出事的西郊府邸,因为武秋濯的怀孕而增添了难得的欢声笑语。 眼看着愈发的接近年关,周家老夫人也是带着周家大夫人亲自登门,以亲家的身份给花家送了不少的年货。 虽说男方家屡次登门是对女方这边的重视,按理来说是无需回礼的,但是第二天陶玉贤还是带着四儿媳雅芙登上了周家的门。 日子一天天的冷了下去,百里凤鸣的归期也是愈发将近。 永昌帝这几日的心情很是不错,朝上朝下也是跟着一片的祥和。 那些一直想方设法拍皇上马屁的文官,更是主动提议借助太子小年回城之喜气,应在宫中设宴。 这话可是说在了永昌帝的心坎上,当即下令命人着手准备着。 如此可是苦了那些进门不久的皇子妃们,整日都是要忙着进宫帮忙操办。 除了已经怀孕的六皇子妃韩婧宸,其他的皇子妃们每日天还不亮就进宫,等天彻底黑透了才是能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府邸。 范清遥虽然未曾大婚,但碍于礼部的礼已经全都过完了,再加上皇上以准许其改口,所以她也是要跟着其他皇子妃的大部队不同进宫的。 碍于皇上对此番太子回城格外重视,各个寝宫的妃嫔也都是跟着小心翼翼的。 只是如此一来,皇子妃们所需要负责的事宜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除了宫内的布置外,还有当日的吃食酒水。 进口的东西,自是没有人喜欢去触碰的。 那日宫中设宴,不单单是皇家人都在场,就连一二品的大臣以及家眷也都是在邀请的范围当中,一旦吃食上出了差错,那就是诛九族的灭顶之罪。 皇子妃们都不傻,自是没有人愿意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第六百一十章 皇家儿媳一锅粥 而就在众人正在商议的时候,坐在愉贵妃身边的潘雨露忽然开口道,“太子妃乃是众妯娌之中辈分最高的,而且太子妃平日里办事也非常稳妥,依儿媳之建,此事交给太子妃正合适。” 这话让愉贵妃听得非常舒心,笑看着身边的潘雨露就是道,“本宫刚刚好也是想到了此处,没想到竟是让你抢了先。” 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表明了立场。 八皇子妃本来是想帮着范清遥推脱的,可愉贵妃都是开口赞同了,她一个小辈儿的儿媳妇再是开口反对岂不是找死? 二皇子妃也是静默着不说话,完全充当着木头人。 这个场合,张淑妃和韩贤妃自也是不好说话的。 潘雨露见寝宫内无人开口反驳,便是起身想要对着范清遥盈盈一拜,“如此这般,就是要辛苦太子妃了……”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范清遥就是起身拉住了潘雨露的手,“三皇子妃这般相信我,我自是开心的,只是此事还欠缺很多不妥,又哪里能一两句话就拍板定夺呢。” 范清遥说着,就是用力将潘雨露给拉了起来。 潘雨露哪里想得到范清遥的力气竟这么大,完全就是…… 挣扎不过? 以至于刚刚她的膝盖有多弯曲,现在站的就是有多直! 看着三皇子妃那滑稽的样子,八皇子妃差点没笑场。 那日在三皇子府邸时,太子妃可是转客为主的大杀四方,也不知道这三皇子妃是脑袋抽成什么样子,才是敢主动跟太子妃叫板。 潘雨露当然明白范清遥的手段,她也不想主动跟范清遥为敌,可如今愉贵妃就坐在身边眼睁睁地盯着,她无论是表孝心还是表立场,都必须得开这个口! “一众的妯娌之中,就属太子妃最是稳重,办事也异常稳妥,想三皇子纳妾那日,若其他人登门,只怕是要被怪罪个礼数不周,可太子妃却是不同,完全彰显了独特的风范,让人心服口服。” 这话,完全就是在指责范清遥的僭越。 若是细品,还能够品出暗指范清遥仗势欺人的味道。 愉贵妃听着这话,状似无意地询问着,“这话是何意?” 潘雨露就是连忙将那日三皇子纳妾那日发生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愉贵妃细细的听完就是笑了,“没想到太子妃对妹妹如此关心,可若本宫没……” 还没等愉贵妃把话给说完呢,甄昔皇后就是直接给打断了,“今日将众人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讨宫中宴请事宜,愉贵妃若是想要拉家常,等商议过后再是细细闲聊也不是不可。” 愉贵妃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儿子府里面的事情,本宫连问问的资格都是没有了么?” “愉贵妃自是有询问的资格,但本宫以为,现下更应该以大局为重,若皇上一旦询问起来,本宫怕也是很难为愉贵妃开口说话。”甄昔皇后脸上的笑意有多浓,说出口的话就有多狠。 皇上对宴请的事情有多挂心,宫里面人尽皆知,你要是不怕皇上怪罪,大可以继续拉你的家常,本宫当然愿意就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你作死。 其他的妃嫔们瞧着这一幕,均是坐在一旁佯装聋子哑巴。 愉贵妃被怼得脸色微变,却也不敢真的继续往下拖延时间。 潘德妃这个时候,自是要开口打圆场的,“臣妾倒是觉得,刚刚三皇子妃的提议甚是不错,太子妃一向大气稳重,让太子妃掌管宴席上的吃食,臣妾也安心。” “潘德妃这话说的还真是好笑,如今轸夷国的贵客还在皇宫之中,谁知道那日宴请会不会出席,太子妃那可是咱们西凉未来的脸面,若皇上传召出席,难道潘德妃希望太子妃一手拎着马勺,一手拎着反铲的觐见么?” 张淑妃见潘德妃都是开口了,自是不甘落后,前段时间自家的那个虎儿子给太子添了堵,这个时候她当然要豁出老命给太子妃卖好。 “张淑妃,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潘德妃怎么说话呢,哦,你说话就是合情合理,我不过是有了些许的反驳就是强词夺理,若当真是如此的话,我瞧着以后有潘德妃在场的场合,就是连皇后娘娘怕都是要退避三舍吧?” 潘德妃,“……” 谁能借她个针线,好把这个下等胚子的嘴给缝上! 潘雨露断没想到,因为她的提议,寝宫里竟是闹到了如此的地步。 转眼悄悄看向身边的愉贵妃,见愉贵妃正在给她偷偷使着眼色,潘雨露连忙就是跪在了地上,“还请皇后娘娘,各位妃嫔娘娘息怒,都是儿媳不好,是儿媳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儿媳一会就主动请罪跪在寝宫外,权当是赔罪了。” 愉贵妃看着跪地不起的潘雨露,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其他的小错,本宫或许还能帮你跟皇后娘娘求个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指使太子妃,就算你是好心又如何呢,太子妃的身份就连本宫都要高看一眼,又哪里是你能够提议的。”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范清遥仗着太子妃的身份要上天呢。 而在愉贵妃婆媳俩的一唱一和下,就是皇后娘娘也被牵扯在了其中。 若潘雨露真的跪去了殿外,此事很快就要传遍皇宫,到时候,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范清遥,都要背上仗着身份欺压其他妃嫔的罪名。 甄昔皇后轻轻看了范清遥一眼,目光及其隐晦。 范清遥眉眼一转,随后起身道,“能得宫里面妃嫔娘娘的器重,和其他妯娌们的看重乃是我的福气和荣幸,只是我并不擅长吃食,只怕是要出丑,既三皇子妃如此提议,想对吃食一定有着自己的见解,既是如此,不如便请三皇子妃同我一起掌管吃食可好?” 潘雨露能把姿态放低,范清遥就能把姿态放到更低。 只要潘雨露敢拒绝,那就是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 潘雨露,“……” 第六百一十一章 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面对范清遥的提议,潘雨露自然是想要拒绝的。 但是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愉贵妃就是答应了下来。 如今潘雨露是自己的儿媳妇,愉贵妃当然不能让潘雨露背上不干净的罪名。 众人见事情总算是定妥了,都是松了口气。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贤妃赶紧趁机开口提议,想要让二皇子妃负责殿内布置。 甄昔皇后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在点头的同时看向了一旁的张淑妃,“皇宫宴请的大殿都是不小的,一个人怕是难以应付,就让八皇子妃跟二皇子妃一起好了。” 别以为韩贤妃隐藏得深,甄昔皇后就不知韩贤妃是向着谁的。 布置大殿看似是忙碌了一些,但好在是没有任何风险的,这等好差事,甄昔皇后自是也要拿着卖给张淑妃一个人情的。 张淑妃自然知道皇后娘娘的好意,忙拉着八皇子妃一起谢了恩。 如此一来,各个人负责的事宜就都是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皇子妃们就是踏着还未曾散去的夜色进了宫。 八皇子妃跟二皇子妃一经接头,两个人便是在宫人的领路下去了大殿。 只剩下潘雨露一个人,在夜色和寒风之中冻得浑身发抖。 可一眨眼的功夫,潘雨露都是从天黑等到了天明,也是没看见范清遥的身影。 潘雨露见此,自是要去找愉贵妃去告状的。 愉贵妃没想到范清遥如此大胆,定好的事情都是敢放鸽子,当即就是带着潘雨露一起去了凤仪宫。 结果满心怒火的婆媳俩一进门,就是看见病卧床榻的皇后娘娘和正在一旁照料着的范清遥。 甄昔皇后对二人的到来并不意外,有气无力的道,“昨日忽感头疼,便将太子妃叫进宫里面连夜侍疾,本想着今日便是能好,却没想到愈发的严重了,如今纪院判不在宫中,本宫也只能让太子妃寸步不离的守着了。” 皇后娘娘病倒,身为太子妃的范清遥本就是在情理之中。 更不要说范清遥懂医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愉贵妃,“……” 是她疏忽了,忘记皇后还有这手! 潘雨露,“……” 那她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 眼看着愉贵妃带着潘雨露怒气冲冲的走了,甄昔皇后才是看向范清遥道,“昨儿个晚上你便是折腾的进宫了,想来也是疲乏的,本宫已经让百合把侧殿收拾了一番,你这几日便都是在那里休息着,去吧,好好睡一觉,等醒了陪本宫用膳。” 范清遥,“……” 皇后娘娘,咱这样算不算投机取巧? 甄昔皇后一脸的淡然,就算是投机取巧又怎么了。 昨日三皇子妃主动提议让她的儿媳掌管膳食,根本就是没安好心,既然愉贵妃那边都是不仁了,难道还指望她有义不成? “去睡吧,本宫总是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才是能跟凤鸣交差。” 范清遥也是无奈,面对皇后娘娘的老谋深算,她似乎除了睡觉,也真的是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负责殿内布置的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每日带着宫人进进出出,才几天的功夫嗓子就都是喊哑了。 再是看看潘雨露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负责吃食是她跟范清遥一力承担的,现在这重担却完全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如今的潘雨露整日恨不得将眼珠子睁到天灵盖上,就怕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范清遥则是惬意的很,每日早早的进宫去凤仪宫的侧殿补上一觉,然后便是跟皇后娘娘一起用午膳,等到下午的时候再是陪着皇后娘娘一起说说话,赏赏风景,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甄昔皇后是真的把范清遥放在手心里宠着的,没有一丝的私心。 范清遥看着这样对她呵护备至的皇后娘娘,很多时候都是恍惚的。 上一世的她,也不是没当过皇家的儿媳,可其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那个时候的甄昔皇后,早就是因为百里凤鸣的病逝而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正是因为后宫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双双空缺,愉贵妃和百里荣泽还会疯狂到无止境的压榨着她,等将她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取干净了,百里荣泽也成为了新帝,愉贵妃理所应当的就是成为了皇太后。 如今,曾经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甄昔皇后还在,百里凤鸣也还是在的。 也正是她们的存在,才让范清遥在这条复仇的路上再不是孤军奋战。 晚上陪着皇后娘娘用过了晚膳,范清遥才是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不想等马车停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外,范清遥刚下了马车,就听闻身后有人唤着她,“太子妃。” 范清遥循声回头,就看见纪宇泽从对面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多时不见,纪宇泽身上的气息愈发沉稳,颇有一种老谋深算的味道。 这样的他,才完完全全跟范清遥记忆之中的那个人重合了。 纪宇泽其实挺害怕范清遥的那双眼睛的,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是竖起差不多的时候,纪宇泽赶紧打破了这份安静,“听闻太子妃近日接连进宫为皇后娘娘侍疾,本不该来叨扰太子妃的,可上次纪某离开幽州时,天谕再三叮嘱等纪某人再去时,询问太子妃要一个物件,天谕说,这样她就算想太子妃的时候,也总是能拿出来看一看。”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笑了,连忙让门房去自己的院子里传话,“让凝涵把我院子里的库房打开,将里面西侧架子上的檀香盒子取过来。” 门房点了点头,忙跑进去传话了。 纪宇泽见范清遥一点没有惊讶的意思,反惊讶道,“难道太子妃早就有所预料?”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也谈不上预料,只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嫁妆而已,本想着等她回来再是给她过目的,既她想家了,便先拿个小物件送过去给她玩玩。” 纪宇泽听得有些愣神。 据他所知,太子妃自从回到了花家后,脚下的步伐就是一直没有停歇过。 可就是这般忙碌着,太子妃却还是默默地给天谕准备了嫁妆,或者说,只怕花家的小女儿们都是有份才是。 而等到凝涵将檀木盒子拿来的时候,纪宇泽就是愣上加愣。 只见带着淡淡檀香的盒子里,静静地摆放着一串红珊瑚手串。 颜色喜人,质地莹润。 就是连他这个门外汉,都能够看得出这东西的价值不菲。 “这手串太过贵重,天谕也只是说要个小物件而已……” 范清遥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跟其他的嫁妆比起来,确实是个个小物件而已。” 纪宇泽,“……” 现在当大夫都是这么赚钱的么? 一阵寒风忽然吹过,刺骨的寒意铺面而来。 范清遥正想让纪宇泽上台阶说话,结果就是看见从街道对面的马车上,跑下来了一名女子。 第六百一十二章 范清遥是话题终结者 那女子年纪不大,面容姣好,跑到纪宇泽身边的同时,摊开了手中的大氅,垫脚披在了纪宇泽的肩膀上,更是细细的为其系上了带子。 等一切做好之后,女子才是看着纪宇泽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范清遥,颇为狐疑地打量着那女子。 刚巧那女子也朝范清遥看了过来,随后就是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讶到不行的样子。 纪宇泽无奈地看着女子道,“画鸢不得无礼,见了太子妃要行礼。” 女子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忙说道,“我,我就是没想到太子妃竟如此好看,给,给太子妃请安,小女苏画鸢。” 范清遥挑了挑眉,姓苏? 下意识地,范清遥就是朝着对面的马车看了去。 本来打算窝在马车里面不现身的苏少西还能怎么办? 只能认命的走下了马车,看着范清遥就是一脸市侩的笑容,“这位是我堂妹,听闻此番我要送纪家公子前往幽州,特意想要跟着去走走。” 范清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少西,“我竟是不知苏家少爷有一位如此曼妙的妹妹。” “堂妹,是堂妹。”不知道为什么,苏少西总觉得范清遥今日看他的眼神莫名锋利,仔细的想了想,他最近可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这尊大佛的事情。 “宇泽哥哥,太子妃可是不喜欢我?”苏画鸢忽然开口说着,委屈的表情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可怜又让人心疼着。 纪宇泽笑着打圆场,“太子妃平易近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范清遥却道,“没错,我就是不喜欢苏姑娘。” 纪宇泽,“……” 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先? 苏画鸢没想到范清遥竟说的如此直白,瞪大的眼睛充满着无辜的震惊,“小女在来的路上,听闻宇泽哥哥跟堂兄一直都在说太子妃人好心善,小女也很是仰慕太子妃,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其实我这个人根本不怎么样?” 苏少西,“……” 他一直知道范清遥捅别人刀子狠,没想到往自己身上捅刀子更狠。 “苏家姑娘怕还不知道,你口中的宇泽哥哥是即将成为我妹夫的人,我既是长辈,自是要有长辈的威严,至于苏姑娘的堂兄与我是合作关系,不过碍于我太子妃的身份摆在这里,自也是要高出一等的,虽不知苏姑娘口中的宇泽哥哥和苏姑娘的堂兄对我有什么本质上的误解,但我这个人却并非是那么好相处的。” 纪宇泽,“……” 怎么感觉自己都是被骂了一遍? 苏少西,“……” 就感觉自己都被骂了一遍! 范清遥看着呆愣如鹅的二人,面色不改色。 骂的就是他们两个呆头鹅! 范清遥打量着苏画鸢的眉眼,见她并没有任何的震惊之色。 可见,苏画鸢是知道天谕的存在的。 既是如此,苏画鸢刚刚做出那般跟纪宇泽的举动,又是想要做什么? 虽说西凉的男子许可三妻四妾,但范清遥绝不准许有人挖自己妹妹的墙角。 所以,就冲着刚刚苏画鸢对对纪宇泽的态度,范清遥没有喊来范昭撑场面,已经是给足他们二人面子了。 “我,我没打算做什么的,我只是跟宇泽哥哥比较投缘而已,而且我听宇泽哥哥说起过天谕姐姐,我也是很喜欢天谕姐姐的,太子妃千万不要误会。”苏画鸢委屈的掉着眼泪,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范清遥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苏少西,“跟有妇之夫投缘,难道是苏家的家风?” 苏少西被怼得有些受不住了,“画鸢年纪尚小,很多事情也没想得那么复杂,太子妃没必要如此咄咄逼人吧?” 看看,她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便被当成了恶人。 “瞧着苏家小姐模样,怕也是跟我差不多大的,我都是当上了太子妃,她又怎么能称呼为年纪太小?懂事二字跟年龄无关,而是教养的问题,苏家少爷若不想让我咄咄逼人,倒不如好好想想我为何会咄咄逼人。” 苏少西,“……” 放眼整个主城,别说是女子了,就是男子都跟你比不了! “小女知道错的,真的知道错了,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手,要罚就罚小女好了,跟堂兄真的没有任何的关系。”苏画鸢忙搂住了苏少西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求着情。 就这可怜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要把苏少西给分尸了呢。 若是旁人,只怕是要马上解释一二的,但范清遥却冷笑着道,“苏姑娘既是明白是个什么人,很好,那就切记要恪守本分,若一旦让我听闻苏姑娘做了什么让我碍眼的事情,别说是你的堂兄,就是你的宇泽哥哥也别想无事一身轻。” 范清遥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以如今这恶人的模样,可是把苏少西和纪宇泽都是给唬了一跳的。 苏画鸢听着这话,似还想说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就是被苏少西给拉着胳膊,先行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去。 还说什么说? 再说下去,他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想去幽州了! 都得去范清遥的屠刀下报道!! 纪宇泽倒是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难免失笑道,“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天谕,有你这样一个护她仔细的姐姐,此事若天谕知道了,怕又是要抹眼泪了。” 范清遥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了过去,是叮嘱更是警告,“纪公子是个聪明人,既知道天谕对我的重要,就应该明白,若天谕受伤,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纪宇泽失笑,“太子妃这是在威胁纪某?” 范清遥点了点头,“没错。” 纪宇泽,“……” 他就想问问,能把句句话唠死这种事情,范清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范清遥也知道,如今的她应当堪比面目狰狞的恶鬼了。 但只要能够让天谕避免没有必要的伤害,就算是恶鬼她也认了。 苏画鸢是苏少西的表妹,虽苏少西对她还算是尊敬,但她却不能真的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让苏少西将苏画鸢留在主城。 而现在主城这边她又根本无法脱身,所以只能防患于未然。 希望纪宇泽和苏少西能够明白,若天谕有事,他们谁都别想好过这个道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来自轸夷国摄政王的邀约 范清遥进了府邸,先是跟外祖母请了安,这才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早就是听闻小小姐回来的许嬷嬷,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范清遥一进门,便是带着人服侍着范清遥更衣洗漱。 等一切都是忙完了,范清遥这才是得空看起了医书。 许嬷嬷不敢打扰了自家小小姐,忙带着人匆匆出了门。 可就是在许嬷嬷出了院子后,院子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响动。 范清遥微微蹙眉时,就听见凝添说了一句,“谁?” 紧接着,院子里就传来的打斗的声音。 范清遥将书扔在桌子上,起身匆匆往外走,掀起帘子的同时,一阵狂猎的寒风便是铺面而来。 那寒风又强又猛,让人几乎窒息。 范清遥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就感觉那寒风之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看见狼牙重摔在了台阶下面。 与此同时,一抹黑影消失在了院墙上。 凝添见狼牙受伤,发了狠的就要去追。 范清遥却制止道,“不用追了,赶紧经狼牙抬进来。” 凝添不死心的道,“难道小姐就让那贼人如此放肆?” 范清遥冷声训斥,“在绝对的失败面前,及时止损才是上上策!” 从院子里面发出响动再是到狼牙受伤,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可见来人武功高深。 凝添的武功一直不如狼牙,若一味的追出去只怕是羊入虎口。 凝添被训斥的浑身一颤,紧咬着唇不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若刚刚不是狼牙将她推开,现在到底不起的就是她了。 可明明道理她都是懂得,但却还是那么不甘心。 范清遥又是看了凝添一眼,随后赶紧让愣在院子里的人把狼牙给抬进了屋。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 满身凉气的狼牙一经被放在软榻上,身上的血腥味便更加浓烈了。 范清遥命凝涵赶紧去将她的药箱取过来,自己则是先行掀开了狼牙的衣衫。 随着衣衫的层层打开,里面的伤口也逐渐显露在了空气之中。 胸口下方的位置上,赫然呈现着一个人手的形状,只是凡被那人形手印覆盖着的地方,竟是冻上了一层碎碎的细冰,在屋内温度的蒸发下,那碎冰融化的很快,随之,其下的皮肉也跟着迅速溃烂着。 凝涵拿着药箱进门时,看着这一幕,吓得差点没是尖叫出来。 范清遥也知伤势奇怪,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从箱子里拿出一颗保命的丹药含在狼牙的口中,便是将锋利的剪刀在烛火下烧得通红,想要先将狼牙胸口上那些烂肉先行剪下来再做打算。 可随着范清遥手中的剪刀快速落下,那烂肉是去掉了,可新的烂肉又随之长出。 凝涵都是要吓死了,“小姐,狼牙这是怎么了啊?” 范清遥皱紧眉头,“他这是中毒了。” 说着,便是又伸手按在了狼牙的脉搏上,却没想到,脉象竟是正常的。 范清遥心里清楚,越是这样,便越是说明下毒之人的高深,而且这种毒非常罕见,沿慢速度非常快,她就算想要现在尝试调配出解药,怕都是来不及的。 “啪嗒——!” 有什么东西,忽然从狼牙的掌心之中掉落在了地上。 范清遥打开查看,就见那字条上写着,半个时辰后城东河岸一叙。 几乎是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是浮现起了那日孙总管说过的事情。 范清遥也总算明白,这一切究竟是谁所为了。 来不及多想,范清遥打开针包,取出十三根银针围绕着狼牙胸口的溃烂处,先行锁住了附近的血脉流通,只有如此,才能够给狼牙争取出更多的时间。 等一切都做完,范清遥拿起披风就往外走。 凝涵赶忙追了出去,“小姐您不能去,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情,奴婢们怎么办?” 院子里,许嬷嬷和凝添听见这话,都是匆匆走了过来。 范清遥披好披风,只看向许嬷嬷交代着,“让院子里的人都闭好嘴巴,今日的事情不准跟外祖等人提起半字。” 许嬷嬷忙点着头称是。 凝涵见小姐执意要出门,便是哭着想要继续开口说着什么。 凝添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了凝涵的前面,看着范清遥道,“属下帮小姐驾车。” 范清遥看着凝添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既约定的地点是在城内,轸夷国摄政王起码对她并没有起杀心。 所以,范清遥并不担心凝添的安全。 为了不惊动府里的其他人,范清遥直接带着凝添从后门走了出去。 马车按照字条上指明的地点,一路朝着城东行驶了去,远远的就是看见了那条将城东团团围绕的河。 这条河连通的是主城外的护城河,说完了就是一条死河罢了。 不过这么一条河放在城内,也算是一个奇观,逢年过节时,百姓们也都是会围绕着河岸边散步,久而久之,这里便是又架起了拱桥,再是有商人看准时机,建造了几条画舫放在了湖面上。 只是此刻已是寒冬,虽湖面上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碎冰,但却早已无人光顾。 范清遥下了马车站在岸边,就看见一条小船由远及近地朝着自己的方向驶来。 凝添看着那一路在河面上畅通无阻的小船,轻声道,“就算是再细碎的冰也会阻碍船只的划动,可再看这船再湖面上来去自如,其所到之处更不见半点碎冰,可见船上之人内力高深。” 范清遥听着凝添的话,心里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c0m 虽未曾跟这位轸夷国的摄政王打过交道,但此人神秘高深,绝非不是泛泛之辈。 正想着,就见小船靠了岸,掌船的孙总管先是给范清遥行了礼,才是笑着道,“还请西凉太子妃上来说话,我们王爷在里面已恭候多时。” 范清遥没有选择,沉默地踏上了小船。 凝添见此就要紧随其后,却被孙总管用手中的船桨隔在了岸上,“我们王爷说了,这船太小,只容得下西凉太子妃一人。” 第六百一十四章 原来竟是故人 凝添听着这话,就想要动武力上船。 孙总管瞧见了,并没有半分的惧怕,脸上的笑容犹在。 范清遥却阻止道,“凝添,不得无礼!” 一向沉默寡言的凝添,第一次露出了焦急之色,“小姐……” “在岸上等我。”范清遥叮嘱了一声,便是走上了船。 如今狼牙还身负剧毒,多耽误一刻,便会多将他推向鬼门关一步。 孙总管掌船划离岸边,见范清遥仍旧站在自己的身边,颇为惊讶的道,“难道西凉太子妃不打算进舱么?” 范清遥却道,“未得孙总管的首肯,我怎敢逾越。” 孙总管听着这话,脸上虽还挂着笑容,但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轻蔑,“西凉的帝王对我们轸夷国彬彬有礼,不想西凉的太子妃对我一个老奴也是这般的看重,若不知情的,还以为西凉的国风便就是这般低人一等。” 这话,可就是说的有些重了。 不但挖苦了范清遥,更是讥讽了整个西凉。 范清遥却并没有恼怒,而是微微颔首道,“轸夷国作为贵客,理应被西凉重视。” 孙总管怪声一笑,才是指了指范清遥身后的船舱。 范清遥转身的同时,一阵香风刮过孙总管的面前。 孙总管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范清遥的背影,美人虽好,可却自甘下贱,看样子,是彻底被他们家王爷给吓坏了才是。 范清遥走到船舱前,没有任何迟疑的弯腰走了进去。 舱内,烛光淡淡,佳肴香气四溢,一旁的小炉子上烫煮着一壶美酒。 已然坐在船舱内的人,正自斟自饮着,见范清遥进来了,便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对面,“西凉太子妃坐吧。” 范清遥毫不客气的拢着裙子坐在了蒲团上,抬头时,才是朝着对面人打量了去。 眉目锋利,黑眸摄人,长得是一表人才,但整个人缭绕着的气息却异常阴森。 最主要的是,范清遥对这张脸并不陌生。 轸夷国摄政王毫不避讳地任由范清遥打量着,半晌才是勾了勾唇,“不知本王的长相,可还让西凉太子妃满意?” 范清遥回神时,声音清冷淡漠,“满意谈不上,只是未曾想到滨城一别,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河身份。” 没错,这位轸夷国的摄政王,正是当初范清遥在滨城救下的神秘男子。 不过范清遥对这位隐姓埋名在西凉中毒受伤的摄政王并不感兴趣,她只是看着他又道,“若知是故人,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轸夷国摄政王勾起的唇又是上扬了几分,“本王做事一向喜欢势在必得,曾经鲜卑三皇子的经历,本王也没兴趣再品尝一番。” 曾几何时,鲜卑三皇子也同样设局邀请范清遥前往。 而那个时候范清遥是怎么做的? 不但坑了一把鲜卑的藩王,更是还倒打了鲜卑三皇子一耙。 可发生在西凉的事情,如今反倒是被轸夷国摄政王知道的清清楚楚。 “鲜卑跟西凉乃是争锋关系,但轸夷跟西凉却是联盟过,若当真有人看见我与摄政王私会,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是难辞其咎的,不过轸夷国摄政王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是让我深感佩服的。”范清遥当然不会傻到,主动往火坑里面跳。 轸夷国摄政王没想到,范清遥不但如此痛快就承认了当初坑害鲜卑的事情,更是还不忘趁机内涵他一把,难得的有了一阵的无语。 半晌,他才是又恢复了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本王不但知晓鲜卑的事情,更是还知道跟西凉五皇子闹出流言的女子姓尤。” 范清遥,“……” 就算知道这人本事大,但还是有些被震惊到了。 五皇子的事情,她查了那么久都是没查到任何的说。 看样子,这位摄政王的本事,远远要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不过范清遥自然不会让对面的男子看出心中的惊讶,静默了片刻才是笑着道,“轸夷国摄政王不会如此费心费力的将我找来,就是为了跟我分享八卦的吧?” 轸夷国摄政王笑了,随即痛快的点了点头,“还真的算是如此。” 范清遥却站起了身,“但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王爷您如此浪费。” 轸夷国摄政王倒是也不急,而是换了个姿势再次看向范清遥,“西凉太子妃为了西凉的太子可谓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竟是连找人假扮客商引诱西凉帝王不得不重新重用太子一事都做的出来,不知若本王将实情告知给西凉帝王,结果还会不会是太子妃想的那般美好。” 范清遥就知道,对面的这位没安什么好心肠。 所以如今面对这样的威胁,她仍旧能够做到气定神闲,“所以王爷想要如何呢?” 轸夷国摄政王伸手点了点范清遥身后的蒲团,示意她坐下说话。 等范清遥再是坐在了蒲团上,他才笑着又道,“说来也是巧了,本王那里倒是偶然得了一具太子妃苦苦寻找的皮毛,只是可惜本王一向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若太子妃喜欢,本王自愿意借花献佛。” “就因为我救过王爷的命?”范清遥可不相信,这位摄政王是什么心慈手软懂得知恩图报的主儿,不然也不会以如此卑鄙的手段邀请她前来见面了。 轸夷国摄政王却笑着反问,“难道救本王的命还不够?” 范清遥却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救。” 轸夷国摄政王,“……” “太子妃倒是心直口快。”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摄政王若不想听,大可以不听。” “可若本王说,那皮毛里还夹杂了本王对太子妃的情意呢?” 范清遥听着这话,差点没是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若是旁人说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话,或许她真的会相信。 但是坐在对面的那位,城府深心机重,掌控着一国的命脉却还能够在其他国家过的不紧不慢逍遥自在,这样手段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被情所困的主儿? 第六百一十五章 竟然还是个戏精 轸夷国摄政王见范清遥明显一脸厌恶且抗拒的样子,倒是不见生气,而是佯装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滨城一别,本王便是时时刻刻想念着太子妃,未曾想到本王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虽本王自诩并非是什么良人,但成人之美这四个字,本王还是懂得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 就是更恶心了! 没想到这位摄政王还是个戏精。 “大半夜的,王爷开如此玩笑,难道就不怕吓着人么,不管王爷自诩自己是何种人,但我却自诩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王爷一掷千金。” 这话看似是自嘲,实则却是将轸夷国摄政王也踩在了脚下。 范清遥可不是那种无脑的人,被人吹嘘几句就飘飘然了。 若非不是对面这位的身份是她不能去僭越的,就冲着他对狼牙下的毒手,都是足够她有理由砍他十万八千次了。 轸夷国摄政王知道范清遥是个聪明的,但也没想到如此的不好糊弄。 不过他今日既是坐在了这里,便就没想过要放弃,“太子妃就算不予本王合作也没关系,只是如今的西凉帝王可是还苦苦等着客商的出现,若真的是中途出个什么岔子,只怕以西凉帝王的猜忌,太子妃也是难逃其责。” 若是范清遥还听不出这话的威胁,就是真的傻了。 但想要让她就这么答应,也未免太异想天开。 “今日王爷的话我定会谨记在心,若我真的需要王爷帮忙,自会再找王爷。”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范清遥不答应也不能直接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延着。 轸夷国摄政王倒是也不着急,“既是如此,本王便恭候佳音了。” 范清遥敷衍着笑了笑,起身就要往外走。 轸夷国摄政王看着范清遥的背影,却是再次开口道,“难道太子妃不打算向本王要解药么,据本王所知,太子妃的身边人可都并非是一般的奴才。” 范清遥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道,“王爷身份高贵,我怎敢贸然欠下王爷人情,不过我相信,很快王爷就是会主动将解药给我送过来的。” 这话,不单单是摄政王听见了,就连外面的孙总管也是听了个清楚。 范清遥像是没有看见孙总管眉眼挂着的讥讽之色,见船只靠岸便是踏上地面。 凝添见小姐回来了,连忙打开车门搀扶着小姐坐上了马车。 孙总管一直等范清遥的马车没了踪影,才是弯腰进了船舱之中,“都传闻这位西凉的太子妃如何厉害,依老奴之见,不过就是个自命不凡的罢了。” 轸夷国摄政王却不这么认为,但也没有反驳,而是算计着时间询问着,“西凉三皇子何时抵达?” 孙总管轻声道,“应该是快了,最迟一刻钟后。” 轸夷国摄政王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孙总管见状,便是想要走出去继续掌船。 毕竟,跟西凉三皇子约定的地方在另一边。 可就在他要弯腰时,一股剧烈的疼痛忽然由心脏蔓延开来。 那疼痛似剜肉剔骨,来之汹涌,排山倒海,疼得孙总管直接就是倒在了地上。 轸夷国摄政王见此,稍作呆愣,很快便是笑了。 抬起手掌轻拍三下,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就是出现在了船舱外,“王爷。” 轸夷国摄政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将这个给西凉太子妃送去。” “是。” 倒在地上的孙总管,看着那消失的黑衣人,满心不甘,“王爷若是想要给她解药,又何故提前下毒……” 轸夷国摄政王却道,“并非是本王想,而是不得不能。” 孙总管一愣。 就听轸夷国摄政王顿了顿又道,“只有如此,才能够抱住你的命。” 孙总管瞪大了眼睛,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下毒了! 可是在什么时候呢? 孙总管渐渐的就是想起来了,应该就是在西凉太子妃起身的瞬间才是…… 所以,他闻到的不是香气,而是催人性命的毒气!! 轸夷国摄政王的人来的很快,范清遥刚刚回到院子,那人就是把解药拿了出来。 范清遥淡然的接过解药,等尽数给狼牙服下,见狼牙的胸口已再没有溃烂的征兆,才是命凝添将架子上的解药拿了出去。 那孙总管自称奴才,却连轸夷国太子都要敬让着几分,可见其地位。 所以只有让孙总管死过一次,才能让轸夷国摄政王乖乖交出解药。 凝添送了解药后,回来见狼牙的伤势已经稳定,才是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到轸夷国摄政王的恶行,还是咬牙切的不行,“当真是便宜他了!” “怎么会便宜了他,狼牙的债总是要讨回来的。” 解药是给了,但其药效可是没毒发来的那么猛烈。 而为了能够亲眼看见利息,范清遥第二日忍着对轸夷国摄政王的排斥,以给小团子复诊的名义,再是踏进了轸夷国所在的寝宫。 轸夷国太子瞧见了范清遥,可是乐得不行。 范清遥给小团子诊治了后,便是打算带着他去梅园逛逛。 以摄政王对太子的疼爱河重视,自是不忍心拒绝的,但上次的宫里面毕竟闹过刺客,范清遥单独带小团子出去肯定是不行,但大张旗鼓的让轸夷国侍卫陪伴,未免又太过宣兵夺主…… 所以最后,只能让孙总管一路陪同着。 孙总管体内的毒是得到了缓解,但本质上来说却并未曾完全消去。 要想彻底等毒素褪去,起码还需要个三五日的功夫。 所以现在的孙总管几乎是忍着疼痛陪在范清遥跟轸夷国太子的身后,那种又痛不能喊,有苦不能言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范清遥,孙总管到现在才体会到了西凉这位太子妃的狠。 这完全就是杀猪不用刀,杀人不见血啊! 范清遥瞧着孙总管有苦不能言的样子,并不觉得好笑。 不过是讨要利息顺便杀鸡儆猴而已,不然那位摄政王真以为她是好拿捏的。 至于轸夷国摄政王的提议,诱人是没错,但范清遥却从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 而且看着那双眼睛,就让范清遥想到了在孙从彤家的盯视…… 第六百一十六章 云月公主回归 在众人的忙碌和期盼下,终于到了小年。 一大清早的,主城内就是热闹了起来。 街道上吆喝声夹杂着爆竹声连同过往孩童的嬉笑声,好不热闹着。 本来今日不单单是范清遥,就是花耀庭都是要进宫的,但花耀庭却提前跟皇上奏请了‘病假’,永昌帝权当花耀庭还在生气太子自顾自延迟大婚的举动,倒觉得也在情理之中,没有过多的为难便是准许了。 可花耀庭能不进宫,范清遥却是万万不能的。 然后本应该晚上吃的团圆饭,就提前到了晌午。 因为是过小年,月落和鹏鲸也都是被留在了府邸里。 等到吃饭的时候,干脆在正厅里开了两张桌子,众人说说笑笑,难得的温馨。 待武秋濯起身主动给陶玉贤敬茶时,陶玉贤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 她的一群儿子们还远在淮上,也不知这小年是如何过的,更不知若老大晓得自己马上就要当爷爷了,会是个怎样的心情。 想着想着,陶玉贤的眼眶就有些红了。 花耀庭连忙咳嗽了一声,“大过年的,哭什么?” 陶玉贤接过武秋濯的茶一口喝下,才是将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白了身边的夫君一眼,“自是想到了让人感怀的事情,你这个棒槌哪里会懂。” 花耀庭,“……” 不是,现在在这个家里面,他是不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众人瞧着一向不怒自威的花耀庭吃了憋,都是忍不住偷偷地笑着。 范清遥自然知道外祖母为何红了眼眶,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念舅舅们呢? 可有些事情,真的急不来。 不过好在,所有人都是平安的。 只要活着,就总是会有团圆的那日。 等吃过了晌午饭,范清遥便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都是准备了几天的许嬷嬷早就是等着大展身手了,见小小姐进了门,就是赶忙让凝涵给范清遥拆头梳发,人手实在是忙碌不过来的时候,连守院子的凝添都是给一并叫进了门。 “凝添,你去一旁的首饰盒里找一副耳挂过来。”许嬷嬷叮嘱完了,就是着手给范清遥盘鬓更衣。 结果等范清遥都是一切妥当了,才是见凝添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许嬷嬷低头看了一眼凝添手中捧着的盒子,“你怎么把首饰盒子都端来了?” 凝添闷闷地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谁知您要的是哪个。” 许嬷嬷,“……” 这孩子怕不是连耳饰都是很不清楚吧? “这是耳珰,那些叫耳环,这个才是耳挂,还有那种类型的被称做耳钳……”许嬷嬷看着凝添那浑身上下没有半个首饰的样子,也是气不起来,只能一边帮范清遥挑选着耳挂,一边耐心教导着。 可这些话落在凝添的耳朵里,完全不亚于索命魔咒。 凝添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忙把盒子往许嬷嬷的怀里一推,“我还是守院子去吧。” 瞧着一向清冷派系的凝添落荒而逃的身影,凝涵都是给笑得不行了。 许嬷嬷白了凝涵一眼,“赶紧过来帮忙。” 碍于今日皇后娘娘和愉贵妃连同后宫的其他妃嫔都是在场的,许嬷嬷特意挑选了一套宝蓝色的衣裙,外披是纯白色的狐狸毛小坎,清新脱俗,又不显宣兵夺主。 再是将范清遥那头乌黑柔亮的长长秀发盘于后脑,选几支造型独特的玉钗穿插于发丝之间固定好,不显金银贵重,却凸显了玉的别致。 等一切都是收拾好了,也到了该进宫的时间了。 因为是进宫赴宴,就算是有人陪着范清遥一起,也只能留在宫门前等待着。 范清遥索性一个人坐上了马车,让其他人留在院子里面过小年。 皇宫的门前,早已是停靠了大量的马车。 远远可见,受邀的大臣们,家眷们,有说有笑的往宫门内走着。 因韩婧宸有了身孕,早就是提前告假,而孙从彤根本没有资格前来,范清遥下了马车也无需再左顾右盼,径直走向宫门。 早就是等在宫门口的百合,瞧见太子妃进了门,忙迎上来把手中的暖炉塞在了范清遥的手里。 范清遥知道,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心思,笑着道,“又让母后挂心了。” 百合引着范清遥一路往凤仪宫走去,“皇后娘娘一向疼爱太子妃。” 范清遥笑着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 一直等绕过了主宫路,范清遥随着百合踏上了前往凤仪宫的小路,她才是再次开了口,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压得却是极低的,“可是母后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百合有些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太子妃,好半晌才是惊叹着,“皇后娘娘跟奴婢说,只要太子妃一看见奴婢定就知道出事了,奴婢本还不信……” “就因为母后疼爱我,才不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今儿个进宫的闺秀可是不少,再加上皇子妃们,算起来都是足够唱一出戏的了,皇后娘娘若当真无事,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百合的脸上写了个大大的服,太子妃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云月公主昨儿个晚上回来了。” 范清遥微微蹙眉。 这位云月公主的大名她还是听说了的,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照顾皇上的龙体,早在一年前便是拜师药师阁。 最重要的是,云月是愉贵妃的亲女儿。 “到底不是亲生的,就算是关系再近也隔着一层肚皮。”百合这话说的非常隐晦,如今这宫里面人多口杂,她也是实在不好多说。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觉得有意思。 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后宫的孩子不论出自哪个寝宫,都是要称呼其一声母后的。 如今云月公主千里迢迢回宫过年关,主动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是情理之中。 可百合是皇后娘娘当年进宫的陪嫁,陪着皇后娘娘风风雨雨这些年,绝不是个受惊体…… 如此看来,凤仪宫确实是出事了。 只不过,这事儿不怎么好说出口。 这般想着,范清遥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六百一十七章 看不透的云月公主 范清遥跟着百合刚一进凤仪宫,就瞧见院子里站着几个人。 再是仔细的看过去,竟是几位皇子妃。 这是宫里面的规矩,就算是皇子的母妃在世,逢年过节皇子妃们进宫看望,那都是要先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只是眼下这天气本就冷得厉害着,再加上几个皇子妃为了仪表穿得都不算多,如今站在院子里哪怕是强撑着,也都是被冻得烁烁发抖。 范清遥疑惑的垂了垂眸。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断不会故意冷落着众人在院子里喝西北风的才是。 正想着,就是听见有悦耳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寝宫响起。 “果然,这宫里面我还是喜欢来母后这里呆着。” “若是喜欢常来就是了,本宫记得小时候,你便就喜欢来本宫这里闹腾。” “小时候不懂事,总是没轻没重的,好在母后大度慈爱,不予我斤斤计较。” “既你们都要叫本宫一声母后,本宫又如何会和你们这些小辈较真儿呢。” 范清遥听着这对话,光是想想都知道寝宫里面那热络的场面。 想来正是因为云月公主的到来,才是让皇后娘娘暂且没空接见皇子妃们的请安。 虽说云月公主的身份高过在场的太子妃,可若云月公主当真为了皇后娘娘考虑半分,也不会做出这般拖住皇后娘娘的事情。 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这都是要往皇后娘娘的额头上抹黑。 再是看向院子里的几位皇子妃,范清遥就是轻轻跟身边的百合低语了几句。 “还是太子妃心细,奴婢这就去办。”百合恍然点了点头,忙急急地往后面的小厨房快步走了去。 正在院子里冻得快要成冰的皇子妃们循声望来,就看见范清遥正往这边走着。 “太子妃。”八皇子妃是第一个开口请安的,只是冻得时间太长了,膝盖都是没了只觉,这稍微的弯曲之下,差点没是跪在地上。 好在范清遥及时把人给搀扶住了,“没有外人又何必如此繁琐。” 八皇子妃靠着范清遥的支撑才是支撑起了身体,忙感激一笑,“太子妃说的是。” 一旁的潘雨露听着这话,就是忍不住开口道,“这礼数是皇家定下来的,既身为皇家人自当遵从,太子妃这般自作主张,就不怕被皇上怪罪吗?” 潘雨露是畏惧范清遥的手段,但她更恨范清遥的临阵脱逃。 整整小半个月的时间,她都是在御膳房里面盯着,到现在眼珠子还疼得厉害着。 “既是如此的话,那三皇子妃怎么还不请安?”范清遥当然不会跟潘雨露争什么,有人愿意对着她低头弯腰,她自是乐意照单全收的。 八皇子妃的膝盖冻麻了,潘雨露的膝盖自然是麻的。 现在别说是请安了,就是走路都费劲。 尝试了几次,潘雨露都是因为弯曲膝盖而差点摔倒在地,最后只能咬牙放弃。 范清遥见此,倒也不强制什么,只是笑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原来如此简单的道理三皇子妃竟是不懂的。” 潘雨露,“……” 就是胸口堵得不要不要的。 范清遥又是看了看周围,才是拉着八皇子妃的手询问着,“二皇子妃人呢?” 八皇子妃轻声道,“进宫之前说是府里面出了些事情,要耽搁一会。” 范清遥点了点头,没再多什么。 刚巧此时,百合那边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过来。 范清遥见状才是又道,“云月公主昨儿个晚上回宫了,听闻咱们这位公主小时候就是跟皇后娘娘亲近,如今一年不见自是要有很多的话要说,依我看你们二人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倒不如去偏殿喝口姜汤暖暖身子。” 百合听着这番话,激动的都是想给太子妃竖起大拇指了。 能够在凤仪宫里面指手画脚的,除了皇后娘娘谁还敢? 所以无论是八皇子妃还是二皇子妃,本能的就会认为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如此一来,还愁这两皇子妃不领皇后娘娘的情吗? 只是宫里面的规矩,逢年过节断不能在其他寝宫先行吃食,可太子妃片偏就是说得模凌两可,如此若真细究起来,此事又跟皇后娘娘无关。 百合想到这里,看着范清遥的目光就更是复杂了。 太子妃这明显是把好都留给了皇后娘娘,把坏都扛在了自己肩膀上啊! 果然,八皇子妃和潘雨露听着这话,都以为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虽说不符合宫规,可站在皇后娘娘的地盘上质疑皇后娘娘这种蠢事,她们谁也不会做。 况且,她们也是真的冷得不行了。 范清遥见此,就是对百合使了个眼色。 百合连忙把人往偏殿请着,“两位皇子妃这边请。” 一进了偏殿,八皇子妃和潘雨露总算是觉得又活过来了。 整个殿内被木炭烧的很热,烤在身上很是舒服。 潘雨露是真的冻坏了,一进了门也是顾不得形象,直接就是搬了把椅子挨着火盆边坐下,都是没空跟范清遥斗嘴了。 范清遥又是让百合去取来了两件披风,仔细的披在了二人的身上。 八皇子妃感受着这一切,激动的眼泪都是要飙出来了。 婆婆说的果然没错,跟着太子妃有肉吃啊! 还在正殿跟皇后娘娘说话的云月公主,听着院子里没了动静,心里好一阵诧异。 不过面上,她却是后知后觉的恍然惊慌道,“不是说皇子妃们要来给母后请安吗?怎么院子里这会倒是安静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心里也是紧了紧,忙让严谦去查看。 虽说皇子妃出事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到底是对她这皇后的名声不好的。 云月公主暗自打量着甄昔皇后的神色,心里冷笑得厉害着。 就算皇子妃出事不算大事,但只要能给皇后娘娘的脸上抹黑就足够了。 如此也不枉费她苦苦坐在这里这么久,陪着皇后虚与委蛇。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面上云月公主却是赶忙跪在了地上,“都是我的错,母后怕只顾着跟我叙旧,冷落了外面请安的皇子妃,母后放心,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定会亲自跟父皇请罪说明的。” 甄昔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月,可是被恶心得不行。 就算事实当真是如此,她也绝不能让云月去皇上面前请罪。 如此一来,岂不是外人要说她这个皇后没度量,出了事找小辈顶罪? 第六百一十八章 让人羡慕的儿媳妇 “此事与你有何关系,快起来才是。”甄昔皇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云月却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母后对我的好,我明白,既是如此,我又怎能让母后因为我而受到父皇的迁怒?” 严谦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云月公主哭得情深义重着。 只是瞧着云月公主那哭红的眼睛,严谦说不厌恶是假的。 刚刚皇后娘娘三番两次提起外面的皇子妃,是云月公主故意一次次打断。 现在倒是想起来装好人了? 如此想着,严谦走到甄昔皇后身边时,故意把嗓子抬高了几个度,“刚刚奴才出去看了看,院子里竟是空无一人。” 云月愣了愣,“人都是去哪了?” 严谦不紧不慢地笑着,“是啊,奴才也纳闷,所以特意派人去查了查。” 云月被严谦吊着胃口,脖子都是仰酸了,可哪怕是心里早已将严谦骂了个遍,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焦急的等着答案。 甄昔皇后可是不能这个时候跟云月闹翻了脸,看着严谦道,“你这奴才这年纪大了,说话也是不利索了,快些告诉本宫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严谦如何不知皇后娘娘的提醒,忙转回头笑着道,“奴才仔细一打听才得知,原来是太子妃见院子里的皇子妃们冻得厉害着,便将人都请去了偏殿,更是还让人给皇子妃们准备了姜汤。”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笑了,果然啊,小清遥那孩子从来就不会让她失望。 只是还跪在地上的云月,听着这话却是笑不出来了。 本来是想给皇后抹黑的,现在却反倒是让皇后拉拢了人心…… 面对如此事宜愿为的结局,她能笑出来才是怪的! 甄昔皇后才不管云月心里怎么想的,总算是把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便索性趁热打铁,“刚刚光顾着跟云月叙旧,倒是冷落了外面的几个人,让她们过来吧,正好也让云月见见小清遥。” 甄昔皇后把话直接给说成这样,云月就是想要找借口继续拖延都不行了。 严谦也是个撒冷的,不等云月的反应就连忙出去请人了。 “云月啊,你也赶紧起来吧,到底是冬天地上凉,若是冻坏了,你母妃和你父皇怕都是要来找本宫算账的。”甄昔皇后笑眯眯地伸出手,不过是一句话,就是挑明了自己跟云月的立场。 到底不是从本宫的肚皮里面蹦跶出来的,就算再怎么装孝心那也是个外人。 云月见此还能说什么,只能讪讪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严谦走进偏殿的时候,八皇子妃和潘雨露都是已经缓过来了,听闻皇后娘娘召见,两个人都是连忙站了起来,恨不得瞬移到皇后娘娘的面前。 早召见早脱身啊。 如今的严谦看范清遥可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不但亲自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更是全程都护着范清遥走路,不停地提醒着,“太子妃您当心些,这里路滑,那边是立冬前刚修的路,怕是不稳,您跟着奴才往这边走。” 面对严谦如此热络恭敬的态度,就是连八皇子妃都是羡慕得不行。 想她每次去张淑妃寝宫时,那些个奴才哪个不是都对她冷冰冰的。 再是看看同样是儿媳妇的范清遥…… 想想都能抹下一把辛酸泪。 寝宫里,云月已是恢复了常态。 只是范清遥进门时,还是看出了云月那微微泛红的眼睛。 不过所谓的同情心,范清遥却是完全没有的。 云月故意拖延着皇后娘娘让皇子妃们在外面受冻,可见其居心叵测。 这天寒地冻的,皇子妃们又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当真冻昏过去也是正常的。 而若当真如此,不但能冲淡了太子回来的隆重,更是还能让皇上迁怒皇后娘娘。 上一世,范清遥被愉贵妃和百里荣泽拿捏的那么死,或许其中就有云月的献计,可从始至终,范清遥也只是草草的见过云月几次,而每一个云月都是能在她面前装尽好人,足以见云月的心机之深。 “给母后请安。” 八皇子妃连同潘雨露,都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请着安。 甄昔皇后知道这俩人在凤仪宫拖延的时间本就是有些长了,便草草的嘱咐了几句,就让百合将人给送了出去。 等到八皇子妃跟潘雨露一经离开,范清遥才是上前一步,“儿媳见过母后。”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就乐得合不拢嘴,忙伸手道,“自家人哪来那么多繁琐的东西,快是过来给本宫瞧瞧可是又瘦了?” 范清遥顺势握住那伸到面前手缓缓起身,走到皇后娘娘的面前任由打量着。 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云月不禁蹙了下眉。 放眼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个混到最后还不都是给人家当儿媳的命? 就连她的母妃都是皇家的儿媳。 历来婆媳就是难以相处的,说是水火不容都不为过。 如今看着皇后娘娘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着范清遥,云月的心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因为她知道,以后她未必会有范清遥这样的福气。 “对了,这位就是云月公主,论年纪比你大了几岁,但太子却是比云月大几岁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是要嫁给太子的,便是云月的嫂子。”甄昔皇后笑容满脸引荐的同时,还不忘告诉范清遥,就算云月是公主,但身为太子妃的范清遥也无需跟其用尊称。 范清遥如何听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未曾行礼只是笑着点头,“云月公主。” 云月忙从手上退下了一个镯子,塞进了范清遥的手中,“都是我的疏忽,可是忘记凤鸣就要大婚了,这镯子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也是跟了我数年,皇嫂不要嫌弃才是。” 范清遥笑着收下,“云月公主的东西,便就是价值连城的。” 云月,“……” 这嘴巴,当真是个会说的。 甄昔皇后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媳妇久站,忙笑着把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宫门前还没有动静,想来太子还需一段时间,眼下各个寝宫也都是热闹着,你就在这里唠唠家常,也算是陪着本宫打发时间了。” 为啥各个寝宫都热闹,还不是因为皇子妃们都是忙着给妃嫔请安去了? 很明显,甄昔皇后也是在催促着云月,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这话说的,是个傻子都听明白了。 但云月却是笑着握住了甄昔皇后的手,“原本我想着只有我自己陪母后,自是有些寡淡的,好在皇嫂来的及时,如今有我跟皇嫂一同陪伴着母后,母后这凤仪宫就是想不热闹都难。” 甄昔皇后,“……” 这脸皮厚的可以啊。 第六百一十九章 挖坑的一把好手 范清遥看着云月笑意盎然的样子,心里也是惊了下的。 若是旁人听着这话,怕就是想坐都坐不住了。 可是再看看云月,一句话就是打破了自己的尴尬,更是还给自己找了顺理成章留下来的理由,如此一来,若皇后娘娘再强行往外撵,就是皇后娘娘的不是了。 这云月…… 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 甄昔皇后见人没撵走,就只能东拉西扯的说着一些有没的。 云月公主也是感慨道,“一晃时间竟是过的如此之快,前段时间我听闻,两位皇姐都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想来小的时候,我们这群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来母后的寝宫热闹着,结果闹着闹着,就都是成了娘。”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不安的看了皇后娘娘一眼。 果然,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了。 皇后娘娘并非只有百里凤鸣一个孩子的,可那个孩子却…… 后来皇后娘娘因为此事而彻底心灰意冷,这些年也是再没有要过孩子的打算。 如今云月的这番话,很难不让人以为,这是拿刀往皇后娘娘的心口上戳刀子。 最无奈的,云月一脸的怀念和无辜。 这样的云月,就是范清遥都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甄昔皇后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女双全,可到底是成了空,如今云月这般提起宫里面的女儿们,她如何好过。 但就算再难过,甄昔皇后也没打算让云月看出来。 结果就在甄昔皇后想要撑住脸上的笑容时,云月就是又道,“我想着,不如等过了年,我便是跟父皇提议,让两位皇姐也回来住上几日,不然等我再是离宫,也不知何时还能回来给母后尽孝。” 这下,甄昔皇后真的有些撑住了。 公主们不回来,她就是难过也只是短暂的。 但若是都回来整日在她的眼前闹腾着,她除非是个死人才不会伤心。 范清遥这个时候却笑着道,“云月公主就是喜欢开玩笑,如今母后跟父皇正值壮年,用老百姓的话正是好时候,这个时候把几位公主折腾回来,只怕是要引起百姓们的恐慌,云月公主当年出去学医就是为了孝顺父皇的,想来再过个几年也就是能够回来了。” 怎么着,你打着给皇上诊治身体的旗号出去学医,还打算不回来了? 只是这话范清遥不能说的太过直白,只能能拖且拖。 只要现在把事情给拖住了,云月公主也不可能一直死咬着不放。 云月听着这话,自是不如意的,“太子妃这话说的……” 刚巧此时,百合进门打断道,“皇后娘娘,二皇子妃到了。” 这个时间到了…… 未免晚了一些。 好在甄昔皇后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百合转身出了门,很快,二皇子妃就是有些惊慌的走了进来。 一看见皇后娘娘,二皇子妃就是跪在地上磕着头,“儿媳给母后请安,今日儿媳的母亲好端端的忽然就是晕倒了,儿媳被家里面的事情绊住了脚,将将才得空,还望母后恕罪。” 都是为人父母的,甄昔皇后听着这话,脸上就是挂起了一抹担忧。 可是还没等甄昔皇后开口询问,巴掌拍在木几上的声音,就是刺耳响起。 “啪——!”的一声,把殿内的几个人都是给吓了一跳。 范清遥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就见云月公主怒斥道,“一派胡言!不但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迟到,更是还找寻如此荒唐的借口,二皇子妃,你把母后摆在了何处?又是把宫规摆放在了何处!” 二皇子妃被骂的愣住了,本来就担忧着家里面,如今就是直接哭了出来。 不过看着横眉冷对的云月,二皇子妃明显是不认识的。 甄昔皇后微微有些不悦地看向云月,“云月,你这是做什么?” 云月公主一副为了皇后娘娘抱不平的样子,“母后就是仁慈,却不知下面的人正是仗着母后仁慈而为非作歹,今日的事若不能杀鸡儆猴,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有怠慢了母后的理由?” 二皇子妃一听是云月公主,就更是慌张了,“我没有说谎,真的没有说谎,若是皇后娘娘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府里问话的。” 云月公主冷哼,“好哇!到了现在还敢狡辩!你当真以为母后不敢派人去查是吧?” 二皇子妃跪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但目光却是坚定着的,“儿媳愿亲自带人回府邸一查究竟。” 云月公主冷笑着道,“来人!赶紧来人!” 很明显,云月这是打算严查到底了。 但范清遥却知道,不能查! 二皇子妃虽是几个皇子妃之中最喜欢和稀泥的人,但绝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赶在小年进宫时,故意拖延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间。 而且看着二皇子妃目光坚定,绝非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如果现在真的有人打着皇后娘娘的旨意出宫前往二皇子妃母家,别说是没查出来,都是要显得皇后娘娘斤斤计较,若真的查出来确有其事,众人又是要如何看待皇后娘娘?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就连那个自私至极的皇上,都知道要在意着民声民向! 可见声望这种东西,对身份高之人的重要。 范清遥再是看向一脸怒容的云月,确实要感叹这位是个高手。 这才是坐在凤仪宫里多大一会,挖的坑可谓是一个接着一个,完全让人目不暇接。 甄昔皇后当然知道不能查,但若此事她一旦开口,那就是婉拒了云月的好意,以云月的脾气,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幺蛾子。 忽然,面前一黑,就见范清遥跪在了地上。 云月见状,直接开口道,“皇嫂无需为那种不尊敬母后的人找借口,今日的事情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母后以后在宫中又何谈威严?” 范清遥还没说话呢,就被云月扣上了一个灭皇后娘娘威风,助长他人气焰的帽子。 甄昔皇后微微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眉眼的凌厉已快要呼之欲出。 这要是小清遥真的开了口,还不是要被云月的屎盆子给扣翻了? 这些年,云月始终跟她有说有笑的,就算是虚情假意,甄昔皇后也不愿拆穿。 但现在若想要拉着她的儿媳下水,甄昔皇后自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是范清遥既然跪下了,便就没打算让皇后娘娘出面。 第六百二十章 以后这宫里面怕是要热闹了 “儿媳认为,云月公主说得对!” 范清遥的声音一经响起,寝宫里的人都是一愣。 最为吃惊的就要属云月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范清遥会帮着她说话。 范清遥自然要帮的。 或者说,不但要帮,更要添砖加瓦。 “儿媳觉得,二皇子妃不管有怎样的理由,都不该如此怠慢了母后,云月公主说的对,母后乃是后宫之主,若今日原谅了二皇子妃,他日自有人要效仿,依儿媳之间,母后根本不用派人细查此事,应当直接将二皇子妃绑起来按罪处罚,再是将二皇子妃母家众人全部押去宫门前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云月,“……” 这范清遥莫不是疯子? 二皇子妃听着这话,吓都是快要吓死了。 若非不是她了解太子妃绝非是那种跋扈狠辣的人,只怕早就昏死过去了。 甄昔皇后当然相信自家的儿媳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可偏偏这番话就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而就在甄昔皇后琢磨的时候,就见范清遥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甄昔皇后,“……” 她似乎是明白了。 范清遥的小动作很隐秘,云月自是发现不了的。 甄昔皇后当然不会让云月发现什么,当即就是举起一旁的茶盏,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碎瓷乱溅。 这下子,云月都是不得不赶紧起身跪在了地上,“母后息怒。” “本宫如何息怒?听听太子妃刚刚说的那都是什么,还要把二皇子妃的母家捆到宫门前受刑!本宫的六宫之主乃是皇上的恩典,本宫这些年也本着感恩的心情善待所遇所知的一切!可现在竟是有人要怂恿本宫仗势欺人!若当真如此,本宫与那些外面为非作歹的贼人又有何区别!” 这话,明明是对着范清遥说的,但跪在一旁的云月却明显面红耳赤的很。 可就算云月心里再是不舒服,也不能开口质疑。 人家皇后娘娘从始至终骂的都是太子妃,难道云月把要把脸主动凑过去挨打么?最主要的是就算挨打也是她心眼小,毕竟皇后娘娘可是提都没提她。 范清遥似害怕了,忙磕头认错,“母后息怒,都是儿媳的错。” 甄昔皇后似是余怒未消,“你既是皇家人,就该有皇家人的风度和度量,如此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说得好听些是你秉公廉明,若是说的不好听些,就是缺教养欠家教,本宫知道你不在宫中居住,很多规矩也是不熟,但在其位谋其职,若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还怎配为皇家人!” 云月,“……”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骂她! 范清遥则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良好认错的姿态。 甄昔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才是对二皇子妃摆了摆手,“给本宫问安这种事情,断没有家里面人的安康来得重要,你且去看看你的母妃吧。” 二皇子妃连忙磕头谢恩,“儿媳谢母后宽容。” 甄昔皇后又是看向一旁的百合,“去从本宫的库房里那些补品让二皇子妃带走,这岁数大的人现在可是经不得病的,还是要好生修养着才是。” 百合领命,忙带着二皇子妃往外走。 二皇子妃在起身时,朝着不远处的太子妃望了去,满眼的感激。 若是刚刚她不明白太子妃的心思,那么现在的她就不得不明白太子妃的心思。 太子妃这分明就是在变相救她啊! 此情此景,云月若是再看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原来,范清遥如此的煽风点火,就是为了让皇后娘娘有个发泄的对象。 如此一来,皇后娘娘不但回绝了她的提议,更还没有损伤了她的颜面。 到了这个时候,云月不禁再是朝着身边的范清遥看了去,心中紧得都要窒息了。 原本母妃给她写信,告知她范雪凝计划失败的时候,她还是诧异的,更是不相信单凭一个范清遥就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够让母妃屡屡暴怒。 但是现在看来…… 明显是她低估了范清遥。 严谦再是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的喜色挡也挡不住,“启禀皇后娘娘,宫门前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一行人马刚刚进宫,这会太子殿下正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呢。” 甄昔皇后听闻此,脸上也终是有了些许的喜色,“给皇上请安是应该的,如此算起来,皇上那边很快就要传人去赴宴了,本宫去换套衣服,今日的宴席怕是要闹腾到很晚才是,云月啊,你也应该提前去陪你母妃坐坐了。” 接连吃瘪的云月若是还不走,那就是傻了,“母后说的是,女儿告退。”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为了显示对范清遥的余怒未消,直接绕过屏风更衣了。 范清遥一直等云月公主离去,才缓缓站起了身子。 这才发现,她的一双膝盖都是麻得没了知觉。 刚刚事发紧急,她若不假戏真做,很难瞒得过云月。 好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的。 院子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范清遥悄悄走到门口顺着帘子的缝隙朝外望去,就见百合正送二皇子妃往外走。 不过百合惦记着给皇后娘娘更衣,只送了几步就回来了。 刚巧这个时候,云月公主就是拦住了二皇子妃。 范清遥离得远,听不清楚云月公主说了什么。 但是看二皇子妃那连忙摇头失笑,又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范清遥也不难想到云月公主会跟二皇子妃说些什么。 只怕云月公主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皇后娘娘和她的身上,再是跟二皇子妃解释自己有多么的无奈和无辜。 不然的话,二皇子妃那受宠若惊的样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范清遥一直目视着云月公主跟二皇子妃一同出了院子,才收回了目光。 好在她刚刚的举动,二皇子妃也是明白的。 如此就算是云月公主再是调拨,二皇子妃也是要好好想想的。 想着云月公主刚刚的一出又一出,范清遥就知道,以后这宫里面怕是要热闹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突然回来的原因 甄昔皇后换好了衣衫,便是连忙走了出来。 见范清遥站在门口发呆,便是主动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本宫刚刚瞧你跪的实诚,可是有磕碰到了哪里?” 范清遥笑着道,“让母后担心了,儿媳没事。” 甄昔皇后见范清遥当真无碍,才是松了口气,“那云月从小就是个心思深的,就是连愉贵妃都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但偏偏这个云月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跟宫里面所有人的关系也都是很好,本宫这皇后叫着好听,可有的时候也是力不从心的,倒不如一般的妃嫔来得自在,能够由着自己的性子黑白分明。” 今日范清遥的帮腔,可是让甄昔皇后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想当年她痛失了孩子后,没几年愉贵妃就是时长带着云月过来小坐。 等到云月大了后,便整日带着其他的公主和皇子们一起跑到她的面前闹腾。 真的就是因为她这凤仪宫风景秀丽吗? 怎么可能! 好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的她是没了当年的孩子,但她却有了能干的儿媳。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那恨很的样子,心里也是汗颜。 这皇后娘娘是要膈应云月公主多久,如今才能这样解气啊。 百合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忙掀起帘子查看,就见御前的人前来宣召了。 甄昔皇后想着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拉着范清遥的手就要往外走。 范清遥却道,“母后,这不合规矩。” 甄昔皇后亮堂堂的道,“本宫疼自己的儿媳妇,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有的人自己蠢技低一等就要认,人家都是不怕登门捅刀子,咱们又怕什么事后打脸呢。” 范清遥,“……” 就觉得皇后娘娘对云月的报复还没结束。 说实话,范清遥对那位云月也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云月那种笑里藏刀的手段,当真是让人心中作呕。 可若是范清遥没记错,云月当年学医定的可是几年后才会回主城,如今却是提前了这么多的时间,总好像是哪里不大对劲。 “母后可知云月公主为何回来?” 甄昔皇后压低声音道,“昨儿个晚上本宫听闻云月忽然回宫也是惊了下,连忙让人去打探了消息,听闻是愉贵妃受伤之后反反复复,故而念女心切,便是跟皇上私下里提议让云月今年回来过年关。” 愉贵妃当初那么狠往自己的胸口上扎了一刀,是为了将太子孤立在行宫。 虽然后来的目的没有得逞,但据范清遥对愉贵妃的了解,那个人可是从来不会退而求其次的。 所以云月此番回来,必定是还有其他的隐情。 甄昔皇后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今日才会如此小心应付云月,就怕在自己儿子回来的时候闹出什么事端。 “听闻今儿个月愉宫很是热闹,愉贵妃的外甥女儿也是一并进宫了。”甄昔皇后也是今日才得到了消息,可见愉贵妃那边捂得有多严实。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皱了皱眉。 她记得,愉贵妃跟母家的关系一直都是有些紧张的。 愉贵妃的母家指望依仗愉贵妃,愉贵妃却想方设法的从母家压榨为儿子牟利。 一来二去的因为达不成共识,所以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早就是风起云涌。 所以范清遥当然不相信,愉贵妃的母家会如此好心找人来看望愉贵妃。 见皇后娘娘没有再提,范清遥便知道皇后娘娘只打探到了这么多,便也没再问。 今日百里凤鸣回宫,必定是风头无限的。 以愉贵妃的算计,断不会让百里凤鸣独占鳌头。 所以范清遥很清楚,今晚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御前那边传消息可是很有讲究的,虽是皇上统一传召众人赴宴,但御前的人还是会按照等级进行三六九等的区分。 位分越是低的人,便越是能够最先得到消息,如此才能提前来到大殿内候着。 等范清遥跟甄昔皇后进入大殿的时候,愉贵妃都是已经坐在席位上了。 挨在愉贵妃身边的云月,一眼瞧见范清遥那被皇后娘娘紧握的手,眉头拧的都是能夹死蚊子。 她就知道,刚刚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跟范清遥故意装出来堵她嘴巴的! 范清遥一扫而过大殿的众人,将云月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道皇后娘娘这膈应人的手段还是非常奏效的,瞧云月的模样就看出来了。 皇后娘娘是要坐在皇上身边的,但范清遥的身份可还没那么高,所以在皇后娘娘登上高座的时候,范清遥就是被宫人请去了一旁的席位上。 皇家宴席,男女分开而坐,就算是成了亲的也都是要恪守规矩。 范清遥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刚巧身边挨着的就是和硕郡王妃。 一看见范清遥,和硕郡王妃心里就是控制不住的激动着。 但就算再激动,她也得憋着。 如今谁都知道太子大婚延迟是让和硕郡王提议的,前几日花耀庭还为了此事一脚踹在了和硕郡王的老腰上,这会子要是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熟络攀谈,岂不是主动把端倪往别人的眼睛里面送? 道理和硕郡王妃都是明白的,但就是装的好辛苦啊。 范清遥坐在席位上,目不斜视,心里则是早就翻天了。 宫里面的人不是傻子,明知道如今的花家跟和硕郡王府不合,本应该避险的才对。 可偏偏就是将两个人的席位凑在了一起,若说无心谁信? 但究竟是谁的心思,已经不重要了,范清遥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不露出马脚。 不远处的云月公主瞧着面面相视却根本不攀谈的范清遥与和硕郡王妃,狐疑地看向身边的母妃,“不是说和硕郡王府早就是认了范清遥当义女么,怎么如今看着反倒是那般生疏?” 愉贵妃冷哼了一声,才是将太子延迟大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云月公主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看样子,父皇多疑的心性还是没改。” 愉贵妃冷笑一声,“多疑的性子是没改,但对太子的重视可是与日俱增,若是平日里太子哪里有那个能耐能拖延住你父皇的步伐,可是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父皇却还没过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怎么能帮着一个贱人说话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太子抢了风头,愉贵妃就恨得想吃人。 云月公主看着母妃那嫉妒到憎恨的样子,心里也是无奈的。 云月公主当然不承认自己的弟弟比太子差,但若说起娶进门的媳妇儿…… 三皇子妃跟太子妃就是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就拿刚刚在凤仪宫说,三皇子妃连基本的变通都没有,搞得她都是不敢擅自做主拉三皇子妃入局,就怕三皇子妃搞不清楚状况反倒是弄砸了事情。 可是看看人家太子妃,全程跟皇后娘娘没有什么交流,却一言一行,都是完全附和着皇后娘娘,以至于连她都是没占到任何的便宜。 再是看着母妃那憎恨的表情,云月就是轻声劝着,“那范清遥是个聪明的,母妃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才更为妥当。” 愉贵妃拧了拧眉,“你怎么能帮着一个贱人说话?说到底,那范清遥不过就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而已,就是现在她的祖父还要上赶子巴结着本宫,区区一个范清遥,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云月听着这话,颇为头疼。 以前在宫里面,碍着自己的身份,她也是无法无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但是在药师阁的这一年,她却是明白,本事这种东西真的跟身份无关。 只是看着母妃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云月又不知要如何说才能让母妃明白。 愉贵妃当然不开心女儿千里迢迢回来,结果却帮着范清遥说话了。 不过想着日后女儿还有大作用,愉贵妃也只能劝说着道,“咱们这次的事情可谓是天衣无缝,不然也不会把你找回来,只要这次咱们能够把太子给拉下马,就算那范清遥再是聪明也得挺着。” 云月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的。 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回到主城了。 不远处的范清遥轻轻品着茶,将对面愉贵妃跟云月的神色尽收眼底。 上一世愉贵妃为了稳固百里荣泽的新帝之位,将云月嫁给了当朝的户部侍郎。 一个公主委身于一个小小的侍郎,说是下下嫁都不为过。 听闻大婚那日,云月都是哭成了泪人。 毕竟,云月自己也是要脸面的。 可就算如此,也依旧没有动摇愉贵妃的心思。 只因,那户部侍郎的家势显赫,其父亲更是漕运都督。 想当初,愉贵妃为了儿子连女儿的一辈子都豁得出去,现在,怕也是没什么改变。 可刚刚范清遥看得清楚,不知云月说了什么,愉贵妃很明显是不开心的,但愉贵妃却还是压下怒火主动跟云月说话。 这样的刻意,若说不是有利可图谁信? 所以就算范清遥听不到那边的谈话,心里也清楚,云月这次回来怕要有大动作。 “皇上驾到!!” “太子到——!” 随着白荼特有的声音响起在殿外,只见永昌帝带着百里凤鸣迈步而来。 殿内的众人纷纷起身,齐齐跪在地上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话音落下,大殿内陷入了一片的安静。 众人心里都明白,就算想要平身,那也得等皇上坐上高座,所以都是不急的。 范清遥随着众人跪在人群之中,也明白这个流程,便一直低着头。 一双暗绣着金云的云靴,忽然就是出现在了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紫述香。 闻着这熟悉的味道,若范清遥再不知道来人是谁,就是傻子了。 可范清遥想不明白的是,进门的时候她明明瞧见太子的席位被安置在了皇上的下首,这会子百里凤鸣不陪着皇上落座,跑到她的面前算怎么回事? 正想着,就见那记忆之中的美手伸出在面前,修长的手指,饱满的之间,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范清遥的眼前静静绽放着。 再是不等范清遥犹豫,那手就是主动抓住了范清遥的手,将她拉拽了起来。 能够算计清楚任何人心思的范清遥,这会子是真的想不明白百里凤鸣的心思,以至于被拉起来时还在迷茫之际,差点没站稳。 好在百里凤鸣先一步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侧。 那如玉的面庞,好看的眉眼,仍旧是范清遥熟悉的模样。 那被百里凤鸣捂着的掌心微微发烫,微痒的触感随之顺着掌心传递到了心里。 百里凤鸣竟在她的掌心之中写字? 范清遥心里一凛,仔细辨别后,所有的狐疑就变成了恶寒。 拒! 这是百里凤鸣留在她掌心的字,虽只有一个,却已经足以。 只怕皇上到底是怀疑了百里凤鸣主动延迟大婚的举动,更担心此番延迟大婚是百里凤鸣提前跟她抑或是花家商议好的。 所以如今,百里凤鸣才会有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说白了,根本就是皇上在借助百里凤鸣的手试探她的反应! 心思念转之间,范清遥一把推开了身边的百里凤鸣。 那恶狠狠的程度,将百里凤鸣直接推了个趔趄。 永昌帝见此,微微眯起眼睛,黑沉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攒动着。 似信,却又非信。 刚巧此时,范清遥就是朝着永昌帝看了过来。 瞧着范清遥的样子,似乎是有些慌张的想要继续给皇上问安的,但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她主动为之,这会子她也是憋屈得厉害。 纠结再三,范清遥还是先行对着皇上一拜,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万分委屈的,“太子殿下说延迟大婚就延迟,臣女自知身份卑微跟太子殿下完全无法相比,但如今太子殿下这般当着皇上的面轻浮与臣女,可又是将皇上置于何地。” 范清遥这话说的很轻,但却字字梗咽得厉害。 好像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百里凤鸣忙走过来,一把抓住范清遥的手,“满口胡言,父皇面前,岂容你放肆!” 范清遥本是想要挣脱的,可想着刚刚百里凤鸣的话,又是看了一眼面前的皇上,到底是没再挣扎,不甘愿的任由百里凤鸣握住了她的手臂。 第六百二十三章 这不是明摆着秀恩爱么 永昌帝的眼睛,锐利且深沉地在二人身上打量着。 范清遥看似是满脸的委屈,实则手心早已全是湿汗。 百里凤鸣虽看似沉稳,但说完全不担忧是假的。 刚刚在御书房时,父皇明明全程都在询问他淮上的事情,更是沉浸在此番所贩卖矿后所得到的银子数量。 可临出门时,父皇却忽然提议,让他抓紧时间哄哄范清遥。 更是在刚刚进门后,父皇便是径自带着他朝着范清遥走了过来。 所谓的看重和重用,不过是有利可图。 实则,父皇仍旧在怀疑着他,甚至是范清遥。 半晌,永昌帝才是笑了,“多时未见,太子妃的脾气愈发不得了了。” 范清遥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却惊恐地道,“皇上恕罪。” 永昌帝听着这话,心里其实是很舒服的。 范清遥怕他是应该的,他是九五之尊,这西凉就没有人不畏惧他。 但范清遥若是完全因为畏惧他而委曲求全,他反倒觉得不符合范清遥的性格。 所以现在范清遥明明怕着他,却倔强的称呼他为皇上,才是他印象之中的范清遥。 如此想着,永昌帝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在行宫时,朕便是准许你改了口,虽说大婚推迟,但你是皇家儿媳的事却不容质疑。” 范清遥沉默着,似还在纠结着。 百里凤鸣握紧了范清遥的手,温柔似水的声音几近哄诱,“为父皇分忧,乃是咱们做小辈理应该做的,阿遥你不可如此任性妄为,若你还生气,尽管找我出就是了,父皇面前可万万不得放肆,知道吗?” 这样的百里凤鸣,表面看着是对范清遥宠爱备至,但实则字里行间之中,却仍旧是满满对皇上的敬畏和小心翼翼。 范清遥知道,这样的百里凤鸣,才是皇上心里面那个懦弱没有主见的太子。 所以百里凤鸣越是好言相劝,范清遥就显得愈发冷漠,如此,才更能衬托出百里凤鸣那懦弱到极致的模样,“太子殿下高不可攀,臣女自不敢多言。” 百里凤鸣无奈的眉心都是锁死了,“阿瑶……” 范清遥一把甩开百里凤鸣的手,却好像又觉得在皇上的面前放肆了,赶紧又是对着皇上曲膝行礼,“让父皇见笑了,是儿媳的错。” 永昌帝含笑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思量着,怕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等了半天,也是不见皇上宣平身,诧异的悄悄抬起眼皮,结果就是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可同样的事情,落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太子妃冷若冰霜,太子却是笑颜如花…… 这不是明摆着秀恩爱呢么! 最可恨的是,秀恩爱不说,还非要在皇上的面前秀! 皇上心里酸不酸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的腿和腰现在却无一不是酸的。 尤其是不远处的几个皇子,除了五皇子明显在一脸的克糖外,其他的皇子脸色都是说不出的难看着。 西凉从开国到现在,哪个女子不是要嫁夫随夫的? 如今太子却是这般将太子妃捧在手心里的娇惯着,以后他们还如何在自己的皇子妃面前树立威信。 百里荣泽瞧着周围的几个兄弟脸色发黑,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太子殿下身份高贵,自不是咱们能比的,忍一忍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八皇子直接就是炸毛了。 同样都是儿子,凭什么太子就高贵了? 太子要不是皇后娘娘所出,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百里荣泽瞧着八皇子那张愠怒的脸,忙佯装拉了拉他的手臂,“八皇弟别冲动!” 八皇子其实并没打算闹出什么事情的,但经由百里荣泽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都是朝着他看了过来。 那目光,就好像他不做出点什么,就是他懦弱害怕了太子似的。 八皇子本就是个要尖的,这个时候就算再不想开口,也得开口了,不然以后若真的传出他怕了太子,他还怎么做人? “太子殿下还真是好生威风,如今才将将回宫就做出如此吸引旁人眼球的事情,可就算太子殿下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太子妃做什么,是不是也不应该浪费其他人的时间?” 八皇子此话一出,可谓是满堂哗然。 这话就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刺耳。 八皇子妃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万念俱灰…… 张淑妃的脸色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皇上在场,她就算想要将她这个傻儿子给有油炒烹炸了,都只能暂时忍着。 范清遥和百里凤鸣听着这话,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试探是皇上主张的,如今皇上还在这里站着,又哪里轮得到他们收拾烂摊子? 果然,永昌帝听着这话,脸色就是一片的阴沉,“老八你放肆!” 这一嗓子,可是把刚刚还洋洋得意的八皇子给吓了一跳。 只是面对父皇的怒火,八皇子怕是怕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父皇您怎能如此偏西,今儿个可是小年,所有人都等着开宴,却独独因为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而耽误了众人的时间。”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想笑的。 就算在场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既然在场,那么无论怎样的拖延,那都是皇上准许了的。 所以如今八皇子这话打得是谁的脸? 自然是皇上的。 再者说,此番是皇上有意试探,若真的由八皇子这般拆台,皇上的脸还用要吗? 自然也是不用再要了。 所以,皇上就算是顾忌着自己那张脸,都不能轻饶了八皇子。 永昌帝听着八皇子的话,差点没气死。 张口闭口都是指责太子跟太子妃的,可人家两个人除了他试探时说了几句话而已,如今面对八皇子的破口大骂,连一句还嘴都是没有的。 “来人!将八皇子拖下去!给朕重重的打!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扔出宫去!”永昌帝想要封住八皇子嘴巴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板子,不然再是任由老八那张嘴没有边际的骂下去,他这张老脸就真的是不用要了。 这下子,张淑妃和八皇子妃都是慌了,连忙爬上前给八皇子说情。 可永昌帝眼中明显怒火难平,一脚将张淑妃踹倒在地,“谁在求情,一律重罚!” 张淑妃见此,哪里还敢说话,眼看着儿子都是被人给拖出去了,在八皇子妃的搀扶下也是连忙追了出去。 第六百二十四章 必是要断掉范清遥的翅膀 这局面,可是让众人都有些傻眼了。 虽然永昌帝是为了顾忌着自己的颜面,才将八皇子喂了板子,但在其他眼里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在偏心太子和太子妃啊! 而皇上为什么要向着太子妃,还不是更加重视太子的表现? 这下子,众人看太子跟太子妃,就是不想高看都得高看了。 尤其是那些前几日拼了老命讨好和硕郡王的文官们,心里更是暗暗发誓,愿望尚未达成,他们还需努力,等过了今晚他们还得继续堵在和硕郡王回家的路上。 如此一来,三皇子一党的大臣们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百里荣泽和愉贵妃就更不用说了,头顶上乌云密布的都是快要打雷了。 百里荣泽只是想要让八皇子出面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如此众人才不会将视线都落在太子的身上。 谁想到,被他推出去当枪的八皇子,反倒是将太子推上了最高点! 甄昔皇后如何不明白皇上的试探? 她更清楚,皇上是在顾忌着自己那张老脸,才打了八皇子。 想人家分别已久的小两口,哪个见面不是你侬我侬的? 结果轮到自己儿子和小清遥的身上,却还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做戏。 好在,眼下的结局是好的。 众人的目光钉在百里凤鸣的身上迟迟不肯散去,百里凤鸣干脆就拉着范清遥的手,将她送回到了席位上。 他是不能抗拒父皇的猜测和试探,但他却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让人知道自己对范清遥的重视。 范清遥,“……” 果然是黑心的狐狸,顺水推舟这种事情就是做的信手拈来。 愉贵妃当然不能任由太子牵动着宴席的节奏,忙对着身边的云月使了个眼色。 云月起身,顺势将面前的一壶酒托在了掌心之中,“女儿想着今日父皇心情大好定是要喝酒的,奈何酒醉伤身,可女儿又不想父皇扫了兴致,昨夜特意调配出了这壶药酒,虽滋味比不得宫中美酒,但却对父皇的身体是有着很大益处的。” 永昌帝听着这话,自是开心的。 可就在白荼下来接过云月那壶酒的时候,永昌帝却是看向了范清遥。 白荼多聪明,当即就是托着酒来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云月见此,说不惊讶是假的。 父皇现在竟如此信中范清遥了么? 连她酿的酒,都是要去范清遥的面前过一遍?! 范清遥接过酒打开,先行倒出了一些放在鼻息前闻了闻,再是轻抿了一口,才起身看向皇上道,“白茯苓,甘菊花,石菖蒲,天门冬……均捣成细末用酒浸之,待药物彻底与酒融合,常人引下可起到润肌肤,壮力气之功效。” 云月,“……” 她似乎知道父皇相信范清遥的理由了。 永昌帝听闻后,开怀一笑,才是看着云月道,“到底是女儿,就是比儿子细心呐。” 云月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这养眼酒乃是药师门的独传,她也是学了几个月才掌握到了精髓。 结果范清遥不过是一问一品,便知晓了其中门道。 愉贵妃看出了女儿的不开心,低声安慰着,“何必为了一个野种不开心,如今你父皇重视太子,那野种自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云月看着母妃那永远高高在上的嘴脸,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确实是惊讶父皇对范清遥的器重,但她更心惊的是范清遥医术上的造诣。 都说陶家医女不出废材,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这番话,云月知道跟母妃说了也是无用的。 母妃身份显赫,乃是家中嫡女,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过活着,嫁给了父皇后,母妃更是一直得宠到了现在。 这样一个从小就高人一等的母妃,从身份上评判他人存在的价值,早已是刻在骨头缝里的习惯。 但云月不同,在药师阁的这一年,她明白了实力才是说明一切的根本。 云月再是看向不远处的范清遥,微微攥紧着手中的帕子。 母妃不懂不要紧,她明白就可以了。 这次回来,她势必要断掉范清遥的翅膀。 甄昔皇后一向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瞧着愉贵妃跟云月一直窃窃私语着,便是小声对着身边的皇上道,“云月昨儿个晚上才回宫,又是连夜给皇上酿酒,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可不好冷落了孩子的一份心意才是。” 永昌帝听着这话,自然而然的就是将目光转向了云月。 结果,同样就是看见了愉贵妃跟云月低声说着什么。 永昌帝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你们母女聊得倒是欢快,不知在聊些什么?” 面对皇上突然的询问,可是把愉贵妃和云月给惊了一跳。 到底是愉贵妃反应迅速,忙笑着道,“这不是云月的宝嫣表妹来了么,云月好奇怎么没看见人。” 永昌帝提前就知道愉贵妃的外甥女进宫了,如今没瞧见人便道,“今儿个是家宴,倒没那么多讲究,人既是来了,应该让其一并出席的。” 这话,算是给足了愉贵妃的面子。 说到底就是愉贵妃的外甥女,无名无分的,根本没资格参加皇家宴席的。 愉贵妃忙起身笑着道,“皇上宽宏臣妾知道,可臣妾那个外甥女儿一惯是个羞涩怕生的,臣妾过来前便是让人陪着她在宫里面四处走走,也算是不负皇上恩泽。” 永昌帝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宴席还在继续,众人见皇上心情大好,殿内便愈发的热闹了起来。 等到歌姬退下,早已守候在门外的宫女们便是鱼贯涌入,给各位主子上菜。 皇家设宴,一向都是分主次的,就连饭菜亦是如此。 皇上是最为丰盛的,足有六十六道菜,次为皇后,取之皇上的一半。 再来就是皇子们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各位二十道,荤素对半。 置于其他的女眷们,则就是能简则简,基本上也就是梁三道菜而已。 妃嫔们虽能比其他的女眷好些,但最多也就五道菜。 精致的,可口的,都先可着皇上皇后以及愉贵妃和皇子,大臣们。 剩下的那些,再是分给在场的妃嫔们。 等轮到皇子妃和女眷这里,有的菜甚至就是明显的边角料拼凑而成。 可大家对于这样的规矩早就是默认了的,如今也是见怪不怪的。 范清遥身为没过门的太子妃,但到底是皇上下旨改口了的,待遇虽是太子妃的待遇,但也是跟身边的和硕郡王妃菜色基本上。 和硕郡王妃生怕范清遥不习惯,便是想要小声劝上几句。 结果她刚要开口,就瞧见又有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那托盘上的菜有荤有素,香气四溢,看着品相,应当是皇子那边的才是啊。 而就在宫女将托盘里的菜,一一摆放在范清遥面前时,身后的女眷们也是纷纷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们当然知道,这样的场合应该听不闻,见不惊的。 可是面对如此刺激人的场面,谁又能真顶得住? 第六百二十五章 愉贵妃的外甥女儿 宫女上完了菜后,便开口道,“这是太子的一番心意,还望太子妃笑纳。” 众人,“……” 明白了。 这是刚刚在皇上的面前没秀够恩爱,现在又来碍她们的眼了! 想当初在行宫宴席上的时候,太子便是将什么瓜果梨桃凡是好的贵的,就都没命似的往太子妃的面前送。 面对如此场面,在场的女眷和闺秀们,倒还被刺激的稍微轻一些。 但对于曾经早已在行宫经历过一遍的人来说,这就是暴击好么! 怎么着,行宫没送过瘾,现在又在皇宫里面送? 最可气的是,八皇子还在外面打着板子呢,众人就是再有什么怨言那都是得拼命地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咽。 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出去跟八皇子一同屁股开花不成!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这是佯装哄她的样子,给她撑脸面呢。 只是愉贵妃的沉默,倒是让范清遥微微诧异了。 以愉贵妃的争强好胜,自是开口说几句风凉话的,但是现在…… “哗啦!” 范清遥正想着,就听见对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个小宫女在上菜的时候,不小心将汤扣在了五皇子的身上。 汤虽已经不烫了,但五皇子成为落汤鸡却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小宫女吓得脸都是白了,忙跪在地上磕着头,“五殿下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站稳,还求五殿下放奴婢一条活路。” 百里翎羽是不开心,但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见小宫女都是要吓昏过去了,忙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小宫女这才是松了口气,跟着一众的宫人退了出去。 事情倒是没有多大的事情,但皇上和众人还坐在这里,五皇子这样未免有失体面。 甄昔皇后便是提议,让五皇子去东宫先换上太子的衣衫。 百里翎羽跟百里凤鸣关系一向好,听着这话也没有拒绝。 况且,皇后娘娘是真的狠,一关就是把他关在府里十多日。 如今的百里翎羽看着皇后娘娘就打憷,哪里又敢拒绝呢? 一个小插曲,随着五皇子的离开而渐渐散了去。 大殿内的丝竹声再次,众人也继续吃乐了起来。 此时的众人已酒过三巡,精神头都是不如刚刚那般足了。 一直憋着没有说话的和硕郡王妃,可是憋坏了,眼看着愉贵妃又是跟云月小声的交谈了起来,便轻声嘀咕着,“宫里面谁不知皇后娘娘最盼望的就是儿女双全,愉贵妃这个时候把云月给叫回来,可是给皇后娘娘的上足了眼药。”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轻声道,“这会子,皇后娘娘应当已经淡然许多了才是。” 和硕郡王妃一愣。 范清遥也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是将刚刚在凤仪宫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和硕郡王妃听完差点没是吐出来,“真是有什么娘亲就有什么孩子,这些年愉贵妃可是没少给皇后娘娘添堵,现在又是轮到了云月。” 范清遥道,“云月公主有底气,也是因为愉贵妃得宠。” 这话,和硕郡王妃不跟范清遥犟,“那倒是,自从愉贵妃进了宫,就算后续还有不少的妃嫔得了宠,可最后皇上兜兜转转的还不是要往月愉宫跑,不然愉贵妃现在哪来的底气,自己的外甥女说叫进宫就叫进宫。” 说到这个外甥女儿,范清遥才是想到,这人到现在还没露面呢。 一时间,说不担忧是假的。 毕竟,愉贵妃这种人可是从来不说废话,不做多余的事情的。 和硕郡王妃真的是憋坏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昨儿个我在宫门口等你义父回府的时候,倒是见过愉贵妃那个外甥女儿一眼,人倒是个能说会道的,还主动跟我打了招呼,我开始听闻她姓尤,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呢,后来经过询问,才知道是愉贵妃的外甥女儿。” 范清遥正想开口说好巧,可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是卡住了。 姓尤…… 这个姓氏莫名就是觉得有些耳熟。 再是仔细一想,范清遥的心就跟着绷紧了。 是了,那晚轸夷国摄政王曾说过,跟五皇子传出流言的女子就姓尤! 范清遥再是看向愉贵妃那边,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动得厉害着。 如果跟五皇子传出流言的人,真的是愉贵妃的外甥女儿,以愉贵妃的为人,定是要好好今日当着皇上的面质问五皇子,再是趁机给皇后娘娘难堪的。 说到底,五皇子的母妃死的早,就算五皇子没有正儿八经过继到皇后娘娘的膝下,但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母,若五皇子人品出了问题,皇后娘娘也是难辞其咎。 可愉贵妃从始至终不但没说,更是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愉贵妃不知情吗? 不会的。 主城之中,各个皇子都是布了眼线的,五皇子跟尤家小姐的流言闹腾的那么凶,百里荣泽不可能不知道,愉贵妃也不会完全不知情。 今日设宴,愉贵妃又是特意将外甥女儿叫进宫,但却一直不曾露面…… 想到此,范清遥心中忽警铃大作。 坏了! 五皇子刚刚才出了门,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殿这边,若当真有人别有用心的把五皇子给引走,再是跟愉贵妃的外甥女儿撞上,到时候若真的闹出了什么,以之前五皇子跟尤家女子的传言,哪里还会有人相信五皇子说什么? 等到那个时候,本就偏心愉贵妃的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定要让五皇子把人娶了。 如此一来,愉贵妃就算是光明正大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安了一双眼睛。 而这个人打不得骂不得,更是还得让人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 不然若愉贵妃趁机反咬一口,五皇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或许,连百里凤鸣都是要受到牵连! 想通了其中的盘根错节,范清遥看着愉贵妃的目光就更深了。 到底是宫斗老手,一出手就是必杀。 算起来,五皇子已经出去有一会了,现在再去追人怕是来不及。 最主要的是,愉贵妃既有心算计这件事情,必是要死死盯着她跟皇后娘娘,一旦她们现在闹出什么动静,只怕不但帮不了五皇子,还会打草惊蛇。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有这么唠嗑的么 范清遥左思右想着,目光就是落在了面前的吃食上。 宫里面的吃食异常丰盛,各种在外面吃不到的特色糕点也都是有的。 范清遥再是快速过滤了一遍那些菜色和糕点的种类,心里已有了章程。 此举虽是冒险了一些,但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坐在另一边的百里凤鸣,就看着范清遥眉头紧缩望着自己面前的糕点沉思着。 太过了解范清遥的百里凤鸣自然知道,范清遥只有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正想着,就是见范清遥将一个宫女叫到了面前,不知嘱咐着什么。 不多时,那宫女就是托着托盘走向了百里凤鸣这边。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说一个人无福消受太子殿下送去的美食,但又不好拂了太子殿下的一番美意,便留下了一些糕点之类的小食,其他的命奴婢给太子殿下送还回来。” 周围的皇子们听着这话,目光之中就多了一抹幸灾乐祸。 尤其是百里荣泽,看着那被退回到太子面前的食物,心里便是冷笑不止,就算费心费力的想要讨范清遥的欢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百里凤鸣这会子可是没空理会周围皇子们的讥讽,看了看摆回到自己面前的吃食,再是望了望范清遥留下的吃食,心里就是有了思量。 范清遥那边留下的都是青豆做的糕点,颜色上倒是统一的。 而若细细算起来,糕点都是要在他回来之前做出来,不如其他吃食要先做而成。 所以…… 范清遥这是想要提醒他,在他回来之前的那段时间? 如此想着,百里凤鸣就是佯装好奇的看向了一旁的二皇子,“回城的途中,听闻城内的百姓说起前段时间城内闹出了些许的动静,但因为走的急并未曾听清,不知二皇兄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皇子拧眉,“太子若当真有空,倒不如自己派人去打听。” 在一众的皇子里面,太子从小就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说句不好听的,谁都是能踩一脚的。 如今虽每个皇子都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但他们有个统一的目标,就是仇视太子。 谁能想得到,一个从小到大被他们认为是软柿子,活不长久的人,反而是坐稳了这些年的太子之位,如今更是还得到了父皇的重视。.c0m 百里凤鸣懦弱的闪躲了一下目光,才是好脾气的道,“二皇兄说的是,刚巧父皇才在御书房说过,让我有空多去坐坐,那我明日便问问父皇好了。” 这话,炫爹的意思真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二皇子,“……” 有这么唠嗑的么? 这是欠揍来的吧! 百里荣泽并不愿意跟百里凤鸣讨一时的口舌之快,便想要出言阻止二皇子。 虽太子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除了这些次都是没能除掉,百里荣泽的心里还是有所警觉的。 可被百里凤鸣炫了一脸的二皇子,哪里是说拦就能拦得住的? 五皇子跟太子关系好,这是宫里面都知道的事情,本着刺激百里凤鸣的心思,二皇子张口就道,“太子殿下人在外面,自然是不知道,若说前段时间最好笑的消息,就是五皇弟不知跟哪位姑娘闹出的流言,可谁知道传言都是满天飘了,五皇弟却是敢做又不敢认的,还是被皇后娘娘关了禁闭,才算是消停了。”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心里就是有了底。 若当真是因为一个传闻,阿瑶定不会如此急切的暗示着他什么。 除非,有人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 可名节这种事情,断不是红口白牙之下就能被认定的。 除非…… 人赃并获。 如此一来,百里凤鸣本能就是联想到了愉贵妃那个未曾露面的外甥女儿。 再是把刚刚那宫人是故意将汤扣在百里翎羽身上…… 一切似乎就都是说得通了。 想通了一切,百里凤鸣就是看向了范清遥,本是想要让她不要担心,结果就是注意到了她面前摆放着的那一盘盘青绿色的糕点。 百里凤鸣眉头一皱,似乎今日五弟穿得也是青色衣衫。 二皇子见太子迟迟沉默不说话,心里便是愈发得意。 只怕这人是被他给刺激得不轻。 “砰!” 结果二皇子正想着,就见一个黑影朝着地面栽了去。 当二皇子看着那说倒就倒的太子时,都是惊呆了。 就算是被刺激,也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 太子的忽然倒地,可是把大殿内的人都是给吓得不轻。 众人起身,却是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太子不敢轻举妄动。 永昌帝见太子倒下了,第一个看的却是范清遥。 但见范清遥随着众人起身,但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却没有半分的担忧之色。 如此,永昌帝才是道,“传太医!” 甄昔皇后连忙道,“皇上,太医院离这里并不算近,还是让太子妃先看看吧。” 永昌帝还指望着太子周旋淮上那边,自也是不希望太子真的出事,便是看向范清遥点了点头,“去吧。” 范清遥这才是领了命,不急不躁的离了席位。 没走一步,范清遥都在心里算计着时间。 虽她知道如今时间紧迫,可哪怕是心里再是着急,面上她都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总算是走到了百里凤鸣身边,范清遥弯腰查看,半晌才是回禀道,“上次在行宫狩猎时,太子伤及了心肺,如今就算大病初愈,还是落下了病根,儿媳之前已炼制了些许的保命丹药交给了太子殿下,眼下只需含在口中,片刻方可无事。” 百里凤鸣痛苦的睁开眉眼,却是道,“药,药在少煊少傅身上。” 永昌帝听着这话,当即让人去将少煊传了过来。 百里荣泽见众人都是朝着这边看着,便亲自将太子从地上给搀扶了起来,又是小心翼翼的让其靠在了椅子上做好,那关怀备至且满脸焦急的模样,可是像极了手足情深。 范清遥看着百里荣泽虚伪的模样,心里呕得不行。 如这种表面上的功夫,确实是没有人比得过百里荣泽。 众人眼看着太子脸色缓和了不少,心里都是松了口气的。 “太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还落下了心疾?想小时候你身体就不好,本以为大些命格就会硬朗一些,可如今怎么倒是愈发严重了……”云月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哭着就往百里凤鸣的身上扑,那手更是快速的朝着百里凤鸣的手腕按了下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到底还是出事了 一切虽发生的突然,但大殿内的人倒并不感觉到惊讶。 云月小时候就是很联系太子的,更是几个孩子里面跟皇后娘娘关系最好的。 如今不过是妹妹担心哥哥,谁看了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云月那只手,却逃不过范清遥的眼睛。 百里凤鸣就算表面装得再像,脉象也是骗不得人的。 若一旦云月发现百里凤鸣是装病,不但救五皇子的事情要败露,以皇上的多疑,只怕连百里凤鸣究竟是否真的在行宫生死未卜,都是要一并怀疑起来的。 可是云月给众人的印象太好了,范清遥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云月。 心思念转之间,范清遥手腕翻转,一根银针夹在了指缝之中。 趁着云月正悄悄试探百里凤鸣脉象时,范清遥佯装观察着百里凤鸣的状况,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将银针悄悄插向了百里凤鸣的胸口处。 前一步按在百里凤鸣手腕上的云月,是能够察觉到百里凤鸣脉象的平稳的,可就在她想着要如何将事情揭露出去,就感觉指下的脉象一阵诡异的攒动。 紧接着,才刚还平稳的脉象便出现了如按琴弦的触感。 且端直以长,弦细弦涩。 若单看这脉象,确实是心肺出了问题。 可云月想不通,刚刚明明脉象是没问题的,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刚巧这个时候,少煊就是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门。 云月见此,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叮嘱着,“太子这脉象确实不祥,可是要好生休养着才是。” 百里凤鸣虚弱的笑了笑,“劳烦云月皇妹挂心了。” 云月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席位上。 范清遥趁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少煊时,快速取出银针收回袖中。 少煊跪在地上给百里凤鸣请安,“属下给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救人要紧,少煊太傅还是赶紧将药拿出来给太子殿下服下才是。”范清遥状似拉着少煊起身,实则将怀里随身携带着的养参丸塞进了少煊的手中。 陶家医女的习惯,很多救命药都是要随身携带着的,为的就是能够遇到紧急事情的时候,能够先行保住人的性命。 少煊也不知太子妃给的是啥药,不过太子妃绝对不会害太子的想法早已焊在了他的脑袋里,所以眼下没有任何的顾忌,打开药瓶取出药丸就是塞进了百里凤鸣的口里。 百里凤鸣同样是相信范清遥的,但这药…… 是真的苦。 范清遥又是佯装观察了一下百里凤鸣的脸色,才是对皇上道,“太子已无碍。” 听闻这句话,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提着一口气的二皇子,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谁知道这太子说倒就倒,都是吓死他了好么! 太子平安,少煊自也是要离去的。 不过在少煊临行前,百里凤鸣则是叫住他叮嘱着,“这药看似是没有多少了,等过几日你便是去太子妃那边取些过来才是。” 少煊面上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心里则打起十二分精神感受太子在手心写下的字。 少煊跟在百里凤鸣的身边,远比林奕的时间还要长,以前两个人不方便说话的时候,便是用这种方法交流。 如今,就算百里凤鸣写的潦草,少煊的心里却已是有了数。 愉贵妃始终盯紧着百里凤鸣这边,一直等少煊出了门,她才收回了目光,询问着身边的云月,“你确定太子真的有病?” 云月点了点头,“确实是弦脉没错。” 愉贵妃听女儿说得如此肯定,才算是放了心。 如今五皇子怕是已经上钩了,只要太子和范清遥不出去捣乱,这事儿就是成了。 愉贵妃心里算计的明白,只要事情发生,就算皇后再是不愿,也要看着她的外甥女儿嫁给五皇子当妃。 这宫里面的人,谁不知道五皇子跟太子是焦不离孟。 所以只要控制了五皇子,就是掌握了太子所有的动向。 等到那个时候,不但太子尽在掌握,还能把皇后狠狠地膈应一番。 那个画面,愉贵妃真是想想都能笑出来。 范清遥看着愉贵妃眼中的笑意,心里仍旧是跳动得厉害着。 该做的都是已经做了,如今就看少煊那边是否来得及了。 永昌帝今日是真的有些高兴,接连将云月送来的酒都是给喝光了。 甄昔皇后表面上乐呵呵的,实则心里却一直想的都是刚刚的事情。 凤鸣的身体,小清遥是亲口跟她说的,有惊无险,绝没有任何的后遗症。 难道刚刚凤鸣是故意在做戏? 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甄昔皇后正想着呢,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门,神色很是慌张。 甄昔皇后一看见那小太监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沉。 只怕是出事了! 白荼瞧着大殿内的人多,本想着先行将那小太监给拦下来,结果就在他匆匆朝着那小太监走去的时候,就听见那小太监道,“不,不好了!尤家小姐落水了!” 此话一出,大殿内的人都是一愣。 众人都是在狐疑着,尤家小姐是哪位? 而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只见原本坐在席位上的愉贵妃忽然站了起来,拽着身边的云月公主就道,“是,是你表妹出事了!” 众人这才是想起来,原来是愉贵妃的外甥女。 愉贵妃似是真的害怕了,根本不顾大殿内的众人,直接就是朝着门外趔趄跑了出去,甚至是连给皇上跪安的礼仪都忘在了脑后。 百里荣泽见母妃那般的焦急,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只是估计着皇上还坐在席位上,而不敢轻举妄动。 云月则是直接转身跪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前,“恳请皇后娘娘派人前去救助表妹,若表妹真的在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母妃怕是要自责一生的啊!” 明明跪的是两个人,结果却一声声的恳求着皇后娘娘。 仿佛只要甄昔皇后犹豫一下,那都是罔顾他人性命,十恶不赦。 甄昔皇后可不傻,就算事发突然也不能僭越了,忙看向身边的皇上,“瞧着刚刚愉贵妃冲出去的样子,怕是真的着急了,皇上您看……” 永昌帝还能说什么,只能在皇后的搀扶下起身往外走。 在场的皇子和皇子妃们见此,自是紧紧跟随在后面的。 至于其他的大臣和女眷们,则识趣的纷纷起身跪安告退。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下了血本的愉贵妃 范清遥跟着二皇子妃和潘雨露,一起随着众人在小太监的领路下出了大殿。 外面的天早已黑了下去,寒风略过耳边,呼呼作响。 刺骨的阴冷铺面而来,可是把众人给冻得不轻。 范清遥沉默地坐在平坦的宫路上,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 既是有人来报,就说明愉贵妃那边的算计是成功的。 至少,一切都应该是按照愉贵妃计划进行着的。 难道是刚刚在大殿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所以到底是没来得及通知五皇子?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事情就真的变得麻烦了。 可就算是再麻烦,范清遥也做好了绝对不会让愉贵妃如常所愿的打算。 皇上本就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她跟百里凤鸣的一举一动,若真的再任由愉贵妃插一脚的话,无疑不是雪上加霜。 众人走得很快,没一会的功夫就是追上了先行跑出来的愉贵妃。 云月和百里荣泽见状,连忙双双疾步走了过去,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愉贵妃。 愉贵妃早就是哭成了泪人,转过头戚戚然地看向皇上,“皇上,是臣妾想念母家了,便是想要让外甥女儿进宫给臣妾做作伴,可结果便是听闻了如此噩耗,若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皇上可是要给臣妾做主啊!” 这样的愉贵妃,就连范清遥瞧见都暗暗吃惊着。 愉贵妃有多要脸面,范清遥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可如今愉贵妃竟如此不顾颜面的嚎哭着,可见今日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永昌帝看着被自己疼爱了多年的爱妃,如今哭得梨花带雨,说不心疼是假的。 在他的心里,愉贵妃一直都是要强的,平日里很少哭哭啼啼的,如今这副模样,怕是真的难过担忧了。 如此想着,永昌帝的心就是软了。 甄昔皇后一瞧着皇上的脸色变了,心里就明白过味了。 话说,愉贵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变着法的勾引皇上了,以前也就是算了,但现在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儿媳,她都不能任由皇上再被愉贵妃那老狐狸给蛊惑了。 “愉贵妃这哭得连本宫瞧见了都心疼,可现在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愉贵妃又何谈皇上做主呢?听说人不是落湖了么,依本宫看还是应该先去看看人究竟如何了才是,云月和三皇子,你们赶紧好好搀扶住愉贵妃,大冷天的别再是让她磕碰到了哪里。” 永昌帝听着皇后这话,也是反应了过来,“到底是皇后沉稳。” 甄昔皇后含蓄垂暮眸,“为皇上分忧是本宫应该的。” 被完全拉回理智的永昌滴丸,当即让白荼继续带着人在前面开路。 愉贵妃见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心里将皇后的祖宗十八代都是给骂了个遍。 云月和百里荣泽的脸色也都是不好,可父皇都是已经下令了,她们若是再借故拖延,只怕是要引起疑心,只能搀扶好了愉贵妃继续赶路。 众人随着那领路的小太监七拐八拐的绕了半天,才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花园中。 这花园跟其他的花园不同,没有寒梅簇拥的景象,也更是没有假山嶙峋的壮丽,有的只是一片片的荒芜。 可见,这里已经是被废弃有段时间了。 “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众人的愈发靠近,便是就听见不远处的湖边传来了阵阵湖水翻腾的声音。 月色下,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在湖水里挣扎着。 空荡荡的废弃花园里,放眼只有那么一个人影在不远处扑腾着,如此诡异的场面,吓得脸都是白了,差点没昏过去,“鬼,有鬼!” 永昌帝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就是停住了脚步。 愉贵妃听着这话,心里自是不开心的。 可瞧着那还在湖里扑腾着的外甥女儿,心里也是阵阵狐疑得厉害着。 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五皇子呢! 云月和百里荣泽悄悄对视了一眼,心里也是有些没底的。 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跟她们预想的似乎并不大一样。 百里凤鸣咳嗽了一声,才是虚弱的提议着,“总是要先把人就上来。” 反应过来的永昌帝连忙招呼着白荼带人下去营救。 范清遥看着那些扑通通跳进湖里面的宫人,仔细观察着湖面上的动静,最后见那些宫人只是救了一个人上岸,一直攥紧的手才是松了松。 以愉贵妃的算计,怕是要把五皇子给引过来,再是让自己的外甥女‘意外’落湖。 只要这人是当着五皇子的面掉进去的,五皇子一旦把人救上来,那就是逾越了男女之间的礼仪,再是加上前段时间的传闻,就算五皇子不想娶怕都是不行的。 而若五皇子不救,那就是明摆着见死不救。 以愉贵妃的算计,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定也要拖着五皇子搭进去半条命。 如今朝堂纷争不断,那些想要站队太子的大臣们,哪个不是睁大眼睛地看着。 若一直跟太子交好的五皇子真的被迫迎娶了愉贵妃的外甥女儿,以后谁还敢给太子卖命? 好在,现在五皇子是不在的。 虽仍旧不能掉以轻心,但总是要比被堵个正着来得好。 “皇上,人救上来了。”白荼匆匆走了过来,回禀着。 愉贵妃听着这话,连忙就是带着云月跟百里荣泽走了过去。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永昌帝本是打算先行将愉贵妃的外甥女儿带去寝宫,再是询问其他的事情,结果就是看见愉贵妃走到外甥女儿身边,弯腰就是扑了上去。 宫人们见此,自是不敢上前劝说的。 甄昔皇后便轻声道,“皇上,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你的女人在这冰天雪地作妖,你不去挨冻谁去? 永昌帝无奈前行,众人也是跟在后面一同往湖边走了去。 湖边上,被愉贵妃抱在怀里的女子,冻得眼睛都是要睁不开了,整个人颤抖个不停着,隐约可闻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似是听闻见了脚步声,那女子忽然就是睁开了眼睛,余光看见永昌帝那一身的龙袍时,忙抓着愉贵妃的手,哭诉了起来,“姨母可是要给我做主啊,我在这花园里呆的好好的,结果就是看见了五皇子,我本想着跟五皇子已经是旧识,便想着跟五皇子打个招呼也无妨,谁,谁知……五皇子竟,竟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害怕死了,极力的挣扎着,五,五皇子怕我把其他人给惊动了来,便,便是一气之下推了我一把……” 第六百二十九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震惊了。 就算愉贵妃的外甥女儿没有咬定是五皇子把人给推下去的,但五皇子做出的那种龌龊事情,也是足够让在场的众人吞了好大一只鲸的。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原来流言的那个女子竟是愉贵妃的外甥女。 愉贵妃听着这话,似也是很惊讶,“宝嫣,你确定是五皇子?” 尤宝嫣弱弱地点着头,“以前就跟五皇子打过交道,如今自是确定的。” 云月听后,好像气的都是不行了,“五皇兄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根本就是要毁了宝嫣妹妹的名节啊!如今宝嫣妹妹的命是保住了,可以后还要如何做人?” 百里荣泽忙低声劝着,“皇姐不可胡说,此事不可听信一人之言,况且我相信五皇弟不是那样的人。” 好在范清遥刚刚在大殿内没有进食,不然这会看着百里荣泽的虚情假意,只怕是要全吐个干净。 明明是母子几人合起伙来做戏,却还要装好人博名声,当真是虚伪至极。 甄昔皇后当然也不能任由愉贵妃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这里演话剧,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虽说本宫很是同情愉贵妃外甥女的遭遇,可既是说出口的话就要讲证据,这是在皇宫,涉及的人更是皇子,断不能只靠着红口白牙的,就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皇上您说是吧?” 甄昔皇后当然是要提醒皇上的,若儿子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当老子的脸上也没光。 所以就算为了你自己那张老脸,你也得秉公办理。 在永昌帝的心里,自是所有人都比不过他的脸面和名声,听着皇后的话,便道,“皇后此言甚是。” 云月没想到皇后娘娘一句话,就是让父皇冷静了下来,心中凛然。 这样的皇后娘娘,可是跟她印象之中的相差甚远。 毕竟曾经的皇后娘娘说好听了是与世无争,说白了就是任由母妃欺压着。 甄昔皇后将云月眼中的震惊尽收眼底,心中愈发冰冷。 曾经她不争,是因为她没有底气。 那个时候委曲求全,是她唯一能够保护自己跟凤鸣的武器。 但现在却是不同。 凤鸣和小清遥这般的忙碌着,还不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太平的未来? 她这个当母妃的不硬气些,不拼了命的给两个孩子争取,那就真的是白活一场了。 愉贵妃等了半天,也是没见皇上再开口,只能再次逼问怀里的外甥女儿,“皇后娘娘说的没错,污蔑皇子乃是重罪,你如何确定那人就是五皇子?” 尤宝嫣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道,“外甥女儿虽身份卑微,可该懂的规矩也都是懂得的,若不是真的肯定五皇子,怎敢凭空污蔑?如今宝嫣只问姨母一句话,今日五皇子穿得可是一身青衣?”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虎躯一震。 只因,今日的五皇子确实是穿了一身的青衣。 尤宝嫣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在大殿上,所以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五皇子穿了什么,如今这般的肯定,自就是证明尤宝嫣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愉贵妃见证据确凿,才是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您定是要给臣妾做主啊!若宝嫣真的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本宫以后又有何脸面再去见母家的人?” 永昌帝眉头紧皱,恨不得现在就将五皇子给就地正法。 一直沉默的百里凤鸣却忽然开口道,“若说是青衣的话,今日宴席确实是只有五皇弟一人穿戴,但不可保证宫里面便无人穿同样的衣衫,不知尤家姑娘可还能再想到其他的细节?” 尤宝嫣听着这话,本是有些不耐烦的。 可是百里凤鸣询问时语气轻柔缓慢,言行更是彬彬有礼,再是看着他那张在月色下俊逸的面庞,尤宝嫣只能咬了咬牙,吐出最后的杀手锏,“跟五皇子纠缠的时候,小女不经意间看见五皇子所穿戴衣袍的袖子上,是绣了蝠纹的。” 愉贵妃生怕百里凤鸣再是询问更多,一把将尤宝嫣搂在怀里,警惕地道,“太子这番话是何意,本宫知道太子跟五皇子关系好,如今五皇子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难道太子也想着帮五皇子消灭罪证不成么!”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他自是不能跟愉贵妃正面顶撞的。 不过他是不能,皇后娘娘却能。 “本宫知道事发突然,愉贵妃爱小辈人心切,可常言道关心则乱,太子也过是照例询问而已,愉贵妃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太子一直在大殿中,现在又站在愉贵妃的面前,愉贵妃这般揣测,又是把皇上放在哪里?” 愉贵妃刚刚心急,就怕尤宝嫣被太子牵着鼻子走,说出口的话也是未经思索,如今被皇后当头一棒,可谓是被锤得不轻。 云月见此,忙主动给皇后赔罪,“母后息怒,母妃也无其他的意思,既是父皇在这里,母妃自是希望父皇能够为此事做主的。” 永昌帝本就被冷风吹得心中烦躁,如今听了云月的话,当即下令道,“来人!将五皇子给朕找过来!” 白荼听着这话,连忙就带着人转了身。 结果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五皇子…… 白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吾皇子那张脸,吓得‘哎呦’了一声,险些没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顺着白荼震惊的目光,众人也是本能地侧过了头,自然而然的,就都是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边的五皇子。 百里翎羽摸了摸鼻子,“都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鬼。” 众人,“……” 能如此心安理得看自己的热闹,五皇子您也是个人才啊! 永昌帝看着百里翎羽,气就不打一处来,“孽障!还不过来!” 百里翎羽忙走出人群,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永昌帝现在又冷又气,还安什么? 愉贵妃看着油腔滑调的五皇子,伸手怒指道,“如今人赃并获,五皇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百里翎羽跟百里凤鸣不同,他不是太子,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也没有母妃,更不用顾忌惹怒了愉贵妃,母妃不好在宫里面过活。 所以如今面对愉贵妃的怒指,百里翎羽也没打算惯着什么,“什么人赃并获,愉贵妃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刚刚我瞧见愉贵妃又是哭又是喊的,怕不是神志受到了什么刺激,依我看,还是找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第六百三十章 就是很‘咦’惑啊 愉贵妃,“……” 这是在骂她神经病? 百里荣泽拧眉起身,“五皇弟,你怎能当着父皇的面如此出言不逊?” 百里翎羽都是气笑了,“咱说话要讲良心,愉贵妃都是要强迫我娶她外甥女儿了,难道我还得装傻子似的拍手叫好?百里荣泽,你真当我傻是不是。” “你……” “我什么我,别以为你们以前能欺负了皇兄,现在就能同样欺负我,我告诉你百里荣泽,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就拿出证据来。” 百里荣泽气的胸口直喘。 当初母妃算计的时候,他就说过五皇弟是个刺头,可母妃偏偏不听。 百里翎羽转头就是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儿臣从小是没有母妃,但儿臣的母妃便是活得坦坦荡荡之人,如今有人仗着儿臣没了母妃,便想要往儿臣的嘴里塞死老鼠,儿臣恳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死老鼠…… 窝在愉贵妃怀里的尤宝嫣听着这话,差点没是撅过去。 永昌帝一直都是有些偏心这个五儿子的,毕竟是所有皇子里面最让他放心的一个,如今听着这话,脸色虽还阴沉着,语气却缓和了不少,“老五,你跟朕说实话,你真的不认识愉贵妃的外甥女儿?” 百里翎羽坦荡道,“儿臣前段时间确实是在城内路见不平过,也确实是救过一个女子,但儿臣并不知其身份,若儿臣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会发生在儿臣的身上,儿臣倒不如当初就看着她死了好了。” 尤宝嫣是有些喜欢五皇子的,毕竟当初五皇子是真的想要救她。 正是如此,如今面对五皇子的话,她才会无法接受。 眼看着五皇子对她形同陌路,她忽扯着嗓子的尖叫着,“五殿下您自己做过的事情怎能不承认,刚刚您在湖边还跟我说,只要我从了你,便会恳求皇上迎娶我过门,可现在您换了套衣衫,就对刚刚做的事情拒不承认了吗?” 百里翎羽被这声音刺耳的不行,转过头却只是看着愉贵妃道,“愉贵妃,您家这外甥女儿,怕不是神志也有问题?” 愉贵妃,“……” 臭小子,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尤宝嫣到底也是养在府邸里的大家闺秀,哪里被人这般当众讥讽过,猛地挣开愉贵妃,就是想要再次往湖里面跳。 这个举动可是把在场的众人都是给吓了一跳。 云月和百里荣泽,连忙将人给拉回来。 尤宝嫣看着愉贵妃,再次跪在地上放声痛哭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五殿下拒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已死还给自己一个清白,希望姨母不要怪罪我,我不是有意要给姨母添麻烦的。” “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放心,皇上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愉贵妃再是弯腰将尤宝嫣搂在怀里,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微勾着红唇。 不愧是家里面精心调教出来的人,倒是个会办事的。 永昌帝当然不能真的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看着五皇子就质问道,“你更换下来的衣衫呢?” 百里翎羽哼了哼,“在东宫,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被拿去送洗。” 永昌帝转头看向白荼吩咐着,“去带人将衣衫拿过来,所有碰过那衣衫的人,也都给朕一并带过来!” 白荼低头领命,连忙带着人往东宫的方向走了去。 尤宝嫣看着匆匆离去的白荼一行人,心里也是跟着踏实了不少。 虽然五皇子并没有轻薄她,但刚刚她站在这里的时候,确实是看见五皇子穿着一身青衣的出现了。 借着月色她看的清楚,五皇子袖子上的纹路就是蝠纹没错的。 只是让尤宝嫣没有想到的是,她故意趁着五皇子在的时候落湖,本想着五皇子还会像曾经那般来救她,却没想到五皇子竟是直接走了…… 好在她留了心,提前记下了五皇子袖子上的花纹。 如此等衣服拿来了,五皇子就再是无法狡辩了。 “咦?”一声疑惑,忽然响起在人群。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太子妃正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愉贵妃冷冷地瞥了一眼,都是懒得开口。 她当然不相信,凭一个范清遥能掀起什么浪花。 但跟范清遥正面打过交道的云月,却是赶紧看向了对面的潘雨露。 潘雨露心神领会,忙上前一步拉着范清遥的袖子好言相劝,“我知道太子妃跟五皇子关系也是不错的,其实我也不相信五皇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我更相信皇上一定会查明真相的……皇上面前,太子妃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潘雨露。 本以为上次对付范雪凝,潘雨露已经明白了她的手段。 现在看来,潘雨露倒是个不怕死的。 潘雨露,“……” 她当然怕死! 但身为三皇子妃的她,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太子妃一向是个沉稳的,本宫倒是很好奇太子妃有何疑惑。”甄昔皇后当然不能让旁人堵住了自己儿媳妇的嘴巴。 范清遥顺势上前几步,就是好奇的道,“如今这月色正浓,就连打着灯笼一路而来,都是难免要被地上的石子绊了脚,可那来传话的宫人眼力倒是个好的,一眼就看见了落水的人是愉贵妃的外甥女儿。” 愉贵妃心头一跳,张口就要回怼。 云月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母妃的袖子,笑看着范清遥道,“太子妃有所不知,传话的宫人就是母妃寝宫的,也正是他一直陪在宝嫣表妹的身边照料着。” 范清遥似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云月见此,暗自松了口气。 不料,范清遥又是忽然看向了那传话的小太监,“你既是一直陪伴在愉贵妃外甥女儿身边的,为何见人落水了不第一时间救人,好在今日轸夷国贵客并不曾来赴宴,不然岂不是西凉的失礼?” 范清遥这话是故意往大了说的,但是在场的人却都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是啊,就是养条狗跟在身边,见主子落水了狗都能跳下去相救,难不成月愉宫的宫人连狗都是不如么? 又或者,这小太监就是故意想要把此事给宣扬出去的! 至于把事情给宣扬出去是为了什么,便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面对如此简单的道理,就连一直关心着什么时候才能出宫的六皇子都是看懂了,又更何况是一向猜忌心重的皇上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愉贵妃原来你也有今天 小太监没想到太子妃会忽然将矛头对准自己,吓得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当,当时事发突然,奴,奴才只想着贵妃娘娘心细宝嫣小姐,便赶紧去通知贵妃娘娘……” 范清遥却道,“原来我竟是不知,宫里面的奴才可以如此罔顾主子性命。” “奴才真的只是一时心急,才,才想着赶紧去通知贵妃娘娘的,毕竟贵妃娘娘离开前曾千万叮咛着奴才,一定要照看好宝嫣小姐的。” “若当真如此,那你为何这么长的时间,闭口不提愉贵妃的外甥女儿究竟是如何落湖的?如果真的按照愉贵妃的外甥女儿所说,你也应该看见了五皇子的才是,但你为何一直不说,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看见五皇子!” 小太监哪里想得到太子妃平日里看着沉默不语的,关键时刻竟如此难缠。 刚刚在这花园里,为了引五皇子过来,他故意离得很远,是看见了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进入了这里,但究竟是不是五皇子,他却是根本没有看清楚的。 但如今面对太子妃的问话,小太监就算是没看清也是要点头的。 愉贵妃见小太监都是被范清遥给逼得不会说话了,脸色也是冷了下去,“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本宫的外甥女儿故意污蔑五皇子不成?太子妃怕不是聋了不成,连城内的传言都是没听说么?” 有传言拽着五皇子,五皇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稀奇的! 刚巧此时,白荼带着人匆匆走了回来。 愉贵妃见状,根本不再看向范清遥,口口声声喊着让皇上做主。 白荼的手里确实捧着衣衫,不过他却先行走到了皇上的面前,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是又将手中的衣衫递在了皇上的面前过目。 永昌帝微微垂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衣衫。 荒废的花园中,人人屏气凝神,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做最后的宣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昌帝才是再次看向尤宝嫣,“你看见的衣衫,可是这件?” 尤宝嫣看都是没看的就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正是这件。” 愉贵妃看着如此一幕,心中尘埃落定,只等着皇上如何处罚五皇子,她再是想办法见缝插针,让皇后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放肆!” 愉贵妃心里的算盘正敲打得清脆,忽然就是看见皇上怒吼一声。 永昌帝是真的生气了,整张脸都因暴怒而抽搐着。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傻眼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愉贵妃心里一惊,不过很快就是明白了过来,只怕皇上这是在怒骂五皇子,如此想着,她便是赶紧开口道,“皇上息怒,臣妾知道此事是五皇子做的不对,但好在宝嫣也并不无大碍,只是这女儿的名声固然重要……”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臣妾以为,若五皇子愿意迎娶了宝嫣,臣妾自会劝说母家息事宁人。” 白荼听着这话,脚指头都是尴尬的要抠穿地面了。 愉贵妃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皇上都这样了,还想着赐婚呢? 白荼正想着,就见永昌帝忽然朝着愉贵妃走了去,在站定到愉贵妃的面前时,抬脚就是踹在了愉贵妃的肩膀上。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都是惊呆了! 愉贵妃被踹的倒在地上,是真的疼了,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云月见状,连忙扑在了皇上的面前,“父皇您这是做什么啊?” “做什么!让你母妃自己好好看,她们家究竟出了个什么东西!”永昌帝说着,直接将手里攥着的衣衫,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云月的脸上。 云月迷茫地拿下衣衫,借着周围宫人们手里的灯笼一照…… 脸色瞬间就是一片青白! 怎,怎么会是这样的? 尤宝嫣看着这场面,心里也是突突跳个不停,撞着胆子朝着云月手里的衣衫看了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衣衫上为何没有蝠纹! 这下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愉贵妃的外甥女儿口口声声咬定蝠纹,但人家五皇子的衣衫上根本就没有。 再是想想刚刚尤宝嫣看见这件衣服时,那般肯定的模样,这明摆着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想要污蔑五皇子啊! 甄昔皇后瞧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觉得很震撼好么。 其实在知道出事了的时候,她便是想到了提前出去更衣的老五,也猜测到了凤鸣装病把少煊叫进大殿的原因了。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精彩的地步。 想着这些年愉贵妃那一边的一脚一脚在自己背上踩下的脚印,甄昔皇后就觉得痛快的不行。 愉贵妃,原来你也有今天! 云月虽是震惊,但心里却在不停地算计着。 可就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范清遥询问着白荼道,“可能肯定这衣衫就是五皇子的?” 白荼就等着太子妃这句话呢,忙恭恭敬敬地道,“回太子妃的话,皇上面前奴才不敢有任何欺瞒,奴才身后就是帮五皇子更衣的嬷嬷,还有将五皇子衣衫送去洗衣苑的宫女,连同洗衣苑接手五皇子衣衫的粗使宫人都是一并询问且带过来了,她们均认定,这衣衫就是五皇子的。” 后面的几个宫人听着白荼的话,都跟着点了点头。 面对如此的铁证如山,云月才刚升起的希望还没说出口就是再次被浇灭了。 云月不愿相信范清遥真的就这么聪明,连她心里想的什么都清楚,但眼下必须要将此事给拖延过去,不然别说是母妃,就是她们这些子女都要被牵连。 “父皇,女儿相信事出必有因,只是当时母妃也未曾在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需要仔细查证才是啊……母妃跟随在父皇这些年,为父皇生儿育女,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妃对父皇的心思,难道父皇不知道吗?” 云月很聪明,既证据对她不利,她就干脆打起了感情牌。 很显然,这招确实是对皇上管用的。 最主要的是,虽同样都是懂医的人,但相比于烦请呀,永昌帝自相信云月。 所以就算是顾虑着云月,永昌帝也不能真的深究了愉贵妃。 “来人,将传话的人连同涉世的人一并抓下去,交给慎刑司一起审查。” 所谓涉世的人,说的自然是尤宝嫣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告诉皇上我要退婚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云月自然是只顾着保全母妃的。 尤宝嫣眼看着宫中的侍卫朝着自己走过来,都是吓傻了,“皇上息怒,息怒啊皇上,小女真的看见有人穿了青色的衣衫,小女没有欺骗皇上啊……” 尤宝嫣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可永昌帝却根本不会再相信。 但范清遥是相信的。 因为正是她提醒百里凤鸣,让人穿着青色衣衫去尤宝嫣的面前的。 若非没有让尤宝嫣真的看见了所谓的五皇子,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跳湖呢。 只是范清遥没想到尤宝嫣颠倒黑白的本事如此厉害,若非今日不是义母偶然提起了愉贵妃的外甥女儿姓什么,连她怕都是要被糊弄了过去。 在永昌帝阴沉的脸色中,尤宝嫣连同小太监被一并拖出了院子。 而被当众踹了一脚的愉贵妃,早就是昏死了过去。 众人见此,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纷纷跪安告退。 范清遥见此,也是跟着其他的皇子妃一同离去。 百里荣泽本是想要去给母妃侍疾的,但看着父皇阴沉的脸色,到底是没说出口。 百里凤鸣见父皇没有留下他的意思,也是跟着其他的皇兄弟往外走。 范清遥跟着二皇子妃和潘雨露,一同朝着宫外走去。 刚走到宫门处,二皇子妃跟潘雨露就都是停下了脚步。 虽她们跟皇子们走得并非一路,但她们都是要等着自家的皇子一同回去的。 范清遥本是不想凑这个热闹,便想要先行离去。 不料,二皇子妃就是伸手一指,“那不是太子么?” 范清遥回过头,果真见百里凤鸣正跟着二皇子和百里荣泽,以及六皇子一同往这边走着。 二皇子和百里荣泽,很是自然的走到了自家皇子妃的身边。 百里凤鸣则是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轻声道,“走吧。” 范清遥,“……” 你就住在东宫,还往哪里走?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送你出宫回府。” 这待遇…… 当真是把一旁的二皇子妃和潘雨露给刺激得不轻。 同样都是女人,怎么差距就是这么大的?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这是在做样子,便点头道,“如此便劳烦太子殿下了。” 百里凤鸣笑如春风,“应该的。” 众人眼看着太子跟范清遥双双往宫门走去,也是沉默地一并跟着走了。 大冷天的不走做什么。 难道站在寒风之中吞狗粮吗?! 结果,众人刚一出宫,就看见一抹窈窕的身影迎面而来。 借着宫门前的灯笼,范清遥一眼便是看出,来人正是张艺蓝。 张艺蓝本是趁着韩婧宸不在,来六皇子面前刷好感的。 却没想到,她一眼就是看见了多时不见的百里凤鸣。 六皇子一看见张艺蓝,就想到了府里韩婧宸那虎视眈眈的眉眼,顿时就头疼了。 当然六皇子想不到的是,让他头疼的其实还在后面呢。 只见张艺蓝捧着大氅姗姗而来,最后站定的却不是六皇子的面前,而是百里凤鸣的面前? 在众人的疑惑下,张艺蓝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什么,忙对着百里凤鸣羞涩而笑,“是臣女弄错了,惊扰到太子殿下,臣女罪该万死。” 六皇子跟太子相差那么多,怎么可能看错? 这分明就是借机跑到太子的面前刷存在感吧! 面对如此举动的张艺蓝,就连潘雨露都要赞叹一句,好厉害的心机。 范清遥早就知道张艺蓝对百里凤鸣是没有死心的,不然也不可能嫁给六皇子当妾,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知道六皇子站了百里凤鸣,所以打算近水楼台。 若是平时,范清遥自不会搭理的。 但现在就算为了韩婧宸着想,范清遥却不能真的默不作声。 如此想着,范清遥转身就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回了去。 众人,“……” 神马情况? 张艺蓝看着背道而驰的范清遥,也是惊了下。 她刚刚故意承认是自己送错了衣衫,就是早已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如此若范清遥撕破脸闹起来,那也是范清遥的小肚鸡肠。 但范清遥却没有跟太子闹,而是走向了皇宫…… 这是要做什么去? 看门的侍卫们,瞧着去而复返的太子妃,也表示很迷。 范清遥则是站定在宫门前,将自己腰间的牌子扔了过去,声音朗朗,“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觐见皇上。” 六皇子一听说太子妃要把事情往父皇面前闹,整个人都不好了,忙走到百里凤鸣的身边恳求着,“皇兄,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这般吧……” 百里凤鸣倒是淡然,“既六皇弟管不好内宅,让太子妃出面搭把手也是不错的。” 六皇子,“……” 完全没听懂是怎么回事? 可就算听不懂太子的话,但六皇子一想到离开时父皇那电闪雷鸣的脸,他就肝颤得厉害着…… 看守宫门的侍卫,可是不敢怠慢了皇子妃,连忙派人去通报。 没过多大一会,白荼就是心力憔悴的跑了过来,“太子妃,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范清遥淡声道,“也谈不上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要退婚而已。” 白荼,“……” 都退婚了还不是大事? “太子妃,退婚并非儿戏,您可万万不能如此开玩笑啊。” “我承蒙皇上眷顾,才有幸成为皇家儿媳,我一直感恩且铭记在心,可如今还未曾大婚,便有人当着我的面为太子殿下嘘寒问暖,面对这般温柔细语,我自愧不如,更担心让皇上失望,故自愿退婚,还望皇上成全!” 白荼听着这话,就是看了一眼宫外面。 然后就是瞧见了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和有人…… 白荼知道,太子妃这次是要玩大了的,赶紧就是往御前的方向跑了去。 宫门口的众人脸色也是跟开了花似的,放眼望去一片的青青白白。 张艺蓝做梦都没想到,范清遥敢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惊动皇上! 百里荣泽想的则是,范清遥敢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惊动父皇,可见太子现在在父皇面前的重量! 六皇子想的却是,完了…… 等着回家后,自己媳妇儿的人肉炖粉条吧。 第六百三十三章 闹归闹但手不能凉着 百里凤鸣虽然知道范清遥此番做法,不过是想要给六皇弟敲个警钟,但如今他也不好站在原地跟二皇子夫妇一起充当吃瓜群众。 那样岂不是太明显了些? “阿瑶,这点小事又何须惊动父皇?”百里凤鸣佯装无奈地拉着范清遥的手,那好言相劝的模样,可是把二皇子妃给羡慕得够呛。 放眼皇宫里的这些皇子们,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就算在外面沾花惹草都是理直气壮的很,可再看看人家太子殿下,连劝人的方式都是这般温柔。 潘雨露,“……” 她其实也很羡慕,但她不说! “太子先是不经过我的同意,便是果断独行的延迟了大婚,现在又是在宫门前跟其他妾侍纠缠不清,莫非太子有意拖延大婚,根本就是另有其他目的?”范清遥说着,就要佯装甩开百里凤鸣的手。 百里凤鸣当然是不会撒开的了。 怎么吵怎么闹都无所谓,但若是冻僵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范清遥察觉到了百里凤鸣的心思,心里也是一暖,但碍于这戏还得继续往下唱,故而仍旧板着一张脸。 张艺蓝看着如此撒泼还被太子殿下紧握住手的范清遥,心中的怒火都是快要把她给烧穿了,这样善妒的人怎么配! 六皇子则是死死地盯着张艺蓝,生怕她再是说出什么欠揍的话出来。 此事既是惊动了白荼,自是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永昌帝本来就是余怒未消,如今又听说太子妃在宫门前闹腾的要退婚,头都是要爆炸了,再是细细一问,就什么都明白了。 “传朕的旨意,以后没有朕的准许,六皇子府邸的那个妾侍不准踏出六皇子府邸一步,若违命不从,一切唯六皇子问罪!” 如今的永昌帝,还有用得着范清遥的地方,自是要偏心的。 况且自己儿子的妾侍对其他儿子抛媚眼这种事若真闹大,皇家的脸上就有光了? 皇上的旨意一经传出,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张艺蓝的头顶上。 要不是身边还有丫鬟搀扶着,张艺蓝怕早就是瘫坐在地上了。 皇上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会想起她,记得她是谁。 这话说好听了是等皇上的旨意出门,说难听点就是被永远禁足了! 以后连府门都是不能出,那她还能做什么? 她除了再浑噩度日,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六皇子看着失神的张艺蓝,连叫都是没叫上其一声,就是自己先坐着马车走了。 以后这样的人,他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不然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其他人见此,也都是各自坐上了马车。 百里凤鸣亲自送范清遥走到马车边,轻声叮嘱着,“好生在府里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我便是去看你。” 范清遥能看得出他眼中似快要隐忍不住的思念,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念他呢,只是现在当真不是个叙旧的好时候,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个字,“好。” 百里凤鸣眼看着范清遥坐上了马车,一直等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结果还没等进宫,就看见五皇子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皇兄,皇嫂人呢?” 百里凤鸣轻声道,“已经回去了。” 百里翎羽失望的皱了皱眉,“还想着跟皇嫂道谢来着。” 今日的事情他都是听闻少煊说了,若非不是皇嫂反应快,这会他都要当新郎官了。 “皇兄,你说你跟皇嫂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我听少煊说皇嫂好像只是旁敲侧击了几句,你就是谋划好了一切,更是还叮嘱少煊穿着你的青衣去了花园。”百里翎羽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百里凤鸣微蹙了下眉头,“此事已经过去,不可再议,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想着自己成家立业?” 百里翎羽切了一声,“我可不想拖家带口的,那多麻烦,悄悄老六那整日苦大仇深的德行,我要是他宁可出家当和尚。” 百里凤鸣也是不阻拦,只是道,“就算出家当和尚,也要把眼前的事情给办了。” 百里翎羽,“……” 皇兄,你是魔鬼吗? “此番溯北灾情闹腾的厉害着,我已经说通父皇打开官仓放粮,但其他人我信不过,还是要你亲自带兵去一趟。” “就因为信得过我,就把我往饿死人的地方扔?” 百里凤鸣肯定地点了点头。 百里翎羽,“……” 皇兄,你就是魔鬼! 面对百里翎羽苦得都能滴出水来的脸色,百里凤鸣但笑不语。 此番他回来,发现父皇远比曾经更要自私且多疑,若他不谎称淮上悍匪的亲属也有在溯北的,父皇顾忌着那些悍匪再是作乱,绝不会同意开仓放粮的。 如今在父皇的眼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了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五皇弟速来一事无成,如此下去又要如何自保? 前往溯北一路虽苦,但放粮却乃是造福百姓之大事,百姓势必要感恩在心的。 只要有了民心,五皇弟也算是有了保命的护身符。 百里凤鸣跟百里翎羽谈事的同时,范清遥已经抵达了西郊府邸。 一进门,荷嬷嬷就是走了过来,“老爷和老夫人都在等着外小姐。” 范清遥知道,定是外祖和外祖母听见了什么风声。 果然,一进主院的门,陶玉贤忙起身打量着范清遥,见人没事儿,才是松了口气。 花耀庭轻声询问着,“和硕郡王派人来传话说的隐晦,宫里面到底出了何事?” 范清遥也没打算瞒着,就是将宫里面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花耀庭和陶玉贤听闻,都是阵阵无语着。 万没想到,愉贵妃为了控制动荡的局面,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愉贵妃伸手入朝堂也并非是一日两日了,如今连对五皇子下手的事情都敢做,只怕以后还会有更加阴狠的手段,你切记要小心防范才是。”花耀庭仔细叮嘱着,愉贵妃到底是叱咤十几年的人,其根基之深手段之狠。 范清遥点头道,“外祖放心,外孙女儿记住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愉贵妃外甥女儿一事,随着小太监和尤宝嫣被送入慎刑司而告一段落。 愈发临近年关,溯北百姓们便越是苦不堪言。 只是究竟让哪位皇子去溯北押运粮食,又引发了朝堂的口水战。 已经站队的大臣们,自都是要给自己这边的皇子拉选票的。 太子这边也同样不例外。 尤其是那些刚刚被收入太子麾下的文官们,更是说干了嘴皮的为太子争取着。 三皇子一党见此,自是紧咬着不放。 最后在漫天的口水之中,永昌帝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如此一来,各个皇子党派,更是拉帮结伙地商议着如何才能把机会争取过来。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红眼死盯着的时候,太子主动前往御书房觐见皇上,不但以自己身体为由主动请辞,更是还主动跟皇上提议让五皇子带兵送粮。 太子如此高风亮节的操作,可谓是晃瞎了众人的狗眼啊! 谁眼看着到手的刷民心的机会给别人? 但太子就能啊! 这下子,众人都是傻眼了。 连那些原本向着太子说话的文官都是懵逼了。 不得不说,太子的这波操作,当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范清遥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倒是笑了。 因为她很清楚,这是百里凤鸣的做事风格。 众人只知道百里凤鸣是太子,是应该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存在,却不知在皇上无止境的偏心和猜忌下,百里凤鸣只能以退为进,韬光养晦。 如今看似这机会给五皇子是可惜,但换另一种方式看,却是最为稳妥的万全之策。 百里凤鸣看似是被皇上重视,可如今淮上被百里凤鸣牵制着,难道皇上就真的对百里凤鸣没有猜忌和疑心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皇上都不可能让百里凤鸣前往溯北。 既是如此,给其他人倒不如给五皇子。 况且五皇子这些年一事无成,有了民心总算是有了保障的。 “小姐,您猜刚刚奴婢在街上碰见谁了?”凝涵挑着帘子进了门,一看见范清遥,便是迫不及待的卖弄着。 这段时间,因为狼牙的伤势,凝涵每日都要去药铺抓药。 范清遥瞧着凝涵并没有半分的紧张,便知道撞见的人并不那么重要,懒得浪费心思去猜,干脆笑着摇了摇头。 凝涵笑着道,“是大皇子妃!奴婢也是没想到会碰见大皇子妃,小姐是没瞧见如今大皇子妃的穿戴,真的是……一言难尽,要不是奴婢跟着小姐见过大皇子妃,定是认不出的,不过也不知大皇子妃去药铺做什么,一直神神秘秘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微微皱着眉。 自从大皇子被贬为庶民后,阎涵柏确实一直都是很低调的。 就是上次跟着她一同前往三皇子府邸,路上也没有看热闹的百姓,可见其是真的低调到不行。 “小姐说,大皇子妃难道是去给大皇子抓药的?”凝涵还在猜测着。 范清遥却觉得并非如此。 大皇子是有腿疾不假,但那个病是娘胎里就有的,宫里面的太医都是没有办法,又哪里会是几副药就能治好的? 况且现在阎涵柏的日子捉衿见肘,又怎么可能把为数不多的银子浪费在大皇子那双完全没有希望的腿上。 而若不是为了大皇子的话,那阎涵柏就是为了她自己了。 范清遥犹然记得,上次相见时,阎涵柏是清减了不少,但气色还是不错的。 那样的气色,断不会潜藏着什么大病。 除非……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踩着厚重的积雪,顶着刺骨的寒风,阎涵柏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来的。 一进门,就是看见了躺在炕上无所事事的大皇子。 瞧着阎涵柏进了门,大皇子便是不耐烦地催促着,“跑去哪里浪了,这么长的时间都不知道回来,炉子里的柴都是要熄了,还不赶紧添上,你想冻死我么?” 阎涵柏看了一眼大皇子,满心的怒火无从发泄。 大皇子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就算是落魄了,身上的自负和自傲也是难以改变的,见阎涵柏站在原地没动,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阎涵柏是真的懒得争吵什么,在大皇子的瞪视下,到底是去一旁添柴了。 大皇子躺在炕上越想越是生气,想着上次竟亲眼看见是范清遥的马车把阎涵柏送回来的,就更是忍不住道,“被范清遥耍得跟猴似的,竟还没有脸,我变成这样就是范清遥那个贱人害的,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跟范清遥接触下去,你死了都别指望我给你收尸……” “咣当!” 烧火棍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一生闷响。 大皇子看着蹿出一米多高的火星子,吓得脸都是白了。 阎涵柏缓缓站起身,走到大皇子的面前,就这么瞪着他。 大皇子被看的头皮有些发麻,“怎么着,现在还维护起范清遥那个贱人……” 阎涵柏捡起地上的烧火棍,重重敲在了炕沿上,“你给我闭嘴!” 大皇子,“……” 这次倒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给吓的。 “是你非要帮着三皇子陷害太子的,结果太子没陷害成,反倒是将自己给搭了进去,我承认范清遥是聪明,但范清遥的聪明只是自卫!她从来不会如你们一样,只知道算计别人!你瞅瞅你现在的德行,连人家范清遥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腆着什么脸骂人家?” 阎涵柏若知道嫁给大皇子会是这样,当初她就是死都不会嫁! 大皇子被骂的脸色由白变青。 他是真没想到范清遥这么大的本事,连他的皇子妃都被策反了。 大皇子想要跟阎涵柏争论,又畏惧着阎涵柏手里的烧火棍,干脆支撑着身体翻身下炕,坐着轮椅车出了屋子。 随着身后的帘子被重重掀起又落下,阎涵柏再是崩溃地蹲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帘子又是再次被人掀开,只当是大皇子回来的阎涵柏,仍旧跪在地上,连头都是懒得抬起来一下。 来人也没有打搅她的意思,只是将炕上热乎乎的被子,拢在了她的身上。 暖意,瞬间席卷全身。 阎涵柏诧异抬头,就看见范清遥正坐在她身边的炕沿上。 第六百三十五章 十年脑血栓都能气通顺了 四目相对,范清遥笑着道,“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阎涵柏扯了扯唇角,本是想要质问范清遥是不是来看她笑话的。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咬住了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范清遥并不是来笑话她的。 想想多可笑,曾经被她当做敌人的人,结果现在却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若是有空,我们谈谈?”范清遥说着,对着阎涵柏伸出了手。 阎涵柏看着面前那柔美的指尖,还是咬牙自己站了起来,坐在了对面。 范清遥倒是也不介意,缓缓收回手才道,“日子都是吵吵闹闹着过来的,虽然我不劝你真的杀夫,但你若是再委屈自己,跟着你一同品尝委屈的,只会是你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孩子。” 阎涵柏愣怔当场,眼睛都是瞪大了。 半晌,她才是否认道,“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日我的丫鬟在药房遇见了你,我在想大皇子的病疾虽无法治愈,但也没有复发的风险,而你出现在药房,只会是你自己出了问题,从进门开始我便观察你的气色,能吵能闹,能走能跳,并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所以你今日前往药房,就只能是一种可能了。” 范清遥其实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 现在,不过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你怀孕了。” 算起来,从大皇子出事到现在,也有四五个月了。 阎涵柏既是嫁入了皇家,就算再跟大皇子貌合神离,合房也是不能拒绝的。 再是看看阎涵柏的肚子,有些凸起但未曾显怀的太过明显,倒是跟时间也对的上。 怕正是在行宫的时候,阎涵柏怀上了孩子。 “就算是怀上了又如何,本来我也没打算要这个孩子。”阎涵柏被拆穿了,索性也不再隐瞒着什么。 范清遥却笑了,“若真的不在意,你又是去药房做什么?” “我去买落胎要不行么?!” “如果你真的对大皇子心如死灰,又怎么会陪着大皇子过这么长时间的苦日子?阎家既是能暗中救济你,就肯定想过让你跟大皇子和离,如此就算你的名声差了点,也总是好过在这种苦日子里遭罪,但你现在却还留在这里,只能说明你拒绝了阎家人的劝说。” 至于究竟是为什么要拒绝,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阎涵柏被范清遥说得哑口无言,好半晌都是没闭上嘴巴。 她从认识范清遥以来,听不少人说过范清遥聪明,但她从来没想过范清遥竟如此聪明…… 就刚刚范清遥所说的跟她所经历的,不能说是完全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阎涵柏深吸一口气,忽然就是咧着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形象全无,哭声震天。 或许只能如此,才能够缓解她心中的压抑。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默默地在一旁陪着,见阎涵柏哭的太伤心了,还主动朝着她伸出了手。 阎涵柏以为范清遥是要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但范清遥握住她的手之后,却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干嘛?” “趁这个时间,帮你问个平安脉。” 阎涵柏,“……” 果然,范清遥永远都是那个冷漠无情的范清遥。 “我现在才发现,我脑袋好像是被驴给踢了,才会处处跟你作对。”阎涵柏哭过之后,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同样都是一个脑袋,怎么这差距就这么大了?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当初自己为何会处处斗不过范清遥了。 就人家那脑袋,她就是再多长出来三个,怕也是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范清遥认真的看了看阎涵柏,很是中肯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被驴踢了。” 阎涵柏,“……” 说句好话你是不是会死? 范清遥看出了阎涵柏眼神中的抱怨,倒是也不再刺激她,“脉象还不错,宝宝也很稳定,不过你切记不能再大喜大悲。” 阎涵柏点了点头。 自己的孩子,自己当然是心疼的。 范清遥见此也不再多说,让门外的凝涵进了门。 凝涵的身后背着一个很沉的包裹,打开后里面都是一些安胎凝神的汤药,外加一些滋补的药材和食物,加起来足足有几十斤重。 阎涵柏现在自己当家,自然知道这些药材的价值。 就今日她去药房开了一副安胎药,价格都不便宜,更何况现在这些了? “刚刚进门的时候,我见你院子里堆了不少的柴火,但柴火毕竟燃烧的时间太短了,等月份大了,你行动只会愈发的不便,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让人给你添了不少的木炭,你放心用,等过段时间我还会派人送过来。” 范清遥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音调很平,没有施舍的高高在上,更像是闲来无事聊家常一般的自然简单。 阎涵柏捏紧双手,“其实你不用做到如此的。” “宝宝是无辜的,你也是值得让人尊重的。” 阎涵柏一旦留下了这个孩子,就意味着跟阎家背道而驰了。 以大皇子现在的落魄,阎家绝对不会容纳大皇子的孩子。 不管阎涵柏为了什么,拒绝了跟大皇子和离留下宝宝,她都是应该被尊重的。 对于该尊重的人,范清遥从来不会吝啬。 阎涵柏咬了咬唇,“我做这些,只是不愿违背了我自己的心意,你不用施舍我。” 范清遥则是面部表情的道,“不是施舍,是赊账,今日给你的这些,我会按照利息记在账本上,等到了明年,有钱还本,无钱还利。” 阎涵柏听着这话差点没气死,“范清遥,你说句好话能少块肉?”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这个道理大皇子妃还不懂,以后少块肉的就是大皇子妃了。” 阎涵柏,“……” 真的,就范清遥这张嘴,十年的脑血栓都能给气通顺喽! 范清遥见阎涵柏不说话了,又是说了不少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 阎涵柏虽是面色不咋好,但还是认认真真的都记下了。 屋外面,大皇子看着这一幕,都不知道是何种滋味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出事了 当初成婚,大皇子知道阎涵柏嫌弃他。 其实,大皇子也是看不上阎涵柏的。 所以成亲后,大皇子对于阎涵柏更多的指使和利用。 哪怕就是现在落魄了,大皇子也只拿阎涵柏当个工具人。 但没想到,偏偏就是他看不上的人,为他做了那么多。 甚至是,留下了他的血脉。 而更让大皇子想不到的是,唯一对他雪中送炭的,会是范清遥。 其实,大皇子并没有想回来,是被人堵住了不得不回来。 抬眼看向身后那个长袍赛雪白,面目如璞玉的男子,大皇子咬牙道,“太子殿下这场戏未免做的太虚伪了一些。” 若非不是做戏,为何偏偏让他亲眼所见? 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虚伪只会用在有利可图之人的身上,大皇兄以为,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值得我虚伪的地方?” 大皇子,“……” 不是,你这嘴巴怎么比你媳妇儿的还有毒? 百里凤鸣对视上大皇子抱怨的目光,泰然自若得很。 阿遥对大皇子妃的好意,并非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他既是得到了消息,自是要好好利用的。 “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大皇子可没空在这里看着百里凤鸣耀武扬威。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似三月春风拂柳,“我家夫人既是付出了,我自是希望大皇兄能够看在眼里的,如此一来,才不枉费我家夫人如此尽心尽力的保全着大皇兄的血脉。” “你以为我会领情?” “大皇兄领不领情我未可知,但若让我家夫人白白付出,我定是要心疼的。” 大皇子,“……” 我都这样了,你还往我嘴里塞狗粮? 我求你做个人吧! 自从经历过上次的交手,大皇子很清楚,太子并非众人心中那柔弱的模样。 就如同现在,明明让他看到的都是感动的一幕,但他却只有深深的恐惧。 如果太子真的是跟范清遥商量好的,足以可见太子心思之深。 而若今日的事情,当真不是范清遥跟太子商量好的,太子又从何得来的消息? 大皇子也不是没有做过争权梦,所以他很清楚,如今这主城遍布着每个皇子的眼线和暗中的势力。 据他所知,三皇子一直都是部署最为严密的人。 可这么多年,三皇子的人一直都没有发现太子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正是如此,无论是他还是三皇子,都低估了太子的实力。 如此相比之下,高低立见。 但想要让大皇子就这么认输,他心里还是不服的。 他总想着,要再赌一次。 范清遥是真的不知道百里凤鸣也来了,出了门就是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远处驾驶着马车的林奕询问着,“殿下,可是要追上去?” 马车里,百里凤鸣握着本书不曾抬头,“无需,直接回宫。” 最近三皇兄那边太过安静了,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了,如此他才会不得不多虑。 刚巧得知了阿遥来看望大皇子妃,他便是就尾随在了后面。 毕竟,任何的不确定因素,都会变成一个转机。 当然,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他便没有必要扰了阿遥的清净。 他不在主城的这段时间辛苦她了,让她放松一阵子也是好的。 哪怕,是暂时的。 抓紧马绳的林奕,现在真的是万分同情大皇子。 说到底,狗粮的滋味可不咋好吃。 忽然,少煊从远处飞身而来,极其平稳地落在了车窗外,“殿下,太子妃出事了!” 蓦地,百里凤鸣捏紧了手中的书卷。 正是平稳坐在马车里的范清遥,先是让凝涵拐去了附近的药房,亲自开了药方又叮嘱药房的伙计,以后每个月按时给闫涵伯送安胎药,才是又坐回到了马车上。 凝涵就是不懂了,“小姐若是当真在意大皇子妃,每月亲自派人过来就是了,何必如此的麻烦。” “大皇子虽被贬为庶民,但不代表他背后就没有眼睛盯着,大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平安,自是无关紧要的,可一旦出事,就是灭门的利刃,毕竟,大皇子体内流淌着的是皇家血脉,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愉贵妃惯会无孔不入,所以范清遥绝对不会落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赶车的凝涵听得一愣一愣的,本就是寒风刺骨,这会儿更觉得冷了。 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看见了西郊府邸的大门,可凝涵却是愣住了。 是她眼花了,还是怎么了? 不然怎么就是看见府门口聚集了那么多的人? 此时的西郊府邸门口,确实聚集了很多人。 看着穿戴都是路过的百姓,正不知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范清遥挑起帘子,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百姓们的表情。 是惊讶,是好奇,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惊恐。 再是仔细看去,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就是映入了眼帘。 范清遥的眼力,曾经是外祖母用上千种的药材训练出来的,哪怕是再远的距离,只要能够让她看见,便能够清楚的分辨和认定。 “凝涵。” “小姐。” “你速速从后门回府,让舅娘们前往孙府,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瞒住娘亲。” 其实范清遥现在也不敢确定,府门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明摆着就是来者不善。 范清遥的理智更告诉她,不管此事是冲着谁来的,一定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娘亲现在的月份已经很大了,断经不起任何的波动。 目送着凝涵匆匆跑进了西郊府邸的后门,范清遥这才下了马车。 愈发的靠近府邸门口,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声便是愈发的清晰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怕不是晕过去了?” “都一刻钟了,还是一动不动……” 范清遥一边走过人群,一边将周围的议论声记在了耳中,等她走出人群,站在西郊府邸门口的那一刻,果然就见刚刚那抹模糊的身影,清晰在了眼前。 还真的就是…… 瑞!王!妃!! 第六百三十七章 范清遥杀人了 此时的瑞王妃,没有了往日敌意和仇恨,如同一片枯萎的落叶,安安静静地躺在西郊府邸的台阶上,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睡着了。 范清遥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探在了瑞王妃的鼻子前,随后又是按在了瑞王妃的手腕上,入手一片冰凉。 这个温度…… “小清遥。”得了消息匆匆走出府门的陶玉贤,轻声唤着范清遥,一双眼睛却快速地朝着一旁的瑞王妃打量了去。 只是还没等陶玉贤看完,就见范清遥对着她摇了摇头。 陶玉贤的心里就是‘咯噔’了一声。 如此细微的动作,旁人是无法理解和察觉的。 但是身为陶家医女的她,却不能不知道。 这个意思代表着…… 瑞王妃已经死了! 面对如此飞来横祸,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陶玉贤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范昭见此,连忙过来搀扶着,并轻声询问,“可需要属下将百姓们都驱散开?” 陶玉贤握紧范昭有力的手臂,重重地摇了摇头,“不可!” 瑞王妃是死因不明不假,整件事情也蹊跷重重,但既然这尸体现在摆在花家的门口,就说明这件事情是冲着花家来的。 若是这个时候花家先行将百姓给驱散,只怕事后要落下话柄。 陶玉贤所担忧的,范清遥自然也想得到。 所以在确定瑞王妃无药可救之后,范清遥则是再是朝着瑞王妃的尸体伸出了手。 尸体冷而不僵,表面无任何细微伤痕,至于致命伤痕…… 范清遥忽然掰开了瑞王妃的嘴,一阵干苦的味道随之扑面而来。 再是仔细往喉咙处望去,隐约可见有什么东西已在喉咙处融化了一半。 范清遥知道,现在她所发现的一切,都足以说明瑞王妃是服毒自杀的。 蓦地,指尖一顿。 范清遥又是朝着瑞王妃的脖子观察了去。 修长的脖子,已因血液凝固而白到发青,从表面上看去更是没有一丝伤痕。 可此刻就在范清遥的指尖下,明显有一处凹痕不同于其他的肌肤。 但等范清遥再是仔细朝着那处凹痕看去时,却什么都没有。 如此只能说明…… “踏踏踏……踏踏踏……” 杂乱的脚步声,忽由远及近的响起。 很快,一行人就是冲散了人群,堵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口。 陶玉贤看着那领头之人身上所穿的官服,再是抓紧了范昭的手臂。 这是…… 大理寺的人! 那领头之人,正是大理寺卿!! 陶玉贤的心没由来的加快了几分,大理寺抓人,只需派出捕快即可,今日却将大理寺卿都惊动了,足以说明大理寺想要抓之人的位高权重。 再是看了看台阶中间的范清遥,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了陶玉贤的全身。 与此同时,大理寺卿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微臣见过太子妃。” 范清遥缓缓侧眸,看着躬身弯腰的大理寺卿,面色倒是平静,“从大理寺到这里,就算是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如此天寒地冻,大人只怕没有那个雅兴特意找我闲聊,故有话不妨直说。” 大理寺卿听着这话,不禁在起身时,再是仔细打量起了这年纪轻轻的女子。 一身素裙,白狐小坎,墨发挽起一个鬓,周身不见任何首饰。 若单看这些,只怕连他都不敢相信,这位便是皇上钦赐的太子妃。 但正是在没有任何的修饰下,那原本就冰肌玉骨的小脸,更显明眸皓齿。 大理寺是个常年跟死人诡事打交道的地方,就连宫里面的贵妃见了他,都是要惊惧几分的,可这些大理寺卿都是已经习以为常的表情,此刻却在范清遥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大理寺卿,“……” 就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偏偏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太子妃若是愿意配合,自然是节省双方的时间,来人!带太子妃前往大理寺!”大理寺卿一挥手,一群的捕快就是围绕在了范清遥的身边。 陶玉贤见此,赶忙走下了台阶阻拦道,“我竟不知,大理寺有如此大的权利,可以随意抓人!” 大理寺卿自是认识陶玉贤的,说话倒也是客气,“还请花家老夫人理解,既本官今日站在这里,自然就有带走太子妃的证据。” 陶玉贤听着这话,心头一颤。 竟是冲着小清遥来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反倒是平静的。 还好是冲着她来的。 当她看见瑞王妃的那一刻,便清楚来者不善。 外祖和外祖母的年岁已大,再是折腾不起这种是非。 嫂嫂正在怀孕,若哥哥出事,嫂嫂必定要受到波动。 所以这一刻,范清遥反倒是庆幸的。 “大理寺卿既是有证据,不妨拿出来,如此也让人心服口服!”陶玉贤微微仰首看向大理寺卿,想在她的面前浑水摸鱼带走小清遥,想都不要想。 大理寺卿似早就想到了花家不会乖乖配合,便是对着身边的检校点了点头。 检校见此,忙又是对着几个捕快示意了一下。 不多时,一个趔趄的人影就是被捕快带着走了过来。 百姓们看向那个走路都在飘的人影,均是一脸的疑惑。 这人谁啊? 就连陶玉贤都是皱起了眉头,怎么打量那个人都觉得是陌生的。 反倒是范清遥在看见那男子的瞬间,便认出了那张脸。 这人,正是那日在茶楼时,跟在瑞王妃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一看见范清遥,便是伸手指点着道,“就是她,是她杀了瑞王妃!” 此言一出,震惊所有人。 如果说,刚刚陶玉贤跟大理寺卿说话太过隐晦,百姓们没有听出来。 那么现在,面对如此直白的话,百姓们除非是聋了才会听不出来。 所以就是说…… 太子妃杀人了?! 陶玉贤看着那男子冷哼怒斥,“何来的狂徒,青天化日敢污蔑我花家人!” 男子被陶玉贤吼得浑身一颤,面对不恶而严的陶玉贤,连对视都是不敢,但他那伸出的手,却仍旧指向范清遥,“就是她杀了瑞王妃,还请大人们赶紧把人抓起来,还给瑞王妃一个公道……” 第六百三十八章 吃多少盐才能闲成这样 面对男子的不依不饶,就连范昭都是恨得牙痒痒。 可就算他再是恨不得将这个男子给掐死,此刻也得忍着。 不然岂不是说明,他们家小姐是杀人灭口? “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他……” 人群里,不知谁看着那男子疑惑着。 很快,就又是有百姓道,“没错,这个人确实是瑞王妃的相好。” 更是有人跟着道,“确实是如此,前段时间我还在茶楼里看见了他跟瑞王妃举止亲密,我听说那日在茶楼,瑞王妃就跟太子妃发生了不快……” 随着百姓们的议论声不断,很多人都是想起了那日茶楼的是非。 如此一来,百姓们的脸色也跟着渐渐难看了下去。 所以瑞王妃之死真的是出自太子妃之手? 男子见百姓们的脸色都是变了,更是抓着大理寺卿的袖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道,“太子妃曾经就对瑞王妃心生恨意,瑞王妃曾经不止一次跟小的提起太子妃是如何恨她的,但小的坚信皇上的认可,从而一次次劝说瑞王妃,就在前几日,瑞王妃还说太子妃要杀她,小的原本没当真,可,可却不想……” 陶玉贤听着这话,心口起伏不停,却不敢再轻易开口。 从百姓们的反应可以看出,小清遥之前确实跟瑞王妃之间发生过事情,再加上花家跟瑞王府之间的不对付…… 陶玉贤不是不敢开口,而是担心再争辩下去会让百姓觉得花家恃强凌弱。 届时,只会将她的小清遥推向死路。 大理寺卿虽知道这男子说话,有将自己摘出去的嫌疑。 但如今证据摆在眼前,总是要将人给带回到大理寺慢慢审的。 再是看陶玉贤都是没话说了,大理寺卿便再次对范清遥道,“此事虽已有认证,但大理寺查案从不会因片面之词而定案,还请太子妃……” 太子妃…… 人呢? 大理寺卿尽量保持着和善的模样,转过身,结果身后却空空如也? 再是朝着周围放眼望去,就见范清遥又是蹲在了瑞王妃的身边,不知在观察什么。 大理寺卿,“……” 见过淡然的,但如此淡然的就跟看别人热闹似的…… 还真是独一份啊! 大理寺卿不悦地看向一旁的检校,你是怎么看人的? 检校很是无辜,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人家太子妃一没跑路,而没挣扎,就是蹲在地上看看尸体,他就是想要阻拦也找不到证据好吧? 再说了,他也是全程都在盯着太子妃,就人家太子妃那检查尸体的手法,怕是比咱们大理寺的仵作都专业。 “太子妃,刚刚的证词想必您也是听见了,虽说大理寺查案严谨,但如今认证摆在眼前,还希望太子妃能配合微臣前往大理寺走一趟。”大理寺卿从来没有过,抓人抓得如此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 范清遥并没有马上回答大理寺卿的话,而是再次朝着瑞王妃的脖子看了去。 在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后,她才是缓缓起身,但那双黑眸却仍旧是越过了大理寺卿,看向了那跪地不起的男子,“你说,我跟瑞王妃之间有仇?” 男子早就知道范清遥不会乖乖认怂,有了准备也不慌,忙点头道,“瑞王还在的时候,便看不起太子妃,更是不止一次的说太子妃是野种,后来瑞王妃更是跟我说过,是太子妃害死了世子,上次在茶楼,太子妃更是故意刁难瑞王妃,让瑞王妃当众下不了台。” 这些事情已经很久远了,若非不是男子提起,范清遥都是有些模糊了。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那曾经说事,她倒是乐意奉陪的。 “瑞王已经驾鹤西去,既人已经没了,曾经的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还是你觉得,皇上所认可的人,会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 男子当然不敢质疑当今圣上,“皇上的抉择一向英明,小的也没想到,瑞王都是入土为安了,太子妃还紧咬着瑞王妃不放。” 这话,分明还是在说范清遥小肚鸡肠,阴狠无比。 “如你刚刚所说,瑞王妃认定是我害死了世子,事实究竟如何,我不予争辩,毕竟世子也已经随着瑞王故去,不过那日在茶楼,也确实是瑞王妃冲撞了我的朋友,我强迫瑞王妃低头认错。” 男子听着这话,唇角悄悄勾起了一个弧度。 没想到范清遥竟承认的如此痛快,想来是自己也知道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所以如今听着范清遥的话,男子自是要顺着往下说的,“太子妃并不知道,那日瑞王妃从茶楼离开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更是整晚以泪洗面……” 很明显,男子是想要博取百姓们的同情。 范清遥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既是如此,你不觉得,我跟瑞王妃之间的仇恨,应该是来自瑞王妃,而不是我么?” 男子明显没想到范清遥会忽然反问,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周围的百姓们听着这话,都是不觉点了点头。 如果按照男子所说,瑞王妃认定是太子妃杀了自己的儿子,上次在茶楼又被太子妃强迫道歉,这怎么看怎么都是太子妃一直高占着上风,瑞王妃简直是被虐的体无完肤啊。 所以,不是应该瑞王妃报复太子妃吗? 哪里又有太子妃报复瑞王妃的道理。 最主要的是! 太子妃报复的理由完全是不存在的,这得吃多少盐才能闲的做出这种事情? 再说了,要是太子妃真的看瑞王妃不顺眼,杀了岂不是反倒便宜了瑞王妃,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不是应该虐了又虐才更痛快,反正瑞王妃根本不是太子妃的对手。 百姓们能想到的事情,大理寺卿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所以如今就连大理寺卿,都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男子察觉到周围百姓们的狐疑目光,心中一慌,“人是太子妃杀的,我又怎么会知道太子妃究竟怎么想的,或许太子妃已经想到了如何洗脱罪名,才敢对瑞王妃痛下杀手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 无条件的相信 范清遥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杀了瑞王妃,可是你亲眼看见的?” 男子,“……” 他知道自己应该点头,但忽然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范清遥则是乘胜追击,“若你亲眼看见我杀了瑞王妃,你应该说出我杀瑞王妃时的细节才更有说服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说着那些子虚乌有满是漏洞的话。” 大理寺卿,“……” 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但却找不到证据。 男子被范清遥逼问的脸都是白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当然不能说亲眼看见了什么,如此只怕会有更多的把柄会落在范清遥的手中。 男子如此想着,就要开口说自己没有看见。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范清遥便是顿了顿又道,“若你没有看见是我亲手杀死瑞王妃的,那我倒是好奇了,你又是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 在范清遥的咄咄逼人下,男子的脸由白转青,再是由青变黑,就跟开了染坊似的。 所以,他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可不管他点头还是摇头,都好像是被范清遥给吃死了! 大理寺卿见此都是麻了,惊愣地看向一旁的检校。 啥情况? 检校,“……” 别看我,我也有点麻。 历来大理寺办案,哪次不是将嫌疑犯逼问得哑口无言? 可如今呢,嫌疑犯反倒是把证人给怼到连喘气都要喘不出来了! 就这个惊天逆转的诡异现场,试问谁看了谁不麻!! 男子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很容易掉进范清遥的圈套里面,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道,“小的知道自己人轻言微,根本说不过太子妃,想必太子妃当初杀瑞王妃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小的不是您的对手,既没人相信小的,小的也无话可说。” 这话说的就很恶心人了。 男子到底是证人,就算是所有的证据都被推翻,但只要男子不改口,范清遥就是杀害了瑞王妃的嫌疑人。 范清遥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若此事当真草草了之,皇家颜面何存? 大理寺卿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就连牙都跟着疼了起来,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再次开口道,“太子殿下出于皇家颜面,将此事交给微臣查证,还请太子妃相信大理寺,定会还给清白人一个公道。” 陶玉贤听闻太子儿子,心口狠狠一跳。 万万没想到,此事太子已经参与了进来。 想着曾经朝廷对花家的过河拆桥,陶玉贤又如何能相信太子? 范清遥对上外祖母担忧的目光,却是示意外祖母安心即可。 她是没想到百里凤鸣的动作如此迅速,但她相信百里凤鸣不会害她。 这种相信,是历经了万千的根深蒂固。 不可动摇,无法撼动。 看样子,此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牵扯的还要多。 而如今百里凤鸣出面派人将她抓走,一来是做样子给皇上看,二来也是及时止损,防止事态的蔓延和恶化。 如此想着,范清遥看着大理寺卿道,“劳烦大理寺卿了。” 大理寺卿见范清遥总算是松口了,连忙让检校牵来了马车,“太子妃请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下台阶。 正是隐藏在人群里的狼牙和凝添,不动声色地朝着范清遥靠近着。 范清遥故意转动了下脚步,跟二人擦肩而过的同时,低声叮嘱,“把人看好了。” 狼牙和凝添沉默点头,心里均清楚小姐说的那个人是谁。 陶玉贤见此,拉着范昭就要往台阶下追。 范清遥对着外祖母摇了摇头,随后在捕快的盯视下,坐上了马车。 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争辩,都改变不了前往大理寺的事实。 如果真的有转机,百里凤鸣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大理寺卿。 很明显,百里凤鸣是觉得,宁可先人一步,也比落人于后强。 况且花家上次经历了一次风雨,如今再是经不起任何的风浪,若范清遥迟迟不前往大理寺,百姓们不会更不敢质疑皇上的眼光,那么花家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如今朝堂内各个皇子暗流涌动,只怕有人要在暗中推波助澜。 等到那个时候,花家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范昭看着愈发远去的队伍,担忧不止,“小姐是未来皇家的儿媳,若真的名节有污,只怕是后患无穷。” 陶玉贤却道,“正是如此,小清遥才更要主动前往大理寺。” 被抓是一回事,主动前往是另外一回事。 刚刚范清遥跟瑞王妃身边男子的对峙,已落进了所有百姓的眼中。 如今就算范清遥进了大理寺,百姓们也不会再那么认定范清遥是凶手。 这,怕就是刚刚小清遥跟男子对峙的目的。 如此一来,就算是大理寺也势必要秉公办理。 毕竟,全城的百姓都盯着这件事。 而那些隐藏在暗中别有居心的人,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白了,小清遥这是在争取时间! 陶玉贤连忙看向范昭,“快!去传消息给老爷!” 与此同时,正是在王府里面哄孩子的和硕郡王妃在听见了消息后,惊讶的连手中的拨浪鼓都是掉落在了地上。 几乎是犹豫都没有,和硕郡王妃赶紧让人进宫去通知郡王,更是速速取来万两的银票全部换成了碎银子,亲自前往大理寺打点。 而和硕郡王妃,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孙澈。 正所谓官官想通,找当官的人打点关系,总是好过她自己硬闯。 孙澈从和硕郡王妃的口中得知消息后,先是在府里封锁了消息,生怕花月怜听见后动了胎气,好在此时花家的几个儿媳都是到了,正是围绕在花月怜的身边。 半个时辰后,孙澈亲自带着和硕郡王妃前往了大理寺。 好在以前孙澈跟大理寺卿有过几面善缘,如今并不算费力就是见到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确实身处要职,但在官衔上却并不比现在的孙澈高,再是看见孙澈身后跟着的和硕郡王妃,大理寺卿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只是将太子妃请进大理寺,便是惊动了当朝的正二品大臣和皇城唯一的郡王妃,若真的对太子妃进行审判,是不是整个主城都要跟着颤上几颤? 第六百四十章 强硬式塞狗粮 范清遥并不知道义母和孙澈已经抵达了大理寺。 进了大理寺后,她便是在检校的陪同下来到了大牢。 早就是已经听闻见消息的大理寺丞,主簿连同狱丞,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十几人,把大牢的入口都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如此壮观的场面,把牢房里其他的犯人都是给震撼了。 等范清遥随着检校进入牢房时,众人一股脑地围绕过去行礼请安。 “微臣给太子妃请安。” “下官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放心,尔等定以最快的速度还太子妃清白。” 检校,“……” 大理寺的脸算是被你们给丢光了! 其他犯人,“……” 这是来坐牢的吗? 这是来微服私访的吧! 大理寺的大牢,乃是主城数一数二铁面无私的地方。 想当初他们进来的时候,哪个不是被扒一层皮,剔下二斤的骨头? 品尝过大理寺刑法的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有人坐牢都能做的如此风光。 可太子妃偏偏就是做到了啊! 范清遥当然清楚,还没过皇家门的她,太子妃不过就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头衔罢了,而如今这些人对她的恭敬,只怕是受人吩咐罢了。 一个名字,忽然浮现心头。 范清遥的心都是跟着暖了几分。 百里凤鸣,只会也只能是他,才能做到如此。 不过如此的张扬,可并非是百里凤鸣的风格啊。 想来百里凤鸣张扬是假,想要借此告诉她,大理寺是安全的才是真。 “如此便劳烦了。”既是安全的,范清遥自是会乖乖配合,在检校的陪同下,走进了最里面的牢房之中。 牢房内有些狭窄,地上的草席上可见深褐色的血迹。 范清遥明白,既是进来了便要顺其自然,一旦搞特殊化,很容易落下话柄。 随意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范清遥靠着墙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检校见此,忙开口道,“太子妃,这墙很凉当心伤身。” “就是凉些才好。”只有让身后冰冷的墙面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才能让她的意识很快清晰了起来。 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静下心来才能够想得通。 检校见此,也不再阻拦,转身走出牢房,锁死了挂在铁栏上的锁头。 随着大牢的门再次关上,太子妃入狱大理寺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主城。 三皇子府里。 范清遥入狱的消息,并没有叫停正在跟幕僚们议事的百里荣泽,反倒是门外小厮的一句话,让他迫不得已分了心。 “你说谁求见我?” “回三殿下的话,是大皇子。” 百里荣泽并不以为,这个时候大皇子来找他会有什么好事,不过见幕僚们刚好都是有些乏了,他便是让幕僚们暂且下去休息,自己则出门去了前厅。 不多时,下人们便是推着木轮车,送来了大皇子。 百里荣泽看着堂而皇之坐在木车上的大皇子,心中止不住的冷冷一哼。 都落魄到如此境地,还摆什么谱? “三皇子可是在想,我都这般田地了,凭什么还耀武扬威?”大皇子一进门,便是直接点破了百里荣泽的那点小心思。 “大皇兄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在皇弟的心里,大皇兄永远都是皇弟的长兄。”百里荣泽笑着走过来,更是亲手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木轮车的手柄,推着大皇子进了前厅。 从表面上看,百里荣泽仍旧是那个知冷知热的好兄弟。 大皇子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见百里荣泽坐在了对面,便开口道,“想来三皇子也应该知道,太子妃出事的消息了吧。” 百里荣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倒是有所耳闻。” 随即,他又是佯装惊讶地看向大皇子,“难道是大皇兄对太子妃怀恨在心……” 大皇子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想,也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拉太子妃下水的那个人,只不知晓太子妃跟太子真正的关系。” 百里荣泽淡淡一笑,“大皇兄这话说的,太子自是跟太子妃关系亲密的。” “三皇子又何必跟我打马虎眼呢,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太子跟太子妃对的关系并没有看似的那么简单,想当初三皇子不也是有怀疑,太子其实跟太子妃实际的关系只是相互利用?” 百里荣泽梗了下,当初他确实这么怀疑过,也一直如此坚信着。 母妃也曾告诉过他,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之间,是父皇为了牵制才凑成二人在一起的,但究竟是为何原因,就连母妃也没有窥视出一二。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的心里就是莫名的舒服了。 他得不到的,百里凤鸣也同样得不到。 可就在百里荣泽正沾沾自喜的时候,大皇子却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但我今日不妨告诉三皇子,太子其实跟太子妃的关系很好,而且是神仙眷侣的那种如胶似漆,所谓的相互冷漠,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大皇兄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大皇子冷冷一笑,将那日在自家门口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百里荣泽。 百里荣泽,“……” 就是被砸的有些晕眩呢。 那种自己得不到,又眼睁睁看着被人得到的滋味,让百里荣泽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拳,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岂不是一直被太子和范清遥耍的团团转? 更让人郁闷的是! 范清遥入狱,本来是让人开怀的好消息。 可现在,莫名的就是被人硬塞了一把狗粮。 噎得百里荣泽脸都是青了! 大皇子像是没看见百里荣泽那难看的脸色,顿了顿又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三皇子,我想要的也很简单,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孩子就要落地,我希望他能够平安降生。” 说白了,就是要营养钱。 以前百里荣泽便不屑在大皇子的身上投入太多,现在就更不会了。 说白了就是一颗没用的弃子,何德何能值得他花银子? “大皇兄说的是,只是我现在马上要进宫一趟,还请大皇兄在府里稍等片刻,待我回来后,自当要亲自跟大皇兄一同去看望大皇嫂。” 百里荣泽说的很是亲热,若但看表面,自是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个重视手足,怜惜兄弟情分的好弟弟。 但是就在百里荣泽走出前厅后,却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第六百四十一章 腿都蹲麻了 一刻钟后,在百里荣泽坐上进宫马车的同时,大皇子被府里的下人扫地出门。 不得不说,百里荣泽的手下做足了坏人,不但言辞讥讽大皇子今时不同往日,更是嘲笑大皇子自不量力,意图博取自家殿下的同情。 大皇子被人推倒在外面的地上,看着那一张张极尽扭曲的嘴脸,脸色发白。 百里荣泽当然不担心,大皇子将此事闹到他的面前。 别说出了今日的事情,大皇子根本没有脸再是敲响他府邸的大门。 就算大皇子真的敲响了,只要百里荣泽随意找个理由,大皇子都根本无法见到他。 再者,今日作恶的可都是他手下的下人,跟他是毫无关系的。 真的是日后又再用得上大皇子效力的地方,他也有一百个理由把今日搪塞过去。 所以对于百里荣泽来说,大皇子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 而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如何算计百里凤鸣露馅! 如果真的按照大皇子所说,百里凤鸣跟范清遥之间私定终生,那就是欺君! 不管父皇因何让百里凤鸣和范清遥互相监视和牵制,只要能让百里凤鸣真的在父皇的面前露出对范清遥的关心,那百里凤鸣就别想翻身。 就连范清遥,也会跟着掉落深渊。 欺君之罪,罪无可恕,当诛九族!! 百里荣泽进宫后,直接前往了御书房。 守在门外的白荼并不知道三皇子跟皇上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半个时辰后,皇上便是派人去请来了太子,而且听语气,并非和善。 很快,百里凤鸣就是抵达了御书房外。 白荼先是走过去,佯装弯腰请安的同时,压低声音道,“三殿下也在里面。” 随后,连忙直起身体,看向御书房的方向抬高了声音,“太子到!” 御书房内,早就是脸色发沉的永昌帝,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宣!” 随着白荼推开门掀起帘子,百里凤鸣迈步而入。 硕大的御书房内,炉内的炭火烧得火红。 屋内一片的燥热,却也一片压抑的安静。 百里凤鸣上前几步,跪在了皇上的下首,“儿臣参见父皇。” 永昌帝像是没有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再次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没有皇上的首肯,百里凤鸣自不敢擅自起身,只能安安静静地在原地跪着。 在永昌帝的注视下,他看似消瘦的身体有些轻颤。 似慌张更似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荣泽忽然开口道,“能在第一时间让大理寺前往花家抓人入狱,保全太子妃的太子殿下,可不像是个会在父皇面前抖成这样的人啊。” 正是跪在地上的百里凤鸣,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原本就是哆嗦个不停的身子,再看向百里荣泽时就抖得更加厉害了。 百里荣泽冷笑地看着百里凤鸣的装模作样,心里都是恨死了。 曾几何时,太子就是用这样的模样,蒙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让身边本应该将太子设为最大竞争敌人的他们,忽视了太子的存在。 就连父皇,怕都是一直被百里凤鸣蒙在鼓里。 一想到今日就能撕碎百里凤鸣的伪装,那个场面百里荣泽想想都兴奋! “真的是你,让大理寺去花家抓的人?”永昌帝垂眸俯视着跪在面前的太子,眼中的审视不言而喻。 他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太子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如果当真是这样,无论是太子的心智还是身边的人,都被他低估了啊。 “回父皇的话,确实是儿臣让大理寺抓的人。”百里凤鸣垂着头。 永昌帝握着茶盏的手,顺势收紧。 百里凤鸣却低着头又道,“今日出事的时候,儿臣正在城内。” “你出宫做什么?” “去看望大皇兄,听闻大皇嫂怀孕了,便多呆了片刻。” 永昌帝微愣。 倒是没想到会听见这个消息。 就算真的将大皇子贬为平民,却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 如今听着百里凤鸣这番话,永昌帝也是有些动容。 没想到,大皇子那边也是有后了。 永昌帝当然知道,太子不会撒这种一拆击穿的谎。 但他看向太子的目光,仍旧暗藏凌厉,“你看似是主动揭发太子妃,实则却是想要暂时将太子妃保护起来才对吧。”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一只手已经握在了身侧的扶手上,坐好随时起身的准备。 因为他清楚,百里凤鸣一定会狡辩的。 而他,就等着在那个时候,给予百里凤鸣致命一击。 “父皇英明,儿臣此番做法,确实是想要保护范清遥。” 百里荣泽,“……” 他应该是听错了什么。 不然怎么太子就理所应当的承认了? 不要命了么!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的锋芒已然冒出寒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范清遥本是陶家医女,在医术上的造诣无人能及,虽父皇身边有纪院判照料,但儿臣仍旧不放心,再者,儿臣听闻那次抵达主城的商客,虽是母后派人联系,但真假却难辨,若范清遥在,定会事半功倍,儿臣担心范清遥出事后,会影响了父皇的大计。” 百里凤鸣这话说得很含蓄,但作为当事人的永昌帝却听得明明白白。 他只疑惑太子忽然偏袒范清遥的动机,并且怀疑太子的居心,但却忘记了范清遥还牵扯着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西域商客,荒雪原奇,奇珍异兽,长生不老! 每一个字,都在一下下地敲打着永昌帝的心。 太医院的那些人,连长生不老都不敢相信,又怎么会辨别? 所以如果范清遥真的出了事情,若那动物的皮毛被人造假也未可知。 如此想着,永昌帝的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太子妃出事?” 百里凤鸣惊慌过后,已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淡淡,“父皇英明。” 话是这么说,但那张冷漠的嘴脸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仿佛,是在谈一个对他无关紧要的人。 而正是这样前后矛盾的样子,才正符合永昌帝的打量。 太子是为了讨好他,才会暂且保全范清遥,但从心里面,太子其实仍旧是排斥范清遥的,如此…… 倒是跟他当初的设计没有丝毫的偏差。 “跪了这么长时间,起来说话吧。” “谢父皇。” 百里凤鸣是站起来了,但一旁的百里荣泽却是站不住了。 他这起身的姿势都是准备了一炷香了! 就是连两条腿都蹲麻了! 现在却给他看这个?! 要不是他全程都在,他都会以为太子是不是给父皇下药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到底是谁娶范清遥 百里荣泽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事实就是超出了他的控制。 眼看着父皇给百里凤鸣赐坐,百里荣泽气得后牙槽都是咬得生生作疼! “我可是听闻,太子跟太子妃的感情如胶似漆,只是咱们皇家的人都不是专情的,本来我还想着劝劝太子殿下,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毕竟,太子殿下一向都是把太子妃捧在手心里的。” 百里荣泽既然进宫了,自不可能就这么败北离去。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面色淡淡,“三皇兄说的是,父皇的叮嘱我不敢违抗。” 百里荣泽,“……” 这跟父皇有什么关系? 到底是你娶范清遥,还是父皇娶! 百里荣泽当然不知,百里凤鸣是奉旨秀恩爱。 所以如今百里凤鸣一经把事情推到皇上的身上,永昌帝的脸色就开始变换了。 “怎么,难道朕以后做事,都要跟你汇报一声不成?”永昌帝到底还是碍着愉贵妃的情面,偏心百里荣泽的。 可饶是如此,还是把百里荣泽给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永昌帝自然不会跟自己的儿子解释那么多,也没想着怪罪什么,便是看向百里凤鸣又道,“瑞王妃的事情,朕已经派人去暗查了,相信很快就会还太子妃一个清白,既是你主动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大理寺那边就交给你了。” 百里凤鸣连忙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 同样都是跪在地上,可两个人之间的想法却是完全不同的。 百里凤鸣仍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就好像是皇上手中一个没有感情的棋子。 而百里荣泽就…… 非常想一脚将百里凤鸣给从这边踹向那边! 本来是他来拆穿百里凤鸣的,结果现在却眼睁睁看着百里凤鸣如鱼得水…… 要是他心脏稍微不健全一点,只怕早就是当场昏死过去了。 不过,永昌帝到底是偏心百里荣泽的,特意留其在御书房用晚膳。 百里凤鸣对此早就是已经见怪不怪,先行跪安退出了御书房。 早就是等在院子外的少煊,赶紧迎了上来,“殿下,刚刚林奕那边送来消息,说是三皇子进宫前,大皇子曾前往过三皇子府邸。” 说白了,今日的事情也跑不了大皇子那个卖切糕的! 百里凤鸣倒是并无意外,只是淡然地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单刃为刀,双刃为剑,究竟是刀还是剑,总要试试才知道。” 少煊,“……” 他能说他根本就没听懂吗?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正是一筹莫展,就见百里凤鸣进了门。 百合见此,忙招呼着其他宫人退了出去。 甄昔皇后忙招手,让百里凤鸣过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凤鸣走到甄昔皇后身边坐下,将今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甄昔皇后就是冷笑道,“花家跟瑞王府的间隙,也并非一日两日了,以小清遥的心智和手段,若是想要送瑞王妃上路,又怎么会等到瑞王妃都快要生三胎了。” 她可是听说,最近瑞王妃养小白脸养的风生水起。 百里凤鸣道,“若所有人都跟母后一样想,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甄昔皇后询问着,“听说你去御书房了?你父皇什么意思?” “父皇还指望等拿到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心血后,让阿遥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所以这次的事情父皇定是要保全阿遥的,况且就算没有长生不老药,父皇还指望阿遥来牵制和监视我,断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断送掉阿遥这颗棋。” “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想要陷害小清遥的人就真的不知道?”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只怕是另有所图。”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保全小清遥,只要小清遥被无罪释放。” 但凡小清遥平安而归,那么背后的人不管图的是什么,都会前功尽弃。 甄昔皇后琢磨着,“既然你父皇现在最为关心的是长生不老,不如咱们就将计就计,让那个客商再是出现主城,你父皇为了万全定会找小清遥前去交易。” 只要皇上想要小清遥出面,就必须要给她一个正大光明走出大理寺的理由。 如此,她们只要坐等着小清遥平安而归就好。 一想到那个自私至极的男人,甄昔皇后就觉得当年自己眼睛怎么那么瞎。 只想着自己长生不老,根本不顾及其他人这些年的情分。 再是想着当年二人的海誓山盟,甄昔皇后的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母后倒是会给父皇出难题。”百里凤鸣并不拆穿甄昔皇后写满在脸上的厌恶。 “想要长生不老,自然是要付出点行动的。”甄昔皇后一点不觉得心疼,反倒是心里痛快的不行。.c0m 老王八蛋,难死他最好。 可是仔细一想,甄昔皇后不免担忧,“虽说这是眼下快刀斩乱麻唯一的办法,但对咱们来说却也是异常冒险的。” 毕竟,那所谓的商客,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百里凤鸣却婉然一笑,漆黑的眸毫无半分慌张,“没有风险,又何来的安稳。” 甄昔皇后见百里凤鸣心里已然有了章程,便也不再多言。 百里凤鸣又是在凤仪宫稍作片刻,便是趁着夜色出宫前往了和硕郡王府。 越是急便越是要乱中求稳,如此才能将所谓的风险降到最低。 甄昔皇后看着百里凤鸣身影消失的门口,喃喃自语,“百合,你说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百合连忙安慰着,“患难见真情,经历的越多,殿下跟太子妃的感情就会越牢固。”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是让百合将她平日里总戴的凤钗取了过来。 百合看着托盘里金光四射的凤钗,“皇后娘娘这是……” “等稍晚一些的时候,你亲自拿着凤钗前往大理寺,本宫的儿媳住在里面,本宫这个当婆婆的,自是要多花心思前去打点的。”皇上不是就喜欢所有人都顺着他么,那她就当那个最顺着他心思的那个。 “可是皇后娘娘,这凤钗未免太贵重了些啊。”百合都是急死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立后之后第一个生辰,皇上特意让人打造的。 “就是要贵重,才能让大理寺的人知道本宫的态度。”甄昔皇后看着那静静躺在托盘里的凤钗,没有半分的不舍和留恋。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故意把事情闹到皇上耳边去啊。” “不光要闹,本宫还巴不得震聋了他最好。” 那个老王八蛋顾虑的太多,就算是真的想要保全范清遥,怕也是要瞻前顾后的,若她不逼一逼,催一催,谁知道那个死渣男什么时候把小清遥给放出来?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她可不想她的宝贝儿媳在大理寺过除夕。 第六百四十三章 打脸来的不要太快 百合见皇后娘娘是铁了心,等夜色渐浓,便是坐着马车出了宫。 大理寺内,大理寺卿刚刚将和硕郡王妃和孙大人给送走,还没等喘口气呢,就听闻又是有贵客到。 结果,就是看见百合将皇后娘娘的凤钗给拿了出来。 大理寺卿,“……” 忽然好想辞官回乡下种田啊。 前有和硕郡王妃砸万两白银,后有皇后娘娘拿凤钗施压…… 大理寺卿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抓了不该抓的人。 正是在牢房里的范清遥,可不知因为她的缘故,大理寺卿都要归隐山田了。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 不多时,那个脚步就是停在了范清遥的牢房外。 察觉到被人盯视,范清遥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灯火下,就见一抹早已被遗忘在脑后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肖鸿飞。 范清遥只是微愣了片刻,便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记忆之中,肖鸿飞在官场上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再加上他本身的才干,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踏入大理寺的大门,并没有出乎范清遥的意料。 “怎么,在这里看见我,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肖鸿飞站在牢房外负手而立,如同藐视着尘埃一般地打量着席地而坐的范清遥。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和母亲在范清遥手上栽了多大的跟头。 所以当他得知,范清遥被送进大理寺时,他兴奋的血液都在跟着沸腾。 “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有些惊讶也是正常的。”范清遥淡淡地看着肖鸿飞,漆黑的眸在昏暗的烛火下,一片平和的宁静。 “你什么意思?” “打不过便绕路走,如此简单的道理就连狗都明白,没想到你竟不明白。” “你……!” 肖鸿飞怒视着范清遥,所有的洋洋得意荡然无存。 范清遥并不畏惧肖鸿飞的怒视。 他此番来,不过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既然他都是没安好心,她又何必要口下留情呢? 肖鸿飞到底是久经官场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愧是太子妃,就是有魄力,可太子妃似乎忘记了,现在你可是在寄人篱下,肖某不才,正是这大理寺少卿,太子妃碰巧犯在了我的手里,若是诚心诚意的恳求我,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或许会高抬贵手。” 范清遥倒是真的没想到,肖鸿飞升职如此迅速。 大理寺少卿,位置仅次大理寺卿,说白了就是大理寺的二把手。 但是这样的话,对于范清遥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如果你真的有办法让我遭罪,你就不会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肖鸿飞,不管你多看得起你自己,但是在我眼里,你跟正人君子四个字,从来不沾边。” 肖鸿飞听着这话,脸色都是变了,“范清遥,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范清遥淡淡一笑,“当然。” 范清遥从来就没指望过,以德报怨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虽说当初肖鸿飞和肖家夫人是罪有应得,但她确实没有手下留情。 如今肖鸿飞恨不得杀了她的心情,她还是能够想得到的。 但肖鸿飞却从始至终都站在牢房外面,甚至是连打开牢房的意思都没有。 再是看看他身后的空无一人…… 要么是他不能动她,要么是他不敢动她。 肖鸿飞是来落井下石的,所以他就算是再如何的心有怒火,都不会跟范清遥翻脸。 而他,更不相信范清遥真的就没有软肋。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让你如何,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可听知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就算你这次真的能够平安离开大理寺,主城那些权贵也会对你避恐不及,驱赶你如蝇虫!”肖鸿飞冷冷地看着范清遥,眼底闪烁着的厌恶夹杂着浓烈的阴狠之色。 这种滋味,可是他切身品尝过的。 想当初花家将他扫地出门,那些前一秒还对他客气有度的权贵们,下一秒便是视他不见,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冷漠,哪怕到现在都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当时,他就是下定过决心,一定要让范清遥也尝尝如此滋味。 现在,他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一想到范清遥即将成为主城权贵门前的过街老鼠,肖鸿飞就兴奋的双目泛红。 范清遥在肖鸿飞的盯视下,再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跟这种人,真的是说多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面对范清遥的沉默和回避,肖鸿飞更加认定了自己是想对了。 果然,没有人是不在乎颜面这种东西的。 只是可惜,很快范清遥将会在主城彻底臭名昭著…… “少卿。”身后,忽然响起了狱丞的声音。 肖鸿飞并没有回身,而是极其有派头的招了招手,“说。” 狱丞连忙走了过来,“刚刚八皇子妃派人送来了食篮,说是不放心咱们大理寺的吃食,特意亲手为太子妃准备了晚饭。” 语落,狱丞主动打开了手中的食篮。 几乎是瞬间,饭菜的香气四溢在大牢之中。 晃动的烛光下,可见食篮内食物的精致,就连狱丞都忍不住咽着口水。 肖鸿飞不敢置信地绷紧了全身,不停地告诉自己看错了,是他看错了…… 可不管他如何的在心里否认着,狱丞手里的食篮都是清晰摆在眼前的。 尤其是那食篮里一道道精美的饭菜,就好像是一个个巴掌,无形之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肖鸿飞的脸上。 真的是打脸来的不要太快! 怒气翻涌的一瞬,肖鸿飞一巴掌将狱丞手中的食篮掀翻在了地上。 精美的食物,连同还冒着热气的米饭,散落在了大牢内的各处。 狱丞吓了一跳,“少卿,您这是……” 肖鸿飞却是阴冷一笑,“去给八皇子妃派来的人回个话,就说太子妃口味刁钻,吃不惯八皇子妃送来的饭菜,更是嫌这饭菜太过寡淡,所以全都扔在了地上。” 如此明了的挑拨离间,除非傻子听不出来。 狱丞不敢得罪了大理寺的二把手,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肖鸿飞怕不是有毒吧 肖鸿飞见范清遥始终闭着眼睛,嗤笑一声,“怎么,不敢面对自己被万人嫌?” 范清遥听闻,并不曾睁开眼睛,只是淡声道,“看见你,会让我恶心。” 肖鸿飞,“……”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的嘴还能如此硬! “范清遥,你别忘记了,今日可是太子亲手把你送到这里的,主城的那些权贵哪个不是见风倒,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肖鸿飞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冷笑地看着范清遥。 在他看来,范清遥能够有今日的荣耀,都是因为她成了太子妃的缘故。 而他到了现在也才想明白,当初范清遥不嫁他,是为了攀高枝。 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 半个时辰后,狱丞满脸是汗的走了过来。 肖鸿飞听闻见脚步声,知道自己等的总算是来了,“好好的说,仔细的说,让太子妃清清楚楚的知道,八皇子妃是如何回话的。” 狱丞,“……” 这话,有点不好说啊。 肖鸿飞等了半晌,也不见狱丞回话,更是冷笑连连,“实话实说就是。” 狱丞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肖鸿飞,又是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太子妃,咬了咬牙一股脑地道,“八皇子妃刚刚亲自抵达大理寺,不过碍于怕打搅到了太子妃的休息,便没有进来看望,不过八皇子妃说了,太子妃吃不惯没关系,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找人给她带话出去,八皇子妃定想尽一切办法让太子妃吃好。” 狱丞说着,又是将手里的另外一个食篮举了起来。 打开,里面又是摆满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因为刚刚这篮子里的菜肴都是偏淡口味的,这次八皇子妃倒是真的有所改进,将里面所有清淡口味的菜式都换成了偏辣的。 肖鸿飞僵硬的垂下头,看着那被塞得满满登登的食篮,拳头都是攥死了。 如果说刚刚他是不解,八皇子妃对范清遥的讨好。 那么现在,说是震惊都不为过! 肖鸿飞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八皇子妃会如此无底线的迁就着范清遥,难道八皇子妃不知道现在范清遥已经是锒铛入狱了吗! 八皇子妃当然是清楚的。 不然她干嘛大半夜,自己撸胳膊挽袖子的抡大勺? 但是在八皇子妃的眼里,范清遥那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什么样的坎儿没遇见过? 什么样的火坑没跳过?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所谓的入狱,在八皇子妃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因为她完全相信以范清遥的实力,那是绝对可以平安而归的。 范清遥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哪怕闭着眼睛,都是能想到八皇子妃做菜时的场面。 而同样的笑容落在肖鸿飞的眼里,分明就是讽刺和讥笑! 一把抓过食篮,肖鸿飞想都是没想就是要再次摔在地上。 “真的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不是说大理寺是咱们主城最为严谨和公正的地方么,怎么我一进门就看见有人故意虐待?” 这个声音…… 范清遥顺势睁开眼睛,果然就看见孙从彤正往这边走来。 只是此刻孙从彤走的并不快,因为她还搀扶着一个小腹隆起的女子。 当范清遥再是看清楚韩靖宸的身影时,心口早已酸胀一片。 倒是劳累了她们两个。 肖鸿飞当然是认识孙从彤和韩靖宸的。 一个是皇城盐运司孙郭裕的女儿。 一个是当今六皇子的正妃。 虽说是两个女子,可无论从身份还是从背景,都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所以面对孙从彤刚刚的质疑,肖鸿飞自是要开口解释的,“孙家小姐怕是误会了,大理寺对待犯人一向都是严查的。” 孙从彤要不是教养好,真的会一巴掌抡过去,“放你娘的狗臭屁!主城的百姓谁不知道瑞王妃的死有疑?就连所谓证人的证词也是支支吾吾,此事连大理寺卿都没有定夺,你算是老几说太子妃是犯人!” 肖鸿飞被骂的脸都是青了。 这女人怎如此粗俗! 韩靖宸拉了拉孙从彤的手,“不可如此说话,这位可是大理寺少卿。” “少卿是个什么东西?” “官衔仅次大理寺卿。” “哦,说白了就是个万年老二呗。” 肖鸿飞的脸不青了。 肖鸿飞的脸彻底绿了! 孙从彤才懒得看肖鸿飞那张小人脸,转头看向一旁的狱丞,“我来的时候,瞧见八皇子妃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去如实告诉八皇子妃,就说今日的事情都是你们大理寺少卿抽风,跟太子妃没半毛钱关系。” 狱丞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肖鸿飞,“可是……” 韩靖宸见此,脸色就是沉了下去,“不管大理寺少卿为何打翻了八皇子妃送来的食篮,此事若一旦闹大,对大理寺的颜面都不好,还是说,大理寺本就是个官官相护,腐朽溃败的地儿?” 这帽子可是扣的太大了。 狱丞就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可是不敢接,连忙朝着大牢外走了去。 肖鸿飞是真的没想到,六皇子妃跟孙家小姐会说来就来,想着自己刚刚的冒失,他便是想要开口周旋一二。 奈何孙从彤根本就不想听他废话,“难道大理寺老二还想阻拦我们探望不成?” 肖鸿飞,“……” 你说谁是老二! “我们难得过来,劳烦大理寺少卿移步片刻,我们想要跟太子妃说几句话。”韩靖宸还是很客气的,但这种高高在上的客气,才更扎心。 肖鸿飞捏着袖子里的手,极力的想要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六皇子妃严重,六皇子身份尊贵,微臣定是要通融的。” 放眼整个朝堂,谁不知道六皇子是最无权无势的! 韩靖宸心中冷笑一声。 就算她的夫君再不济,那也是皇子,岂容一个朝臣出言讥讽? 正要还口,结果却直接被孙从彤给抢先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没看见六皇子妃还挺着肚子呢么,若六皇子妃在大理寺出了什么事情,你得负全责!” 肖鸿飞袖子里的拳头,都攥出了声响。 他就没见过如此讹人的! 但孙从彤这话说的没错,要是六皇子妃当真出事,他也难逃其咎。 如此想着,肖鸿飞佯装大度的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即朝着门外走去。 孙从彤真的是被恶心的不行了,明明是个小人,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要我说你们俩当初没嫁给他就是万幸,不过说起来,这肖鸿飞也是有意思,先是看上了清遥,结果清遥成了太子妃,然后又是看上了靖宸,没想到靖宸又是成了六皇子妃,那肖鸿飞怕不是有毒吧?” 正是即将走出门口的肖鸿飞,一脚绊在了台阶上,差点没趴在地上! 狱丞吓得连忙搀扶,“少卿小心啊。” 第六百四十五章 瑞王妃之死背后的算计 随着肖鸿飞的离去,大牢里总算是恢复了安静。 韩靖宸看向不远处牢房之中的范清遥,还没等说话呢,眼泪就是流出来了。 范清遥笑着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 韩靖宸在孙从彤的搀扶下,走到了牢房门外,隔着手臂粗细的铁栏打量着里面的范清遥,“若是真的好,怎么会坐在这里?” 范清遥微微一笑,“就是好才会坐在这里。” 韩靖宸知道自己说不过范清遥,只能忍不住地一声声叹着气。 孙从彤趁机蹲下身,压低声音道,“清遥你别担心,皇上那边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但我爹说了,未必也不是坏事。”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此事连孙大人都是给惊动了。 不过正如孙从彤所说的那样,皇上现在的态度模凌两可,看似是放任她不管,实则也可以当做是对她的一种偏袒。 毕竟,此事只要皇上还有心压着,那些想要推波助澜的就掀不起风浪。 看样子,百里凤鸣那边已是有所行动了。 “清遥,你说那日咱们碰见瑞王妃,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巧合?”从出事之后,韩靖宸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对劲,瑞王妃一直住在主城,但从来跟范清遥都没有交集,好不容易撞上了一次,结果就是出事了。 孙从彤拧眉,“难道你是说,瑞王妃就是故意出现,然后再对清遥栽赃?” 韩靖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按理说,瑞王妃恨范清遥是情理之中的。 但若瑞王妃真的想要报仇,应该早就是该动手了,怎么可能等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瑞王妃不是自杀而是被杀,一切就说得通了。”范清遥忽然开了口,语气是肯定并非疑问。 韩靖宸听着这话,只觉得四肢都凉了。 若瑞王妃是自杀,这件事撑死了就是瑞王妃想要报仇。 但如果瑞王妃是被杀的,那就是有人想要让范清遥背上人命! “清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韩靖宸看着范清遥,以她对范清遥的了解,范清遥可从来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 范清遥对视上韩靖宸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今日在花家门口时,她亲手检查过瑞王妃的尸体,自是确定的。 瑞王妃的喉咙里确实还有残存的药物,但据范清遥所知,所有的毒药都是急溶的,如此才能更快的被身体吸收,从而让人毒发身亡。 而反观瑞王妃服用的毒,却并非完全溶解。 如此只能说明,瑞王妃在服药之前就已经死了。 最主要的一点,瑞王妃的脖子处有一道凹痕。 因为瑞王妃的脖颈没有淤痕,被人忽视也很正常,就连那处凹痕其实也不是很明显,若非不是真的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 韩靖宸听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所以,这些证明了什么?” 范清遥冷冷勾唇,“足以证明杀害瑞王妃的人,足够小心谨慎。” 韩靖宸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主城的杀手何其多,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据她所知,历朝历代的皇子们在争权时,都会在暗中培养杀手,死侍,专门做的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个道理,范清遥自然也是懂得。 但既会杀人,又懂下毒和抹去痕迹的人却不多见。 入狱的这段时间,范清遥一直都在回想着上一世遇见的每一个人。 可是她发现,哪怕是她反反复复想了无数遍,都搜索不到有这么一号人。 “如果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那么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冲着你来的,可那些人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让你……” 后面那个死字,韩靖宸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怕了。 甚至是不敢想象。 “放心吧,不会的。”范清遥笑着安慰韩靖宸,怕吓坏了她肚子里的宝宝。 韩靖宸知道范清遥一向都是个有章程的人,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在心里盼着这次真的能够平安无事。 孙从彤在旁边听得也是心口阵阵跳动,“要不然,咱们不争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皇位,如果不争了不就好了么。 范清遥和韩靖宸听着这话,都是无奈而笑。 如今各个皇子的派系已经站队明显,这个时候放弃,就是将身后的那些幕僚逼上了死路,毕竟,没有哪个皇子会重用半路跟随的人。 况且,皇子们看着表面相安无事,实则背地里风起云涌。 若真的等其他皇子上位,到了那个时候只会死的更惨。 韩靖宸想的这些,范清遥其实早就知道。 但其他人不知道的是,百里荣泽曾经上位时的残暴。 那些曾经凡是站了其他皇子身后的大臣,最后都死无全尸。 这一世,范清遥自不可能看着所有的一切重蹈覆辙。 而只有将百里荣泽永永远远地压在皇权之下,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夜色愈浓,范清遥也不想韩靖宸和孙从彤跟着她提心吊胆,又是仔细的叮嘱了二人最近少出门,便目送着她们离开了。 潮湿阴森的牢房里,范清遥背靠着冷墙,心绪复杂。 她其实早就知道瑞王妃的死,并非那么简单。 但若是想要以此除掉她,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她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就因为这点模凌两可的手段,便是想要说服皇上放弃掉她这颗棋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可如此简单的道理,陷害她的人难道就不明白吗? 还是说,这件事从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可那些人图的又是什么? 想来这个时候,百里凤鸣已经想好了救她的办法。 以百里凤鸣的算计,只需放出曾经来主城的那个客商,根本无需他再动手,着急想要长生不老的皇上,就会想办法洗脱她的嫌疑。 毕竟,皇上还指望着她辨别奇珍异兽的真假。 如此一来,百里凤鸣不过是迈出了一步,就轻松化解了现在的困境。 至于所谓的杀人之罪…… 不对! 范清遥心头一颤,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事情全部想通了之后,范清遥可谓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这件事情从根本就不是单单针对她,还有百里凤鸣…… 第六百四十六章 谁敢动太子妃一下 想一件事情跟看病一样,一旦切入点对了,后面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但究竟要如何开方子才能药到病除,还需要仔细思量。 想通了一切的事情后,范清遥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整件事情确实发生的蹊跷,但好在她也没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几步路,只要考虑好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并非是死局。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无形之中流逝着。 大牢内,其他犯人的鼻鼾声此起彼伏,各种味道充斥在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影,忽然从窗外飞入,落定在了范清遥的牢房外。 范清遥看着来人,又看了看一人多高的窗户,还是有些惊讶的。 那窗户,只有几寸宽,别说是成年人,就是孩子想要钻进来都是不大可能的。 林奕看着静默不语的范清遥,估摸着是被吓到了。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忽然被送进了大牢,怎么可能被害怕。 所以在来的路上,林奕都是想好了,要好好的安慰一下太子妃,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女主子,而且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太子妃无需惊慌,属下小时候练过缩骨功,所以这点高度……” “百里凤鸣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奕一愣,面对范清遥的单刀直入,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百里凤鸣下一步是想要让客商重现主城,如此一来,皇上为了尽快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会想办法让我无罪释放,毕竟只有这样,我才能跟着百里凤鸣一同跟客商交易,并且辨别那尸体的真伪和药效。” 林奕的眼睛不觉睁大,半晌才是点头道,“确实是如此,所以殿下特意让属下来给太子妃捎个话,让太子妃稍安勿躁,若是不出意外,三日后太子妃方可平安无事的走出这里。” 范清遥皱了皱眉,“这么快?” 按照她对百里凤鸣的了解,百里凤鸣更应该往后拖延。 先一点点的放出客商要抵达主城的消息,以此来刺激心急难耐的皇上,借机让众人看清楚皇上对她的重视,如此才能让那些还残存了侥幸的人,不敢再轻易对她下手。 “殿下说了,硬仗还在后面,抓紧时间将太子妃救出去,如此才能养精蓄锐。” 范清遥,“……” 哦,原来那只黑心的狐狸已经猜到了。 如此想着,范清遥便是不觉地勾了勾唇。 林奕看着范清遥挂在唇角上的笑容,不能说是吃惊,只能说是震惊。 正常来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被关进这种地方,不哭就不错了好伐…… 太子妃却还能笑出来? 怎么笑出来的! 范清遥见百里凤鸣已经了如指掌,便淡然多了。 林奕就…… 不淡定了! 本来他都是做好安慰太子妃的准备了,结果人家单刀直入的比他还快,以至于他从进大牢一直到离开大理寺,用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这是女孩子遇到危险该有的姿态么? 这是纯纯的汉子吧!! 林奕的郁闷,一直持续到抵达和硕郡王府。 刚刚跟和硕郡王还有花耀庭谈完事情的百里凤鸣,踩着夜色走出了后门。 瞧见林奕那一脸郁闷的模样,倒并不意外,“三日的时间,阿遥可是觉得快了?” 林奕,“……” 殿下您能不能不要这样? 知道您和太子妃聪明,可总要给我们这种凡夫俗子留条活路吧! 林奕几乎是一脸悲催的,将范清遥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子妃还说,原来殿下也明白偶然的偶然就是必然这个道理。” 正是坐上马车的百里凤鸣听着这话,莞尔一笑。 能说出这样的话,便证明她已经想到了他所想到的。 既是如此,便再无什么可担心的。 “走吧。”百里凤鸣难得的没有拿起角落里的书卷,而是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虽说还有三日,那若是想要一步一稳,便每一日都不能放松。 百里凤鸣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子时。 结果第二天,天都是还没亮,便是又起身前往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是昨日半夜被叫去三皇子府邸的,结果墨迹到天亮才被放出来。 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大理寺卿正打算回去补个觉,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正襟危坐的太子殿下。 才刚打发了三皇子,又来了个太子殿下…… 就问这谁能顶得住? 大理寺卿是真的头疼了,笑着上前躬身请安,“微臣知道太子殿下是为了太子妃的案子而来,此事微臣定当秉公办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可在大理寺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劳心伤神?” 言外之意,太子殿下您要是没啥事儿就走吧。 若是以往,百里凤鸣为了收敛锋芒,自是不会与其争辩。 但如今有皇上的特许,百里凤鸣自是不可能退让的,“大理寺卿的好意孤心领了,奈何身负皇命,孤不能让父皇失望。” 大理寺卿,“……” 头就是更疼了。 万万没想到,太子前来是皇上的旨意! 眼看着太子坐在那里跟尊大佛似的,大理寺卿还睡什么睡,只能传话让下面的人抓紧查证办案。 此话一经传下去,整个大理寺都是沸腾了。 有的说太子刚正不阿,有的说太子其实还是心疼太子妃的,不然好端端的不在东宫养尊处优,跑到大理寺这种阴气缭绕的地方做什么? 其中最坐不住的,就要属肖鸿飞了! 肖鸿飞昨日敢在大牢内那般嚣张,就是因为听说是太子主动找大理寺的人,将范清遥给抓进来的。 而如这种利益的婚娶,肖鸿飞早就是已经见识了,所以从范清遥被送进来的那一刻,肖鸿飞就认定了范清遥已经被太子给抛弃了。 结果现在太子竟是为了范清遥独坐大理寺? 肖鸿飞光是想想都能呕出二斤血! 整整一天,大理寺从上到大都在忙碌着案情的审查。 奈何瑞王妃身边的那个男人,一口咬定了就是范清遥杀了瑞王妃,就算是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但碍于是证人的证词,范清遥也暂时无法被释放。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就该轮到范清遥被上刑逼供了。 但如今太子殿下就明晃晃地坐在那里,虽然全程没说过一句包庇太子妃的话,但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哪个作死的敢对太子妃用刑? 就是心里恨极了范清遥的肖鸿飞,都是不得不低头做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 就感觉一道惊雷劈开了天灵盖 太子在大理寺,坐的那叫一个稳稳当当。 大理寺可谓是全员都被坐到自闭了。 不过大理寺卿反倒是淡然了。 本来他就是没想站队,但既是三皇子那边交代了,他就算是为了不顾及三皇子那边,也是要对太子妃上上刑具做足样子的,但是现在在太子的盯视,这些所谓的顾忌可以说是完全不需要了啊。 现在这案子是太子奉了皇上的命在审,太子妃用不用刑,那是人家太子说的算的事儿,你三皇子要是不服,就直接去跟太子硬刚呗。 如此想着,大理寺卿便更加的泰然自若了。 甚至是颇有一种,案子不结,不想让太子走的祈愿。 而面前大理寺卿的彻底放弃挣扎,百里凤鸣倒是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既然三皇兄那边怀疑了他跟阿遥之间的情谊,自是要背地里搞动作的。 虽然此事父皇那边已经是在斟酌,如何能够让阿遥无罪释放,但如今人毕竟是在大理寺,就算是被用刑也是理所应当,父皇断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追究。 所以百里凤鸣很清楚,只有他坐在这里,才能够真正的保护好阿遥。 肖鸿飞那边同样是得了三皇子的交代,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就随着大理寺卿一起对范清遥用刑的,结果却因为太子的到来全部被打乱了节奏。 只是这种事儿,大理寺卿能够装傻,但肖鸿飞却不能。 晚些时候,肖鸿飞就是亲自前往了三皇子府邸。 百里荣泽听闻此事,气得直接给肖鸿飞一脚。 就算那日太子在父皇的面前假装的再是天衣无缝,他仍旧怀疑大皇子的那些话。 而想要检验太子跟范清遥之间到底是利益还是深情,用刑是最为快捷的办法。 结果,他这边都是做好见证的打算了…… 却告诉他那边不但没动手,而且根本没办法动手? 要你这废物何用! 百里荣泽没有一脚将肖鸿飞给踢死,都是因为现在他身边缺人!! 肖鸿飞被踢得肚子都青了一片,却只能期盼着太子殿下早早走人。 而百里凤鸣在大理寺一坐就是两天。 如百姓们都在关注着太子妃杀人案的进展,根本就没发现主城多了一位客人。 等到守城的士兵反应过来,并且将此事上报时,都已经是三日后了。 而那位客人,正是当初抵达过主城的商客。 永昌帝得到消息后,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让人从天牢调出了一个死刑犯,将瑞王妃之死的罪名扣在了其身上,随后送至大理寺换取范清遥的出狱。 至于肖鸿飞这边,总算是把太子给送走了,正琢磨着要找个怎样的机会对范清遥用刑,结果却被告知,真正的杀人犯已经找到,太子妃无罪释放。 肖鸿飞,“……” 就感觉一道惊雷劈开了天灵盖。 整个人都裂开了好么! 孝昌帝那边既是想找人顶罪,自然是要做的天衣无缝。 就连一心想找茬的肖鸿飞,在跟大理寺卿审理供词和卷宗后,都找不到任何疑点。 迫于无奈,肖鸿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狱丞去大牢放人。 相反的,大理寺卿可谓是兴高采烈,颇有一种把烫手山芋甩出手的感觉。 范清遥出狱的时候,花家人早就是等在了大理寺外。 花耀庭一看见范清遥,几个健步走了过去,从狱丞的手中把人给拽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范清遥摇了摇头,“劳烦外祖跑一趟。” 花耀庭听范清遥的声音平稳柔和,才松了口气道,“傻孩子,应该的。” 陶玉贤握着范清遥冰凉的小手,“赶紧上车,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花耀庭当然知道大理寺不是说话的地方,招手让马车行驶了过来。 等上了马车,范清遥才是询问着,“娘亲那边可是有听见什么风声?” 陶玉贤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那边有你几个舅娘看着,不会有事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只要娘亲那边平安就好。 “我跟你外祖母来接你的同时,太子已经奉皇上的命先行前往了酒楼,与那客商见面,应该很快就会把交易的时间给定下来,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花耀庭这话说的很隐晦,但范清遥却不能不懂。 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外祖和外祖母,都很清楚那所谓的客商是假的。 “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我已经跟和硕郡王商议好,等到你跟太子与那客商交易之后,便找人从你们的手中将那所谓的奇珍异兽的尸体抢走,如此一来,此事就算是圆过去了。” 花耀庭那日在和硕郡王府商议了一夜,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最为稳妥。 陶玉贤却是皱眉道,“皇上本就多疑,难道就不会怀疑是逢场作戏?” “皇上这辈子怀疑的事情多了,只要不让皇上抓到证据,怀疑就永远只是怀疑。” 这个办法是冒险,但也是眼下最能够让所有人脱身的良策。 陶玉贤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抵达西郊府邸后,许嬷嬷早就是带着人等在门口了。 瞧见小小姐下了马车,许嬷嬷心疼的眼睛都是红了。 这才几日的功夫,人就是瘦成这样了啊。 陶玉贤也不知皇上那边何时会派人来,总是不能真的让人带着满身的泥土进宫,不然定是要被有心之人说成是花家在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忙让府门口的其他人都是散了,吩咐着许嬷嬷带着范清遥先回院子。 范清遥回到院子后,直接就是被许嬷嬷按在了浴桶里。 等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凝涵就是端着煮到软糯香甜的桂花粥进了门。 范清遥穿好衣衫走到桌边坐下,真的是吃了满满一大碗。 等凝涵送碗出门后,范清遥才是将狼牙叫进了门,“让你看的人如何?” “小姐放心,此人这几日都在自己的家中,我早上回来的时候,此人还在熟睡,现在是凝添在看着。” 范清遥点了点头,瑞王妃的案子是结了,但这件事情却没真的过去。 那人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已经是毫无用处,但对她来说,却是她反咬一口的关键。 帘子被人掀了起来,林奕在凝涵的领路下进了门,“殿下让太子妃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便亲自带太子妃去跟客商交易。” 范清遥正要说知道了,结果就是看见厚重的帘子再是被人给掀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见少煊满身是伤的进了门,“殿下那边出事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反客为主 少煊伤得很重,走路的时候脚下都在渗血。 凝涵吓得直接就是捂住了嘴巴,差点没尖叫出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一边询问着,一边让人将少煊扶上了软榻,仔细检查着少煊的伤势。 少煊忍着衣服脱掉时,刮蹭伤口的疼痛,呲牙道,“我今日跟殿下前往酒楼,却在跟客商做样子商谈时,被人给袭击了,眼下客商已经被杀,殿下仍旧被扣在酒楼之中,来人武功高深,并不知底细,不过对方却说自己是太子妃的朋友,特意让我回来给太子妃送信。” 少煊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染血的信。 范清遥趁着凝涵去取药箱的功夫,快速打开信。 下一秒,却是平稳了。 轸夷国,摄政王。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少煊震惊了,“轸夷国摄政王为何要如此做?” 林奕惊呆了,“你一个东宫的少傅,打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少煊,“……” 他也觉得是耻辱,但就是打不过怎么办? “我曾经跟轸夷国摄政王打过交道,此人自称手中有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尸体,此人太过高深莫测,心机太深,我并未曾答应与其深谈。” 少煊琢磨着,“所以这次轸夷国摄政王是想……”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强买强卖吧。” 林奕提议着,“不管原因是什么,咱们是不是都应该马上前往酒楼?” 范清遥却道,“不可。” 轸夷国摄政王确实武功高强,但百里凤鸣的武功也不弱。 若真的是两虎相争,究竟谁输谁赢并不好定夺。 “轸夷国摄政王看似是来势汹涌,实则却并不敢真的在西凉的地界动弹百里凤鸣,就算百里凤鸣再是不被皇上重视,那也是西凉的太子,除非轸夷国摄政王想要跟西凉撕破脸。” 而且,现在她们一旦真的去了,事情就是会被随之闹大。 届时,轸夷国摄政王只说找百里凤鸣喝茶,小题大做的就只会是百里凤鸣。 林奕和少煊听着范清遥的分析,只觉得他们的脑袋都是白长了。 不然怎么人家太子妃能够想到的事情,他们就是想不到呢? 少煊看向林奕,“……” 以你的智商,听不懂也是应该。 林奕看向少煊,“……” 连个王爷都打不过的人,没资格说话。 少煊,“……” 范清遥说不会去,就真的不会去。 因为她笃定,轸夷国摄政王不会动百里凤鸣。 一晃,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是过去了,一直站在窗户边的孙总管,见西凉太子妃真的迟迟没有来,才转身走到轸夷国摄政王身边汇报了一声。 “王爷,一个时辰过去了,若西凉太子妃想来,怕早就是到了。”这话说的并没有压低音量,坐在对面的百里凤鸣,能够毫不费力的便尽收耳中。 轸夷国摄政王摆了摆手,示意孙总管先行出去。 随着酒楼房间的门被关上,屋子里顺势陷入了安静之中。 百里凤鸣跟摄政王面对面而坐,一席青袍,一席白袍,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而此刻就在二人的身边,还倒着那个被杀的客商,鲜血顺着渐渐冰冷的尸体缓缓流淌而下,染红了二人的鞋底。 那人死的异常凄惨,身上所有的关节被尽数折断,脖子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耸耷在肩膀上,发青的脸上,眼睛爆突于眼眶。 如此凄惨,足以见杀人者的心狠手辣。 如此恐怖,足以见坐在一旁者的沉稳。 轸夷国摄政王特意将尸体留下,就是想要看看西凉太子的反应,没想到……倒是比他预料之中要淡然自若的多。 果然,西凉的这位太子殿下,可是要比传闻中厉害得多。 “没想到西凉太子妃竟未曾来赴约,倒是枉费了本王耐心等待的一番心意,毕竟上一次,西凉太子妃可是很守时来赴本王的约的。”轸夷国摄政王缓缓抬手,将面前的小炉子点上明火,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有多让人怀疑。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阿遥在面对生人时,一向都是礼数兼备的。” 轸夷国摄政王刚刚拿起茶壶的手臂顿了顿,不过很快便是笑了,“西凉太子殿下倒是跟太子妃关系亲密。” 这话,分明在威胁百里凤鸣,他可以随时随地将此事告密给西凉皇上。 “亲密与否,当初在救轸夷国摄政王性命时,轸夷国摄政王就应该知道了。” 这话,同样也是威胁十足。 毕竟当初,轸夷国摄政王是私自潜入西凉的。 不管原因为何,潜入就足以破坏了联盟条约。 “西凉太子殿下这是故意在本王的面前,卖弄跟太子妃之间的感情?” “谈不上卖弄,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屋子里,轸夷国摄政王谈笑风生,百里凤鸣气定神闲。 屋子外,守门的孙总管光是听着都冷汗淋漓了。 真可谓是高手过招,一颦一笑都是杀机。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炉子上的茶水已然沸腾。 轸夷国摄政王不紧不慢地斟茶两杯,非常大度的将其中一杯推在了百里凤鸣的面前,“其实本王今日来,是打算帮西凉太子一把。” 百里凤鸣眸色淡然,并不曾回答任何。 “本王得知西凉太子妃入狱,西凉太子急于救人,所以才想出了客商这么一个法子,故,本王也想插一脚。” “轸夷国摄政王觉得凭什么?” “就凭本王心仪西凉太子妃。” 这话,还真是说的毫不加以掩饰。 语落,轸夷国摄政王一直在打量着百里凤鸣。 奈何,百里凤鸣的脸上却毫无半分表情,就好像轸夷国摄政王说的那个人,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我并看不出,轸夷国摄政王的诚意。” 百里凤鸣说着,朝着不远处已经凉透的客商看了一眼。 轸夷国摄政王见此,勾了勾唇,似笑非笑,“若非如此,西凉太子又如何能同意让本王入局?” “强买强卖,只怕要事与愿违。” “就算是强买强卖也好,只要让西凉太子妃知道本王对她的好足矣。” 轸夷国摄政王如此的坦言了当,完全就是在踩着百里凤鸣的底线蹦跶。 百里凤鸣倒是也不恼,只是顿了顿又道,“轸夷国摄政王不妨说说看,想要如何入局?” 轸夷国摄政王似没想到百里凤鸣竟同意的如此痛快,微微一愣。 现在,不是轸夷国摄政王威胁百里凤鸣要入局,而是百里凤鸣以一种审视的姿态,询问轸夷国摄政王要如何入局。 从被动到主动,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一直处于主动的轸夷国摄政王,却在不经意之间被百里凤鸣反压一局。 第六百四十九章 怎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本王手里有货真价实的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尸体。” “所以呢?” “本王知道西凉太子做这场戏,是为了救太子妃出狱,但既是做戏就要假戏真做,如此才能万无一失,所以只要西凉太子点个头,本王愿无条件拿出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尸体,换取太子妃的平安。” 百里凤鸣放下手中的茶盏,勾唇浅笑,“轸夷国摄政王倒是舍得下血本。” “本王说过,本王心仪西凉太子妃,为了心仪的女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如此,只怕要让轸夷国摄政王失望了。” 轸夷国摄政王又是一愣。 “阿遥对轸夷国摄政王确实有救命之恩,但也只是救命之恩而已,以阿遥的性子,若知轸夷国摄政王事后会如此强买强卖,只怕当初会眼睁睁看着轸夷国摄政王惨死他乡吧。” 百里凤鸣这话说的很直白。 或许还可以说的再简单点,你所谓的情深义重,在我家媳妇儿的眼里一文不值。 而你不停卖弄深情梗的样子,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如此刺骨的话,让轸夷国摄政王脸色都是变了,“难道这就是西凉太子的涵养?” “涵养与愚蠢并不是一回事,轸夷国摄政王又何必相提并论?” 轸夷国摄政王,“……” 从抵达西凉开始,他也听过更是见过这位太子几次的。 但无论是听闻还是相见,这位太子给他的印象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这位太子殿下确实是隐藏得太好了。 就连轸夷国摄政王都不敢确定,现在这模样,是不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 他都是把话说的如此露骨了,若是其他人,就算能隐藏住心里的膈应,怕是也隐忍不住怒火才是。 但偏偏的,这位太子从头至尾淡然自若,就仿佛被惦记的不是他媳妇儿似的。 若这便就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未免就是有些可怕了。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 今日,轸夷国摄政王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若西凉太子殿下同意,只需点个头,剩下的交由本王安排即可。”很明显,轸夷国摄政王已经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百里凤鸣却道,“只怕还需轸夷国摄政王耐心等待才是。” 轸夷国摄政王,“?” “我家的事,一向都是夫人说的算,此事并非儿戏,还需我跟夫人仔细商议后,由我家夫人定夺,届时不管夫人决议如何,我都会给轸夷国摄政王一个准确的答案。” 语落,百里凤鸣当先起身告辞。 轸夷国摄政王,“!!” 明明已经是走投无路,就连那个所谓的商客都是已经被他所杀,但百里凤鸣就是不愿给他一个痛快的回答,偏偏的…… 还非要说,此事要交给太子妃做主。 轸夷国摄政王看着百里凤鸣离去的背影,怎么品怎么都是一股狗粮的味道。 孙总管一直等百里凤鸣彻底离去,才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看着沉默而坐的王爷,难得的缄默其口。 说句掏心掏肺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牵着王爷的鼻子走啊。 轸夷国摄政王倒是也坦然,“觉得本王成了笑话?” 孙总管,“……” 这话老奴可不敢说。 轸夷国摄政王淡淡一笑,俊逸的脸上不见半分恼怒。 就算现在成了笑话又何妨? 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胜者。 “告诉那边可以随时做好准备了。” “王爷此意……” “这个局,本王入定了。” 百里凤鸣出了酒楼后,便是直接前往了西郊府邸。 对外,范清遥刚刚从大理寺平安而归,百里凤鸣前来看望也是情理之中。 早就是等在门口的凝涵,一看见太子殿下就笑眯眯的,“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走上台阶,轻声询问着,“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院子里等着殿下。”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随着凝涵一路往范清遥的院子走了去。 炭火烧得正旺的屋子里,一片温热。 早就是被处理好伤势的少煊,正在林奕的盯视下喝着新鲜出炉的汤药。 百里凤鸣进门时,就看见范清遥正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静静地朝着窗外望着。 不知看了什么,竟是看出了神。 少煊见到殿下进门了,总算是松了口气,“殿下!” 范清遥循声回神,就看见百里凤鸣正站在软榻旁看着她敛目微笑着。 如此情形,就算是少煊和林奕再是不懂情爱,也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多余,连话都是没说的就是起身出了屋子。 凝涵瞧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忙朝着一旁的厢房伸了手,“荷嬷嬷早就是在隔壁点好了炭盆,热茶也是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跟我来就是。” 林奕和少煊都是惊呆了。 说实话,他们都是准备站在外面喝西北风了。 结果却告诉他们有暖屋有热茶? 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就是细心周到。 林奕和少煊都是能够想到太子妃嫁去东宫后,他们鸡犬升天的幸福生活了。 百里凤鸣透过窗子,看着林奕和少煊狗腿似的跟在凝涵身后的模样,勾唇浅笑,“只怕现在,有人比我还着急让你嫁进东宫才是。” 范清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百里凤鸣知道她这是着急了,撩起袍子坐在榻沿边,将刚刚在酒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是给讲了一遍。 范清遥就…… 真的是相当惊愕啊! 百里凤鸣抬手轻轻扣合她微张的下巴,笑着道,“难得还有让你惊讶的事情。” 范清遥回神时,仍旧有些惊讶未消,“这位轸夷国摄政王,是真的让我惊讶了。” 其实从得知百里凤鸣被轸夷国摄政王扣下后,范清遥就猜到了轸夷国摄政王想要插一脚。 不过范清遥以为,轸夷国摄政王是打算做交易。 再不济,也是有利可图才会出手的。 所以范清遥是万万没想到,轸夷国摄政王竟能如此的不要脸! “你不相信轸夷国摄政王的话?” 范清遥挑眉看向百里凤鸣,这还用说么? 每一次见面,轸夷国摄政王都会伤害其他人,第一次是狼牙,第二次是少煊。 人家都是爱屋及乌,可这位轸夷国摄政王却是处处殃及鱼池,足见此人的手段狠辣心思冰冷,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第六百五十章 不要脸这种事儿还传染 百里凤鸣是真的有些冷了,见范清遥在软榻上坐的舒服,便再是侧了侧身,凑到她的身边,搂着她一同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紫述香的香味,瞬间笼罩全身。 看着范清遥那满脸的厌恶,百里凤鸣笑着道,“看样子,这位轸夷国摄政王当真是把你给得罪的不轻啊。” 范清遥依偎在百里凤鸣的怀里,轻轻拧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轸夷国摄政王诚意十足,倒不如试试。” 范清遥点了点头,对于百里凤鸣的回答并不意外。 轸夷国摄政王看似是在以请求的态度,实则却姿态强硬。 杀客商,根本就是不想跟她们任何犹豫的退路。 虽然范清遥有的是办法,再是找其他人充当客商,但现在轸夷国摄政王态度不明确,若是真的撕破脸,谁不知道又会惹出怎样的事端。 况且,范清遥总觉得轸夷国摄政王并非他自己口中说的那么无辜。 百里凤鸣想的跟范清遥差不多,只是现在还有很多没有捋顺,他也不想多说。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沉了沉,百里凤鸣侧过脸,就看见原本依偎在身边的范清遥,竟是就这么闭着眼睛的睡着了。 看着她那恬静的睡颜,百里凤鸣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几日,当真是把她给折腾坏了。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睡死了过去,等睁开眼睛时,天都是黑透了。 凝涵听闻见屋子里的动静,连忙掀起帘子进了门,一看见自家小姐,便是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可是饿了?” 范清遥看着空空荡荡的软榻,询问着,“太子何时走的?” “半个时辰前,太子殿下特意交代无需叫醒小姐,说是让小姐再多睡一会,哦,太子殿下还说了,宫里面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所以才急着动身,等过几日得了空闲,便来府里陪小姐睡个够。” 范清遥,“……” 不要脸这种事儿难道是会传染? 荷嬷嬷的动作很快,等范清遥下了软榻,饭菜就是已经都摆上了桌。 范清遥这边刚要动筷子,暮烟就是掀着帘子进了门。 “可是打搅到三姐姐吃饭了?” “怎么会,既是来了就陪我吃一些再走。”范清遥连忙让凝涵添筷子。 暮烟捧着饭碗,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却始终看着范清遥。 看着看着,眼睛就是开始红了。 范清遥赶紧拿出帕子,擦拭着她的眼角,“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暮烟梗咽着道,“我就是感觉自己很没用,帮不到三姐姐任何,不如其他人那般,都是能够为家里面分担的。” 听见三姐姐入狱,她都是吓得慌了神的。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仁检,结果周仁检却如同哄孩子似的,告诉他无需她担心,太子殿下那边已经在想办法了。 若是以前,暮烟自不会多想。 毕竟,女子本就是该在后院的,不抛头露面也是本分。 可如今在她的前面,不但有三姐姐,更是还有天谕和笑颜,一想到所有人都能够为这个家分担,她这心里就充满了负罪感。 范清遥看着暮烟委屈的模样,就是笑了,“可是觉得亏欠了?” 暮烟含泪点了点头。 “既是觉得亏欠,就好好的在府里养着,然后等着风风光光的嫁入周家。” 暮烟,“……” 和嫁去周家有啥关系? 范清遥就知道,这丫头又是钻牛角尖了。 “以周家的势力,足以帮花家在主城站稳脚跟,一旦你嫁给周仁检,花家跟周家就是亲家,以前花家单打独斗的时候,旁人自是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手,因为在那些看来,花家出事,只是花家倒下了,但若是因为你而将周家和花家绑在一起,那么以后就算有人再是想要打花家的主意,也是要好好思量的。” 范清遥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暮烟也知道,三姐姐口中的旁人正是当今圣上。 毕竟,当初花家遭遇的冲击太大了。 就是现在,她们的父亲,还都为此而在外面苟延残喘。 但暮烟可不觉得,自己真的那么重要,“三姐姐何须安慰我?” “不是安慰,是事实!” 一根筷子很容易被折断但十根筷子却足以牢牢抱成团。 暮烟,“……” “只要你能够好好的融入周家,便是花家最大的依仗,暮烟,人活在世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与其在自己的短处上纠结,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最大。” “三姐姐当真是如此想的?” “暮烟,花家曾遭遇的重创你也是亲眼看见的,若想要在狂风暴雨之中屹立不倒,就要想办法通过长处让自己变得更强。” 上一世的经历,范清遥不想再重复一次。 可是她却不能永远陪伴在姊妹们的身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们独立起来。 暮烟真的没想到,原来她的婚姻还维系着如此重要的东西,等真的把事情给想通了,就是连目光都变得坚定了,“三姐姐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范清遥笑着给暮烟夹了一筷子的爆炒腊肉,“我家的妹妹,自是一点即通的。” 暮烟的心里又是暖,又是酸。 她发现,三姐姐真的是很会安慰人,更知道如何才能让一个人走的更远。 “对了,刚刚我娘亲她们回来了,特意让我来告诉三姐姐一声,姑母并不知道三姐姐入狱的事情,孙叔叔那边也是封住了府里所有人的嘴巴,三姐姐放心就是。”光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这对于范清遥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就算百里凤鸣打算跟轸夷国摄政王联手,其中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范清遥本打算抽空去看看娘亲,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反正娘亲生产的日子要在年后,等她彻底无事一身轻再去探望也是不迟。 等跟暮烟吃过了饭,范清遥又是跟暮烟一起去了哥哥那边。 花丰宁前段时间跑了一趟附近的押运,才将将回来,就是从妻子的口中听闻范清遥出事的消息,正打算去范清遥的院子呢,结果就见范清遥进门了。 “快点给我瞧瞧!”花丰宁一个健步就是冲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借着烛光仔细的打量来打量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身上是开花了。 范清遥都是被看的无奈了,却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好在武秋濯笑着道,“清遥都是要出嫁的人了,你就算是当哥哥的也得有个分寸。” 花丰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范清遥和暮烟一同坐下,又是仔细询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等知道是瑞王妃死了后,那两道剑眉就拧紧在了一起。 范清遥不想哥哥担心,便安慰着,“凶手都是已经找到了,哥哥无需再担忧。” 花丰宁当然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范清遥说的那么轻松,不过见范清遥不想多说,他便是也不再多问,只是仔细叮嘱着,“小清遥,以后的路怕是要愈发险恶,你切记要照顾好自己。” 范清遥甜甜一笑,“哥哥放心就是。” 花丰宁知道自己一个男子不该如此墨迹,但不把话说出来就是不放心,拉着范清遥前前后后的说了好一通,说完还不忘询问自己媳妇儿的意见。 “秋濯,你说是不是?” “……” “秋濯?” 花丰宁接连喊了好几声,都是没得到回应。 等武秋濯回神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她。 武秋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笑着道,“你说的啥都对。” 花丰宁到底是个男子,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但范清遥明显看出,嫂子这是有心事啊。 第六百五十一章 此事交给我就好 眼看着哥哥还说个没完,范清遥赶紧笑着道,“哥哥回来怕是还没去给外祖和外祖母请安吧?” 花丰宁,“……” 光顾着墨迹了,倒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天色还不是很晚,哥哥先去跟外祖和外祖母请安才是。” 花丰宁其实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但是花家的家教一向森严,想着今日要是自己不去,明日指不定要被祖父如何训斥,只能硬着头皮迈步走了出去。 暮烟见哥哥出门了,三姐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猜到了一些,也是主动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范清遥这才是走到软榻边坐下,看着武秋濯询问着,“嫂子可是遇了什么难事?” 这话,可是把武秋濯给吓了一跳。 “有这么明显?”她就是怕夫君察觉到什么。 范清遥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嫂子放心,哥哥并没有察觉到。” 武秋濯,“……” 忽然就很庆幸,不是所有人都如范清遥这么聪明。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几日孔家给我送了信儿,说是孔箐盈过几日就要出嫁了,嫁去主城外的一个小村子,听说是一个财主的妾侍,算起来,刚好就是明天。” 范清遥可是没想到,孔家还阴魂不散。 就算武秋濯跟孔箐盈是从小的情分,又如何? 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若孔家真的还顾忌着情分,就不会还来骚扰武秋濯。 就算真是好意想邀请武秋濯送行,也根本没必要把孔箐盈的情况说的如此仔细。 这分明就是想要让武秋濯心里有愧啊! 对于孔家的那些人,范清遥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好感。 但是看着纠结的武秋濯,范清遥也不好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嫂子是如何想的?” “我跟孔箐盈从小一起长大,说没有情分是假的,我想着她马上就要嫁人了,曾经的一切也该一笔勾销了,不然总是显得我小肚鸡肠……” “嫂子的意思是,想要去送行?” 武秋濯静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范清遥当然不能让武秋濯去送行,以孔家的尿性,谁知道会算计些什么。 但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嫂子既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等一会哥哥回来,我便让哥哥陪着你一同去。” 武秋濯直接打断,“不可!” 就算她能原谅孔箐盈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但她到底是个女人。 她是疯了还主动把自己的夫君往孔箐盈的面前推? 范清遥等的就是这句话,“嫂子的想法我懂,但嫂子现在还怀着身孕,若是一个人出门别说是哥哥,就是外祖和外祖母都是不可能放心的,我知道嫂子对孔家小姐还有情分,但若因为孔家小姐而让嫂子跟外祖这边有了间隙,可就是不好了。” 武秋濯沉默着,道理她都是懂的,但就是不知该如何取舍。 “不如嫂子将此事交给我?” 武秋濯一愣。 范清遥笑着又道,“嫂子可是觉得我不配?” 武秋濯连忙摇头,“怎么会,你可是太子妃,我就是觉得孔家怎么配……”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放心了。 还好分得出轻重,只要心是向着花家的,这事儿她就能办。 “嫂子嫁给我哥哥,就是我的长辈,所谓的身份只是说给外面那些外人听的,嫂子若是信得过我,此事便交给我去办,若孔家人真的以嫂子不出面,而埋怨嫂子,那这样的朋友就真的是可有可无了。” 武秋濯发现,自己这个小姑是真的会说话。 就好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样,句句话都是能说在她的心坎上。 或许,这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学会的学问吧。 范清遥一直等哥哥回来了,才是起身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范清遥第一件事就是将凝添叫到了面前,“一会让荷嬷嬷去院子的库房里找根百年人参,明日你亲自带着去孔家走一趟。” 凝涵一进门,就听见了小姐的话,虽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但一想到孔家,就恶心的不行,“百年人参?孔家也配!” “明日是孔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咱们花家既是出手,就不能被人看了笑话。”范清遥淡淡一笑,只有越是贵重的东西,才越是能够显示出武秋濯嫁在花家的地位。 况且,百年人参对于旁人来说或许稀有,但对于范清遥来说,这种东西真的不算是有多珍贵,青囊斋那边每个月都会高价收购很多年份的药材,千年的野山参范清遥也不是拿不出手。 但凭孔家,还真的就不配。 “这种事情,应该让荷嬷嬷去才更大快人心。”凝涵不是对自家的姐姐没信心,只是跟荷嬷嬷的凌厉相比,自家的姐姐明显就是个闷葫芦。 “就是要少说话才更有效果。” 荷嬷嬷是气势非凡,但想要对付孔家,气势是其次,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范清遥看着凝添道,“什么都不用说,把东西扔在那回来就是了。” 孔家既是想要邀请武秋濯前往,自就是存了小心思的。 范清遥不用想,都知道孔家在盘算着什么。 既然孔家自己给脸不要脸,那她没必要惯着什么。 等交代完一切,林奕就是去而复返了。 估计是吃了花家茶的缘故,林奕对范清遥的恭敬,可谓是肉眼可见的嗖嗖往上长着,“殿下已经给轸夷国摄政王送了消息,轸夷国摄政王回了话,说是五日后让殿下跟太子妃一同前往酒楼。” 五日,这时间还真的是不短。 说实话,现在的一切都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轸夷国摄政王那个人,城府深,心机深,想要看透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如那种满心利益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平白无故的出手相助? 可偏偏,轸夷国摄政王就是这么做了。 而且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做的很是大公无私。 范清遥气势很想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拿到东西,再是将此事彻底了结。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着急就越是要慢慢来。 如此才不会出错。 送走了林奕,范清遥就是躺在了床榻,却是久久无眠。 总觉得事情已经清晰在眼前了,但就是还有很多的细节隐藏在黑暗之中。 第六百五十二章 打脸不用亲自去 范清遥在屋子里,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是睡了过去。 凝添一直站在门口守着,为了不打搅到小姐睡觉,连喘气都是故意压着的。 一直等察觉到屋子里,小姐的气息逐渐变稳,凝添才是轻轻离开了门口。 因为还要替换狼牙去监视瑞王妃的那个男人,凝添一刻不敢耽搁的跃出了院子。 那男人所住的地方在主城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院子也不大,一共就一间房。 等凝添抵达的时候,就看见黑漆漆的夜晚,狼牙静默地坐在男子的屋檐上,浑身散发着的冰冷气息,真的就如同一只狼似的。 凝添对狼牙示意了一下,便是走过去想要替换。 不想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凝添一愣,就听见狼牙压低的声音,缓缓传进了耳朵,“你回去休息,今晚我替你,算是谢谢你这几日照顾我。” 凝添拧了拧眉,“不用卖我人情。” 狼牙根本不想跟她墨迹,“你打不过我。” 所以,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打到走。 凝添本就不善于跟旁人打交道,遇见狼牙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打的,就更是沉默了。 狼牙则是不再看向她,仰首望向了头顶的夜空。 一个东西,忽然就是朝着狼牙砸了过来。 狼牙本能地用手抓住,一阵甜甜的味道便是随着寒风吹入了鼻息。 打开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松子糖。 狼牙皱了皱眉,正是想跟凝添说自己不吃糖,可回头的功夫,身后早已空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凝添的身影? 狼牙见此,眉头更是皱紧了不少,不过却在下一秒将糖扔进了嘴里。 站在远处的凝添,看见狼牙吃了糖,唇角不觉勾起了一个弧度。 不过想着明日还要给小姐办事,凝添也是不敢耽搁,忙回到西郊府邸不免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凝添就是拿着人参出了门。 因是出嫁,孔家早就是将府门给打开了。 仗着孔箐盈巴结上了乡下的土财主,孔家现在也算是缓回了一口气。 孔家老爷是小心思的,早早的就站在了院子里,佯装着跟宾客们周旋,实则不停地往府门口张望着。 孔家夫人虽人站在女儿的闺房里,但人也一直是站在门口等着消息的。 孔箐盈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不停地询问着母亲,“母亲,武秋濯还没来吗?” 孔家夫人回头看向穿着着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儿,“若是来了,前面定是要来给咱们传话的,你放心就是,不过今日你可要争点气,万不要再如同上次那般。” 孔箐盈听着这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母亲真的想要让我求武秋濯?明明从小到大都是我占尽了风头。” “你若是低不下头,就真的要嫁到乡下去了!” 若是能够选择,孔家夫人当然是希望女儿嫁去花家的。 现在的花家可是仅是不同以往,前段时间听闻那范清遥都是杀人了,结果还不是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这只能说明,皇上愈发的重视花家了。 孔家夫人见女儿闷闷不乐,便是走过去安慰着,“给花丰宁当妾,总比嫁去乡下当妾的好,你也说了,从小到大你处处压着武秋濯一头,等你嫁去了花家,只要多用心,武秋濯又哪里是你的对手?” 听闻武秋濯都是怀孕了,既是如此,武秋濯会来,花丰宁自是要陪同的。 届时,只要孔箐盈豁得出脸面,敢在众人的面前哭求武秋濯,武秋濯真的敢咬死不让孔箐盈进门,那就是蛇蝎心肠。 况且,男子有几个不喜欢新鲜的? 对于花丰宁来说,武秋濯已经是个旧货,不像孔箐盈还是个鲜嫩的。 “我就怕那个范清遥再来坏事!”孔箐盈说不害怕范清遥是假的。 孔家夫人却是不在意,“范清遥是太子妃,上次出面是因为华丰宁成亲,今日咱们孔家也没给她下帖子,她如何腆着脸主动前来?若真的传出太子妃恃强凌弱的消息,那个范清遥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孔箐盈觉得母亲的话说的并无道理,也是渐渐的安了心。 一想到在花家所受的耻辱,孔箐盈就是恨得心口疼。 不过没关系,只要让她踏进花家的大门,这些仇就总是能报的。 “夫人,花家来人了。”门外,总算是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孔家夫人心中一喜,连来的是谁都没问,拉着孔箐盈就往外走,一路上还不停地叮嘱着,“记住我的话,一会看见了武秋濯和华丰宁,就哭着扑过去,话要对着武秋濯说,但你的身子要挨着华丰宁,听见了吗?” 孔箐盈点着头,“母亲放心,若单论姿色,武秋濯又哪里比得过我。” 孔家夫人听着这话,更是拉着女儿快走了几步。 此时的前院里,已经是聚集了不少的宾客。 孔家夫人带着孔箐盈抵达时,一眼望过去根本没找到武秋濯和华丰宁,为了让孔箐盈占尽先机,忙使了个眼色。 孔箐盈的眼泪来的很快,说哭就是哭了起来,声音更是抬高了些许,让院子里的众人都是能够听见的,“秋濯,我听闻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吗?” 在场的宾客听着这个名字,都是愣了愣。 当初武家跟孔家争夺一夫,可谓是人尽皆知,谁也没想到武秋濯还会出现。 一个人影,走出人群,缓缓朝着孔箐盈的方向走了过来。 孔箐盈的眼前有些模糊,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只当是武秋濯,忙急着又道,“秋濯你真的来了,我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一个盒子就是朝着孔箐盈砸了过来。 “啪!” 盒子砸在了孔箐盈的头上后,又是摔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的百年人参。 孔家人都是有些惊愣,这才是发现走过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武秋濯。 周围的宾客见此,心里都是琢磨着,孔家小姐这是要多迫不及待的见到花家的少奶奶,才会连人都认错了? 孔家夫人连忙开口道,“你是谁,怎如此不知礼数?” 凝添本是一句废话都是不想多说,但想着有必要让孔家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冷声道,“花家的。” 语落,直接转身离去。 孔家夫人,“……” 走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三皇子妃怀孕了 凝添是走了,但孔家可就是尴尬了。 凝添是花家人,代表着的自然就是花家的态度。 若是武秋濯真的来了,孔箐盈又是哭又是认错的,在场的宾客或许真的会同情孔箐盈一些,但如今武秋濯没来,来的却是花家人,这就…… 有些不大一样了。 孔家给武秋濯下了帖子,但来的人却是花家人,很明显,花家是给武秋濯出头呢。 再是看看地上的人参…… 就是不懂得药材的,都能看得出那人参价值不菲。 想着曾经孔家的拦路截胡,再是看看今日花家的态度,虽是冷漠了一些,但起码人家还是随了礼的,真的,这事儿要是将心比心的说,就是在场的任何人,都绝不可能做到花家这么大度。 孔箐盈看着周围宾客们,看向自己时那讥讽又玩味的目光,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花家这是做什么? 这分明就是抬着武秋濯,将她的脸面踩在泥里! 孔家夫人知道女儿心里不好受,可如今花家做的仁至义尽,更是表明姿态将武秋濯供在了手心里,若是孔家再是挑起事端,别说是孔家真的惹不起花家,只怕事情闹大了,孔家都是要激起民愤的。 很明显,花家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最可恨的是,孔家哪怕再是不甘心,也得把甜枣给吞下去。 “如此说来,孔家认下了?”范清遥其实并不怕孔家继续闹下去,如此,孔家就真的别想着继续在主城待下去了。 不过既然孔家愿意见好就收,她也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属下是亲眼看见孔家小姐被孔家人送走才回来的,因为是妾侍,连迎亲的队伍都是没有的,孔家自己出了一顶轿子直接把人送去了乡下。”凝添如实禀报着。 范清遥点了点头,如此自是最好的。 只要过了今日,孔箐盈就算再不死心也要死心了。 外面,忽然响起了爆竹声,吵闹的很。 荷嬷嬷掀着帘子进门道,“是街道上的孩子们在放爆竹,眼看着就要过年关了,这些孩子们可是欢快的很。” 范清遥心里算计着,确实还有几日就要过年关了。 而那日,刚刚好就是五日后就是跟轸夷国摄政王交易的日子。 希望在那日,所有的一切都能有个完结才是。 算起来,五皇子那边已经都是离开主城了,等翻了年就要抵达溯北了。 记忆中,当年前往溯北的可是百里荣泽。 正是因为这次的赈灾,让百里荣泽在百姓们心中威望高涨。 而这一世,却换成了五皇子。 虽然范清遥记得,上一世百里荣泽前往溯北后,一切都是很顺利的,但这次换成了五皇子,百里荣泽那边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才是。 只有将手头上的这些烂事全都了结了,才能静下心来迎接那些未可知。 范清遥想的没错,百丽翎羽正是在范清遥被抓的当日,带人出城的。 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范清遥身上,倒是忽略了百丽翎羽。 正是如此,永昌帝在得知还要等五日才能交易的时候,根本没时间责怪百里凤鸣。眼看着就要到年关,溯北的灾情却一直没有得到缓解。 如今所有的奏折都是关于溯北的,永昌帝为了平复各地的官员,也是整日点灯熬油的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将五皇子前往溯北的消息,亲自告知各地官员。 好不容易有些时间了,永昌帝还要往后宫跑。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明显永昌帝前往月愉宫的次数愈发频繁了。 范清遥从百里凤鸣的信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云月公主。 因为那个客商的缘故,永昌帝明显是前往凤仪宫的次数多了,而且现在永昌帝还要指望着百里凤鸣给自己办事,更应该亲近皇后才对,但偏偏这个时候,永昌帝却一次次去了月愉宫。 范清遥心里清楚,皇上是自私,但若没点本事,当初也不会从一众皇子中杀出来。 所以,驾驭人才,拉拢人心这点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皇上明知如此,却还是反道而行之。 若是其他人,自会觉得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愉贵妃盛宠多年,一直都不曾改变过。 但范清遥却清楚,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发生在云月公主回宫之后。 一想到那日云月在凤仪宫的如鱼得水,范清遥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得不说这位公主,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 而且云月公主现在究竟是因为什么回来还未可知,一切都需小心。 “小姐,三皇子府送来了帖子。”荷嬷嬷掀着帘子进了门,将手里的帖子摆在了桌子上。 范清遥接过打开,竟是三皇子府明日设宴的消息。 理由则是…… 三皇子妃怀孕了! “小小姐可是要去?” “帮我去回了,就说我偶感风寒,不宜外出。” 算起来,潘雨露嫁给百里荣泽,也是有一段时间了,怀了身孕也不奇怪。 但如今交易在前,范清遥做任何事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更何况,如今范雪凝也在百里荣泽的身边,谁知道那对狗男女会做出怎样的勾当。 而且,范清遥已是太子妃,明摆着跟百里荣泽不可能是一路人。 既是如此,便没有必要再顾虑那些虚的。 “荷嬷嬷一会就去回话,切莫等到明日。” 百里荣泽一直受到皇上的偏爱,就算在潘雨露之前韩靖宸和闫涵伯都是有了身孕,但皇上仍旧会爱屋及乌的。 明日的宴请势必人多口杂,范清遥既是不想沾染,自就要彻底撇清。 荷嬷嬷点了点头,赶忙就是坐上了前往三皇子府的马车。 如范清遥所想的那般,第二日的三皇子府,可谓是宾客满门。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就不说了,连同那些名门的闺秀和夫人,再加上愉贵妃那边的娘家人,可是在主城轰轰烈烈的闹腾了一整天。 就连街上的百姓们,都是议论着三皇子府的添丁进口。 范雪凝倒是装得一手好姐妹的模样,一天的功夫足足派人上门请了七八次。 范清遥就知道,范雪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心她的机会。 说是来请她,其实是监视她还差不多。 一旦真的传出,她是装病在府里故意不去,百里荣泽那边不知还要如何以此生事。 好在范清遥有先见之明,一整日都是没出过屋子。 躺在软榻上,看看医书喝喝热茶,好不惬意。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渐暗,算起来三皇子府邸那边也该散了,范清遥正是打算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就见荷嬷嬷行色匆匆的进了门。 “小小姐,出事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三皇子妃小产 是真的出事了。 而且还是大事。 三皇子妃小产了…… 范清遥听见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可知道具体的?” 荷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也是听门房说的,如今主城的百姓们都是传开了,说是三皇子妃的孩子没有了,但听闻三皇子府守卫森严,此事就连愉贵妃都是给惊动出了宫,究竟是何原因,谁也不敢打听。” 刚巧此时,凝涵又是冲了进来,“小姐,门房派人来说,有人哭喊着要见您。” 范清遥,“……”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可有自报姓名?” “不曾,不过来人一直哭喊着,说请小姐救命。” “你亲自去看看,若是脸生的就直接打发了。”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门。 范清遥也是躺不住了,干脆在荷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 没过多大一会,凝涵就是回来了,掀起帘子的同时,还扛着一个女子进了门。 那女子披头散发,浑身是伤,要不是有凝涵扛着,只怕早就是倒在地上了。 借着屋里的烛光,范清遥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女子,“素红?” 凝涵也是跟在小姐的身边,见过素红几面,才是让人进了门。 意识都是已经有些模糊的素红,朦胧之中听闻见了范清遥的声音,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般,疯了似的从凝涵的背上挣脱了下来。 “太子妃,太子妃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求求您了……”素红重摔在地,却如同不知疼痛一般,朝着范清遥的方向就是爬了过去。 身上的伤势似乎不轻,随着她的蠕动,地上都是被蹭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如此的惨烈,就连荷嬷嬷瞧着都是阵阵心惊。 范清遥想要拉素红起来说话,但素红就跟疯了一般,不停地抓着范清遥的脚踝,一声声地恳请她救救自己的儿子。 范清遥知道,素红这是受了强烈的刺激,才导致了现在的疯癫。 无奈之下,范清遥只能翻出袖子内的银针,朝着素红的睡穴扎了下去。 原本还癫疯的素红,很快就是昏迷在了地上。 范清遥让荷嬷嬷和凝涵将人搀扶上软榻,再是让荷嬷嬷仔细解开素红的衣裳。 很快,荷嬷嬷就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范清遥循声望去,只见素红的身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很多地方都是早已皮开肉绽,血红色的皮肉跟里衣粘连在一起,不过是轻轻一碰,淤血便是一股接着一股,狰狞地流淌了出来。 “究竟是如何才能伤成这样啊?”凝涵看得都是心跳加速了。 范清遥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轻声道,“是棍子。” 算是比较常见的东西,毕竟每个府里都是有仗刑的。 “棍子怎么会打成这样?”凝涵不相信,以往府里也不是没有下人犯错,但就算是挨了棍子,撑死也不过就是红肿几日。 “几个板子而已,自然不会变成如此模样,但若是用棍子长时间不停地重拍在皮肉上,原本那些已经红肿的肌肤就会因血脉的膨胀而裂开,没有了皮肤的保护,里面的肉和筋脉很快就会在棍棒的作用下,变成血糜。” 而光看素红的伤势,起码要挨了不下四十板子才会至此。 荷嬷嬷忍不住呢喃,“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遭遇如此劫难啊。” 范清遥也好奇原因,但若想知道因由,就必须要赶紧治疗素红的伤害。 眼看天色不早,范清遥让凝涵准备了一盆热水,便是打发她跟荷嬷嬷下去休息了。 随着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范清遥也开始仔细为素红清理伤口,因为很多皮肉已经彻底坏死,范清遥不得不用烧红的剪刀剪下皮肉,随后才能给伤口缝合。 等一切都是处理好了,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就连水盆里的水,都是变成了血红色。 素红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是挣扎着想要起身。 范清遥并不曾阻拦她,只是轻声告诫道,“想要救人,首先要确保你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而你无故的撒泼和发疯,只会让变相的拖延时间。” 素红愣愣地看着范清遥好半晌,忽然就是泪崩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而下,素红紧紧咬着牙关,试图平稳自己的情绪。 很快,素红的情绪就稳定了些许,她抬起哭红的眼睛,终是颤颤巍巍的道,“太子妃,她们,她们要杀了我儿子……” 范清遥一愣。 确实是没想到。 “你说的她们是谁?” “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还,还有愉贵妃……”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从范清遥的心里顺势蔓延而开。 想着刚刚听闻三皇子府邸出事的消息,再是看向面前的素红,范清遥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就听素红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三皇子府邸请宴的日子,本来我是不想去,也是没资格去的,但是大少奶奶非要让我带着孩子一同去,说这是长见识的好机会,我想着确实是不该将孩子囚在身边,便答应了,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范姨娘也挺喜欢我儿子的,更是主动带着我儿子参观三皇子府邸,可怎么都是没想到,就,就出事了……” 素红说话的同时,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着,可见被吓得不轻。 范清遥并没有打断,更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洗耳恭听。 “我跟着其他人赶到的时候,三皇子妃已经倒在地上了,地上还有血,我的儿子摔倒在了一旁,哭得连气都是喘不过来了,然,然后范姨娘就告诉我,是我的儿子不小心撞在了三皇子妃的身上,后,后来三皇子就是找来了太医,说,说是三皇子妃的孩子没有了……” 素红越说颤抖的越是厉害,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范清遥起身将手帕地给素红,“所以你身上的伤……” 素红顺势抓住范清遥的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死死地抓着不放开,“愉贵妃到来后,说是要让我儿子血债血偿,我,我都是要吓死了,连忙去跪求愉贵妃,三皇子便是以冲撞唯由,对我用了仗刑。” 第六百五十五章 她们怎么能狠得下心 “三皇子妃一直没醒?”范清遥询问着。 素红似是想到了什么,牙齿都是死死地咬紧了,“醒了,三皇子妃也说是我儿子撞了她,才导致了她的小产……” 如果单凭范雪凝一个人的证词,自是不能够证明素红的孩子就是凶手。 但若是连当事人都一口咬定的话,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的孩子才一岁多,不过是刚刚会走路,怎么可能冲撞了三皇子妃?”素红想不明白,怎么都是想不明白,可偏偏当时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听她解释的。 范清遥倒不觉得意外,如果那些人真的愿意听素红解释,就不会出今日的事情了。 潘雨露怀孕,威胁最大的就是范雪凝。 但到底是皇孙,范雪凝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亲自动手的。 刚巧,素红的儿子影响了醉伶在范府的地位,所以母女俩联手也是情理之中。 只要计划能成功,不但是除掉了潘雨露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还能让素红的儿子彻底消失。 而从现在这个局势来看,范雪凝跟醉伶显然是赢家。 “你确定亲耳听见三皇子妃说,是你儿子撞得她?”范清遥再是询问。 素红一提到三皇子妃,眼中的怨恨明显增多了,“要不是三皇子妃亲口所说,愉贵妃也不会扣下我的儿子。” 范清遥微微皱眉。 如素红所说,出事的时候,只有范雪凝和潘雨露,还有素红的儿子。 若两个人都将矛头指向一个人,确实是证据确凿。 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看,潘雨露都是没有必要说谎的。 也难怪愉贵妃能气成那样,如今大皇子妃怀孕,六皇子妃也怀孕了,若潘雨露这个时候怀孕,就算是抢不上一个皇长孙的头衔,但好歹也不算太过落人于后。 可偏偏的,希望还没燃起呢,就是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 上一世,愉贵妃可是千万阻挠着她跟百里荣泽更进一步。 可再是看看现在愉贵妃那着急抱孙子的模样…… 足以证明,那时的愉贵妃是要有多嫌弃她。 明明利用着她一步步帮百里荣泽争权,却又打心眼里觉得她配不上百里荣泽。 “太子妃,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一岁多,连话都是还不会说呢啊……” 素红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现在范清遥就是她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范清遥看着哭求不止的素红,脸上冰凉一片。 不管范雪凝跟潘雨露之间如何争抢,但万不该伤及无辜。 如素红所说,那个孩子才不过一岁…… 她们怎能狠得下心! “想要救你儿子不是没有办法,但得看你能不能豁得出你这条命了。”从现在的角度看,一旦素红的儿子被认定了是杀害潘雨露肚子里孩子的凶手,那么血债血偿是完全无可厚非的。 所以,现在就要看素红能不能豁得出去了。 一想到儿子,素红连犹豫都是没有的,“太子妃尽管说,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也行!” 只要,能救下她的儿子。 “既你已能活出一切,现在你便去宫门前敲响登闻鼓,但切记不要试图洗刷你儿子的冤屈,毕竟三皇子妃小产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素红愣住,若不这么说,还要怎么说? 范清遥按着素红肩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现在在所有人看来,你儿子就是凶手,若你一味的争辩,只会让人觉得是狡辩,从而本能的认为你儿子是罪有应得,但若你扬言子债母偿,你愿意代替你儿子送死,效果就不一样了。” 一个是强词夺理,罪有应得。 一个是母爱伟大,无心之失。 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你要想好,若普通百姓敲响登闻鼓,每敲一下便会被仗罚一板。” 在西凉,所有的便利都是给权贵提供的,如普通的百姓可谓是寸步难行。 权贵敲响登闻鼓,并不会有宫人前来阻拦。 但若是普通的百姓想要告皇状,需经历九死一生。 很多百姓,哪怕是心中再有冤情,若扛不住仗罚,终会惨死在宫门前。 素红究竟能不能扛下去,范清遥并不知道,但现在这是救她儿子唯一的办法。 素红想都是没想就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范清遥看着素红步履阑珊,满身伤痕的背影,黑眸沉得厉害着,命人找来了范昭。 范昭来的很快,“小姐。” “一个时辰后,你带上几个脸生的兄弟前往宫门前,混迹在百姓之中,暗地里煽动百姓同情素红的遭遇。” 眼下,范清遥暂时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就算是真的撞上了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人给撞到小产? 只怕潘雨露心知肚明自己重了范雪凝的算计,但是碍于找不到证据,所以才不得已顺着范雪凝的心思,一口咬在了素红儿子的身上。 想来,潘雨露更是想要借助素红的儿子杀鸡儆猴。 如此,才能让范雪凝看见她的手段,让范雪凝以后再不敢轻易对她出手。 范清遥不想管潘雨露跟范雪凝之间如何撕逼,但她们万不该牵扯进无辜。 三皇子府邸的事情,本就是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素红的不顾性命敲响登闻鼓,扬言要代替儿子偿命给三皇子妃,一时间,整个主城都是炸开了锅。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先不说素红儿子罪有应得,单凭素红愿意为了儿子而血债血偿的举动,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 谁没有孩子? 谁又没当过父母! 宫门前的侍卫几次想要出面阻止,都是被混迹在人群之中的范昭,带着周围的百姓给阻拦了下来。 原本安静的宫门前,因为百姓的围观而水泄不通。 就连那些上朝的大臣们,都不得绕路走。 半夜就是被吵醒的永昌帝,坐在龙榻上顶着一双黑眼圈头疼欲裂。 可哪怕怒火再旺,一向在意口碑和民心的永昌帝,也不能以强硬的姿态处理此事。 眼看着围绕在宫门前的百姓们越来越多,永昌帝为了平复民心,只能派人先去三皇子府邸将素红的儿子带进宫,其他的事宜稍后再议。 第六百五十六章 又是太子妃的手笔 此消息一出,三皇子府邸可谓是凭空炸起一声雷。 无论是范雪凝还是潘雨露,都是给炸的不轻。 范雪凝借助此事,不但想除掉潘雨露的孩子,更是要除掉娘亲面前的绊脚石。 结果现在潘雨露的孩子是没了,但素红的孩子却要被带走? 如果真的把人带走了,她还怎么除掉? 潘雨露那边明显也是不甘心的。 她的孩子都是没有了,就算她抓不到范雪凝的罪证,但有个替死鬼也是好的。 如此,她才是能够借机让范雪凝见识到她的手段。 结果现在她还没动手呢,人都是没了? 可不管范雪凝和潘雨露有多么的不死心,这口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毕竟,没有人敢违抗皇命。 面对如此离谱的事,就连宫里面的愉贵妃都是一夜没睡。 给气的!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下了朝,愉贵妃就是再也坐不住了。 云月公主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母妃正要带着人往外走,“母妃这是要去哪里?” 愉贵妃气的脸色发青,“还能去哪里,自是要找你父皇做主!” 云月公主就知道母妃怕是要坐不住,忙拉着母妃的手往回走,“此事太过蹊跷了,母妃万万不可冲动才是。” 愉贵妃是真的被气糊涂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没有了。 好在,如今听着云月的话,她也是跟着冷静了下来。 云月公主扶着母妃坐在软榻上,就是压低声音道,“那个素红我已经派人查了,没进范府门之前,就是个勾栏出身的,如那种人又哪里有胆子跑到父皇的面前闹事?” 愉贵妃皱了皱眉,“或许是被逼的吧。” “昨日在共外面母妃也是瞧见了,那素红若真是个聪明人,只怕早就是应该想到办法了,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恳求。” 愉贵妃到底是个聪明的,一点即通,“难道是有其他人,给那个贱人出招了?” 云月公主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愉贵妃,“……” 更生气了好么! 死的那个可是她的亲孙子! 而她更是西凉的贵妃! 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如此与她为敌?! “我想母妃也清楚,一个一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将肚子里的孩子给撞没了?昨日母妃跟我顺水推舟,不过是想要泄愤罢了,但如今既是父皇插手了,此事母妃只能暂且放下。” “皇上一向宠爱本宫,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杂种跟本宫翻脸不成?” “儿臣当然知道母妃得宠,但母妃的宠爱是最后的王牌,母妃若是现在就用了,等到过几日又该怎么办?” 云月公主不得不提醒着母妃,过几日就是收货成果的时候。 她们所有的心血和算计,都投注在了几日后,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愉贵妃渐渐冷静了下来,“你跟泽儿都商量好了?” 云月公主点了点头,“已经定妥,就等着过年关那日了。”.c0m 愉贵妃当然知道,年关那日才是大计,所以眼下就算是再多的怒火也要隐忍着。 云月公主件母妃总算是不张罗着要去御书房了,暗自松了口气。 她也是没想到,素红真的能敲响登闻鼓。 如今主城的百姓都感动于素红母爱的伟大,就是父皇都不得不暂且压下此事。 云月当然清楚,凭借一个素红绝对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所以她现在也很好奇,究竟是谁指点了素红。 当天下午,素红的儿子就是被带进了皇宫里。 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小了,也不可能送进天牢,永昌帝只能下令暂且将素红的儿子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寝宫里,再是找专人看管照顾着。 正是在东宫养伤的少煊,难得的看了场热闹,可谓是看得目瞪口呆。 不管是什么原因,谋害皇嗣那都是死罪。 可谁能想到,这死局就是给盘活了? 百里凤鸣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躺在软榻上的少煊眼睛瞪得老大,忽视了少煊,直接将林奕叫到了面前,“你去一趟西郊府邸,就说孩子保住了。” 别说是林奕,就是少煊都愣了下。 就算是殿下想要趁机做个好人,刷刷人品,不也是应该去范府送消息吗?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去就是了,别让阿遥等太久。” 那素红是范府的姨娘没错,但范清遥其实也是出自范府的。 虽然看似素红跟范清遥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接触,但若是细心并不难发现,素红从进范府之后,便一直都是碾压着醉伶的。 如果说一次两次,或许还是巧合。 但若次次都是如此,就是必然了。 再是想想醉伶跟花月怜和范清遥之间的过往,一切就说得通了。 少煊和林奕对视了一眼,所以说…… 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出自太子妃的手?! 少煊,“……” 不能惊讶,惊讶不利于伤口愈合。 范清遥收到林奕送来的消息后,只是会心一笑。 她本也没打算瞒着百里凤鸣,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快就猜到了。 “去将范昭找来。”范清遥吩咐着凝涵。 “是,小姐。”凝涵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范昭就是走了进来,“小姐。” “素红现在在哪里?” “被人直接从宫门前带走了,瞧着穿戴是奉天府的人。” 范清遥点了点头,示意凝涵取来一些银票交给范昭,“稍晚些的时候,你乔装一下去奉天府的大牢一趟,无需在意花费多少银子,只要能够见到素红就好,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被平安送进了宫里面,虽暂时还出不来,但绝无性命之忧。” 只要人活着,就总是还有希望的。 况且如今百姓都盯着这件事,皇上绝不可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但若是想要让素红母子都平安,还需要再等等看。 范清遥本来以为五日的时间会很慢,不料中间被百里荣泽府里的破事儿给差了一脚,等都是忙完后才发现,不知不觉竟是都到了年关。 这日,府里面的人都是起了个大早。 因为天谕和笑颜都不在府里,范清遥只能带着暮烟前去给正院拜年。 舅娘们早就是已经到了,正是围着陶玉贤说着吉祥话。 范清遥拉着暮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礼,“望外祖母,福星高照,万事如意。” 陶玉贤笑的眉眼弯弯的,示意二人起身,示意身后的许嬷嬷赏吉祥钱,“等再是过几年,你们都是成了亲,我这个老婆子就只等着抱外孙就是了。” 暮烟一向是个脸小的,听着这话脸都是烧红了。 如此顶着个大红脸的模样,可是把正厅里面的人都是给逗坏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又是一个年关 过了辰时,儿媳们就是带着下人忙着去准备团圆饭了。 陶玉贤特意招了招手,将范清遥叫到面前叮嘱着,“你外祖下了朝堂后,就直接被留在宫里面了,今儿个是宫里面设年宴,本就是人多眼杂的,你又是要跟太子出门办事,切记一切小心才是。” 范清遥点了点头,“外祖母放心,我定是会加倍小心的。” 陶玉贤知道,自家这个外孙女儿一向都是个沉稳有主意的,便是也不再墨迹什么。 范清遥辞别了外祖母,便是坐上了前往孙府的马车。 进宫之前若不看看娘亲,总是有些不安心的。 此时的孙府正是府门大开,之前那些受过花月怜施粥的乞丐,早早的就是来到了府邸里,跟着府里的下人们一起打扫除尘,好不热闹。 范清遥抵达的时候,就看见娘亲正挺着个大肚子,在将嬷嬷的搀扶下,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们写对联呢。 将嬷嬷是最先看见范清遥的,忙笑着请安,“外小姐。” 范清遥瞧着娘亲气色红润,知道将嬷嬷功不可没,亲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赏给了将嬷嬷,“将嬷嬷照顾娘亲辛苦了。” 将嬷嬷受宠若惊,“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花月怜笑着道,“既是月牙儿给的,你收着就是了。” 将嬷嬷不敢再推拒,连忙弯腰收下,知道外小姐怕是要有悄悄话跟小姐说,便是仔细扶着花月怜进了屋后,又主动退了出去。 屋子里再是没有其他人,花月怜就是拉住了范清遥的手,“前段时间我听说,好像是你坐牢了,可是真的?” 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舅娘们和孙澈隐瞒得再好,总是会有风声漏出来的。 不过瞧着娘亲不确定的模样,范清遥就知道娘亲并不肯定,“现在当真是什么离谱的传言都有了,若女儿当真坐牢了,又怎么还会出现在娘亲的面前?” 花月怜愣了愣,仔细想想,倒觉得女儿说的并无道理,“没事就好,我也是偶然听闻来府里干活的小厮说的。” 范清遥佯装无奈地勾了勾唇,“娘亲最近过得如何?” “挺好的,你都是看见了,将嬷嬷是个户主的,后来进府的那些下人们对我也都是很尊敬的,倒是前几日孙家老夫人派人送了话,说是想要来府里过年。” 花月怜一想到孙家老夫人就头疼的不行,好在这次她的态度很坚决,就算是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她也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孙澈倒是包容我的很,见我不同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来送消息的人一些银子,便是把人给打发了。” 范清遥看着娘亲眼中的沉稳,知道娘亲其实也是有所改变的。 若是以前,以娘亲的清高和骄傲,是绝对不会开口拒绝孙家老夫人的。 就好像当年,根本不屑与醉伶争抢,便是带着她一意孤行的离开了范府。 那时的娘亲,确实让人佩服。 但若是想要生存,就必须要学会变通。 好在,现在娘亲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算是太晚。 花月怜是想着留范清遥一同吃饭的,反正孙澈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况且就她们两个,有月牙儿在还能够热闹一些。 结果还没等开口呢,就见孙澈匆匆进了门。 花月怜正想着孙澈急匆匆的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再是往后一看,就见太子殿下风姿绰约的进了门。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后知后觉的花月怜,挺着个大肚子就要弯腰。 百里凤鸣虚扶一把,“早晚都是一家人,孙家夫人无需如此见外。” 孙澈是真的心疼媳妇儿,连忙过去搀扶着。 花月怜想着太子殿下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太子殿下一直都是很平易近人的,便是顺势直起了身体。 可就算太子殿下再是平易近人,那也是太子殿下啊。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 百里凤鸣倒是行色自然,走到范清遥的身边看了看,姣好的眉头就是皱在了一起。 范清遥一愣的功夫,就是看见面前一花。 等她反应过来时,原本在百里凤鸣肩膀上的大氅,就是拢在了她的身上。 “明知道出门,怎么不知多穿一些?”百里凤鸣微微垂眸,修长的手指一张一合,仔细系着大氅的带子。 范清遥其实并没有觉得冷,不过见大氅都是已经盖在自己身上了,便是也不再争辩什么,等百里凤鸣松了手才道,“你怎么过来了?” “听闻你来这里了,我便是跟着过来了。” “你去过西郊府邸了?” “去了,见了花家老夫人,说了几句吉祥话,还得了不少压岁钱。” 孙澈嘴角抽了抽,一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在花家接压岁钱的那个场面…… 就是完全无法想象。 花月怜可是没想到太子殿下跟月牙儿的关系如此好,两个人明明还没有成亲呢,可相处时的言谈举止之间,更是像极了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一般。 如此想着,花月怜就纠结着,要不要顺便把太子也留下来吃个饭? 百里凤鸣笑着道,“今日阿遥要进宫赴家宴,怕是不能留下陪孙家夫人吃饭了,等以后若是得了空闲,我定当亲自陪着阿遥回来吃饭。” 花月怜,“……” 她不过就是想想……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是真的太会说话了,尤其是最后一句的那声回来,更是深得花月怜的心,虽说是有些失望,但笑意却还是挂了满脸的,“太子殿下严重了,今日是年关,自然是宫里面的宴席要紧。”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如此,我便是先带着阿遥离开了。” 花月怜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是要跟着去送行的。 结果就是听太子殿下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天冷路滑,孙家夫人留步。” 花月怜,“……” 太子殿下都是这么体贴入微的吗? 孙澈看着自家夫人那张堆满了受宠若惊的脸庞,心里是大写的服气。 皇权之道,便是驭人之术。 皇宫里的皇子们,从小便是接受着这种教育。 但身为皇子,早就是习惯了养尊处优,又怎么会跟其他人自降身段? 可再看看太子殿下,却是深谙谦虚谨慎,虚怀若谷的道理。 如此的戒骄戒躁,不矜不伐,若还不成大器,只怕是老天瞎了眼才是。 第六百五十八章 屠夫难登大雅之堂 范清遥出了孙府,想着一会还要进宫,索性就是让凝涵先驾着马车回去了。 而她自己,则是坐上了百里凤鸣的马车。 就算再不受宠,也是西凉的储君,就连这看似普通的马车,都是经由能工巧匠改造过的,其内的格局很大,软榻矮桌暖炉茶壶……可谓是一应俱全。 而且这马车极其平稳防颠,一路往城中而去,平稳的几乎察觉不到颠簸。 百里凤鸣上了车后,便是随意找来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范清遥则是想着一会交易的事情,轻声询问着,“酒楼那边都是安排妥当了?”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林奕已是提前带人隐藏在酒楼内,防止中途有人闯入。” “皇上那边也是放出消息了?”范清遥琢磨着,以皇上的疑心,定是会派人悄悄监视着酒楼的动静的。 “昨日晚上,少煊就是将父皇派出那些人的画像画了出来。”百里凤鸣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画像递了过来。 范清遥接过仔细查看,以最快的速度记住这些人的样貌,心里倒是并不慌乱。 皇上派人见识,无非就是疑心病作祟罢了。 只要一会她跟百里凤鸣按照正常流程跟轸夷国摄政王的人交易,就算是皇上那边派来监视的探子再多,也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如今,范清遥只希望轸夷国摄政王那边不要起什么幺蛾子才是。 “对了,你……”范清遥再次看向百里凤鸣,结果话刚出口,手臂就是一紧,整个人顺着拉扯的力道,朝着前面扑了去。 下一秒,范清遥就是撞在了百里凤鸣的胸膛上。 “听花家老夫人说,你今日辰时不到就起身了,从这里到酒楼,起码还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闭眼休息一会,等到了地方我叫你。”百里凤鸣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就是将范清遥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范清遥,“……” 何必把占便宜这种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百里凤鸣侧过脸,一眼就是看穿了范清遥的腹诽,“若真想占你便宜,你现在就不会还有空闲在这里与我对视了。” 他的薄唇,近在眼前,随着说话一开一合。 范清遥看着看着,就是想到了被这唇亲吻的画面。 脸有些微微发烫,见百里凤鸣还在看着自己,范清遥瞬间就是闭上了眼睛。 既然不能挣扎,倒不如就装睡吧…… 百里凤鸣缓缓抬手,将范清遥散落而下的碎发掖在耳后。 饱满的指尖似有似无的刮蹭过那似被红霞晕染了的面颊,后又是不静心摩挲在那同样被染红了的耳廓上。 一直到那通红的耳廓都是变成了透明的,那骚扰的手才是停止了动作。 范清遥,“……” 不愧是黑心馅儿的狐狸,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做这! 百里凤鸣似是看出了某人心里的小九九,莞尔一笑,“睡吧。” 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算短,但范清遥并没有真的睡着。 脑袋里一直都在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没等百里凤鸣开口,范清遥就是睁开了眼睛。 因为年关的缘故,街上的百姓很多,酒楼外都是过往的人群。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熟悉的酒楼,绷紧了全部的神经。 百里凤鸣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适,微微朝着她的身边靠了靠。 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挡住了彼此握在一起的手。 一路朝着二楼的雅间走去,范清遥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熟悉面孔,有百里凤鸣的人,更是有皇上派来的探子。 那一双双的眼睛,透过人群盯视在范清遥跟百里凤鸣的身上,既锋又利。 如此,只要稍微有一丁点的不对劲,只怕很快就会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范清遥知道,越是如此,便越要自然。 客商一事,牵扯得实在是太广了。 一旦露出马脚,不说前功尽弃,也差不多要付之东流了。 从一楼到二楼,明明不过是很短的距离,但却又仿佛是没有尽头一般。 等终于上了二楼,范清遥的后背早已被汗打湿。 百里凤鸣看似淡然,实则跟范清遥握着的手也有些微湿。 毕竟,此番的客商并不是自己人。 如今轸夷国摄政王心思不明,谁也不知道中途会生出怎样的变故出来。 按照当初说好的地点,百里凤鸣带着范清遥站定在了天字号雅间门外。 “吱嘎……”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开了一个弧度。 随着范清遥跟百里凤鸣迈步而入,房门又是再次被关死了。 这房间,明显是被收拾过的。 再是加上几日时间的流逝,很多痕迹早就是已经被抹平。 但范清遥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屋子里残留的血腥味。 “都说医术好的人,眼力也是相当好的,早就是听闻西凉太子妃医术精湛,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二十几岁的年纪,典型轸夷国那种深邃的五官。 范清遥仔细打量了男子一圈,发现以前并没有在宫里面见过。 男子似发现了范清遥的打量,不但没有避讳,反倒是更加上前一步,希望范清遥能够看得仔细,“怎么,西凉太子妃对我有兴趣?” 如此轻佻的话,不但是没把百百里凤鸣放在眼里,更是没把西凉放在眼里。 范清遥淡淡一笑,“抱歉,我对屠夫没有兴趣,不如轸夷国摄政王那般博爱。”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狠了。 不但贬低了面前的男子,更是轸夷国摄政王的品味都调侃了。 屠夫,乃是常年跟牲口打交道之人。 正所谓,屠夫难登大雅之堂。 男子似是没想到范清遥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所干的行当,不自然的勾了勾唇,“西凉太子妃确实厉害,难怪能让我家主子魂牵梦绕。” “轸夷国摄政王的博爱,当真让我惶恐难安。” 这次,范清遥是不贬低男子了,而是抓着轸夷国摄政王可劲踹。 很明显,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开始挂不住了。 应该是万万没想到,就连西凉帝王都要对轸夷国弯腰,一个小小的太子妃,何来的底气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第六百五十九章 就是太顺利了 范清遥是西凉太子妃没错。 但只是太子妃。 以轸夷国的实力,确实是足以让西凉弯腰。 可跟一个小小的太子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皇上还把握朝政,就连太子还没登基没实权呢,她不过一个太子妃而已,又何须那么多的顾忌? 范清遥当然不怕此事传到轸夷国摄政王那里,只要轸夷国摄政王愿意豁出脸皮跟她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她随时等着轸夷国摄政王来算账。 男子看着范清遥的八风不动,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别说是主子不会跟女子斤斤计较,就是他断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惊动了主子。 而范清遥,就是抓准了这个空子,并且钻的顺风顺水。 你明明看她碍眼的很,但就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范清遥见男子一直看着自己,大方而笑,“愿洗耳恭听。” 哦,这是还打算继续往下刚的意思。 男子,“……” 继续啥啊? 继续由着你把我家主子踩进泥里吗! 范清遥面对男子快要爆血管的模样,不觉半分抱歉。 若不是轸夷国摄政王摄政王本身就对西凉是俯视的态度,下面的人又怎么敢如此轻视西凉? 虽说,轸夷国摄政王有傲视的资本。 但在范清遥的眼里,西凉是花家祖辈用鲜血守护下来的。 既道不同,就只能各自为谋了。 男子是奉了轸夷国摄政王的命,想要对范清遥跟百里凤鸣挑拨离间的,结果挑拨离间没成,反倒是被怼了个怀疑人生。 不愿再继续浪费时间,男子再次转身走入了屏风后面。 等再是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口七八岁孩童大小的箱子。 男子将箱子摆放在圆桌上,但闻‘咔嚓’一声脆响,箱子应声而开。 伴随着一股独特的味道铺面而来,两具很是特别的尸体就呈现在了眼前。 那两具尸体,明显已经死了有很长的时间了。 尸体表面都做了极其复杂的防腐处理,哪怕是现在看去,都能够看得出那两具尸体上皮毛的栩栩如生。 范清遥看着那两具超乎认知的动物尸体,有一瞬间出神。 本想踏雪和赤乌的身体已足够大,不想面前这一具尸体就是踏雪和赤乌的两倍。 “这就是冰荒雪原奇珍异兽的尸体?”范清遥询问着。 男子点头道,“没错,西凉太子只需将银票交给我,便可以带着东西离去了。” 百里凤鸣很是痛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里面被塞得鼓鼓的。 男子接过时特意掂量了一下,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等男子低头打开时,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男子将荷包举起,“西凉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里面竟是塞着满满的宣纸?! 百里凤鸣淡淡的,“从一开始,轸夷国摄政王就是说无条件帮忙,既是无条件,我自认为是无需银两的,再者,那些银票上均被孤的父皇做了特殊的记号,若轸夷国摄政王哪天心情不好,将银票送至父皇面前,孤岂不是百口莫辩?” 男子明显有些动怒了,“我家主子岂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西凉太子殿下以己度人,未免有些太过不光明磊落了!”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皇权素来残酷,我这样的人既能一直坐稳太子之位,自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如今轸夷国摄政王却想跟孤谈光明磊落,未免有些太可笑。” 范清遥,“……” 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卑鄙到如此光明正大的。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手动点赞是怎么肥事? 如今轸夷国摄政王一直在主动示好,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 但百里凤鸣却始终清醒的谨记,轸夷国摄政王心思未明。 如今这一步,不但是自保不会将自己的把柄落在他人手中,更是还可以激一激轸夷国摄政王,看能不能让其露出马脚。 男子估摸着是真的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子能做出如此空手套白狼且不要脸的事情,好在自家的主子早就是有交代,今日不管如何,都要让人把尸体带走。 “西凉太子,太子妃走吧。”是真的不想再继续跟这两个堵心的人打交道,男子直接走去了屏风后面。 眼不见为净! 百里凤鸣也不墨迹,一手捧着箱子,一手拉着范清遥的手,直接走出了雅间。 一路从酒楼回到马车上,范清遥还是有些恍惚的。 今日的这场交易,她可是做了万种准备,却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但太多顺利的事情,可往往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一直在出神,笑着看向她,“从这里到皇宫,还有一些路程,可是还要睡一会?” 范清遥摇头询问着,“是直接将东西交给皇上么?” “今日是年关,下了朝堂后,父皇要带着人去祭祖,最快也要中午时才能赶回来,咱们先去凤仪宫。” 范清遥点了点头,跟皇宫的其他地方相比,确实只有凤仪宫是最安全的。 又是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凤仪宫的门外。 早就是收了消息的百合,瞧见范清遥下了马车,赶紧就是笑着走了过去,“奴婢给太子妃请安,几日不见太子妃怎得又是清减了不少,皇后娘娘瞧见怕又是要心疼了。” 范清遥笑着询问着,“母后人呢?” “皇后娘娘正是在宫里面等着太子和太子妃呢。”百合带着范清遥和百里凤鸣往寝宫里面走。 果然,一踏进寝宫的大门,就是看见了交代宫人摆放燕窝的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瞧见二人,连忙招手道,“刚煮好的燕窝,正好你们两个人一人一碗。”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是真的疼她的,若是一味的客气,只会让皇后娘娘寒心,索性就是跟百里凤鸣坐下吃起了燕窝。 宫里面的燕窝,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尤其是凤仪宫的燕窝,更是口感黏滑,没有半点腥味。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那清瘦的模样,心疼的不行,“本来就瘦得可怜,现在可是倒好,瘦得脸都是快没本宫的巴掌大了。” 范清遥甜甜一笑,“若不是如此,怎能让母后心疼?” 甄昔皇后就觉得范清遥真的是太懂事了,每一句话都是能哄到她,“你是本宫的儿媳妇,本宫不疼你疼谁去?一会本宫便让百合再是取来一些燕窝,你都带回去记得每日都喝上一碗。” 皇后娘娘的好意,范清遥自不会拒绝,“如此便谢过母后了。” 寝宫里的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见林奕捧着箱子进了门。 第六百六十章 范清遥遇刺 甄昔皇后示意百合先带着宫人退下,才是看向那箱子询问着,“皇上要的东西在这里面?”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一共两具尸体,等父皇祭祖回来,我和阿遥就亲自送过去。” 甄昔皇后一听到尸体两个字,连打开看的好奇都没有了,更是让林奕先带着那箱子去侧殿歇着。 那老渣男的品味愈发独特,她可是欣赏不来。 “皇后娘娘,云月公主来了。”百合站在门口禀报着。 甄昔皇后脸色一变,分明是不想跟云月掰扯什么。 可今日是年关,云月按照章程前来问安,她就是不想掰扯都不行。 “本宫打听过了,皇上回来还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凤鸣你跟小清遥都先去内寝换一身衣裳,若是困了就休息一会,等皇上回来了,本宫派人给你们传消息。”应对云月搭上她一个人就够了,她可是舍不得让儿子和儿媳都陪着云月折腾。 范清遥谢过了皇后娘娘,便跟着百里凤鸣往寝宫的深处走了去。 百合早就是被皇后娘娘给叮嘱过了,等到了内寝时,便让严谦陪同太子殿下去更衣,范清遥则是跟着她来到了另一侧的一个房间。 这房间,明显已经被人给收拾过了。 虽没有人居住的气息,但里面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百合拿出范清遥更换的衣衫,放在了软榻上,“太子妃放心,这衣衫是年前时内务府送来的料子,皇后娘娘觉得配太子妃正合适,便让内务府给做出来了,昨儿个才刚送过来的。” 范清遥心里一暖,看着百合就道,“云月公主来了,母后一个人应对怕是多有不便,百合姑姑不如先去陪着母后,我这里自己还是可以的。” 百合是真的有心担忧皇后娘娘那边,想着太子妃在这里也不会被人给打搅了,便是转身出了门。 站在门口时,百合还特意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走了。 范清遥透过窗子,将百合的举动看在眼里,是真的安心。 上一世,进宫对于她来说就是一次次的磨难。 那个时候的她更是对皇宫两个字出现了厌烦,甚至是还异想天开的跟百里荣泽提议过,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她进宫赴宴了。 而那个时候,百里荣泽是如何说的来着? 哦,他说,能够进宫赴宴是荣幸,母妃对她严厉也是为了她好,更是还深情款款的安慰着她,这也是为了让她更好的适应宫里面的生活,等以后进宫时,便无需束手束脚,只等着享福就可以了。 那个时候范清遥傻傻的以为,百里荣泽是真的爱她的。 却不知,正是因为心里没有她,才会不停地站在他的角度给她洗脑。 是她太傻,中了那个渣男的套路。 而现在,同样是一次次进宫,皇后娘娘却让她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那是种,真的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的滋味。 “叩叩叩……” 范清遥正更换着衣衫,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谁?”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是奉命来帮太子妃更换衣衫的。”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宫女有些慌张的声音。 范清遥想着,怕是百合到底不放心自己,便是拢了拢换到一半的衣衫,让那小宫女进了门。 小宫女进了门,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 范清遥不过是无意扫了一眼小宫女的脸,却是被她躲闪开了。 “你在凤仪宫当差多久了?”趁着小宫女给自己换衣服的空档,范清遥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是半年前调过来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才是又道,“对了,我前些日子派人给凤仪宫的寒霜,送来了一些伤患的药,想她当初也是为了我受伤的,不知寒霜现在可是痊愈了?” 小宫女忙开口笑着道,“早就是痊愈了,寒霜还特意跟奴婢说过,太子妃平易近人,等日后得了机会要当面谢过太子妃呢。” 范清遥不动声色的笑着,脸上一片的和善。 可是她的心里,却早已冻结成冰。 只因,寒霜这个人分明就是她顺口胡诌的。 若真的是凤仪宫的奴婢,怎会不知真假? 可再是看她身边的这个小宫女,不但没有察觉到真假,还反倒是顺着她说…… 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 这个小宫女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才如此的。 范清遥看着一旁自己换下的衣衫,不动声色的往那边走了去。 不管这小宫女想要如何,她都是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 可就在范清遥抓起衣衫,想要寻找袖子里的银针时,站在后面的小宫女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随即疯了似的朝着范清遥的方向冲了过来!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的范清遥,本能地搂着衣衫朝着一旁栽了去。 小宫女没想到范清遥会提前有所防备,竟是扑了个空。 “稀里哗啦——!” 房间内的圆桌被撞翻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与此同时,那小宫女则是再次举着匕首朝着范清遥的方向冲了去。 范清遥眼看着那小宫女再次冲了过来,迅速摸索到怀中衣衫袖子处的银针,紧盯着那小宫女脖颈处的穴道,打算放手一搏。 “砰——!”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范清遥只觉得眼前一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百里凤鸣已是将自己的外衫拢在了她还没穿好衣衫的肩膀上。 再是看那小宫女,已是被林奕一脚踹飞了出去。 百里凤鸣紧紧抓着范清遥的肩膀,从来没有的失态,“可是有伤到哪里?” 范清遥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 百里凤鸣见她真的是无碍,才松了口气,“猜到你定会让百合回去陪母后,我换好衣衫就过来了,走到半路就听见了声响,便叫上林奕一同赶过来了。” 范清遥知道,在宫里面,百里凤鸣是不能露出武功的。 “殿下,属下仔细的检查,此人根本不会武。”门外,响起了林奕的声音。 百里凤鸣和范清遥对视了一眼,这一刻是心照不宣的。 什么人会找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去杀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甄昔皇后怒了 甄昔皇后听闻见动静,也是带着百合赶了过来,瞧着院子里那小宫女的尸体,忙开口道,“赶紧去查,看此人是不是凤仪宫的。” 不管如何,凤仪宫里以前出过芸莺那件事,甄昔皇后还是后怕的。 百里凤鸣趁着范清遥进屋穿衣衫的空档,走了过来,“母后可是无事?”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本宫跟云月在前殿能有什么事情?只是没想到现在连本宫的凤仪宫都不安全了。” 百合那边回来的很快,确定凤仪宫根本没有那个小宫女。 甄昔皇后听闻后,脸色就是彻底阴沉了下去。 皇宫这么大,若真的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追查下去,得查到猴年马月。 可若是不查,万一还有以后呢? 范清遥换好衣衫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甄昔皇后阴沉着脸色。 “母后放心,我没事。”范清遥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主动挽住了皇后的手臂。 甄昔皇后还是不放心的打量着范清遥。 百里凤鸣看着母后道,“刚刚林奕回禀,那宫女并不会武。” 甄昔皇后,“……” 不会武还敢来刺杀? 这不是闹呢么! 范清遥也觉得离谱,但刺杀的人确实不会武功。 这点,从刚刚的交手,她就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那么近的距离,若那小宫女懂一点点武,她都是凶多吉少了。 可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凤仪宫撒泼? 甄昔皇后明显也是气的不行,下令让严谦将那小宫女带下去严查。 严谦领命,忙带着宫人压着那宫女往外走。 小宫女却忽然像是疯了一般,看着范清遥大喊着,“太子妃你杀了瑞王妃!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不安吗?我告诉你,瑞王妃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朝着那小宫女的方向望了去,表情上都是有一丝狐疑的。 瑞王妃的事情虽说是皇上找了替死鬼了结的,但既然是皇上出手,自是会做的天衣无缝,就连大理寺那边都找不出任何的纰漏,其他人又是如何找到倪端,并且就认定了是范清遥杀死的瑞王妃? 再是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小宫女曾经是瑞王妃的人,可想要从外面进宫,并且成功混进宫里面当差,简直是难如登天。 单凭一个小人物,根本做不到如此。 这点,没人比甄昔皇后更加清楚。 “千万不要让这个人死了!给本宫查!狠狠地查!”甄昔皇后这次是真的怒了,不但敢在她的头上动土,还敢在她的地盘上动她的儿媳妇,真当她是死人不成了? 皇后动怒,凤仪宫上下一片噤声。 林奕看着严谦屁颠颠的带着那小宫女下去了,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这次可算是戳在皇后娘娘的肺管子上了。 百里凤鸣转眸看向范清遥,漆黑的眸闪烁着未明的光芒。 其实众人都是瞧见了,不过也没在意,只当是太子殿下在心疼太子妃。 但范清遥却知道,并不是。 百里凤鸣之所以看向她,是因为心里残存着跟她相同的疑惑。 很明显,这小宫女能够被送进宫,再是混入凤仪宫,都是有人帮衬的。 范清遥心知肚明,一路走来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但无论是谁想要至她于死地,难道就没想过,放一个不懂武的小宫女进来,就真的不怕东窗事发,连累自己? 但百里凤鸣选择沉默,范清遥同样也会选择沉默。 等严谦那边有了答案再议也不迟。 众人跟着甄昔皇后一路朝着正殿走去,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了云月张罗的声音。 “东西送走了吗?切记要赶紧送过去,我听闻那东西对母后很是重要,你赶紧去叮嘱送东西的人,定要平稳送到御前。” 一进门,就看见云月身边的宫女正匆匆往外走。 范清遥就算跟云月不对付,但见了面总是还要说话的,“云月公主。” 云月瞧见了范清遥,显得很是亲热,主动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怎么样?可是有伤到了哪里,你都不知刚刚我听闻你出事了有多害怕,现在手心还冒汗呢。” 瞧着云月公主一脸的担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跟范清遥关系有多好。 “不过只是被一个小宫女冲撞了下,没想到惹得云月公主如此担心,若云月公主真的吓着了,我可是要自责死了。”范清遥反握住了云月的手,表情比云月还担忧。 云月抽了抽嘴角,面对范清遥的瞬间入戏,差点没绷住。 已经坐在软榻上的甄昔皇后,看着云月好奇的询问着,“本宫瞧着你刚刚派人出了门,可是有什么急事?” 云月听着这话,就是笑着道,“刚刚出事的时候,我听闻凤仪宫的人说,母后其实是有贵重的东西交给父皇的,我担心那东西受损,便是让人搜了下凤仪宫,真的就是找到了一个箱子,刚巧有路过的宫人,我便是让其先带着东西去了御前。” 百里凤鸣听此,便是朝着林奕示意了一眼。 林奕似也是想到了什么,忙朝着侧殿走去。 不多时,林奕去而复返,脸色异常难看地对着百里凤鸣摇了摇头。 甄昔皇后,“……” 要不是顾忌着皇后的头衔,她分分钟能把云月给呼出凤仪宫! 她不过就是一会不在,云月就是敢如此自作主张了? 范清遥看着一脸无辜的云月,心思念转。 从前几次来看,这位云月公主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都是高人一等的。 这样的人,又是怎么会做出擅自搜索凤仪宫,自作主张的蠢事? 除非…… 云月公主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很明显,甄昔皇后也是想明白了此事,看着阴晴不定的云月公主。 云月公主似是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忽然就是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可是儿臣做错了什么,惹了母后不开心?” 还没皇后说话呢,云月的眼泪就是流了下来。 甄昔皇后,“……” 本宫还没开口,就哭上了,这还让本宫怎么说?! “儿臣听闻凤仪宫出了事情,生怕那人是冲着母后的东西来的,儿臣听闻异常珍贵,便是让路过的宫人送去了御前,儿臣只是想要给母后分忧,若母后埋怨儿臣多事,儿臣这就派人去将那东西取回来。” 云月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就那满脸泪水湿哒哒的模样,还以为皇后真的如何了她。 第六百六十二章 防不胜防 甄昔皇后当然不能兴师动众的让人去把东西拿回来,皇上再三叮嘱要秘密形势,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闹得满城皆知? 再者,此事云月看似并没有过错,甄昔皇后可不想因为一个云月,而被后宫里面的人说成是没有度量的小人。 “百合,赶紧将云月给扶起来,这孩子从小就是如此,想的最是多。”甄昔皇后心里越是气,面上笑的就越是和蔼。 百合连忙上前搀扶着云月公主起身,“云月公主快是别哭了,若哭坏了身子骨,不但皇后娘娘要担心,愉贵妃更是要心疼的。” 如此暗指的话,云月如何听不出来。 愉贵妃跟皇后不合,是宫里面人尽皆知的秘密。 百合把话说的这般直白,若她再是哭下去,岂不是有挑拨愉贵妃跟皇后之嫌? 云月公主咬了咬牙,就算是想哭也得憋着了。 大殿内的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是要灰溜溜的离去了。 可反观云月,虽是眼睛还红红的,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但却是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半分要离去的样子。 如此这般,如何能不让人狐疑,云月是在故意拖延着? 若真的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对那箱子里面的东西做了手脚,到时候这个锅还不是要范清遥跟百里凤鸣来背! 范清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云月。 从出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不停地考虑着各种因由。 但不得不说此次的这张网实在是铺得太大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无法捋顺。 不过现在,范清遥终于豁然开朗了。 甄昔皇后当然不能任由云月在这里继续膈应自己,忽然就是皱着眉头,摇摇欲坠,“本宫的头怎么忽然这么疼……” 范清遥听闻连忙起身,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仔细的把了脉象后,才是看向百合道,“母后怕是刚刚被吓到了,劳烦百合姑姑将寝宫里的人都先撤下去,如此才能让母后安心休养。” 百合点了点头,忙带着宫人往外走。 很快,寝宫里就是空荡了起来。 虽然范清遥从始至终没有提云月一下,但如今这个场面,云月就是再想装傻也是坐不住了,忙起身告退。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月还不忘跟百合交代着,“若是母后平安,劳烦百合姑姑给我传个话,如此我才是能安心。” 看着这一幕,真的要以为云月对皇后是要有多孝顺。 “云月公主放心就是。”面对云月的做戏做全套,百合都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直等云月彻底走出了凤仪宫,甄昔皇后才是坐起了身子。 百里凤鸣和范清遥均是静默着,并没有半分着急的样子。 时间拖延成这样,就算是再派人去追都是已经来不及。 甄昔皇后皱眉道,“不如本宫派人把箱子拿回来?” 很明显,甄昔皇后这是想要自己承担责任。 反正今日凤仪宫出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的,倒不如趁机将箱子先拿回来,先是仔细检查再做打算。 百里凤鸣却道,“不可,此番正是要跟客商交易,父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保住了阿遥,若一旦没有在定好的时间将箱子交给父皇,无论是怎样的理由,都会让父皇怀疑。” 而皇上一旦怀疑,便会不受控制。 到时候,他们前面所博取的一切信任,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甄昔皇后皱着眉,“可一旦是云月故意拖延,让愉贵妃那边有机会掉包的话……” 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拧紧的眉头,“若云月公主就是故意如此的呢?” 送去御前的东西,就算是愉贵妃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云月有很大的可能,是故意引起她们的怀疑,再是让她们自乱阵脚。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觉得范清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 “皇后娘娘,御前来人了!说是皇上已经回宫,让太子和太子妃速速前往御书房。”百合匆匆进了门。 来的还真快。 果然,云月是掐算好了皇上回宫的时间。 好在刚刚她们没有派人去取那个箱子,不然岂不是要被皇上抓个正着? 甄昔皇后松了口气,“既是皇上派人来了,你们赶紧去才是,晚上还要家宴,若是耽误了时间,还不知道要被有心的人如何兴起风浪。” 范清遥点了点头,跟着百里凤鸣一同起了身。 只是在临出门时,范清遥却是走到了甄昔皇后的身边,轻声道,“儿媳有一件事,恳请母后帮忙。” 甄昔皇后没有犹豫,“说吧。” 其实,范清遥是不想惊动皇后娘娘的。 但若想成事儿,还是皇后娘娘出手希望大些。 甄昔皇后在听完后,有些愣怔,“你确定?”.c0m 范清遥点了点头。 原本她还不确定,但刚刚经由云月那么一闹腾,她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甄昔皇后见此,自是选择相信范清遥的,“此事若想做的天衣无缝,只怕时间不够,不过本宫会尽力。” “劳烦母后了。”范清遥自是知道此事有难度的,但她也不担心,一旦皇后娘娘没有办法,那么她亲自出手就是了。 甄昔皇后目送着范清遥跟百里凤鸣离开后,就想让百合去叫严谦过来。 结果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杵在了她的面前。 甄昔皇后,“……” 大白天的,这是要吓死本宫不成? 林奕也没想到吓到皇后娘娘,忙单膝跪地,“属下愿前往。” 甄昔皇后拧眉,“你听见太子妃跟本宫说话了?” 林奕低着头道,“不曾,但殿下早就是交代过了。”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是笑了,小清遥那孩子之所以求她而不是跟凤鸣开口,就是不想把凤鸣拉进这浑水里面,却不知凤鸣那孩子早就是看透了小清遥的心思。 不过此事既凤鸣已料到,只怕早就是有了万全之策。 既然如此,甄昔皇后自不会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就去办吧。”望着林奕离去的背影,甄昔皇后真的觉得自己是老了,竟也是开始羡慕起了凤鸣跟小清遥之间的风雨与共。 只可惜她年轻时瞎了眼,万千男子之中偏偏选择了个最渣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皇上的偏心 因为是在宫里面,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并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 一路沉默的往御前走着,还没到御书房呢,就能够看见来来回回巡视的宫中侍卫,人数足足是以往的三四倍。 范清遥看着这数量,说不心惊是假的。 面上都是如此的戒备森严,背后谁又知道还藏着多少人? 只怕云月早就是知道因为今日的家宴,宫中人多眼杂,御前侍卫的变化,所以刚刚才在凤仪宫做出那般姿态。 如今少煊有伤在身,林奕的武功虽好却终不及少煊,一旦真的秘密潜入御前将箱子给拿回来被人发现…… 那可真的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白荼早就是等在了院子里,瞧见太子妃和太子走了过来,连忙笑着迎接,“皇上刚刚到御书房,太子和太子妃这个时候进去刚刚好。” 范清遥见白荼笑的很是自然,便微微颔首,跟着百里凤鸣一同进了御书房。 鸡翅木雕刻的龙椅上,永昌帝正看着摆在面前的箱子双眼放光,那戴着金砖方戒的手,似抚摸珍宝似的,轻轻摩挲着箱子的外表。 如此的专注而痴迷,连范清遥和百里凤鸣走进来都不知晓。 一直到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双双跪在地上请安,永昌帝才愕然回神。 “起来吧,你们二人也是辛苦了。”永昌帝虚扶一把,难得的和颜悦色。 “能为父皇奔波,是儿臣,儿媳的荣光。” 当着皇上的面,无论是百里凤鸣还是范清遥,都是要做足样子的。 永昌帝很是满意这个回答,笑着点了点头,终是伸手朝着那箱子打开了去。 “啪嗒!” 伴随着一声脆响,箱子应声而开。 在永昌帝惊喜且期盼的注视下,里面的一双动物尸体,彻底显露了出来。 跟范清遥和百里凤鸣相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动物尸体的永昌帝,很是惊讶,借着御书房里的灯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好像在此刻永昌帝的眼中,已是看见了自己长生不老的模样。 “此番你们二人有功了,朕自会重赏你们。”看得出来,永昌帝很是满意。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再次跪下,双双磕头谢恩,“儿臣,儿媳,谢父皇!” 永昌帝嗯了一声,眼睛始终在那两只尸体上流连忘返,抬了抬手,示意两个人可以出去了,不要在这里打搅他的欣赏。 不料,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刚站起身,门外响起了白荼的传话声,“皇上,三皇子到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永昌帝微微皱着眉,明显是有些不悦的。 但静默了半晌后,他还是扣上了面前的箱子,喊了一声,“宣!” 范清遥看着永昌帝那明明纠结却还纵容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 愉贵妃是真的好手段,不但自己得宠,还能让自己的儿子同样被皇上偏心着。 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百里荣泽似是有些趔趄的走了进来,神色显得有些慌张,就连看见皇上时都是忘记了请安。 “看看你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永昌帝训斥的话,毫无半分威慑。 百里荣泽这才是后知后觉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儿,儿臣拜见父皇。” 永昌帝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说话,“如此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并没有起身,而是不觉朝着百里凤鸣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又像是被发现一般,快速收回了目光。 永昌帝最是多疑,这点小动作如何能够瞒得住他,“好端端的,你看太子做什么?” 百里荣泽低着头,有些局促的道,“恳,恳请父皇先让太子和太子妃离去,儿臣有话想要跟父皇单独启禀。” 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是皱了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太子的面?” 百里荣泽忽然就是重重磕头在了地上,“儿臣恳请父皇!” 永昌帝见此,自是愈发疑惑。 待再次看向百里凤鸣时,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外面等着。” 百里凤鸣自知父皇定是要纵容三皇兄的,没有任何异议,转身离去。 范清遥既是跟着百里凤鸣一起来的,自也是要一同离开。 刚刚三皇子风风火火的进了御书房,可是御前所有人都看见了的。 结果三皇子刚进去,太子就是出来了。 想想在里面的三皇子,再是看看静默站在外面的太子…… 就算御前没人敢说什么,但那投射在百里凤鸣身上的目光,都是蒙上了一层轻蔑。 果然,跟被皇上偏爱的三皇子相比,太子卑微的简直是如同尘埃。 无数打量的目光,落在百里凤鸣的身上,就连范清遥都开始不舒服了。 可百里凤鸣,却像是毫无所惧觉一般,静静地站在门前。 如同一个无辜的孩子,被偏心的父母莫名惩罚一般。 有着上一世的记忆,范清遥早就对百里荣泽的阴险了如指掌,更知道百里荣泽一向都是露出无辜的模样,狠狠踩踏着身边人。 范清遥以为,她早就是习以为常了。 但如今看着站在身边的百里凤鸣,她的心还是酸得厉害着。 就跟吃了酸李子似的。 又苦又涩。 百里凤鸣似是察觉到了范清遥的目光,微微侧眸,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他都是这样了,却还在意着她的感受…… 范清遥袖子下的一双手,就是不觉攥紧了。 “太子,太子妃,皇上让您二人进去。”白荼从门口走了过来,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早已看不见任何的笑意。 几乎是同时,范清遥跟百里凤鸣都是看出了白荼的有口难言。 所以从再次踏进御书房的那一刻开始,范清遥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御书房内,永昌帝仍坐在龙椅上。 只是跟刚刚的笑容满面比起来,此时的脸上早已挂满了阴冷之色。 “太子,你可确定,这就是你从那客商手中交易得到的东西?”永昌帝看着百里凤鸣,眼睑下的肌肉因隐忍而一抽一抽的。 百里凤鸣低头道,“回父皇的话,正是。” 永昌帝冷哼了一声,“可为什么,有人却跟朕说,这东西是假的?” 第六百六十四章 好大一张网 范清遥听这话,直接就是看向了一旁的百里荣泽。 御书房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出了百里荣泽还能有谁? 百里荣泽似是察觉到了范清遥的目光,但他看向的却是百里凤鸣,“太子既是帮父皇办事,怎能如此粗心?” 永昌帝捏着一双拳头,盯视着的则是范清遥。 当初他之所以找人给范清遥替罪,为的就是在交易时,让范清遥分辨真假。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还是假的? 如此,永昌帝怎能不怀疑百里凤鸣的居心! 范清遥自然感受的到皇上的猜忌。 但百里荣泽既是来打假的,自就是要有证据的。 这个时候与其主动解释什么,倒不如先打探清楚百里荣泽底细。 “我竟是不知,三殿下何时懂医术了?”范清遥不轻不重地询问着。 “在医术上,就是宫里面的太医都是不敢跟太子妃相提并论的,我又哪里有那个资格,是云月回到月愉宫的时候,跟母妃说起了此事。”百里荣泽满脸歉意和谦虚的样子,真可谓是无辜到让人不忍心怪罪。 可偏偏就是这句话,将范清遥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陶家医女的医术,乃是各国闻名。 范清遥更是小小年纪时,便是得到了皇上的称赞。 如今竟是在范清遥的眼皮子底下闹出了假货,如何能不让人怀疑? 永昌帝的脸色愈发阴沉,“太子妃,此事你还有何话说?” 范清遥知道,皇上已经在怀疑,这是她跟百里凤鸣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让皇上将她从大理寺里面捞出来。 可若单单只是如此还好,当初范清遥正是用这个理由,让永昌帝派人将百里凤鸣从行宫给接回了皇宫。 如果此事证明是假的,那么等待范清遥和百里凤鸣的,就算不是死罪,只怕也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永昌帝手背青筋暴起,明显已是快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百里凤鸣忽不经心道,“云月学医不过一年有余,没想到竟精湛到如此地步了。” 永昌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半晌,看向门口的白荼道,“将云月叫过来。” 百里荣泽眸色一暗淡,知道父皇这是怀疑了云月的医术。 毕竟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云月的医术是不比范清遥的。 既范清遥没认出是假的,云月又是如何看出倪端的? 皇上自是需要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况且,打心里面讲,永昌帝期待了如此之久,自希望面前的东西是真的。 很快,云月就是进了御书房。 不过她没有先去检查那两只动物的真假,而是走到范清遥的面前道,“我真不是有意要说出来的,可欺君是大罪,我只是希望太子妃不要一错再错,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完全可以跟父皇明说,犯不着如此啊!” 东西还是没看呢,就是先把欺君之罪扣在了范清遥的脑袋上。 这个帽子,范清遥自然是不能接的,“冰荒雪原离西凉甚远,就算云月公主所在的药师阁,也是距离冰荒雪原有一年的路程,就算云月公主真的偶然抵达了那里,想要见到传闻中的奇珍异兽,几率也应该很渺茫才是。” 永昌帝思量着,倒也觉得范清遥说的有道理。 如果奇珍异兽真的那么容易见到,这世上的人岂不是都要长生不老了? 云月公主眉眼一转,这次不得不看向皇上道,“儿臣也是偶然听闻师兄说过,奇珍异兽的样貌特征,若父皇不信儿臣,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的师兄过来面圣。” 永昌帝一惊,“你说药师阁的人,就在宫中?” 云月点了点头,“说来也是巧了,师兄今日正好进宫拜见母妃。” 药师阁,可算得上是学医人的最高学府。 想要进入那里的人数不胜数,可最后能被招收的却寥寥无几。 永昌帝本就对医术造诣高的人着重赏识,如今听着这话,自是准许了云月的请求。 云月得了准许,忙让人传话回月愉宫,让母妃派人去请自己的师兄。 很快,云月的师兄就是被带进了御书房。 来人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长衫儒雅飘逸。 “草民楚玉之,叩见皇上!” 永昌帝打量着面前的长衫男子,确实颇有仙风道骨之气,“听闻云月说,你曾经见过冰荒雪原的奇珍异兽?” 楚玉之跪在地上,一字一顿,“确实是曾亲眼所见,故记忆犹新。” 永昌帝听闻也不再卖官司,示意白荼将面前的箱子送去楚玉之的面前。 楚玉之起身,看着被白荼捧至面前的箱子,仔细辨别打量着。 御书房内,气氛渐渐紧张且凝固。 似都在等着楚玉之的答案。 范清遥看着百里荣泽和云月那故作紧张的样子,心里就是好笑的很。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如果真能从楚玉之的口中说出是真的,百里荣泽和云月又何必费心费力的折腾? 所以,范清遥几乎不用等楚玉之开口,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一路走到御前,都是皇上的人,明的暗的处处都是。 就算是云月和百里荣泽想要找人掉包,只怕也是难以下手。 而且范清遥抵达凤仪宫后,特意在那箱子上撒了一把药粉。 别人看不出,但范清遥却是看得仔细。 在箱子明锁的周围,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也就是说,从凤仪宫到御书房,皇上是第一个打开的。 但云月既是找人来作证这是假货,就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才是…… 如此只能说明,这箱子里的尸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也就是说,轸夷国摄政王从一开始就是在帮着百里荣泽陷害百里凤鸣! 再是仔细一想,云月回宫的时间,正是范清遥第一次跟轸夷国摄政王后。 原来,打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在这里等着她呢! 一直观察着尸体的楚玉之缓缓抬起头,看向皇上道,“当初我见到的是活生生的,所以也不太确定它们死后的模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冰荒雪原上的奇珍异兽因特殊的环境,从小便生得两颗心脏,若这两具尸体内并非两颗心脏,那就足以说明它们是冒充的。” 永昌帝看着摆回到面前的箱子,沉默地对身边的白荼伸了手。 白荼哪怕是心里再是不愿,面上却还是走了出去,从侍卫的手中要来了匕首。 永昌帝再是看了看箱子里的尸体,忽然握紧手里的匕首,就是朝着那尸体的腹部豁了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那箱子。 站在皇上身边的白荼,更是手心都捏出了汗。 结果下一秒,白荼的脸色就是白了下去。 紧接着,永昌帝再是忍不住暴怒一声,起身将面前的箱子朝着范清遥的方向砸了去,“混账!这就是朕信任你们的结果?!” 第六百六十五章 这次范清遥是死定了 永昌帝暴跳如雷的声,把整个御书房都是给震得颤了几颤。 就连躲在暗处的眼线,都不知给震走了几个。 就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御书房动静的时候,有人悄悄离开了院子,直接去了月愉宫,还有人直接朝着宫门走了去。 而被送出宫门的消息,很快就是又送进了三皇子府邸。 此时的三皇子府邸里,正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碍于三皇子妃小产,整个府里都是人人自危,各个院子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正是站在窗边的醉伶,看着府里面下人低着头的样子,忍不住抱怨着,“孩子都是没有了,还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真以为她还能生出个蛋来。” 斜靠在床榻上的范雪凝皱了皱眉,“娘亲小心点声,今日是三皇子不在,我才是让人偷偷将你从后门带进来的,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还不知三皇子妃要如何在三皇子的面前编排我。” 醉伶听着这话,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本来想着女儿嫁给了三皇子后就是大富大贵了,可谁知…… 现在竟是活得跟做贼似的。 “那三皇子妃连孩子都是掉了,在三皇子的面前哪里还有地位。” “话是如此说,但再不济她的身份还摆在那里。” 醉伶走到女儿的身边坐下,一脸的无奈。 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是妻,她的女儿只是个妾。 再是想到那范清遥都是当上太子妃了,醉伶就是气的能三天吃不下饭。 范雪凝见娘亲脸色难看,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厉害着,“早知道,当初就该下手再狠点,一尸两命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醉伶叹了口气,“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在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如今你祖父和你父亲都躲着不出面,明摆着就是不敢惹愉贵妃,如此下去,等那个贱种一死,素红在范府还能呆多久?” “娘亲的意思是,素红会被撵出范府?” “当初我能撵走花月怜,今日就同样能撵走素红!” 范雪凝看着娘亲坚定的神色,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素红真的滚蛋了,范府就还是娘亲一人说的算。 等到那个时候,范府慢慢就会再次成为她的依靠。 就跟梦里面的一样,她终会借着范府荣光满身,成为三皇子身边最得宠的女人。 “你抽空派人去宫里面打听打听,皇上如何处死那个贱种。”醉伶的声音,忽然打算了范雪凝的思绪。 瞬间被拉回到现实的范雪凝,刚刚想的有多美,现在就觉得有多么不甘。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的,结果那素红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指点,竟是敢去宫门前胡闹,惹的皇上不得不顾忌民心而插手了此事。 明明梦里面,她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 可到了现实里面,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步步艰辛的很。 一个丫鬟匆匆进了门,在范雪凝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原本还满眼不甘的范雪凝,忽然就是笑了。 醉伶都是被笑的愣住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范雪凝点着头。 确实是喜事。 大喜事! “娘亲不知,三皇子为了拉太子落马,这次可是撒了好大的一张网,如今算起来差不多也是要到收网的时候了,刚刚宫里面的人给我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正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呢!” “你是说,太子会因为这件事情被皇上训斥?” 范雪凝冷冷一笑,“岂止是训斥,只怕连太子之位都难保!” 这个消息对于醉伶来说,自是极好的,“如此说来,那个野种也没好果子吃了?” 那个野种,说的自然是范清遥。 范雪凝一想到范清遥的下场,笑的就是更开心了,“这是自然,太子落马,范清遥还哪里有什么太子妃可当?再者,我无意听闻三皇子说,此事范清遥也是有所参与的,若皇上真的怪罪,范清遥也跑不了!” 醉伶听得,眼珠子都是跟着亮了。 如果范清遥完了,花家是不是也跟着就完了? 窝火了这些时日,醉伶总算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真的是拉着范雪凝的手,好好的大笑了一回,一直等醉伶从后门离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是还在的。 一路往范府走去,醉伶无不是在幻想着,范清遥悲惨的模样。 “你们听说了吗,孙大人的府上又在给穷人们送吃食了,我瞧见好多庙街的人,都是去了孙大人府上过年,说起来,孙大人真是个好官。” “孙大人到底是个男子,怎会如此细心,要我说还是孙夫人心善,以前就是孙夫人带着府里的人给百姓们施粥,只怕这次也是孙夫人提议的。” “听闻孙夫人都是要生了,还处处帮着他人考虑,如此心善的女子可是不多见了,也不知当初那范府的少爷是哪只眼睛瞎了,放着这样好的女子不要,放着未来的太子妃的女儿不要,偏要宠着一个勾栏出身的。” 街上路过百姓们的议论声,直接将醉伶的好心情打落进了谷底。 想着自从花月怜嫁给了孙澈后,她便是处处被花月怜比得连渣子都不剩,醉伶哪里还笑的出来! 刚巧此时,醉伶发现自己就站在了孙家的大门外。 望着院子里那些穷人们,一口一口恭维着花月怜,醉伶咬了咬牙就是进了门。 醉伶的到来,可是把孙家的人给唬得不轻。 可好歹也是范府的少奶奶,孙府里的人还是不敢得罪的。 花月怜听闻此事的时候,好半天都是没回过来神。 将嬷嬷拧眉道,“不如让老奴将范家大奶奶给大发了?” 花月怜并不想见醉伶,但醉伶的心性她还是清楚的,如今孙澈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若是途中因醉伶生事闹出点什么,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无需,人既是来了,我总不好躲着不见。”花月怜说着,缓缓起了身。 将嬷嬷是真的不放心小姐,不但自己仔细搀扶着,更是在出门后,将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也都是叫了过来。 一行人,就这么缕缕行行的朝着前院走了去。 第六百六十六章 你是来自取其辱的吗 正是坐在正厅的醉伶,就看见花月怜如众星捧月的进了门。 原本今日想着去三皇子府邸,醉伶将压箱底的衣裳和首饰都是给穿戴上了,结果现在跟花月怜一笔,连她自己都不觉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仔细算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做新衣裳了。 “范家大奶奶不是说要见我家小姐吗?怎得现在见着人了又不说话。”当初范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将嬷嬷自不会给醉伶什么好脸色。 “以前在范府的时候,我就是跟月怜你说过,管教下人要狠得下心,若奴才没了分寸,丢的可是主子的人,没想到如今月怜你都是当了孙家夫人,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醉伶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月怜,如今她跟花月怜也算是平起平坐,说话自是硬气得很。 花月怜听着这话就笑了,“范家大奶奶也说我现在是孙夫人了,还请范家大奶奶注意自己的言辞,毕竟在我看来,我跟范家大奶奶并不熟。” 既是不熟,就没有称呼名字的必要了。 听得让人恶心得慌。 醉伶脸色变了变,第一次发现,花月怜柔弱的外表下,气势竟然这么足。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初在范府的时候,我可不知孙夫人如此有魄力。” “不放在心上的,自是没必要争抢什么,就如同现在范家大奶奶若是说看上了我府上的什么物件,我同样会送给范家大奶奶,一个本在我眼里就不值钱的玩意儿,我又何必为其费心费力。” “孙家夫人还真是喜欢嘴硬。” “如何是嘴硬呢,当初又不是没让给范家大奶奶过,至于范家大奶奶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究竟值还是不值,难道范家大奶奶不是更应该深有感受吗?” 感受? 感受个屁! 醉伶要是早知道范家人都是那个德行的,当初她就是死都不会跟范俞嵘! 当然,心里不管如何想,醉伶还不会傻到真的说出来。 但不管醉伶说不说,花月怜还是要把话继续往下说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范家大奶奶,不然我今天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醉伶,“……”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花月怜如此能说会道! 这一刻,就连醉伶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花月怜早就看出范俞嵘不值得。 将嬷嬷看着醉伶那青青白白的脸,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过年找上门自取其辱,图什么呢。 “若是范家大奶奶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今日是年关,我也不好挽留范家大奶奶留下吃饭,毕竟团圆饭还是要跟家人一起吃的。”花月怜说完后,转头就走,真的是毫不拖泥带水。 醉伶却忽然开口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花月怜像是完全没听见,继续往门口走去。 醉伶咬了咬牙,再次喊道,“范清遥的死活你都不管了?” 蓦地,花月怜就是停住了脚步。 转回头时,她漆黑的眸在灯火下冒着森然的寒光,“我的女儿,是我的底线,还请范家大奶奶给旁人积些口德,也给自己积些阳德。” 这一刻的花月怜,又冷又飒,就连醉伶都不觉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刚刚从三皇子府邸过来,确实是听闻了一些关于范清遥的事,若孙家夫人不相信,我走就是了。”醉伶说着,就是站起了身。 花月怜静默了片刻,才是对身边的将嬷嬷摆了摆手。 到底是关于月牙儿的,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希望被旁人听了去。 将嬷嬷虽说不放心,却也知道一涉及到外小姐的事情,便谁也不能动摇小姐,只能带着其他的丫鬟暂且出了正厅。 一直到正厅里没了其他人,花月怜才看向醉伶道,“说吧。” 醉伶不紧不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才是慢声慢语的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范清遥跟太子为皇上办事不力,如今皇上正在宫里面大发雷霆呢。” 花月怜自不会轻易相信,“若我没记错,范姨娘连进宫参加家宴的资格都没有吧。” 连宫门都是没进去,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 醉伶的脸色有些难看,“若非不是真有此事,又怎么会空穴来风,要不是范清遥真的给在给皇上办事,范清遥又如何能那么快就从大理寺出来。” 花月怜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醉伶见花月怜并不知情,更是得意了,“原来孙家夫人竟不知道,前段时间范清遥坐牢的事情啊,这件事情闹得可是满城皆知,范清遥连仅剩瑞王妃都不放过,残忍杀害,瑞王妃残存着一口气爬到了西郊府邸,就是想要指认范清遥是凶手。” 花月怜脚下一晃,哪怕是强撑着,双腿仍旧控制不住地发软着。 她竟是不知道,月牙儿出了如此大的事情! 只怕月牙儿是担心她的身体,才故意让身边人将此事给隐瞒住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所吃得苦,花月怜就心疼的喘不过气。 醉伶看着花月怜恍惚的样子,又是将目光落在了那高高耸起的肚子上。 如今孙澈的官越做越大,就算是范清遥真的出了事,只怕也影响不了花月怜才是。 但她今日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放花月怜一条生路的。 如此想着,醉伶就是慢慢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了花月怜的面前。 等花月怜回神时,就看见醉伶已然站在了她的对面。 紧接着,就听醉伶那又低又狠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我听闻,这次的事情范清遥在劫难逃,你既是那么爱你那个野种女儿,就先下去等着接她好了。” 语落,醉伶忽然伸手朝着花月怜的肩膀推了去! 挺着肚子的花月怜根本无法挣扎,只觉得身子愈发往地上坠了去。 眼看着即将摔在地上,花月怜顺势将一旁的茶几给踹翻在了地上。 “哗啦啦……” 屋子里传来的巨响,把守在门口的将嬷嬷给惊动了进来。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花月怜,将嬷嬷忙扑了过去,“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醉伶面对将嬷嬷的质问,回答的理直气壮,“是你们小姐自己受不住打击,直接昏死了过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将嬷嬷气的不行,刚要反击,却察觉触手一片粘泥。 下意识的抬起手一看,满目的鲜血。 “来人!赶紧来人!” “去将孙大人叫过来!” “再是给花家老夫人送消息!” 一时间,正厅乱成一团。 醉伶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孙府。 第六百六十七章 早就知道是假的 花家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着团圆饭。 听闻花月怜出事了,满桌子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 陶玉贤连忙稳住情绪,一边让人准备马车,一边吩咐许嬷嬷,“快去找人给宫里面送消息。” 许嬷嬷知道凝涵是个利落的,平日里总是跟外小姐出门,便让凝涵去送消息。 凝涵一路赶着马车来到了宫门前,却无论怎么说都是进不去宫门,只能焦急地在外面等待着,想着夫人那边还不知情况如何,急得都是要哭出来了。 守门的侍卫看着凝涵的样子,没有一个敢自作主张的。 就在刚刚,御书房那边还传来了皇上暴怒的消息,这个时候谁敢往御前走? 而此时的御书房里,仍旧是血雨腥风一片。 范清遥眼看着那半人高的箱子,朝着自己兜头兜脸的砸了过来,根本不能躲闪。 忽然,一个身影就是挡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传来,熟悉的紫述香味也扑进了范清遥的鼻息中。 菱角分明的箱子,重重砸在了百里凤鸣的额头上,原本饱满光滑的额头上,顺势裂开了一个一指长的血口。 鲜血,缓缓流淌而出,染红了百里凤鸣漆黑的眉眼。 范清遥知道,在皇上的面前,百里凤鸣是不能有任何显露的。 也就是说,刚刚这一下,他是硬生生扛下的。 百里荣泽和云月见此,唇角都是悄悄得勾了勾。 这段时间,太子的风头实在是太盛了,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 等过了今日,百里凤鸣将彻底从太子的位置上滚下来。 永昌帝面色阴沉,声音满是冰冷的杀气,“事到如今,你们二人还有何话可说?” 百里凤鸣静默而站,似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白荼都是要急死了,难道殿下这是要放弃挣扎了不成? 永昌帝见百里凤鸣没有开口的打算,更是怒不可遏,“来人!” “噗通——!” 又是一声闷响响起,打断了永昌帝的话。 御书房内的几个人循声望去,就见范清遥重重跪在了地上。 百里荣泽见此,心中冷笑不止。 如此看来,范清遥这是黔驴技穷,想要恳求父皇饶命了啊。 云月则是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急切的道,“冰荒雪原上的奇珍异兽异常罕见,太子妃也是没有见过也是情理之中,太子妃可是要好好跟父皇求情才是。” 看似劝说范清遥的话,瞬间就将永昌帝的怒火点燃到了最旺! 当初他放范清遥出来,就是为了让范清遥辨别真假。 结果现在看来,范清遥竟是完全不懂? 永昌帝阴森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好啊,原来他一直都被这两个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只怕从一开始,什么客商之类就都是假的! “来人!将太子和太子妃给朕拖出去!”又是一声怒吼,御书房的门顺势被推开,一群的带刀侍卫冲了进来。 眼看着那些侍卫已是即将走到百里凤鸣和范清遥的面前,百里荣泽和云月,都是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总算是要大功告成了。 然就在这时,范清遥忽然开了口,“儿媳其实早知那奇珍异兽的尸体有假。” 这样的话,对于所有人来说,完全就是垂死挣扎。 就连永昌帝都是给气哆嗦了,“你以为,现在朕还会信你?” 云月更是开口道,“若太子妃一早就知真假,又为何要将假的送至父皇面前?”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一旁的云月,“不是云月公主自作主张,趁着所有人不备,将箱子送过来的吗?” 云月,“……” 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反咬她一口? 这范清遥还能不能再可恨一点! 百里荣泽自是要帮云月说话的,“就算是如此,东西也是太子妃带进宫的,我听闻刚刚凤仪宫闹了刺客,云月公主也是好心生怕送给父皇的东西有所闪失。” 范清遥却道,“我与太子带进宫时候是真的,但现在却是假的。” 百里荣泽,“……” 这人是疯了吧? 不然怎么说的字他都知道,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别说是百里荣泽没听懂,就是永昌帝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太子妃,你可知欺君的代价是什么?”永昌帝眯着眼睛,阴冷地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颔首,“皇上面前,儿媳不敢打诳语,当时儿媳在酒楼亲自检查过,这里面两具尸体,均是如同楚公子所说,是双心同生。” 楚玉之听着这话,就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云月。 云月都是要气死了,冰荒雪原上的奇珍异兽谁见过?她也不过是随便蒙了特征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借助师兄的口证明是假的而已。 但谁能想到,原本她用来指认范清遥的证据,现在竟又被范清遥当成了证据?! 就算云月心里清楚范清遥说的是假的,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开口反驳。 不然,岂不是连她自己的脸都给打了! “如你所说,那真的是在花家了?”永昌帝阴沉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一丝明朗,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能够长生不老。 范清遥摇了摇头,“就在儿媳的身上。” 永昌帝,“!” 百里荣泽,“!!” 云月,“……” 怎么可能?!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范清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 “从酒楼出来后,儿媳便先行带着奇珍异兽的尸体回到了花家,并自作主张的将其炼制成了丹药,方便皇上服用。”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箱子里面的两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云月不相信范清遥真的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把丹药给炼制好了。 “太子交代,今日皇宫人多口杂,担心消息被泄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在我炼制丹药的时候,特意找人又是做了两具尸体,以假乱真,混淆视听,若是幸运的话,或许还能钓到大鱼也说不定。”范清遥跪在地上,一字一顿,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 云月,“……” 你说谁是鱼! 百里荣泽笃定那箱子里面的,就是轸夷国摄政王给的东西,但是现在范清遥手里的盒子又是清晰可见,思来想去,他只能恳求皇上,“到底是入父皇口的东西,儿臣恳请父皇传太医前来验证。” 此话,倒是说到了永昌帝的心坎里。 “来人,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永昌帝虽是忍不住的兴奋,但并没有被彻底冲昏头脑。 白荼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第六百六十八章 范清遥是不是有毒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百里荣泽死死地盯着范清遥手中的那个盒子,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按照他们的算计,这个时候无论是范清遥还是太子,都应该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地,任由父皇在暴怒之中加以处置才是。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跑偏了? 云月的面上不动声色的站着,心里早就是一片搅翻了天。 懂医的人都知晓,炼制丹药并非难事,但就算是医术再是精湛的人,想要最快的炼制出丹药也需三五日的功夫。 而范清遥几个时辰,就是炼制出了丹药? 怎么可能! 可以范清遥的心智,如何不知道想要拿假的丹药蒙混过关是根本不可能的。 除非…… 范清遥早在几天前就是提前炼制好了丹药。 如此说来,范清遥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云月越想越觉得心惊不止,冷汗都是冒了出来。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白荼就是带着几名太医进了门。 永昌帝并未告诉太医们,范清遥手里的丹药作用如何,只简单的示意了白荼一眼。 白荼领会,亲自走到范清遥的面前接过小盒子,又是拿到了几名太医的面前。 随着盒子打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之扩散而出。 太医们都是一愣,一般的丹药大多都已清凉苦涩为味,但面前的这几颗丹药,明显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的。 其中几名资历老的太医,当先拿起其中一颗丹药,仔细的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后,又是扣指甲盖大小的剂量,放在舌尖上仔细品尝着。 云月于无声之中,朝着楚玉之看了一眼,满目的恳求。 虽然她不相信,范清遥真的有那个本事,能够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一同说谎,但若不让自己人看看,她始终还是不放心的。 楚玉之见此,便是主动对皇上恳求道,“草民恳请皇上,准许草民也可同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查验。” 永昌帝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入口的东西,自是越多人查验他越是安心。 如那些太医们一般,楚玉之也是取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丹药,轻轻放在了口中。 一股奇异的味道,顺势在口中蔓延而开。 原本神色淡然的楚玉之,当即变了脸色。 这,这是…… 云月捕捉到了楚玉之的神色,沉甸甸的心头也跟着一震。 难道那丹药有问题? 刚巧此时,几名太医将小盒子交还给了白荼。 随着白荼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摆在了永昌帝的面前,太医们也是纷纷跪了下去。 “启禀皇上,微臣愚钝,商议了一番后,并没有确切的分辨出这丹药内所有的药材,不过据微臣们查验,此丹药入口虽寡淡,但却能让人瞬间提神,更能让服用者瞬间名目,醒脑,能够明显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的滋生。” “书经记载,利关节,保神,益精气,坚筋骨,方可延年益寿。” “只是微臣很疑惑,并还未曾想通,其中的血腥来自何处……” 最后的一句话,永昌帝根本就没有听见。 从他得知太医们认定这丹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开始,眼中的兴奋早已不可抑止! 如此说来,这丹药真的能够让人长生不老?! 百里荣泽都是懵逼了,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哪里出了错!! 云月不相信地看向楚玉之。 可以说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楚玉之的身上。 楚玉之不但是他的师兄,更是药师阁掌门的独子,只要他开口质疑那丹药的作用,父皇是绝对不可能不相信…… 云月正想着,就见楚玉之忽然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楚玉之静默地摇了摇头。 云月惊站原地,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丹药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 可这世上,哪里会真的有长生不老药! 楚玉之也同样明白,世间有长岁但绝无长生的道理。 正是如此,刚刚他才会如此的震惊。 因为他知道那些太医们说的没错,那丹药确实是具有让人长生的效果。 一时间,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的计划…… 可以说是全盘落空。 震惊联通莫名的无力感,让云月又是恨又是恼,但却毫无任何办法。 永昌帝不会没有看见楚玉之跟云月之间的小动作,正是如此,他才会更加坚信面前的丹药就是当初皇后服用的那个。 待再次看向范清遥和百里凤鸣时,永昌帝的脸色明显好了不知多少,“没想到你们二人竟如此细心周到,今日的事情既已查明,你们二人便无需再跪在地上,快快起来吧。” 范清遥沉默着起了身,见百里凤鸣的额头还流血不止,从怀中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永昌帝原本都是要移开的眼,不由得再次落在了太子身上。 刚刚他怒不可遏的时候,将箱子砸向了范清遥。 正常来说,那个时候众人都应该是反应不过来才是。 但偏偏太子,仍旧记着他的叮嘱,要维护好跟范清遥的关系,所以才会没有任何犹豫的挺身而出。 如此想着,永昌帝赶紧吩咐着太医去查看太子的伤势。 永昌帝转眼看向一旁的范清遥,想了想刚刚自己的暴怒,压低声音开口道,“既是早已有所准备,就要提前说明,好在现在还不算太迟,不然岂不是让朕误会了你跟太子的一番心意?” 自私的人就是如此,哪怕是自己做错了,也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旁人身上。 范清遥低着头道,“从进门开始,儿媳并没有太多说话的机会。” 这话,抱怨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浓。 百里荣泽震惊地看着范清遥,就是被父皇偏爱多年的他,都是不敢在父皇的面前抱怨半句,范清遥怎么敢! 奈何,永昌帝被噎了下,虽说没有生气,但也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偏心,更加相信百里荣泽更多一些,“本来此事,朕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可偏偏还是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若太子妃再是小心一些,或许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云月听着父皇的话,心里也开始不是滋味了。 母妃受宠多年,从小她在母妃的寝宫里,可是没少见到母妃在父皇面前获得特权的模样,但就算是如此,父皇也从来没有如此耐心的跟母妃讲过道理。 不过就是一个外姓的儿媳而已,说白了就是个外人,怎么配! “儿媳一直都跟太子低调行事,进宫时皇上前往祭祖,儿媳便随太子先行前往了凤仪宫,不想云月公主自作主张先行将箱子送到了御前。”范清遥这话说的很明白,这个锅你可以不背,但你女儿却一定得背。 云月,“……”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往她的脑袋上扣屎盆子? 这个范清遥是不是有毒!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大过年的被撵出宫门 永昌帝现在心情是真的不错。 而且打心里讲,既范清遥能够炼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那么以后能利用的地方就更多了,虽说现在再是没有奇珍异兽了,但不代表永远都找不到。 自然而然的,永昌帝听着这话,就是有些不悦地朝着云月看了去。 云月吓得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神色慌张地道,“当时凤仪宫闹刺客,儿臣听闻凤仪宫内有贵重的东西要交给父皇,儿臣也是害怕东西受损,才及时派人送到御前的。” 范清遥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云月公主办事确实沉稳老练,哪怕是在情急之下,还不忘打开箱子确认里面究竟装着的是何物。” 云月,“……” 谁能把范清遥的嘴给缝上! 永昌帝的脸色,忽然就是有些阴沉了。 就算这箱子是摆放在凤仪宫的,那也是他的,可云月却在明知道是他的东西时擅动,这是没有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吗? 百里荣泽见父皇脸色难看,忙上前一步,将云月护在了身后,“当时云月应该也是担心箱子里面的东西受损,所以才打开查验才是。” 永昌帝当然知道,百里荣泽不过是在给云月找理由脱身罢了。 虽说一个云月,永昌帝并不是很在意,但云月毕竟是愉贵妃所生,正所谓爱屋及乌,永昌帝忽然就是不想再去追究了。 刚巧此时,门外面响起了太监的禀报,“启禀皇上,愉贵妃来了。” 永昌帝早就是被闹得头疼欲裂,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应付愉贵妃,“让她先回去歇着,晚上还有家宴。” 外面,没有了太监的声音。 不过很快,愉贵妃的声音就是响了起来,“皇上真的如此说?可本宫怎么听闻皇上这里出了事情?你们让本宫去见皇上,只要见一面就好,本宫只是想要确定皇上是不是真的平安。” 这声音很是洪亮,哪怕隔着一堵墙,一扇门,仍旧能让御书房内的人听得清楚。 范清遥可不记得,愉贵妃什么时候有如此大嗓门的习惯。 再是看看皇上那欣慰的眉眼,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只怕是有人给愉贵妃传了消息,愉贵妃这是特意来给云月解围的。 仍旧跪在地上的云月听见了母妃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 永昌帝现在只想好好的欣赏一番面前的丹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行退下,再是只口不提追责云月的事情。 不想,就在太医们刚刚出了御书房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了门。 “皇上不,不好了,三皇子府邸走水了!” 此话一出,御书房的人都是跟着一惊。 唯独范清遥,抿了抿唇。 皇后娘娘这是事儿成了。 余光,见百里凤鸣眸光淡淡,似也没有半分惊讶。 范清遥就是皱了皱眉,总觉得他好像又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大过年的府邸着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百里荣泽赶忙询问那宫人,“可有伤亡?” 小太监连忙摇头道,“启禀三殿下,三皇子妃和范姨娘都没有损伤,就是……”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就是什么?” “就是在三皇子府邸的柴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证明是瑞王妃的人。” 众人听着这话,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瑞王府现在是个什么德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听闻府邸的下人都是快跑光了,而现在能够被一下子就认出跟瑞王妃有关的人…… 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就是弥漫了百里荣泽的全身。 好死不死的,偏偏有人还问了一嘴,“是瑞王妃的什么人?” 百里荣泽循声望去,就看见了百里凤鸣那张还沾染着血迹的脸。 小太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低着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正是当初指认太子妃谋害瑞王妃的那个男子。” 众人,“……” 虽说现在范清遥是被无罪释放了,但究竟是怎么平息的此事,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本来瑞王妃的事情已经完结了,可现在当初指认范清遥的人,却是出现在了三皇子府邸。 这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那个男子跟三皇子是有关的! 若是再往深了去想呢? 会不会此事根本就是三皇子买通了瑞王妃的身边人,从而对太子妃栽赃陷害?! 如此一来,就连门外的愉贵妃都是有些站不住了。 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最主要的是! 偏偏那个男子还被烧死了,如此根本就是死无对证了! 百里荣泽当即就是跪在了地上,“此事真的跟儿臣没有任何的关系,儿臣也不知道瑞王妃的人怎么会在儿臣的府上,儿臣恳请父皇明察啊!” 云月也是在一旁求着情,“今日一早三皇子就是进宫陪在了母妃的身边,只怕是被有心的人钻了空子才是。” 这些事情,永昌帝自然也是想过的。 可如今太子妃跟太子就在一旁站着眼巴巴地看着呢,永昌帝就算是偏心,也不能真的偏心到如此明显的地步,若真的让太子跟太子妃彻底伤心,从而跟他分了心,以后还要如何帮他办事? 如此想着,永昌帝当即下令道,“不管是何原因,出了这种事情,都是三皇子的疏忽!来人!将三皇子送出宫去闭门思过!” 百里荣泽慌了,“父皇,父皇……” 永昌帝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查明此事,什么时候你再是出府也不迟。” 白荼见皇上心思已定,连忙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都还等什么呢,没听见皇上下令了么,难道你们也想跟三皇子一同关禁闭不成? 正是站在御书房外的愉贵妃,眼看着儿子被侍卫们给押走,差点没崩溃。 她听闻消息而来,知道事情并不顺利,本是想要借机救助的,结果现在这是…… 救了个寂寞?! 三皇子被勒令押出宫闭门思过的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皇宫。 大过年的被扔出了皇宫,这个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原本,朝臣们还觉得,三皇子是最为有实力跟太子一争高低的人选。 可是现在看来…… 好像差距还是有些大的啊。 第六百七十章 总是不能一直吃软饭 愉贵妃夹带着满身的怒气回到了月愉宫,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年关团圆夜,所有人都在宫里面吃家宴,结果偏她的儿子被撵出了皇宫? 一想到晚上参加家宴时,众人的那些目光,愉贵妃就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晕过去。 图个省心! 英嬷嬷见愉贵妃心情不好,连忙带着宫里面的下人退出去避难。 云月站在不远处,看着脸黑如包公的母妃,也是恨不得遁地消失才痛快。 “你们不是说天衣无缝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月对视上母妃的目光,一哆嗦,“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谁知那范清遥提前做出了灵血丸,我也是没想到……” 愉贵妃拧着眉,“你们不是跟本宫说,那什么动物的尸体是假的么?既然是假的,范清遥又是如何做出真东西的!” 云月摇了摇头,“轸夷国摄政王那边并非是我在联系,我也不清楚……” 愉贵妃听着这话都是要气死了,“要你们有何用,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还有你那个师兄,难道他也被范清遥给收买了?” 云月沉默着不说话。 她能说什么? 难道说他请师兄出面,已经是用掉了所有的面子? 但药师阁有门规,只辨认真假绝不在医术上造假说谎! 云月当然不相信,师兄会好端端的帮范清遥,除非…… 那所谓的灵血丸是真的。 但是这样的话,云月说出不出口。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学医一年之久,从来没有得到过师兄的认可,但偏偏范清遥就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师兄的认同。 愉贵妃气的不行,但也知道现在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连忙让英嬷嬷派人出宫,去询问三皇子府邸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刚刚回到府邸的百里荣泽,也是一团乱麻,询问下人均是没有任何的倪端。 范雪凝脸色有些发白,不是被吓得,而是有些无法接受。 原本她听闻,今日的事情一定是万无一失的,可现在三皇子竟是被押回到了府邸闭门思过,如此说来,是不是范清遥又平安无事了? 潘雨露倒是想到了一件事,轻声开口道,“走水之前,确实是有个人来拜见殿下。” 百里荣泽拧眉看向潘雨露,“谁?” 潘雨露顿了顿,说出了一个人名。 百里荣泽,“……” 就跟做梦似的。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听闻了来龙去脉,都是要笑死了。 “这次月愉宫那边,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估摸着愉贵妃这会子都是要骨折了。”只要一想到晚上能在家宴上,看见愉贵妃那张跟死了丈夫的脸色,甄昔皇后就是能多吃两碗饭。 没办法,谁让愉贵妃的儿子不争气,女儿也不过如此呢。 技不如人,就要跪舔。 范清遥这边已经是拆下了太医给百里凤鸣包扎的药布,确定额头上的伤口并没有大碍,才是又请百合去了一趟太医院,按照自己给的药方抓了药,仔细的碾碎后,轻轻敷在了百里凤鸣的额头上。 甄昔皇后一直等范清遥忙完,才是看向二人又道,“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今日的事情对于愉贵妃那边或许只是一个打击,但对于你们却是九死一生。” 谁让那个老渣男偏心呢,一碗水从来就没有端平过。 百里凤鸣笑了笑,“阿遥准备完全,自会万无一失。” 范清遥看向身边那张俊颜,“你倒是相信我。”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若连自己的夫人都信不过,还能信谁?” 范清遥,“……” 咱就是不要脸,是不是也要分个时候? 甄昔皇后可是个识趣儿的,忙起身道,“瞧你们两个身上的衣裳怕也是穿不到晚上了,好在当初内务府来人的时候,本宫特意让他们给小清遥多做了几套,不过凤鸣的衣裳都在东宫。” 范清遥倒是没多想,“母后让旁人取来就是了。” 甄昔皇后眨了眨眼睛,“还是本宫去取放心些,你们两个先聊着。” 范清遥,“……” 皇后娘娘,您还能假装的再明显一点吗? 眼看着皇后娘娘往外走,范清遥忽然起身道,“今日拜托母后的事情,还没有谢过母后。” 甄昔皇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要谢就谢你身边的那个,本宫确实答应了你,但却没轮得上本宫亲自动手。” 范清遥疑惑的看向百里凤鸣,就见他正看着她笑的好看。 “难怪你在御书房时都不曾惊讶过。”当时她就是想过,他怕是知道了什么什么,毕竟他那狐狸鼻子灵得很,却没想到竟是他出的手。 百里凤鸣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好,似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今日夫人在御书房大展风采,我这个当相公的也不好总躲在夫人背后吃软饭,总是要做些什么,不然怕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范清遥都是无奈了。 你这理由找的还真是无懈可击。 “你是找谁将瑞王妃身边的那个人,塞进三皇子府邸的?” 当初,范清遥让狼牙一直监视着瑞王妃身边那个男人,便是想到该如何利用了。 不过她一直没有确定,此番事情是不是真的跟百里荣泽有关,所以才一直拖延着。 一直到云月在凤仪宫闹腾了这么一下,范清遥才是确定了此事。 不过这件事情说来轻松,但想要真的顺利将人塞进百里荣泽的地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潘雨露那边倒是还好,没有那么敏锐,但范雪凝就不好说了。 而能够赶在最为紧要的关口,把三皇子府邸走水的消息放出来,很明显就是提前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范清遥是真的好奇,百里凤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百里凤鸣顺手将旁边茶几上的糕点端了过来,掰开一小块放在了范清遥的唇边,对视上她那好奇的目光,笑着道,“大皇兄。” 范清遥惊呆了。 就大皇子那茅坑里石头的性子,简直是又臭又硬,可不是轻易能被策反的。 而且上次愉贵妃捅自己那一刀,就是大皇子的母妃刘仁妃帮的腔,才会让皇上不加怀疑的信以为真。 可见,刘仁妃还是没在愉贵妃的身上死心。 “就算大皇子跟大皇子妃再是没有感情,但大皇子妃肚子里的到底是大皇子的亲骨肉,你如此不计前嫌的去保他的骨肉,他又怎好意思拒绝帮忙?” “他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你跟大皇子妃在屋里,我跟大皇兄就在屋外。” 范清遥,“……” 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日她真的是心血来潮,只是为了保住闫涵伯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想到,这一幕却是被百里凤鸣摆在了大皇子的面前。 “也是没想到,三皇子还能够对大皇子放下戒心。”上一世的百里荣泽,可是绝对不会对一颗弃子仁慈的。 就好像曾经的她。 “若直接前往,自会被阻拦在外,所以我提前让大皇兄去了一趟三皇兄的府邸,故意让三皇兄起疑你我之间私定终生。”百里凤鸣又是掰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她的口中,生怕她噎着,转手再是将茶盏递给了她。 范清遥惊愕的呆愣了好久,才是接过了茶盏。 原来不是百里荣泽掉以轻心,而是百里凤鸣步步为营。 说白了,这一局,百里荣泽分明是被百里凤鸣牵着鼻子走的。 现在,就算是不用看百里荣泽那张脸,范清遥也能够想到他是要有多窝火。 人渣不开心,范清遥自然是开心的。 看着唇边的糕点,范清遥忽然就食欲大增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随时将你捧在手心里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吃的欢快,便一直耐心在一旁投喂着。 晚上虽说是家宴,可御膳房的人为了能够保持出菜一致,很多菜基本早在一两个时辰前就是做出来了,所以等到晚上再端上桌,早就是已经凉透了。 等范清遥吃完了,百里凤鸣才是就着范清遥剩下的东西,又是垫了垫肚子。 范清遥皱了皱眉,“我让百合帮你准备点饭菜吧。” 百里凤鸣笑着摇了摇头,“已经习惯了。” 简单的五个字,其中包含着的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心酸。 范清遥的心没由来的疼了疼,正是想说什么,却听百里凤鸣忽然询问着,“你早就猜到轸夷国摄政王跟三皇兄联手了?” 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既是走了,便不谈什么后悔。 而他,更不希望被她所同情。 他只想能够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不算是吧。”范清遥见百里凤鸣故意岔开话题,便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早在轸夷国摄政王第一次找她的时候,她就怀疑过他的动机。 但那个时候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什么,范清遥也不愿浪费精力去揣测。 直到这一次,轸夷国摄政王再是硬生生想要插进来,范清遥就不得不多想了。 不管轸夷国摄政王以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随意插手其他国家的内事。 帮好了没有报答,帮不好或许还要惹自己一身骚。 如轸夷国摄政王那种满身透着算计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至于轸夷国摄政王说的,是为了对她的喜爱才如此的,范清遥觉得更是扯淡。 首先,范清遥可不觉得,自己救过他一次,就值得他以身相许。 就算退一万步讲,轸夷国摄政王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如那种坐着王爷之位,却操控着两朝大全的主儿,又怎么会是个情种? 所以,趁着那五日的时间,范清遥提前在府里做了所谓的灵血丸。 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百里荣泽那边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他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点。 当初皇上之所以上钩,正是因为她做的丹药在皇后娘娘那里得到了显著的效果。 所以,从一开始,范清遥就没指望过什么奇珍异兽…… 至于轸夷国摄政王那边,现在还不是她能够去算账的时候。 只希望,此人能够知难而退才是。 百里凤鸣其实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偶然,所以再听闻范清遥让林奕给他带话,偶然的偶然就是必然,便更加确定了之间的关系。 正是如此,他刚刚在御书房才一直没有说话。 为的,就是将主要的部分交给范清遥,自己从中附和,方不会自乱阵脚。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的目光有些困倦,便知道她是真的累了。 伸手搂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一起倒在了软榻上,“睡吧,离晚上的家宴还有一些的时间。” 范清遥这次倒是没有挣扎,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这次的事情百里荣泽那边真的是织了好大一张网,若一步走错,必定是要满盘皆输。 好在,这一世在她的身边,始终有相信她的他。 如此,她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去做,想做的任何事情。 范清遥这么一睡,真的就是睡了足足两个时辰。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都是黑了下去。 估摸是皇后娘娘那已经提前有所交代,寝宫外的宫人来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安静的寝宫内,身边轻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范清遥这才是想到,她是依偎在百里凤鸣身边睡着的。 甚至是哪怕到现在,她都会能够感受得到,被他搂在怀里的温暖。 这人也是跟她一直睡到了现在? 范清遥微微侧过眼,就着门外透过来的细微灯光,能够模糊看见身边人如玉的面庞,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高挺却不显突兀的鼻梁,将整张脸凸显的更加立体生动。 “睡醒了?”正是闭着眼睛的百里凤鸣,忽然就是开了口。 范清遥被唬了一跳,这人醒来都是不先睁开眼睛的吗? 腰间一紧,随即人都是跟着腾空了起来。 要不是范清遥重活了两世,心早就沉稳成了一潭死水,这会怕是早就尖叫出声了。 很快,范清遥就是发现身下硬硬的,还有心脏跳动的震动。 范清遥这才发现,自己这是被抱起在了某人的身上,再是抬头一看,就见某人的某张俊脸,都是贴进她的眼睛里去了。 “如此看的才更加仔细一些。”百里凤鸣轻轻动唇,有些低沉的声音,柔柔的,暖暖的,吹拂在了范清遥的面颊上。 范清遥,“……” 咱就是说,挺大个人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忽然,腰间的手臂再是箍筋了一些,范清遥正是想要挣扎抗议,后脑却是被按了下去,瞬间,温热的唇畔就是贴上了她的双唇。 无论是气息还是触感,都是范清遥所熟悉的。 可如今在察觉到唇上的骚动时,她还是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寝殿里,气温在不断的攀升,似是热得人有些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清遥的一双唇才是得到了自由。 “原来,成熟稳重的人也是会脸红的啊。”百里凤鸣低低地笑着,低沉的声音渲染上了一层沙哑,语落,似察觉到唇角还有些湿湿的,不忘深出舌尖,将属于范清遥的味道,全部吸食回自己的口中。 果然,这是一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且还骚骚的狐狸。 范清遥真心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跟某只狐狸这样自甘堕落下去了,瞧着外面的天色已是黑的差不多,便是挣扎着坐起了身。 这次,百里凤鸣倒是没有阻拦着她。 百里凤鸣也是察觉出快要到开宴的时间了,趁着范清遥整理仪容的时候,先行起身绕过了屏风,等再回来时,手中赫然多了两件衣裳。 一看就是皇后娘娘提前让人送进来的。 百里凤鸣将范清遥的衣衫放在了软榻上,自己便绕去了屏风的另一边。 范清遥顺着镜子看向他,“我出去,你在这里换就是。” 百里凤鸣循声回眸,淡淡一笑,“虽说一直烧着炭盆,但母后的寝殿还是太大,外面挨着门窗的地方,多少会有些凉,你身子单薄不比我。” 语落,便是先行绕出了屏风。 范清遥看着镜子里,那说走就走的欣长身影,心里说不暖是假的。 原来,只要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好事无巨细,只要他是在乎着你的。 第六百七十二章 皇后出手必不同凡响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更换好衣衫,便是双双出门朝着凤仪宫的正殿走了去。 一路上,宫人们都是大气不敢多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做贼。 范清遥瞧在眼里,真的是尴尬症都要犯了。 真的不用做到如此的,她跟百里凤鸣没有那么矫情。 其实范清遥不知道的是,不单单是凤仪宫的宫人们要屏气凝神,就连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各个皇子妃,那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生怕多喘出一口粗气,惹得皇后娘娘不开心了。 不过究竟是为啥要这么做,皇子妃们表示完全不知道。 她们一进凤仪宫的大门,就瞧着里面的宫人们一个个都跟飘着似的。 只当皇后娘娘是怕吵,所以她们也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跟着小心翼翼了。 可一直到范清遥跟百里凤鸣的出现,才让跪在大殿内的皇子妃们醍醐灌顶。 什么皇后娘娘怕吵? 根本就是太子妃跟太子怕吵好伐! 一时间,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皇子妃们五味杂陈。 同样都是当儿媳的,瞧瞧皇后这个婆婆,再看看她们的婆婆…… 真的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跟着一众皇子妃们前来请安的云月瞧着这一幕,眼珠子都是要掉出来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范清遥跟太子可是还没成亲呢! 就算是定亲了,昭告天下了又如何? 没过门之前,就该遵守该有的礼德。 如此道理,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怎么会不懂? 可不但皇后娘娘包庇了,还纵容的如此广而告之。 云月的心都是跟着揪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要是没有父皇的默许,皇后娘娘又是怎么敢做到如此地步?! 一想到,父皇曾对百里荣泽的偏爱,正在一点点被瓜分,云月的心就闹腾的不行。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撞见了如此的场面,如今反倒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还不是。 百里凤鸣其实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见范清遥停下了脚步,自己也跟着停了下来。 甄昔皇后知道范清遥这是害羞了,连忙笑着对她跟百里凤鸣招手,“今日在御书房辛苦你们了竟是说着说着就双双睡着了,但你们到底未曾大婚,在本宫总觉得不大好,便是去请示了皇上,好在皇上一向开明,更是心疼你们二人的奔波。” 只要是皇后娘娘出手,必定就是不同凡响的。 一句话而已,不但是将皇上给拖下了水,更是还不忘在云月的伤口上撒把盐。 云月的脸色都是变了。 给疼的。 其他的皇子妃们听了这话,哪个还敢再多说一个字? 还是别自取其辱了,装死是唯一的选择。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进了寝宫,忽然就是看见了人群里的潘雨露。 若是没记错,潘雨露应该还没出小产呢吧。 潘雨露察觉到范清遥的目光,心里也是阵阵悲凉。 范清遥在太子这里可谓是受尽了偏爱,可她却在三皇府里如履薄冰。 百里荣泽被皇上禁足后,潘雨露就是接到了愉贵妃的传召,让她进宫参宴。 潘雨露心里清楚的很,三皇子被禁足,若是连她都躲在府里不来刷刷存在感,只怕三皇子这边真的就要被众人遗忘在脑袋后面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被愉贵妃逼着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再看见皇后娘娘如此疼爱范清遥,潘雨露真是恨不得昏死过去才好。 起码昏过去,就没这么闹心了。 其实今日一同来的,还有六皇子妃韩靖宸。 六皇子本来就是个小透明,韩靖宸自是不能把自己也给同化成透明的。 虽说也不指望真的能在家宴上出人头地,但偶尔来刷刷存在感也还是要的。 不过相比于潘雨露的要死不活,韩靖宸明显是欢快的多了。 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还不忘偷偷对着她眨眼睛呢。 范清遥,“……” 瞅瞅,哪里有个快要当娘的样子。 甄昔皇后从来不是个喜欢摆架子的人,眼看着开宴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让皇子妃们各回各家,各找个婆婆去了。 本来,甄昔皇后是打算让太子跟着她一起过去的,没想到皇上那边竟是提前让白荼过来,传召太子先行前往摆宴的大殿。 在宫里面参宴,出场的顺序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先行抵达的是大臣的女眷们,随后便是一众的朝臣,因为此时距离开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这个空档,可是跟朝臣拉拢感情最好的时机。 其实,这是每个皇子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在宫里面,没有人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提前前往罢了。 而要说以往,有这个待遇的只有三皇子。 如今没想到,皇上竟是提点了太子先去。 甄昔皇后压着心里的喜悦,忙让百里凤鸣跟着白荼先行去了宴席殿那边。 真的是有种被馅饼砸中了的感觉,一直到人都是走没了影子,甄昔皇后还有些不敢想的喃喃自语着,“真的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自从愉贵妃进宫后,甄昔皇后的日子都是掐着手指头算过来的。 想着曾经那每一天的度日如年,甄昔皇后就跟做梦似的。 想着想着,甄昔皇后的眼眶就是有些红了。 范清遥大胆地握住了皇后娘娘微微颤抖着的手,轻声道,“不管以前皇上有多偏心三皇子,但这些年太子始终都是太子,只要皇上一日不废储,三皇子就永远都不要想能追上太子,只要小心谨慎,日子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甄昔皇后点着头,“话是如此说,可这每一步都是走的太难了。” “难点倒是也不错,起码当站在顶峰时,才算是真的对得起自己和所有人。” 甄昔皇后愣愣地看着范清遥半晌,忽然就是破涕而笑了,“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沉稳的心智,就跟凤鸣一样,也是难为凤鸣吃了那么多的苦。” 范清遥眨了眨眼睛,这话她有些没听懂。 “凤鸣小时候身体不好,本宫那个时候也是不想再争了,凤鸣呢,就每日都在东宫闭门不出,本宫想着或许凤鸣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太子,便想着就这样下去算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比任何都难得 一想到曾经,甄昔皇后的心就疼的厉害着。 “那日我前往东宫,却看见小小年纪的凤鸣在跟少傅习武,我以为是偶然,却不曾想到很长时间前,凤鸣就已经开始偷偷习武了,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不畏炎热,不怕寒冷,哪怕浑身都是伤也是咬着牙挺着,本宫瞧着都是心疼。”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后来啊,本宫就跟他说,凤鸣啊,咱们不争了,就这么得过且过吧,或许这才是咱们最为正确的选择,可凤鸣那孩子却拉着我的手与我说,只有站得最高,才能得到自己最为想要的,所以哪怕是再苦,他都要熬过去。” 甄昔皇后想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真可以称之为废物了。 那么大的一个人,受了些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活的还不如自己的儿子明白。 “只是可惜凤鸣那孩子从小就有心疾,好在,那个时候本宫遇见了你……”甄昔皇后反握住范清遥的手,是真的有些激动了。 若非不是刚巧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遇见了范清遥,只怕凤鸣…… 其实,也是多亏了凤鸣在发病时,特意拉住她的手,让她带着他出宫去花家,不然只怕真的要就那么错过了。 范清遥其实也没想到,会在那日遇见皇后娘娘的。 更不知道,重生回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改变了曾经。 上一世,范清遥一直听信传言,宫中太子病逝于十四岁。 而范清遥本身,也是始终坚信着。 但是想着上一世传言中,说什么皇上疼爱太子,更是在甄昔皇后薨逝后,各种追忆缅怀的那些屁话,范清遥便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再去相信曾经听见的一切。 或许,在甄昔皇后薨逝后,皇上的追封是真的。 但不管是内疚是心虚还是害怕都好,绝不是传闻中的深爱。 而百里凤鸣…… 范清遥敢肯定,后来她是见到过他的,更是他救了她。 但那个时候他为何已经不是太子了,又是什么身份,范清遥却再也无从得知。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甄昔皇后笑着拉着范清遥的手,跟她说了这些话,真的感觉舒服了不少。 范清遥点了点头,随着皇后娘娘一起出了凤仪宫。 上一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只要这一世,她抓住眼前的一切就好。 出了凤仪宫,范清遥就是主动跟皇后娘娘分开了。 毕竟现在她还没过门,就算皇上现在对她跟百里凤鸣稍放戒心,但也只是暂时的。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范清遥从不敢掉以轻心。 甄昔皇后同样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范清遥路上小心。 范清遥辞别了皇后娘娘,便是顺着宽敞的宫路一直往宴席殿的方向走着,结果还没走出多远呢,就是瞧见不远处有个人正朝着她招手。 范清遥再是定睛一看,就是笑了。 “我就知道以你低调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跟皇后娘娘一起去的,倒是你怎么不早些出来呢,都是要冻死我了。”韩靖宸一看见范清遥,就忍不住抱怨着。 范清遥看着韩靖宸那隆起的肚子,笑着道,“辛苦你了。” 韩靖宸啊了一声,“那不是必须的嘛。” 范清遥无奈地笑了笑,拉着韩靖宸的手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带着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面走了去。 “最近张艺蓝可是有找你的麻烦?”范清遥一想到张艺蓝,始终还是不放心的,那个女人可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人。 韩靖宸一想到张艺蓝,反倒是笑了出来,“自从上次被你闹上那么一次,如今可算是乖多了,已经很久都是没有出她自己的院子了,六皇子现在满心都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也没空去搭理她。” 范清遥点了点头,只要张艺蓝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不然,就算是张艺蓝身在六皇子府邸,也别想真的安宁了。 “对了,我听闻你跟大皇子妃有联系?”韩靖宸轻声询问着。 范清遥挑眉,“你从哪里听说的?” “刚刚我去拜见母妃的时候,听闻宫里面的那些宫人说的,不过你放心,都是夸赞你心善的,倒是没有说你不好的。” 这话,范清遥可是听不出是什么好意。 她去看望闫涵伯,一共也就是那么一次而已。 但偏偏,如今就是闹到了宫里面。 这种消息,看着是帮她刷人缘,博好感的。 但范清遥可是不会忘记,她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是个怎样的性子。 如今百里凤鸣风头尽出,更是力压了百里荣泽一头,这个时候再是传出她联系大皇子妃的传言,不管其目的如何,只要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都是要怀疑她是想要故意拉拢大皇子妃。 至于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愉贵妃就是愉贵妃,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心情再次前行。 “怎么了?”韩靖宸看着范清遥脸色不大好。 “没事,不过是想起大皇子妃罢了,到底是怀了孩子,但现在的条件确实太差。”范清遥倒是不担心,毕竟这种事就算是真的闹腾起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如今愉贵妃派人传出这样的消息,也不过是想要膈应膈应她罢了。 “也是没想到大皇子妃会落得今天的这个地步,说起来也是大皇子太蠢了一些,连刺杀太子的蠢事都做的出来,刚好前几日我娘家那边送来了不少的补品,我自己也是吃不完,等出宫我就是派人给大皇子妃送过去一些。” 韩靖宸对于闫涵伯是谈不上喜欢,但若真的说是恨也达不到。 如今同样都是身为母亲的人,她倒是真的有些同情闫涵伯的。 最主要的是,只要她也派人去送东西了,便是没有人再能拿着这件事情在范清遥的身上做文章了。 若是真的说拉拢,那就也算她一个。 韩靖宸虽是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但范清遥又如何能不知道? “靖宸,谢谢你。” “说啥呢,小事儿啊。” 确实是小事。 但就凭这份心思,真的比什么都难得。 韩靖宸笑着拍了拍范清遥的手臂,便继续往前走了去。 结果正是这一眼看过去,她就是有些笑不出来了,“清遥,那个跟太子说话的人,我咋瞅着这么眼熟呢?” 范清遥,“……” 嗯,她也看着眼熟。 范自修。 她的祖父。 如何不眼熟? 第六百七十四章 就没有不讨厌的时候 今日御书房的事情虽原因被皇上给压了下来,但结果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明明太子跟三皇子都是在御书房里的,结果三皇子却是被关回府里禁闭了? 再是看看太子,直接就是被皇上给提前叫到了宴席殿。 朝堂上那些大臣的鼻子比狗还灵,怎么会闻不出什么。 几乎是在太子抵达宴席殿的同时,就是成了众星捧月的焦点。 “听闻此番五皇子前往溯北赈灾,都是太子殿下的提议,不得不说,还是太子殿下的推荐太过周全。” “太子殿下英明,这一点可是随了年轻时的皇上啊。” “要我说,太子殿下从小时便是最像皇上的一位。” 宴席殿的门前,无不是充斥着虚伪的恭维声。 忽然,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就是响起在了人群之中,“听闻大皇子自从被贬为庶民后,过的可是步步艰辛,世人都知皇上仁慈宽宏,从这点上看,太子殿下似还是跟皇上不大相像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僵了下去。 然后,就看见范自修不紧不慢地笑着走出了人群。 众人看着范自修,说不闹心是假的。 很明显,范自修根本就是为了难为太子而来的。 可你难为就难为呗,作甚非要当着我们的面说这样的话,这还让我们如何恭维如何往下接?再说了,当初大皇子为啥被贬你心里就没点逼数了?现在你倒是装好人的跑到太子面前装好人,以前你将你亲孙女儿撵出家门的时候,我们咋没见你有半点的同情心? 如今倒是卖弄起以德报怨来了…… 啊呸!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 不管大皇子如何造孽,那都是皇子龙孙,这话说软了,只怕是要显得太子没有气势,但若是说硬了,估摸着就要有人说太子冷血无情不顾及手足了。 面对如此砸场子的范自修,就连远处的韩靖宸都是忍不住道,“清遥,你的这位祖父还真的是……挺讨厌的。” 范清遥跟着冷笑了一声,她的这位祖父,似乎就没有不讨厌的时候。 原本还热闹的宴席殿门,忽然就是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打量着太子的脸色,是不是尴尬的扯着唇角。 百里凤鸣施施然地看了范自修一眼,“听闻范府最近也不是很太平,范大人与其有空关心旁人的事情,倒是不如多在自家的事情上花些心思。” 原本还奸笑连连的范自修,瞬间就是失去了笑容。 三皇子府邸的事情,在场的大臣们都是有所耳闻的,但碍于此事被皇上出手给压了下来,众人倒是也就不怎么关注了。 如今被太子殿下这样轻飘飘的给提起来,众人忽然就是想起来,对啊,听闻范府的那个孩子现在还在关在皇宫里面呢,话说那孩子可是你范自修的亲孙子吧,放着自己的亲孙子不关心,反倒是关心其他人手足的关系…… 范大人,您是不是有病啊?! 范自修老脸发黑,“此事皇上自有定夺,无需太子殿下费心。”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原来这个道理范大人竟是不懂的。” 范自修,“……” 话都是说成这样了,若范自修还死咬着大皇子的事情,就是明摆着死缠烂打了。 众人看着范自修那张黑如锅底灰的老脸,憋笑憋得唇角直抽。 正是站在台阶下的韩靖宸,就这么看着太子殿下转身离去,袍摆飞扬的样子,都是看的好一阵的心潮荡漾,“以前竟是没发现太子殿下如此厉害。” 范清遥瞧着某人花痴的样子,无奈提醒着,“当心台阶。” 韩靖宸相信范清遥是绝对不会看着她摔倒的,眼看着太子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在殿前了,又是赶紧瞄了几眼,“同样是皇子,怎得我家那个就是跟太子差这么多?” 范清遥叹了口气,“六皇子也不差的。” 韩靖宸跟着叹了口气,“算了吧……” 正是跟其他皇子从远处走来的六皇子听着这话,差点没绊倒在地。 范清遥搀扶着韩靖宸走上最后一层的台阶时,范自修仍旧还站在殿门前。 四目相对,范清遥连多一秒的停留都没有,便是继续拉着韩靖宸进了宴席殿。 结果好巧不巧的,这一幕就是又被门口的其他大臣们给瞧见了。 再是朝着范自修看去的时候,众人的眼中都是增添了几分同情之色。 众叛亲离这个词儿谁都是不陌生,但真的能够做到孙子不亲,孙女儿不待见的,放眼整个主城,范大人您都是头一份儿啊。 范自修,“……” 该死的孽障,竟敢视他为空气! 空气? 范清遥可没打算如此便宜了范自修。 范自修能够参加今晚的家宴,就证明这段时间依仗着愉贵妃爬的很快,但不管他爬的有多快,范清遥都是不可能给他在自己面前蹦跶的机会。 随着时间将近,愉贵妃和云月也是抵达了大殿。 不多时,皇上跟皇后也是双双落座在了主位上。 到底是年关的家宴,宫人们精心准备的节目应接不暇。 皇子妃们跟范清遥凑坐在一起,时不时闲聊几句,难得的和谐。 唯独潘雨露从始至终都沉默着,不是她不想笑,而是一看见对面的皇子们都是整齐而坐,再是想着被关禁闭的三皇子,她就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其实不单单是潘雨露,三皇子一党的大臣们也都是沉默寡言的厉害着。 尤其在面对站队其他皇子大臣们的目光,都是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 好在永昌帝似真的开心,一整个宴席上脸上的笑容就是没断过。 范清遥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永昌帝,眼看着宴席快要接近高潮,永昌帝酒过三巡,她忽然就是伸手撞向了桌面上的酒盏。 “咔嚓!”一声的脆响,可是把大殿内的众人给唬了一跳。 范清遥连忙起身告罪,“是儿媳的疏忽,还请父皇责罚。” 永昌帝自是不可能因为一个酒盏责怪什么,瞧着范清遥面色发白,皱着眉问,“太子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范清遥听着这话,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父皇英明,年关之夜,儿媳忽然想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弟弟,心里有几分担忧,儿媳知道弟弟在宫里面定是不会吃苦,可他到底不过是个一岁大的孩子,只怕是他不懂规矩,扰了父皇的清净,儿媳在这里为弟弟跟父皇请罪。” 这一番言辞,说的异常直白。 不过也正是没有太多的修饰,才反而显得更加真诚。 永昌帝恍惚了一下,若非不是范清遥提起,他都是要忘记那个孩子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潘雨露,忽然就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范清遥这是要做什么?!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为素未谋面的弟弟保命 永昌帝当初让人把那个孩子接进到宫里面,确实是为了平息百姓的躁动,虽说三皇子失去孩子,他心里也是不舒服,但时过进迁,如今再是想起,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怨气了。 况且,那孩子被带进宫里的时候,他是看过一次的。 小小的跟个豆丁似的,连话都是说不仔细。 永昌帝自然不会真的让一个小孩子偿命,不然天下人该如何说他? 愉贵妃见皇上的表情开始松动,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 此事若当真就如此算了,以后她还有何威严可在?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开口,甄昔皇后就是先怒斥道,“太子妃放肆。” 范清遥忙弯腰磕头,真的如受到了惊吓一般。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就连永昌帝也不例外。 尤其是就在今日,范清遥还亲手将灵血丸送到了他的手上。 永昌帝就算是为了在范清遥的身上谋到更多的利益,也还是要为范清遥说话的,“皇后这是做什么,太子妃也不过是思念家人心切罢了。” 这次,还没等甄昔皇后开口,愉贵妃那边就是似笑非笑的说话了,“皇后娘娘不是一向偏爱太子妃么?怎得如今说变脸就变脸,知道的是皇后娘娘威严,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这是故意为难太子妃,好惹起其他人的同情心呢。”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今日乃是家宴,太子妃此番行为却有不妥,本宫斥责太子妃不懂事也是合情合理。” 愉贵妃冷笑着,“皇后娘娘别是别有居心就好。”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定当母仪天下,三皇子妃小产一事本宫闻之心痛,故当初在三皇子府邸里,无论愉贵妃如何处置此事,本宫都不曾跟皇上进言过一句话,哪怕今日愉贵妃就算要处死那一岁大的孩子,本宫也不会插嘴半句。” 甄昔皇后是不会阻止,但她会故意提醒着众人,那个孩子只有一岁的大小。 人,只有在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做出反抗。 三皇子妃小产一事,自是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的,再是听闻那孩子只有半大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不忍的动容之色。 愉贵妃察觉到大殿内众人的表情,气的胸口生疼。 好个狡诈的皇后,就知道勾起旁人的同情心。 云月暗中拉住母妃的手,泪眼婆娑的看向皇上,“父皇不知,自从母妃得知三皇子妃小产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这些年父皇一直宠爱着母妃,儿臣从未曾见母妃这般伤心过,母妃更是在每每梦魇时,满心亏欠的忏悔着,说是对不起父皇,没能够保护好父皇的孙儿……” 永昌帝听着这话,心中就是一揪。 范清遥眉眼一转,低声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范家的素红姨娘若是不明白,当初也不会不顾性命的敲响登闻鼓,只为了用她自己的命为自己孩子犯的错赎罪。” 永昌帝皱了皱眉,他可是记得,当初那个素红把事情折腾的有多大。 若是真的让大人抵命,不知还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永昌帝如今得了灵血丸,自是希望自己活得越久,便越是能更得民心的。 “重罪倒是谈不上,但轻罚六皇弟可是跑不掉的。”忽然,一道不大和谐的声音,就是响起在了大殿之中。 永昌帝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太子正搂着六皇子似笑非笑着。 察觉到了皇上的目光,百里凤鸣忙起身道,“父皇有所不知,刚刚六皇弟行酒令输给了儿臣,儿臣正想着如何惩罚他。” 众人听着这话都是一愣。 如今,所有人可是都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妃呢,太子您哪里来的心情喝酒? 可偏偏就是这番话,让永昌帝很是满意。 虽说是提携,但对于太子的防备,永昌帝始终是不曾消减的。 但是现在太子明显就是用行动在告诉他,他就算是承蒙了皇上的提携,也仍旧不僭越不愉悦,甚至是根本不掺和皇上的抉择。 永昌帝看着太子,就是想起了太子方才的话。 重罪倒是谈不上,但轻罚不可免。 换言之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想通这点后,永昌帝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转头看向范清遥,“朕听闻,年前的时候,你母亲一直都有为民施粥的举动?” 范清遥如实道,“娘亲说,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当初皇上的恩赐,既不能将这个恩情还给皇上,倒不如回馈给百姓,听闻娘亲已是在扩招人手,打算等翻了年后再继续施粥济民。” 永昌帝点了点头,“倒无需让你母亲那般折腾,既那素红愿意为自己的儿子赎罪,朕便罚她随着你母亲一起施粥,只是施粥时需她自己取米煮粥,再是亲自发放被百姓,若一旦发现其投机耍滑,朕定当重罚!” “儿媳谢父皇恩赐!”范清遥面带感恩的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但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黑眸却无半分波动。 看似仁慈的举动,其实不过是想要利用素红为他拉拢更多的民心罢了。 果然,自私的人心里想的永远都是自己。 如今三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失去是事实,就算是追责又能如何呢? 倒不如趁机将一切转化为利益,更是变成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利器。 范清遥早就是见识过皇上的自私,所以如今自谈不上惊讶。 可是反观愉贵妃那边,明显就是有些消化不良了。 愉贵妃震惊的呆坐在席位上,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的孙子就那么死了,可现在皇上竟如此轻松就一笔带过了? 甄昔皇后将愉贵妃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止。 愉贵妃自从进宫便一直受到皇上的宠爱,自是不知皇上的真面目。 可这些年,她就是在皇上的自私至极下苟延残喘的。 如今当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让愉贵妃尝尝这种滋味了。 事情告一段落,大殿内的大臣们,自都是高举着手中的酒盏,恭维着皇上的仁慈。 韩靖宸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朝着六皇子竖起了大拇指。 六皇子,“……” 我是谁? 我在哪?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六百七十六章 心堵的八皇子 六皇子一脸迷茫,是真的啥也不知道。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跟太子玩行酒令了。 好在永昌帝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那边,因为范清遥在对着皇上叩谢后,又是忽然看向了朝臣的方向盈盈一拜。 永昌帝难免好奇,“太子妃这是做什么?” 范清遥垂眸道,“其实儿媳并不敢跟父皇开口提及此事,是刚刚在进门前,儿媳听闻祖父与太子说,做人要顾忌手足亲情,便是定下了决心,说起来此事儿媳自是要感谢祖父提醒的。” 范自修,“……”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已经轮不到范自修说,跟他有没有关系了。 毕竟刚刚在殿外的事情,可是不少人有目共睹的。 其他的大臣们想着刚刚范自修找茬太子时的理所应当,都是恶心的想吐。 难怪好端端的挑衅太子,原来根本就是想要刺激太子妃出面保全你自己的孙子,你自己不出力不经风险也就罢了,现在竟还在这里装迷糊,装无辜……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狠啊! 愉贵妃气得面色发白,恨不得一巴掌呼在范自修的脸上。 难为她最近提携他这么多,结果却是提携了个白眼狼么? 如此,范自修不但是要面对大臣们讥讽的眼神,更是还要顶着愉贵妃那要吃人目光,真真可谓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个人了。 蜷缩在席位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范自修,只能恶狠狠地看向范清遥。 范清遥毫不避讳的对着范自修相视而笑,淡然自若。 既帮着愉贵妃难为百里凤鸣,就要做好被雷劈的准备。 她家的夫君,可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 丝竹声再起,大殿内恢复了刚刚的热闹。 难得看太子异常顺眼的永昌帝,三番五次的举起酒盏与百里凤鸣隔空对饮。 六皇子一向是个小透明,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但同样的事情落在八皇子的眼里,就很不是那个滋味了。 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以前是三皇兄得宠,现在是太子得宠,为什么父皇就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下,难道就是因为他的母妃身份卑贱? 越想越是郁闷的八皇子,干脆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席位。 八皇子妃是看见了八皇子离去的,她也知道八皇子为何离去,但她却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没有动弹的意思。 被皇上偏爱,自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 但做梦之前,首先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才是真的。 眼看着消失在殿外的八皇子,八皇子妃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家的憨憨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道理想明白。 大殿内,夜色正浓。 八皇子本就是喝了不少的酒,此刻被冷风这么一吹,反倒是醉得更厉害了。 远处走来的几名宫人,似是在悄悄议论着什么,根本不用等八皇子走近了听,阵阵寒风夹杂着那些恭维赞美太子的话,就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八皇子就…… 更闹心了。 一路往无人的地方走着,不想走着走着就是走到了宫门前。 刚巧此时,就看见几名侍卫正是带着一名陌生的女子往里面走着。 侍卫们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八皇子,连忙跪在地上请安,“见过八殿下。” 八皇子皱了皱眉,随后询问着,“这是要做什么去?” 侍卫们如实道,“此人说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有急事禀明太子妃。” 八皇子一听太子妃三个字,一下子就是又想起了今日被父皇处处照顾的太子,一直压制在心里的怒火,再是克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放肆!宫中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走动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当差的!” 侍卫们被骂的不敢抬头,跪在地上静默着。 他们当然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刚刚宫里面传出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今日备受皇上重视,他们也是想着不能把太子妃给得罪了,才是决定通融的。 已是在宫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的凝涵,忙跪在地上磕头恳求着,“奴婢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禀明太子妃,还请八殿下开恩让奴婢见一见太子妃吧。” 凝涵是真的着急了,脑袋一下下地往地上砸着。 可如今,无论是怎样的举动,都勾不起八皇子半点的同情,“既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就更应该分得清主次,今日可是父皇亲自设的家宴,如今父皇还没有离席,你们家的太子妃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凝涵还想解释着,“可,可是……” 奈何八皇子早已没有了任何的耐心,看着那些侍卫怒斥着,“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将人撵出去!若是扫了父皇的兴,你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侍卫们听着这话哪里还敢耽搁,匆匆起身拽着凝涵就往外走。 凝涵看着好不容易走进来的宫门,再是离自己越来越远,急的眼泪都是流出来了,“八殿下奴婢求求您通融一下吧,奴婢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啊……” 八皇子看着凝涵那无助又惊慌的样子,燃烧着怒火的心总算是舒坦了不少,“等到宴席散了,太子妃就出来了,你若是着急就好好地在外面等着吧。” 语落,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凝涵看着八皇子愈发走远的背影,无助地坐在地上流着眼泪。 此时的宴席殿内,仍旧灯火通明着。 又是一波的宫人进入了殿中,为在坐的主子们斟茶添酒。 百里凤鸣原本就没想喝太多的酒,见宫人又是要倒酒,便伸手阻止了。 那宫人也没有强求,只是在拿起酒坛的同时,快速的在桌子上留下了几个字。 百里凤鸣看着渐渐干退的字迹,不觉皱了皱眉。 刚巧此时,范自修起身道,“往年年关不光是宫里面热闹得很,就连宫里面也是热闹非凡,微臣更是听闻,今年年关当晚,百姓们都会在街上庆祝。” 其他的大臣听着这话,也是有不少附和的,“范大人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我更是听说今儿个晚上还要游龙灯,乃是百姓们自发举起飞龙形状的长灯,表明着对皇上的敬仰和敬畏。” “虽说再是过不久就要放烟火了,可烟火哪年都是能看见的,游龙灯却不见得年年都有,况且就算是在外面,也是能够看得见宫里面放的烟火的。” 随着范自修的提议,大殿内随之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永昌帝不觉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很明显是听得有些动心了。 范清遥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若是没有上一世,范清遥只怕也会信以为真。 但经历过上一世,范清遥很清楚,如今帮忙附和的人都是三皇子暗中的臣子。 而如今这帮人卖力煽动的目的,怕也只有一个…… 想要为百里荣泽在皇上的面前刷好感。 虽范清遥不知百里荣泽究竟在暗中准备了什么博取皇上的开心,但范清遥知道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皇上出宫的。 只是朝臣说话,以范清遥的身份是不好开口的。 不过范清遥也不担心,如此明显的伎俩,义父和外祖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和硕郡王跟花耀庭,自是看出倪端了,也早就在心里想要了拒绝的说辞,只是就在他们正想起身开口的时候,另外一道身影,却是先行站了起来。 “既是百姓们自发准备,儿臣倒是觉得父皇可以亲眼看看。” 此言一出,花耀庭跟和硕郡王都是一愣。 看着那站起出人群的人,二人明显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就连范清遥也是愣住了。 百里凤鸣? 为什么…… 第六百七十七章 百里凤鸣的反常 朝堂上的暗流涌动,永昌帝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尤其是范自修跟太子之间的不对付,更是朝中人尽皆知的秘密。 原本永昌帝还是有些犹豫的,不过如今见太子都是开口了,便是笑着道,“估摸着是每年的家宴都没有新鲜的玩意儿,就连一向不喜吵闹的太子都坐不住了,既是如此,不妨朕就跟你们一同出去走走。” 愉贵妃跟云月总算是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能进展的如此顺利。 不过相对于云月还在揣摩太子的用意时,愉贵妃倒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太子从小到大都是个窝窝囊囊不成器的,如今稍微得了皇上的一点重视,便高兴的都没有脑子了,只知道恭维和奉承着皇上。 说到底,太子无论从哪里看都是无法跟她儿子相提并论的。 甄昔皇后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可不是个愣头青。 可如果百里凤鸣真的看出了倪端,又为何还要答应? 不容甄昔皇后多想,皇上已经起身,她只能跟着一起先行去更衣。 众人见此,便是先行三三两两的朝着宫门前的方向走了去。 范清遥要照顾着韩靖宸,也是没有机会单独跟百里凤鸣说话,只能时不时地朝着百里凤鸣那边看去,希望能够看出些什么答案。 月色下,百里凤鸣身姿欣长,秀颜淡然。 不时跟身边的六皇子说着什么,俊逸的面庞上偶尔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恭维皇上才答应了出宫似的。 身后,忽然有脚步愈发清晰,范清遥防备地回头,就见潘雨露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在月光的照射下,因小产而发白的脸庞,更是白到渗人。 范清遥并不想跟潘雨露有什么焦急,下意识的就是加快了脚步。 奈何潘雨露却紧紧地跟着,趁着周围谈话声不断时,更是压低声音道,“没想到太子妃如此善良博爱,连一个贱人生的孩子都这般袒护。” 范清遥拧着眉,不愿多费力气去猜测潘雨露口中的贱人姓甚名谁。 潘雨露冷冷一笑,“我听闻,那个孩子可是范府唯一的男丁,我以为以太子妃跟范府曾经闹出的那些不快,太子妃更希望范府断子绝孙的才是。” 原来说的是素红的儿子。 皎洁的月光下,潘雨露目露憎恨,面如女鬼,说话时更是咬牙切齿。 范清遥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着这模样,定是被范雪凝给折磨得不轻。 “我是不大希望范府好过,但我也绝不会拿无辜的性命做赌注。”不管是范雪凝还是潘雨露,都谈不上什么好人,她们想要怎么斗都没关系,但涉及到旁人,她便不会眼睁睁看着。 那个孩子才一岁大,刚刚学会走路…… 潘雨露瞪着眼睛,“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么!太子妃若是这么仁慈善良,为何不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没出生,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没有人贬低过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你的孩子,陷害你孩子的人固然可恨,但现在你又跟杀死你孩子的凶手有什么分别?”范清遥的语气逐渐冷了下去,语落直接加快了脚步。 跟这样的人纠缠下去,浪费的只是她的时间。 潘雨露不死心,伸手就想要抓住范清遥的手腕。 范清遥一把甩开潘雨露的手,“若三皇子妃难道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了出自己心里的恶气,甘愿拉着旁人的儿子作陪么?” 潘雨露,“……” 直接僵在原地,如同被封了死穴。 她当然不敢。 因为孩子的事情,三皇子虽没怀疑过她什么,却已经很久没有去她的院子里过夜了,整夜整夜都往范雪凝那个贱人的院子里面钻,真的当她是瞎子聋子? 再是看向已经走远的范清遥,潘雨露都是要恨死了。 姓范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范清遥可是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潘雨露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以范雪凝那种习惯暗戳戳捅刀子的手段,如潘雨露这种从小便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女子,自是应付不来的。 宫里面的宫人速度很快,等众人等到宫门口时,马车早就是已经准备妥当了。 大多数朝臣本就是坐着自家马车前来的,如今刚好带着家眷坐回上自己的马车。 其他人则是帝后一辆,愉贵妃跟云月一辆,皇子妃们跟自家的皇子共坐一辆。 范清遥看着六皇子匆匆赶了过来,将韩靖宸交给了六皇子,一直看着六皇子将韩靖宸搀扶进了马车,才单独坐在了宫人准备的马车里。 到底是没有大婚,当着众人的面,无论是范清遥还是百里凤鸣,都是要避讳的。 随着前面朝臣的马车先行驶动,所有的马车依次离开宫门朝着主街行驶了去。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马车才是缓缓停靠了下来。 正如朝臣们所言,哪怕已是深夜,但街道上的百姓们仍旧还有很多,随行的侍卫们也是担心太过瞩目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便是提前让宫人停靠了马车。 众人下了马车后,若是想要抵达主街,还需要步行一段的距离。 永昌帝下了马车,就拉住了甄昔皇后的手。 甄昔皇后,“……” 在宫里面天天宠爱着你的三妻四妾,出了门倒是知道装大尾巴狼了? 呸! 不过永昌帝的假惺惺,可是没有阻挠甄昔皇后赏风景的心情。 自从进宫后,她都是不知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逛过了,想想也是可笑,以前总是想着进宫,现在却又是疯了似的想要出来。 人呐,只有走着走着,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愉贵妃看着皇后跟皇上握着的手,虽是心里窝火,但到底还是冷静的,压低声音跟云月叮嘱着,“这是咱们今日最后一搏,万万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了。” 云月点头道,“母后放心,早就是已经交代下去了,无论父皇怎么走,都是会被咱们的人带到指定的地方。” 愉贵妃想着一会的场面,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可惜了。 本来是打算给他的儿子来一个华丽的收尾,如此太子将彻底被踩进尘埃,谁知事情的变故却远比她们计划的还要快,不过好在她还是留了个后手,如此也算是能为她的儿子挽回一些余地。 第六百七十八章 别人不行但我可以 众人一边走一边看,慢慢就是走到了主街上。 虽说是没有坐马车,可这么多人一下子出现在街道上,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百里凤鸣主动走到皇上的身边提议着,“不如父皇跟母后带着侍卫走在前面,剩下的人跟在后面各自活动,等回宫之前再是跟父皇慢慢聚拢。” 永昌帝自也是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其他人听着这话,自是不会太靠前了。 愉贵妃见又是太子去皇上的面前出谋划策,便忍不住骂道,“倒是会出风头。” 云月看着面对皇上应答如流,泰然自若的太子,还是有些恍惚的。 印象之中,太子从小就一直很是内向,以前她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偶然看见父皇去凤仪宫,太子见了父皇连头都是不敢抬起来的。 那个时候云月便总是在想,真的是可惜了太子那副好皮囊。 如今想想,她才是不过走了一年多的时间,太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虽今日在御书房内,太子仍旧表现的还是有些木讷,但却跟她印象之中的那个人,早已不是同一个了。 云月看着看着,就见太子已经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 云月微微眯起眼睛,难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范清遥吗? 百里凤鸣带着范清遥停留在了一处小摊位前面,便是止步不前了。 皇上已经带着皇后朝着远处走了去,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帝后身上,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太子这边落后了。 范清遥是真的很疑惑今日百里凤鸣的举动,等见周围人都是走的差不多了,才是开口询问着,“你今日怎么……” 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一紧。 范清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就是跟着百里凤鸣跑了起来。 等绕过了主街,范清遥又是被百里凤鸣拉着在附近的巷子里面穿梭着,也是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的巷子,范清遥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在不远处。 一直沉默的百里凤鸣,忽然轻声开口道,“子时之前回来便来得及。”.c0m 语落,将范清遥推上了马车。 马车似早就被交代过了,赶车的人在范清遥上了马车的同时便急速行驶了起来。 坐在马车上的范清遥还有一瞬间恍惚,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扑了过来,“小姐!” 范清遥愣了愣,“凝涵,你怎么在这里?” 凝涵哭着道,“是夫人出事了!” 范清遥心中狠狠一跳,却还是安慰着凝涵,“别着急,慢慢说。” 凝涵忙将所有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其实她也没想到,就在她被八皇子撵出宫没多久后,太子殿下就是派人来找到了她,并且将她安置在了这辆马车上。 凝涵眼含着热泪,不知是惊喜太多还是惊吓太多,“奴婢总算是把小姐给等来了!” 范清遥看着凝涵那哭花了的小脸,终于知道为何百里凤鸣要答应出宫了。 只怕,从百里凤鸣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谋划好了全部。 历朝历代的皇上,都异常的迷信。 想来百里凤鸣也正是明白这点,才并没有将凝涵的事情禀明给皇上。 不然以皇上那自私的性格,并不会设身处地的去想他人的难处,只会因为责怪旁人扫了性质,更有甚者,若今年并不是个太平年的话,只怕这所有的责任都要归咎于带着噩耗闯入皇宫的凝涵身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别说是凝涵,就是花家怕都承担不起皇上的盛怒。 现在的范清遥,已经没空去想,百里凤鸣究竟是在宫里部署了多少的眼线,才是能够随时掌握宫中的情况,现在的她只想着能够赶紧见到娘亲。 车夫赶车的速度很快,一路上都是穿插在主城的小路上。 无论是凝涵还是范清遥,都得伸手把住马车身下的软榻,不然真的会被颠簸出去。 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孙家的府邸门口。 孙府里仍旧灯火通明着。 范清遥一路往娘亲所在的后院跑了去,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看见晃动的人影。 正院里,孙府所有的下人都整齐而站,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几名丫鬟排成拍匆匆走了出来,每个人的手中端着的水盆里,都是一片刺目的血红色。 刚刚进了院子的范清遥看着这一幕,目光狠狠一颤。 因为天色太黑,再加上范清遥走的很快,府里的下人都是没认出来。 不过范清遥刚一迈步进门,一直守在外厅的几个儿媳就是全都站了起来。 范清遥来不及打招呼,急声询问着,“娘亲人呢?” 四儿媳雅芙忙伸手往里屋指了指,“在里面,婆婆也是在的……” 范清遥没等四舅娘把话说完,便是掉头就往身后的里屋跑了去。 此时的孙澈正是站在门口,看见范清遥来了,赶紧就是将帘子掀了起来。 范清遥迈步进去的一刹那,便是被浓浓的血腥味扑了满脸。 屋子里,意识仍旧很涣散的花月怜正被人架起双腿。 满屋通亮的烛火下,她的脸和唇早就是白成了透明的,散乱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面颊两边,身上盖着的棉被都是已经被她的汗水给浸透了。 陶玉贤正坐在床榻边,不停地观察着被子下面的情况。 旁边散落着银针,还有不少的药材,想来是该用的办法都是已经用过了。 范清遥看着这一幕,心都是跟着揪紧了。 上一世,娘亲痛苦离世的那一幕,瞬间就是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那样的疼。 那样的痛。 又是那样的不舍。 不得不说,那是范清遥的噩梦,更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心脏钝痛的几乎快要窒息,范清遥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口的阵痛感,快速的走到了床榻边,观察起了娘亲的形势。 陶玉贤看见范清遥时,明显一愣,不过很快便是整理好思绪道,“听闻将嬷嬷说,你娘亲是忽然昏了过去,应该是重摔在地的时候,不小心磕碰了肚子,才导致的羊水破裂,羊水即将流进,这人却始终没有太强的意识,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怕就是要一尸两命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再次踏入范家的大门 一尸两命这个词儿,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陶玉贤说出来,仍旧是浑身颤抖得厉害。 她女儿这辈子本就是没享多少的福,好不容易把好日子给盼来了,却又是要遭此厄运…… 眼泪,无声地划过陶玉贤的面颊,是她的不忍更是她的无奈! 陶玉贤心里很清楚,若是这个时候直接剖开肚子,还是可以让孩子活下来的,可如此的生生从血肉之中取出婴儿,大人就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就算是疼,都是要活活疼死的! 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 这一刻,感性终于压垮了理性。 一向冷静自持的陶玉贤看着虚弱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保小这样的话。 范清遥眼眶发热,喉咙克制不住地翻滚着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可她知道,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救活娘亲的关键。 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任由鲜血缓缓渗出唇角,疼痛将心里的酸胀暂且压制了下去的同时,范清遥赶紧拿起旁边的银针,解开娘亲的衣裳,以心脏为阵眼,依次将银针由深到浅,摆出了一个酷似梅花的针阵。 陶玉贤双眼一颤,“九宫梅花阵……” 这个阵法,是陶家的独门自创,更是陶家的禁阵! 此阵大多用于失血过多意识昏迷者,以阵先行护住人的心脉,再是通过不停调整着银针的深浅,从而刺激昏迷者的意识。 只是若想成此阵,必须要不停地用人的鲜血供给意识昏迷者。 而此阵为了保护昏迷者的心脉,需大量的鲜血才可以。 曾经就是有陶家医女用此阵救下了自己的孩子,但却因此而生生消耗掉了一个人所有的经血,违背了陶家的门规,故被永久放逐,此阵也永久被禁。 如今,陶玉贤亲眼看着被家族禁止的针阵再次呈现于眼前,如何能不心惊肉跳! 她心里很清楚,以小清遥的心性,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其他人的,所以…… 陶玉贤正想着,就看见范清遥拿出了一旁的匕首。 寒光乍现,鲜血顺势流出了那雪白的手腕。 陶玉贤又怒又是心疼,“糊涂!” 人的血脉分分合合,若想输血,必要先以陶家特制药水试验两者血液是否能相融。 陶玉贤根据多年的行医经验而知,哪怕就是亲生血脉也未必真的能血液相融。 “外祖母信我。”范清遥面对陶玉贤的怒斥,目光坚定,或许别人的血不可以,但她的血是一定可以的。 与此同时,范清遥同样用匕首划破了娘亲的手腕,再是用银针于伤口附近顺着穴位刺入皮下。 随着第三根银针落下,花月怜手腕的伤口忽然肉眼可见的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范清遥那原本流淌在花月怜手腕上的血,便都是被微微跳动的伤口所吸食进了皮肉之中。 随着范清遥手腕上的鲜血,不断被花月怜的身体所吸收,原本花月怜那已是面如白纸的脸庞上,终是有了一丝丝的红润。 陶玉贤看着这一幕,便知道小清遥的血确实是能够跟自己女儿相融的。 可明明小清遥根本就没有实验过,又怎会如此肯定? 难道是赌? 陶玉贤看着范清遥那黝黑的双眸,很快便是否定了刚刚的想法。 那样笃定的眼神,绝不可能是赌。 难道! 又是一个答案清晰在脑海里,就连陶玉贤都惊得浑身一震!! 范清遥看着外祖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怕是瞒不住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眼看着娘亲的呼吸也是随之平稳,范清遥赶紧伸手轻轻将娘亲心口附近的银针,全部拔出一寸,最后再是将最为靠近心口的那根银针按下两寸…… 强烈的疼痛,瞬时刺激着花月怜所有的神经和感官。 “呼——!”伴随着一口长长的呼气,花月怜蓦地就是睁大了眼睛。 陶玉贤见女儿有了意识,也是不敢多耽搁半分,忙查看着被褥下面的情况,一声声喊着让花月怜用力,再用力…… 或许是人的本能,花月怜几乎是想都是没想,就随着母亲的声音一下下用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云霄,花月怜疲惫的身体才又是重重落回到了床榻上,再是昏迷了过去。 正是等在屋子外面的人,听着这一声孩子的哭声,都是跟着哭了。 可是屋子里,陶玉贤仍旧绷紧着全部的神经,甚至是连孩子都是没有看上一眼,便是起身走到了花月怜的身边。 快速的按压了下花月怜的脉搏,脉象虽虚但还算是平稳,忙又是拿出了一颗从家里面带来的保命丹药,塞进了花月怜的口中。 紧接着,陶玉贤又是往范清遥的嘴巴里同样塞了一颗。 苦涩的味道,让范清遥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 原本,她是想要抬头跟外祖母示意自己没事的,但不过是刚刚一动,瞬时眼前就是好一阵的天旋地转。 陶玉贤忙将范清遥扶着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拿起银针肠线,快速缝合在了已泛出了白肉的手腕上。 范清遥迷迷糊糊地靠在软榻上,眼皮沉淀的厉害着,意识虽还是有的,但就是睁不开眼睛,更是连周围的声音都听得不太清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清遥才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早就是被收拾妥当了,就连花月怜的手腕也是被缝合好了。 将嬷嬷正是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儿,不知跟陶玉贤说着什么,见范清遥睁开了眼睛,忙笑着道,“老夫人,外小姐醒了!” 陶玉贤猛然回头,在确定范清遥是真的醒了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将嬷嬷特意抱着怀里的婴孩儿,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小姐生了个姐儿,以后外小姐就要有亲妹妹了。” 范清遥微微垂眸,看着襁褓里的婴孩儿,小小的,皱皱的,却是睡得异常香甜。 将嬷嬷看着新生命,也是有些动容的,“今儿个范家的大奶奶还来找了小姐,尽说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如今小姐母女平安,看那范家大奶奶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范清遥心口一跳,“你说谁来过?” 第六百八十章 亲自送你上路 将嬷嬷这才是想起来,刚刚光顾着救人了,如今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不过当时的将嬷嬷站在门外面,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些对于范清遥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娘亲怀胎十月,醉伶却是这个时候闹上门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再是看了看还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娘亲,范清遥的四肢都跟着冷了下去。 “将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外小姐的话,还有半个时辰这个年关就要过了。”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 半个时辰,足够了。 “劳烦将嬷嬷帮我把凝涵叫进来吧。”范清遥轻声道。 将嬷嬷点了点头,想着刚好姑爷也是着急要见孩子了,便是抱着孩子出了门。 陶玉贤似是看出了什么,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劝说着,“常言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是为了某些不值当的人而脏了自己的手,反而是不值了。” 这个道理,范清遥自然也是懂的。 正是如此,她才会任由醉伶在主城蹦跶如此之久。 若是以前,或许范清遥真的嫌脏了自己的手。 但是现在,范清遥只想让醉伶血债血偿! 陶玉贤见范清遥沉默着,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便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顿了顿又道,“明日你来找我一趟,我有话问你。” 范清遥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已经清楚外祖母要询问什么了。 趁着外面的人都围绕在新生命的时候,范清遥带着凝涵悄悄从后门走了。 坐回到马车上,范清遥直接吩咐车夫道,“去范府。” 凝涵一愣,明显没想到小姐会主动去范府。 其实就连范清遥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踏进范府的大门。 蜷缩在马车的软榻上,因为血气的亏虚,范清遥脸是白的,四肢都是冷的,哪怕是闭着眼睛,仍旧是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但今日的范府,她是去定了! 可有些事情,总是要当面说清楚才足够明白。 有些仇,总是要亲手报才痛快。 安静伫立在夜色之中的范府,仍旧还是范清遥记忆之中的样子。 范清遥本以为时过进迁,很多事情她早就是淡忘了,但是直到踏进范府大门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忘记。 看着那记忆之中的场景,她仍旧能够想起当初她跟娘亲在范府所受的一切不公。 望着那熟悉的院子,她仍旧清楚的记得,当初醉伶是如何用尽手段,霸占了她娘亲的院子,她娘亲的位置,她娘亲的一切。 正是在府里面当值的小厮,惊愣地看着范清遥一路进了大奶奶的院子,久久都是回不过神,他是喝多和还是做梦了,竟,竟然看见太子妃回来了? 屋子里,醉伶正是靠坐在软榻上冷笑着,忽然就是见帘子被人掀了起来,诧异的起身过去查看,当看见走进门的范清遥时,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范,范清遥?” 范清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醉伶的注视下,走去了里屋,拢着坐在软榻上后,才是再次看向了仍旧杵在外屋的醉伶。 “我若是没记错,前段时间我跟范家的大奶奶刚在三皇子府邸外见过,不想范家大奶奶这么快就是忘记我的模样了?那不如我帮范家大奶奶回忆一下,那日范家大奶奶是如何被三皇子府邸的嬷嬷拒之门外的可好?” 范清遥的声音起起落落,瞬间就是勾起了醉伶耻辱的回忆。 醉伶就是死都不会忘记,那日范清遥是如何高高在上将她踩进泥里的! “这里可是范府,怕不是太子妃是今日在宫中吃宴吃醉了酒,还当自己是范家人呢吧,我怎么记得,早在我进范府的那日,这个家里面就是再也没有太子妃的位置了。”后知后觉的醉伶,倒是也不怕范清遥,这里可是她的地盘。 范清遥淡淡一笑,眉眼间却冷如冰霜,“我来,自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范家大奶奶的。” 醉伶戒备地看着范清遥,才不相信她能说出什么好消息。 范清遥也懒得跟醉伶卖弄什么官司,换了个姿势便道,“就在刚刚,我娘亲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 醉伶顺势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 当初推向花月怜时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花月怜是肚子先落地的,绝不可能会平安无事! 范清遥打量着醉伶,“不相信?” 醉伶咬了咬唇,“花月怜如何与我何干!” 范清遥冷笑着道,“我以为今儿个晚上,范家大奶奶如此心心念念的去孙家找我娘亲叙旧,就是不希望我娘亲平安生下孩子,只是可惜,到底还是要让范家大奶奶失望了。” 醉伶当然不会承认,“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范清遥倒是也不生气,“本来呢,明日孙家的喜讯应该就会传遍主城,但我想范家大奶奶怕是没有那个命听见了,所以便特意来告知一声。” 醉伶,“……”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醉伶反应过来呢,就看见范清遥忽然朝着她走了过来。 指缝之间的银针,在烛光下寒光乍现,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阵阵脊背发寒。 到了这个时候,醉伶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范清遥你敢!我可是范家的大奶奶!我的女儿是三皇子的人,若你敢动我,三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若是平日里,我确实是不可能因为你而将我自己搭进去,但偏偏是你,给了我一个最佳的时机。” 醉伶,“……” “今日我娘亲难产一事,明日会随着喜讯一同传遍主城,届时,范家大奶奶前往孙府的事也会随之传出去,等所有人都知道,范家大奶奶走后,我娘亲就难产了,你觉得主城的百姓会如何以为?” 醉伶浑身一颤,“你,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范清遥站定在醉伶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若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证据确实无法拿你怎样,但若是你死了,就算没有证据,主城的百姓也都会认为你是畏罪自杀的不是吗?” 醉伶听着这话,脚下一软,差点没瘫倒在地上! 第六百八十一章 以牙还牙以命所命 醉伶今日敢去孙家闹事,赌的就是就算孙家和花家的人想要追查,但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就算花月怜真的命大没死,单凭她的片面之词,官府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但是现在…… 范清遥却告诉她,证据根本就重要? 醉伶如何能不怕? 眼看着站在面前跟死神一样的范清遥,她都是要吓死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醉伶就是朝着身后的房门推了去。 奈何早就是守在外面的凝涵,却是早就将门给挡死了,任由醉伶用多大的力气砸向房门,那紧闭着的房门仍旧纹丝未动。 醉伶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恐惧过! 更没想过,能够让她这般恐惧的人,是她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的范清遥!! 想当初她初进范府家门时,范清遥不过就是一个连话都不敢说的怂包,谁又是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窝囊的东西,被她亲手算计着一步步被撵出范家的东西,现在却能够要了她的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门外面,忽然传来了范俞嵘的声音。 醉伶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大喊着,“少爷救我!就我啊!范清遥要杀了我!!” 范俞嵘是听闻府里面的下人说,看见了范清遥进门,本来他还以为是下人们看错了,现在听见醉伶的话,心头也是跟着重重一跳。 “清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先把门打开,咱们有什么事慢慢说。”曾经范俞嵘对范清遥有多冷漠多厌恶,现在的他就有多卑微。 范清遥冷冷地笑着,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同样是在这个院子里面,曾经她跟娘亲受尽冷漠屈辱。 醉伶刚进门时,她的好父亲每次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对她和娘亲非打即骂,哪怕是明知道醉伶在说谎在颠倒是非,所有的过错也要怪罪在她和娘亲身上。 时过进迁,还是同样的院子,一切却都变了。 没有人知道,范清遥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刻,她足足等了一世! “想救儿子还是她,你自己选一个?”范清遥居高临下地看着死死趴在门上的醉伶,漆黑的眸中没有半分同情和怜悯。 门外面,范俞嵘的脸都是白了。 嘴巴明明还大张着,可是他却是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儿子的事情,素红已经告诉他了。 虽说素红是个姨娘,但那个儿子却是他范府唯一的香火,不能断,不能断啊…… 醉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心里就开始发慌了,“少爷您不能不救我啊,我自从来了这个家,为你生孩子操劳家事,你怎能如此狠心?” 门外,范俞嵘毫无声响,就跟死了似的。 范清遥并无意外,她这个不负责任的爹,最擅长的就是瞪眼装死。 曾几何时,他就是这样冷冷眼旁观地,看着她娘亲带着她心如死灰地离开了范府。 现在,不过只是将曾经的冷漠,用在了其他人身上而已。 只是跟花月怜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醉伶,可没有那么清高的性子和体面的沉默。“范俞嵘你给我说话!你不用在外面给我装死,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太清楚了! “想当年我真是瞎了眼睛,才会以为你会是个良宿!” “我告诉你,我女儿现在可是三皇子的人,要是让她知道了你如此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定是会让三皇子主持公道的!” 这话,当真可谓是将范俞嵘最后的一层脸皮也给撕扯了下来。 本来还有几分犹豫的范俞嵘,听着这话只剩下了满心的厌恶,“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范府大呼小叫!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将你这个毒妇带进门!若没有你,今日我也不会落魄到妻女不认的地步!” 当年花月怜带着范清遥离开范府,范俞嵘难道真的只是冷眼旁观,啊? 当然不是,当年的他确实是厌烦了只懂得清高的花月怜。 所以他才会默不作声地,任由醉伶一步步压迫花月怜,迫使花月怜甘愿离去。 可如今眼看着范清遥越走越高,就连花月怜都成了诰命夫人,范俞嵘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范俞嵘都在想,若当初他没有纳醉伶过门,是不是现在花家的荣耀也能够分给范府邸一杯羹? 再不然,他也是个有太子当女婿的人啊! “少在那里做白日梦了,就凭你那个招猫逗狗的性子,也配飞黄腾达?除了我这个瞎了眼睛的,再想嫁给你的人只会更瞎!”醉伶趴在门上冷声讥笑,本就没有多少的感情,现在又何故怕撕破了脸。 范清遥,“……” 真的是壮观啊。 连她都是没想到,狗咬狗的场面能劲爆到如此地步。 只是如范俞嵘这样自私成性的人,当然不会考虑到自己的问题,“既你也知道你是我范家的人,现在自应为我范家香火出一份力。” 才刚还用尽力气讥笑的醉伶,瞬间僵硬住了身体。 哪怕是早已想到,可亲耳听见仍旧满是不敢置信。 范清遥一步步走近醉伶,看着她扭曲的嘴脸,震惊到难以复加的眼睛。 父亲的自私,冷漠……这一切的一切,曾经都是她跟她娘亲品尝过的。 如今,终于可以如数偿还到醉伶的身上了。 手掌一翻,指缝之中银光乍现。 醉伶只觉得后颈一阵的刺痛,还没等她来得及挣扎,整根银针便已完全没入进了血肉之中。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后颈,可还没等碰到,便猛然摔倒在了地上。 渐渐袭来的窒息感,慢慢将她团团包裹。 醉伶张开嘴巴想要求救,可却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看着范清遥抬脚迈过了她的身体,醉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握住了那纤细的脚踝。 范清遥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黑眸毫无半分波动,如同一汪死水,“放心,用不了多久,你的女儿便会去下面跟你团圆了。” 醉伶浑身一颤,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范清遥所站的高度,已不是她能够触及的了。 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 如今的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放你一百米也想不明白 范俞嵘刚刚在怒火之下,确实是希望醉伶马上去死的。 可是眼下听着屋子里没了动静,他这心又开始慌了起来。 “你还不赶紧看看你家小姐去!”看着始终守在门口的凝涵,范俞嵘冷声命令着。 凝涵非常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强忍着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 从小到大,她真的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一刻,庆幸自己跟姐姐是孤儿。 不然有这么个渣爹整日恶心她,谁顶得住? 小姐真是个让人心疼的,被这样的渣爹弃置不管,又被那样的继母打压讥讽,凝涵想着想着,眼睛都是红了,看向范俞嵘的目光也就更冷了。 范俞嵘看着凝涵那跟看见杀父仇人似的目光,虽是还能强撑着挺起腰板,但也是不敢再轻易开口说话了。 花家的人果然脾气都大,连一个小丫鬟都跟要吃人似的…… “吱嘎……”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范清遥迈步而出。 月色下,巴掌大的小脸还是那样的不经世事,但那双眼睛却平静到冷侵入骨。 若是单看这张脸,范俞嵘根本不相信,范清遥在弹指一挥间就要了一条人命? 可余光在扫到门缝里趴在地上的醉伶时,范俞嵘直接就是给吓得倒退了一步,“清遥,醉伶她,她……” 范清遥漆黑的眸看向范俞嵘,面色平静,声音更是平静,“若父亲想要让儿子平安归来,今晚的事情务必要做的漂亮一些。” 范俞嵘浑身一颤,双腿发软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范清遥冷眼扫过范俞嵘那堆遂的狼狈模样,带着凝涵朝着院外走了去。 皇上一向在意民心,既答应了无罪释放素红的儿子,不但不会出尔反尔,还会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仁慈。 如今百姓还在街道上闹年关,想来很快,宫里面的人就会大张旗鼓地将素红的儿子送还回来,以示皇恩浩荡,所以范清遥必须要赶紧离开范府,如此才会让范俞嵘心里愈发没底,不得不听信她的话处理了醉伶。 范清遥可是不敢去赌她那个渣爹的人品,所以今日的事情只有让范俞嵘亲自动手,才会永远能为范俞嵘不敢说出来的秘密。 素红一直等范清遥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走进了院子。 “素红,刚刚的事情你都看见了?”范俞嵘抬眼看向站定在身边的素红。 素红点了点头。 她不但看见了刚刚的事情,更是听见了范清遥的话。 “你说清遥怎么能如此狠心,好歹醉伶也是她的母亲啊,她甚至还威胁我……醉伶也是,怎么就是不知道说句软话呢……”范俞嵘如同抓着救命稻草,崩溃地发泄着,解释着。 素红,“……” 有一句话醉伶说的倒是没错,只有瞎了眼和更瞎了的人,才会看上你! 素红知道,刚刚范清遥的话有多狠,甚至是满满的威胁。 但是她坚信,以范清遥的人品,绝对做不出以命要命的卑鄙之事。 不过面对完全没有担当的范俞嵘,素红不会去解释什么,她既是承了太子妃的人情,现在自然就是要还的。 “少爷,大奶奶现在已经不在了,若是此事真的闹大,太子妃出事,难道范府就真的能够平安抽身吗?” “可,可范清遥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皇城的百姓不会相信,他们永远都会记得太子妃姓范,到时太子妃入狱,前途尽毁,范家在皇城臭名远扬,少爷您又能得到什么?” 范俞嵘,“……” 别的不清楚,但臭鸡蛋烂菜叶一定是能得到的。 素红见范俞嵘动摇了,便拢着裙子蹲了下来,“若此事少爷帮太子妃隐瞒住,以后太子妃飞黄腾达,就算跟少爷再有隔阂,那也是血浓于水的,况且我听闻公公最近在朝堂颇为顺风,少爷也定不愿公公为难,我一介小女子不懂其他,只知道一家团圆才是人之所盼。” 这话,可是说到了范俞嵘的心坎里。 如今他的前途是没指望了,所以他父亲绝不能再有事。 还有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终于想通了的范俞嵘,在素红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硬着头皮朝着屋子里走了去,一把将门口的醉伶抱了起来,朝着屋子里面走了去。 素红就这么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醉伶被范俞嵘,亲手挂在了屋子的房梁上。 等到一切做好后,范俞嵘才是带着素红出了院子,更是警告府里的下人们,根本就没什么太子妃到来,刚刚是大奶奶又找人来唱戏了。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自从大小姐成了太子妃,大奶奶隔三差五的就会找年轻的戏子来府上,说是唱曲,实则就是让戏子穿上曾经太子妃在府里留下的衣裳,让大奶奶抽打发泄而已。 所以如今听着范俞嵘如此说,范府里的下人们便也没啥好怀疑的。 刚巧此时,门口的门房传了话,说是宫里面来人了。 范俞嵘连忙跟素红一起去了门口,就见自己的儿子正被一个小公公抱在怀里呢。 看着终于被送还回来的儿子,范俞嵘的欣喜早已掩盖了刚刚的惊慌,兴奋地接过儿子,更是不停地喊着,值,值了。 素红看着儿子平安,也是松了口气。 至于范俞嵘究竟如何理解今晚的事情,她已经不在乎了。 说白了就是个棒槌,她就是放他一百米,他都想不明白今儿个晚上的是非。 另一边,范清遥出了范府,便是先行让凝涵回了花家。 如今不单单是帝后还在外面,还有愉贵妃跟云月一行人,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坐在马车上,范清遥气息不稳地厉害着,手腕上的伤口也疼得钻心。 趁着还有一段的时间,范清遥只能窝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口一口深呼吸着。 即将子时,街道上的百姓仍旧缕缕行行着。 在听见百姓们说话的声音时,范清遥挑起车帘朝外望去,刚巧就是看见一个潘雨露形色隐晦地跟云月说着话。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询问着车夫,“太子让你送去去哪里?” 车夫忙回着,“回太子妃的话,就前面的那家茶楼。” 范清遥放眼望去,就看见那家茶楼正在潘雨露和云月的身后不远处。 几乎是瞬间,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眼看车夫赶着马车要与潘雨露擦肩而过,范清遥赶忙道,“绕进旁边的巷子,快!”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只要你愿意听我便骂 云月听闻见身后有马蹄声,便是警惕地回头看了去,一直等到那马车拐进了旁边的巷子,才收回了目光看向面前的潘雨露,“你确定只看见太子一人?” “这是自然,我不敢诓骗公主殿下。”潘雨露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来也是巧了,她一直想着孩子的事情,走着走着就是跟其他人走散了,等她回神的时候,刚巧就见太子一人进了身后的茶楼。 开始的时候,潘雨露倒是也没多想,只打算留在原地,等待三皇子来找自己。 但一晃都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她也会没见范清遥进入茶楼,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了。 太子一直表现的都是对范清遥疼爱有加,怎么可能会形影单只? 而是刚刚众人分开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范清遥是跟着太子一同离开的。 除非…… 范清遥是擅自离去了! 云月望着身后的茶楼,半晌,才是招呼着身后的侍卫,“跟我来!” 虽说范清遥中途离去不算是什么太大的过错,但陪伴圣驾乃是荣幸之至,父皇又极其在乎这些面子上的功夫,若真的抓到范清遥无故离开,就算是治不得什么大罪,但起码也能减少在父皇心里的好感。 今日在御书房里,云月看得清楚,如今的范清遥可谓是跟太子荣辱与共,若太子妃在父皇的心里大打折扣,太子自然也会跟着被父皇迁怒。 潘雨露见云月带人朝着茶楼走去,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一想到刚刚在宫里面范清遥说的那些话,她就恨不得马上就看见范清遥出洋相! 与此同时,范清遥在一个极其隐晦的地方下了车。 刚巧,她就看见了已经进入到茶楼的云月和潘雨露。 瞧着云月身后跟随着的一众侍卫,范清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想要抓她个人证俱在啊! 正是等在酒楼外暗处的林奕,瞧见太子妃回来了,起身就是往这边走。 范清遥顺势抬眼朝着二楼望了去,这个高度以林奕的轻功,带她上去并不成问题。 一个人影,忽然从眼前闪过。 危险的气息铺面而来,夹杂着霸道与不容拒绝的味道。 范清遥在看见林奕倒地的同时,手腕瞬间被攥紧,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脚尖就是离开了地面。 耳边是寒风呼啸的声音,吹得人无法睁眼。 等范清遥再次回神时,人已经站在了茶楼对面的屋顶上。 对面的男子背对着月光而站,高大的身躯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只是这种畏惧,对范清遥是无效的。 定了定神,范清遥当先开口道,“是只有轸夷国摄政王喜好如此,还是轸夷国的国风就是这般的偷鸡摸狗?” 轸夷国摄政王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唇角动了动,似是在笑,“西凉太子妃还是如此的当仁不让呐。” “谦虚这种美德,并不是适用在任何人身上的。”以前看在轸夷国三个字上,范清遥还会敬上三分,但自从证实了面前这位跟百里荣泽联手后,她便没空再惯着他任何的毛病。 轸夷国摄政王抿唇轻笑一声,“为了让西凉太子妃博得西凉帝王的好感,本王可是煞费苦心。” “轸夷国摄政王当我三岁?” “好吧。” 见范清遥八风不动,轸夷国摄政王也不再兜圈子,忽然朝着范清遥走了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危险的气息再次铺面而来,范清遥却始终站在原地未动。 屋顶上,安静的只剩下了凛凛的寒风,和一步步附有侵略的脚步声。 轸夷国摄政王不说话,范清遥也静默着。 轸夷国摄政王最终站在了范清遥的面前,锋利的五官也逐渐在月色下清晰了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范清遥,他仍旧在笑,“本王倒是很好奇,西凉太子妃究竟是何时猜测到本王与西凉三皇子联手的。” 范清遥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从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事情已经过去,胜败已经分晓,若轸夷国摄政王愿意倾听自己败北的经过,范清遥当然是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确实是与你有救命之恩,但我却从来没奢求过,一路突出重围在轸夷国只手遮天的王爷,懂得何为恩,又何为报恩,想来摄政王也是习惯了强取豪夺,每次出现必会让我身边的人受伤,这样手段狠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若不妨就是傻子了。” “西凉太子妃既早有所警觉,为何在开始的时候不曾揭穿本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轸夷国摄政王,“……” “从一开始瑞王妃被杀,我便觉得蹊跷,细细一想便明白,我若想要无罪释放,最好最快的办法便是故伎重施,让皇上再次对我重用,刚巧此时,摄政王便是找到了太子,主动献出所谓的动物皮毛,看似是救我于水火,其实根本就是在指引着我一步步往下走。” 轸夷国摄政王静默地听着,消瘦的面庞不见任何情绪。 “既是诡计,必有阴谋,阴谋之下定有利弊,若太子和我当真因此失势,轸夷国摄政王能得到什么我不清楚,但三皇子必定是最大的赢家。” 还有就是云月在凤仪宫的装模作样,更加让她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反正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 轸夷国摄政王仍旧在笑,但那双眼睛却始终定定地看着范清遥。 他当然不是什么良人,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救人水火。 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女子马道体无完肤,贬到一无是处…… 范清遥所在的地方,刚好能看见对面茶楼的二楼。 此时,云月公主已经带着人上了楼,正是在跟百里凤鸣说着什么。 云月这个时候带人来堵,定是发现了她中途离开,范清遥不想知道云月是如何看出倪端的,但一定不能让云月抓个人赃并获。 虽说陪伴御驾中途离去并不算是太大的过错,但云月此人心机太深,皇上又对她满心防备,谁知云月会拿着这件事情如何做文章? 如今的局面,是范清遥一步步拼出来的,断不能毁在云月一人的手上! 该说的已经说了,范清遥转身就想要找寻下去的路,不想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她的手腕再次被死死地扼住。 抬眼,是轸夷国摄政王不达眼底的笑容,“难道西凉太子妃就不想听听,本王为何要帮着西凉三皇子,陷害你与西凉太子?” 第六百八十四章 紫薇星动英武帝王显世之征 “或许轸夷国摄政王也是闲的吧。” 除了这个原因,范清遥是真的想不到,也没空想太多。 轸夷国摄政王,“……” 手腕再次被攥紧,铁钳一样的手指捏在了刚缝合的伤口上,范清遥微微蹙眉。 不过是一个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动作,却惹起了轸夷国摄政王的注意。 他猛然拽下范清遥的袖口,看着那白布下渗出的血迹,目光近乎狰狞,“你拿你的血救了谁?” 范清遥看着轸夷国摄政王静默着,心脏早已狂跳不止。 这个秘密,为何他会知道? 似是捕捉到了范清遥眼中的惊讶,轸夷国摄政王微微眯起眼睛,“当初在滨城救下本王时,你并不曾用你的血,本以为你不知道,现在看来竟是本王不值。” 范清遥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并没有解释,他当时所中的毒虽复杂却并不难,完全不需要浪费她的血来救。 “如果当初知道摄政王的身份,或许我会让你死的更痛快一点。”这一世的范清遥,可从来没有妇人之仁的毛病。 “若本王真的死了,西凉太子妃又以为自己会活多久?”轸夷国摄政王已经被范清遥刺激惯了,现在反倒是不在乎了。 范清遥皱着眉,再次恢复了沉默。 看着再次没了动静的范清遥,轸夷国摄政王既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不过一个小小女儿,却做人做事,滴水不漏,颠扑不破。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正常人就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也总是要卸下些许防备的。 可是再看看面前这位,完全就是一副我行我素,铁石心肠的模样,说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都轻了。 “太子的病,想来太子妃也知道了,他父亲是我最恨的人,但他却是本王唯一的救赎,本王此生也再无娶妻生子的打算,故太子以后势必要继承轸夷国大统,本王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让太子祛除病魔。” 范清遥并不为所动,“轸夷国摄政王竟还是如此善良之人,倒是让我倍感惊讶。” 轸夷国摄政王并不在乎范清遥眼中的讥讽,“被自己亲哥哥惦记了半生的人,何谈什么善良?” 范清遥,“……”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一代君王的喜好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这种事情只怕无论放在哪个国家都是死秘,可轸夷国摄政王作为当事人,却能够如此平常心的讲出来…… 范清遥真不知道该说他胆大还是心大了。 轸夷国摄政王平静地对待范清遥的审视,“曾有人说过,要想能够救太子,需得医典,还有人说过,得医典者得永生,如果西凉太子妃是太子唯一的解药,本王便只能得罪了。” 原来,这便是他助百里荣泽,陷害百里凤鸣的答案。 只要百里凤鸣倒台,范清遥这个太子妃便也不复存在,等到那个时,只要轸夷国摄政王开口联姻,想来皇上应该很愿意将她送去轸夷国讨好摄政王的。 “你为何会知道医典就是我?”医典一事是陶家世代守护着的秘密,但就连陶家人对医典究竟为何都未可知,若非不是上一世她偶然发现,就连范清遥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的医典竟会是她自己。 “本王不单单知道医典,更知道就在去年时,有人看出紫薇星动,北斗东移,天狼已现,五星连珠,如此预示之下,只怕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范清遥微微皱眉,去年…… 那是她强行扭转命运,接连受到天罚的那年!! 难道,紫微星动,真的跟她有关系? “紫微星同帝星,是能威慑四夷,荡平祸患的贵星,更是可令百姓逢凶化吉,消灾祛厄的祥瑞星宿,说白了,就是英武帝王显世之征。”当初为了这个消息,轸夷国摄政王差点连命都搭进去,自是印象深刻的。 范清遥压下心惊,笑了笑,“若当真是如此,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分才对。” 轸夷国摄政王不否认,只是顿了顿又道,“也是各国乃至朝臣之灾星。” 各国之间的维系有很多种,但大多数都是投其所好,表面上息事宁人。 对于朝臣来说,一个有所求的帝王,自是要比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帝王好上太多,毕竟朝臣想要的是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如今,很多关系都相互牵绊,如此才能维系的更为长久。 若真的登基了一位贴面无色的帝王,只怕是要挡住太多人的生存之道。 但这些,都不是轸夷国摄政王所考虑的,他的想法其实一直很简单,“这个天下如何,与本王无关,但为了太子的安康,西凉太子妃怕这一趟的轸夷国之旅是走定了。” 这是打算用强的了? “轸夷国太子的心疾之所以能被克制,是因为在其药引里早已融了我的血,以三十年为期,每十年太子必须服用我的血为引,反之,身体将会加速衰竭,直到命丧黄泉。” 再说的简单点,她死了,轸夷国太子也活不了。 “如此说来,本王便更要带走西凉太子妃了。” “轸夷国摄政王可以带走我,但我会死给你看。” 轸夷国摄政王,“……” 范清遥当然知道,这种以自己性命威胁人的手段,谈不上有多光彩,但现在这却是她唯一能够牵制住轸夷国摄政王的武器。 当初往轸夷国太子的药里悄悄放入她的血,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私心。 轸夷国摄政王此人看似阴风阵阵,但对轸夷国太子的好却是根深蒂固的。 范清遥虽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但无论他如何打算,只要抓住了轸夷国太子的命,就是抓住了轸夷国摄政王的软肋。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 对面的茶楼里,云月的脸上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很显然,那边已经接近了白热化。 范清遥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臂,作势离去。 轸夷国摄政王却又双叒叕抓住了她的手腕。 范清遥,“……” 这人还没完了是么? 轸夷国摄政王定定地看着范清遥,“跟本王走,你才能继续活下去,不然你以为本王放过了你,他们也会放过你?” 范清遥拧眉,并不是很理解轸夷国摄政王口中的那个他们。 “他们是谁?” “是阻止你再逆天改命的人。”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太子殿下的黏牙功夫 茶楼的二楼。 云月看着软硬不吃的太子,明显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了,“太子既说太子妃就在屏风后面,为何却不让我相见?” 百里凤鸣淡然一笑,“太子妃正在小睡,云月公主若有事不妨跟我说说?” 云月,“……” 跟你说得着么? “我不过是担心太子妃的身体,太子却如此加以阻挡,太子这般抗拒,就算我相信太子是心疼太子妃被打搅,只怕别人也会有所狐疑,难道太子就不怕被人非议,太子妃在御驾时擅自离开?” 云月这话,说的已经够狠了。 眼看着云月如此步步紧逼,就连一旁的潘雨露都觉得阵阵窒息。 但同样的事情放在百里凤鸣身上,明显是不管用的,“捕风捉影而已,我都不在意,云月你又何须这般紧张?” 云月真的要被气死了,眉心跟着一跳一跳的。 印象之中的太子,还是那个畏缩在东宫,整日不敢出来见人的胆小鬼。 但是现在,这才是一年多不见,同样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牛皮糖了? 云月带着人站在这里,没有一炷香也要有一盏茶了,可无论她用软的还是用硬的,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 可这样就想要让云月打退堂鼓吗? 不,百里凤鸣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云月肯定那屏风后面一定没人! “可是要喝杯茶?”百里凤鸣笑着重新斟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的对面。 云月看着那茶盏半晌,忽然就是笑着走了过来,“见太子如此平静,想来是我太过小题大做了,既然如此,我便是跟太子一起等太子妃醒来。” 云月坐下身的同时,对着潘雨露示意了一眼。 潘雨露心神领会,转身就要往外走。 百里凤鸣像是没看见潘雨露的小动作,只是看着面前的云月道,“我知道,三皇兄一直都不喜欢我,如今就连三皇嫂也是待我如陌生人一般。” 潘雨露,“……” “父皇经常说,手足之情,血脉之亲乃最为珍贵,是我愚钝不知该如何维系。” 百里凤鸣说的话,云月一个字都不相信,“三皇子本和太子就是血浓于水,又怎么会如太子所说的那般?只怕是太子想多了。” 百里凤鸣哦了一声,“既然如此,三皇嫂又为何要急切离去?” 潘雨露连忙开口道,“我,我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气。” 百里凤鸣倒是没有争辩什么,只是一副受伤的模样,自哀自怜地垂着眸,“我知三皇嫂还是在刻意疏远我,没关系,三皇嫂无需顾虑我,等明日我便亲自请教父皇,如何才能跟三皇兄情逾骨肉。” 潘雨露,“……” 她不想顾虑太子,但她不能不顾虑她自己! 不管内地里面这些皇子们如何争斗,表面上那都是和和气气的。 若真的是因为她今日的离去,而让太子抓到三皇子与其不合的理由…… 三皇子跟太子会如何发展下去她不知道,但她一定是死的最难看的那个! 眼看着门外近在咫尺的楼梯,潘雨露只能死心任命地走过来,坐在了圆桌旁。 云月看着说回来就回来的潘雨露,气的都是想要掀桌了。 她以前是真没看出来,太子竟这么黏牙! 余光,忽然瞥见窗外有熟悉的身影路过,云月的手指顺势一松,装满了茶水的茶盏,应声摔碎在了地上。 “咔嚓!”茶盏碎裂的声音,异常清脆。 潘雨露吓得脸都是白了,本能地就是朝着地上跪了去。 云月则是慌忙起身,满脸抱歉地看着百里凤鸣,“都是我粗心了,没能拿稳太子递来的茶,我这就自罚一杯,权当是给太子赔罪。” 云月的声音很大,甚至最后几个字因为音调太高都是破音了。 百里凤鸣长眉微蹙。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就听见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怎么闹腾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雅间门被打开,帝后连同愉贵妃和其他妃嫔们,一起出现在了门外。 云月马上请安道,“回父皇的话,都是我不好,打翻了茶盏。” 永昌帝今日得了灵血丸,心情一直都是不错的,难得看着百里凤鸣笑道,“朕记得,太子小时候便不喜吵闹,周围的声音大一点,便是会哭嚎不止,没想到大了还是一样的毛病,年关时还惦记着喝茶找清净。” 云月马上接道,“父皇说的是,太子为了图清净,儿臣从进来这么长时间,连太子妃都是没看见,也不晓得被太子藏到了哪里去。” 在场的人听着这话,都是皱了下眉。 确实是,放眼望去这雅间里,根本就没有太子妃的身影。 潘雨露见云月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忙跟着开口道,“估计是太子妃睡得太熟了,就连皇上来了都不知情。” 永昌帝狐疑地打量着雅间里,“太子妃人呢?” 百里凤鸣看向身后的屏风,“回父皇的话,在后面小睡。” 甄昔皇后要是真的相信,范清遥睡觉睡得连这么一群人堵在外面都不知道,就真的是二傻子了,“算起来,太子妃也是折腾了一小天,难免身子疲乏,臣妾刚刚瞧着外面的街道上有人不知在叫卖着什么很是热闹,皇上今日难得有雅兴,不如臣妾陪着您去瞧瞧?” 愉贵妃却开口道,“既是热闹,自也是应该叫醒太子妃的,有热闹大家一起瞧才更热闹,皇上说臣妾说的可对?” 永昌帝静默了半晌,便是对着身后的白荼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太子妃。” 甄昔皇后心头一跳,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皇上对小清遥仍旧防备不减。 云月见此,不觉跟潘雨露对视了一眼。 潘雨露也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兴奋地双眼放光。 百里凤鸣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屏风时,悄然走到了窗边,摘下腰间的玉佩递出窗外,却在松开手指的千钧一发之际,又是攥紧了玉佩。 与此同时,屏风后响起了白荼的声音,“是奴才脚重了,吵醒了太子妃。” 云月,“!”.c0m 潘雨露,“!!” 范清遥真的在屏风后面? 怎么可能!!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不想让范清遥看笑话 愉贵妃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她了解女儿的性子,若无万全的把握,刚刚又怎么会故意又摔了茶盏又特意大声说话。 为的,还不就是想要将路过下面的皇上给引上来? 虽说若真抓到范清遥无故离去不是什么大错,但如今愉贵妃恨范清遥的程度,完全不亚于分分钟将她拆皮剔骨,所以只要是能找范清遥的不痛快,愉贵妃当然是乐意在一旁看热闹的。 但是刚刚,白荼喊太子妃喊得是那样明显…… 难道是女儿算计错了什么? 如此想着,愉贵妃就是朝着云月看了去。 云月被看得头皮一麻,直接迈着大步就是朝着屏风走了去。 只是就在她刚刚要绕进屏风时,又蓦地停下了脚步。 潘雨露眉心一跳,紧接着,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绕出了屏风。 真的是…… 范清遥?! 范清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帝后面前,连忙跪安,“睡得有些熟了,不知父皇和母后驾到,是儿媳的失责,还请父皇息怒。” 永昌帝微微垂眸,打量着范清遥。 烛光下,她那巴掌大的小脸有些发白,额头上还有丝丝的细汗,虽是满脸的惊慌和歉意,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还带着睡醒后的惺忪。 “朕知道今日辛苦你了,起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永昌帝才收回了目光。 范清遥缓缓起身走回到了百里凤鸣的身边,这才是看向还僵硬在屏风处的云月道,“刚刚我便是听闻,云月公主一直想要绕过屏风,可是这茶楼里的屏风特别吸引云月公主?” 人群里的潘德妃开口道,“太子妃真是会开玩笑,云月公主从小生长在皇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怎么会看上区区一个屏风,太子妃不是真的以为,谁都跟太子妃一样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童年吧?”.c0m 装什么装,谁不知道这范清遥以前就是个野种! 张淑妃听着这话就笑了,“潘德妃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俗话说人生在世,各有所好,就算云月公主喜欢那便宜的屏风又如何?或许云月公主就是喜欢特别的呢,不然云月公主非要往屏风那凑什么?” “你……” “我难道说错了?我若是没记错,当初三皇子妃的婚事,不也是潘德妃的退而求次?”张淑妃是真的敢说,直接把潘德妃的老脸按在地上踩。 眼下阵营已经明确,张淑妃当然不会惯着潘德妃。 潘德妃哪里想得到张淑妃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气的脸都是轻了。 云月走到范清遥的身前,亲密地拉着她的手,“是我听闻太子妃在屏风后小睡,担心太子妃身体不适还强撑,便想着去瞧瞧,不想惹了太子妃的不快。” 别说范清遥还没过门,就是过了门,也不能对公主心生怨气。 一个是儿媳,一个是女儿,皇上心里的那杆秤永远都是偏的。 “其实刚刚云月公主进门时,我便是醒了,也不知怎么了,身体就是沉得厉害。”范清遥这话,分明在暗指云月进来的声音大,根本就不像担忧,更像是专门来找茬的。 云月没想到连这点口舌之争范清遥都不甘落下,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听闻今晚可是有烟火的,算起来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说起来这可都是朝臣的一番心意,皇上可不能错过了。”愉贵妃忽然挽住永昌帝的手臂,说话之间谈笑风生,哪怕是年过三旬,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流连忘返的妩媚。 这样风情万种的愉贵妃,别说是永昌帝,就是范清遥看了都不禁咂舌。 愉,取之愉快,愉悦。 愉贵妃,确实经得起这个称呼。 永昌帝拍了拍愉贵妃的手,才是抬眼看向众人,“走吧,都去看个热闹。” 皇上发了话,众人自要遵从。 云月公主更是贴心地跟在永昌帝的身后,充当着孝顺女儿的角色。 一直等到永昌帝出了茶楼,云月脸色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反手就是给了身后的潘雨露一巴掌,“你不是说范清遥一定不在里面么?” 潘雨露捂着半边脸,疼得唇角直抽,“我确实是在外面站了很久,一直没看见范清遥出现过……” 没等潘雨露把话说完,云月就是转身离去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母妃那么后悔当初没有拉拢到范清遥,看看现在这就是差距! 潘雨露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力憔悴。 刚巧此时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从楼上走了下来,潘雨露几乎是咬牙强撑着松开了捂在面颊上的手,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茶楼。 就算她再怎么凄惨,也轮不到范清遥看笑话。 范清遥,“……” 她能说,刚刚的画面她已经全部尽收眼底了吗? 不知是不是流血太多的缘故,范清遥收回目光时,只觉得脚下的楼梯有些陡,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踩进深渊一般。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修长的手指包裹在范清遥的小手上,掌心的薄茧碰触在肌肤上,是说不出去的安全感。 抬眼,对视上他那漆黑的眸,范清遥主动开口道,“回来的路上遇见轸夷国摄政王了。”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你没事就好。” 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要她不说,他便不问。 范清遥听着这话也是笑了。 其实,她是真的没想好要如何跟他解释。 继承陶家医典之事,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待到那个时候,只怕知情者都会被牵连其中。 她眼看着百里凤鸣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断不能让他因为她的事情功亏一篑。 好在,他从不会逼问她任何。 几乎是本能地,范清遥就是收紧了一些手指,反握在了那美手上。 因为皇上的原因,原本分散在四处散步的众人,已经不觉聚集在了皇上的左右。 毫不知情的韩靖宸远远就瞧见了范清遥跟太子紧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身边这个,从头到尾只知道将两只手举在半空中,如同螃蟹护王八似的,将她圈在其中的六皇子…… 真是没眼看! 同样都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六皇子,“……” 又咋的了这是? 茶楼对面的房顶上,夷国摄政王负手而立,望着范清遥跟百里凤鸣牵手离去的背影,漆黑的眸子紧紧追随,久久不曾回神。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太子殿下鬼上身了 子时整,众人随着皇上一同走上了护城河的拱桥上。 还没等众人站定,轰然的响动震耳欲聋。 下一秒,无数的烟花齐齐冲向夜空之中。 随着烟花接连盛开在主城的上方,整个主城都被点亮如白昼。 顷刻之间,百姓们的惊呼声,叫好声,充斥在主城的各个街道上。 范清遥微微仰头,看着一朵朵绽放在头顶上的烟花,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 百里凤鸣的手顺势揽在了她纤细的腰身上,微微侧头,暖暖的声音便冲破冬日的凉意,流淌进了她的耳中,“睡吧。” 范清遥是真的又累又困,借着百里凤鸣的力道,顺势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百里凤鸣收回目光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范清遥袖子下那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姣好的眉头紧紧一蹙,下一秒抖开身后的大氅将范清遥包裹在了其中。 此时的众人都被漫天的烟花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百里凤鸣抱着范清遥转身离去的身影。 躲在暗处的林奕见自家殿下将太子妃送进了马车,连忙揉着脖子走了过来,那夷国摄政王下手是真的狠,要是力道再大一些,他的脖子早就断成两截了。 “先送她回花家。” “可是皇上那边……” “当初跟礼部提议皇上登基三十载满,以烟火庆祝的主意便是三皇兄提出了,如今他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断不会让旁人抢了风头。” 百里凤鸣既然让林奕把人送走,便有把握不会让人注意到范清遥的离去。 林奕当然是相信自家殿下的,忙跳上马车驾驶着拐进了附近的小巷里。 百里凤鸣目送着马车彻底消失,才转身朝着拱桥的方向走了回去。 主城内,烟花还在继续。 姹紫嫣红,璀璨辉煌。 永昌帝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哪怕是早就听闻礼部提起过,如今亲眼看见,脸上的笑容仍旧是抑制不住。 其他的大臣们见此,无不是趁机说着恭维的话。 甄昔皇后看着大臣们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心里只剩一片凉寒。 忠心之士含恨去,满朝奸佞护昏君。 皇上是自私是残忍,难道这些朝臣就没有责任了吗? 若没有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皇上又何故如此变本加厉! 又或许,他们本身就希望皇上糊涂吧…… 如此,他们才能更好的在朝堂上混吃等死。 如今各国争锋,西凉却已然显现出了衰败之相,这些一个个站在西凉高处的人,心里装着的却只有自己。 流落在市井街边的乞丐何其多? 可是在皇上的眼里,看见的只是那虚无缥缈的烟花。 皇上该死! 那些朝臣更该死!! 甄昔皇后冷眼看着身边这个穿着龙袍,在烟花下满脸虚荣,不知人鬼的男人,恨不得亲手拿刀捅死他。 随着最后一颗烟花绽放于天际,持续了一炷香的烟花终沉寂了下去。 永昌帝仍旧在仰首望天,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好半晌,永昌帝才是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询问着,“早就听闻你们礼部精心准备了许久,不想竟如此壮观,赏!” 周淳赶忙跪地,“微臣叩谢龙恩。” 趁着周淳起身时,范自修忽然走出人群,看着周淳狐疑道,“想当初我看见三皇子时长前往礼部,更是亲自带人在主城巡视,难道是在帮周大人的忙?” 还没等周淳说话,愉贵妃就是看着皇上道,“臣妾也是想起来,那段时间三皇子进宫频繁,却连去月愉宫看望臣妾的时间都没有,偶尔来喝杯茶,便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要等年关时给皇上一个惊喜。” 周淳听着愉贵妃的话,真的是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想当初三皇子是常来礼部不假,可三皇子来礼部都做了什么呢? 不是坐着喝茶,就是站着喝茶,好不容易带人去主城走了一圈,足足砸了上百万两的银子高价购买烟火。 就为了这事儿,周淳肉疼的直接病倒了,在床榻上躺了七八天才算是缓过来。 说白了,那三皇子去礼部就是当大爷败家的! 但同样的事情跑到愉贵妃的嘴巴里面,三皇子瞬间就是高大尚了,在加上范自修的一通夸赞,连人格都是升华了一个层次。 永昌帝是真的没想到三皇子为了讨好自己,背地里面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再是一想到现在三皇子正在府里被禁足,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 和硕郡王和其他站队太子这边的朝臣,可谓是忧心忡忡。 三皇子这才被禁足了多久啊,难道就要被无罪赦免了? 若此番皇上真的对三皇子高抬手轻落下,才刚平稳了没多久的朝堂,只怕要再次动荡起来了。 百里凤鸣却是道,“儿臣倒是觉得,三皇兄孝感动天,如此严寒的天气,三皇兄为了父皇的事情如此费心费力,光是这份孝心,就足让儿臣自愧不如。” 此言一出,拱桥上安静如鸡。 和硕郡王都是惊呆了。 如今的形势明显对太子不利,太子怎么还主动帮着三皇子说话? 难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站队太子的一众大臣,脸色也是难看的不是一般二般。 都有一种太子是不是鬼上身了的错觉。 毕竟,他们从官这多年,就没见过谁给自己挖坑挖得如此痛快的人! 愉贵妃看着一脸坦然的百里凤鸣,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当然不相信太子真的这么好心,但如今太子确实是在帮她儿子说话,愉贵妃就算是心里存了一万个为什么,这个时候也不能出言反驳太子。 不然岂不是亲手拆自己儿子的台? “如此说来,倒是愉贵妃教导有方了。”甄昔皇后同样不解百里凤鸣的举动,但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儿子还不会傻到给别人铺路的份儿上。 愉贵妃笑了笑,“皇后娘娘言重,都是三皇子自己孝顺,以往跟三皇子闲聊时,他便总是追忆小时候皇上如何的待他好,疼爱着他,如今他能够为皇上办事,说起来也是应该的。” 永昌帝一下子就是想到了曾经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月愉宫度过的。 愉贵妃是个懂得讨人欢心的,床第之事更是百般花样。 后来便是有了三皇子,那孩子从小便喜欢粘着他,只要看见他就会笑,本着爱屋及乌的心,他也就渐渐开始习惯了偏袒着三皇子。 心里想着曾经,永昌帝忽然就觉得,对于三皇子好像也没那么大的气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胆子也忒大了些 愉贵妃见皇上的脸色总算是有所缓和,悄悄地与一旁的云月对视了一眼。 母女二人都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原本今日的烟花,是打算让三皇子在皇上的心里更上一楼的,却没想到在御书房时,被范清遥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眼下虽说想要借此在皇上心里帮三皇子稳定地位是不可能了,但皇上看在烟火的份儿上,起码能够念起三皇子的好这就足够了。 永昌帝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看向愉贵妃道,“今日到底是年关,等……” 愉贵妃见皇上总算是开口了,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听着,心里琢磨着,皇上这怕是准许她出宫去看望三皇子了,可就在愉贵妃将如何趁机帮三皇子造势都是想好了的时候,却见皇上忽然就是没了动静。 愉贵妃,“……” 又怎么了? 此时,永昌帝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凝神着。 众人顺着皇上的视线望过去,刚巧就看见一个女子正陪着一个男子慢慢地走在街边散步着,本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个景象,可是当所有人看清楚那男子的脸时,都是给惊讶住了。 “大,大皇子?”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拱桥的气氛就愈发的怪异了。 大皇子就算被贬为庶民了也好,到底是皇上的骨肉,在皇宫里面养尊处优长大的,可如今再看看这位皇上的长子,一身的粗布麻衣,从头到尾无一件像样的饰品。 人似乎清瘦了不少,但气色还是不错的,时不时跟在后面推着木轮车的大皇子妃说着话,两个人颇有一种患难见真情之后的淳朴味道。 正是跟阎涵柏说着话的大皇子,似是察觉到了拱桥上的注视,下意识地朝着这边看来,就是看见了拱桥上的众人,以及被团簇在其中的皇上。 几乎是一瞬间,大皇子的眼睛就是红了。 四目相对,永昌帝也是莫名攥紧了拳头。 就算他再怎么自私凉薄,在面对亲生骨肉时,也还是会有些动容的。 大皇子似想要过来请安,但好像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便示意身边的阎涵柏将自己搀扶下了马车,然后带着阎涵柏跪在了街道的对面。 眼看着大皇子磕磕绊绊地跪在了地上,拱桥上的众人都是有些侧目的。 人群里忽然有人动了动,等众人回神时,就见太子已然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大皇兄犯了错,父皇降罪其庶民,是父皇内政修明,明章之治,但是在大皇兄心里,父皇永远都是父皇,血浓于水,永远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 百里凤鸣这番话,说得并非铿锵有力,但却气语温和,让人莫名动容。 永昌帝微微垂眸,让人看不出喜怒,“如太子所说,朕应当如何?” 百里凤鸣垂首道,“儿臣不敢僭越,儿臣只是觉得今日乃是年关,想来大皇兄心里也是希望能够跟家人在一起的,便提前自作主张让大皇兄等候在这里。” “是你让他来的?” “儿臣有罪。” 以皇上的猜忌,不可能不疑惑今日的巧合,百里凤鸣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永昌帝的脸色有些沉了下去,“太子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 “儿臣罪该万死。”百里凤鸣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没有半分的解释。 永昌帝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太子,绷紧的脸上喜怒不定。 皇上不说话,众人也不敢说话。 就连巴不得看太子笑话的愉贵妃和云月公主,这个时候都不敢擅自开口。 气氛瞬时间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 永昌帝的目光始终徘徊在太子的身上,前段时间偶尔看见大皇子以前的字画时,他确实是有些怀念曾经的大皇子,但这种事情他并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如今太子巴巴地把大皇子带到他的面前,他如何不怀疑太子在监视着他? 越是心虚的人,嘴上便越是会说得圆滑,永昌帝沉默不语,自是在等着看太子要如何解释今日的事情。 奈何永昌帝不开口,百里凤鸣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是跪在地上的身体有些颤抖着,哪怕是极力控制着,仍旧还是抑制不住地一颤一颤的。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原来太子不是不怕,而是都要吓死了。 又或许,今日只是太子自作主张的巧合而已吧。 若太子当真早已知道他的心意,如今又何故会恐惧成这般模样? 永昌帝阴沉的脸色终有了一丝的松动,但那双眼睛仍旧还盯在百里凤鸣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松懈,“当初大皇子那般对你,你却还有这份手足之心,倒是难得。” “儿臣始终铭记父皇曾交给儿臣的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大皇兄无论做错了什么,但大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再者,大皇兄对父皇的感情,乃不容置疑,儿臣只希望在今日应了真正的团团圆圆。” 大皇子是皇上的儿子。 大皇子的儿子是皇上的孙子。 这番话,完全是站在皇上的立场上考虑事情。 至此,永昌帝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身边的白荼道,“将人叫来吧。” 白荼连忙领命,匆匆往街道的对面走了去,只是在路过太子的时候,目光不觉朝着太子的身上看了看。 当初他只是偶尔提起了一嘴,皇上在大皇子的字画上失了神,没想太子殿下今儿个就是弄了这么一出,这胆子是真的大啊。 “太子起来吧,你身上还有旧伤,要多加仔细自己的身体才是。”永昌帝笑着道。 百里凤鸣恭敬行礼,才是缓缓起了身。 愉贵妃看着这一幕,气的都是感觉不到冷了。 “今日倒真是个好日子,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心里都是感念着皇上的,足以见皇上在这些小辈心里的分量。”愉贵妃趁机开口,绝不能让太子将皇上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经由愉贵妃这么一提,永昌帝就是又想到了三皇子。 只是还没等永昌帝开口,百里凤鸣就道,“前段时间儿臣还跟三皇兄说起大皇兄,当时三皇兄还颇为心疼大皇兄的处境。” 愉贵妃,“……” 该死的太子,怎么哪里都有他! 第六百八十九章 比土匪还强盗 永昌帝狐疑地看着太子,“你是说,今日大皇子的事情三皇子也知情?” 百里凤鸣颔首道,“此番是儿臣的自作主张,并未曾与三皇兄商议过,不过想来三皇兄也是想到了如此。” 愉贵妃咬了咬牙就要开口。 甄昔皇后则是抢在前面道,“臣妾倒是觉得三皇子应该跟太子想到了一处去,三皇子一直跟大皇子关系要好,如今见大皇子落魄,自是心里难受的。” 愉贵妃直接朝着皇后瞪了去。 这是想要做什么? 光明正大抢夺他儿子的功劳?! 甄昔皇后根本不屑愉贵妃那要吃人的眼神。 只准许你蹦跶,还不准许本宫得瑟了? 但本宫今日心情好,偏偏就是要得瑟。 和硕郡王看着面前的风云变故,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是他见识浅薄,哪个正常人能够想得到,三皇子板上钉钉想要独吞的功劳,就这么被太子轻飘飘地瓜分成了让大皇子露脸的机会? 太子殿下其实是土匪出身吧? 不然怎么就是比土匪还强盗了?! 难怪太子殿下刚刚帮着三皇子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愉贵妃一行人呢。 才刚还质疑太子鬼上身的一众大臣,“……” 太子殿下说得对啊! 眼看着事态已朝着百里凤鸣这边偏了过来,三皇子一党的大臣们不干了,连忙纷纷进言,希望能够扭转乾坤。 和硕郡王见此,当即就是带着太子一党的大臣们,跟三皇子一党打起了车轮战,无论你们说什么,那都是三皇子怜惜手足,无论你们做什么,那都无法磨灭三皇子怜惜兄弟时那颗炽热跳动的心。 两方大臣你来我往,口水战打得响亮,吐沫星子满天飞。 云月趁机走到皇上的面前,“父皇明鉴,三皇子当真不知太子的行径。” 甄昔皇后轻飘飘地看向云月,笑着发问,“若三皇子的本意不是如此,那三皇子此番作为又是为何?” 云月就算再怎么聪明,也无法跟身经百战的皇后相提并论。 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直接将云月连同所有人都给堵成了哑巴。 是啊,若三皇子此番的费心费力,不是为了帮太子给大皇子露面的机会,难道是为了刻意讨好皇上? 愉贵妃当然不能承认,“云月年纪小,哪里知道那些个事情,早在前些日子,三皇子便是跟臣妾说过,又是想念大皇子了,没想到那孩子倒是个有主意的,竟是跟着太子一起弄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三皇子一党的大臣们见愉贵妃都是如此说了,当即就是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愉贵妃当然也不想承认,但不承认行吗? 若死活不承认,明摆着就是有讨好皇上的嫌疑! 现在的皇上太过多疑,愉贵妃哪里能赌得起? 云月当然明白母妃的心思,如今事情已经被扭曲成这样,若承认三皇子是协助太子殿下,或许还能在父皇面前留个好,若反之,只怕是费力不讨好。 愉贵妃也是无奈,眼看着阎涵柏费劲巴拉地搀扶着大皇子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只能朝着人群里的潘雨露看了去,试图询问究竟怎么回事,眼看着潘雨露心虚的低下了头,愉贵妃只能暗骂一声废物。 潘雨露满心的委屈不敢说。 当初大皇子失势,是愉贵妃不停地跟她说,让她离阎涵柏远一点,最好就是连阎 家人都不要再接触了,她乖乖听话照办了,结果现在又责怪起她来了? 三皇子一党见大皇子跪在地上跟皇上说着话,只能在心里庆幸着,现在的大皇子确实是能够跪在皇上的面前了,但毕竟是有罪之身,皇上也不可能跟大皇子太过热络,至于撤回罪名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永昌帝在看向大皇子妃那还算是平坦的肚子时,下意识的就是说了一嘴,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个太医给大皇子妃瞧瞧。 结果众人就是听见大皇子妃婉转的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并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直都是太子妃在帮忙照顾着的。 太子一党的大臣们听着这话,眼珠子都冒出了绿光,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是纷纷开口当着皇上的面赞赏太子妃的仁义之举。.c0m 大皇子为什么落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原本应该最是憎恨大皇子的人,反倒是屡屡对大皇子出手相助? 原本太子的名声,就因为刚刚的事情上了一个高度。 结果现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是因为太子妃而攀登上了一个新的巅峰。 速度之快,差点没把三皇子一党给飙出心梗! 还在三皇子府里等着借助此事免去责罚的百里荣泽,却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半夜竟是这么个结果?! 看着面前的潘雨露,百里荣泽气的一脚将屋子里的炭盆都是给踢翻了。 印象之中,他好像确实是跟太子说起过大皇子。 但那个时候百里荣泽不过是在宫里面偶遇了太子,为了显示太子不顾手足之情,才故意提起大皇子的,结果没想到…… 现在这竟然成了太子反杀他的利器! 潘雨露看着翻滚在地上的火盆,吓得脸色发白,多一个字都是不敢说。 刚巧此时,范雪凝院子里的丫鬟走了过来,“启禀三殿下,范姨娘说是给您炖了您最喜欢的蹄花汤,这会子刚刚出锅。” 百里荣泽点了点头,“知道了,告诉范姨娘,我一会就过去。” 丫鬟跪安,匆匆走了。 潘雨露看着丫鬟那欢快的步伐,都是要气死了。 果然,姓范的没一个好东西! 范清遥可不知道自己莫名的吃了个瓜落,等醒来时,三更都是敲响了。 听着凝添讲述着今日外面发生的事情,倒真的是有些意外的。 百里荣泽那种见缝插针的手段,她是真的见多了,也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范清遥没想到的是,百里凤鸣竟是一早就察觉到了百里荣泽的心思。 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百里凤鸣还在行宫? 想来,那次写信时百里凤鸣说要带她去看烟火,便已然掌握一切了吧。 也难怪三皇子一党会崩溃,明明做的天衣无缝,结果却是早已被远在行宫的百里凤鸣打探了个心知肚明。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安排好了一切,更是能够让大皇子才准时机的出现,强行将百里荣泽的心血瓜分成所有人的功劳,确实是好本事。 范清遥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她没有在现场,到底是没瞧见愉贵妃被气到跳脚时的那个画面。 “吱嘎……”房门被推开,陶玉贤拎着药箱进了门。 第六百九十章 陶家医女的秘密 正是靠坐在床榻上的范清遥,看见外祖母进门时挣扎着就要起身。 陶玉贤连忙走过来按住范清遥的肩膀,“听闻太子派人将你送回来后,你便是一直睡着,刚刚见你院子里有了光亮,想着你便是应该醒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更亏欠了,“让外祖母担心了。” “既然还叫我一声外祖母,一切就都是应该的。”陶玉贤笑着借着屋子里面的烛光,将范清遥手腕上的纱布拆下来,等到看见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是消失了。 范清遥,“……” 陶玉贤打开手里的医箱,穿针引线,仔细缝合着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 密密麻麻的肠线穿梭在范清遥那细瘦的手腕上,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最后几针,陶玉贤的手明显有些抖了。 范清遥笑着道,“无碍的。” 陶玉贤叹了口气,“女孩子身上总是不好落下疤的。” “娘亲那边如何?”今晚她走的太过着急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娘亲的。 “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孙澈正在身边守着,听闻孙家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孙家老夫人打着照顾月子的旗号想要当晚就过来,被孙澈给回绝了。”陶玉贤也没想到孙澈能回绝的那般果断,如此看来,倒是个拎个清楚的,她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倒是你。” 陶玉贤看向范清遥,“你是何时知道医典的秘密的?” 上一世临死前。 那时的范清遥被百里荣泽一件刺穿了心脏,意识模糊之际,看见自己的鲜血流淌向了院子里的一株枯梅下,然后,本以为再是不可能看见的寒梅,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一点点的有了新的生机。 所以,那个时候范清遥的心里是痛快的。 因为百里荣泽心心念念的东西,最后还是被她给带走了。 那一世她无子无女,只要她死了,时间便再无医典。 但是这样的话,范清遥却不能如实告诉外祖母,“也是无意知道的,上次给轸夷国太子配药时,不小心刮破了手指,血便是滴进了药里,后来我又是做了几次实验,才知道我的血与常人是不同的。” 陶玉贤叹了口气,“这是陶家最后的秘密,当初我将那些东西交给你的之后,便希望蒙蔽住世人的眼睛,所以跟你都没说实话,却没想到……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外祖母早就知道这件事?” “历代陶家医女临终前,才会将这个秘密延续下去,本来我连你娘亲都是不打算告诉的,只有如此,或许才能保住身为陶家医女的你们,最后一丝安稳。” 烛光下,外祖母的脸上透着一种心灰意冷的凄凉。 那是范清遥从来没在外祖母脸上看见过的表情,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不是所有的陶家医女的血都能救人生死,让人长生,五代才得一人,故医典对于陶家来说异常珍贵,陶家手札记载,百年前陶家医典泄密,一时天下大乱,世间所有人不惜一切都想得到陶家血脉,当时的帝王同样迷恋至极,甚至不惜将陶家圈禁,为的就是能够一直得到陶家血脉医典的延续,从而助他永生永世……” 陶玉贤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一代的陶家医女无奈之下,只能以色诱君,一步步当上了当时的皇后把控朝政,斩杀一切得知陶家医典真相的人,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改朝迭代,陶家医典的秘密才渐渐被人遗忘和不知。” 原来,陶家现在所需要守护的,竟是依靠无数鲜血浸泡出来的! 而这些事情,上一世的范清遥是完全不知道的。 陶玉贤握着范清遥的手,颤抖而有力,“死而复生,便是逆天而为,就算身为医者的我们不畏惧天罚,但我们却控制不住人心的贪婪。” 范清遥何尝不懂外祖母的意思? 一旦陶家医典的秘密再次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外祖母放心,此时我不会再让其他人知晓。”事关重大,范清遥自然不会去赌。 陶玉贤抓着范清遥的手却不曾放开,“就连太子也不行!” 范清遥看着外祖母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陶玉贤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是她不相信太子的为人,而是她也同样赌不起。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陶玉贤又是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范清遥目送着外祖母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告诉外祖母,其实已经有人发现了陶家医女得以改命逆天的秘密。 只是知道这一切的究竟是谁,现在她也不清楚。 夷国摄政王那此人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不想说的事情,一个字都是打探不出来。 不过有他提醒就足够了。 重活一世,范清遥早已不畏惧任何。 范清遥收回思绪,将凝添叫进了门,“去把月落和鹏鲸叫过来。” 凝添对于自家小姐的命令,从来没有任何的质疑。 很快,月落和鹏鲸就是被凝添从温暖的被窝里给拎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小姐,月落和鹏鲸都是有些迷茫的。 自从他们二人开始带着暮烟小姐打理青囊斋,小姐基本上就没再找过他们。 “有件事情需要你们才能办妥。”范清遥并不兜圈子。 “小姐尽管说就是。” “奴才们必定竭尽全力。” 虽然他们现在帮着暮烟小姐,但小姐永远都是他们的小姐。 范清遥道,“今日你们早走一些,将范家大奶奶昨日去孙府,促使我娘亲早产的事情散出去,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月落和鹏鲸给唬了一跳。 他们一直都在青囊斋,根本就不知道这码子的事情,难怪回到府后,府里的人脸色都是不好,原来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姐放心,奴才们知道怎么办了。” 月落和鹏鲸在青囊斋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二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脾气好,待人亲热,无论是前来买东西的客人,还是跟青囊斋有生意往来的商户,跟二人的关系都非常好。 第六百九十一章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二人惦记着小姐的交代,一个晚上都是没怎么睡好。 等到第二天天都是还没亮呢,二人就是打开了青囊斋的大门。 冬日的天本来就短,再加上又是大年初一,周围的商户们瞧着青囊斋这么早就是开门做起了买卖,都是好奇的过来看望顺便来拜个晚年。 月落想着自家小姐的叮嘱,不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吗? 她干脆就是将开门做买卖的事情,跟昨日花月怜出事联系在了一起。 之所以大过年的开门,那是因为自家夫人小产了,无论是夫人还是小小姐儿,都是需要银子补充营养的,至于为何这么早的开门,完全是因为家里面的人现在心情都不好,他们也不好在府里面闲着。 青囊斋是花家产业一事,在主城的商业圈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很多人都以为,这青囊斋开起来就是暮烟的,鲜少知道其实是范清遥的手笔。 当然,眼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孙家夫人出事了! 再是仔细一打听,原来是范家的大奶奶大年三十主动跑去了孙府,也不知道跟孙家夫人说了什么,孙家夫人就是早产了。 早先孙家夫人施粥的事情,主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如今听闻孙家夫人出事了,首先就是庙街那些受到过孙家恩馈的人不干了。 只是就在众人研究着要去范家讨要个说法的时候,范家那边忽然就是传出了范家大奶奶的死讯。 虽然范家没有公布死讯,但是对于主城的百姓来说,范家的大奶奶就是畏罪自杀,不然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死翘翘了? 皇城从来不是个能藏得住消息的地方,很快这事儿就是传到了宫里面。 正是在宫里面的八皇子听见这个消息,吓得连手中的筷子就是摔在了桌子上。 昨日他喝了不少的酒,倒是也没多想发生了什么。 但是今日酒醒了,八皇子就是不想都不行了。 想着昨日在宫门前恳求自己进宫拜见太子妃的那个丫鬟,想着宫外面传来的消息,再是想到畏罪自杀的范家大奶奶…… 八皇子彻底懵逼了。 畏罪自杀这种事情,骗骗普通的百姓还可以。 但如他这种从小就出生在阴谋旋涡之中的人,自知道其中的事情必没那么简单! 张淑妃见儿子筷子掉了都没有察觉,笑着让宫人又是取来了一双筷子,“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早膳可是最重要的,万不能马虎了。” 八皇子定睛看向母妃,真的是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昨晚上的事情全部都给说了一遍。 张淑妃都是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她生出来的儿子竟能蠢成这样! 难怪昨天在茶楼时,太子妃出现的那么晚,差点被云月抓个现行,原来竟是抽空去范家杀人了? “我早就是跟你说过,别惹太子和太子妃,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咱们能抗衡的可你呢?就没有一次听我的话!”张淑妃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八皇子是挺害怕的,但是见母妃处处帮着外人说话,梗着脖子道,“就算是太子,现在还不是要被父皇猜忌着?那范清遥说的好听是太子妃,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个还没过门的。” 张淑妃气的手都是哆嗦了,“可偏偏就是这个没过门的在弄出了人命之后,还能让所有人都为她拍手叫好!” 八皇子,“……” 如同被直接点在了死穴上…… 这也是他现在最害怕的原因! 如他们这种身份明争暗斗的,弄出点人命还是很正常的。 但就算是真的恨一个人不死,那也是需要时间地点的啊。 可是看看那个范清遥,今儿个惹了她,根本不等到明天就能让你凉透了……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就是老鹰捕猎物都没她雷厉风行! 再次看向母妃,八皇子明显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了,“母妃不是跟那个范清遥关系不错么,再者昨日我也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不如母妃找个机会帮我说说情?看在母妃的面子上,那范清遥怕也不敢太过分。” “你还是真是看得起我。”张淑妃冷冷一笑,直接将手中的筷子摔在了地上。 八皇子,“……” 你刚刚不是说,早膳最是重要吗? 张淑妃,“……” 就你这废物,吃多了也是浪费。 八皇子,“……” 就在张淑妃和八皇子相视无语的时候,就听见宫人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口,“启禀八皇子,淑妃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本就是心虚的八皇子,听见太子二字,简直如同五雷轰顶,要不是坐在圆凳上,只怕是要当场腿软到倒地不起。 张淑妃也是一惊,怎么都是没想到太子来得如此迅速。 但是仔细一想,太子既是都堵上门了,就说明自家儿子做的蠢事想要瞒是肯定瞒不住了。 “去请太子殿下进来吧。”张淑妃叹了口气,若早晚都要面对,早了总是要比晚了好的。 八皇子听闻母妃让太子进门,当即起身就要往里面走。 张淑妃当即呵斥,“你给我站住!” 八皇子惊讶地看向张淑妃,“母妃真的想让我成为太子泄愤的活靶子不成?” “难道真的要等人家拎着刀来,你才满意?”张淑妃无奈地反问着,要是有其他的办法,难道真的以为她愿意这个时候见太子? 八皇子想着范家大奶奶畏罪自杀的消息,硬生生地打消了继续往前走的心思。 不过仔细一想,他跟太子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就太子那蔫巴巴的性格,就算是来了又能如何? 如此想着,八皇子便是淡定多了。 刚巧此时,就看见一抹欣长的身影迈步进了门。 张淑妃连忙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冒昧前来,打搅张淑妃了。” 张淑妃连忙请太子殿下上座,“太子殿下能来,我这清辉阁都蓬荜生辉了。”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也没有再推辞,绕过外面的正厅,走进了内厅中间的软榻。 第六百九十二章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内厅里,张淑妃跟百里凤鸣轻声交谈,相互客气着。 张淑妃本是想要趁机探探太子殿下的口中,奈何百里凤鸣就跟铁打似的,无论张淑妃如何的花言巧语,百里凤鸣都能不咸不淡的应对下来。 一番的交谈过后,张淑妃嘴巴都是干了,仍旧没打探出任何。 最后是八皇子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道,“昨日晚上花家却是来人去宫门前找过范清遥,但当时也没说是什么事情,我便让侍卫把人给撵走了。” 张淑妃听着这直不冷腾的话,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百里凤鸣面色倒是温和,“八皇弟还是以前那般的敢作敢当,实乃让人佩服。” 这样温温柔柔的态度,真的是让八皇子松了口气。 他就说么,太子还是那个软了吧唧的娘们,根本无需畏惧。 “听闻昨夜父皇微服私巡,若非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提前让侍卫将花家人撵走,要是真的因此扰了父皇的雅兴,只怕就是太子殿下也担待不起吧?” “那不知八皇弟可又知道,此番太子妃甄选乃是父皇亲自定夺?”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谁的亲事不是父皇同意的?” “同意是一回事,定夺是另外一回事,八皇弟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昨日太子妃刚在凤仪宫遇到刺客,随后三皇兄就被父皇关禁闭?” “你的意思是说,是三皇兄下的手!” 一旁的张淑妃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卸下来,安在儿子的脖子上。 这是重点吗?! 八皇子余光瞧见母妃的脸色都是变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 昨日他倒是听闻御书房有动静,好像范清遥和三皇兄都到场了,然后就是听说三皇兄被撵出宫了,昨日他还觉得挺开心,但是现在…… 莫名的就是心惊胆战! “父皇为了那个范清遥,把三皇兄给重罚了?!”绕了一圈,八皇子总算是想到了点子上,后背都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百里凤鸣端起茶盏,一口一口地品着。 虽然中心思想并非如此,但昨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这般。 但是此事父皇也不会主动跟其他人解释,若张淑妃真的有那个胆子,就去询问愉贵妃,若没有那个胆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八皇子冷汗直流。 他的这位八皇弟没有那么多歪心思是真,但倔是真的倔。 要想真的让其彻底安分下来,就必须要先将他那倔强的胆子给吓破了。 百里凤鸣越是不说话,八皇子这心里就越是没底,但嘴上仍旧不肯认输,“你也不用吓唬我,我就不相信父皇真的会为了一个范清遥,将亲儿子都送上绝路。” “父皇不会,但我会。”百里凤鸣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 “你在这里吓唬谁呢?” 面对八皇子的质疑,百里凤鸣并没有再继续说话,扩袖一扬,一叠宣纸洋洋洒洒地飘向了对面的八皇子。 八皇子随意抓过一张宣纸,结果一眼下去,人都是傻了。 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他私下里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件接着一件,从大到小,简直是事无巨细!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八皇子嗓子有些发干。 “八皇弟既是做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查到,本来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些买通官员,变卖官驿消息而已,只是不知道我若将这些东西交给父皇,父皇会如何作想?” 自然会废了他! 同样身为皇子,八皇子如何不清楚父皇的多疑和猜忌。 八皇子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些证据,只觉得手脚冰凉。 如今朝堂三皇子和太子阵营分割明显,他不过是想要动动手脚,拉拢一些关系,然后拿着这些东西成为他起步的垫脚石而已,结果还没等起步呢,就被太子一巴掌呼死在了沙滩上。 咽了咽口水,八皇子抬眼再次看向罗汉椅上的太子。 四目相对,百里凤鸣微微一笑,那张俊秀的面庞仍旧是风华绝代,人畜无害。 但正是这张总让八皇子嗤笑娘们的脸,现在却跟见了鬼似的让人肝胆生寒。 八皇子也不傻,他既然敢做,自就是自诩已经很是隐秘了,可没想到,他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分分钟就被太子给拆穿到毛都不剩。 脸还是那张脸,但人却早已不是那个人。 八皇子如何能不怕?! 他都是要吓死了好伐! “你,你究竟想要如何?”八皇子再次开口,明显底气没那么足了,还外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味道。 百里凤鸣淡淡地笑着,“虽说皇子为封王之前,无官职也没所谓,但八皇弟既已然成家,立业一事便不好继续再拖延下去了。” 八皇子梗了下,“我立不立业的,你急什么?” “八皇弟如此不高不低的,张淑妃身为八皇弟的母妃,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但日后等八皇子妃有了孩子,难道八皇弟还打算这样下去?亦或是八皇弟原本就没有鸿鹄之志,已做好在家带孩子的打算了?” 这话就扎心了。 当老子的,哪个愿意被自己的儿子看不起? 八皇子的小暴脾气又上来了,“我说你……” 关键时刻,张淑妃重重咳嗽了一声,“咳……” 八皇子,“……” 你如此偏袒太子,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张淑妃气的白了八皇子一眼,要是她再不偏心太子,只怕明年你小子的坟头草都得长出三米多高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给个痛快话。”八皇子现在很龟毛,就跟平日里一直看不起的母妃都不敢再扎刺了。 “如今老五刚刚到了溯北赈灾,南边又开始不太平了,父皇为此很是头疼,听闻南边送来的奏折,父皇一直留中不发,估摸着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前往。” 八皇子,“……” 你又知道了? 百里凤鸣顿了顿又道,“依我之见,此事刚好能让八皇弟前往锻炼。” 八皇子这次是真的没忍住,“你这摆明了就是要一脚将我踢出主城!”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算是吧。” 八皇子哪里想到太子竟承认了? 他就更生气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棺椁都给砸穿了 “从小到大,我也没少给你使绊子,哪次你都只是笑笑不说话,这次不就是耽误了范……太子妃一点事情么,你至于如此对我?”八皇子就想不通了,本来娘们唧唧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成阎王了? 百里凤鸣再次端起茶盏,轻轻地晃了晃,头不抬眼不睁,“你是我弟弟,你如何我都可以包容,但你若伤太子妃一分,我必定万倍讨要回来。” 八皇子嘴角抽了抽。 有你这么对待弟弟的么? 你这分明就是对待孙子的态度! 不过太子的话,让八皇子确实想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 说起来,他从小就没看得起太子过,本来就长了张娘们的脸,整日还病怏怏的,就那弱不经风的小身板,风大点他怕是都要上树找人去。 所以从小到大,八皇子是真的没给太子什么好脸色过。 不过不管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太子却从来没有一次与他计较过。 渐渐,他便是误以为太子就是这般的好脾气。 却不知,是他没有踩到太子的底线上。 而范清遥,就是太子的底线! 技不如人,八皇子认了,但丑化他得说到前面去,“你别以为你把我扔去南边,我就真的会对你顺从,这次是我欠了你的,我活该自己遭罪,但等我从南边回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别把我跟那些愿意捧臭脚站队的人混为一谈!” 明显已经站队皇后的张淑妃,“……” 就算是亲生的,她都恨不得将八皇子塞回到肚子里回炉重造! “随你变好。”百里凤鸣倒是没有说多什么。 八皇子见太子总算是默许了,这才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去南边就去,反正等回来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百里凤鸣离开了清辉宫后,便是直接去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路上遇见了不少进宫给各宫妃嫔拜年的女眷。 正常来说,往年宫中不会这般的松懈。 但今年自从昨晚皇上回来后,便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龙延殿,今日一整天也都是在龙延殿不见任何人,如此一来,宫里面明显就跟着松懈了。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正吃着滋补身体的药材,这些都是范清遥派人送进宫里面的,甄昔皇后吃着还不错,便一直都没落下。 眼下瞧见儿子来了,连忙笑着把人叫到身边,“你怎得有空过来了?” 百里凤鸣坐在母后的身边,接过母后手中的汤碗,主动喂着母后喝药,“父皇在龙延殿修养身体,儿子便来看看母后。”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不知是药苦还是心苦,“本宫听闻,刚刚愉贵妃还为了范家的事情去龙延殿面圣了,结果皇上连人都是没见就把人给打发了。” 百里凤鸣淡淡地笑了笑,并不想太往深了说让母后担忧。 但就是他不说,很多事情又哪里能瞒得过甄昔皇后? “自从昨日小清遥将灵血丸送给皇上后,皇上的心思就一直都在那东西的上面,如今连愉贵妃都是不见了,可见那东西对你父皇的吸引力。”愉贵妃失宠,甄昔皇后自然是开心的,但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 皇上年轻时便专制,这些年因为年纪大了而愈发多疑。 反正只要是什么自私凉薄的词儿,甄昔皇后统统用在皇上身上都不嫌多。 本来皇上就算不得什么明君,若真的是再误入了长生不老…… 这个西凉可是还有未来可谈? 甄昔皇后帮儿子争来争去,可不想最后争到手里面的是个烂摊子。 “所谓的灵血丸,不过是阿遥弄出来糊弄父皇的东西,一共就三颗,父皇就是再心心念念,宫里面的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况且纪院判最是厌恶那些个长生的东西,定是会想出一万个方法阻止父皇的。” “若当真如此就好了。”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小清遥母亲早产一事,甄昔皇后又是将百合叫到了面前,特意叮嘱从她的小仓库里拿出了不少的药材,趁早派人送出了宫。 甄昔皇后既是要送,自然是大张旗鼓的。 范清遥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她主动关心未来儿媳的娘亲,说起来也是为了帮皇家稳定这门亲事,就算是皇上知道了她也理直气壮。 随着皇后娘娘的慰问礼送到孙家,再次将主城的舆论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皇后娘娘送礼意味着什么? 自然意味着皇家是偏心孙家的。 至于皇家为何偏袒孙家? 肯定孙家是无辜的啊! 本来就觉得醉伶死有余辜的百姓们,一窝蜂的就是堵在了范家的门外。 痛骂声,砸门声,简直不绝于耳。 百姓们的群情激昂,可是把范家府里的小厮们给吓坏了。 本来范自修是打算让醉伶在府里停放三日,再是按照习俗下葬的,到底是范家的大奶奶,若真的草草了事,范家难道不跟着丢人? 但是现在大门让人家砸的‘咣咣’作响,放着不埋只会更丢人! 很快,醉伶的棺椁就是被范家的小厮给抬了出去。 范自修当然不会露面丢那个人,至于范俞嵘正陪儿子玩呢,又哪里有空去看一个死人一眼? 醉伶就这么被百姓们的仇视下,一路被送出了城外。 听闻下葬的时候,连棺椁都是被砸出了好几个窟窿。 范雪凝听闻此事的时候,震惊的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昨日母亲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出事了? 虽然范雪凝昨日没出去过,但是听闻外面的风言风语,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只怕母亲昨日离开了她这里后,便是去孙家炫耀了。 花月怜昨日早产,今日母亲就没了…… 范雪凝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范姨娘,如今可是怎么办啊?”丫鬟看着范雪凝惨败的一张脸,急的都是要哭了,前面被打了板子的翠云到现在还在屋子里养伤呢,如今外面百姓的叫骂声这么大,若是殿下因为此事迁怒范姨娘,遭罪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奴才? 第六百九十四章 越强就越有意思 范雪凝握着茶盏的手都在抖着。 她何尝不知道,母亲是她在范家唯一的退路? 可是现在,连唯一的退路都是没有了。 “去给我找一条白绫来。”范雪凝深呼吸一口气,以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了,若是她不坚强起来,就只能原地等死。 丫鬟见范姨娘目光坚定,便是连忙按照吩咐办事。 很快,三皇子府邸里就传来了范姨娘悬梁自尽的消息。 此刻正是在书房里,跟百里荣泽告状的潘雨露,连话都是没说完呢,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到了门外。 “殿下,范姨娘出事了!” 百里荣泽黑沉的脸瞬间凝固。 他心里当然清楚,潘雨露来告诉她范家大奶奶的事情,就是想要让他知道现在的范雪凝有多丢人。 但是一想到范雪凝的那张脸…… 百里荣泽还是站起了身,迈步朝着范雪凝的院子走了去。 潘雨露看着百里荣泽的背影,气的浑身都颤抖得厉害着。 范雪凝那个不要脸的贱货! 范雪凝的院子里,下人们正哭成一团。 百里荣泽一进门,就看见吊在了半空中的范雪凝。 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百里荣泽几个大步冲了过去,将范雪凝给抱了下来,转头对着屋子里的奴才们怒斥道,“还不去请大夫,都愣着等死么?” 下人们不敢耽搁,连忙出门去寻了大夫。 不多时,大夫就是背着药箱进了门,仔仔细细地给范雪凝诊脉了之后,才写下了方子,等一碗汤药灌进了范雪凝的肚子里,一直昏迷着的范雪凝总算是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一看见坐在床榻边的百里荣泽,范雪凝还没等说话,眼泪就是流了出来。 百里荣泽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后,才看着范雪凝道,“可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范雪凝摇了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着。 这样的她,既有着跟范清遥相似的面庞,又有着范清遥没有的柔弱。 百里荣泽轻轻叹了口气,“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用太过在意,你既是嫁进了我的府邸,便是我的人,跟范家便是没关系了。”.c0m 也就是说,他并不会因为醉伶的事情而迁怒范雪凝。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范雪凝才松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殿下,可我对殿下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别人愿意做的事情,我都愿意给殿下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也同样会为了殿下义无反顾。” 这话,分明是在提醒百里荣泽,曾经她为了他做过些什么。 自然而然的,百里荣泽就是想起了范雪凝在宫里面的那段时光。 “你的好我都记得,放心,我不会负了你。”百里荣泽见范雪凝想要起身,便是主动伸出了手,范雪凝则是顺其自然地靠近了百里荣泽的怀里。 只是在百里荣泽看不见的视线里,范雪凝微微勾起了唇角。 在梦里面,她之所以能够笑着站到最后,是因为她死死抓住了百里荣泽的心。 虽然现在有很多跟梦里面不同,但百里荣泽的心性喜好却是相同的。 所以,只要她故伎重施,百里荣泽便永远都会是她的。 不出任何意外,当天晚上,百里荣泽便是留在了范雪凝的院子里。 很快,三皇子的范姨娘自杀未遂的消息便是传了出来,主城内那些为花月怜声讨的声音,不得不渐渐地平静了下去。 若是再闹,岂不是摆明了让三皇子的人血债血偿? 可是谁又有那个胆子,真的敢跟皇子抗衡呢。 潘雨露得知消息的时候,气的连晚饭都是没吃。 相对于潘雨露的气到原地爆炸,范清遥反倒是淡定的那个。 上一世,她一直都活在范雪凝的算计之中,对于范雪凝的手段自然了如指掌。 若范雪凝当真是遇见困难就只懂得萎缩的人,范清遥反而会觉得失望。 如此多好,只有范雪凝越强,事情才会越来越有意思。 正月里的日子过得安逸且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到了初五。 西凉有破五吃饺子的习俗,一大清早的,荷嬷嬷和许嬷嬷就是带着府里面各个院子里的下人们一起动手包饺子。 因为花月怜还在坐月子无法出门,孙澈早早的就是派人报了平安。 周家那边也是派了人过来,送上了满满两大食篮的饺子。 中午的时候,花家人难得的坐在一起吃了个迟来的团圆饭。 武秋濯因为怀孕的关系,吃的又慢又多,吃的时候倒是没想那么多,等她吃的差不多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众人聊天是聊天,但她们的筷子几乎都下意识地往她的碗里递着饺子。 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武秋濯,“……” 真的没脸见人了好吗? 二儿媳春月笑着道,“这有啥可害羞的,怀孕都是如此,想当初我怀着笑颜的时候,都是成盆成盆的吃。” 四儿媳雅芙表示非常赞同,“确实啊,二嫂子怀孕的时候可是把我们都要吃死了,再加上那个时候咱们府里不如现在,我们都是害怕再这么吃下去,等到年关的时候,一大家子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去,是吧三嫂子?” “这话可是没错,我记得我都是开始存干粮了,一日存一个馒头,心里想着起码年关的之后还能填个肚子。”三儿媳沛涵笑着道。 一说到曾经,几个儿媳妇的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嘻嘻哈哈个没完。 明明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苦日子,可到了彼此的嘴里却成了共同经历的回忆。 陶玉贤看着几个儿媳妇,是真的心疼。 自从嫁来这花家,好日子没过上几日,反倒是大风大浪都是经历过来了。 如此想着,她便是朝着一旁的夫君看了去。 不管怎么着,等以后儿子们回来了,你得给我高抬贵手,起码让儿子们多陪陪自己的媳妇儿,让咱们花家也添几个男丁,不然你就老死在军营别给我回来了! 花耀庭,“……” 就被看的毛毛的。 待吃过了饭,几个儿媳妇便是留在陶玉贤身边尽孝,陪着陶玉贤说话聊天,范清遥则是带着暮烟搀扶着嫂子先行告退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 刚一进门,范清遥就把人给搀扶着坐下,主动把起了平安脉。 武秋濯虽然不跟范清遥见外,但是一想到范清遥这太子妃的身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前几日婆婆才刚给我请了脉,想来是没什么大事的。” 范清遥笑着道,“请脉不怕多。” 武秋濯,“……” 她何德何能,能让太子妃如此费心费力? 暮烟坐在一旁笑着道,“嫂子就别跟三姐姐客气了,不管三姐姐以后是个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这花家的门,就跟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范清遥笑着瞥了暮烟一眼,“如此说来,以后等你嫁人后,在街上遇见了,咱们还得假装不识,等回府之后再关门拥抱?” 暮烟一听嫁人二字,脸都是红了,“三姐姐就会取笑我。” 范清遥笑着道,“这哪里是取笑,等过了今年,明年及笄了,我听闻祖母已经给你找了嬷嬷,打算今年就要开始教你妇人之识了。” 在西凉女子及笄前一年,有些门路的府邸都会花银子请来嬷嬷教导,就是担心小女儿初出嫁为人妇不懂得处理夫妻和长辈的关系,若是价钱高的嬷嬷,还会帮忙教导如何掌管中馈管教下人。 这些东西暮烟都是明白的,但是如今就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无法适应,几乎是逃也似的捂着脸夺门而出了。 范清遥看着暮烟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再过一年就是要嫁人了,却还如此害羞。 武秋濯瞧着两个小姑之间的说笑是真的羡慕,“我记得丰宁好像说过,太子妃的年岁没比暮烟长多少,今年就要及笄了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难为嫂子有心。” “所以太子妃打算今年大婚?不知具体定在了什么时候,我跟你哥哥昨日还说,最好是在我生了之后。”武秋濯心里盘算着,就算她的这位小姑子并不会如其他小辈那般张口索要贵重的东西,但越是如此,她这个当嫂子的就越是不能小气了。 前几日她家夫君还与她商议,去年跑货干的不错,手里也是存了十几万两的银子,打算全都拿出来给小姑子添箱。 虽然武秋濯觉得小姑子绝对不会缺假装,但还是想都没想的就点头同意了。 就一句话,她家这位小姑子大婚,她拿多少银子都心甘情愿。 别人家的小姑子她不清楚,但她的小姑子却是值得的。 范清遥听完武秋濯的话,简直是哭笑不得,“难得哥哥手里存了银子,嫂子要好好保管起来才是,再说了,我的大婚已拖延了,具体再定什么日子也未可知。” 这事儿武秋濯还真不知道,“你都不着急的吗?” “确实不算太着急,虽说大婚拖延是情势所迫,但正是如此,我也能多些时间陪陪家里面的人,算起来今年天谕也到了及笄的年纪,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能等府里其他姊妹都嫁给了再说。” 武秋濯,“……” 听得都是呆住了好吗! 这世间哪里有女子,不希望赶紧嫁给如意郎君的? 尤其自家小姑子嫁的还是当今的储君! 武秋濯看着范清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这位小姑子她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着,平心而论若是让她如此为旁人着想的话,她怕是做不到的。 范清遥笑了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想着下午还要去看望娘亲,便是起身告辞了。 别说是为花家着想,就是把命给花家她都甘之如饴。 这是她欠下的债,理应就是要还的。 趁着中午日头足,范清遥坐上了前往孙府的马车。 虽然陶玉贤和花耀庭也同样担心女儿,但女儿如今嫁人了,他们这当长辈的若是去的太过频繁也不好,只能亲自带人将给送女送去的东西装上了车。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吃的喝的连同各种滋补养身的药材,足足装了一大车。 这一车的东西,别说范清遥无奈了,就是孙澈都惊呆了。 可到底是岳父岳母的一番心意,孙澈真的是啥想法都不敢有,赶紧命人往府里搬。 不搬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等岳父的拳头砸到他家大门上吗?! 范清遥进门的时候,奶娘正抱着孩子给花月怜看呢。 将嬷嬷瞧见外小姐进了门,连忙将汤婆子递了过来,“小姐一早就猜到了外小姐会来,特意让老奴准备了汤婆子给外小姐暖手。” “劳烦将嬷嬷了。”范清遥笑着接过,放在手心里捧着,走到床榻边朝着襁褓里看了去,就看见小东西已经睁开了眼睛。 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小东西也是朝着范清遥看了过来。 还没有拳头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可是大的不行,就跟一对黑葡萄似的,水灵灵的转悠着,很是讨喜。 范清遥是真的被这小东西看得心都软了,等手焐热了后,便是从奶娘的手中接了过来,仔细抱在怀里轻轻地摇动着。 小东西愣愣地看着范清遥半晌,忽然就是咧开了嘴。 这可是把奶娘和将嬷嬷给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血脉相连吗? 花月怜也是没想到这姐俩如此的心心相惜,便是看着范清遥道,“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不知月牙儿可有好的想法?” 范清遥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想了想,才是道,“倾心可好?” 小家伙原本被范清遥问得有些愣神,但是在听见倾心二字时,却是有咧着嘴巴眯起了眼睛。 花月怜笑着道,“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虽此倾心非彼清心,却也谐音而生,相得益彰,便就是叫倾心吧。” 范清遥又是笑着看向怀里的小东西,“倾心,倾心,我们的小倾心以后长大了,必定要让所有为止倾心的。” 小家伙是真的很喜欢,一直都是在眉眼弯弯的。 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就是有要哭的征兆。 一旁的奶娘瞧见了,忙走过来道,“估摸着是小姐儿饿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倾心交给了奶娘。 花月怜见女儿来了便是站着,这会也是心疼了,“你也快过来歇会。” 将嬷嬷知道小姐怕是有悄悄话要跟外小姐说,随着奶娘一同出了门,更是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给遣散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轸夷国摄政王的离去 “醉伶真的死了?”花月怜哪怕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惊。 范清遥握着娘亲的手,故意以手背朝上,不让娘亲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应该是真的吓着了吧。” 花月怜点了点头,她其实还是相信醉伶是怕了的。 毕竟那日她清楚的记得,是醉伶推了她一把,不过如今人都是死了,她也不愿再提那些已经过去的。 “倒是你,那日在宫里面可是有被为难?我听醉伶说,皇上好像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了,还大发雷霆……” 范清遥听着这话,总算是明白醉伶那日为何会无故登门了。 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凭醉伶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知晓? 只怕是范雪凝忍不住幸灾乐祸,偷偷跟醉伶分享了吧。 估摸着范雪凝也是想要找醉伶一同乐呵乐呵,毕竟最近在三皇子府邸过得太过压抑,只谁能想到醉伶却是拿着此事直接登门来刺激她娘亲了。 只怕这个结果,范雪凝也是没想到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范雪凝有没有后悔,毕竟醉伶一死,范雪凝在范家最后的后路也就是跟着断了。 花月怜见范清遥迟迟不说话,担忧的眉头就是拧在了一起。 范清遥见状,连忙笑着安慰道,“也不知醉伶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估计还没来得及查证就找母亲嚼舌根了。” “真的没事?” “若有事,我现在又哪里还会坐在这里?” 花月怜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也并无道理。 只要她家的月牙儿能平平安安的,至于其他的她真就不在乎了。 正说着话,和硕郡王妃就是到了。 范清遥赶紧起身,想要跟和硕郡王妃请安。 和硕郡王妃连忙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顿了顿,又是看向花月怜道,“我听闻你这一胎生的凶险,可是有落下病根?” 花月怜笑着道,“还好母亲来得及时,并无大碍。” 和硕郡王妃这才是松了口气,“真是没想到那范家的大奶奶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当真是……我听着都恨得牙痒痒,听闻那范自修最近正是在升官期,这次算是想都不要想了。” 和硕郡王妃也是没想那范家人都如此的不要脸,果然是不进一家门不是一家人,自家的儿媳妇刚刚害了旁人,差点就要一尸两命了,事后这个当公公的没有一个态度也就是算了,竟还想着升官发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范清遥看着义母那义愤填膺的样子,民了抿唇笑了。 她那个祖父一向是个冷血无情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意外。 “放心好了,我已经让我家郡王都打好招呼了。”和硕郡王妃安慰着花月怜,她们夫妇能做的不多,只能帮到这里了。 其实就算没有和硕郡王这边的交代,现在主城的官员对范自修都是避之不及的。 说到底,还是醉伶的事情闹腾的实在是太大了。 那孙家夫人是谁? 是花家的小姐啊! 再说那花家小姐呢? 可是未来太子妃的生母!! 醉伶身为范家的大奶奶,平日里没做过给范家争光添彩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总不能一出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抹黑吧? 眼看着范自修亲自登门拜访,主城的那些个大臣们都是将自家的府门关得死死的,范大人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家的府门不抗砸啊! 范自修本以为醉伶死了,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如今全都报应再了他自己的身上。 整整一个上午,他的腿都是要跑断了,连口热乎茶都是没喝上。 范清遥坐着马车回西郊府邸时候,刚巧就是遇见了再次被挡在了门外的范自修。 四目相对,范自修直接收回目光,就是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范清遥也不在意,让凝涵继续赶车。 想当初若无她这位祖父的纵容,醉伶何以那般的嚣张,整日欺压在娘亲的头上? 如今醉伶是死了,轮到范自修来还债,倒是也算是好轮回了。 初五过后,朝臣正式回朝。 就在当天,传来了轸夷国摄政王离去的消息。 算起来,轸夷国一行人在西凉也住了小半年有余,如今走的毫无征兆,可是把西凉的那些个朝臣惊得够呛。 不过人家轸夷国摄政王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就连多时未曾露面的皇上都要亲自相送,其他的大臣更是不敢说多一个字。 将近中午十分,轸夷国的队伍在宫门前整装待发。 满朝文武准时出现在宫门口,不是他们偷偷打探了轸夷国离开的时间,而是那轸夷国太子的哭声实在是太过嘹亮了,从轸夷国的队伍等在这里开始,便是哭声不断,一直到现在那哭声还没停呢。 永昌帝在白荼的陪同下,走出了宫门。 为了显示跟轸夷国的关系交好,永昌帝特意走到了轸夷国太子的马车边,“若轸夷国太子如此喜欢西凉,等抽空再来就是。” “呜呜呜……” “朕保证,西凉永远等待着轸夷国太子的到来。” “呜呜呜……” “轸夷国太子年纪小小,便如此重情义,当真是不多见啊。” “啊啊啊……” 无论永昌帝说什么,换回来的永远是接连不止的哭声。 而且那哭声一下比一下大,一声比一声猛,最后都成了嚎啕。 嗓子都说干了的永昌帝,直接被忽视的明明白白。 一旁的文武大臣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若能让轸夷国太子说话,必定会在皇上面前刷一波好感,但看着皇上那张发青的老脸,所有人的脚下就跟安了钉子似的。 连皇上都吃闭门羹了,他们还是…… 算了吧。 永昌帝当然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尤其还是国家实力强大的孩子,好在轸夷国摄政王主动挑起车帘,跟永昌帝应酬了几句,总算是缓解了这要命的尴尬。 只是眼看着轸夷国的队伍遥遥而去,大臣们仍旧狐疑着一件相同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轸夷国太子殿下哭成如此模样? 第六百九十七章 既是敌人何故在意姓名 轸夷国的队伍,一路缓慢朝着城门外驶去。 不出任何意外,轸夷国太子的哭声仍旧在持续不断着。 护送在一旁的西凉护卫军,耳朵都是要被折磨的穿孔了,只期盼着赶紧把人送出西凉的地界,他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不想刚出了城门没多大一会,轸夷国的魔音贯耳,忽然就是戛然而止了。 西凉护卫军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渐渐地就是看见在不远处的一处凉亭里,正站着一抹清瘦的身影。 雪白色的狐狸毛披肩,将整张脸都簇拥在其中,似是听闻见了脚步声,凉亭里的人缓缓抬头,修长的玉颈,流畅的侧脸,在雪景的衬托下,美的是那样不真实。 西凉的护卫们,一眼就认出了凉亭里的人。 太子妃? 护卫队长正思索着,太子妃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就见原本匀速行驶的轸夷国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瞧见轸夷国太子所乘坐的马车门被撞开。 真的是被撞开的,两扇门差点没飞出马车出。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原本连皇上都不搭理的轸夷国太子,竟是直接朝着凉亭里的那抹身影狂奔了去。 那速度是真快,骑在马背上的西凉护卫队长,只看见平地升起一溜烟。 轸夷国太子一直等扑进范清遥的怀里,才梗咽着道,“太子妃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 范清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贵客出行,女眷是不应露面的。” 轸夷国太子到底也是皇族人,自然知道皇族的规矩一向繁多,可虽然他能够理解,还是觉得好委屈。 从范清遥的腰身里缓缓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范清遥,委屈的跟个小豆包似的,“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太子妃姐姐以后会去轸夷国看望我吗?” 孩子的愿望,永远都是单纯的。 范清遥不忍拒绝,也不会拒绝,“你的身体还未曾彻底痊愈,十年后若你不来找我,我自是要找你去的,不然若传出去,我的医术可是要受到质疑的。” 轸夷国太子听着这话,眼睛都是亮了,“真的?” 范清遥笑着道,“自然是真的。” 轸夷国太子似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的样子,缓缓伸出了白嫩嫩地小手,“那咱们拉钩,我曾看见照顾我身边的小太监说过,只要拉了钩就是签订了契约,可是万万不能反悔的。” “好。”范清遥抬起手,轻轻勾在了那热乎乎的小爪子上。 此番前来相送,范清遥已经是坏了规矩,如今自是不能耽误了大队伍的行程,安抚好了轸夷国太子后,便带着他往队伍的方向走了去。 轸夷国太子是真的舍不得范清遥,始终勾着范清遥的手指,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喜欢的太子妃姐姐就不见了。 “太子妃姐姐出来,怎么不见赤乌和踏雪?” “这里人太多,它们出来会吓着别人的。” “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再摸摸它们的。” “等下次见面,定让你摸个痛快。” 轸夷国太子听着这话,才放心的笑了。 如此一幕,可是把西凉护卫队给惊呆了。 轸夷国太子的病一直是太子妃在治的这事儿,他们是知道的。 但轸夷国太子跟太子妃关系这般亲密…… 他们不但不知道,更是想不到! 也正是到了现在,护卫队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能治轸夷国太子哭声的解药,其实是太子妃啊。 范清遥抱着小团子上了马车,笑着看着他将自己蜷缩在了软榻之中,死死闭着眼睛,一副我看不见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的样子。 随行的轸夷国护卫似是怕自家太子受凉,到底是关上了马车门。 范清遥一直到马车门彻底关合,才转过了身。 与此同时,一旁的马车里便是传出了轸夷国摄政王的声音,“今日的事情,倒是要谢谢西凉太子妃了。” 那小子从小就是个多愁善感的,若此番范清遥不来相送,那小子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轸夷国摄政王想想就觉得头疼。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道,“轸夷国摄政王客气,照料轸夷国太子殿下这么长的时间,自是有情分的。” 轸夷国摄政王,“……” 拎得真清啊,把他撇得干干净净的。 “西凉太子妃如此着急跟本王撇清关系,难道是因为害怕那个赌约输了?”轸夷国摄政王心情不错,倒是愿意跟范清遥多聊几句。 范清遥微微转身,漆黑的眸在雪色下更显得剔透,“当初我既敢与轸夷国摄政王约定,能保全住自己的性命,便有一定的把握,当然,若轸夷国摄政王信不过我,大可以现在就替我收尸,届时这天下怕都知道轸夷国摄政王强取豪夺的威名了。” 轸夷国摄政王哼了哼,“伶牙俐齿。” 范清遥笑了笑,“多谢轸夷国摄政王夸赞。” 轸夷国摄政王,“……” “本王便等着西凉太子妃主动求助。”轸夷国摄政王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车帘。 那些人,可没有他这般好说话。 当初他之所以会冒险前来西凉查探,就是因为听见了那些人的密谈,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是追杀他到了西凉。 轸夷国摄政王靠坐在软榻上,目光放空的同时勾了勾唇。 只怕很快,那些人便是会找过来。 等到那个时候,西凉的天就彻底要变了。 跟在马车旁的孙总管,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范清遥,“其实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谦让的……” 一个女子而已,就算真的是明抢,西凉帝王还敢跟轸夷翻脸不成? 轸夷国摄政王却是靠在软榻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当是还命债了。” 孙总管,“……” 这个办事风格,可以说是很不摄政王啊。 轸夷国的队伍,再次缓慢行驶了起来。 范清遥微微靠后,目视着挂着轸夷国旗帜的队伍渐渐远去,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内衬口袋里的竹筒。 这里面装着的是轸夷国的通信虫。 只要她打开这个竹筒,最慢三日,轸夷国摄政王便会知晓她的危险。 但同时也意味着,轸夷国摄政王在派人来的同时,她便是输了约定。 届时,她必须要无条件地跟随着他前往轸夷国。 范清遥并不知道轸夷国摄政王口中说的他们是谁。 但其实是谁都无所谓。 凡是挡在她面前的,就统统都是敌人。 既是敌人,只管胜负就够了,又何故知道姓名呢? “太子妃。”西凉护卫队长路过范清遥面前时,特意翻身下马行礼。 范清遥笑着回礼,“今日的事情,还需护卫队长保密才是。” 西凉护卫队长嘴角抽了抽,“太子妃放心,微臣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别说他不想多事,就是他想要说,这件事情也是真的不咋好说。 难道真的要他回去告诉那些大臣,把皇上都拉黑的轸夷国太子殿下,就对太子妃刮目相看,其实轸夷国太子殿下那般的哭嚎,实则是舍不得太子妃吗? 文武百官的脸要不要了? 皇上的脸要不要了?! 这种得罪人不捞好的事情,他除非是傻了才会张扬出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朝堂上的变动 轸夷国摄政王带人离开后,满朝文武却没能松一口气。 如今南方局势有些吃紧,南方的大臣们送来的折子就跟下雪似的往朝堂上砸着。 可无论多少的折子,永昌帝都是留中不发。 朝堂上的大臣们见此,只能闭着嘴巴装哑巴。 如今这形势长了双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皇上一心扑在那所谓的灵血丸上,根本就无心朝政,每次来上朝也不过就是应付了事而已。 或许是因为又过了一年,皇上的戾气又重了不少。 听闻昨日南方的布政使前来进谏皇上,结果进御书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是被皇上给撵出了门,还被勒令痛打了十个板子。 就是如今,那人还在官亭之中呢。 南方布政使进宫能做什么? 自然是想要恳请皇上往南方加派人手,毕竟有先前淮上的例子摆在那里,都是在南方的地界里,谁都害怕往事重来。 如此一来,朝中再是无大臣敢随意进谏。 南方两个字,更是成了朝中不能说的禁语。 皇帝昏庸,朝堂腐败,曾经那些清正廉明的高官,如今也开始浑水摸鱼。 花耀庭每每站在朝堂上,都心疼的难以呼吸。 甚至是好几次,他都想主动提出带兵前往南方,结果全都被和硕郡王给阻止了。 眼下的局势很明显,清官难当,奸臣好活,就算是心存大志,也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而就是在朝臣们集体装聋作哑之际,八皇子主动求见皇上,更是提出想要为皇上分忧,愿意亲自前往南方坐镇。 皇子跟大臣自然是不同,尤其在皇上心里,八皇子一向都是混吃等死的,就算是比六皇子强上一些,但也没强到哪里去。 如今八皇子亲自请命,永昌帝还是有些疑惑的,“为何好端端的要去南边?” 还不是被太子逼的? 不然他吃饱了撑的,非要去南边遭罪! 八皇子硬生生咽下心里的委屈,想着临来时太子的交代,恭敬回话,“父皇虽正值壮年,但在儿臣眼中,父皇则是为天下社稷熬心,为百姓安定费力的皇上,儿臣自知愧对父皇的这些年养育之恩,又听闻父皇近来时长找太医把脉,甚是担忧,故,儿臣愿为了父皇分忧,只盼着父皇能静心修养龙体。” 这番话,可是正中永昌帝的下怀。 永昌帝接连找太医去龙延殿,自是另有图谋的。 但如今八皇子的一番话,倒是帮永昌帝找了一个非常好的理由,只要他称抱病,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忽视朝政,将太医留在龙延殿。 “既然如此,你便是准备准备吧。”永昌帝看八皇子明显顺眼了不少,再是一想淮上也在南方的地界上,若老八去了之后,还能顺便帮他监视着淮上的一举一动,以防止太子跟淮上的那些悍匪太过亲近,倒是一举两得。 八皇子含泪叩拜,“儿臣……遵命。” 当天下午,永昌帝便是将几个大臣叫到了御书房。 等到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就知道了八皇子即将前往南边。 南方布政使听闻消息,拖着红肿的屁股踏进了宫,激动的直接泪洒朝堂,八皇子是没啥过人的本事,但有人去坐镇总比啥也没有强。 不过朝中的大臣们,倒是对此表示狐疑。 八皇子最是喜欢算计的,如今明知道去南方吃苦还巴巴地往上冲? 这脑袋得被门框子夹成啥样啊! 就在大臣们想不通八皇子这是抽什么邪风时,溯北那边的折子则是递了上来。 年前时五皇子抵达溯北,赈灾救民,溯北灾情得以缓解,溯北百姓感念五皇子救助水火知情,竟是给当地的衙门写了联名信,为的就是想要帮五皇子向朝廷请功。 百姓们都写联名信了,只怕五皇子这次的升官是跑不掉了,现在就等着人回来后,看皇上打算把人给安置在哪里了。 这下子,大臣们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想必是八皇子看见五皇子在溯北占了便宜,这才是想着去南方立功得官职呢。 范清遥知道消息的时候,可是有些狐疑的。 五皇子前往溯北赈灾那是打着朝廷的名号,一般很少有百姓能够从朝廷打听到个人身上的,而且还如此的齐心,当真是匪夷所思。 “小姐,信。”凝添掀着帘子进了门,恭恭敬敬地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范清遥拿起信打开,原来是天谕写来报平安的。 只是在字里行间,处处都是对纪宇泽的抱怨,说是来看望她的,实则将苏家的一男一女扔到她这边便是不管不顾,自己一个人跑去了溯北,就在她写信的时候,人还没回来呢。 范清遥,“……” 终于找到源头了。 难怪五皇子会得溯北声望,原来是纪宇泽暗中的推波助澜。 以百里凤鸣的算计,只怕是在送走五皇子之前,便是设想周全了,不然这一切也不会看似都在情理之中,又天衣无缝的刚刚好。 天谕还在信上写,苏少西的那个妹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每日不但要照顾他们的吃喝,还要负责跟苏少西的妹妹勾心斗角。 范清遥看到这里便是笑了,这段时间倒是没白白历练,如此她也无需太担心了。 只是看着看着,范清遥便是笑不出来了,忽然起身拿着披风就往外走。 陶玉贤这里正热闹着,几个儿媳闲来无事跑到婆婆的面前闲聊,结果就听见荷嬷嬷来报,“老夫人,外小姐来了。” 陶玉贤一愣,“让人进来。” 范清遥来的很快,在看见祖母跟三儿媳沛涵都在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才是笑着道,“外祖母,三舅娘,天谕打算下个月就成亲了!” 陶玉贤,“?” 三儿媳沛涵,“!” 其他儿媳们,“?!” 范清遥笑着将信递了过去,“这是刚刚送到我手上的。” 众人接过信这么仔细一看,这才是知道,原来今年天谕就是及笄了,纪宇泽知道若及笄拖着不成亲,就算是定亲了也会惹人非议,便跟天谕提议先在外面悄悄地成亲了,等以后主城的局势稳定了,再是还给她一个八抬大轿。 天谕是真的没想到纪宇泽竟顾虑的如此周全,脑袋瓜一热就答应了,等纪宇泽从溯北回来后二人便悄悄成亲。 这不,激动过后才想起家人,写信回来负荆请罪呢。 第六百九十九章 天谕要成亲了 三儿媳沛涵都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又是哭又是笑的。 “就算先前孙家已经定了亲,可成亲这种大事,怎么能自己就给定下来了?这死丫头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看回来后我不扒了她一层皮!”她笑的是女儿总算是成了家,哭的是女儿怎能如此不懂事。 其他几个儿媳明白,沛涵这是生怕委屈了天谕。 毕竟对于女子来说,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岂能马马虎虎。 “孩子们都大了,有她们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咱们花家儿女从来就不会拘泥于那些小节,不过就算不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成亲,花家该准备的聘礼也是一样都不会少的。”陶玉贤这是明摆着在给三儿媳沛涵吃定心丸,就算天谕在外嫁人,花家也是绝对不会亏待了的。 虽说女子及笄嫁人乃是人之常情,可谁知道皇上会什么时候注意到花家? 如今主城不太平,花家男儿又蛰伏于淮上,自是越低调越好。 纪家那个小子啊,倒是个厉害的。 如此想着,陶玉贤就是看向了范清遥,就见范清遥笑的正甜。 很明显,祖孙俩这是想到一处去了。 “我的添箱早就是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呢,一会我便是去联系押运的苏家,托人将东西送过去,算着日程,应该是能够赶得上的。”范清遥笑着走到了门口,劳烦荷嬷嬷给自己院子的许嬷嬷带个话,帮忙将给天谕准备的添箱单子拿来。 许嬷嬷来的很快,连忙将单子递了上来。 范清遥接过后便是转手递给了三儿媳沛涵,“三舅娘悄悄,看看可是还少什么?” 三儿媳沛涵打开这么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三折的礼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物件,从摆设到穿戴,简直是事无巨细! 这哪里是添箱子啊? 就是嫁妆都没这个准备的周全! “小清遥啊,这不成,太贵重了,日后你还是要嫁人的呢。”三儿媳沛涵连忙推拒着,家里有矿也不敢这么送啊。 范清遥笑着握住她的手,连同礼单一同攥紧在了一起,“天谕是我的妹妹,帮妹妹添箱本就是我应当做的,还是三舅娘嫌弃我添的东西太少了?” 三儿媳沛涵连忙摇头,“不少,不少的。” 范清遥再是握了握她的手,“那仔细收下就是了。” 陶玉贤知道范清遥一向疼爱姊妹们,“既是小清遥的心意,你便点头就是了,这想来以后笑颜和暮烟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三儿媳沛涵原本还担心天谕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嫁人了,再是被欺负了,如今光是瞧着手里添箱的礼单,瞬间人就是硬气了。 有这样的家底在手里,谁敢瞧不起她家女儿? 陶玉贤见三儿媳沛涵总算是松口了,便是让荷嬷嬷找人去给老爷送信儿。 四儿媳雅芙则是拉着三嫂子的手,仔细叮嘱嫁妆里面的物件,万万不要缺了才好。 唯独二儿媳春月,愣愣地看着两个妯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眨眼的功夫,暮烟定亲,天谕嫁人,唯独她家的笑颜还没个动静。 平日里笑颜倒是也写信回来报平安,但却从来没说过何时会回来。 范清遥一眼就看出了二舅娘的心思,“二姐姐是我们之中最为年长的,想的定也是最多的,我相信二姐姐自己肯定是有所思量的,二舅娘要放宽心才是。” 二儿媳春月叹了口气,“我要是个心眼小的,只怕早被那丫头给气死了。” 范清遥笑着道,“有二舅娘这样的娘亲,是二姐姐的福气。” 二儿媳春月被逗笑了,“若是天谕有你一半懂事嘴甜,我就是知足了。” 范清遥倒还真的不担心笑颜那边,毕竟她一直跟舅舅们在一起,就算舅舅们再是糙人,但笑颜的终身大事也是绝对不会耽误了的。 就是不知道,舅舅们给笑颜看上的人,能不能入得了二舅娘的法眼。 当天晚上,苏家押运的人就是上门了。 这些人都是已经收到自家少当家安排的手下,见了范清遥也是尊敬。 搬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是将聘礼连同添箱都是给搬上了马车。 范清遥目送着苏家押运的队伍缓缓离去,回身的功夫,就是瞧见外祖牵着马走了过来。 “外祖这是要去给舅舅们送信儿?” 花耀庭就喜欢小清遥这聪明劲儿,压低声音道,“你外祖母说用信鸽,我总觉得不妥当,还是亲自去一趟保险些,如今皇上心思不在朝堂,我已经拜托和硕郡王帮忙告假了,不过若真的引起了皇上的怀疑,你记得要找人帮帮忙。” 所谓的帮忙,自然是找人易容顶替。 范清遥疑惑着,“外祖母的易容术,可是连我都比不得的。” 花耀庭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不愿在外孙女儿面前失了威风,“咱们办的都是男人家的事情,她一个老太婆懂什么,不说了,走了!” 范清遥,“……” 瞧着这个状况,只怕外祖母是不同意您亲自去淮上吧? 果然,范清遥一进门,就看见了门里面的外祖母。 “当真是越老越不靠谱,愈发的一意孤行了。”陶玉贤叹了口气。 范清遥笑了笑,搀扶外祖母往里面走,“我倒是觉得外祖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前带兵时太严肃了,二舅娘还私下里悄悄地说过,就外祖那张脸,连老鼠见了都要打怵。”.c0m “别看你外祖平日里长了一张唬人的脸,实则心里面最惦记的就是家里面的人,你那几个舅舅小的时候吃的那些个零食,都是你外祖从外面带回来的,本来俸禄就不多,添了军饷添儿子,添到最后自己兜比脸还干净。” 陶玉贤永远都记得,她难产生下老四后,便闹着要和离,这样丧偶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够了,所以一听说这人打仗回来后,坐着马车就往军营的方向走。 结果走着走着,她就是瞧见街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再是定睛一看,就见花耀庭正弯腰捡不知谁掉落在地上的半个馒头,而另一只手里拎着的都是孩子们愿意吃的零食。 那个时候的日子是真的穷啊,堂堂的大将军竟要捡街裹腹。 可正是这一幕,却让陶玉贤打消了和离的念头。 一个上对得起国民,下对得起妻女的人,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想起曾经,陶玉贤的眼眶都是不觉红了。 范清遥心口酸涩的厉害,万没想到铁骨铮铮的外祖铁竟也有柔软的一面。 “你外祖现在这般,也是被上次的事情给吓到了,既是想去便由着他吧。”陶玉贤笑着拍了拍范清遥的手,祖孙俩慢慢往府里走了去。 第七百章 八皇子的认命被降 花耀庭习惯了骑马,风雨兼程地赶路,十多日就是抵达了淮上。 花家男儿们得知天谕成亲嫁人的消息,都是乐坏了。 尤其是花家老二花逸,乐的一整天都是没合上过嘴巴。 笑颜得知天谕要成亲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只盼着能早些回去跟家里人团圆。 如今花家男儿虽还在淮上蛰伏,但淮上的花家军已经渐渐有了不小的规模,再加上太子上次那么一折腾,如今只要是矿山出的矿就有他们的几分,以此来招兵买马可谓是相当充裕。 花耀庭则是叮嘱儿子们,“安逸是好,但绝不能松懈,如今太子在皇上面前的风头正盛,三皇子那边未必就真的能任由太子顺风顺水下去,前段时间和硕郡王打探出的消息,最近三皇子私底下跟姓廖的商人走的很近。” 花家男儿们都是土生土长在主城长大的,自是清楚父亲口中那位廖姓商人。 廖家人是主城有名的商户巨头,什么生意都做,但听闻手底下不干净,只要是赚钱的行当他们都敢做。 如今三皇子跟廖家人接触,保不准要折腾出什么大动静。 众人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来报,“巡山的士兵发现,有人私自上山!” 瞬间,屋子里众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花家老大花顾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自己带着人手出了门。 一路带着人朝着山下走去,结果就看见一个人正被士兵们按压在地上。 花顾接过火把放低了一照,“八殿下?” 八皇子,“……” 他就说太子让他来南边,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八皇子抵达南边也有一段日子了,而最让南边头疼的就是淮上的地界,他倒是听闻淮上这边有悍匪,便想着今晚抹黑来打探打探…… 结果哪里想到,这所谓的悍匪竟是花家人?! 原本八皇子来南边是打算浑水摸鱼的,等南方这边稳定了,他便是就可以回去继续谋划自己的美好未来了,可现在直接撞在了花家的枪口上,原本应该死了的人统统活了,他若是想安稳的活下去,就必须要跟花家联手。 其实,从八皇子看见花顾的一瞬间便是心如死灰了。 来南边是他主动请缨的,若真的泄露出花家人还活着的消息,以父皇的多疑,只怕连他都要被牵连进其中。 所以…… 现在摆在八皇子的面前只有一条路,要么跟花家人跑到黑,要么去死。 原来太子打从一开始,就是在逼着他不得不站队! 八皇子很悲催。 八皇子很幽怨。 火光下,八皇子满眼幽怨,把花家老大花顾都给看得浑身发毛。 “是太子让我来南边的,你这有酒么,走了半天我也渴了。”八皇子认命了,破罐子破摔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不就是跟在太子的身后装狗熊么,他装还不行么。 花家老大花顾到底是混迹过官场的人,看着八皇子怨气冲天的模样,再是一听说人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快,花家老大花顾就是带着八皇子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花家男儿,“……” 八皇子怎么来了? 八皇子,“!” 都,都活着呢? 花耀庭在听闻八皇子主动请辞前往南边,便心有疑惑,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这是着了太子殿下的道道啊。 花家男儿们听闻此事后,对八皇子倒是并不排斥的。 这位八皇子虽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一些小聪明,但从小习武身手还是不错的,如今留在南边帮着他们里应外合,倒真的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花家老大花顾当先举起酒碗,“以后便是要多靠八皇子照应了。” 八皇子,“……” 他能说不吗? 好像是不太可能…… 完全没有选择的八皇子眼一闭,嘴一张,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此,拉开了跟花家男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正月里的主城,还算是太平。 但相比之下,太医院可算是深处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了。 每日都有太医前往龙延殿,对外虽宣称是皇上旧疾发作,但其原因究竟是什么,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为此,纪鸿辽还特意觐见过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纪鸿辽一气之下,干脆抱病在府里放起了长假,以此表示对皇上的抗议。 奈何已经完全深陷长生不老之中的永昌帝,根本不在意纪鸿辽的举动。 第二天皇榜上就贴出了告示,寻能人异士进宫为皇上看病。 范清遥知道,皇上这是尝到了甜头。 不过她也并不担心,当初长生不老的消息是轸夷国摄政王编造的,后来的灵血丸她也只做了三颗,皇上现在执迷不悟,但等时间长了,真的还毫无头绪时,就算是不死心也会放弃的。 过了正月,便是迎来了孙从彤的大婚。 孙家的喜事也是办的很热闹,整整折腾了一整天,范清遥和韩靖宸也都跟着露了面,目的就是为了给孙从彤撑腰,让以后孙从彤能够在夫家的腰板更硬些。 孙从彤如何不知道范清遥和韩靖宸的心思,感动的眼泪花花的,等人都是坐上了花轿,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流呢。 待孙家的喜事过去,天气便是跟着愈发的暖和了起来。 进入正夏的时候,三皇子府邸传来了范姨娘怀孕的消息。 因为范雪凝只是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降了几级,本来就没掀起太大的风浪,结果又是被韩靖宸生产的消息给直接盖了过去。 韩靖宸生产这日不太顺利,早早的就开始发病,结果等到了晚上还没动静,最后六皇子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让人给范清遥送了帖子。 范清遥来的时候,就看见六皇子在院子里急的直转圈。 瞧见范清遥走过来,六皇子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眼睛都是冒出了绿光,“太子妃,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靖宸啊!” “六殿下放心,我定会尽力。”范清遥点了点头,拎着药箱进了屋子。 产房里,韩靖宸正疼的死去活来,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滑落。 几个产婆也是急的不行,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这都什么时候了,下面却还没完全打开? 第七百零一章 皇长孙的诞生 范清遥洗了手走进产房,朝着下面看了看,眉头也是跟着皱了起来。 韩靖宸的身体明显已经开到了最大,是孩子太大了才一直出不来,若是再耽搁下去,大人孩子只怕都是要出事的! 范清遥走到韩靖宸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靖宸,我要把孩子的锁骨折断,这样才能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你可是信得过我?” 一旁的产婆听着这话,差点没吓到背过气去。 还没出生的孩子就要被打断锁骨? 这是什么操作! 韩靖宸听见范清遥的声音,意识逐渐有所凝聚,循着声音望过去,当看见范清遥那张脸时便是笑了,“我自是相信你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产婆们哪里想到六皇子妃就这么轻松的答应了,更没想到太子妃真的就是撸着袖子想要伸手进去打断孩子的锁骨…… 产婆们慌忙地奔跑出了产房,急着要找六皇子给评理去。 “六殿下不好了……” “六殿下,太子妃她,她……” 结果话还没等说完,就看见了正站在六皇子身边的百里凤鸣。 一看见太子殿下,几个产婆双腿一软,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太子妃怎么了?” 几个产婆闭着嘴巴,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 就算现在她们心里对太子妃有一万个不同意,也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当着太子的面前嚼太子妃的舌根,她们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百里凤鸣很满意几个产婆的临时应变,让人先行把她们给送出了院子。 刚巧此时管家走了过来,拿着名单等着六皇子敲定,到底是皇子妃生产,有些人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消息的。 奈何六皇子都是已经傻了,全程只知道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屋子,连周围人说了啥都不知道了。 最后还是百里凤鸣把名单接了过来,从中挑选了一番后,才是递给管家道,“今日生产无需通知太多的人,只需给周家和韩家传去消息即可,至于这上面做了标记的,等明日再通知也不迟。” 管家忙点着头,拿着单子匆匆跑出了院子。 六皇子府这边给出的消息很快,不多时,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就是都到了。 两家的夫人差不多前后脚进了门,连跑带颠的进了院子,就看见一抹欣长的身影正不知跟院子里的人们交代着什么。 也正是在这样的交代下,院子里的人才能够有条不紊的做事。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对视了一眼,是惊讶更是欣慰。 六皇子母妃去的早,这会子生产没有一个当长辈的坐镇,难免会乱了阵脚,她们在来的路上都会已经想到六皇子府邸鸡飞狗跳的场面了,结果却是让她们大吃一惊? 完全没想到六皇子能如此冷静稳重的二人,真的是又惊又喜,连忙走了过来,“六殿下……” 正是背对着两位夫人跟嬷嬷交代事情的那身影,又是叮嘱了嬷嬷几句,才是翩翩转过了身子。 本都是已经准备了一肚子夸赞话的周家夫人和韩家,借着院子里的灯火抬眼这么一看…… 差点没当场吓到被过气去! 太,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看着两位呆若木鸡的夫人,淡淡一笑,“母后惦念着六皇弟母妃走的早,担心府里无人安排大局,便是让我过来帮忙照看照看。” 周家夫人连忙行礼道,“是皇后娘娘思虑周全,臣妇叩谢皇后娘娘。” 韩家夫人也是跟着一脸感激,“皇后娘娘打理后宫本机会心力交瘁,却还要为了小女生产而顾虑,臣妇,臣妇……” 百里凤鸣笑着道,“两位夫人无需客气,阿遥已经在里面照顾着六皇子妃生产了。” 原来太子妃也来了啊!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听着这话,是真的打心眼里松了口气。 其实,她们还想问问韩靖宸如何了,可是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实在是太大了,她们是真的问不出口啊。 百里凤鸣看出了两位夫人的局促,主动开口道,“六皇弟就在门口一直陪着六皇子妃,两位夫人有什么疑问可去询问六皇弟。”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的心里负担,忽然就是减轻了不少,千恩万谢地对着太子殿下行礼再行礼,才是连忙朝着门口走了去。 眼看着六皇子就站在房门口,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赶紧询问着里面是什么情况,什么之后发的动,现在人怎么样了。 只是无论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如何询问,所有的问题都跟石沉大海大海似的,完全听不见一丁点的回音。 再是看看六皇子,整个人木讷地往门口一站。 俊脸面瘫,双目涣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这里假装木头桩子呢。 两家夫人看了看还在帮忙安排事宜的太子殿下,又是看了看都是紧张傻了的六皇子,嘴角抽了又抽,同样都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了? “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孩童啼哭的声音便是响彻在了屋子里。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听着这声音却是笑不出来的,落地孩子的哭声她们可是听多了,但没有一个像是现在这般撕心裂肺,声嘶力竭的啊。 难道是里面出事了?!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对视了一眼,二人正要说话,就见原本只知道呆愣而站的六皇子,忽然四肢僵硬一抽,紧接着整个人就是直挺挺地朝着地面砸了去。 “砰——” 平地砸起一层灰,六皇子竟是吓得昏死了过去?! 周家夫人,“……” 韩家夫人,“……” 忽然好像骂娘是肿么回事? 人家产妇还在里面拼命呢,结果你这个站在门口望风的说昏就昏了? 要你何用!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几乎是在同时,心照不宣地收回了目光。 这一刻,两位夫人不单单是希望她们瞎了,更希望所有人都跟着瞎了,不然等真的传出去自己媳妇儿生产时把自家男人给吓到原地平拍,别说是六皇子的脸,就是周家和韩家的脸也都不用要了。 百里凤鸣当然知晓两位夫人的顾虑,当即以六皇子陪同生产操劳为由,让府里的小厮过来把人给抬走了,又叮嘱管事的嬷嬷赶紧给六皇子请大夫。 刚巧此时,紧闭的房门总算是被打开了。 很快,范清遥就是走了出来,看着两位夫人笑道,“恭喜两位夫人,是个哥儿。” 第七百零二章 定要严查 周家夫人和韩家夫人顺势呆愣,惊喜的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前面有三皇子妃怀孕,但可惜孩子却没能生出来。 所,所以…… 韩靖宸的这一胎是皇长孙?! 韩家夫人的眼泪直接就是流出来了,六皇子没有母妃傍身,一直都是个不被重视的,如今女儿得了皇长孙,起码能够在一众的皇子妃之间直起腰了,她也总算是能放心了。 周家夫人自然也是开心的,见韩家夫人还愣在门外,连忙催促着进屋。 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韩靖宸披头散发地躺在床榻上,一看见母亲那张脸,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韩家夫人连忙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着。 周家夫人多识趣儿,连忙走到范清遥身边看孩子。 只是孩子的哭声不止,连都是哭紫了也不见有停下来的架势。 范清遥轻声解释着,“哥儿的锁骨被打断了,所以才会哭闹不止,不过也无需太担心,小孩子的愈合能力很强,慢慢就会自愈的。” 周家夫人,“……” 锁骨打断了还没事儿呢? 韩靖宸生怕周家夫人误会了范清遥,连忙虚弱地开口道,“孩子太大了,卡在里面出不来,若不是清遥反应迅速,打断了孩子的锁骨,只怕这会我,我就是再也看不见母亲了……” 韩家夫人赶紧擦拭着女儿的眼泪,“快是别哭了,月子里哭要落下病的。” 周家夫人惊愣地看着韩靖宸,好半晌都是回不过神。 怀胎十月,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不心疼? 周家夫人同样是当娘的人,当然知道六皇子妃不是不心疼孩子,但哪怕心疼还能够如此坚定不移的说出这番话,可见是要有多相信太子妃。 这是什么神仙友谊,连她都要跟着羡慕了。 再是看着门外还在帮忙安排大事小情的太子殿下…… 周家夫人忽然觉得,周家决定站队太子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韩靖宸生产太过虚弱,没一会的功夫就是睡着了。 范清遥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后,又是仔细叮嘱了一番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是走出了产房。 院子里,梅花树下正有一人负手而立。 夜色下,那双漆黑的眸子静如止水,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的方向。 在捕捉到她的那一刻,俊秀的面庞上挂起了一丝熟悉的笑容。 范清遥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等着他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凉风阵阵,吹起雪白的衣袂,似有桃花姗姗而落,更衬得他俊逸脱俗。 百里凤鸣站在台阶下,朝着她伸出了手,“走吧。” 范清遥将手交出去,才察觉到他掌心的冰凉,“无需等我的。” 百里凤鸣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仔细帮她看着脚下的台阶,一直等她平安站定在自己的身边,才是轻声道,“我等我夫人,天经地义。” 范清遥抽了抽唇角,“油嘴滑舌。” 百里凤鸣欣然接受,拉着她的手一起朝着府外走了去。 后知后觉的周家夫人连忙追了出来,本是想要亲自送太子和太子妃的,结果就是看见那披星戴月的两抹身影,手牵着手,相依相偎地朝着远处走去。 周家夫人,“……” 这把狗粮还真是吃的猝不及防啊! “周夫人……”一个产婆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周家夫人皱了皱眉,“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那产婆忽然就是跪在了周家夫人的面前,“奴才原本是给六皇子妃接产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不想太子妃忽然就是冲进了门,扬言要打碎了哥儿的锁骨,奴才拼死阻拦,却被太子妃强制撵出了门。” 周家夫人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妃是故意的?” 产婆低着头道,“若不是太子妃忽然出现,六皇子妃早就是母子平安了。” 周家夫人静默地回头看了看还在屋子里照顾着韩靖宸的韩家夫人,随后才是抽回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产婆的身上。 “六皇子府能找到你这样忠心的奴才,倒是六皇子府邸的幸运了。” “奴才不敢当,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周家夫人笑了,“既是如此,我定要代替六皇子好好的赏你了,来人!将这个意图污蔑太子妃的奴才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 才刚还露出一丝惊喜的产婆,听着这话只剩下惊讶了。 眼看着小厮循声进了院子,产婆慌张地看向周家夫人,“周夫人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啊,真的是太子妃……” “好大的胆子!竟然污蔑当今的太子妃!来人,将这个奴才给我狠狠地打!”周家夫人面色如铁,直接让小厮把人按在院子里面打。 很快,院子里就是响起了那产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周家夫人站在台阶上,面上无太多的表情,实则心里早就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太子妃要求打断孩子的锁骨是让人意外,但她相信,以太子妃的为人,是绝对不可能害六皇子妃的。 而且现在周家已经站在了太子的船上,就连她的儿子等到明年都要迎娶太子妃的妹妹,说白了,若太子妃出了事,周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只是一个小小的产婆而已,真的敢为了邀功而污蔑当今太子妃吗? 周家夫人越想越是心惊,周身都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里面的韩家夫人听见动静,也是走了出来,听闻周家夫人这么一说,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六皇子妃没有母妃,如今六皇子妃又刚刚生产,正好我闲来无事,不如多留下来一段日子。” 若想查清楚此事,就不可操之过急。 周家夫人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韩夫人了。” 韩家夫人笑着道,“应该的。” 韩家夫人是韩靖宸的娘家母亲,打着留下来照顾女儿月子倒也是情理之中。 等送走了周家夫人后,韩家夫人就是连夜将剩下的几个产婆都抓了起来。 此番女儿肚子里面落下来的可是皇长孙,若真的有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意图污蔑太子妃谋害皇长孙可是非同小可。 这件事情必须要严查到底! 第七百零三章 那样的你我不喜欢 范清遥从接到六皇子府送来的帖子后,便神经一直紧绷着,如今坐上了马车,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上下眼皮打架的样子,伸手将人揽入在怀里,薄薄的唇轻轻摩挲在她细腻的面颊上,“睡吧,我陪着你。” 范清遥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意识早就是已经开始沉淀了。 马车里并不算冷,百里凤鸣却还是担心怀里的人儿会着凉,见人睡熟了,便是抖开了自己的披风,将彼此都是给兜在了一起。 范清遥能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流淌进身体,但她的四肢却仍旧是一片冰凉。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毫无头绪的梦。 梦里面她漂浮在了半空中,充斥着血雾的周围,全是刺耳尖锐的惨叫声。 范清遥想要走出这里,可是无论她如何的用力,身体都没有半点反应,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的血雾忽然慢慢地被冲散。 百里凤鸣正踏着流淌成河的鲜血,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范清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仍旧是记忆中俊秀的模样,但此刻却是那么的陌生。 白皙的面庞上迸溅着刺目的鲜血,就连漆黑的眸都已被鲜血所浸染,他修长的美手提着长剑,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要凄凉上三分。 站定在她的面前,他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忽,他握紧手中长剑,朝着她的方向横扫而来。 周围的血雾随之散开,范清遥竟是看见她竟深处在皇宫之中! 火光冲天,打杀声尖锐而刺耳。 范清遥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就连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扭曲了起来。 一双手臂,忽然将她搂在了怀里,在她意识抽离的那一刻,埋头在她的耳边道,“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晚了,阿遥,等着我,这一次我定会先找到你……” 范清遥猛然睁开眼睛,惊出一身的冷汗。 “发噩梦了?”耳边痒痒的,百里凤鸣的声音随之流淌进了耳中。 范清遥这才发现自己被百里凤鸣抱在怀里,身下的马车早已停止了颠簸。 “我睡了很久?”范清遥发现是一场梦后,才再次放松在了百里凤鸣的怀里。 百里凤鸣亲了亲她光滑的额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如此说来,早就是到花家了? 范清遥伸手挑起车床帘,果然看见西郊府邸的大门正伫立在黑夜之中。 “你怎么不早叫醒我?”范清遥仰头看向身边的俊美少年。 “想要多陪你一会。”百里凤鸣淡淡一笑,满口不提宠溺二字,但处处显露的都跟宠溺有关。 范清遥如何不知道,他其实是不忍叫醒她。 “做了什么梦,能让你如此惊慌?”百里凤鸣好笑地看着她。 范清遥并没打算隐瞒着什么,便是将刚刚的梦境重复了一遍,忽定定地看着这张俊颜,“百里凤鸣,那样的杀戮不该是属于你的。” 百里凤鸣挑眉一愣。 范清遥缓缓抬手,轻轻描绘着他立体精致的五官,“那个模样的你很吓人,没有感情只有杀戮,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 话还没说完,唇就是被堵住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痒痒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凤鸣才是将她的唇还给了她,看着她面颊潮红的模样,轻笑着道,“这样的我,你可喜欢?” 范清遥,“……” 臭流氓! 看着范清遥阵阵无语的模样,百里凤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揉了揉她的发顶,再次亲吻上了她的唇,这次却是点到即止,“原来我家的阿遥也有被梦境所困的幼稚。” 范清遥拧眉,“被梦境影响情绪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个人都会有吧。 百里凤鸣笑着道,“旁人或许是正常的,但我家的阿遥雷厉风行,所向披靡,我原本以为如此模样的你怕是都已经修炼成仙了,现在看来,我家的阿遥也是个凡人,这样也好,我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什么意思?” “夫人太过优秀,我若不努力些,会显得很低能啊。” 范清遥,“……” 这天真的是没办法愉快的聊下去了。 不过说到正事,范清遥拧眉道,“自从上次三皇子被禁足后,便一直没有太大的动静,愉贵妃那边可是有什么动作?”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母后不曾说过,想来就是没有。” 连愉贵妃都沉寂了,范清遥就更加疑惑了。 毕竟在她对那对母子的认知里,可不是个轻易放弃的。 此番三皇子被禁足,对于三皇子一党来说或许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以百里荣泽的心性,只怕是愈发的变本加厉想出路才是。 只是现在的一切早就是跟上一世偏离了,就连范清遥也拿捏不准百里荣泽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只能叮嘱百里凤鸣一切小心。 “今日接到老五的信,溯北那边一切顺利,等下个月应该就能回来了。”百里凤鸣轻声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消息。 旁人想要出头,只会想着往自己的身上添加筹码。 但百里凤鸣却背道而驰,不停地往身边的人身上添光异彩。 表面上看着是让人无法理解,实则是平摊了风险。 就好像此番五皇子在溯北立功,必定是要加官进爵的,如此一来,若日后百里凤鸣真的身陷囹圄之中,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五皇子,定是能够助其一臂之力。 而若是有人想要针对五皇子来打压太子一党,就会忽视了百里凤鸣,就算那些人真的费尽心思将五皇子拽下马,只怕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算计百里凤鸣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百里凤鸣笑着捏了捏她的面颊。 “你也是。”范清遥回神的同时,点了点头,弯腰走下了马车。 百里凤鸣一直到目送着范清遥进了府门,才吩咐林奕驾着马车离去,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他,脸上早已没有半分笑容。 一阵寒风卷起车窗帘,皎洁的月色照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凄凉而又冰冷。 于一片的安静之中,百里凤鸣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这一刻的他,彻底跟范清遥梦境之中的那个他,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林奕。” “属下在。” “掉头去护国寺。” “是。” 第七百零四章 云月公主的忽然到访 六皇子喜得皇长孙的消息,第二天便是传遍了整个主城。 皇后娘娘身为后宫皇子们所有人的母后,自是有必要亲自去面见皇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皇上听的。 添丁进口,尤其还是皇长孙,永昌帝自是开心的,亲自赏赐‘煦’字为名。 将近中午的时候,白荼便是亲自带着宫人,缕缕行行地堵在了六皇子府邸门外,将皇上连同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都是送了进去。 如此大的动静,可是把主城那些高门府邸都是给惊动了。 等宫里面的人一走,各家夫人便都是满脸笑容的过来贺喜了。 范清遥让许嬷嬷代劳走了一趟,送的是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 韩靖宸可是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是将那长命锁挂在了儿子的脖子上。 前来贺喜的众人,“……” 这就叫人比人得死! 她们巴巴地赶过来,好话说尽,嘴皮子都是磨薄了一层,都是没有人家太子妃送的一把长命锁被重视有面子。 范清遥没有去,完全是因为想要避嫌,帝后下了赏赐,皇家的那些人都是要露面的,虽说她并不畏惧什么,但与其浪费时间跟那些人虚与委蛇,倒不如在家里面晒晒药材更是舒心。 许嬷嬷那边回来的很快,想着韩家夫人的叮嘱,赶紧将前些日子六皇子府里那个产婆污自家小小姐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范清遥,“……”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插曲。 “韩家夫人说了,那个产婆当天晚上留下一口气,就是为了想要继续往下审,可没想到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等再是派人去的时候就死了,其他的产婆对此毫不知情,只有一个产婆记得,六皇子妃生产前,那个产婆收到了不少的银子,家里年过三旬的儿子直接就是买了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儿……” 韩家夫人和孙家夫人折腾了这么久,也就查到了这点事情,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是让许嬷嬷把消息给带了回来,想要给太子妃提个醒。 范清遥询问着,“此事六皇子妃可是知情的?” 许嬷嬷摇头,“韩家夫人说六皇子妃还在月子里,怕知道了伤神。” 范清遥点了点头,让许嬷嬷先出去了。 此事韩靖宸不知道当然最好,不然以她的性子,不知道要多自责。 六皇子没有母妃,想来那些产婆也都是经由过府里相熟的下人给介绍来的,这些事情作为内宅的夫人应该更加清楚,既孙韩夫人联手都是没能查出任何,就算是她再是出手,只怕也是徒劳。 至于那个产婆的死…… 只怕是被人灭口了吧。 范清遥轻轻长呼出一口气,如今已经进入白热化,这条路必定会愈发艰难。 “小姐,有人来访,说是想请您出去走走。”凝涵掀着帘子进了门,将一个帖子递给了范清遥。 范清遥打开一看,眉心就是跟着一跳。 云月公主? “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门口的马车里呢。” 范清遥,“……” 连马车都是没下,分明就是不给她迂回的余地。 范清遥当然知道,自己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够让云月公主亲自上门,但人家既然已经是来了,她若是故意推脱,只会落下话柄。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范清遥就是出了院子。 西郊府邸门口。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云月听闻见脚步声,抬手掀起帘子,就瞧见范清遥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艳阳高照,一席的素色长裙随着范清遥的走动如水般涟漪,如瀑的墨发松散的盘在脑后,只用一根梅花拆固定着,虽身上再无其他的配饰,但却毫无贫贱之感,反倒是将那本就灵动的五官凸显的不可逼视。 如此的范清遥,就连坐在马车里的云月都禁不住皱眉。 这张脸就连她都看不够,又何况是男人了。 虽然同为范家人的范雪凝跟范清遥有着相似的五官,但也仅仅限制于相似而已,就范清遥秀雅灵气,简直是如同新月生晕。 两个人根本不用站在一起,便分分钟高低立判。 “见过云月公主。”范清遥站定在马车前,当先行礼。 云月瞬间恢复了原本表情,满脸的笑容,亲热的不像话,“在六皇子府邸没瞧见太子妃,有些担心过来瞧瞧,刚巧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说约太子妃一同出去走走,太子妃不会不得空吧?” 范清遥没去韩靖宸那里,防的就是这中没必要的应酬。 结果这人竟是直接堵上了门。 看着云月脸上的笑容,范清遥心里琢磨着,就算是她说没空,想来这位云月公主也是没打算放过她的吧。 “如此便是要叨扰云月公主了。” “太子妃这说的是哪里话,快些上车才是。” 范清遥坐上了马车,云月便是让车夫继续赶车,只是还没等行驶出多远,便是又再次停靠了下来。 范清遥顺着车窗外望了出去,前面就是主城最热闹的正街了。 云月公主笑着道,“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能好好出来走走呢,今日也是承了六皇子妃诞下皇长孙的情,我才能跟太子妃一同出来透透气。” 范清遥也笑了,“云月公主为皇上分忧,主动出外拜师学医,其孝心足以感动天地,如我们这种常年在深闺之中的女子们自是比不得的。” 云月抽了抽嘴角,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范清遥这张嘴不但怼起人来顺畅无阻,拍马屁的功夫这也是张口就来啊。 正午时分,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正街上的商铺房门大开,街道两边的小商贩卖力的吆喝着。 范清遥跟随云月公主一起漫步在人群之中,因为两个人穿的都很低调,再加上街道上人头攒动,倒是没人认出二人的身份。 只是走着走着,情况就明显有些不对了。 那些在商铺门口站着的伙计在瞧见范清遥时,都是马上跑进了铺子,没过多久,各个铺子的掌柜们就都是走了出来。 云月正好奇的,就瞧见身边的范清遥,对着那些掌柜的们轻轻摇了摇头。 本来都是想要走过来的掌柜的们,瞬间就是停下了脚步,在范清遥路过他们的铺子时,均是赶紧带着伙计将自己铺子门前的路给空了出来。 等范清遥跟云月一家一家的走过去,两边的路过的百姓虽然还有,但明显都是跟她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的。 云月疑惑着道,“这是……” 范清遥笑着道,“这些都是我外祖母当年陪嫁的铺子,去年的时候我将铺子都是租凭了出去,在交接的时候,跟这些掌柜的有了些许的往来。” 真的只是往来吗? 云月愣愣地看着范清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些掌柜的举动,分明就是在默默给范清遥开路啊! 记忆之中,能得百姓主动开路的人,只有父皇和母后,就连她这种公主都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结果现在范清遥竟是做到了?! 第七百零五章 真的是好巧不巧啊 范清遥看出云月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但是她却佯装没有看见。 云月公主的相邀她是无法推辞,但她却没有必要全程都哄着云月玩。 范清遥倒是希望云月一耍性子直接离开,也省得她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只是可惜,云月公主很快就是恢复了平常心,“真是没想到太子妃如此厉害,这样的本事就连我都是自愧不如的。” 不但满脸的笑容,更是还能装出一副诚心实意的夸赞。 范清遥,“……” 这位云月公主当真是好本事。 两个人走走停停地,云月或许是真的许久没有回到主城了,如今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范清遥好脾气的陪在一旁,时不时地帮云月出出意见,若是不知内情的,当真以为是关系要好的姊妹。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云月在看东西,范清遥也在一旁看着,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就是打发时间罢了,毕竟瞧着什么东西都要比身边的云月顺眼多了。 一眨眼的功夫,云月倒是买了不少的东西。 吃的用的玩的,可谓是一应俱全。 再是反观范清遥,仍旧是跟刚刚抵达时一样,两手空空的。 “今日当真是劳烦太子妃了,瞧瞧我着手里的东西,再是看看太子妃什么都没买,若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只是陪我闲逛的,不知太子妃瞧见了什么,若是当真喜欢我买来送给太子妃啊。”云月笑着。 “云月公主无需这般愧疚,若非不是云月公主,今日我也没打算要出门的。”范清遥也跟着笑道,本来她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不是很在意。 云月,“……” 穷就是穷,还满嘴的理由。 云月才不相信,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范清遥的眼。 不过云月倒是听说,自从花家男儿死在了淮上后,花家就算是彻底不行了,估摸着现在也是没缓过来才是,不然身为一个内定的太子妃,也不会如此的囊中羞涩。 在路过一家酒楼时,云月公主便张罗着走不动了,“不如我们进去歇歇脚吧,刚好今日算我做东,太子妃可万万不要跟我客气才是。” 范清遥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了云中楼阁的牌匾。 这家酒楼倒是新开没多久的,不过因为菜式新颖又有诗情画意,可是惹得主城那些达官贵族,文人墨客的追捧。 想当初孙从彤嫁人的头一天就是请范清遥和韩靖宸来了这里,范清遥大略的想了想,这家的菜色倒是委实不错的。 两个人进了门,小二便是迎了上来。 因为正值中午,食客不算少,云月便是让小二找个僻静一些的地方。 小二当即就是将二人领到了二楼的一处拐角,位置是有些偏的,但好在身后就有个圆月窗,风景很是不错。 云月笑着示意范清遥点菜,“太子妃可万不要与我客气才是。” 范清遥见云月将菜单都是递了过来,便是没有推辞,想着上次吃过的菜,便是随意的挑了几道,“花炊鹌子,荔枝白腰,三脆羹,萌芽肚胘再来个肫掌签。” 云月公主哪里想到范清遥真的说点就点,唇角抽了抽,倒是个会吃的。 范清遥这边刚点好菜,就听见隔壁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本来二楼的雅间之间是有所相隔的,但因为她们坐的这处只算是一个小小的拐角,跟前面的雅间只有一个珠帘的相隔,所以等走进雅间的人一落座,相互之间一下子就看见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范清遥看着坐在不远处圆桌旁的百里荣泽和范雪凝,眉头都是拧死在了一起。 自从年关那日,百里荣泽就一直被皇上禁足着。 如今却能正大光明的露面了,想来是皇上对其解了禁。 正常来说,皇上若想要对百里荣泽解禁,至少是需要一个契机和理由的。 可这件事情她无论是从百里凤鸣的口中,亦或是外祖的口中都没有听说过。 难怪云月好端端的找她出来,估计早就是计划着这场偶遇了吧。 可就算是真的遇到了又能如何呢。 难道因为一顿饭,就能让她们彼此再无间隙? 云月公主当先就是笑了起来,“没想到还真是有缘。” 百里荣泽似有些惊讶,也是连忙站起了身,先是看了一眼范清遥后,才是询问着云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云月笑着道,“见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找太子妃出来逛逛。” 百里荣泽点了点头,又是看向范清遥示意了一眼。 范清遥当然不能让百里荣泽挑出她的过错,也是起身还礼,收回目光时,余光瞥见陪站在一旁的范雪凝,脸色白的一批,明显是不大开心这次的相遇的。 奈何云月只顾着拉着百里荣泽说话,根本就不顾一旁的范雪凝。 范雪凝又能如何,只能僵硬着一张小脸站在一旁充当陪衬。 范清遥可没空过去讨嫌,回了礼之后就是坐回到了圆凳上,趁着无聊时打量着范雪凝,虽然怀了身孕脸色却并不好,身上更是瘦的没了几两肉。 估摸着是怀孕后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谁让潘雨露怀孕时,范雪凝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呢,如今轮到了她自己,自是要提心吊胆的。 云月跟百里荣泽越聊话越多,小二是个明眼人,干脆就是将两桌的菜并在了一处。 云月连忙笑着招呼范清遥,“正好坐在一起才热闹。” 如今这个场面,范清遥自是不能直接转身离去的,几乎是在百里荣泽和范雪凝的注视下,她坐在了圆桌的另一边,无论是跟范雪凝还是跟云月公主,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都说姊妹最是相像,原本我就觉得范姨娘跟太子妃相似,如今这坐在一起一看,却反倒是又觉得有些不大一样了。”云月笑着一会看看范雪凝,一会又是看看范雪凝的。 范雪凝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但如今本就怀孕反应大,再加上原本她就没有范清遥生的那般精致,如今跟范清遥坐在一起,就算是她腰板挺得再直,也明显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范雪凝就是朝着百里荣泽悄悄看了去,刚巧就是看见,百里荣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范清遥。 范雪凝,“……” 梦里面范清遥就是个贱货,现在仍旧还是如此。 勾搭了一个太子还不够,现在还想继续勾搭三皇子不成?! 第七百零六章 把范清遥给捧上天了 百里荣泽倒是未曾察觉到范雪凝的目光,只是一直盯着对面的范清遥。 明明当初范清遥是他要定的人,结果却被太子半路截胡。 若非不是母妃当初死活阻止该多好,自从范清遥跟太子在一起之后,太子脚下路的可谓是平步青云,反观他呢? 不提也罢! 云月看着百里荣泽的表情,心里冷冷一笑,果然是如此的。 “本就是同父异母,相似不过只是心里所想罢了。”范清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非常厌恶百里荣泽那双眼睛落在自己脸上的那种神态,似不经意举起了面前的茶盏,刚好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云月似恍然了一下,看着范清遥询问着,“对啊,我记得太子妃的生母以前可是范家的大奶奶,那范姨娘的生母呢?” 范雪凝听着这话,脸色瞬间就是白了。 若是刨根问底,她母亲的身份可是经不起推敲的。 范雪凝不相信云月真的不知道,现在却这般说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范清遥笑了笑,“以前的事太久远了,况且那个时候我还小,基本不怎么记得了。” 云月愣了愣,似没想到范清遥竟如此不上道。 范清遥当然很清楚,云月这是想要借她的手打脸范雪凝。 虽说她跟范雪凝之间的仇怨永远不会冰释前嫌,但她也没有给人当枪使的习惯。 百里荣泽见范清遥如此说了,只能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刚巧此时饭菜都是上齐了,众人都是拿起了筷子。 西凉的皇家虽未曾要求过食不言寝不语,但在吃饭的时候,太多的话反而会显得没有教养,桌上的交谈声明显减少了很多。 范雪凝是打算吃完之后赶紧走的,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百里荣泽却吃的很慢,完全比平日里吃饭的速度慢上了不止一点。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范雪凝无法接受的是,百里荣泽全程都在给她夹菜盛汤,那模样就像是完全没有一丁点架子的皇子,将她捧在手心里面照顾的无微不至。 若是平时,范雪凝自然是开心的。 但是现在,范雪凝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又不是第一天跟百里荣泽一起吃饭了,百里荣泽这人对皇家的传统延续的非常古板,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是要站在一旁布菜的,只有等百里荣泽吃完了之后,她才能端起饭碗。 怎么偏偏今日一切变了? 当然是因为范清遥! 男人,只有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大度和体贴!! 云月看着这一幕,心里倒是比较愉快的。 要不是三皇子妃找到她,她都是不知道百里荣泽被一个贱人给迷了眼睛。 这个范雪凝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棋子而已,按理来说宫里面的事情失败了,这个棋子也就是没用了,后来看见范雪凝仍旧在百里荣泽的身边,她倒是也没怎么在意过,但现在的百里荣泽在做什么? 在宠妾灭妻! 云月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她今日带着范清遥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百里荣泽看清楚自己的心思,范雪凝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丝毫没有任何的价值。 范清遥不想看面前几个人的眉眼官司,她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是放下了筷子。 “既是遇见了三皇子,便不打搅云月公主跟三皇子叙旧了,我先行告辞。”范清遥说着就要起身。 云月见状连忙拉住范清遥的手,“难得碰面,倒是不如多坐一会。” 范清遥正要说话,就看见又有人上了楼,来人并不少,手里捧着拿着不少的东西。 云月和百里荣泽的目光也是被这些人给吸引了去,都是好奇究竟是哪家的高门公子,竟是如此的阔绰,看着那些下人手里面拿着的,都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 结果几个人正看的起劲,就瞧见那些人有条不紊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云月和百里荣泽对视了一眼,均是满脸的疑惑。 与此同时,就见那些人将手中的东西都是放在了雅间之中,然后又朝着楼下走去。 云月连忙起身,想要将人喊住,“你们是不是认错……” 话还没说完,又有脚步声响起在了楼梯上。 随着脚步声愈发清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显现在了二楼。 百里荣泽在看见来人的同时,脸色蓦地变了几变。 太子?! 云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太子,惊讶了好半天才笑着道,“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来这里吃饭,还真是巧了。” 百里凤鸣迈步走进雅间,没有丝毫犹豫地坐在了范清遥的身边,才是笑着看向云月道,“刚刚在街边便是瞧见了云月公主跟阿遥,倒也不算是巧吧。” 云月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既然早就看见了,为何现在才现身? 结果就听见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又道,“见你跟云月公主逛得开心,便没忍心打搅,不过你看上的东西我倒是都帮你买回来了,一会你仔细瞧瞧,看看可是有缺了什么,我再是让人去买过来。” 云月,“……”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刚刚范清遥看过的,摸过的,留恋过的! 百里荣泽,“……” 秀恩爱是不是也要有个限度! 范雪凝,“……” 一个百里荣泽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太子一起捧着范清遥? 这是要将范清遥给捧上天不成!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百里凤鸣会忽然赶过来,不过想想也是,如今这主城都是百里凤鸣的眼线,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前,范清遥还是要表现出不冷不热的姿态。 百里凤鸣倒是也不介意,笑着又道,“今日得空去看望了母后,母后还提起你上次进宫时的场景,算起来也有些日子了,母后前些日子得了不少的雪绒燕窝,记得你喜欢吃,说有空让你进宫去坐坐。” 范雪凝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下去,连手中的筷子都是拿不住了。 同样都是给人家当儿媳的,看看范清遥再看看她。 就算皇后娘娘是逢场作戏也罢,至少还愿意跟范清遥维持表面关系,可是她的那位贵妃婆婆呢,连表面功夫都是懒得做了。 第七百零七章 欺负我男人 百里荣泽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都是不知道太子竟如此有钱了? “就算太子有了闲钱,也不可如此铺张浪费才是,想来以前兄弟几个就属太子最是穷困潦倒,那个时候七皇弟还说过,若哪日太子得了闲钱,只怕这太阳就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这话看着是个笑话,但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以前百里凤鸣不得皇上重视,自是囊中羞涩。 范清遥眸色发沉地看着百里荣泽,两世为人,果然还是那么的让人恶心,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永远都是尽做一切下三滥的手段。 百里凤鸣倒是并没有动怒的表现,而是看向百里荣泽笑道,“三皇兄说的是,所以我才说阿遥是我的福气呢,自从父皇定下了我与阿遥的婚事,倒是赏赐了不少的贵重物件。” 云月听着这话就笑了,“如此说来,这都是太子妃的功劳?” 真的是讥讽百里凤鸣吃软饭不要太明显! 百里凤鸣颔首一笑,“这是自然。” 云月,“……” 吃软饭还吃出理了? 范雪凝见百里荣泽脸色不好,想了想开口道,“太子殿下说的话太过深奥,我一个妇道人家听不太懂,不过我倒是记得我们家三殿下时长说,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如此才不愧对来这人世间一遭……” 范清遥冷笑一声直接打断,“这就是三皇子府邸的家教?” 百里荣泽面上一僵。 原本他还觉得范雪凝帮他出头没什么,但是现在一想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范清遥能够坐在这里跟他们交谈,那是因为范清遥是未来的太子妃。 说句不好听的,若太子真的顺风顺水的一直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范清遥就是未来西凉的新后。 可是再反观范雪凝呢? 一个妾侍而已,就算是生出的孩子都不配称呼一声娘亲! 这样的身份,就是在大户人家的宴席上都是不能出现的,更何况现在范雪凝还对着太子品头论足。 范雪凝咬了咬牙,“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姐姐又何必小题大做?” “范姨娘的这声姐姐我可是不敢担待的,从小到大也没见范姨娘称呼过我一声,现在倒是叫的亲热,范姨娘有空想着攀关系,倒是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说话如何做事,范家大奶奶在的时候不懂教,但不代表范姨娘就能够仗着三皇子为所欲为。” 这下子,直接就是将醉伶那最为见不得人的身世,都是给摆上了台面。 范雪凝的脸色已经彻底白到发青,眼泪都是给逼出来了。 范清遥则是冷冷地看着范雪凝,毫无半分怜惜。 百里荣泽跟云月如何说,她身为未曾过门的皇家儿媳,自是不好插嘴其中,反正以百里凤鸣那跟筛子似的心眼,想来也是不会吃亏的。 但不管别人如何说,也没有范雪凝开口的余地。 当着她的面讥讽她的男人,真当她是个死人吗? 云月打量着在场的众人,心里却是始终拿捏不定的。 上次在宫宴上她明显察觉到,父皇似并不看好范清遥跟太子之间太过融洽,但是又不想让二人表面太过生疏,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范清遥,就连现在都是。 她就想看看,范清遥跟太子之间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联姻而联姻。 不过从范清遥刚刚那番话,云月倒是也看不出什么。 太子从一进门就跟百里荣泽唇枪舌战,那个时候倒是没见范清遥开口,反倒是范雪凝多嘴的时候,被范清遥狠狠地教训了。 这事儿若是仔细分析,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就算范清遥跟太子没感情,但以后到底是要系在一起的,范雪凝身为一个姨娘打了太子的脸,难道范清遥的脸色就好看了? 如此想着,云月便是再没有开口的意思。 既是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她才不会为了范雪凝出头。 刚巧此时,林奕上了楼,“殿下,皇上传召您速速进宫面圣。”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才是看向圆桌的其他人,“本是想要多坐一会的,却不想父皇及召,看来三皇兄说的倒是真不错,阿遥就是我的福气。” 语落,根本不看众人的脸色如何,拉着范清遥的手就往外走。 很快,雅间里就是安静了下来。 云月当然不会跟范雪凝理论,拉低了自己的身价,但到底是在外面,她也不好真的跟百里荣泽争执什么,小坐了片刻便是也出了门。 范雪凝看着百里荣泽那发黑的脸色,心里有些发虚,“殿下,我……” 百里荣泽连看都是没看她一眼,起身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范雪凝望着百里荣泽的视线,当即就是模糊了。 她还怀着身孕呢,真的就将她自己扔在这里了? 正想着,就见几个小厮推开了门。 范雪凝连忙收回眼泪,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可是三殿下让你们来的?” 进门的小厮却一边搬着雅间里的东西,一边道,“咱们是花家的人,得了太子殿下的消息,特意来给我家外小姐取东西回去的。” 范雪凝,“……” 范清遥随着百里凤鸣出了茶楼,林奕早就是已经将马车牵到了门口。 “三皇子何时被解禁的?”范清遥陪着百里凤鸣一边往马车的方向走着,一边轻轻询问着。 “我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百里凤鸣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也正是如此,他才会特意打探了主城的动静,没想到就是听闻云月约见了范清遥。 范清遥皱了皱眉。 皇上现在连朝政都漫不经心,又怎么会忽然想起被禁足的百里荣泽? “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探,若无事就早些回去,等抽了空我去看你。”百里凤鸣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范清遥想着百里凤鸣还要进宫觐见,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目送着马车疾驰而去,一直等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范清遥才打起精神,结果没想到回身的同时,就看见了正站在酒楼门前,对着她微笑的云月公主。 范清遥,“……” 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云月公主可会要回宫了?”范清遥主动微笑开口,既是看见了,总是不好装作目中无人的。 “回宫是要的,但我还是先要将太子妃平安送回府才是。”云月走了过来,拉住了范清遥的手,亲热的模样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范清遥唇角抽了抽,她可是不敢劳烦云月公主的相送。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就听云月又道,“人是我约出来的,若是不能亲眼看着太子妃平安回府,我这心里始终是不安的。”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云月会有如此好心,不过跟云月打了几次交道她也清楚,云月若是想要做的事情,躲是躲不开的,与其让云月在背后下手,倒不如将暗的换成明的更为保险一些。 “如此就劳烦云月公主了。”范清遥迈步走上了马车。 云月笑着道,“太子妃这话说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七百零八章 突如其来的追杀 云月的马车跟百里凤鸣的是完全比不得的,期内只有两个蒲团,一个矮几,连软榻都是没有的。 因为马车没有改过的缘故,异常的颠簸。 车里面连茶壶都是没有的,范清遥跟云月只能相视而坐。 来的时候,范清遥还能够跟云月虚与委蛇,但经历过刚刚百里荣泽的事情后,现在一看见云月那张脸,她就是能够想得到百里荣泽,恶心的都开始阵阵反胃了,更别提主动开口了。 云月却好像没事人似的,笑着跟范清遥道,“没想到太子妃跟太子殿下的感情如此好,可真的是让我好生羡慕。” 范清遥当然不能让云月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什么倪端,淡淡地道,“不过就是奉旨联姻而已,太子殿下或许是不希望皇上失望吧。” “可我瞧着太子殿下是真的心疼太子妃的,就在刚刚太子殿下还让花家的小厮将买来的那些东西都是提前送回到了府邸,足以见太子殿下的细心。” “不过就是张一张嘴巴的事情,又何谈真心。” “若太子殿下心里当真没有太子妃,今日怎会特意出宫呢,最近父皇重理朝政,朝堂也是忙碌的厉害着。” “不过就是巧合罢了。” 云月,“……” 这范清遥是铁打的吗? 无论她如何的试探,怎么就是油盐不进! 范清遥看着脸色不大好看的云月,心里冷冷一笑,这位可是个厉害的,明明刚刚在酒楼里面尴尬的脚趾都要抠穿地面了,现在却还能跟没事儿人似的试探她。 不过仔细一想云月刚刚的话,范清遥不得不深思。 皇上重理朝政了? 如此说来的话,皇上是放弃了对灵血丸的执着? 算着时间,三颗灵血丸确实是应该都已经服用完了,皇上折腾了这么久,又是将太医困在龙延殿,又是张贴皇榜寻能人异士的,结果丁点的水花都是没溅起来。 范清遥知道皇上一定会放弃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加速了起来。 面对毫无征兆的冲刺,无论是范清遥还是云月,都是给吓了一跳。 云月抬高了声音地喊着,“你是怎么驾车的!” 很快,外面就是传来了小太监惊慌无措的声音,“启,启禀云月公主,后,后面有人在追,追马车!” 范清遥赶紧掀起车窗往外望去,就看见又两辆马车正疾驰追赶在后面。 这样的速度,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忽然,有几个黑衣人从车窗里探出了上半身,手中均是拿着棍棒等钝器。 范清遥心头一跳,现在在马车上,除了她之外还有云月,所以这些人的目标究竟是谁? 如果真的是冲着她来的,那么除了百里荣泽之外,范清遥再是想不到任何人。 可如果真的是百里荣泽想要她的命,难道真的连云月的性命都不顾了?! 马车里,云月的脸色都是已经白到没了血色,整个人伸展开四肢,强撑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面,以防止自己被车速过快的马车给甩出去。 见范清遥收回了目光,云月颤抖地询问着,“可看清楚是谁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那些人一身夜行衣,脸上又全都戴着黑纱,根本看不出样貌。 云月见范清遥摇头,脸色就是更差了,“究竟是谁如此大胆!若是让我抓到,我定让父皇诛了他们的九族!” 范清遥仔细打量着云月的神色,估计是真的被吓到了,说话的时候就连牙齿都在打着颤,眼泪不停地眼眶里晃动着。 这样的神色,当真不像是提前知道些什么。 压下心里的狐疑,范清遥挣扎着朝着车门的方向移动了去,在后背贴在车门上的同时,询问着外面的小太监,“可是有把握甩掉?” 小太监的声音里,也充满着对危险的惊恐,“他们的马车太快了,那些马应该都是提前训出来的,咱们的马只怕是很难跑过他们。” 如此说来,就是甩不掉了? 范清遥脸色微变,寻着被烈风刮卷起的车帘,再次朝着外面望去。 西郊府邸的方向本来就偏,如今她们所在的巷子里根本就空无一人,在如此之下,就算是她们喊破了喉咙,怕也是无人能听见的。 与此同时,一根比手臂还粗的木棍,顺着车窗就是伸了进来。 云月吓得失声尖叫,本能地抱住脑袋,身体却因此而失去了支撑点。 眼看着云月的身体如同球一样地在马车里四下乱撞着,范清遥说不开心是假的,毕竟她跟云月之间可从来都谈不上友好。 但范清遥更清楚的是,现在并非是看笑话的时候。 不管云月找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既然现在她是跟云月在一起的,就绝对不能让云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不然以愉贵妃的算计,还不知道要如何死咬着不放。 如此想着,范清遥一手支撑着马车壁,一手朝着云月的身子抓了去。 可就在范清遥抓着云月,试图将她拽向自己这边时,另一边的车窗内,再次伸进了棍棒。 好在这个时候,赶车的小太监忽然拉紧了马绳。 疾驰而行的马车猛地停在了原地,始终在两边夹击的马车似没想到范清遥这边会忽然停车,一个没反应过来,竟是继续往前面冲着。 小太监见此,连忙就是调转马头。 速度之快,将毫无任何支撑点的云月直接甩向了车窗外。 云月吓得连眼睛都是闭上了,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迎接疼痛。 忽然,一双手臂拢住了她的身体,云月诧异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范清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入在了自己的怀里。 “那两辆马车又追来了,云月公主要抓住才是,万万不要被甩出去!”范清遥说着,拉着云月的手,支撑在了附近的马车壁上。 云月有些愣怔地看着范清遥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明明同她一样吓得脸色发白了,可与她不同的是,范清遥的那双黑眸却没有一丝的惊慌和无助。 “你不怕死吗?”云月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不怕死。 正观察着车窗外动静的范清遥听着这话,微微皱眉道,“自然是怕的。” 云月心中一阵嗤笑,既是怕死现在又何必强撑呢。 “正是因为怕,所以才更应该努力地活下去,若真的只知道抱头鼠窜,原地等死,倒还不如死了更痛快一些。”这个世道永远都是适者生存的,范清遥重活一世,早已不知道自哀自怜怎么写了。 云月愣愣地看着范清遥的眉眼,到了嘴边的质疑,不得不又吞咽了回去。 从出事到现在,范清遥一直都在快速的分析局势,找准活下去的时机,这样的她,云月是真的无处讥讽。 若她真的嘲笑了范清遥,那么连范清遥都不是的她又算是什么呢? “咣当!” 一震巨响忽然炸开在马车之中,只见那两辆马车再次追了上来,粗重的棍棒顺着车窗狠狠砸在了马车里,直接将红木矮几砸成了几半。 第七百零九章 大皇子的救助 两辆马车夹击着马车,数不清的棍棒伸入马车,四处乱砸。 云月是真的吓傻了,除了尖叫之外,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范清遥一只手固定着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抓着云月颤抖不止地身体,大颗大颗的汗珠控制不住地顺着面颊往下滴落着。 突然,马车一个剧烈地颠簸。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云月,直接就是被颠了出去,直朝着那些棍棒撞了上去。 那些棍棒虽属钝器,但那些人是用足了力气的击打马车,若真的被那些棍棒打到,就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又内脏破裂的风险。 关键时刻,范清遥咬了咬牙,朝着云月扑了去。 云月回神的同时,就看见范清遥正趴在她的身上,将她死死地护在了身下。 范清遥不想自己受伤是真的,不能看着云月受伤更是真的。 但她受伤,撑死是自己遭罪,而云月受伤所牵连的东西就太多了。 百里凤鸣走到今时今日,其背后的付出她是亲眼看见的,所以范清遥也是最不愿意看见,愉贵妃拿着云月受伤说事,从而影响了百里凤鸣辛苦稳定住的局面。 若非要二选一的话,范清遥自然会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后者。 云月当然清楚范清遥救她的原因,可饶是如此,眼中的震惊仍旧只增不减。 将心比心,若此事调转过来,云月绝对没有范清遥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抱住头,千万不要让后脑受伤!”范清遥咬牙叮嘱着。 这一刻的云月出奇的听话,赶紧就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范清遥顺势也跟着低下了头,将面颊埋藏在了云月的颈窝之中。 突然,后背一阵剧烈的闷痛袭来! 饶是范清遥提前有所准备,还是疼的胸腔一震。 可根本不给范清遥缓冲的时间,紧接着又有木棍敲打在了她的后脊上。 完全是随意乱打的木棍,在马车里噼啪作响,护着云月在怀里的范清遥根本无处闪躲,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用尽所有力气保护住脑袋,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马儿的撕鸣声,猛地刺耳响起。 赶车的小太监震惊地看着那敲打在马匹身上的棍棒,知道马儿这是受惊了。 紧接着,马车便是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面冲了去。 速度之快,直接将外面的小太监给颠簸下了马车。 云月似也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轻声询问道,“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范清遥长呼出一口气,缓解着后背的疼痛,“不会!”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云月自然不相信范清遥说的话,现在的马车根本不受控制,若是再这般疾驰下去…… 猛地,马车又是狠狠一颤。 马车里的云月和范清遥直接被弹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在了马车里。 透过卷起的车窗帘,范清遥看见一个身影忽然从远处逆行而来。 大皇子?! 大皇子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看见如此惊悚的一幕,眼看着马匹已经彻底疯癫,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将身下的木轮车,横在了马车和马匹中间。 趁着马车有所减速的同时,大皇子用尽全力地挂在了车辕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马匹跟马车之间牵连的马绳。 终于,在马匹冲出巷子的同时,马绳缓缓坠落在了地上。 大皇子顺势被甩在了地上,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见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马车,彻底失去了平衡,正朝着他相反的地方倾斜了去。 马车里的范清遥抓准时机,在马车轰然倒地的同时,将云月推出了车窗。 “砰——!” 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响声,马车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皇子懵了,好半天才是反应过来地大喊着,“太子妃!太子妃!!” 被马车提前甩掉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看着这一幕也是吓傻了。 若是太子妃当真出了事的话,那他还有命在吗?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喊人过来帮忙!”大皇子怒斥着。 小太监当即回神,连忙朝着巷子外的街道上跑了去。 云月幽幽回神的时候,就看见大皇子正拖着一双天生残疾的双腿,以肘支地,拼尽全力地往马车的方向蠕动着。 大皇子是个什么人,云月公主如何不清楚? 从小因为双腿残疾,恨不得以为这个天下都是欠了他的。 记得小时候她在御花园里摔倒了,大皇子就那么冷漠地推着木轮车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连看都是没看她一眼。 可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现在却是在做什么? 在救范清遥! 跟其他的皇子们相比,大皇子是最养尊处优的一个,这般的苦累又是哪里遭遇过,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双肘就是磨出了血。 可现在他却根本顾不得疼,只想着先将被砸在里面的范清遥给救出来。 只是那马车坍的坍,碎的碎,根本就不是他一个能够办到的。 回头看见坐在原地发呆的云月,大皇子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硬气过,“你想坐在那里休息到什么时候,还不过来搭把手?” 云月咬了咬唇,“凭着你我二人,根本推不开那马车。” 大皇子怒斥道,“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若非不是太子妃及时将你推出车窗,现在被砸在里面的不单单是太子妃,还有你!” 云月被大皇子训斥的面红耳赤,只能不情愿地站起了身。 刚好这个时候,小太监也是回来了,身后跟着的都是附近街上的商户。 其中很多都是租凭了花家铺子的掌柜的,听闻太子妃出事了,带着自家的伙计就是跑了过来。 大皇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是再凑过去,也是凭空浪费时间,干脆在一旁指挥了起来。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碎裂的马车终于被全部搬开。 一直沉浸在黑暗之中的范清遥,始终都是保持着一丝意识的。 察觉到光亮的袭来,她幽幽睁开眼睛,在看见云月并没有大碍时,才意识一松地昏了过去。 云月本来都是想要借口离开了,结果却被范清遥这一眼给生生定在了原地。 察觉到周围人不善的注视,云月觉得,若是她就这么甩手走了,这些人的吐沫都是能把她给淹死。 再是看了看昏迷在地上的范清遥,云月只能认命地将人给背在了后背上。 第七百一十章 只怕要涉及的太深 附近的商户都是有自己的马车的,倒也不用云月真的一路将范清遥给背回去。 随着云月和大皇子陪着范清遥坐上了马车,租凭花家的商户们就是已经派人给花家报信儿去了。 等到马车停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外,花家的儿媳妇们已全部等在了台阶上。 看着范清遥被云月给背下来,几个儿媳妇吓得腿都是软了,连忙将范清遥给接了过来,风风火火地往府里面冲了去。 “老夫人人呢?” “回二奶奶的话,老夫人已经等候在了外小姐的院子里。” “秋濯你怎么来了,你现在挺着个肚子不方便,赶紧回去。” “可是我担心清遥,我不看着她醒来我不放心啊。” 花家人一路往府里,一路吵吵个没完。 云月坐在马车里,静默地看着。 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是羡慕范清遥的。 就算她长在了皇家又如何呢,在外人看来是身份尊贵的,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如同这样的亲情,她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别看了,再看那些东西也不属于你。”大皇子靠在软塌上,轻声道。 云月撇了一眼,“难道大皇子就不羡慕?” 大皇子轻笑了一声,“羡慕?你以为这些都是本来就属于太子妃的?” 云月愣了愣。 “范清遥是流淌着花家的血没错,但你别忘记了她可是姓范的,如这样的外籍人,想要得到异性的庇佑,又哪里是轻而易举的,你只是看见了她们有多重视太子妃,却根本不知道太子妃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了现在。”大皇子一想起曾经太子妃为了花家男儿逼宫宫门前的场面,唇角就自觉抽了又抽,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出来的。 云月懒得继续听范清遥的曾经,“大皇子要去哪里?” 大皇子摊了摊手,“出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要进宫了,难道还回家睡大觉不成?” 云月,“……” 刚刚救范清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毒舌! 此时的西郊府邸里,早就是已经炸开锅了。 上次范清遥被抬回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如今花家人如何不怕? 正是坐在花厅里喝茶的纪鸿辽,是得到了儿子的信,知道两个小的要在外面悄悄成亲,特意以亲家的身份来拜访的,结果就瞧见花家人忽然就是忙碌起来的身影。 眼看着凝涵从面前跑了过去,纪鸿辽连忙把人给拉住,“出了什么事了,你们府里的人都跟火烧屁股似的。” 凝涵想着纪院判是自家小姐的师父,又是天谕小姐未来的公公,不是外人,便也没瞒着,“是我们家小姐出事了,人现在正伤着呢,我们家老夫人……哎……您这是去哪啊啊!” 凝涵话都是没说完,就见纪鸿辽人都是已经走出花亭了。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看你家小姐去!”纪鸿辽头也不回地道。 “可是您没带药箱啊!” “在你们花家要什么药箱,你们花家最不缺的就是看病那些东西,赶紧走,别耽误了时辰,她得好好地活着,若是我有个什么,还指望着她孝顺我呢。” 凝涵,“……” 瞧着您这健步如飞的样子,就这身体素质,再活个几十年完全没问题。 屋子里,陶玉贤正给在里面给范清遥处理后背的伤势,纪鸿辽干脆就是等在了外面,等陶玉贤都是处理妥当了,才进了门,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赶紧抬手按在了范清遥的手腕上。 一直等察觉到范清遥脉象平稳,这才是松了口气,“这丫头就是能折腾。” 陶玉贤叹了口气,“本来是打算让你来好好吃顿饭的,结果又是让你费心了。” 纪鸿辽摆了摆手,“可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具体的还不知道,老爷这会子已经进宫了,一切还要等宫里面那边的消息,就是千万别牵扯得太深才好。”陶玉贤是个聪明人,只要是能够拉马车的马,那都是经由马行从小训练出来的,受惊的几率简直是小之又小,虽说来传话的一口咬定是马匹受惊,但她这心里始终悬着。 如今太子的风头正盛,谁又知道三皇子那边会做出什么呢。 可此事一旦牵扯到皇家,只怕皇上未必能给花家一个交代。 “就算真的是涉及到不该涉及的也不怕,还有皇后娘娘坐镇呢。”纪鸿辽可不相信,以皇后娘娘那护犊子的性格,能够让人在自己的眼睛里面揉沙子。 退一万步讲,此事真的让皇后束手了,不是还有太子呢吗。 一想到太子那跟筛子似的心眼,纪鸿辽的唇角就止不住地抽了抽,以太子的手段,就算真的不能让那贼人明着掉块肉,也能在背地里放他半斤血。 反正,他的徒弟是绝对不会吃亏就是了。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是闹成了一团。 大皇子跟云月二人,坐着马车直接杵到了宫门前。 云月看着大皇子那狼狈的模样就是提议道,“不如大皇子先随我去月愉宫换身衣裳,母妃的寝宫还存着不少三皇子的衣裳。” “无需云月公主操心。”大皇子一摆手,随即招呼着一个侍卫扛着自己,就这么满身是上,浑身是土的去了御书房。 云月看着大皇子狼狈的背影,愁得直皱眉。 若真的让大皇子就这么闹到了父皇的面前,范清遥舍命救她的事情,定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然后她要怎么办? 真的要还范清遥这个人情吗? 云月当然不会也不想还,但她又不想旁人在背后戳着她脊梁骨,仔细的想了想,便是叫来了一名侍卫吩咐着,“速速去找刘仁妃,就说不管如何,一定要拦住大皇子面见父皇!” 刘仁妃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是惊呆了,连忙就是带着人往外走。 在御书房的院子前,气喘吁吁的刘仁妃总算是把大皇子给堵住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大皇子没想到母妃会忽然过来,不过转念一想就嗤笑了出声,“云月倒是个机灵的,知道找母妃来拦我的去路。” 刘仁妃看了一眼扛着大皇子的侍卫,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瞧着你身上的伤也不轻,你听话先跟母妃回去处理伤口。”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太子面前三皇子算个什么东西 刘仁妃说着,就是示意身后的宫人将大皇子接过来。 不想,大皇子却一巴掌抽在了刘仁妃身前最得脸的太监脸上。 “啪!”的一声,把刘仁妃都是给打蒙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刘仁妃压着怒火质问着。 “我想要做什么,难道母妃真的看不出来吗?今日太子妃豁出命去救云月,不管太子妃的目的是什么,但云月承了救命之恩是真的,如今云月让母妃过来拦着我,不就是想要让我闭紧嘴巴,将太子妃救她的事情一笔勾销么。” 大皇子知道三皇子是个心狠的,没想到云月跟其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是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都是一样的冷血自私。 刘仁妃气的手都是哆嗦了,“你疯了你!若是这番话传到了愉贵妃的耳朵里,我之前为你做的那些就都白费了!” 大皇子却完全不在意,“难道母妃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若三皇子当真是个重情义的,当初又怎么会看着儿子贬为庶民而不闻不问?” “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就算是三皇子想要帮又能如何?” “所以,三皇子便理所应当的对我视若无睹,不管我死活?” 刘仁妃咬了咬牙,“那太子又是做了什么,值得让你这般拼命!” 大皇子苦涩一笑,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若当初没有太子妃,现在的我怕是早就死了吧。” 他没想到,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是范清遥拉了他一把。 他永远都记得,站在窗外看着站在里面的范清遥,是那么没有任何算计的保护着他未出世的孩子。 或许真的是有了希望,如今的他就连跟阎涵柏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 如他这样的残疾,就算是怎么争都跟那把椅子无缘了,他拼了命的算计也不过是希望以后等新帝登基时,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当初是他瞎了眼,听信了三皇子的谎言,好在他醒来的也不算太晚,如今他也算是一只脚踩在了太子船上的人,若想要让以后自己包括孩子过得舒坦,现在自然是要义无反顾地往前冲的。 “经历过这么多,难道母妃还看不出来,谁才更靠得住吗?”大皇子不愿再跟母妃纠缠下去,他还留着更多的情绪去面见父皇。 刘仁妃一把抓住大皇子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愉贵妃得宠这么多年,哪怕是现在还是时有恩宠,三皇子又是一直被皇上偏袒着的,那个太子又有什么!” 大皇子,“……” 以前他也是如此想的,但现实却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在旁人看来,太子确实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太子,却是这些年谁也没有动摇过的存在,就连皇后娘娘亦是如此,愉贵妃再怎么得宠,坐在后位的还是皇后娘娘,太子的母妃!” 大皇子想着曾经发生的种种,忽然就是笑了。 “再说得直白些,太子面前,三皇弟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刘仁妃双眸瞬间瞪大,明显被刺激得不轻。 她儿子这是疯了? 大皇子却懒得再纠缠,示意侍卫继续前行。 究竟是谁疯,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随着大皇子进入了御书房,很快,皇宫就是传开了太子妃遇险的事情。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起身就要往外走。 百合吓得连忙跟了上去,“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自然是去皇上面前哭诉了。”甄昔皇后脚下的步子不停,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总是要哭上一哭,才会让皇上把这件事情给重视起来。 “皇后娘娘您息怒,此事皇上必定会追查的。” “真以为她是三岁好糊弄了?主城之中,天子脚下,有哪个匪盗活的不耐烦了,敢来这里闹事当靶子!”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不管是谁,只要是伤了本宫的人就不行!” 如今风头正盛,那做了亏心事的自是要把头给缩起来,等到风声平稳了后,只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让皇上平息此事。 甄昔皇后岂能给那些人这个机会? 你们想要等风声平息,本宫就非要赶在你们前面让皇上下令严查! 御书房里面,永昌帝刚刚送走了太子和大皇子,就见白荼又是匆匆跑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到了,这会子正在门外哭呢。” 永昌帝,“……” 大白天的哭哭啼啼,真是不不吉利! “让她进来吧。” “是,皇上。” 甄昔皇后是真的哭,哪怕都是站在了御书房里,眼泪还不停地往下落呢。 永昌帝被皇后哭的头都是疼了,“不是说人还没死么,皇后现在这般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 甄昔皇后佯装听不出皇后口中的不耐烦,梗咽着道,“臣妾知道,皇上这是心疼臣妾,怕臣妾哭坏了身体不能再继续于后宫主持公道,可如今本宫这儿媳还没过门,那些贼子就如此猖狂,若此事真的传了出去,以后怕是谁都能在臣妾的头上踩上几脚了。” 永昌帝梗了下,倒是并不否认皇后的这番话。 再是稍微仔细一想,若范清遥真的落下了什么病根,他又能找谁无时无刻监视着太子的举动呢?而且皇后有句话说的没错,范清遥是皇家的儿媳,虽还没过门,那也是皇家看中的,如今若真的草草了之,丢人的岂是皇后一人? 就是他这个皇上乃至整个皇家,怕都是颜面无存! “皇后以为,此事让谁严查更为合适?”永昌帝不露神色地询问着。 老渣男,到了现在还不忘给她挖坑! 甄昔皇后眼角还红的厉害,听着这话似乎有些为难,“臣妾并不懂朝中的安排,皇上如此询问,岂不是难为臣妾。” 永昌帝看似不经意地道,“那便是交由太子吧。” 甄昔皇后却皱了皱眉,“臣妾以为太子插手并不合适。” 永昌帝的黑眸,瞬间就是盯在了皇后的脸上,探究的道,“刚刚不是皇后还说,不懂得朝堂上的安排么?” 第七百一十二章 此事必须要严查 甄昔皇后思索了片刻,才轻声道,“臣妾是不懂得朝政,但却也懂得避嫌,太子妃受伤,若经由太子手严查出某人,就算是事实,只怕也会让牵扯了利益的人说成是公报私仇,太子是皇上一手培养的,若太子被非议,有损的还不是皇上的颜面?” 甄昔皇后又不傻,此事蹊跷众多,若是儿子当真陷了进去,到时候再是被那些没良心的反咬一口,岂不是反倒惹了一身的骚? 那些人光天化日之下,连这种土匪行径都做的出,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 甄昔皇后缓缓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皇上,才刚擦干的眼睛,再次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若是两者之间必选其一,臣妾宁愿自己没来过,也不愿皇上为了这点小事也有损了威名。” 这一刻的皇后,让永昌帝回想了两个人刚成亲时。 那个时候他不过就是一个不被父皇看好的皇子而已,比他优秀的皇子们大有人在,当时皇后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前去定亲的皇子自不在少数。 可皇后偏偏就是在一众人之中,独独选择了他。 永昌帝永远记得,成亲的那天晚上,甄昔皇后凤冠霞帔地坐在床榻上,拉着他的手与他说,“君不负我,我必定不负君。” 一晃这些年过去了,再想到曾经,永昌帝难免还是有一丝怀念的。 甄昔皇后,“……” 这个老变态想到了什么,竟能回味的如此无耻! 甄昔皇后是真的没想到,皇上现在想起来的是曾经她年轻时的模样,若是让她知道了,她定是要在心里将皇上的祖坟都给撅出来骂个痛快的。 说白了就是一群狗东西,当年因为她母家鼎盛,皇族为了平定自己的疑心,所以才不停地想要跟她的母家联姻。 当时甄昔皇后想的是,找一个最为老实的嫁过去,起码能够不那么操心。 结果呢? 是她瞎了眼睛! 她全家都瞎了眼睛!! 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她嫁的才是最阴险最无耻的那个。 甄昔皇后离开御书房没多久,大理寺卿就是硬着头皮进了宫。 不出意外的,永昌帝将此事交由给了大理寺查办。 大理寺卿走出御书房大门的时候,心都在跟着滴血。 他就想不明白了,神仙打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太子妃和云月公主遇险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主城。 大理寺卿当天就带着人封了各条街道,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的严查,城门更是开始禁严,凡是要出城和进城的统统严审。 一时间,整个主城都笼罩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范清遥有了意识的时候,外面的天都是黑透了,睁开眼睛,就看见师父正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打着瞌睡,布满了老年斑的手,却是始终按在她的手腕上。 范清遥心中又酸又暖,眼睛潮红得厉害。 似是察觉到范清遥的脉象不对,纪鸿辽瞬间就是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那躺在床榻的人儿正红着眼眶,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时,纪鸿辽也是愣住了。 好半晌,纪鸿辽才是哼了一声,“逆徒!” 范清遥,“……” 她就想问问,现在再晕一会还来得及吗? 纪鸿辽脾气是不好,但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徒弟,心疼还是有的,范清遥的伤势有多重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是没见着血,整个后背也都是肿得不成样子,若是那些人力气在寸一点,只怕脊梁骨都是要折的。 哪怕就是到现在,范清遥也只能趴在床榻上睡觉。 如此想着,纪鸿辽才是松了几分口气,“你这丫头一向是个无法无天的,出了事情不想着怎么保住自己,反倒是还要想着救助旁人,我可是听闻云月公主将你送过来的时候,可是不怎么情愿也没什么感激的。” 若是当真感激,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登门? 范清遥轻声道,“无需感激与否,但凭问心无愧。” “你这丫头倒是想得开。” “花家能如此安静,是因为此番只是我一人受伤,若反之受伤的是云月公主,只怕现在整个花家的人都被送去严审了吧。” 皇上本就对花家的疑心始终不减,届时再加上愉贵妃的推波助澜,就算此事当真不是花家所为,可以愉贵妃的狠辣和皇上的疑心,不剥掉花家一层皮又怎么可能罢休? 纪鸿辽看着范清遥那老成的模样,就心疼的直叹气,“小小年纪却没有个小丫头的样子,整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当心未老先衰。” 范清遥知道师父这是心疼自己了,笑着道,“天谕和师兄要在外成亲,怕是多半会回不来,徒儿还要给师父尽孝呢,怎敢未老先衰。” 纪鸿辽哼了哼,“还算是个懂事的,听说此事皇上已经交给大理寺那个没涵养的查办了,你又是如何打算怎么办?” 堂堂的大理寺卿,位列就卿,正三品,结果跑到您老的口中,就成了不学无术的流氓没有文化的混蛋了? 真的,放眼整个西凉,也就您敢这么说! 纪鸿辽一脸的理直气壮,他还没有撅大理寺卿的祖坟呢,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想当初他也是一路仕途考上来的,也真的是巧了,那年跟他一同步入仕途的还有现在的大理寺卿。 一般的太医都是通过太医院擢考进入的太医院,但偏偏纪鸿辽就是凭借当年的状元风风光光的踏进了太医院的大门。 真的是凭借一己之力,抬高了整个太医院的文化素养。 而当年的大理寺卿也是倒霉,偏生就是一路被纪鸿辽压了一头,最后以榜眼的身份进入到了大理寺。 纪鸿辽冷笑着道,“说白了就是一个万年老二,能被我提起来都是他的荣幸。” 正在带着手下严查的大理寺卿,“……” 阿嚏! 范清遥瞧着师父神采奕奕的样子,也是跟着松了口气,前段时间一直听闻师父告病在家,本来想着这几日就去看望的,结果却偏生出了这档子的事情。 “师父可有想过何时回太医院?” 第七百一十三章 答案只有一个 说起正事儿,纪鸿辽明显也是正色了起来,“皇上那个老糊涂,连长生不老那种荒唐的说辞都能相信,再加上太医院有几个曲意逢迎的,便更加助长了皇上的决心,我当初告病,就是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说起来,此事是徒儿的不对。”当初若非不是她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皇上尝到了甜头,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这些事情他倒是听闻太子说起过,纪鸿辽不在乎朝中的那些争权,但皇上的气色却是他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了不少,“你以什么调配的那个灵血丸?” 范清遥也没打算瞒着师父,“我的血。” 纪鸿辽,“……” 静默了好半晌,纪鸿辽才是喃喃自语着,“曾经陶家医女的传言竟是真的,陶家真的有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医典……” “徒儿也是无意发现的,不过究竟是否能长生不老,徒儿却并不清楚。” “那些想长生想疯了的人,哪里会在意你清楚与否,所以此事务必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一旦真的让皇上知晓此事,你应该明白后果是什么。” 范清遥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 纪鸿辽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师父当的,真的是操着老妈子的心。 “听说皇上已经重理朝政了,估计对长生不老已然死心了,师父难道真的打算一直都不回太医院了?”皇后娘娘还在宫里面,若太医院没有自己人,范清遥是真的不放心。 纪鸿辽冷笑一声,“皇上可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对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装出这般模样,谁又知道他心里真正算计着什么。” 范清遥皱了皱眉,“师父是说,皇上还有其他的算计?” “谁知道呢,不过你放心,过几日我便是会回太医院的,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歇着吧。” “徒儿恭送师父。” 纪鸿辽摆了摆手,一脸高冷地离开了。 范清遥趴在床榻上想着师父的话,师父是跟随皇上几十年的人,若是论起了解皇上的脾气秉性,没人比师父更知道。 如果真的是按照师父所说,皇上根本就没有放弃长生不老的想法,那么现在皇上做出重理朝政的假象,又是为了想要掩盖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清遥才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察觉到后背有丝丝的凉意,那种冰凉的感觉渐渐缓解了后背红肿的疼痛,让范清遥熟悉的下意识轻哼了哼。 意识朦胧之际,范清遥只当是外祖母来给自己换药了,在察觉到身后的动作停止了后,她皱眉道,“外祖母,后腰处还有些疼。” 原本已经收回去的手,再次落在了她的后腰上,轻轻摩挲着。 范清遥眯着眼睛,轻声道,“今日的事情我知道我不该如此鲁莽,但当时确实没有办法选择,只有我护住了云月公主,才会堵住愉贵妃的嘴巴,外祖母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娘亲还在月子里,此事还请外祖母让孙叔叔帮忙暂且隐瞒着。” “……” 范清遥零零碎碎地说着话,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开始的时候,她只当外祖母是担心了生气了,但是仔细一想,外祖母从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如今自己都这般说了,外祖母为何还不开口? 除非…… 此刻坐在她身后的人,根本就不是外祖母! 如此想着,范清遥瞬间睡意全无,挣扎的就是要起身。 那原本还在摩挲着她脊背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就响起在了身后,“我只是在想要,如何答应刚刚你说的那些事情。” 这个声音…… 百里凤鸣! 范清遥顺势绷紧了全身,眼观鼻,鼻观心。 百里凤鸣察觉到她的紧张,缓缓抬眼,借着月色就看见她那红到了几乎快要烧起来的面庞。 “学医者,不是从无男女之别?” “那是学医者对别人,不是别人对学医者。” 哪个大夫在看病的时候,会将自己的衣服全都给脱下来? 百里凤鸣听出了置气的味道,低低地笑着,就连放在范清遥肩膀上的手指,都跟着轻轻地抖动着。 范清遥,“……” 把她的大刀拎来! 范清遥虽然没想到百里凤鸣会深夜而来,但想着自己现在这样想要遮住是不可能了,到底是重活了一世,很快就是平静了下来。 “此事你是如何想的?”既他已经来了,就说明知道了一切。 百里凤鸣眉头微蹙,“此事父皇已经交由大理寺查办,如今全程都在戒严当中,可惜当时的巷子太过偏僻,百姓们只是看见了马匹的失控,并没有看见那些人往何处逃走了。” “连你的眼线都没看见?” 百里凤鸣默了下,“我的人还在继续追查。” 范清遥的心就是惊了下。 百里凤鸣的眼线可谓是遍布主城,但是那些人却能够完美地躲过所有眼睛。 如此说来…… “如此说来,那些人是主城的人。” 那些人想要彻底摆脱百里凤鸣的眼线,在主城招摇过市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只能是在袭击了她跟云月之后,找暗路逃走了。 能如此熟悉主城的布局,甚至是连暗路都有的,除了主城人,范清遥想不到其他。 范清遥的仇家不少,但有胆子做出这种事的人却屈指可数。 范清遥几乎不用费力的去想,脑海里就是浮现起了一个名字。 “我只是想不到他如此做的目的。”当时在马车上,可是还有云月公主,难道他真的狠到连云月公主都能豁出去了? “我出宫前,特意将今日赶车的小太监叫去了东宫,若一切按照那小太监说的那般,那些人袭击你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索命。” 既都是已经光天化日露面了,就是本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算。 若真是冲着杀人去了,完全没必要故意刺激马匹疯癫,直接灭口岂不是更痛快? “如果不是为了灭口,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明日就知道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正大光明的耍流氓 范清遥点了点头,百里凤鸣说的没错。 不是为了杀人,就是为了其他的利益所图。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以百里荣泽的性子,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心血变成无用功,所以接下来他定是还要有所动作。 范清遥正想着,忽然肩膀就是一暖。 温热的气息顺着肩膀吹拂在了她的耳边,连带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也被吹得一动一动地,轻轻刮着她的面庞。 百里凤鸣很小心地避开了范清遥后背上的红肿,只用手臂搂着她的肩膀,俊秀的面颊枕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特有的药香味,他一直提起来的心,才算是又踏实的落定了。 范清遥知道,他是担心了,“只是有些红肿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百里凤鸣叹了口气,暗哑的声音充满着浓浓的自责,“还是我太弱了。” 范清遥无奈地道,“这样的话从你堂堂太子口中说出来,你还让其他人如何活?” 百里凤鸣轻轻一笑,“你倒是想得开。” “既是选择了这条路,我便是没有后悔过,人脚下的每一条路从来都没有安逸可谈。”在这种持强凌弱的乱世之中,安逸只会成为旁人的刀俎,不过范清遥还是庆幸的,庆幸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有幸得以他的陪伴。 百里凤鸣似是又搂紧了她一些,直到他隔着衣衫能够感受到她身体传递过来的体温,才埋头在她的耳边道,“你想要看见的盛世,终会绽放在你的眼前。” 语落,带着几分宠溺地轻轻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范清遥,“……”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正大光明的耍流氓呢? “睡吧,我陪着你。”百里凤鸣轻轻地笑着。 范清遥点了点头,是真的又开始犯困了。 月色静谧,百里凤鸣看着怀里的人儿睫毛轻颤,在自己的怀抱里毫无防备地睡了去,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曾消失过。 一直等到外面的天色透出了蒙蒙的亮光,窗外才是响起了少煊的声音,“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百里凤鸣缓缓支撑起身体,床榻上的人儿仍旧在熟睡着,仔细的为其盖好薄被,又是恋恋不舍地吻了吻那凝脂的面庞,才起身离去。 正是在院子里伸懒腰的踏雪,瞧见百里凤鸣走了出来,如猫儿似的走了过去,挨着百里凤鸣的腿边蹭个没完。 早就是从凝添口中得知太子殿下来了的狼牙,在看见百里凤鸣时低头行礼。 百里凤鸣摆了摆手,又是摸了摸身边的踏雪,才是带着少煊离去。 坐上回宫的马车,百里凤鸣轻声询问着,“林奕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少煊如实道,“那些贼人狡猾的很,还在追查。” “三皇兄如此的费心费力,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抓到尾巴。” “听闻大理寺卿昨夜也是带着人在城中搜寻一夜,看情况并不像是做样子。” “大理寺卿入仕途三十载,早就是滑惯了,如那种老油条又哪里是三皇兄想要拉拢就能拉拢到身边的。” 少煊皱了皱眉,“现在就是不知三皇子想要做什么,可需属下打探一番?” 百里凤鸣靠坐在软榻上,颇为漫不经心地看向车窗外,“母后逼迫父皇严查此事,如今全城都在戒严之中,此事多拖一日,便会多一分危险,如此简单的道理三皇兄未必就不会想不明白。” “殿下的意思是……” “今日的朝堂,势必要很热闹啊。” 如百里凤鸣早已预料的那般,今日一上朝,三皇子一党所进言的都是跟昨日太子妃与云月公主遇险一事,于气氛达到高潮时,一直沉默在人群之中的百里荣泽更是主动为大皇子邀功。 “昨日若非大皇兄出现的及时,太子妃亦或是云月公主究竟是否平安均未可知,依微臣之见,大皇兄救助太子妃和云月公主有功,恳请父皇重赏!”百里荣泽说到动情之处,更是撩起袍子跪在了朝堂上。 其他的皇子们瞧着三皇子那情真意切的模样,都跟做梦似的。 想当初大皇子被贬时,三皇子可是连个屁都是没放过,如今这是脑袋瓜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给夹了,不然怎么就是愿意给大皇子请功了? 如今的朝堂上,皇子们是可以参政,但还不可以随意议事,所以哪怕是他们心里有再多的问好也不能轻易开口质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三皇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厮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就连一向在朝堂上划船划惯了的六皇子,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永昌帝静默了半晌,忽然看向了一旁的百里凤鸣,“此事,太子有何想法?” 朝堂上的大臣们在听见皇上呼叫太子时,心头都是一梗。 大皇子为什么落魄到今日这般田地,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皇上询问太子的意见,探其口风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虽说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皇子一旦回来,第一个被膈应的就是太子,试想,谁能对曾经将屠刀逼在喉咙上的人笑出来? 三皇子一党一个个垂头不语,心里早就是已经炸开锅了。 皇上询问太子的意见,就是还在顾虑着太子的感受,这对于三皇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些大臣们倒是也不担心,毕竟他们昨日可是在三皇子府里商议了一夜。 说白了,只要太子开口拒绝,他们便有一万个理由为大皇子请命。 百里凤鸣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队列,“儿臣以为,三皇兄所言甚是。”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太子以为,大皇子此次功居几等?” “儿臣只是诚心感谢大皇兄的出手相助,但此事究竟如何定夺,儿臣愿全凭父皇做主。”百里凤鸣低着头,说的真情实意。 皇子们,“……” 太子这么心大的吗? 三皇子一党,“……” 总觉得太子才是那个给鸡拜年的! 和硕郡王朝着原本应该是花耀庭站着的位置,现在却空空荡荡的地方瞅了一眼,这老家伙倒是个省心的,告假到现在还不上朝,徒留他一个人在朝堂上孤独寂寞冷。 不过既然太子都是已经开口了,和硕郡王自是要站出来表示支持的。 其他那些已经站在太子背后的大臣们见此,同样跟着一片附和。 最后几乎是在全员通过的情况下,永昌帝册封大皇子为平莱王,三皇子为手足请命孝感朝堂,官复原职,但针对太子妃与云月公主遇险一事,仍旧要严查到底,念太子妃救云月公主有功,特下令重赏。 三皇子一党相互对视了一眼,明明事情是按照他们设想的尘埃落定了,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丝想笑的冲动是肿么回事? 主要是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都是有些熟悉的,想当初在年三十儿时,太子殿下也是这般帮着三皇子说话,可结果呢? 大皇子凭空现身,直接将三皇子的功劳全部抹灭在了寒风之中。 如今情景再现,三皇子一党如何能不害怕? 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自然不能如你所愿 另一边,待朝堂散去一刻钟后,赤乌就是带着信出现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打开信,唇角噙满了冷笑。 百里荣泽果然是算计的深,估计是年三十儿那晚皇上看见大皇子有所动容的事情传到了百里荣泽的耳中,百里荣泽知道皇上原谅大皇子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干脆就是谋划了她跟云月遇险的事情,再是手动推着大皇子英雄救美。 只要皇上顺势为大皇子封王,大皇子就等于欠了百里荣泽一个人情。 当然,若大皇子并没有因此而重新站回到百里荣泽的身边,想来百里荣泽也是不怕的,因为只要他帮着大皇子邀功,对手足肝胆相照的好名声就会满城皆知。 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都是赚的。 难怪百里荣泽昨日连云月都豁得出去,原来是为了谋划这个。 凝涵匆匆进了门,“小姐,云月公主来看望您了。” 范清遥,“……” 论表面功夫哪家强,整个西凉都没人能比得过愉贵妃母女子。 很快,帘子就是被掀了起来,云月拎着不少的东西进了门。 范清遥趴在床榻上,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臣女行动不变,就不能给云月公主请安了,还请云月公主见谅。” 云月公主,“……” 还真的是连样子都懒得装啊。 “太子妃无需多礼,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有好消息告诉太子妃的。”云月挑了一个圆凳坐下,满脸笑意地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笑着挑了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太子妃跟我之所以能够脱险,都是大皇子的功劳,不过只怕当时太子妃昏迷,根本不记得此事了,不过太子妃也无需自责,三皇子已经代替太子妃为大皇子在父皇的面前请了封,就在刚刚,大皇子被封为了平莱王。” 云月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始终盯在范清遥的脸上。 想当初年三十儿的时候,太子不知如何跟大皇子联系在了一起,凭空出现抢走了原本属于三皇子所有的功劳,如今这种滋味,也应该换一个人尝尝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太子有拉拢大皇子的心,只是很可惜,这个机会却在范清遥的手中悄悄溜走了。 想至此,云月又是抿唇一笑,只怕范清遥现在都是要气死了才对。 范清遥,“……” 云月看热闹的模样真的不要太明显啊。 “若当真是如云月公主所说,那确实是大皇子理所应得的。”范清遥笑着道。 “我就想着太子妃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便第一时间来告诉太子妃了。”云月打量着范清遥,她就不信范清遥真的能这么心平气和。 “我这消息确实是不灵通了些,不过也是三皇子消息太灵通了,昨日才刚出事,连我都是不知道自己被大皇子所救,没想到三皇子就是知道了。” 云月听着这话就是一梗。 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上来。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出事的第一时间,所有人怕都是在想着要如何抓住那些单胆大包天的贼人,倒是忘记了大皇子的功劳,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三皇子,能够这般及时的为大皇子请封。” 云月皱了皱眉,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了。 范清遥说的没错,从昨日出事开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些贼人的身上,但怎么三皇子偏偏就是注意到了大皇子? 就是她,也是在今日得知三皇子为大皇子请封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大皇子。 范清遥似是没看出云月的脸色,只顾着自己笑着道,“没想到三皇子竟如此细心,就这份心思怕连你我这种女子都是不如的。” 云月,“……” 三皇子是个什么德行,没有人比她还清楚。 他是有些城府不假,但若他当真细心,也不会到现在也看不出来,三皇子妃的孩子就是范雪凝一手导致的。 可此事若并非是三皇子细心的话,他又是为何能够第一时间想到为大皇子请封? 除非…… 他一早就是知道的! 越是往下想,云月的心就越是跳的厉害,脸上的笑容都是快要挂不住了!! 范清遥瞧着云月那张发白的脸色,就知道云月是想明白了,如此也好,不枉费她趴在这里与其虚与委蛇这么长的时间。 “太子妃还有伤在身,我便是不多作打搅了。”云月心里想着事情,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就是站了起来。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云月公主慢走。” 云月头都是没回,几乎是冲出了花家。 范清遥看着云月急匆匆的背影,唇角的笑容就是更深了。 朝堂上的事情,她当然是管不了的,况且现在大皇子站了百里凤鸣,她当然不会阻止大皇子封王的,但百里荣泽想要如此舒坦的达成所愿,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不过不得不说云月来的倒是刚刚好,因为就算她不来,范清遥也是要找她的。 如今倒是省事儿了。 云月坐上马车的时候,脸都是黑成了一片。 本来今日是想要看范清遥笑话的,结果反倒是被范清遥看了她的笑话。 只要一想到范清遥刚刚的那些话,云月就觉的面颊涨疼得厉害着。 是她大意了,万万没想到三皇子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云月回宫后,直接就是去了月愉宫,刚巧下了朝堂的百里荣泽也是在的。 寝宫里,愉贵妃不知跟百里荣泽正说着什么,母子俩满脸的笑容。 云月本就是积压了满腔的怒火,再是隐忍不住,抓起身边的花瓶,就是朝着百里荣泽的脚边砸了去。 “咔嚓!” 花瓶应声而碎,打断了寝宫内的欢声笑语。 百里荣泽拧眉看向云月,“好端端的你抽什么风?” 云月冷笑着道,“究竟是我抽风,还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百里荣泽被云月看的一阵心虚,撇开目光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昨日那么一场大戏你安排的明明白白,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我是真的小看了你啊,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连我的命都能拿出去当赌注了!”云月伸手指在百里荣泽的鼻子上,气的手指头都跟着哆嗦着。 想着她刚刚还傻傻地去跟范清遥炫耀,云月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 百里荣泽不以为意地道,“你既然知道昨日堵截你的是我的人,就应该知道我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怎么可能会让你出事。” 云月想着昨日的惊险,根本不相信百里荣泽的话,“昨日要不是范清遥,我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 “说起来那范清遥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处处保全着你,若你真的被伤着了,今日她就不是被赏而是被罚了。”百里荣泽皱了皱眉,他也是没想到范清遥会拼了命的保下云月,倒是可惜了他拉她下水的好机会。 云月是真的气疯了,几个大步冲到了百里荣泽的面前,咬牙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炸响寝宫,连愉贵妃都是有些懵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 云月这一巴掌是真的很,直接将百里荣泽的唇角给抽出了血。 “你疯了你?!”百里荣泽起身,一把将面前的云月给推向了一旁。 云月的后腰重重装在了附近的木几上,疼的脸都是变了颜色,顺手抄起上面的茶盏,想都是没想就要朝着百里荣泽继续砸。 “够了!”愉贵妃怒斥一声。 寝宫内,霎时安静如鸡。 愉贵妃拧眉看向云月,“我知道荣泽昨日的做法有些冒险,但现在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都死死地咬在咱们的后面,若当真还有其他余地,荣泽又怎么可能把你给豁出去?” 云月愣愣地看着母妃,眼中的委屈不言而喻。 愉贵妃见此,又是叹了口气,“荣泽既是决定了此事,就已经顾虑好了你的安慰,在这宫里面,就你跟荣泽是最亲的人,荣泽怎么可能会对你见死不救,况且现在荣泽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咱们的以后。” 云月在母妃的说教下,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愉贵妃看着云月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神色,才狐疑地道,“云月,你从小便冷静自持,今日怎么会这般冲动,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云月心里一惊,面上委屈地道,“儿臣只是忽然想到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愉贵妃又是看了看云月,才起身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我就是担心你无法接受,才让荣泽瞒着你的,却没想到你这般聪慧,竟是自己想到了,既然如此,话说开了就好了,你记住,咱们才是永远的一家人。” 云月看着一脸慈祥的母妃点了点头,心里却戚戚一片。 她当然清楚,并非是她聪明才想到了这些。 但是她根本不敢开口跟母妃说,是她听了范清遥的教唆。 现在再是仔细一想范清遥刚刚说的那些话,云月才知道是自己掉坑里了。 愉贵妃见云月冷静了下来,才转头看向百里荣泽道,“没想到皇后如此奸诈,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怂恿皇上严查,如今皇上亲自下令让大理寺查办此事,只怕是不查到什么绝不会罢休的。” 百里荣泽擦了擦唇角的血道,“儿臣早有准备,既然大理寺非要抓到几个人,儿臣便扔几个人出去就是了。” “此事切记要办的稳妥,万不可出任何的纰漏才是。”愉贵妃轻声叮嘱着,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自从她进宫开始,便没有这般小心翼翼的过活过。 以前的每时每刻,皇后不都是在她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是再看看现在,面对皇后的步步紧逼,就连她都不得不整日提着一口气过活,当初就是她太仁慈了,应该早早的就想办法除掉皇后的。 好在现在也不晚,等到他儿子坐上那把椅子时,就是皇后的忌日! 百里荣泽确实是早就有所准备,出宫后便是安排人扔出了几个替死鬼。 当天晚上,大理寺就是将几人全部抓获。 忙碌了两天一夜的大理寺卿,熬的眼睛都成了兔子,强行喝茶提神,都是准备跟这些贼子打一个晚上的车轮战了,结果没想到不到片刻的功夫,这些人就是统统都招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瑞王府曾经的下人们,想要寻太子妃报仇。 大理寺卿,“……” 惊喜来的真的不要太快。 可就在大理寺卿刚刚结案后,外面就是来人禀报,“太子殿下来了。” 大理寺卿,“……” 果然惊喜背后就是惊吓么? 大理寺卿跟着来传话的人匆匆出了门,在大理寺对面的巷子里,看见了正靠站在马车边望风景的太子殿下。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大理寺卿行礼问安。 百里凤鸣循声回神,看着大理寺卿浅浅一笑,“听闻大理寺卿已经抓到人了?” 大理寺卿只要一想到曾经跟太子打交道时的场景,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如今听着这话,也是小心翼翼地应付着,“是瑞王府曾经的下人寻仇作乱,此事微臣明日就会启禀皇上。” 简言之,此事微臣定会按章法办事,太子殿下要是没啥事就回去洗洗睡吧。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大理寺卿办案果然神速,但未免太过神速了些。” 大理寺卿,“……” 太子殿下,咱能不能说点人话? 百里凤鸣勾唇浅笑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少煊。 少煊伸手就是推开了车门。 原本紧闭的车门,瞬时打开。 大理寺卿好奇地一眼看过去,结果就是这么一眼,差点没把他给看的背过气去,“这,这是……” “算是给大理寺卿的薄礼吧。”百里凤鸣淡淡的道。 大理寺卿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开始疼了。 这是送礼? 谁家送礼送一马车大活人! “微臣并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大理寺卿又是朝着马车里看了看,是真的没理解太子这大半夜将他吓个半死的目的是啥。 百里凤鸣慢条斯理的开口,“难道大理寺卿就真的不好奇,为何昨日还一个都不见的贼人,今日却缉拿的如此迅速痛快?” 大理寺卿听着这话就不怎么开心了,“大理寺办案一向神速。” “若是当真神速,自然是好的,就怕大理寺卿被蒙在鼓中还不知情。” “这份薄礼大理寺卿可带回去慢慢审,稍后再来找我道谢也不迟。” 大理寺卿,“……” 这送礼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 眼看着太子说走就走,大理寺卿也是没办法,只能让人先把马车里面的人都给带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本来想着太子既然是把人送来了,或许是因为这些人跟太子有些过节,大理寺卿虽不是个站队的人,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趁着肖鸿飞在那边领着那些些人画押,他便是亲自审起了这些人。 大理寺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刑具,任由是铁齿铜牙,只要进了大理寺都得吐出来点什么,这些人挺了两个时辰就是挺不住了,终于将憋在心里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结果这一说出来,大理寺卿坐不住了! 你们说什么? 你们才是在街上拦截太子妃和云月公主马车的人? 几个人已经被大理寺的刑罚弄出了阴影,不等大理寺卿再继续往下问,他们自己就是将自己的身份给说出来了。 “我,我们都是万大人下面的人……” 第七百一十七章 这脑袋真没白长 万大人是谁? 放眼整个朝廷就那么一个姓万的,大理寺卿闭着眼睛都知道是万善良! 现在的万善良是兵马司的吏目,掌刑狱及官属事务,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跟太子妃有什么过节的,至于云月公主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万善良是活得不耐烦了,才敢找公主的麻烦。 大理寺卿想来想去,就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对劲了。 万善良是没有理由,但偏巧三皇子现在也在兵马司任职,再是一想太子妃出事,大皇子刚好就是赶到了,然后今日三皇子就是当朝为大皇子请功…… 大理寺卿想通了这一切的关联后,脸都是绿了! 如果说此事真的是三皇子所为,那另一边认罪的那些人又是什么鬼? 抓人如此迅速,审问特别顺利,认罪相当痛快…… 这分明就是他大理寺内也出了三皇子的内鬼! 大理寺卿是不愿意掺和朝政的那些事,但不代表他就是不懂,朝廷内里如何的争斗跟他没关系,但把手伸到他大理寺他就不能再不管了。 再是一想到刚刚太子离开时那微微一笑…… 大理寺卿就觉得老脸臊得慌! 自从他来到大理寺再也不用活在纪鸿辽的阴影下后,大理寺卿就从来没觉得自己像是今天这般丢人过!! 大理寺卿丢脸归丢脸,但是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还是赶紧让身边的亲信拿着自己的牌子去请了太子殿下。 大理寺出内鬼,若一旦真的宣扬出去,他这个大理寺卿怕也不用再干了。 “大理寺卿无需这般紧张,我既是把人送到了你的面前,就是希望大理寺卿能够自己清理门户。”熟悉的声音忽然如鬼魅响起。 大理寺卿猛然回头,就看见太子正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大理寺卿,“……” 来得会不会太快了些? 坐在太师椅上的百里凤鸣,一眼就看出了大理寺卿的疑惑,“我一直在外面恭候着大理寺卿的邀请。” 大理寺卿,“……” 为了看我笑话劳烦您太子殿下大半夜的站在外面喝西北风,当真是辛苦您了啊! “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抓到那些人的?”大理寺卿现在憋着一肚子的火,根本没有心思兜圈子。 百里凤鸣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刻着狮头的椅背上,黑眸淡淡地看向大理寺卿,“我自是有我的办法,不过我想大理寺卿现在应该没心情听我讲故事才是。” 大理寺卿有心情才是有鬼了,“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百里凤鸣轻笑了一声,“大理寺卿以为我是来要挟的?” 大理寺卿,“……” 不然呢? “想当初太子妃在大理寺时,颇受到大理寺卿的照拂,这份情我感念至今,今日我将这些人交给大理寺卿,权当是还了当初的人情债。” 任由太子殿下说的天花乱坠,大理寺卿连一个字都是不信的。 若当真是为了还人情的,又怎么会大半夜的带人打他的老脸。 真拿他当二傻子糊弄呢? “太子放心,此事微臣定会尽快面圣说明。”是他自己眼皮子浅没有看出内鬼,不管是皇上的责罚还是旁人的风言风语,他都是认了。 可就在大理寺卿都是开始为自己的告老还乡做准备时,却听见太子道,“我听闻大理寺卿已经将审判出的消息送进了皇宫,父皇日理万机,既大理寺卿知道真相,便没有必要再为了这些小事惊扰父皇了。” 大理寺卿惊愕地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如今三皇子跟太子明争暗斗,水火不容,就差两个人亮膀子在朝堂上打一架了,现在太子拿捏到了三皇子如此明显的证据,却不打算让皇上主持公道? “微臣以为,太子今日将这些人送过来,就是为了让微臣禀明皇上的。”不然你大半夜的往我面前杵人是为了什么? “无论那些人的罪名是什么,都逃不过一死,既是如此,大理寺卿只需以桃代李便是,至于内鬼……我相信就算我不说,大理寺卿也应当知道该如何办的。”百里凤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面前的书案上。 大理寺卿看着太子每落一下手指,心脏就跟着一紧,“太子殿下当真舍得这个咬住三皇子的机会?” “能卖给大理寺卿一个人情,对于我来说再怎么珍贵的机会都是值得的。”百里凤鸣坦然一笑,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兜圈子。 面对如此直白的太子,大理寺卿除了抽嘴角外,再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在这朝中也是浮沉几十载了,朝堂上那些人讥讽太子的风言风语也没少听。 说句实话,就连他都没怎么将这位太子放在眼里过。 可结果呢? 今日就被明明白白的上了一课! 皇上偏心三皇子并非一日两日,就算此时太子抓到了三皇子的把柄,将人送到了皇上的面前,或许皇上一气之下会整治三皇子,但是以皇上的多疑,等冷静下来后,必定会更加防备太子。 但太子把人交到他的手里就不同了。 该处置的人还是处置了,还能借助他的手将三皇子埋在大理寺的人连根拔起。 而他若是想要此事平息,就必须要踏太子一个人情。 大理寺卿,“……” 太子这脑袋,还真是没白长! 被大理寺卿看透的百里凤鸣,仍旧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大理寺卿以为何?” 大理寺卿深呼吸一口气,当即弯腰行礼,“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定秉公办理。” 百里凤鸣微微颔首,在大理寺卿的目送下,起身离去。 大理寺卿看着太子殿下远去的背影,连牙都开始疼了。 百里凤鸣从大理寺出来并没有回宫,而是直接去了西郊府邸。 睡眼朦胧的范清遥,看着再次凭空出现在床榻边的人,真的都是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百里凤鸣撩起她盖在后背的凉被,打量着里面的伤势,“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范清遥疑惑,现在她可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消息。 百里凤鸣柔柔一笑,便是将刚刚去大理寺的事情说了一遍。 范清遥,“……” 确实是个好消息! “大理寺那边可是有说,什么时候将那些人问斩?” “想来要等到九月初吧。” 范清遥拍在床榻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九月…… 如此说来,还真的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看见百里荣泽气急败坏的嘴脸。 第七百一十八章 五皇子入兵马司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理寺卿就是带着审问出了罪供进了宫。 永昌帝看了一眼罪供,在得知那些人都是瑞王妃家丁时,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切交由大理寺卿做主定夺。 大理寺卿回到大理寺后,便定下这些人九月问斩。 过了七月,天气就是一天天的闷热了起来。 溯北那边的灾情已经得到缓解,五皇子传来消息动身返回主城。 从溯北到主城并不算进,一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小半个月才抵达了皇宫。 刚巧此时,甄昔皇后前来给皇上送老鸭汤。 永昌帝想着五皇子也不算是外人,便是让人把皇后给请进来了。 百里翎羽看见皇后娘娘,连忙行礼问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甄昔皇后打量着面前的人,去外面走了一遭,人也跟着成熟了不少,如今往那里一站也是个大人模样了,“这趟去外面倒是值得的,五皇子以后可是要多帮你父皇做事,如此也不枉费当初皇上将你派去溯北历练的一番苦心啊。” 百里翎羽低着头道,“母后说的是。” 甄昔皇后又是笑了笑,才走到了皇上的身边,将手里的汤盅放在了书案上。 永昌帝喝了一汤匙后,似漫不经心地道,“皇后来的倒正是时候,朕正不知要如何安置老五呢,不如皇后出出主意?” 甄昔皇后笑了笑,“皇上就是爱开玩笑,臣妾可不敢逾矩。” “朕记得,以前老五母妃还在的时候,便跟你十分投缘,就是死之前都委托你帮忙照顾老五,如今你便是随意说说,朕只当家常一般的听着就是。” 永昌帝说得十分随意,但甄昔皇后知道,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正是因为当初五皇子的母妃临死之前将五皇子托付给了她,皇上生怕她给太子暗中拉党派,便是狠心地将五皇子扔回到了皇子所,由着那些老嬷嬷粗手粗脚的伺候着。 这也是为何,现在皇上觉得会亏欠五皇子的原因。 “臣妾倒是觉得,既五皇子有心帮皇上分忧,其孝心是好的,但毕竟五皇子以前没有涉足过朝堂,如今贸然去哪里怕都是要束手的。” 甄昔皇后似是为难地皱着眉,仔细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好半晌才如同恍然地笑着道,“瞧臣妾这记性,三皇子不是已经在兵马司任职许久了么,既是如此,想来让三皇子帮忙看着五皇子,可是再合适不过的。” 永昌帝皱了皱眉,“兵马司?” 甄昔皇后看向五皇子,悄悄地眨了眨眼睛,“兄弟同心,岂不是最好?” 百里翎羽对要前往兵马司的事情,倒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毕竟在回来的路上,皇兄就是已经给他写信说过了。 不过在对视上母后的目光后,百里翎羽还是非常配合的表现出了一副我不要去,我不想去,我不耐烦的表情,“父皇,儿臣不想去兵马司。” 永昌帝挑眉,“哦?那你想去哪里?” 百里翎羽态度坚定,“不管去哪里,儿臣就是不去兵马司!” 永昌帝打量着五皇子的神色,见当真是满满的不耐烦,心里才是踏实了不少,老五跟太子一向走的近,自然跟老三就疏远了,若此番去兵马司是皇后的有心为之,老五也断不会如此反感的。 “你母后也是为了你考虑,你到底是没在朝中当过差事,去哪里也是人生地不熟,倒不如去兵马司跟着你三皇兄磨炼一二。”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只觉得呵呵。 皇上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痛快,还不是为了想要让老三监视着老五? 死渣男,借坡下驴的本事倒是驾轻就熟! 百里翎羽静默着不说话,表示无声的抗议。 不过他越是如此,永昌帝便越是不会改变主意,等甄昔皇后何五皇子前后出了御书房后,五皇子前往兵马司任职的消息,便是传了出来。 正是在府里跟幕僚议事的百里荣泽听见这个消息,人都是给气的一晃悠。 他在兵马司一年,才算是将将在兵马司打开了一点局面。 可父皇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将老五那个不安分的放进兵马司,说是让他提携,可谁不知道老五跟太子走的近,这分明就是在他的身边安了一双属于太子的眼睛! 幕僚们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着三皇子那张扭曲的脸,只能开口劝说着,“仔细一想其实这也是双向的,如今太子那边不安分,五皇子来到兵马司,三殿下也是同样可以透过五皇子探视太子的一举一动的。” 百里荣泽,“……” 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愉贵妃在得知了事情后,自也是坐不住了,当即就是带着英嬷嬷要去见皇上。 结果没想到出了月愉宫没多久,就是遇见了皇后。 愉贵妃现在一看见皇后,牙都是能咬碎了,却还是要走过去主动打招呼,“皇后娘娘,好巧啊。” 甄昔皇后,“……” 哪里巧了,本宫就是在等你。 “愉贵妃如此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去哪里?”甄昔皇后在百合的搀扶下微微转身,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优雅华贵。 愉贵妃扯出了个笑容,“就是闲来无事随意走走。” 皇后想要套她的话,做梦。 “没想到愉贵妃倒是跟本宫想到一处去了。” 愉贵妃,“……” 几个意思? “本宫也瞧着今日天气不错,便邀请了后宫的妃嫔们一起出来走走,愉贵妃若是有兴致,不妨也跟着一同散散心?”甄昔皇后说着,就见张淑妃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其中竟是还有刘仁妃! 愉贵妃的脸都是绿了,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今儿个真是热闹,难得愉贵妃也是在的。”几个妃嫔连忙给愉贵妃请安。 愉贵妃强撑着笑容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刘仁妃。 奈何刘仁妃始终低着头,根本就不与愉贵妃对视。 刘淑妃似没看见愉贵妃那要吃了刘仁妃的目光,笑着询问道,“愉贵妃可是要随着嫔妾们一同散步?” 愉贵妃转眼看向张淑妃,“本宫……”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刘淑妃就是又笑着道,“难道愉贵妃本是想去找皇上的,结果被嫔妾们给不偏不巧的撞见了?要真是如此的话,可是嫔妾们的罪过了。” 愉贵妃,“……” 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一死! 第七百一十九章 看本宫堵不死你 愉贵妃当然是要去找皇上的,但这话现在她可是说不出口。 五皇子被安置在兵马司的事情,才刚传出来,她现在去找皇上是为了什么,除非是个傻子想不明白。 愉贵妃当然不希望儿子的身边有太子的人,但这种事情委实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现在五皇子是有功勋在身的,若此事一旦传到朝堂里面,岂不是要说她容不下五皇子? 五皇子的母妃是死了,但五皇子的母家却还在朝中任职,若当真将此事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给儿子使绊子。 “本宫不过就是瞧着天气好,想要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皇后娘娘。”愉贵妃捏着手里的帕子,告诉自己不能着急,反正今日不行还有明日,皇后绝不可能日日看着她。 甄昔皇后看破不说破,“既然如此,愉贵妃就跟着本宫一同走走吧。” 愉贵妃,“……” 走就走! 从下午走到傍晚,足足的两个时辰,愉贵妃的一双脚差点没是走瘸了。 等回到月愉宫的时候,天都是已经黑了。 英嬷嬷赶紧打水服侍愉贵妃洗脚,“皇后娘娘真是心狠,为了拦着娘娘去见皇上,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 愉贵妃看着水盆里自己磨破的脚,冷冷地笑着,“皇后也就这点本事,只是她拦得住一日,拦不住本宫两日。” 皇后越是拦着她,就越是说明害怕她把五皇子从儿子的身边弄走。 既是如此,她当然不能如皇后所愿。 愉贵妃打定主意,第二天便是去见皇上。 结果……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皇后娘娘就是一如既往地先给皇上送去了老鸭汤,然后便带着后宫的妃嫔们,在后宫里面散起了步。 走的地方也不远,就是从凤仪宫到御书房这段路。 而这段路,刚刚好就是路过月愉宫的门口。 皇上的年纪大了,后宫之事自没有曾经那般的热络,有许多进宫几年的妃嫔,连皇上的样子都是没见过,如今听闻皇后娘娘带着妃嫔散步,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妃嫔,都是想要来凑上一凑的。 慢慢地,人就是越来越多,眼睛也就是跟着多了起来。 只要愉贵妃从月愉宫里走出来,就算甄昔皇后没看见,也总是有别人能瞧见的。 愉贵妃气的在寝宫里转圈,“皇后这是疯了么,为了阻止本宫去见皇上,竟真的愿意这么一天天的走,脚都不疼的么?当真是不怕自己的一双脚瘸了!” 疼? 当然是疼的。 如她们这种养在花瓶里的女人,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 可是眼下这种累,这种疼,跟曾经甄昔皇后所经历的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曾经的甄昔皇后不争,是因为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如今明晃晃的未来就摆在眼前,甄昔皇后自然是要争的。 只要能拦住愉贵妃去皇上面前吹风,别说是把一双脚给走废了,就是以后都再也站不起来了,甄昔皇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甄昔皇后真的就这么走了下去,一走就是五天。 五日后,五皇子带着任职的文书前往兵马司报道。 一切尘埃落定,愉贵妃这次就是跟皇上磨破了嘴,都拉不回来五皇子了。 一旦任职文书落定,便是昭告天下。 君无戏言,谁也不能让皇上出尔反尔。 范清遥知道这件事情后,连忙就是进了宫。 百合听闻太子妃来了,连忙出来迎接着,“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点了点头,轻声询问着,“母后可是在的?” 百合把人往里面请,“皇后娘娘刚睡醒,太子妃进去吧。” 范清遥心里惦记着皇后娘娘,脚下不敢耽搁,连忙往里面走,只是后背的伤还未曾完全愈合,稍微走快一点便疼的她大汗淋漓。 正是躺在软榻上的甄昔皇后,就瞧着一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小人儿,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不在府里面好好养伤,瞧那满头的汗,可是伤口又疼了?”甄昔皇后招了招手,示意范清遥坐到自己身边来。 范清遥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皇后娘娘那正裸露在外的一双脚,破皮的破皮,红肿的红肿,都是没了脚的样子,眼睛就是红了。 见过皇后娘娘无数次,哪怕皇后娘娘再是不舒服,也是仪态万千的。 可如今大白天的,皇后娘娘就是赤裸着双足,可见疼的实在穿不上鞋袜才如此的。 冷然瞧见范清遥红了眼睛,可是把甄昔皇后给唬了一跳。 这孩子看着柔弱,实则内心刚毅坚强。 曾经花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都是没见这孩子掉过一滴泪的。 等顺着范清遥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双脚,甄昔皇后才算是明白了,这孩子是心疼她了啊。 范清遥拎着自己的药箱走到软榻旁跪下身子,用特配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清洗着皇后娘娘的双脚,等完事后,又是涂抹上了上好的金疮药,才用白色的软布,轻轻地将那双脚包裹住了。 这双脚上面的一层皮都是被掀了起来,范清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这层皮就是掉了。 甄昔皇后瞧着面前的范清遥,心也是跟着软了,酸了,伸手将人拽起来按在身边坐好,轻轻地微笑着,“好孩子,本宫不过是一些小伤,不用在意的。” “母后其实不用自己出面的。”范清遥吸了吸鼻子,想要阻拦住愉贵妃去跟皇上吹风其实有很多办法。 甄昔皇后摇了摇头,“就是要本宫出面,才能让愉贵妃更恨本宫。” 虽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她们所有人都是愉贵妃的眼中钉,但只要她吸引足够愉贵妃的怒火,范清遥和百里凤鸣那边就能相对的松口气。 “只要本宫在一日,便护着你们一日,你们安心就是。”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为了给愉贵妃添堵,连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都能想得出来,不过想着愉贵妃被皇后娘娘堵在寝宫里,想出出不来的画面,她就觉得异常痛快。 “我就说只要有阿遥在,母后的伤势自无需担心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就看见百里凤鸣笑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第七百二十章 单相思不说还被甩了 甄昔皇后瞧着儿子手里的那些东西,“你把太医院给打劫了?” 百里凤鸣但笑不语,也是一脸的无奈。 甄昔皇后脚受伤是不假,但为了不让愉贵妃看笑话,自是不能从太医院拿药的。 纪鸿辽担心皇后娘娘,便将太子拉去了自己的府上,各种瓶瓶罐罐地塞了一大堆,百里凤鸣虽心里清楚,阿遥在得知事情后会第一时间进宫,但为了不伤害纪鸿辽的自尊心,还是将药都是给拿了回来。 甄昔皇后,“……” 还真是谢谢纪院判的一番心意啊。 “对了,今日兵马司可有什么动静?”反正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甄昔皇后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百里凤鸣道,“听说兵马司的人将五皇弟安排在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位置上,眼下正在帮着副指挥打下手。” 甄昔皇后冷笑了一声,“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老三在兵马司里做了太多见不得的事情,倒是对亏了你想得周到,把老五也送进去,只要老五慢慢在兵马司扎根,总是能查到些不该查到的。” 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是真的差点没忍住竖起大拇指。 就五皇子那跟活驴似的性子,就是以前的七皇子都要被气的跳脚,更何况是百里荣泽了,有这样一个人处处给百里荣泽添堵,那画面美的范清遥都是恨不能亲眼去瞧瞧。 “对了,本宫听闻老五这次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姑娘?”甄昔皇后询问着。 百里凤鸣轻声道,“确实是带回来了一个人,被五皇弟安排在了一处宫外的小宅子里面,听说是来主城寻人的,其他的儿臣也没仔细询问过。” 甄昔皇后就是转头看向了范清遥,“老五那孩子没那么多的心思,你抽了空帮本宫去瞧瞧,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范清遥可是不敢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思,“儿媳明白,母后放心就是。”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才是又道,“过段时间,朝廷就会给平莱王分下府邸,到时候平莱王那边定是要大肆操办以谢圣恩的,虽说平莱王是王,但两字之差注定与那把椅子无缘了,这样的场合皇子们是不便出席的,不过你瞧见了平莱王妃后告诉她,若孩子有什么需要传太医的,尽管来找本宫就是。”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给大皇子那边吃定心丸,连忙应了下来。 甄昔皇后今日的心情确实是不错的,干脆就是把范清遥和百里凤鸣一同留了下来,等吃过了晚膳,才放二人离开了凤仪宫。 百里凤鸣送范清遥出了宫,林奕早就是牵着马车等在了宫门前。 范清遥坐上马车后,就见百里凤鸣也是跟着坐了上来,正常来说,百里凤鸣只需将她送到宫门口即可,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她自己都开始渐渐习惯了百里凤鸣的纵容和宠爱。 百里凤鸣知道在宫里面,就算是母后再是疼爱她,她还是会拘束,所以一坐下了身,便是揽着她入了怀中,任由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母后说的那个跟五皇子有关的女子是怎么回事?”靠在百里凤鸣的肩膀上,范清遥轻声询问着,她可不相信百里凤鸣真的对那个女子毫不知情。 百里凤鸣轻声道,“是五皇弟在溯北救下的一个女子,不过那女子倒是不平常,前几年跟钦天监的一个五官司晨订过娃娃亲,所以一路寻了过来,五皇弟本是想要好人做到底,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倒是中意了那女子。” 范清遥惊呆了。 这也可以? “那女子如何说?” “听五皇弟的意思,那女子倒是没怎么表态,不过还是想要先来主城找曾经定亲的未婚夫婿,五皇弟怕吓着了女子,便也没再继续追问过什么。” 范清遥,“……” 单相思不说,还被拒绝了。 这命…… 范清遥现在看不见五皇子,也能够想象得到那张脸的表情是得多悲催。 马车停靠在了西郊府邸的门外,百里凤鸣忽然握住了范清遥的手,“听闻南城和凤城最近不太平,递上来的帖子不少,父皇那边虽意思未明,但恐怕这段时间我不能时长来看望你了。” 南城和凤城,离主城并不算太远。 “我知道了。”范清遥点了点头。 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皇上没有将此事交给百里凤鸣查办,百里凤鸣都必须时刻在东宫待命,不然明知道其他城池不太平,身为太子却整日带着女子在主城寻欢作乐,落在旁人眼中不知还要惹出怎样的是非。 百里凤鸣摸了摸那细腻的面颊,“照顾好自己,有事让踏雪进宫送信。” 范清遥恩了一声,才是起身下了马车,转身站定在府邸门口,一直等到百里凤鸣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才转身回到了府邸。 过了八月,主城迎来了三伏天。 闷热的天气让人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府邸,就连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 今年的数伏格外闷热,听说宫里面接连有不少人昏迷了过去,就连皇后娘娘也是每日倍感不适,好在纪鸿辽及时回宫复职,整日带着太医院的人在宫里面奔波着。 皇上感染暑气,龙体抱恙,南城和凤城接连递上来的折子一直留中不发。 两城平章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驱车前来主城觐见,结果皇上的暑气一直不见好转,两城平章只能暂且被安置在主城的官栈之中。 范清遥生怕府里面的人也感染暑气,每日一早便是让许嬷嬷拿着方子去药铺开药,回来添加在一锅锅的绿豆汤里,给府里面的人解暑去热。 武秋濯的肚子越来越大,本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呼吸困难,如今又赶上了暑伏,陶玉贤干脆将人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整日细心照看着。 八月底的时候,天谕的信悄然送至到了主城。 范清遥打开信后才是得知,天谕跟纪宇泽已经悄悄成亲了,如今两个人就窝在天谕的铺子里,虽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小日子过得倒也是温馨。 等进了九月,大理寺那边终于放出了斩首当初那些贼子的消息,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斩首的当日刚好就是跟平莱王府请宴给撞上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就是差别对待怎么了 从抓到人开始一直到尘埃落定,前前后后拖延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主城的百姓对于曾经太子妃和云月公主遇险的事情,早就是已经淡忘了。 如今听闻那些贼子要被斩首示众,大家除了痛骂一声恶有恶报,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前去观看人头落地的画面。 不过跟其他人不同的是,等到斩首的那日,百里荣泽则是早早地就派人前去查探,本来是想要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的,结果等他派去的人回来报信儿的时候,百里荣泽的脸色瞬间就是黑了下去。 颤抖地看着手中那一张张画像,百里荣泽都是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不然他怎么就是看见,这些斩首的人跟当初他送出去的替死鬼不一样了? 刚巧此时,三皇子一党的大臣们都是聚集在三皇子的书房里呢。 一众的大臣瞧着三皇子的脸色不对,纷纷探头朝着那些画像看了去,然后万善良就看见自己心腹们的脸,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了那些画像上。 万善良都是懵逼了。 当初三皇子说将这些人安排妥当了,他就信了,可如今怎么就是出现在斩首的画像上了,难道三皇子就是这么安排的么,都去阎王殿报道了,还真叫一个妥妥当当的! 百里荣泽知道万善良是在等他的一个答复,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去查。 结果没想到,前去派查的人还没等走出府门口,又是一个惊天的消息炸响了。 现任大理寺少卿肖鸿飞因做伪证被抓了个人赃并获,大理寺卿直接带着证据进宫面圣,皇上大怒,剥肖鸿飞大理寺少卿一职,重罚仗刑三十。 范清遥收到百里凤鸣送来斩首的消息时,正在吃着早饭。 这对于范清遥来说,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百里荣泽只怕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大理寺斩首的那些人,就是他的人,想着百里凤鸣说,当初大理寺卿拿着那些人的罪供进宫时,百里荣泽还特意叮嘱大理寺卿一定要严惩严办,范清遥就能再多喝一碗汤。 许嬷嬷知道今日自家的小小姐要去参加平莱王府的宴席,一早的就是准备好了衣裳和首饰,见小小姐放下了筷子,便是连忙带着凝涵给小小姐穿衣打扮。 辰时刚过,范清遥就是坐上了前往平莱王府的马车。 在主城,王爷的分府都是在指定的南街上。 那里都是皇家的私宅,历朝历代的王爷的王爷都居住在那里,街道前后都有侍卫看守,被百姓们戏称王爷街。 此番大皇子被皇上赏封平莱王,虽两字之差再也跟亲王无缘,但大皇子却是一众的皇子之中第一个被封王的,相对于曾经被贬为庶民,如今可谓是水涨船高。 范清遥坐着马车抵达平莱王府时,府邸的门外早就是已经停靠满了马车,前来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 范清遥走下马车,见王府的门口正是站着不少人,想着反正也不着急,便跟在人群的后面,一点点随着前面的人群前行着。 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见府门口忽然闹腾了起来。 只见闫涵伯穿着靓丽地走到了府门口,身前还推着坐在木伦车上的平莱王。 今日的主角一经登场,门口的宾客们自是蜂拥而至。 结果哪里想到,闫涵伯只是对着宾客们客套地笑了笑,便是推着平莱王继续往府邸门口走着。 这下子众人就都是好奇了,目光无不是追随在了平莱王夫妇的身上,然后她们就是瞧见平莱王妃推着平莱王停在了太子妃的面前。 范清遥没想到这俩人就这么杵在了自己的面前,也是跟着一愣。 阎涵柏当先笑着道,“都是在府里等你许久了,估摸着时间你也差不多该到了,我便是跟大皇子一同出来迎迎。” 众人暑气耳朵一听,就觉得这称呼不大对劲。 平莱王妃称呼的是你,而不是太子妃…… 太亲昵了吧? 很快,众人就是听见平莱王道,“昨日我便安排了府里的厨房备下了太子妃喜欢吃的菜,不过都是从旁处打探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符合太子妃的口味。” 瞧着平莱王脸上和煦的笑容,众人只当是大白天见着了鬼。 平莱王因为天生残疾的缘故,脸色始终都是常年冰冷冷的,何时见对谁笑过? 范清遥如何看不出,这是二人对她的抬高和重视,但其实真的不用做的如此明显,只要心里知道就好了,“若当真知道如此麻烦,我便是不来就对了。” 阎涵柏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但她就是想要让人知道对范清遥的重视,“若你不来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便是不设宴了,等你何时有空何时再说。” 范清遥,“……” 这么说真的好吗? 阎涵柏可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想当初她落魄的时候,这些人有多远就躲多远,如今瞧着大皇子东山再起,这些人便是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上了门。 既然她们都是能够厚着脸皮装傻,她做什么还要惯着谁? 平莱王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也是看透了太多的事情,如今也没有那么过的顾忌,看着范清遥笑着道,“昨日平莱王妃还特意给太子妃留了一处院子,以后平莱王妃的肚子愈发大了,还不知要如何麻烦太子妃,若当真是晚了,太子妃就留下小住也算是方便。” 能让一个无亲无故的王府腾出一个院子…… 这个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范清遥知道不能再继续跟这俩夫人客套下去了,不然指不定还得客套出什么来。 阎涵柏笑了笑倒是也不再多说,亲自带着平莱王陪同范清遥往府邸里面走。 门里门外的宾客们瞧着这一幕,都是下意识地后退让路。 眼看着太子妃就这么被捧着进了门,众人的脸上可都不怎么好看。 同样是来赴宴的,看看太子妃的待遇,再瞧瞧她们自己…… 要不要这么差别对待! 还有些没有下马车的宾客们,此刻都是窝在自己的马车里,心想着还是等太子妃进去了之后她们再下去吧,不然现在下去做什么?难道要跟着其他人一同排排站,亲身感受什么叫做差别对待吗?! 眼看着太子妃的身影总算是消失在了门口,众人都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想当初平莱王落马,谁能想到平莱王还能东山再起,而且平莱王还是因为刺杀太子而被贬为庶民的,众人就是想破了头都是想不到,有朝一日大皇子一家能够跟太子妃这般亲密无间。 说起来,还是人家太子妃会做人啊。 第七百二十二章 太子妃威武 范清遥跟着阎涵柏一路往里面走着,四处打量着王府的景色。 王爷都要分亲王和郡王,王府自是也要分三六九等的。 跟其他的王府相比,很明显这平莱王府有些小了,不过其内的景色还算是雅致,一路走来随处可见青枝绿叶的花花草草,假山嶙峋的重峦叠嶂。 此时的花园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 没有看见府门口那么刺激一幕的她们,如今瞧着在平莱王妃和平莱王双双陪伴下走进园子的太子妃,哪个不是心里羡慕得紧? 阎涵柏见花园里都是女眷,便轻声告诉范清遥,“二皇子妃几个人早就是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的花厅里坐着呢,你先过去,我送完大皇子就过去。” 范清遥知道今日是平莱王府做东,无论是阎涵柏还是平莱王都是要忙着应酬宾客的,便是点了点头,自己朝着花园的深处走了去。 一声的轻笑,忽然就是响起在了不远处,“太子妃就是太子妃,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就这排场,只怕就连当今皇后娘娘都要逊色上三分的。” 范清遥循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瞧见肖家夫人一脸假笑的走了过来,在肖家夫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头低低的,看不清楚样貌。 自从上次在花家因为肖鸿飞的亲事跟肖家夫人闹翻了之后,范清遥还是第一次瞧见肖家夫人,多时不见,原本就不怎么面善的脸显得更加刻薄了几分。 只是这份刻薄对于范清遥来说,根本就是毫无卵用。 “就算我还未曾大婚,却是皇上亲口册封的太子妃,就算不提此身份,我义父乃是当今和硕郡王,肖家夫人见了我一不行礼,二不问安,更是还胆大提及皇后娘娘,恕我孤陋寡闻,难道这就是肖家的家教?” 肖家夫人,“……” 小贱人,嘴巴还是一样的狠毒! 跟在肖家夫人身边的女子忽然抬头看向了范清遥,满眼的惊讶之色,不过很快便是又把头给垂了下去。 “不过是熟人遇见了,开几句玩笑而已,难道太子妃连玩笑都是开不起了?”肖家夫人嘴上不饶人,但面上还是万分不甘心地弯曲了膝盖。 范清遥心安理得接受着肖家夫人的请安,淡笑着道,“开玩笑也要分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跟我开玩笑的,况且我并不认为我跟肖家夫人真的很熟。” “想当初太子妃还跟我家鸿飞定过亲,如此关系怎能说不熟。” “我并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肖家公子定过亲,但肖家公子死缠烂打的事情我还是还记得一些,若肖家夫人忘记了,我倒是不介意对肖家夫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肖家夫人的脸都是变了色,完全没想到范清遥一点面子都是不给。 范清遥气定神闲地看着肖家夫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她面子。 花园里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不管怎么说,肖家夫人可是当今大理寺少卿的母亲,虽说太子妃的身份更高,可到底是没过门呢,怎么都是要顾忌自己的名声的。 哪想太子妃张口就是灵魂三连怼,这完全就是把肖家夫人的脸按在地上踩啊! 跟在肖家夫人身边的女子,再次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范清遥,不敢置信的眼睛里,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憧憬和羡慕。 肖家夫人只觉得锋芒刺背,忍着掐死范清遥的冲动,拉了拉身边女子的手臂,“今日听闻平莱王宴请,我也不过是带着我家未来儿媳前来见见世面,太子妃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肖家夫人说着,又是抓紧了女子的手臂,微长的指甲都是抠进了女子的皮肉之中,“还不赶紧见过太子妃。” 女子疼的浑身一颤,声如蚊虫地唤了一声,“太子妃。” “这是邺城平章的次女,虽说跟我儿相比到底是差了一些,但太子妃应该是明白的,我们肖家从来都不是注重这种事的。”肖家夫人似显摆地笑着,分明就是在说,就算范清遥是太子妃如何,她该看不上还是看不上的。 范清遥看着女子吃了疼却不敢说的样子,眼底黯了黯,不过很快便是看着肖家夫人又道,“若是昨日的话,或许邺城家的千金确实是高攀了肖家公子,但今日却要另谈了。” “太子妃这话何意?” “来之前我不巧听闻了一个消息,肖家公子担任大理寺少卿时做伪证,已被皇上剥官削职,重罚仗刑三十。” 肖家夫人震惊地睁大眼睛,“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肖家夫人回到府里一看便知,算起来的话,三十仗行起码要半个时辰,肖家夫人若是现在往回走的话,估计正好能够撞见被送回到府里的肖家公子。” 肖家夫人听着这话彻底慌了,连周围人的目光都是顾忌不上,连忙往外走。 跟在肖家夫人身边的女子,忽然就是回头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太子妃。 自从定亲后,她便是被父亲送到了主城肖家,肖家夫人本就是个强势的,又仗着她的家势不如肖家,便处处对她打压…… 本来她都是已经不包邮希望了,但若肖鸿飞真的被剥官了,想来她的父亲也定是要悔了这门亲事的。 范清遥瞧着女子眼底再次升起的希望,淡淡一笑。 女子没想到太子妃竟主动对着她微笑,欣喜之余再是想到刚刚未来婆婆被怼到怀疑人生的样子,这真的是她来到主城的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解气的一天。 诚心实意的,女子对着范清遥微微颔首,是真的感谢。 花园里的闹剧,随着肖家夫人的离去而告一段落。 范清遥转身再次朝着花亭的方向走了去,哪里想到还没等走进去呢,就看见花亭门口探出一个接着一个的脑袋,二皇子妃,八皇子妃外加身为六皇子妃的韩靖宸…… 还真的是好生热闹。 几个人在瞧见范清遥走来时,都是肃然起敬的竖起了大拇指。 太子妃威武! 范清遥,“……” 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她们。 第七百二十三章 她来做什么 妯娌见面,自是叽叽喳喳个没完的。 阎涵柏也是有心了,特意将这花亭给几个人腾了出来,再是没有其他人进来。 范清遥跟着几个人坐下,就是瞧见韩靖宸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够出来透透气了,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个小崽子有多磨人,若是可以,我真的想要将他塞回到我的肚子里面,再让他多呆上几年。” 范清遥,“……” 那岂不是成哪吒了? 二皇子妃也是有孕了,不过比大皇子妃还要晚上些许时日,如今根本就不见怀,听着六皇子妃的抱怨,她便是急忙问东问西地取经着。 范清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 八皇子妃忽然就是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道,“太子妃可是还在生八皇子的气?” 范清遥看着八皇子妃那一脸的小心翼翼,才是想起来后来凝涵倒是真的说起来,自己在皇宫门口被八皇子给为难的事情。 “都已经过去了,八皇子妃又何必再提。”因为娘亲的平安,再加上后来的事情又比较多,范清遥倒是将八皇子给遗忘了,后来等想起来的时候,八皇子早就是自己请命前往南边了。 八皇子妃松了口气,“太子妃放心,我每个月都有给八皇子写信,叮嘱他一定要在南边好好做,为太子殿下分忧,若是八皇子再做出什么蠢事,我一定第一个冲过去手刃了他。” 范清遥都是被说糊涂了,“八皇子去南边,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八皇子妃惊了下,“太子妃不知道?” 范清遥都是被问笑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八皇子妃打量着范清遥的神色,见她好像真的是不知情,才是将那日太子前往张淑妃寝宫,将八皇子送去南边历练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太子妃您是没看见,我听我婆婆说,当时的太子殿下那叫一个英勇神武,几乎是几句话就是将八皇子给吓得站不住了。” 八皇子妃说着,还不忘想着婆婆当时的形容,佯装出太子的语气道,“你是我弟弟,你如何我都可以包容,但你若伤太子妃一分,我必定万倍讨要回来。” 范清遥,“……” 这种话其实真的不用重复出来的。 “没想到太子殿下能为了太子妃做到如此地步,不过说起来让八皇子去南边也是好的,我婆婆千叮咛万嘱咐,等我见着了太子妃,一定要跟太子妃道歉。”八皇子妃是真的挺庆幸的,她家那个憨憨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如今被太子送出去也好,省的她跟着提心吊胆了。 范清遥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再是仔细一想,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淮上也在南边,八皇子也去了南边,难道真的就是那么巧? 当然不可能。 此番八皇子是自己跟皇上请命前往南边的,一旦在南边遇见了舅舅们,就算八皇子想要将此事上报朝廷也不敢,以皇上的多疑,只要此事泄露出去,八皇子必定要跟着吃瓜落的。 所以…… 八皇子基本等于是被按着脑袋,压上了太子一党的船上。 八皇子妃见范清遥迟迟不说话,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八皇子的不是,太子妃放心,我婆婆说了,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太子殿下别说是将八皇子送去南边,就是送出国去都是应该的。” 这话,明显就是在表明态度了。 范清遥回神,笑着道,“让八皇子出去历练一番也是好的,只是听闻南方最近不是很太平,八皇子妃给八皇子写信的时候,还是要叮嘱其注意安全的。” “太子妃放心,我会的。”八皇子妃松了口气,她是真的害怕太子妃过不去这个坎儿,毕竟当时听闻孙家的夫人挺危险的,好在太子妃是个有度量的,不跟她家那个憨憨计较。 正说着话,就见又有人走了进来。 坐在花厅里的几个人抬头一看,就见潘雨露带着范雪凝进了门。 潘雨露是三皇子妃,不管皇子们只见的龃龉,三皇子妃出面维系个表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但范雪凝只是个姨娘而已,这样的场合怎么也跟着来凑热闹? 韩靖宸从来就不是惯着旁人的毛病,看见潘雨露就是道,“今日是平莱王府宴请,三皇子妃就这么将府里的姨娘一并带过来不太好吧?” 潘雨露笑着道,“若是旁人,我自是不会带过来献丑的,但之前我们府的范姨娘跟平莱王妃就有些交情,如今自是要来恭贺一二的。” 韩靖宸嗤笑了一声,“以前人家是大皇子妃的时候,不见这般的亲热,现在人家是平莱王妃了,就巴巴地往上贴,这人要是不要脸,当真是所向披靡。” 潘雨露脸上的笑容未变,亲热地跟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打着招呼,就连看见范清遥时,也是一脸的春意盎然,要不是她手中被捏紧的手帕都是变了形状,还真以为是个刀枪不入的。 范雪凝乖顺地跟在潘雨露的身后,一同给其他皇子妃行礼,只是在路过范清遥的时候,倒是识趣的没有自取屈辱,只是弯曲了下膝盖,便是跟潘雨露坐去了一旁。 八皇子妃瞧着不远处的三皇子妃和范姨娘,皱着眉道,“这范姨娘的肚子也是挺大的了,这个时候不好好在府里面养胎,出来瞎晃悠什么?” 范清遥扫了一眼道,“只怕是身不由己吧。” 范雪凝的性子,范清遥当然是了解的。 本就只是个小小的姨娘,若是再无子嗣傍身,就算是机关算尽以后的路只怕也要越来越难走,这么简单的道理,范雪凝不会不明白。 不过潘雨露到底是三皇子妃,很多事情只要要求在了范雪凝的头上,范雪凝还是不能拒绝的。 想来是三皇子那边已经知道了斩首和肖鸿飞被剥官的消息,如今放潘雨露带着范雪凝一同来,很有可能是想要借着跟阎涵柏叙旧的情分,拉拢平莱王。 虽说百里凤鸣并没有将证据交给皇上,但借大理寺卿的手,除掉肖鸿飞和万善良的手下,对于三皇子来说才是更加致命的。 第七百二十四章 闹鬼了 无论是三皇子一党,还是太子一党,虽追随者众多,可每个人心里都是藏着自己的利益的,如今那些为三皇子办事的人,就这么在三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难道其他站在三皇子背后的大臣就不害怕有一天轮到他们自己吗? 想来是怕的。 所以现在百里荣泽那边也是焦头烂额。 估计百里荣泽是担心因为此事而失去人心,所以才打算拉拢平莱王,以此来安慰自己也算是有得有失。 范雪凝听着范清遥跟八皇子妃的谈话,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手。 她当然不想来,可那该死的潘雨露,非要在三皇子的面前提及她曾经跟平莱王妃的交情,三皇子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竟是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就这么让潘雨露把她给带了出来。 这一胎怀上的有多不容易,范雪凝心知肚明,所以今日无论如何,她都是要保护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碍于潘雨露的到场,原本热闹的花厅不免冷清了下去。 虽然韩靖宸和八皇子妃还在跟范清遥说着话,但她们都会刻意回避着潘雨露。 说到底,她们太子妃这边的,既都是心知肚明,便没有必要再装模作样。 潘雨露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也都是习惯了,就拉着身边的二皇子妃嘘寒问暖着,“听闻最近二皇子被皇上派去了礼部,想来以后二皇子也是要忙起来了。” 二皇子妃轻声道,“三皇子妃说的是,不过忙些也好,都已经成家了,也不好只是光秃秃的当个皇子,等到来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落地了,若只是吃皇子的俸禄,小一些还好说,等大一些就难养了。” 潘雨露听见孩子二字,心里就跟被锥子扎了似的。 要是没有那场意外,她的肚子也要显怀了。 几乎是强撑着笑脸,潘雨露再次看向了二皇子妃,本是想要再次开口,结果二皇子妃忽然就站了起来。 范清遥这边正聊得开心,就见二皇子妃走到了她的面前。 “太阳有些大了,坐在门口热得慌,不知可否请太子妃给我个一席之地?”二皇子妃一脸善意地笑着。 这话,听着是开玩笑,但细品之下滋味可就不同了。 算起来,二皇子妃嫁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一直都是和稀泥的老好人,如今忽然冷落了潘雨露来到了范清遥这边…… 除非是瞎子看不出来,二皇子妃这是想要站队太子妃了! 范清遥并不知道二皇子妃忽然站队的原因,但人既然都是走到她的面前了,她当然不会拒绝的,笑着示意二皇子妃坐在了八皇子妃的身边。 眼看着二皇子妃的屁股坐在了花凳上,潘雨露的脸色瞬间就乌黑了下去,若是以前,她还能跟范清遥叫嚣一两句,可是现在潘雨露哪里来的那个底气。 几乎是强忍着怒火地将视线朝着另一处看了去,可现在再潘雨露这边的,就剩下了一个范雪凝,潘雨露一转眼,就是看见了身边的范雪凝。 范雪凝仍旧是一副好脾气地笑着,心里却是阵阵冷哼的紧。 就知道在府里面大呼小叫的,结果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还不是一样装鹌鹑? 好在没过多大一会,阎涵柏就是来请人去前厅开席了。 阎涵柏一看见范雪凝,心里就是膈应了一下,不过今日到底是她乔迁的大喜日子,犯不着为了一个人而惹了自己不快。 众人起身往外走着,范清遥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阎涵柏的身边,“仔细的看好三皇子妃,我担心今日她会不安分。” 阎涵柏愣了愣,“你看出什么了?” “倒也不是看出了什么,当初三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没了,我担心今日怕也不会太消停。”范清遥可不觉得,潘雨露真的有那么好心,会带范雪凝一同出门。 阎涵柏听着这话,差点没给恶心的吐出来。 不管潘雨露跟范雪凝如何在府里面斗,那都是三皇子府里面的事情。 如今若真的在这里出事,她这平莱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知道了,我会时刻盯紧的。”阎涵柏咬了咬牙,要不是现在平莱王才刚刚有些起色,底气还不那么硬,她真想一人一脚,直接将潘雨露和范雪凝都踢回到三皇子府里面去。 范清遥点了点头,不再多话地跟着众人一起出了花厅。 此时的前厅里,已经是坐满了宾客。 阎涵柏带着妯娌几个人从小路直接从后门绕进了正厅,坐在了早就是让人安排好的一处屋子里面。 屋子是不大,但四面通风,东侧对湖,坐在其内吃饭也不外乎是见雅事。 阎涵柏还要招呼着外面的宾客,等饭菜都是上齐了,便让众人先吃。 韩靖宸瞧着阎涵柏那忙碌的背影,是真的挺庆幸的,“人啊,忙起来的时候就希望闲着,可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只有忙起来才是最好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赶紧加起一只椒盐虾放进了她的食碟里,“不过就是吃个饭而已,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多愁善感。” “我这说的是实话。”韩靖宸嘟囔了一句,顺手将虾子扔进了口中,嗯,外酥里嫩,确实是味道不错。 “若说忙,最近凤城和南城才是真的忙。”二皇子妃忽然就是开了口。 韩靖宸和八皇子妃听着这话,都是好奇地看向了二皇子妃。 范清遥之前倒是也听闻百里凤鸣提起过那里,如今看着二皇子妃询问着,“我听说凤城和南城一事,连朝堂上的人都不敢轻易非议,二皇子妃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二皇子妃捏紧了一些手里的筷子,“太子妃有所不知,我外祖家便就是凤城,现任的凤城平章正是我外祖的徒弟,现在凤城可以说是人心惶惶,整个城都是空的,百姓们能跑的都跑去别处避难了,剩下无路可走的只能整日在家里面躲着,哪怕是青天白日里,都是没有人敢随便在街上走动。” 范清遥皱着眉,“这么严重,可是出了什么瘟病?” 二皇子妃叹了口气,“要真的是瘟病就好了……是凤城和南城闹鬼了!” 在坐的可都是没经历过风雨的高门府邸花朵,如今哪怕是太阳刺背,冷然听见闹鬼二字,都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七百二十五章 平莱王府出事了 范雪凝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起身坐向了远处。 在做这里的,最次的都是皇子妃,如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就是再不悦,担心这样的话惊扰到肚子里面的孩子,都是不能开口制止的。 潘雨露拧眉看着范雪凝坐向了远处,明显有些不悦了。 范雪凝被欺负,她当然是开心的。 但现在范雪凝这般的委屈于人,还不是说三皇子府邸不够硬气? 她这个三皇子妃的脸上,自然是无光的! 等再次看向二皇子妃,潘雨露的话音就是有些重了,“二皇子妃好端端的何必妖言惑众,天子脚下,如何有鬼怪之谈,要我看不过就是那些无知百姓的以讹传讹罢了!” 二皇子妃到了嘴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色有些发白。 二皇子到底是没有三皇子地位那么重,她自不敢在三皇子妃面前还嘴。 韩靖宸正是听到了兴处,自然不高兴就这么被打断了,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就听见一旁的范清遥道,“我们不过是在讲故事罢了,三皇子妃又何必如何较真?” 潘雨露,“……” 真当她是二傻子糊弄呢? “又是南城又是凤城的,太子妃是真不知主城旁边的城池,还是睁眼睛在这里拿我当三岁的娃娃糊弄呢?” “无论是凤城还是南城,都有重名之说,人名尚且如此,又更何况地名了,三皇子妃若真的要说我们不是讲故事,我们也没有办法,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浊而不,何乐而不为呢?” 潘雨露听着这话,气的都是想要掀桌子了。 明明说的就是实打实的凤城和南城,却还瞪眼睛不承认? 范清遥一派的淡然自若。 她就是明摆着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呢? 韩靖宸都是要笑死了,“这有些人啊,技不如人就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非要上前来凑什么热闹,难道是脸皮厚抗揍?” 八皇子妃早就是习惯太子妃这气势,看向二皇子妃又问着,“二皇子妃你继续,我们都听着呢,你放心,就是一个故事而已,谁也不会真的那么斤斤计较小心眼,非要放在心上的。” 潘雨露,“……” 一群的乌合之众! 二皇子妃是真的挺着急的,毕竟外祖家都是在凤城的,如今这事儿朝廷一直都是模凌两可的态度,她实在是憋屈的难受,才想着跟人分享,“我听说,最开始先闹起来的是南城,好端端的这人在路上就是凭空消失了,开始大家都没太在意,可那些消失的人却一直没回来,再加上后来连还在襁褓之中的孩童都跟着出事了,衙门才是重视了起来。” 范清遥拧着眉,“当地的衙门是如何说的?” “百姓报官,衙门立案侦察,可始终没有什么头绪不说,城内仍旧接连有百姓们失踪,后来便是轮到了凤城,开始南城还捂着这件事情,后来凤城出事才跟凤城通了气,结果两个城池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只要是人就会消失?” “好像不是,我听闻外祖写信说,成人和襁褓中的孩子会消失,但半大的孩子却是从来都不会,只是如南城和凤城那样的小城池,跟主城的治安必定是无法相比的,南城和凤城的平章也是毫无办法,才亲自来面圣,希望能够从朝廷处调派人手前去查探的。”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白天的好好的活人说人间蒸发就人间蒸发了,到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韩靖宸一向自诩自己是个胆子大的,如今都是不得不紧紧挨着范清遥。 八皇子妃就更别提了,吓得都哆嗦了,“如果要真的是鬼怪作祟的,还是应该请护国寺的主持前往,想来得好好做几场法事了。” 范清遥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事儿说来蹊跷,但是从她来看,未必真的就跟鬼怪有关。 虽说西凉的子民都信奉鬼神,可若南城和凤城的平章真的相信是闹鬼,又何必要巴巴地来主城面圣,直接去护国寺多轻松? 只怕,南城和凤城的平章手中是掌握了旁人不知,且完全能够是人为的证据,所以才会如此焦急的想要进宫面圣。 只是如今皇上态度不明,此事怕是一时半会都不会有个定夺。 “噗通——!” 忽然的一声水声,惊起了正厅这边的主意。 很快,众人就是听闻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着,“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范清遥所在的这处屋子,顺着窗棂就是能够看见不远处的人工湖,几个人站在窗边望了去,就看见平莱王妃正带着人匆匆往掉人的地方跑了去。 在平莱王妃的身后,还跟着不少的人,只是相比平莱王妃的神色,这些人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热闹之姿。 说到底,也不是这些人的府里出了事,自然是不慌不忙的。 再者,如今平莱王东山再起,就真的没有人眼红吗?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眼看着平莱王府出事,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瞅着看热闹呢。 范清遥想都是没想,第一个就是朝着门外走了去。 韩靖宸和八皇子妃还有二皇子妃瞧着范清遥的背影,自也是都匆匆跟了上去。 潘雨露缓缓起身,同样要往外走,却见范雪凝没有起身的意思,“平莱王府出事,范姨娘难道不打算过去看看么?” 范雪凝坐在花凳上,没有起身的意思,“我这身体不便,还是不过去了。” 潘雨露嗤笑了一声,“我记得,范姨娘不是总说跟平莱王妃的关系不错么,结果现在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自保,如此我倒是也能够明白,为何平莱王妃如此看重太子妃了。” 范雪凝坐在花凳上,沉默着没出声。 潘雨露顿了顿又道,“毕竟跟范姨娘的冷漠薄情比起来,太子妃确实是足够重情重义,更是还有不计前嫌的心胸和气魄。” 范雪凝脸色发白,“三皇子妃难道不也是被太子妃比下来的人?” 同样都是被范清遥踩在过脚下的,谁又是比谁高级了呢。 潘雨露咬了咬牙,笑着又道,“今日殿下之所以会同意范姨娘跟来,就是希望通过范姨娘跟我和平莱王妃曾经的关系,试图拉拢殿下跟平莱王更近一步,如今范姨娘坐在这里我是没什么意见,但若是殿下问起来,我定会如实相告。” 眼看着潘雨露走出了屋子,范雪凝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她是不想去,但若回到府里三皇子真的问起来,她又要如何交代? 第七百二十六章 让人咯噔的太子妃 从正厅到湖边,距离不是很远。 范清遥刚走下小桥,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嚎着响了起来,“我不管,今日我们是奔着平莱王府来的,如今我女儿可是还没成亲就出了这样的事,平莱王府定是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阎涵柏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自己还怀着身孕,只能先让身后的丫鬟去搀扶着那夫人怀中的女儿去更衣。 可是那夫人却搂着女儿不肯撒手,一口一个必须要平莱王府给个交代。 范清遥走过人群,就看见一妇人正坐在湖边。 这妇人范清遥倒是认识,翰林院侍读夫人,以前在宫里面的宴席上倒是见过几次。 再看翰林院侍读夫人怀里搂着的女儿,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这样的年纪放在普通的人家都算是大龄待嫁女了。 “平莱王府杀人了!平莱王府杀人了啊!好在是发现的及时,不然只怕我可怜的女儿被吞的没了骨头都不知道啊!”翰林院侍读夫人的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哭的撕心裂肺,当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有些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闺秀,都是不得不捂住耳朵。 阎涵柏气的脸色发白,若是她以前的脾气,早就是把人给撵出去了。 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自家的夫君是第一个被封了王的,若是当真闹出了什么不好的动静让皇上脸上蒙羞了,遭罪的还是她们夫妇二人。 可面对如此纠缠不休,毫无道理可讲的翰林院侍读夫人,阎涵柏是真的头疼。 忽然,一只手就是握住了她的手。 阎涵柏回过头,就看见范清遥站在了她的身边。 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阎涵柏的心忽然就是安静了,说不来为什么,但只要有范清遥在,她就知道无论多难的事情,范清遥都是能够处理妥当。 “做事要讲章程,做人要讲道理,翰林院侍读夫人张口就是平莱王府杀人,闭口也是平莱王府杀人,那我倒是好奇了,翰林院侍读夫人看见是看见将贵府千金推入湖中的人是平莱王府的人?” 正哭的投入的翰林院侍读夫人被打断,本是一脸的不悦,可在循着声音看向来人那张脸时,再冲的脾气都是不得不往回收上一收。 如今的太子妃,就算是没过门,也不是她能冲撞得起的。 “臣妇不过是就事论事,太子妃又何必这般声色俱厉。”翰林院侍读夫人低着头,跟刚才闹事的泼辣截然不同,现在的她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既翰林院侍读夫人说就事论事,那咱们就就事论事。” 范清遥说着,转头就是看向了身边的阎涵柏,“还请平莱王妃仔细查查,翰林院侍读的千金究竟是如何落得水,今日府里面人多,只要细心打听,自是会知道来龙去脉的。” 这下子,翰林院侍读夫人可不干了,“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女儿都是落水了,还要将我女儿当犯人一样的审查吗?再说了,我女儿还待嫁闺中,若此事一旦传出去,我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一直闷着头不说话的翰林院侍读千金,忽然就是梗咽了起来,“是我给娘亲丢了人,娘亲放心,若真的闹得人尽皆知,女儿必定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是要闹出人命了啊! 范清遥脸色一沉,以死相逼这是想要做什么? 简直是不要太明显! 阎涵柏当然也是害怕事情闹大的,拉着范清遥轻声道,“实在不行就先让人上来吧,总是不好一直僵持下去。” 范清遥微微垂眸,余光忽然扫见了翰林院侍读女儿手臂的擦痕。 翰林院侍读夫人见太子妃不说话了,唇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还是平莱王妃明白事理,此事若能够得到解决,我倒是也希望大事化小的。” 阎涵柏懒得搭理翰林院侍读夫人,忙让人将这对母女给搀扶了起来,可就在她们要走的时候,范清遥忽然就是握住了翰林院侍读女儿的手腕。 翰林院侍读夫人浑身的毛都是竖起来了,警惕地看着范清遥,“太子妃这是没理了就要动手了不成?” 范清遥淡淡地道,“跟翰林院侍读夫人这种人打交道,又哪里还需要动手?” 翰林院侍读夫人,“……” 这是什么话! “这湖四周都是长满了苔藓,若当真是不慎落水的话,就算是一般的男子都不可能一直在岸边攀爬着,更何况贵府千金这般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但贵府千金手臂上的擦伤却如此明显,很明显是刮蹭岸边的碎石所致。”范清遥说话的同时,将翰林院侍读女儿的手臂举起,宽大的袖子一经滑落,手臂上一道道明显的擦伤就显露了出来。 翰林院侍读夫人明显眼中带着一抹慌乱,“我不知太子妃的意思。” 范清遥冷冷一笑,“翰林院侍读夫人不明白不要紧,但我相信官府的人一定会明白的,只怕就在翰林院侍读夫人的手臂上,也应该有这样的擦痕才是。” 众人听着这话,真的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母女俩手臂上都有划伤能说明什么? 说明女儿掉进湖里面的时候,当母亲的在岸边死死抓住过女儿的手臂啊。 不过刚刚众人循声而来的时候可是清楚的记得,翰林院侍读夫人可是比她们来的还要晚上几分,等翰林院侍读夫人站在这里的时候,人都是已经被救上来了。 所以,那手腕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自然就是把人推下去的时候落下的! 范清遥盯着翰林院侍读夫人那张脸,“平莱王妃身怀有孕,平莱王又一直不曾纳妾,如此的条件下,确实是让人多了很多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有想法并不是不可以,但如翰林院侍读夫人这般手段狠辣的,倒是委实不多见。” 估计是翰林院侍读夫人想要以女儿的清白作为要挟,让平莱王府的人不得不因此而把人给留下,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出戏,只是没想到翰林院侍读女儿太过胆小,被母亲推下水后,死死抓着娘亲的手不敢放开。 翰林院夫人脸色铁青,咬牙强撑着,“太子妃不过是口说无凭,这般的污蔑我,难道就是太子妃的教养不成?” 范清遥连看都是不看翰林院侍读夫人一眼,只是对阎涵柏道,“平莱王妃报官吧。” 翰林院侍读夫人,“……” 想撑,但是明显撑不住了…… 只能低着头认错,“此事若惊动官府就不好了,还请太子妃看在我家小女至今未曾嫁人的份儿上,不要将此事闹大。” 范清遥打量着翰林院侍读夫人,半晌才是道,“那就请翰林院侍读夫人,亲笔写下一份说明书契,如此无论是翰林院侍读夫人还是平莱王府,都是皆大欢喜的。” 翰林院侍读夫人,“……” 这太子妃是魔鬼吗! 翰林院侍读夫人是真的没了办法,只能乖乖地带着女儿,跟随着平莱王府的管家一同下去写说明书契去了。 众人瞧着翰林院侍读母女俩那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去的样子,心里都是跟着忽悠忽悠的。 果然是,太子妃还是那个让人熟悉的太子妃。 平平无奇的态度下,永远都是藏着让人咯噔的手段和魄力! 阎涵柏是真的庆幸,今日有范清遥坐镇,不然她真的只能硬着头皮的将人给留下来了,毕竟在西凉,男子纳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余光,忽然看见远处的人群有人一动。 阎涵柏再是定睛一看,就见潘雨露不知何时走到了范雪凝的身后,一双微微抬起来的手,正朝着范雪凝的后背推了去。 第七百二十七章 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潘雨露看着近在咫尺的范雪凝,恨得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当初范雪凝是如何害她失去孩子的,她还清楚的记得,如今总算是让她抓到了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只要一伸手,她就能给她的孩子报仇了。 只要一伸手…… “三皇子妃原来在这里啊。”一只手,忽然就是死死地捏在了潘雨露的手腕上。 潘雨露惊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阎涵柏,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明明刚刚阎涵柏还在那边站着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 若是没有范清遥之前的提醒,阎涵柏自然不会发现潘雨露的小动作。 现在没人知道阎涵柏有多庆幸,自己跟范清遥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 尤其是看着潘雨露那震惊的模样,阎涵柏只觉得以前一定是被驴踢坏了脑袋,才会傻了吧唧的一直跟范清遥为敌。 “平莱王妃这是想要做什么?”潘雨露看向自己那被潘雨露抓着的手腕,话虽没有说明,但懂的人都懂。 阎涵柏笑着道,“这湖边路滑,无论是三皇子妃还是范姨娘站在这里都不甚安全,如今范姨娘怀着身孕,我自是要小心提醒着的。” 范雪凝心头一跳,震惊且恍然地看向潘雨露,难怪非要把她带过来,她就说潘雨露没那么好心,果然是在算计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潘雨露的脸色异常难看,明明差一步就能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了,为什么阎涵柏要阻止她,“据我所知,曾经的平莱王妃义气仗义,现在竟变成了如此愿意多管闲事,果然人都是会变得。” 阎涵柏听着潘雨露的讥讽,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她跟着大皇子被贬为平民的时候,无论是潘雨露还是范雪凝,都是埋怨过的,不过埋怨归埋怨,她却没有恨过什么。 但现在阎涵柏却是真的恨。 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了,能跟这样三观扭曲的人当朋友! 人家范清遥身边全都是能过命的,可是再看看她的身边…… 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我是个什么人,跟三皇子妃没有任何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出了这平莱王府,三皇子妃就是想要上天我都没资格拦着,但只要站在平莱王府,三皇子妃哪怕想要遁地都得经过我同意。” 今日是平莱王府请宴,无论是谁在这里出事了,平莱王府都是有不可推卸的责,可潘雨露只憎恨自己的大仇未报,却根本不想想若是范雪凝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掉了,平莱王府又该怎么办? 潘雨露气的浑身直哆嗦,死死地瞪着阎涵柏。 范雪凝对阎涵柏弯曲了下膝盖道,“前段时间三皇子妃小产,后一直郁郁寡欢,今日应该是有些触景伤情,才会做出一些疯癫举动,还望平莱王妃见谅。” 这番话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倒是没什么,但从范雪凝的口中说出来,未免就太过刺耳了。 这分明就是在潘雨露的伤口上撒盐! 一瞬间,潘雨露的眼睛就红了,强攥紧拳头才忍下了找范雪凝报仇的冲动。 范雪凝当然知道,潘雨露就算是恨死了她,也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如何的,除非潘雨露真的不想当这个三皇子妃了。 韩靖宸看着范雪凝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恶心的直呕,就连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都是直反胃,完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恨的人。 范雪凝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等了半晌见潘雨露忍住了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是转身想要先行离去。 不料!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 “噗通——!”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范雪凝早就是已经落进湖里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靖宸看向身边的八皇子妃,“咋掉进去的?” 八皇子妃,“……” 说句实话,我也很迷茫啊! “救命……救救我……来人啊……”湖里面,范雪凝胡乱挥动着双手,惊慌失措的挣扎着,一声声的求救声是那样的无助。 可是岸边上的人却都冷眼旁观的瞧着,甚至是连个帮忙叫喊的都没有。 今日在场的这些人,除了皇子妃们还有主城颇有名望的儿媳。 说白了都是给人当正妻的,有哪个又是能忍受刚刚范雪凝那幸灾乐祸的德行? 所谓的恶有恶报,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一个人影,忽然走出了人群。 “赶紧救人!记得万万不要碰到范姨娘的肚子,一定要将人托举着推倒岸边。” “还有你们,速速去取来披风,再是准备出来一间干净的屋子。” “让人烧些热水,还需一些银炭,将屋子提前熏热后,再是将窗户推开通风。” 在众人的惊愣中,那人已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人不是平莱王妃,而是太子妃! 太子妃跟这位范姨娘的曾经,可谓是轰动主城,只要是个在主城土生土长的,谁又不知道范姨娘鸠占鹊巢,将太子妃撵出范家的事情? 哪怕就是到现在,太子妃在名义上都是没有父亲的人。 正常来说,太子妃跟范姨娘那就是不共戴天,但现在偏偏第一个张罗救人的是太子妃…… 众人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你们不要碰我!我可是三皇子的人,岂是你们这些个下贱的东西可以碰的?放开我……” 湖里面,范雪凝挣脱开已经游至到身边的小厮,哪怕又是被灌了几口湖水,仍旧不愿让小厮们触碰她。 如此的不知好歹,先不说其他人,反正阎涵柏是忍不了了。 “既她自己不知好歹,咱们又何必跟着操心,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她自己不让旁人救的。”阎涵柏走到范清遥的身边,连事后被审问的说辞都是想好了。 范清遥却道,“此事若是出自其他人的身上或许还能说的清楚,但出在三皇子的身上,就算你跟平莱王长了一万张嘴怕都是要解释不清的。” “这些人都看着的……” “你觉得当着愉贵妃的面,又有几个敢出面作证?” 第七百二十八章 照怼不误 愉贵妃是个怎样的存在,主城谁人不知?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阎涵柏自己一想到去愉贵妃的面前对峙,一双腿肚子都是控制不住的转着筋。 再是看范清遥,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这里面有足一百两的银票和碎银,今日无论是谁家的丫鬟,只要能救三皇子府的范姨娘上岸,这里面的银子便都是她的。” 在主城,就是高门府邸的管家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几两碎银而已,至于那些丫鬟小厮的月钱,撑死了也不过就是几贯。 范清遥一出手就是百两,这数目都是足够普通人家过活几年的了! 眼看着被范清遥高举在半空中的荷包,别说是各个府邸陪同的丫鬟,就连在场的女眷们都是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们倒并非是心疼银子,但若她们拿一百两出来救曾经坑害过自己的人,她们是万万做不出的。 这次就连八皇子妃都是看傻眼了,“太子妃这是……” 韩靖宸叹了口气,“估计是被鬼附身了吧……” 这一刻,能够理解范清遥的很少。 甚至是很多人都认为范清遥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利用这样的举动证明自己的仁慈和善良。 但阎涵柏看着范清遥那高高举起在阳光下的荷包,却是刺得眼睛发酸。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不能不知道,范清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平莱王府! 有友如此,何其幸哉!! “噗通!噗通!” 很快,便是有丫鬟们跳进了湖里。 这次,范雪凝倒是没有再挣扎,任由丫鬟们齐心协力的将人给托上了岸。 平莱王府这边,早就是等在岸边的丫鬟们赶紧将披风笼在了范雪凝的身上,又是赶紧端来热茶先行帮人驱寒。 范清遥将荷包扔给那几个救人的丫鬟,随后连忙招呼着丫鬟将人抬去屋子,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传来的一阵骚动,众人眺望的同时,就看见云月公主在几名宫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好端端的,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进门就质问,果然是云月的风格。 只是面对云月的质问,在场的女眷们却根本无人敢开口。 云月几个快步就是走到了岸边,看着身裹着披风,头发凌乱满身水痕的范雪凝,担忧的直接扑过去把人给抱在了怀里面。 范雪凝明显身体一僵,不过很快便是顺从的低下了头。 “这到底是怎么了!”云月拧眉看向一旁的潘雨露。 “云月公主息怒,刚刚我们几个人在湖边说了几句话,平莱王妃喜爱开玩笑又不顾深浅,想是吓着了范姨娘没站稳,这才是落进了湖里。” 这话哪里是息怒,分明就是拱火。 阎涵柏震惊地看向潘雨露,她竟不知潘雨露还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潘雨露只要一想到自己大仇未报就恨得不行,如今逮着机会,自是要讨回来。 云月拧眉质问阎涵柏,“你们府里的人都是死人么?不知道救人?” 阎涵柏压下心里的怒火正要开口,不想直接被潘雨露给打断道,“想来这府邸的规矩还没那么森严,府里的下人们没经过严加调教,都是被吓得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如此才是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砰——!”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原本还站在岸边说话的潘雨露,竟是一脚踹进了湖里?! 众人看着在湖里挣扎的三皇子妃,再是看看始作俑者的平莱王妃…… 画面太刺激,她们都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才刚爬上岸的小厮们,“……” 还得跳进去救人…… 这下子,可算是给云月找到了发泄的理由,“平莱王妃这是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竟做出如此恶行!难道就因为做贼心虚,还想要将今日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灭口不成!” 范雪凝的小腹阵阵绞痛得厉害着,下面更是有什么东西流淌而出。 一心想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她如何能不害怕,可就在她刚想开口求助云月的时候,却被小厮拉上岸的潘雨露抢了先机,“云月公主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平莱王妃这是想要杀了我啊……” 潘雨露狼狈地咳嗽着,悄悄将目光从范雪凝的身上抽了回来。 阎涵柏则是站在原地没动,她既是动手了,便想过承担一切后果,大不了再是被贬为平民,又不是没被贬过。 一个人影,忽然就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悄无声息,却异常坚定沉稳。 阎涵柏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范清遥,心口一颤。 虽她没想过要让范清遥帮着自己出头,但是看见范清遥的那一刻,她就是莫名的安心和踏实。 “云月公主半路而来,不知道真实情况也是有情可原的,但云月公主张口闭口的就往平莱王妃的头上扣杀人的罪名,只怕是有些不大合适。”范清遥看似是对视着云月,但余光却是落在了范雪凝的身上,她更是清楚的看见范雪凝悄悄地拉了拉云月的袖子,却是被云月给挣脱开了。 “我知太子妃素来是个菩萨心肠,无论是多大的仇恨都能化干戈为玉帛,但今日的事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一定会找父皇和母后做主,太子妃这个时候偏袒平莱王妃,才是不合适吧。” 云月一开口,不但搬出了皇上,更是牵扯了皇后。 云月到底是公主,皇上自是要本能的偏心的,这话根本就是在警告范清遥,若再纠缠下去,就连皇后都要被牵扯下水,到时候范清遥必定无法收场。 这根本就是在逼迫,甚至可以说是要挟范清遥对平莱王府放手。 如今平莱王府跟太子妃走的近,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就连此番封王明明是三皇子请封,但平王仍旧如此重视太子妃,很明显,平莱王也是有心想要投靠太子。 但若这个时候范清遥撒手不管,定是要伤着了平莱王和阎涵柏的心,等那个时候,百里荣泽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施舍的角度趁虚而入了。 范清遥真的是要感叹一声,云月公主好算计啊! “范姨娘脚滑落湖谁也不想,出事后平莱王府的人更是第一时间相救,倒是云月公主来了之后便张口闭口的兴师问罪,却连范姨娘的死活不管不问,如此这般……当真会让人误以为云月公主根本就不在意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者……云月公主本来就是想要耽误范姨娘的救治。”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太子妃这,这是…… 把云月公主给怼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孩子没有了 在场确实不乏有当今的皇子妃,可是跟土生土长的云月相比,自是不值得一提。 自从云月回来后,她们这些皇子妃哪个不是敬着让着的装孙子? 可是再看看人家太子妃…… 不但不惯着,还指着鼻子骂! 阳光下,范清遥双眸漆黑而沉,淡定自若笔直而站。 这样的范清遥,让在场的众人想起了那个敢拖着棺材逼宫的人,更是让人想起了那个带着花家女儿逼迫主城商贾不得不低头的人。 云月脸色阵阵发黑,胸口都是被怼疼了。 她确实是没在乎过范雪凝肚子里的孩子,或者说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 范雪凝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卑贱姨娘,就算三皇子府邸里面暂且没有子嗣,一个姨娘所出的孩子又能贵重到哪里去? 如今六皇子妃那边已经生出了皇长孙,就范雪凝这身份哪怕就是生出一朵花出来,都是无法跟人家皇长孙相提并论的。 既然生出来没有地位,倒不如让这个孩子死的更有加之一些。 云月确实是想要拖延此事,一个妾侍的孩子也不值钱,但若是能够借此让平莱王被她抓到一个尾巴,再次归顺三皇子,那就是赚了。 但没想到,范清遥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说。 直白的就差直接说她是故意的了。 “难道云月公主就是故意的?”范清遥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缓慢。 云月,“……” 能不能来个人把范清遥的嘴巴给缝起来! 范清遥本来就不按照常理出牌,如今又根本不给人喘息的咄咄逼人,意向能言善辩的云月竟是梗在了原地。 众人看着云月那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都是凉了半截。 难道真的被太子妃给说对了? 阎涵柏气的恨不得将云月也一脚踹湖里面去,简直是阴险到不要脸啊! 顶着众人的视线,云月只能转身看向身后的范雪凝故作关心,而此时的范雪凝早已汗流浃背,巴掌大的小脸白的不成样子,就连气息都显得有些微弱了。 见云月终于转身,范雪凝赶紧拉住了云月的袖子,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云月就是再次将视线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范姨娘的身体这般虚弱,太子妃应当早些跟我说的,我知道太子妃跟范姨娘龃龉很深,但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如何,此事都不该涉及孩子啊。” 云月此举,分明就是想要人误以为是范清遥故意对范雪凝见死不救。 毕竟,主城人都知道范清遥跟范雪凝不合。 但随着云月的话音落下去,周围那些原本应该得到共鸣,并对范清遥憎恶相视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范府的事情,确实人尽皆知。 太子妃跟范姨娘八字不合,水火不容更是满城皆知。 只是很可惜,她们这些从头到尾站在这里的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太子妃是如何救人的,那样的迫切和真挚,根本让人没有办法怀疑她的居心。 当初是范姨娘鸠占鹊巢将太子妃撵出了范府,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得恨的牙痒痒,可是关键时候,却是太子妃第一个对范姨娘伸出援手的,就这份救人的心思,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云月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扔出去没有得到丁点的回应,就跟石沉大海了似的,连点声响都是没砸出来。 潘雨露起身走了过来,她当然不能看着云月吃亏,看向范清遥就道,“云月公主是三皇子的亲姐姐,太子妃如此说可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范清遥冷冷一笑,不答反问,“三皇子妃身为三皇子府邸的主事人,不想着如何往下压事为三皇子保后,反倒是在这里煽风点火,难道三皇子妃其实也不想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潘雨露,“……” 范清遥那开口说话的哪里是嘴,分明是啥人不见血的尖刀! 范清遥将话说的如此明显,就算云月再是想要怎么拖延都是不能了。 余光,见范雪凝的身下已经晕开了一滩血水,云月赶紧拉着范雪凝的手道,“我本是想要亲自给范姨娘诊治,没想到太子妃跟范姨娘如此姐妹情深,既是如此的话,我便也不方便打扰了。” 就现在范雪凝这出血量,无论是云月还是范雪凝自己都清楚,孩子怕是很难再保住了,这个时候云月说出这番话,撇亲关系简直不要太明显。 人命关天,范清遥懒得再跟云月打口水仗,连忙让阎涵柏叫人,先行将范雪凝抬去了客人居住的小院子。 云月趁着众人将范雪凝围绕时,悄悄在范雪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一幕,刚巧就是被韩靖宸给看了个真切。 “清遥,你切记要小心,我刚刚见云月不知跟范姨娘交代了什么。”韩靖宸悄悄凑到范清遥的身边,轻声提醒着。 范清遥抬眼看向已经站在一旁的云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你帮着平莱王妃安抚好其他宾客,今日是平莱王府第一次请宴,万不能疏忽落下口舌。” “放心吧,交给我就是。”韩靖宸点头答应着,心里却也开始佩服起了范清遥,想着曾经平莱王妃做的那些事情,说不让人恨是假的,但范清遥真的就能够做到不计前嫌,这份度量,就连她怕都是做不到的。 平莱王府的下人们手脚很是麻利,一刻钟的功夫就是抬着范雪凝进了客院,范清遥紧跟其后,等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将范雪凝送上了床榻,连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包,一手解开范雪凝身上的衣衫,一手将银针朝着保胎的穴位上落了下去。 锥心的疼痛,让范雪凝忍不住痛吟出声。 “咬着。”范清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软帕,递在了范雪凝的嘴边。 范雪凝忍着痛,看向范清遥,她知道应该询问因由的,可是这一刻,她连询问的力气都是没有,只能认命的咬住了那软帕。 范清遥则是绕到了范雪凝的另一边,一直都在观察着范雪凝的体征,手上的银针更是不停地起起落落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坠裂的疼痛才算是得到了缓解。 但是等范雪凝睁开眼睛,得到的第一句话却是,“孩子没有了。” 第七百三十章 范清遥你信命么 范清遥面无表情的看着范雪凝,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今日潘雨露将范雪凝叫来,确实是居心不轨,可若之前不知范雪凝设计掉了潘雨露的孩子,潘雨露又怎么会怀恨在心?而刚刚在湖边,若是范雪凝不是幸灾乐祸自己大意了,更不会脚滑落湖。 说白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是你,是你故意拿掉了我的孩子!”范雪凝崩溃地看着范清遥怒吼着。 范清遥听着这话并不意外,更没有半分的惊慌,转身走到一旁的圆凳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饮着,一直等解了渴,才看向范雪凝道,“若你想要陷害我,最好就是趁着现在你下面的伤口还不曾愈合,不然等伤口长好了,所有能够指认我的证据就会随之消失。” 范雪凝,“……” 范清遥这是在教她如何陷害她? “你都不怕么?就算我身份卑微,可我怀着的可是皇家子嗣!”范雪凝咬牙切齿地提醒着。 “一切都是按照流程办事,我有何可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早已胎死腹中,而且刚刚你的出血量也是所有人都看见的,若我没记错,就是现在在岸边还有你留下的血痕,如此明显的证据摆在这里,岂是你说想要污蔑我就可以的?” 想要污蔑她,也要看她给不给这个机会。 范雪凝气的抓紧身下的床单,“范清遥,你别太嚣张!” 范清遥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顺势支撑起自己的面颊,似懒洋洋地打量着范雪凝,但那双黑眸却冷得让人不敢逼视,“不是我太嚣张,是范姨娘的医术都学到了狗肚子里。” 范雪凝,“……” 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现在的范清遥如此讨人厌! 范清遥毫不畏惧范雪凝的盯视,她是觉得范雪凝肚子里的孩子无辜,但这种仁慈只限于那个无辜的孩子,但刚刚无论是在救治还是在将孩子取出来时,她都是在范雪凝的身体上留下了证据。 农夫与蛇这样的故事,永远不会在她的身上上演。 再者,现在她可不再是那个任由人搓圆揉遍的范家大小姐,而是未来的太子妃。 想要污蔑太子妃,单凭红口白牙可是不行,必须得拿出证据,找太医求证。 “我很确定自己的救治没有任何问题,别说你找一个太医求证,就是真的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惊动过来,我也是不怕的。” 范清遥看着范雪凝笑了笑,“当然,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范雪凝气的胸口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最可恨的是,同样学过医术的她很清楚的知道,范清遥所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听见云月公主跟我说的话了吧?”就在刚刚,云月悄悄叮嘱她,一定要咬住是范清遥害死了她的孩子。 “云月一直不停地拖延着对你的救治,其目的是什么我刚刚也说了,云月看似是被逼无奈妥协让你得到救治,实则是早就看出了你的孩子根本保不住了,不然以云月的圆滑,又怎么可能轻松认输?” 小伎俩而已,范清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范雪凝气的要死,又无从发泄,简直是要把她给憋死。 范清遥说的没错,今日的一切都是云月的算计,也是她自己的不小心,跟范清遥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清遥见范雪凝不说话,自己也同样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雪凝才是再次开口道,“见我落魄到今日的局面,你应该很开心吧?” 范清遥回神点头,“嗯,没错,是很开心。” 范雪凝,“……” “不过你也无需觉得委屈,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从你决定当三皇子的妾侍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有当别人手中棋子的觉悟不是吗?” 上次百里荣泽算计云月,云月虽面上妥协,可心里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很显然,今日的云月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就算不是范雪凝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湖里面,云月怕是也有办法让她掉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看似是威胁平莱王府对百里荣泽低头顺从的武器,实则也是云月报复百里荣泽的私心。 至于百里荣泽,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妾侍的孩子跟自己的亲人翻脸。 范雪凝脸色发白得厉害着,知道范清遥这话很扎心,但她却无从反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明明在梦里的时候她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有娘亲的呵护有祖父和父亲的偏爱,更是还有三皇子的宠爱,而范清遥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现在,一切好像都反过来了。 再是看了看范清遥,范雪凝忽然咬牙道,“三皇子最爱的那个人是我,从始至终都是,没有人可以从我的身边抢走三皇子,以后等三皇子坐上了那把椅子,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我!”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只会感叹一声范雪凝的大胆。 但是经历过一切的范清遥,却只觉得这话刺耳的厉害。 “范姨娘倒是信心十足,这份勇气当真是让我佩服。”范清遥看着范雪凝眼中的坚定,总觉得范雪凝似乎是应该知道些什么。 范雪凝咬牙道,“我说的是事实。” “范姨娘既然如此坚信,应该很清楚一会若云月公主问起,你应该如何回答,此事若一旦闹到了皇上面前会是个怎样的结果,相信范姨娘很清楚才是。”范清遥不予争辩,起身往外走。 “范清遥,你信命吗?”范雪凝看着范清遥的背影,忽然开口喊着。 范清遥停下脚步,有一瞬间手脚冰凉。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上一世,范雪凝就是如此居高临下的羞辱着她,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耗尽,然后得意的询问她可是信命。 范雪凝死死盯着范清遥的背影,似是想要从范清遥的身上找到什么。 范清遥心如鼓敲,总觉得范雪凝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现在的她却不能有任何的表露,上一世她的身份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医典,凤女…… 如果范雪凝真的同样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范清遥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回头凉凉地看向范雪凝道,“范姨娘如此的折腾,可不像是一个会信命的人,不过范姨娘若当真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也无话可说,只能祝范姨娘好好享受这命运了。” 范雪凝,“……” 等来等去,结果等到的还是被范清遥一顿怼! 第七百三十一章 所向披靡力压四方 范清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房间里。 范雪凝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打量着这空空荡荡的周围,心里七上八下的厉害着。 她始终坚信,梦里的一切就是她所经历的,不然不会那么的真实,她觉得范清遥同样也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拼劲全力的想要改变什么。 可是现在看来,范清遥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说,梦里面的最后,三皇子被百里凤鸣带人逼宫,而她自己也死在了百里凤鸣的手下,可在这之前,她早已享受尽了所有的荣华富贵,那个时候的她当真可谓是一人之下,就连愉贵妃见了她都得退让三分。 范雪凝记得,梦里面的百里凤鸣并没有真的病死,而是一直被甄昔皇后藏在外面养病,也正是如此,三皇子才是忽视了百里凤鸣的存在,最终功亏一篑。 范雪凝还记得,当百里凤鸣看见范清遥那残缺不全的尸体时,是怎样的悲怆…… 梦里面,范雪凝还在疑惑,百里凤鸣为什么会认识范清遥,却没想到等她再次回到主城时,百里凤鸣早就是跟范清遥纠缠到了一起。 正是如此,一切的一切才开始偏离的她的梦境。 范雪凝心跳得厉害,捏着床单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再次攥紧。 所以…… 是不是只要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彻底分开,一切才会重回到梦境里? 可是范清遥刚刚的样子,却又让范雪凝不得不怀疑,范清遥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的那个梦恐怕就只是一个梦了。 “你究竟还要躺到什么时候,一会你便是跟我进宫面见母妃和父皇去。”打着来看望范雪凝旗号的云月,推开门就拧眉吩咐着。 范雪凝回过神,垂眸道,“妾身刚刚小产,行动不便,还请云月公主见谅。” 云月不敢置信地看着范雪凝,她不相信范雪凝不明白她的意思,“你的孩子早在你落湖之后就保不住了,如今你又在这里自哀自怜什么?难道你真的以为,范清遥是想要救你的孩子?” 范雪凝的孩子没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只要把事情闹到父皇的面前,父皇未必会重罚平莱王府和范清遥,但所有人都会以为,平莱王府是因为跟太子妃走的近才惹火烧身。 如此就够了。 她倒要看看过了此事后,谁还敢跟太子走的近! “你别废话赶紧随着我进宫,一会在路上我再告诉你该如何说,你……范姨娘?范姨娘?范雪凝!”云月正命令着,没想到再次朝着床榻看去时,就瞧见范雪凝竟是晕死了过去。 云月赶紧走了过去,伸手按在了范雪凝的手腕上。 脉来伏隐,重按推筋着骨始得。 这是真的昏过去了? “没有用的东西,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云月是想要污蔑范清遥,但她也知道,范雪凝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掉的,宫里面的太医一检便知,所以她才打算让范雪凝自己说,如此就算是事后被揭发,丢人的也只是范雪凝,但杀鸡儆猴的作用却还是起到了。 若是现在将范雪凝给抬进宫里面去,剩下的话岂不是要她说? 云月又不傻,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眼看着范雪凝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云月只能冷着脸转身离去,却并没有看见,被范雪凝悄悄插入后腰的朱钗。 此时正是在花厅的潘雨露,一脸冷笑地看着范清遥,今日若不是云月提前给她打好了招呼,她当然不敢真的明目张胆的对范雪凝的孩子下手。 如今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云月这个时候去找范雪凝,定是要把事情闹大,而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着看范清遥的笑话就好。 潘雨露正想着呢,就看见云月去而复返。 “去通知三皇子府邸的人,将范姨娘接回去吧,小产伤了身,回去要精心修养才是。”云月扔下这句话,便是转身要走。 潘雨露都是懵了,“云月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宫。”如今那范雪凝人也昏了,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不回宫难道还打算留下来吃完饭吗? 潘雨露,“……” 怎么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眼看着云月公主走了,潘雨露也笑不出来了,连忙招呼人回府邸去唤人,然后带着昏迷不醒的范雪凝先行打道回府了。 范清遥对此倒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她已经跟范雪凝说得很清楚,就算是闹到了皇上的面前,她也有足够的把握脱身,云月想要将范雪凝推出去当冤大头,也要看范雪凝自己愿不愿意。 结果很明显,范雪凝是不愿意的。 虽然范清遥不知道范雪凝到底是如何让自己昏过去逃脱了云月的摆布,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今日虽是闹了很多的不快,但到底是平莱王府设宴,众人还是非常给平莱王府面子的,一直等吃过了晚饭才纷纷告辞。 而就在众人都在主动跟平莱王妃道别时,平莱王妃却主动送太子妃往外走,就连一直在前面陪着男宾的平莱王也是一并来了,那场面就跟太子妃来时候的一样愉快温馨,让人羡慕嫉妒恨…… 范清遥倒是觉得没有必要,“估计男宾那边还没有完全离席,平莱王还是回去招呼男宾才是。” 平莱王毫不在意地继续送范清遥往外走,“本王可是听闻,今日在后院太子妃凭借一己之力力压四方,所向披靡,今日太子妃辛苦了,本王自是亲自相送的。” 范清遥,“……” 阎涵柏点了点头,赞同的道,“这话倒是真的,今日多亏了太子妃,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风波。” 面对如此合拍的平莱王夫妇,范清遥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 韩靖宸则是看着阎涵柏道,“要说今日还是平莱王妃霸气,竟是直接给了三皇子妃一脚,瞧着三皇子妃走时还捂着肚子,可见是被踹得不轻。” 阎涵柏咳嗽了一声,瞥了一眼范清遥道,“此事还要多谢太子妃,曾经见太子妃动手,当时还颇觉得震惊,现在才明白,原来只有巴掌抽在人的脸上,那才叫痛快!” 范清遥,“……” 这也能拐到她身上? 第七百三十二章 没人比范清遥更败家 相比于平莱王府的气氛欢愉,三皇子府里明显阴沉得厉害。 百里荣泽怎么都想不到,昨日还好端端的孩子今日说掉就掉了,就算是云月已经提前给他送了消息,可当看见范雪凝那平坦的肚子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这个打击对百里荣泽来说自然是巨大的。 只是百里荣泽能怎么办呢? 就算他心里清楚,云月再是如何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心里就是气不过当初他用她做饵的事情前来报复,难道他真的能为了一个妾侍的孩子去跟云月闹掰? 当然不能! 如今太子愈发在父皇的面前站稳脚跟,他便不能轻易失去任何一方的势力,尤其是现在云月对他还有着极其大的用处。 百里荣泽思来想去,将几名心腹叫到了面前,叮嘱他们连夜前往庙街,以银子买通那些整日在庙街流浪的赌徒,将范雪凝落了孩子的事情,说成平莱王府的过失。 百里荣泽想的很简单,既然此事找不了太子的麻烦,那就索性从平莱王那边下刀,等到平莱王在主城的名声彻底臭了,就算平莱王再怎么想要留在太子的身边,对于太子来说都是一颗废棋了。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更是又让心腹多拿了几百两真金白银,只要事情能够办成,他就算是心疼这些银子也觉得值得! 可若论起败家,还真的没有人能比得过范清遥。 到底是一世的夫妻,范清遥如何不了解百里荣泽心里的小九九。 回到府之后,她便是让狼牙和凝添先行一步,将庙街上那些为了银子的亡命之徒给全部买通,等百里荣泽的人再抵达时,狼牙和凝添早就是已经回府吃夜宵去了。 范清遥出手就是没人一百两,一条庙街算下来,足足有上万两了,那些早就是已经被高价撑开了肚子的亡命之徒,哪里听见百里荣泽的人开价五十两的时候,连眼皮都是没抬起来一下。 心腹没有办法,只能回府询问百里荣泽的意见。 百里荣泽虽然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继续开库房,让心腹又从中拿出了两百两,结果没想到,庙街上的那些人开口就是每人五百两。 每人五百两,整条街下来就是几十万两! 这个数目别说是三皇子府邸的心腹,就是百里荣泽都是虎躯一震。 几十万两,就是把他拆了称斤卖也凑不出啊! 面对这样惊天的价格,百里荣泽就是再不死心也得死心了。 三皇子府范姨娘在平莱王府落了孩子一事,第二天便是传遍了主城,只是范清遥早就是提前买通了庙街上的那些人替平莱王府说话,再加上范雪凝本身就是一个小小的妾侍,很快这件事情就是沉浸了下去。 不过很快,三皇子府邸里就是传出了三皇子妃病倒的消息。 三皇子妃病来如山倒,听闻当天晚上就是有太医上门诊治,最后就是连愉贵妃生辰那日,三皇子妃都是抱病在府里,都没能进宫给愉贵妃庆生辰。 “小姐,外面都在传三皇子妃是为了范姨娘掉了孩子而自责才病倒的。”趁着睡觉前,凝涵将外面的传闻讲给范清遥解闷。 范清遥听罢,只是冷冷一笑,“一山不容二虎,咱们西凉虽是一夫多妻,可放眼这世间又有哪个妻子真的希望自己的丈夫疼爱别人?” 范雪凝掉了孩子,潘雨露不放鞭炮都是不错了,怎么可能自责? 凝涵都是听迷糊了,“那三皇子妃到底是为了啥病倒的?” “一山有二虎,一虎病倒,另一只虎必定逍遥自在。” 潘雨露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病倒,这其中只怕是范雪凝又有了什么小动作。 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星辰,范清遥不禁再是想到了那日范雪凝询问她的那句话,“范清遥,你信命么?” 范清遥知道,每当她扭转一下上一世的结局,天罚必会降临。 那如同剔骨剜肉一般的疼痛,范清遥哪怕到了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谓的天罚没有了,就连范清遥都不记得,到底是要有多久没有品尝过天罚的滋味了。 原本,范清遥还在好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看来,是天罚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出现了。 再是想到那日范雪凝的语气和表情,范清遥下意识的攥紧双手,只怕范雪凝也有了前一世的记忆,若真的是当真如此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上一世,范自修一直顺风顺水,自是愈发受到愉贵妃的重用,醉伶和范雪凝想要顺势巴结上三皇子,便是利用她成为了她们往上爬的垫脚石。 但是这一世,范清遥并没有再给醉伶母女机会,甚至是就连范自修都早就是被落下了神坛,可范雪凝还是跟百里荣泽纠缠在了一起,如此只能说明,范雪凝知道曾经的她是多么的跟百里荣泽如胶似漆,甚至是最后成为了百里荣泽身边那个最为璀璨夺目的女人。 所以,老天爷这是想要让范雪凝来阻止她继续逆天改命? 范清遥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如果要是当真如此的话,那便放马过来就是,到底是谁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总要一步步的走下去才知道。 愉贵妃生辰,皇上每年都是异常重视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各个府的皇子妃们就是收到了进宫给愉贵妃庆生的帖子,唯独范清遥没有收到。 而就在皇子妃们都是赶着进宫时,甄昔皇后身边的严谦特意来到了花家,说是代替皇后娘娘看望太子妃的,实则是告诉范清遥,皇后娘娘已以太子妃身体不适为由,帮范清遥推掉了愉贵妃的庆生宴。 甄昔皇后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媳,去别人的面前受委屈。 既你愉贵妃家的三皇子妃能抱病不进宫,她家的小清遥自然也能。 同样都是儿媳妇,谁家的也不是钢筋铁骨,生个病啊,有个不舒服啊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想要在本宫儿媳面前耍威风? 我呸! 你咋那么美呢! 愉贵妃没想到甄昔皇后直接代替范清遥拒绝了进宫,气的昨儿个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本来还想借机找找范清遥的麻烦,结果直接被甄昔皇后凭借一己之力给搅黄了。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甄昔皇后竟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说不感动是假的。 严谦笑着道,“皇后娘娘既是如此说了,还请太子妃好生在府里养病,如今无论是南城还是凤城的章平仍旧在主城并未曾离去,估摸着这段时间宫里面也不会太消停。” 范清遥点头道,“严公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背后捅刀子的手段 愉贵妃的生辰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下去。 南城和凤城的两位章平仍旧每日不停地想办法进谏,奈何皇上一直都在推三阻四的,如今皇上脾气愈发的古怪,谁也不敢擅自揣测军心。 结果没想到,南城和凤城的章平面圣无望之下,竟是打探到了太子的行踪,更是在太子回宫时双双堵在了宫门口,恳请太子听他们进言。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眼神都是跟着冷了下去。 皇上一直对两位章平的奏折留中不发,若这个时候百里凤鸣见了他们两个人,皇上又要如何看待百里凤鸣? 只是百里凤鸣一直居住在东宫,其行踪根本不是外人能够花银子打探出来的,此事若无人出谋划策,暗中举荐,那两位章平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百里凤鸣的面前? 思来想去,范清遥就是想到了百里荣泽。 如此背后捅刀子的卑鄙手段,正是百里荣泽一贯的作风! “太子倒是反应快的,连马车都是没停便是直接将那两位章平给甩掉了,不过此事皇上到现在也还未曾表态,估计心里到底是对太子起了隔阂。”和硕郡王是愁的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了,才想着来花家絮叨絮叨。 花耀庭脸色同样阴沉得厉害,“如今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愈发得到重视,三皇子便越是慌乱,可无论三皇子如何争抢都是情理之中的,却万万不该拿着凤城和南城两位章平说事!” 在两位章平身后的,可是南城和凤城的几万百姓! 若非不是南城和凤城当真闹出了不可控制的事情,两位章平也不会弃自己城内的百姓于不顾一直留在主城,可三皇子却趁机拿着此事做文章,其居心简直险恶! 皇上膈应了太子的同时,难道真的就不会厌恶两位章平? 而一旦两位章平被厌恶了,皇上更不会管南城和凤城的事情,如此下去,最后受到牵连的还不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此事原本太子已经暗中派人查探了,但是半路出了这种事情,太子也只能先将人手撤回来,毕竟现在皇上盯得紧,太子也不能再轻举妄动。”和硕郡王叹了口气,越是如此,他们太子一党就越是要挺住才行,不然等以后西凉真的落在了三皇子手中,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范清遥坐在一旁静默着不出声,一来是她还不是很了解南城和凤城的具体事情,二来这段时间她一直抱病在府里,对于外面的事情不曾过问,义父和外祖本就是满心担忧,她也不想再细细追问,惹得二位老人更加惆怅。 只是让范清遥没想到的是,上午的时候她刚刚送走义父,下午时,那个一直让义父和外祖担心的太子殿下就是杵在了她的面前。 范清遥,“……” 现在的人都是如此不抗念叨的吗?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长指轻挑车帘,绣着金线的白袍干净得一尘不染,白皙的面庞在阳光下愈显俊秀,漆黑的眸深邃得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看着站在门口的范清遥,他淡淡一笑,美的如同从画卷里走出的仙君,“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范清遥,“……” 义父要是知道被他担心的你,不但没有半分着急,反倒是一排淡定的找我逛大街,定是会拎着大刀将你砍成八段。 百里凤鸣一眼就看出了范清遥的心中所想,“估摸着和硕郡王现在已经在拎着刀来的路上了,夫人就算是为了为夫的安全着想,是不是应该赶紧上马车?” 范清遥除了主动踏上马车,还能说什么? 马车里,紫述香莹莹环绕。 百里凤鸣主动给范清遥倒了一杯茶,才是笑着又道,“如此看来,夫人还是很在意为夫的。” 范清遥嘴角抽了抽,“你如此明晃晃的拿我当幌子,不就是在赌我在意你?” 以皇上的多疑,必定早已在暗中派人监视着百里凤鸣的一举一动,百里凤鸣越是在东宫闭门不出,就越是有心虚之嫌,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出宫带着她游山玩水,如此才是最能消除皇上疑心的利器。 百里凤鸣被揭穿也不觉得难堪,“让父皇放下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咸鱼一条。” 范清遥,“……” 如此满是心眼的咸鱼,委实是不多见。 “你真的就不怕失去民心?”范清遥看向坐在对面的谪仙男子,说不担忧是假的。 百里荣泽一向阴险狡诈,此番煽动两位章平去堵百里凤鸣,不但是让皇上对百里凤鸣起疑心,更是将百里凤鸣推上了风口浪尖,一旦百里凤鸣毫无作为,两位章平会怎么想? 南城和凤城的百姓又会怎么想? 他们会对太子失望,甚至是排斥太子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挣得民心的原因。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面前的茶有些凉了,便是将她面前的茶盏换到了自己的面前,又是重新取来了一个茶盏到好茶,“失去了两城的民心还可以再赚回来,但若是当真因此而让父皇猜忌,前面你我所有的付出就全部付之东流,有得必有失,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每个人都懂,但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人活在世上,谁又能说真的见好就收? 但百里凤鸣就是做到了,在得和舍之间从容淡定。 可就在范清遥都要感叹一声自愧不如的时候,百里凤鸣却忽然笑了。 “呵……” “你笑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便就在笑什么。” 范清遥皱了皱眉,“难道我想错了?” 百里凤鸣这次是真的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那么高风亮节。” “那你还如此淡定?” “反正有夫人在,再不济靠着夫人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范清遥,“……” 你吃软饭还吃出道理来了! “南城和凤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想着上次二皇子妃说的事情,总觉得那两个城中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第七百三十四章 那不是咱家小姐吗 百里凤鸣对于范清遥,从来没有任何的隐瞒,便是将前段时间让林奕暗中查探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范清遥。 南城和凤城并不算大城池,其内的制度也不比其他大城池严格,不过碍于紧挨着主城,两个城池也算是太平,自从西凉开国以来,除了一些偷抢之外的事情,倒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可就在最近,两城之间却不断的有孩童失踪。 “最开始报官的南城的百姓,林奕查看过南城县衙的卷宗,上面清楚的写明两名醉汉在街上凭空消失,当时看见的是名更夫,但奇怪的是,就在那更夫报案的当天晚上便死在了街头。” 范清遥皱着眉,“可是有查过那更夫的底细,是否有仇家?”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林奕曾在南城暗中打探过更夫的底细,却毫无任何头绪,甚至是连更夫家住那里,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没打探出来。” 这就很奇怪了。 南城并不算是太大,正常来说,想要打探一个人并不难。 尤其像是这种出了事情的人,几乎很快就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当然,若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隐藏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范清遥想不通的是,一个普通的报案人而已,就算是凶手想要隐藏也应该是当天夜里杀人灭口,而不是等到更夫报官了之后再让人消失。 而且,越是小地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越是复杂,有很多一整条街上住着的百姓都是有亲属关系的,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杀一个人就能隐瞒的住一切的。 而且现在南城百姓还在不断失踪当中,那个凶手既是不怕事情闹大,又为何非要隐藏住一个小小的更夫? 百里凤鸣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单纯的隐瞒还好,林奕还查到,就在南城出事后的不久,凤城也有百姓陆续失踪,而凤城县衙的卷宗里那报案人的画像,正是南城报案的那个更夫。” 范清遥惊得直接掉了手中的茶盏。 哪怕是光天化日,都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百里凤鸣眼疾手快,接住茶盏,轻轻放回到矮几上,“林奕只是查到了一些事情经过,南城和凤城的两位章平就堵在了我的马车前,本来想着让林奕查到一些眉目再回来,如今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了。”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你真的相信有鬼吗?” 百里凤鸣愕了下,随即便是笑了,估计是真的被吓到了,连鬼怪都弄出来了。 “此事若当真是鬼怪所为,或许还好办了。”百里凤鸣摸了摸范清遥的发窝。 范清遥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鬼怪杀人要么报仇要么是滥杀无辜,无论是哪种理由,起码都会让此事迎刃而解。 但范清遥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 如果真的有鬼,她便不会重生,而是直接变成厉鬼找百里荣泽索命! “听闻昨日父皇已传召大理寺的人进宫,想来正是为了凤城和南城的事情,不过经由两位章平这么一闹,父皇那边难免会起疑心,此事只能暂且拖延了。”百里凤鸣几不可问地叹了口气。 范清遥点了点头,心里则是更加厌恶百里荣泽了。 百里荣泽还是如同上一世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上一世,他可以为了得到皇上的信任,不惜造假证污蔑当朝官员,将那些无辜的官员推向断头台,这一世,他为了让皇上怀疑百里凤鸣,牺牲两城百姓又有何稀奇?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能让百里荣泽得偿所愿! 微凉的手指死死攥紧,指尖因用力而抠进掌心之中,忽然,那修长的五指就是将她的小手所包裹。 范清遥回神,就对视上了百里凤鸣那温柔的眉眼。 柔柔的,软软的,明明一句话没说,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一瞬间,范清遥的手也有了温度。 平稳行驶的马车停在了街头,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走下马车时,街上的依旧熙熙攘攘,并没有受到南城和凤城额影响,可见此事朝廷遮掩的密不透风。 百里凤鸣既是要让人觉得躺平,就得拿出一个躺平的姿态,眼瞧着今儿个天气不错,干脆带着范清遥挨家挨户的逛了起来。 范清遥当然明白百里凤鸣的心思,也真的是难的放松一天,干脆就踏踏实实地当起了工具人。 不就是逛街么? 逛! 主城本来就大,再加上百里凤鸣跟范清遥都并非是喜欢招摇的人,如今就算是走在繁华的街头,也没有百姓能够认出二人,只是百里凤鸣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惹人注目,处处吸引着百姓们的目光。 正是在自家门口望风的鹏鲸,先是看见了人群之中的百里凤鸣,他就琢磨着,这人上辈子是得烧多粗的香,这辈子才能得老天爷赏赐这么一张脸?如果他要是有这张脸,他还奋斗什么奋斗,赶紧找一个大户人家当上门女婿才会主要的…… 只是看着看着,鹏鲸就觉得好像不大对劲了。 尤其是当看见范清遥那张脸时,鹏鲸可谓是虎躯一震。 那不是他家小姐吗? 而能得自家小姐作陪逛街的男子…… 好像也就只有当今太子殿下了吧?! 月落出门的时候,就瞧见鹏鲸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你这是被雷劈了?” 鹏鲸回神,连忙拉着月落道,“你看看那是不是咱家小姐?” 月落一眼望过去就是笑了,可不是么,那就是她们小姐,而当她瞧见跟在小姐身边的男子时,便也是恍然了,“出来逛逛也挺好的,咱家小姐太累了,我倒是希望小姐能多放松放松。” 自从她跟随到小姐的身边,便没见小姐轻松过。 放眼主城其他家的小姐,如同她家小姐这般年纪,哪个不是无忧无虑的?可是再看看她家小姐…… 鹏鲸琢磨着,“我就是想着,要不要请小姐过来喝杯茶。” 月落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 鹏鲸说走就走,迈着大步就朝着范清遥和百里凤鸣的方向走了去。 如今的青囊斋在主城早就是无人不知,整日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结青囊斋,以此混到每个季度的新品。 眼下瞧着鹏鲸亲自走上了街道,明显就是去叫人的,无论是路过的百姓还是周围做生意的商贩,都是眼巴巴地瞅着,看着,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脸面,能让青囊斋的人如此主动。 第七百三十五章 刻在骨子里的宠爱 正是在店里的暮烟瞧着门口的月落正张望着,便是好奇的走了出来,结果这一出门,刚巧就是瞧见了鹏鲸正朝着三姐姐和太子殿下那边走了去。 暮烟反应倒是快,连忙拉着月落道,“赶紧将鹏鲸喊过来。” 月落一愣,“鹏鲸就是想请小姐和太子殿下一起进来歇歇脚。” 暮烟顿了顿又道,“三姐姐跟太子殿下难得一起出门,又怎会喜欢被人认出来?” 月落恍然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 再是朝着周围的铺子和人群望去,就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随着鹏鲸,月落连忙提着裙子朝着鹏鲸跑了去,拉着鹏鲸将刚刚暮烟小姐的话说了一遍。 鹏鲸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可这个时候点头毫无卵用,随着他一路走来,整条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这个时候他要是直接打道回府,岂不是更让人怀疑? 月落和鹏鲸正纠结着,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身边。 随着马车门被打开,周仁检就是走下了马车,“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当然是来看望暮烟的,只是瞧着月落和鹏鲸站在街道上,便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月落和鹏鲸在看见周仁检的瞬间就不纠结了,尤其是鹏鲸,直接扯着嗓门就喊出了声,“周家小公子来了啊!里面请!” 嗓门之大,可谓是震耳欲聋。 周仁检吓得倒退一步,就觉得鹏鲸脸上的笑容好渗人。 周围的百姓们瞧见了,难免有些失望,纷纷收回了目光。 自从周家跟花家定亲的消息传出后,这周家小公子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呆上一日,那黏黏糊糊的样子,就跟生怕自己的没过门的媳妇儿凭空消失了一样。 月落和鹏鲸见此方法奏效了,对周仁检就更是热情似火了。 尤其是鹏鲸,架着周仁检的胳膊就往青囊斋的方向走,“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周家小公子不知道,我们可都是想死您了!” 周仁检,“……” 更渗人了好伐。 站在青囊斋门口的暮烟瞧着这一幕,若非不是她天生内向,只怕这会早就是笑疯了,不过好在三姐姐和太子殿下倒是没有受影响。 范清遥其实早就是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没想到暮烟真的是成长了不少,如今也有顾全大局的沉稳了,不过如今有周仁检顶包,她便没有回头,而是跟着百里凤鸣继续朝着前面走了去。 同样早就是看出倪端的百里凤鸣,见范清遥没有做声,便同样选择了无视。 一阵扑面而来的香气,夹杂着深秋的凉风迎面而来。 范清遥抬眼望去,就瞧见远处有个卖香煎小酥肉的摊子。 估摸着应该味道不错,很多人都在摊位的附近排着队。 范清遥正想着,是要花费点功夫也等等,还是直接就走,结果还没等她想好呢,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已经朝着那小摊位走了去。 那一席的白袍在人群之中太过醒目,阳光下欣长的身影,俊秀的面庞,更是耀眼。 可就是这么一个跟摊位格格不入的人,现在却安然站在人群之中,等待着下一锅金黄酥脆的小酥肉。 如此具有视觉冲突的场面,别说是范清遥看的别扭,就是同样在排队买小酥肉的百姓们,都是悄悄地将目光落在了那白袍身上。 奈何白袍的主人没有丝毫自觉,就这么泰然自得的排着队。 堂堂的一国太子,排队买小酥肉…… 还真的是让人耳目一新啊! 等冒着热气的小酥肉终于递在范清遥手中时,范清遥真的有一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不过小酥肉是真的好吃,外酥里嫩,腌制入味。 刚巧此时,又有一辆卖甜玉米的小车子,从远处缓缓推行而来。 范清遥下意识的就想到,上一次吃玉米的时候,好像还是跟娘亲一同逛街,那个时候娘亲还不曾再嫁,不想一眨眼的光景,一切就已经成了回忆。 百里凤鸣瞧着某人看玉米入神的样子,浅浅一笑,知道她或许不是真的想念玉米的味道了,不过还是转身朝着卖玉米的小车子走了去。 如果说,刚刚百姓们落在范清遥身上的目光是憧憬,那么现在就真的是羡慕嫉妒恨了,甚至是周围有不少铺子的掌柜的都是悄悄打探了起来,毕竟这样英俊不凡且又温暖疼人的女婿,可不是天天都能撞见的。 范清遥回神时本是想要喊住百里凤鸣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算了。 今日出来看似是风平浪静,可实则背后藏着多少双的眼睛又有谁知道呢,既然都是出来了,倒不如就跟普通人一般享受上一天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范清遥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刚巧此时,百里凤鸣拿着热气腾腾的玉米走了回来,范清遥一口就是咬了上去。 百里凤鸣看着玉米上新鲜出炉的牙印,哑然失笑,伸手擦了擦范清遥唇角粘着的玉米粒,柔声道,“还想吃什么?” 这条街上的小吃真的很多,但范清遥并不是很能吃,基本上都是浅尝一口便是递给了百里凤鸣,等二人一路走下来,百里凤鸣的两只手都是拎满了东西。 刚巧在二人的身后就是一家酒楼,范清遥就是询问着,“累吗?” 百里凤鸣淡淡地笑着,“夫人没吃好,我怎敢说累?” 范清遥,“……” 你闭嘴吧。 这家酒楼不如主城其他的酒楼出名,但其内的环境也堪称雅致。 这个时候早已过了饭口,范清遥跟百里凤鸣进门时,一口的大堂内并没有太多的食客,不过小二瞧着范清遥跟百里凤鸣都穿戴不俗,连忙将人请去了二楼。 结果没想到,刚一站定到二楼,就看见了百丽翎羽正靠窗而坐。 百丽翎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范清遥跟皇兄,连忙起身打招呼,“还真是巧了。”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一同走过去,张口就道,“五……” 不想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百丽翎羽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 第七百三十六章 确实是个美人儿 范清遥顺势看去,就见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一身的桃粉色长裙,映着白皙的脸蛋更显娇嫩,细眉大眼樱桃口,当真是个讨男人欢喜的样貌。 这女子是真的美,就连范清遥都要在心中暗暗称赞。 “那,那什么,这是我兄长和嫂子……”百丽翎羽急忙跟女子解释着,生怕女子误会了什么似的。 “可是她刚刚称呼你五……你不是叫翎羽吗?”女子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询问着。 百丽翎羽绞尽脑汁,“哦,那,那是因为我在我家里排行老五。” 无论是朝堂还是皇宫,谁不知道五皇子就是一个泼猴,耍起锤来就连皇上都敢呛,何时这般的小心翼翼过? 范清遥瞧着五皇子这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估计面前这位女子,就是传说中让五皇子单相思又被甩了的人吧。 如此想着,范清遥就是开口道,“五弟,这位是……” 百丽翎羽听着这话,激动的差点没跪在地上给范清遥磕个头,果然是亲嫂子,关键时刻就是可靠,“她姓赵,名怡儿,是我在溯北救下的,后听说她要来主城寻亲,我便是将她一同带回了主城。” 范清遥挑眉,说的如此含蓄,还寻亲,只怕五皇子是中毒不轻啊。 百丽翎羽毫无半分自觉,又是看着赵怡儿介绍着范清遥和百里凤鸣,不过明显要省略的多,“这是我四哥,这是我四嫂。” 百里凤鸣,“……” 这弟弟怕是不能再要了。 范清遥瞧着百里凤鸣难得的黑了脸,差点没笑场。 “小女子赵怡儿见过翎羽的兄嫂。”赵怡儿缓缓起身,莹莹行礼,那清瘦窈窕的样子,当真称得上是柔软似水。 百里凤鸣并不想说话,但架不住百丽翎羽用生命挤眉弄眼着,只能看向赵怡儿道,“起来吧,无需这般拘谨。” 百里凤鸣一直蛰伏是没错,但从小生长在皇宫里的他,其身上的那种傲然和尊贵是清晰可见的,就算皇上再是偏心,身为太子的他还是从小被朝廷当做储君在教养,这种东西是被刻在骨子里的,根本无法改变。 赵怡儿循声抬头,这才是仔细看向了百里凤鸣。 结果就是这一眼,好半天都是没回过神。 百丽翎羽以为是被吓着了,赶紧笑着道,“我四哥平日里就是这样,但人还是很好的,你别害怕,等你熟悉了就知道了。” 赵怡儿回神的同时,忙低下了头,轻轻颔首道,“我没事。” 百丽翎羽这才是松了口气,拉着人坐下后,等再看向百里凤鸣和范清遥时,眼中的逐客令简直不要太明显,分明就是一脸的,你们俩赶紧喝茶吃饭去吧,那边风景好,比我这边好多了。 可想而知,百里凤鸣的脸又黑了不少。 范清遥当然不会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在这里碍眼,笑着道,“我们来喝杯茶歇歇脚,就不打搅五弟跟赵姑娘吃饭了。” 百丽翎羽一脸皇嫂够意思,哪天请你吃饭。 百里凤鸣只是没想到自己疼到大的弟弟,有朝一日会如此的见色忘义,不过也没有真的留下的意思,带着范清遥就要转身离去。 “既然都是遇见了,不如就一起坐坐吧。”赵怡儿忽然开口挽留,似又是觉得有些突兀,看着百丽翎羽又道,“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而让你疏远你的兄嫂,如此反倒是我的不对了。” 美人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委屈和无辜,都是把百丽翎羽给看麻了。 百丽翎羽还能说什么,“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怡儿你别哭啊,真的跟你没关系,没事的,那让我四哥四嫂留下就是了。” 赵怡儿听着这话,才含住了眼中的泪珠,轻轻地点了点头。 百丽翎羽抬头看向百里凤鸣和范清遥,“四哥四嫂,你们回来吧。” 百里凤鸣,“……” 就算是亲弟弟,也是时候松松皮了。 百丽翎羽被百里凤鸣看得浑身一抖,汗毛都是跟着竖起来了。 他这四哥确实没有一张唬人的脸,更没有点火就着的脾气,但阴森森的手段他却是见过太多了,犹然记得小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写字,结果现在他反倒是除了皇兄之外,一众皇子之中写字最好的…… 不是他太用工,而是他这位皇兄的手段简直是让人发指。 回想着悲惨的曾经,百丽翎羽恨不得当场抹下一把辛酸泪。 范清遥也没想到百里凤鸣对赵怡儿的反应如此大,不过五皇子既然开口了,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既是如此就只能打搅了。” 赵怡儿笑着道,“不打搅,刚好人多热闹些。” 范清遥笑了笑,跟百里凤鸣坐在了百丽翎羽跟赵怡儿的对面。 趁着上菜的功夫,百丽翎羽就是忍不住跟百里凤鸣抱怨着,“皇……四哥,那兵马司真不是人带的地方,整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 百里凤鸣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范清遥的面前,才是轻声道,“越是这样,便越说明那里面有不想让你看见的东西。” “不如我有空的时候仔细查查?” “暂且不用,只要你一日在兵马司,那些人就会份外忌惮,只有以静制动,才不会让别人抓到你的把柄,等到兵马司的人渐渐适应了你的存在,那个时候再一点点深入查探也不迟。” 百丽翎羽点了点头,“不过话说,我听闻父……皇上今日找了兵马司指挥使谈话,现在兵马司更是都在传南城和凤城的事情,怕是要交给兵马司查办了。” 百里凤鸣却道,“应该不会。” 百丽翎羽拧眉,“可我今日确实看见指挥使进宫了。” 百里凤鸣沉默着没有回答,而是将桌子上的桂花糕夹起来一块,轻轻放在了范清遥的食碟里,“看着样子做的倒是不错,尝尝看,若是喜欢吃一会等走时打包一些带回去。” 百丽翎羽,“……” 就这么说忽视就是忽视,拿他当人了吗? 第七百三十七章 白莲花本莲 范清遥当然知道百里凤鸣忽视五皇子的原因,如今凤城跟南城可是所有人盯着‘香饽饽’,如今在外面尤其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自是少说少错。 百丽翎羽仍旧是一脸消化不良的样子,对于身边的赵怡儿根本没有半点戒心,再是看赵怡儿,低着头乖巧地吃着面前的东西,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范清遥想了想便道,“南城和凤城并非小事,皇上既是有所表示就是有自己的打算,君心难测且不可揣摩,如咱们这种隔岸观火的还是静待其变吧。” 百丽翎羽听着这话,总算是明白皇兄这是在忌讳赵怡儿了,不过他觉得完全没必要,赵怡儿他信得过,而且她单单纯纯的根本听不懂。 如此想着,百丽翎羽就想跟皇兄解释一下,“四哥,其实……” 百里凤鸣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打断了百丽翎羽的话,“见你如此清闲,不如下盘棋?” 百丽翎羽,“……” 从小到大,跟他下棋自己就没赢过! 跟别人下棋那叫下棋,根皇兄下棋那就叫找虐,曾经被虐到无力还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瞬间就乖巧的百丽翎羽顺势就闭上了嘴巴。 随着百丽翎羽的噤声,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赵怡儿忽然开口询问着,“不知四哥在那里高就?” 谁也没想到赵怡儿会忽然开口,就连范清遥都是愣了一下。 赵怡儿似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摇头道,“我,我就是觉得刚刚四哥跟翎羽说的话我都是听不懂,所以就好奇的想要问问……” 话还没说完,头就是低下了,那样不经世事的单纯模样,足以惹男人心怜。 百丽翎羽见此,只能恳求地看向自己的皇兄。 百里凤鸣这次倒是没难为百丽翎羽,施施然开口道,“暂且无所事事,若真说要忙什么……那便是忙着当赘婿吧。” 百丽翎羽,“……” 范清遥,“……” 赵怡儿应该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好半晌才是开口道,“以前在我们村子里也是有赘婿的,可瞧着四哥的穿戴和行为举止不像是赘婿啊。”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是未来夫人有钱,我才穿的体面。” 范清遥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扭头看着百里凤鸣尬笑,堂堂的太子殿下当赘婿她可是要不起。 百里凤鸣顺势拉住范清遥的手,笑的一脸温润如玉,“虽说这亲事是父母之母,但跟夫人相处的这段日子却令我深感惬意,若当真是我做的不对,夫人大可以之言相告,只是希望夫人不要厌烦了我才好。” 范清遥笑着咬牙,“若当真厌烦了呢?” 百里凤鸣一脸认真的想了想,“那便是就要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了吧。” 范清遥,“……” 虽然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但她和他的亲事却是皇上跟皇后娘娘所定,所以就算是她想要反驳都无言以对。 果然,还是那只狡猾的狐狸,还是那腹黑的馅儿。 百丽翎羽捂着脸,真的是没眼看啊。 皇兄你当个倒插门还当初优越感来了,这话要是让咱们老祖宗听见,只怕深埋在地底下的棺材板都是要盖不住了。 “真的是这样吗?”赵怡儿询问身边的百丽翎羽,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如此优质的男子竟会是个赘婿。 “算是这么回事儿吧……”百丽翎羽当然不能拆自己皇兄的台,而且想着皇兄在行宫那段日子,真的都是皇嫂一个人在主城奔波安排,仔细算起来自己的皇兄也算是踏上了吃软饭的征途。 赵怡儿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不过很快便是又恢复成了原本不谙世事的模样。 刚巧此时,小二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上桌,放眼望去足足摆了一大桌子。 这下子,就连范清遥都有些惊讶了,“兵马司的月俸很高?” 从这家酒楼的位置和装修来看,其内的菜价应该不低才是。 百丽翎羽笑着道,“以前攒过一些小钱,虽跟四嫂比不得,但吃几顿饭还是足够的,而且怡儿在乡下过了太久的苦日子,我也不想她来到主城继续受委屈。” 哦,和着这是在这里讨美人欢心呢。 感情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范清遥当然不会多说什么,静静地跟百里凤鸣坐在对面喝茶,就看着百丽翎羽一筷子一筷子的将菜夹给赵怡儿。 赵怡儿只顾着低头吃东西,对于百丽翎羽的举动完全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似乎早就是已经习惯了被百丽翎羽照顾。 忽然,一个水晶虾饺就是放在了范清遥的食盘里。 “尝尝看可是好吃?” 范清遥一愣,她确实是喜欢吃虾饺,不过却从来没有说过,没想过只是跟百里凤鸣吃过几次饭而已,他便是记住了。 百丽翎羽见此,也是开口道,“四嫂,这家的虾饺很出名,你既是来了若是错过那就可惜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试探的拿起筷子尝了尝,皮薄馅大,虾仁儿鲜美,“味道确实不错。” 百里凤鸣见此,又是夹起了个虾饺递在了范清遥的嘴边,“喜欢吃就多吃些。” 范清遥本来想说不用了,却见一只小手将装着虾饺的蒸笼都是推到了她的面前,顺势抬头,就看见了赵怡儿那张无辜纯洁的脸蛋。 “既然四嫂爱吃就都给四嫂吃,没想到四嫂连这里的虾饺都是没吃过,难道主城有钱人都是如此节俭的吗?” 这话说的。 要不是赵怡儿那忽闪忽闪眨巴着无辜眼神的样子,范清遥真的会以为这话是在讥讽她。 “无论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省则省,如此才能将银子用在刀刃上,赵姑娘说是吧?”范清遥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怡儿,不管是有意无意,她都没必要让着她什么。 赵怡儿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转头看向百里凤鸣道,“我们村子里能找赘婿的人家,都是出手十分阔绰的,没想到进了主城反而不一样了,当真是委屈四哥了,若四哥哪天改主意了,我倒是不介意帮四哥去我们村子里问问。” 这话听着就更有意思了。 完全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啊!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我家夫君如何关你屁事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范清遥都没有遇见过如同赵怡儿这样的女子,明明是有着自己小心思的,却非要一脸无辜的装得好像说话不经过大脑一样。 毕竟,这样的女子若想要讨男人欢心还是可以的,但若是真的扔进女人堆里面,估摸着要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百里凤鸣倒是不见生气,只是笑着道,“我只中意我家夫人。” 赵怡儿愣了愣,才是喃喃自语的道,“一直被人压着一头过活有什么意思,说是不愁吃喝,可又跟犯人有什么区别……” “怡儿!”这话说的,连百丽翎羽都听不下去了。 赵怡儿被百丽翎羽喊得一愣,随即就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垂下了头低声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心疼四哥才说出那些话的,若是四哥介意的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话刚说完,眼泪就是掉了下来。 百丽翎羽一下子就是慌乱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啊,我四哥跟四嫂的感情一向都是很好的,我也知道你担心我四哥,但你放心,我四嫂其实很疼四哥的。” 赵怡儿低着头不说话,哭得更厉害了。 百丽翎羽都是懵了,只能求助地看向范清遥,皇嫂,救命啊! 范清遥看了一眼赵怡儿,如何哄人开心她不会,但想要人不哭她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一直都听闻赵姑娘心思单纯,却没想到竟还是个博爱的,如今不过才见我夫君一眼,便如此的牵肠挂肚,竟还为此哭成这般模样,知道的是赵姑娘心地善良,不知道的只怕要当赵姑娘是看上我夫君了。” 范清遥在说话的时候,仍旧满脸笑意,但一字一句都在戳着赵怡儿的心。 百丽翎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范清遥管不着也不会管。 但若有人借着百丽翎羽之便,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范清遥就必须要管管了。 赵怡儿哪里想到范清遥说话如此直接,竟是僵在了当场,低着头垂着面,当真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百丽翎羽是不太懂男女情爱上的事情,但经由范清遥这么一提醒,他好像也琢磨着好像哪里不对。 从认识赵怡儿开始,赵怡儿便总是说她自有定亲,哪怕是定亲的夫君最后将她舍弃在村子里不管不问,她也是一心喜欢定亲夫君的。 也正是如此,百丽翎羽怕吓着如此单纯的小姑娘,才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现在,口口声声惦念着定亲夫君的赵怡儿,竟是莫名关心起了他皇兄,百丽翎羽若还是想不明白,那就不是不懂男女,而是傻了吧唧了! 赵怡儿似是察觉到了百丽翎羽的沉默,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以往,只要她稍微主动一些,百丽翎羽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的,但是现在,百丽翎羽仍旧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 他是喜欢赵怡儿,但若论亲近,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自是没人比得过百里凤鸣跟范清遥,一个是从小疼着他的皇兄,一个是让他敬佩的皇嫂,如此相比之下,他当然更相信皇兄和皇嫂。 “我说怎么一上楼就瞧着眼熟呢。”一声女子轻笑,忽然响起在身后。 范清遥回过头,就瞧见了八皇子妃跟几名夫人走了过来,瞧着那几位夫人的样貌和穿戴,应该都是八皇子妃的娘家人。 西凉皇室为了显示其宽厚仁慈,对待儿媳一向宽松,除了妾侍之外,凡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正妻在嫁了人后,都是可以跟娘家往来的,无需如同其他国家那般,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能亲人见面。 自从八皇子被派去南边,八皇子妃就彻底清闲了,每日就是找婆家的人去府上坐坐,或是挑着天气好的日子出门走走。 八皇子妃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太子妃,热情的不得了,只是就在她刚要开口行礼问安的时候,却见范清遥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八皇子妃,“……” 神马情况? 范清遥看着八皇子妃皱了皱眉,原本,她并不觉得五皇子有必要跟赵怡儿隐瞒皇族身份,但如今见了赵怡儿后,她反倒是觉得五皇子的智商总算是在线了一次。 赵怡儿那样的女子,绝非不是看着那么天真就对了。 赵怡儿见八皇子妃忽然就是不说话了,就趁机询问百丽翎羽,“这位是?” 百丽翎羽僵硬着脸,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跟在八皇子妃身边的几位夫人,都是八皇子妃的嫂子,以她们的身份当然没有进过宫更不可能认识皇子和太子妃,只能看向八皇子妃问道,“这些人八皇子妃认识?” 八皇子妃是个多聪明的,看出了其中倪端,便摇了摇头道,“原本以为遇见了故人,没想到竟是我眼花认错了。” 几个夫人听着这话,原本对着范清遥等人脸上的笑容,也就是跟着消失了,既然不是八皇子妃的朋友,她们也没必要客套什么了。 “我还以为遇见了哪位不得了的人物,原来是认错人了。” “既是认错人了咱们就走吧,没必要在没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就是的,既是不认识八皇子妃还不赶紧请安认错,非要等着八皇子妃主动说出来,莫不是还打算趁机攀个关系?” 八皇子妃的母家算不得主城高门大户,可其也是朝中身居要职的大臣,如今这些个夫人们,想当初也都是小门小户娇养着长大的小姐,如今嫁给了八皇子妃娘家的哥哥们,一个个的自都是有些目中无人的。 八皇子妃看着嫂子们那一张张比翻书还快的脸,赶紧拉着几个人就走,真的是生怕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以后她还如何再去面对太子妃? 范清遥看着手忙脚乱的八皇子妃,笑了笑没说什么。 八皇子妃为了避嫌,特意挑了一处距离范清遥这桌很远的地方,可自己的这几位嫂子却始终不是个安分的,一直不停地扯着嗓门夸赞着她。 若是平日里,八皇子妃自然是习惯了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氛围。 但是现在,明知道太子妃就坐在不远处听着呢,嫂嫂们说的这些个贤良淑德,聪慧过人的称赞,简直是让她无地自容。 跟太子妃比起来,她又算的了什么? 这点自知之明,八皇子妃还是有的。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太子的学霸童年 相对于八皇子妃那边的热闹,范清遥这边明显是内敛得多。 百里凤鸣以前跟八皇子妃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如今余光瞧见八皇子妃被几位娘家嫂子夸赞的都是坐在圆凳上直哆嗦,便是好笑着道,“没想到老八那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竟是能找个如此有趣的夫人。” 范清遥也是笑着道,“确实是,所以以前经常听八皇子妃抱怨,不过八皇子妃是个好的,嫌弃归嫌弃,总是实心实意跟八皇子过日子的。” 百里凤鸣颇为赞同的颔首,“也算是傻人傻福了吧。” 范清遥,“……” 你这副嫌弃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好吗。 百丽翎羽从小习武,耳力一直过人,如今听见皇兄和皇嫂的话,反倒是觉得自家皇兄说的还算是比较保守的了呢。 他们这些兄弟虽都不是一个母妃,但从小都是在皇子所长大的,那个时候的皇兄也还不是太子,只是四皇兄而已。 身为皇家子嗣,看似一出生就带着金汤匙,可实则需要承受的却也是旁人想象不到的,一般大户人家的孩子五岁才开始上学,而皇宫里的皇子们三岁多就要去上书房学习了。 犹然记得,那个时候的他们还都是一个个的小萝卜头,连坐都是坐不住呢,又哪里有心思学习,浑浑噩噩的混了一年,等第二年考校的时候,想都不用想,那可真是清一水的满江红。 五皇子记得,父皇气的下了早朝就来到了上书房,亲自带着人过来赏他们板子。 三四岁的孩子,一个个的屁股都是给打开了花,那滋味,五皇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酸爽无比。 而一众的皇子之中,唯独他四皇兄没有被打。 原因很简单,人家都答上了。 最变态的是,而且还是历朝历代第一个启蒙考试得了满分的人! 这就很刺激人了。 当时很多皇子们都是不服气,尤其是八皇子叫嚷的最欢,三皇子虽然没那么嚣张的指着百里凤鸣的鼻子挑衅,但也是暗戳戳的努力着,为此还不要脸的让愉贵妃给其开了小灶,每日众人都下学了之后,教书的大儒还会悄悄的给三皇子恶补。 结果…… 等翻了年再一考试,位居榜首的仍旧是百里凤鸣。 三皇子点灯熬油的苦学了一年,头发都要学秃了,也只爬上了个老二。 至于八皇子…… 五皇子仔细的想了想,那厮好像连自己都没考过。 从那之后,只要是考试,百里凤鸣总是位居第一的那个,有的时候身体不好一整个学期都是见不到人,结果等到考试的时候就名列前茅。 再是到后来,便是立储君。 五皇子想,其实那个时候父皇应该是不想立储的,毕竟那个时候愉贵妃正是得宠的时候,朝堂上愉贵妃那一党也是极力煽动着大臣找各种理由,让父皇延迟立储。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的百里凤鸣实在是太强大了,除了武学外,科科考学全部位列榜首,那些忠臣爱国之臣难的齐心协力的一同举荐百里凤鸣。 永昌帝原本就被施压的喘不过气,再加上对甄昔皇后心有愧疚,这才不顾愉贵妃那边的阻拦和劝说,早早的立下了太子。 五皇子回想曾经…… 只觉得说多了都是眼泪。 连三皇兄那种在一众兄弟们比较出众的人,他在皇兄的面前都是万年老二,至于八皇弟那种就算是再长八个脑袋都追不上人家一半的人…… 真的是没有被他皇兄当成弱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八皇子妃身份高贵,咱们如此置喙怕是不妥当。”赵怡儿虽是没有听见太多,但范清遥和百里凤鸣提到的八皇子妃几个字,她还是听见了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确实不妥。” 百里凤鸣也是不再多话,而是将小二叫了过来,轻声吩咐着什么。 没想到,赵怡儿忽然就是站了起来,起身就要走。 百丽翎羽连忙拦住人,“你怎么了?” 赵怡儿说的异常肯定,“自然是去给八皇子妃致歉。” 百丽翎羽,“……” 有这个必要吗? 就算是提了又如何,就连八皇子都是被他皇兄给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了,若是八皇子妃敢有个什么一二三,以他皇嫂的尿性,自是会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乘以二的。 赵怡儿可是不管百丽翎羽想什么,甩开他的手就是朝着八皇子妃那边走了去。 “刚刚我四哥和四嫂说了一些逾越的话,我在这里代替四哥和四嫂给八皇子妃请罪了。”赵怡儿走到八皇子妃的面前,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真的就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还不忘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两巴掌。 八皇子妃,“……” 直接就被吓得站起来了好吗! 范清遥也没想到赵怡儿会有这般举动,不过很快她便是恢复了淡然。 八皇子妃却是淡然不了,看向范清遥的方向,眼中的惊讶和询问简直不要太明显,怎么还叫上四哥四嫂了?这是哪位公主?没听说皇上在民间还有私生女啊! 还没等范清遥开口,百丽翎羽就是走了过去,看着赵怡儿那红肿的面庞,不心疼是假的,但想着此事跟八皇子妃也没关系,便压着火气道,“这是我从溯北带回来的朋友,不是很懂主城的规矩,八皇子妃见谅。” 八皇子妃倒是也听闻过,五皇子从溯北带回来了一个姑娘,如今再是一听这话,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既是误会就算了,五……这位公子把人带走就是。” 百丽翎羽将赵怡儿拉起来,转身就要走。 赵怡儿却是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八皇子妃道,“民女知道八皇子妃为人宽和,但今日之事民女深感歉意,主城的规矩民女是不懂,但在民女那里,犯了错就要请酒吃饭,不知八皇子妃哪日得空,民女愿做东道歉。”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差点没笑出来。 还好忍住了。 她一直好脾气,那是因为面对的是太子妃,若是换成其他人,她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到底是皇子妃,哪个又敢轻视了她? 八皇子妃也是个傻子,赵怡儿明显是不知道五皇子等人的身份的,现在却主动跑到她的面前说这些,就算是看似光明正大,但其目的好像也有点太明显了吧。 这分明就是想要踩着别人巴结她啊! 第七百四十章 原来是太子殿下 八皇子妃看着面前的赵怡儿,真的是气笑了。 敢踩着当今太子和太子妃上位如此明显的,这位也是头一个啊。 勇气可嘉,却也蠢得可以。 范清遥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当垫脚石。 这种感觉还真的是挺微妙的说…… 赵怡儿满眼渴求地看着八皇子妃,急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自从来到主城后,她一直都在打探定亲夫君的消息,偶然得知定亲夫君的父亲在朝中当上了不得了的大官,而现在站在她身边的百丽翎羽又是什么,就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兵马司小卒。 赵怡儿知道,若想要见到定亲夫君,就必须要找一个身份厉害的人。 她苦苦寻找了定亲夫君这么久,自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的。 只要八皇子妃愿意收下她的歉意,她就有机会拉拢到八皇子妃,到时候再借着八皇子妃找到定亲夫人,届时有八皇子妃撑腰,就算是定亲夫君的父亲,怕也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百丽翎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更不理解赵怡儿心里的想法。 在他看来,赵怡儿如此做确实不妥当,但或许真的只是太过单纯了。 毕竟,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八皇子妃那些娘家嫂子不干了,谁这么大胆,敢在背后嚼八皇子妃的舌根? “谁家的子女如此没有家教,竟敢背后乱说八皇子妃是非?” “皇家儿媳,岂是你们这些猫三狗四可以置喙的!” “还不赶紧过来给八皇子妃道歉!” “不过就是一点小事,犯不上如此兴师动众。”八皇子妃除了劝说几位嫂子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她说,她怕被两尊大佛道歉认错了之后被雷劈?这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可八皇子妃越是想要息事宁人,几位娘家嫂子就越是生气,她们的小姑连身为皇子妃都如此的以礼待人,怎么还有刁民敢搬弄是非! 几个夫人越想越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眼看着范清遥和百里凤鸣坐在那边一动不动,起身就要过去理论。 八皇子妃见事情不好,赶紧上前阻拦着,可哪里又拦得住? 百丽翎羽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身子也是绷紧了。 赵怡儿看向百丽翎羽,无辜的眨巴着发红的眼睛,“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但我只是想帮四哥四嫂给八皇子妃认错啊!”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气的差点没一巴掌抽过去。 把水都是给搅浑了,现在反倒是一脸无辜,当真是好一朵纯天然无污染的小白莲! 百丽翎羽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毕竟皇兄和皇嫂是为了他才会隐藏身份,不想现在却被误会甚至是遭受到了辱骂,可是看着赵怡儿那一脸的单纯和无辜,他再大的火气也都是被浇灭了。 但让皇兄和皇嫂吃亏的事情,百丽翎羽是做不出来的,如此想着,他便是朝着自己袖子里的腰牌摸了去。 实在不行,就只能亮明身份了。 刚巧此时,小二拎着一摞厚厚的蒸笼上了楼。 虾饺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在了整个二楼。 “这位客官,这是您要的十屉虾饺,我们家掌柜的说了,这蒸笼就送给您了,希望您以后常来捧场。”小二走到百里凤鸣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弯着腰。 众人看着那虾饺,都是愣住了。 就连原本要去找范清遥和百里凤鸣理论的夫人们,都是愕住了。 这家酒楼的虾饺在主城最是出名,每个饺子里面都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虾仁,再加上其内的用料讲究,一屉饺子就要卖上五两银子的价格。 五两,那可是这里小二一个月的月钱! 而且,这里的虾饺都是限量供应,每桌也就是两屉。 可是再看看百里凤鸣,一点就是十屉,这是疯了不成?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是在场的几位夫人都不敢如此奢侈。 百里凤鸣接过满满的十屉蒸笼,又是从袖子里拿出了几两碎银子扔了去。 小二欣喜的嘴巴都是合不拢了,刚刚这位客官就是出了三倍的价钱买虾饺,现在又是给了好几倍的赏银,这样阔绰的客人可是不多见,“我们掌柜的还说了,贵客桌上的菜算是小店请客。” 百里凤鸣却开口道,“无需,剩下的菜他买单。” 说着,抬手指向了百丽翎羽。 百丽翎羽,“……” 真是亲哥! 百里凤鸣拎好饺子,这才是又抓住了范清遥的手,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离去了。 几位夫人,“……” 这也太嚣张了! 明明是有错在先,现在却公然离去? 这是拿她们不当个人看! 还是根本就没把八皇子妃放在眼里!! 几个夫人如此想着,就要去追百里凤鸣和范清遥,正好百里凤鸣正带着范清遥往楼下走,就在几位夫人回头的功夫,刚巧瞧见了百里凤鸣那挂在腰间的玉佩,从她们的眼前一晃而过。 纯金打造的牌子上,雕刻着九只盘绕交织的蟒。 其造型独特,栩栩如生。 最关键的是,那些蟒竟足有四爪! 这下子就算几位夫人再是没有见识,也都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西凉能佩戴得上四爪九蟒牌子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当今的太子殿下! 同样看见牌子的八皇子妃,总算是松了口气,招呼着几位嫂子回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几位嫂子又何必动气。” 这次,几位夫人倒是没了脾气,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再是看向自家小姑那从始至终都息事宁人的脸,她们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的? “四哥四嫂犯得错,民女愿意一个人承担,还希望八皇子妃给民女一个道歉认错的机会,若是八皇子妃觉得民女的诚意不够,民女愿意继续自罚。”赵怡儿说着,再次举起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抽巴掌。 这次根本没等八皇子妃再出手,其他的几位夫人脸上把人给拦住了。 虽然不知这姑娘跟太子是什么关系,但可不能由着她这么抽下去了,不然真的等太子找上门,她们岂不是都要跟着老脸开花? 赵怡儿惊愣地看着几位夫人的变化,明明刚刚不是如此的啊。 八皇子妃只是想跟嫂子们出来吃个饭,没想到遇见如此糟心的事情,“今日的事情不过就是个误会,这位姑娘也无需如此自责。” 第七百四十一章 究竟是谁不矜持 赵怡儿眼看着八皇子妃一行人说走就走,愣在原地都是有些懵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怡儿,我送你回去吧。”百丽翎羽也是莫名有些心累,但真的把赵怡儿一个人扔在这里,他还是办不到的。 赵怡儿一把拉住百丽翎羽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翎羽,你是不是也生气我多事了?可我想着那是你四哥四嫂,才帮忙出头的,若你嫌我多事的话,以后我不做就是了。” 百丽翎羽一愣,“你是将我四哥四嫂当成了亲人?” “从溯北到主城,你对我一直都颇为照顾,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只能将你的亲人也当成我的亲人,你不喜欢的话,就当做今日是我多事吧。”赵怡儿低着头,声音轻的随风即散。 百丽翎羽松了口气,责怪自己想多了,连忙笑着道,“你如此想我开心还来不及,不过以后你也无需如此,我四哥和四嫂其实……反正那两个人没有吃亏的时候,你根本不用帮她们操心。” 开玩笑,在主城谁敢让太子和太子妃吃瘪? 就算是真的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赵怡儿点了点头,似是担心百丽翎羽生气,又是低着头拉了拉他的袖子。 百丽翎羽,“……” 生气啥的早就是扔在脑后了。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坐上马车后,却是相视一笑。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五皇子那么欢脱的一个人,喜欢的却是这种女子,不过到底是五皇子的私事,她也不能真的干预什么,况且以赵怡儿的身世,就算事后得知五皇子的身份,真的想要嫁给五皇子,先不说皇上那边会如何,估摸着就连皇后娘娘那关都是过不去的。 皇后娘娘多精一个人啊,如何会看不出赵怡儿是个怎样的人。 虾饺的香味弥漫了满车,范清遥想着想着就是将目光落在了百里凤鸣的身上,想着刚刚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就是觉得阵阵好笑。 原本以为百里凤鸣这样的人,是不屑跟女人纷争的,没想到他却是凭一己之力,让刚刚所有女人的嘴巴哑口无言。 而她,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这种感觉,上一世的范清遥并没有感受过,是新鲜更是微妙的,却让她格外的珍惜着。 百里凤鸣也在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结果回神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张笑容甜美的脸蛋,那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好像被人撒了一把碎星般,美不胜收。 “怎笑的如此开心?”在他的记忆里,她似乎还没有这般开心过呢。 范清遥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虾饺,“上次你刚刚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今日又买了这么多的虾饺,真的没问题吗?” 据她所知,太子的月俸并不是很多。 百里凤鸣哑然失笑,哦,他这是被质疑了啊,“到底我也是个太子,况且母后的嫁妆早就是已经暗中交给了我,就算最后坐上那把椅子的不是我,养活你也是足够了。” 范清遥一愣。 重生而来,她便是没想过失败。 但不得不说,其实百里凤鸣想的没错,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无论有多大的把握,都是有失败的可能。 所谓的后路说出来简单,可若真的做到却是万分不易。 一旦坐上那把椅子的不是百里凤鸣,涉及的不单单是他和她,还有花家,周家,和硕郡王府,盘根交错,枝节横生。 不过百里凤鸣既是说出了这话,就应该是早就是开始打算了。 所以,他到底是又比她多看了一步。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久久不语,以为是自己说重了什么,握住她的手道,“只是将准备做的充足一些,但也未必真的就用得到……” 范清遥忽然一头冲进了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百里凤鸣,“……” “有你真好。”范清遥轻声呢喃着,她知道他并非是想要失败,他只是比她考虑的更多,想的更远,这样的他让她说不出的安心,就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就算是天塌了下来她也不会慌乱和害怕。 耳边的心跳声加快了些许,震耳欲聋的。 范清遥疑惑抬头,刚巧就看见了百里凤鸣有些不自在的僵在原地,原本洁白的一双耳廓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范清遥愣了愣,随即就是肩膀抖动了起来。 她倒是没发现,一向死不要脸的太子殿下,竟还会害羞。 百里凤鸣听着某人的偷笑声,再是忍无可忍将人扑倒在了马车上堵住了嘴。 马车内的温度在不断的飙升,热的人心痒痒。 难的的主动,差点让百里凤鸣把持不住。 被按在软榻上吻得迷迷糊糊的范清遥,倒是真没想过主不主动的问题,她也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结果却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以后还是矜持一些得好……”不然他真的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 百里凤鸣好听的声音因黯哑而显得更有磁性,看着眼前同样发红的耳朵,一口咬了上去,软糯十足,嗯,口感不错。 范清遥,“……” 咱俩谁不矜持了? 缓慢行驶的马车,停靠在了西郊府邸门外。 廉喜硬着头皮的声音,跟着响起在了车门外,“殿下,到了。” 百里凤鸣低着头,不舍的吻了吻那饱满的额头,才是将人拉了起来,仔细整理的她身上的衣衫,“这段时间父皇看得严,我怕是要在东宫呆上一段时间,若有事便让踏雪进宫送信。” 就算真的想要表现出不闻世事的姿态,也不能总拉着范清遥一起。 毕竟,当初他跟范清遥的这门亲事,也都是在父皇的算计之中的。 若让父皇察觉到他跟范清遥走得太近,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道理,范清遥自然是明白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 “现在两城的章平同样也在给父皇施压,想来父皇应该很快就要有所动作的,毕竟没有哪位皇上希望失去民心。” 范清遥点了点头,在百里凤鸣的注视中下了马车。 第七百四十二章 范清遥为什么受不得半点委屈 过了九月,天气也跟着愈发冷了下去。 百里凤鸣预料的没错,皇上下令对凤城和南城进行禁严,每日宵禁的时间不但提前了两个时辰,城内的百姓更是不可随意出城,城外的人也暂且无法入城。 此举,看似是皇上对百里凤鸣去了疑心,但范清遥心里清楚的很,皇上的疑心病素来很重,就好像现在的花家,仍旧是行走在刀尖上过活,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舅舅们在淮上还算安康。 进入十一月,西凉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白雪皑皑盖满城,急速降温的空气冷得让人难以适应。 南城和凤城仍旧在禁严中,虽凶手仍旧还未曾抓到,但在如此严谨的看护下,两城之中起码再未曾出现人口失踪的情况。 听闻两位章平在得知两城百姓总算是平安无事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两个加起来将近一百岁的人,在朝堂上哭喊着皇上万岁,最后因缺氧而双双昏死在了朝堂上。 其场面很是壮观心酸,为此花耀庭当日回府后,连晚饭都没胃口吃。 如今皇上虽下令封城,但委派去两城查办的人还未曾定夺,一直缩头缩尾的二皇子有些跃跃欲试,奈何朝堂一直对二皇子的呼声不高,二皇子就算是有心也根本得不到大臣们的举荐。 百里荣泽倒是难得的低调,听闻这段时间三皇子府的范姨娘很是得宠,前几日还有百姓瞧见了三皇子亲自陪伴逛街,结果当天就是被愉贵妃给叫进了宫里面,等百里荣泽再出宫时脸色黑得不行,估计是被愉贵妃给骂得不轻。 范清遥听闻此事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范雪凝在男人身上的手腕一向精湛,以潘雨露的道行斗不过也是正常的。 不过此事倒是没有影响到范雪凝,不久后,主城竟还传出了流言,同是范家出来的姊妹,范清遥虽然是太子妃却迟迟未曾过门,哪里有范雪凝那样的好福气,就算是当个妾侍,也整日被三皇子捧在手心里宠着。 “小姐,那些人怎么能说出如此过分的话!”凝涵气的不行,现在主城都是这样的传言,简直是不堪入耳。 许嬷嬷也是直皱眉,“可需老奴亲自去一趟三皇子府邸?” 就算她家小小姐现在还没踏进皇家的大门,也绝不容旁人这般污蔑。 “要是咱们真的去了,才是着了她的道。”范清遥冷冷地笑着,她是太子妃没错,但到底还没过门,若当真因为流言蜚语闹到了三皇子府邸,一旦传出去就是她小肚鸡肠,仗势欺人。 范雪凝虽小动作不断,但却从来不搞太大的动作,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和能够一直平安活到现在的原因。 “难道就任由这流言继续往外传?” “想要制服流言的办法,就是再找个流言将原本的压制下去。” 反正如今百里凤鸣那边仍旧充当着一位闲散太子,范清遥最近也是闲来无事,当天下午就是将暮烟给叫了过来。 随着天气愈发寒冷,主城的百姓们可谓是苦不堪言。 范清遥带着暮烟研究了几日调配出了一种新的药炭,添加在汤婆子里后,有静心凝神的功效还能够让热气持久不散,此香药炭一经在青囊斋售卖,便是被主城那些高门府邸抢购一空。 青囊斋因此再次名声大噪,范清遥跟暮烟也大赚了一笔。 至于范雪凝花费心思散播的那些流言蜚语,早就是淹没在了青囊斋的名声下。 范清遥想着年关左右,后宫妃嫔走动的也一定会勤快,特意装了一车的药炭给皇后娘娘送了去,就算皇后娘娘自己用不了,拿去赏人也是不错的。 当载着满车药炭的马车驶进皇宫后,可真的是羡煞了所有人的眼。 同样都是有儿媳的人,可是瞧瞧人家皇后娘娘的,再是看看她们的…… 不能比。 比来比去,上火的还是她们自己。 甄昔皇后虽然知道范清遥一向是个细心懂事的,可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还是笑的合不拢嘴,当天晚上就是让百合拎着一篮子的药炭送去了月愉宫。 别以为她在宫里面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你家儿媳妇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污蔑我家儿媳妇,如今我给你添添堵想来也不算是过分的事儿。 正所谓礼尚往来嘛。 愉贵妃,“……” 气的三天没吃下饭! 愉贵妃当然知道皇后这就是故意在给她上眼药,但到底没忍住将百里荣泽又叫进了宫,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勒令百里荣泽三个月不得再踏入范雪凝的院子。 百里荣泽虽然有心为范雪凝争辩,但是在母妃的怒不可遏之下,还是沉默的咽下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当天回府后,便是去了潘雨露的院子。 范雪凝,“……”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范雪凝是真的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什么就那么宝贝着范清遥,放眼皇家的哪个儿媳不受委屈,而且她也不过就是轻轻地伸了下手,怎么到范清遥的身上就受不得一丁点的委屈了? 最主要的是,主城的传言早就是散了! 这下子,原本就没从范清遥身上讨到便宜不说,还被皇后娘娘插了一刀。 范清遥也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为了她的事情,主动出击给愉贵妃添堵,不过现在的她却是没空意想范雪凝吐血的模样,嫂子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外祖母亲自诊脉,有好几次范清遥去看望外祖母时,都听见了外祖母悄悄的叹气声。 范清遥知道,只怕等嫂子生产后,花家的平静就要被打破了。 而她,必须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进入腊月的第一天晚上,赤乌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院子。 许久没瞧见赤乌的踏雪兴奋的跟个得了糖的孩子,缠着赤乌‘呜呜’地叫个没完,好在赤乌一向沉稳有正事,将信送到了范清遥的手里,才是又转头跟踏雪黏在了一起。 凝涵也是有些想念赤乌了,见赤乌都是瘦了,直接带着一黑一白两个半人高的‘小东西’钻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第七百四十三章 花家人都是禽兽吗 范清遥借着烛光拆开信,没想到竟是八皇子写给百里凤鸣的。 满满的三页纸,基本上都是抱怨。 范清遥光是看着这分量,就知道八皇子被舅舅们虐得不轻。 花家男儿都是从小习武,早就是习惯了摸爬滚打的日子,现在在淮上暗中屯兵,更是每日朝九晚五的操练。 可从小便养尊处优的八皇子,哪经历过这个? 都是惊呆了好伐! 张淑妃的身份是比不得宫里面的其他妃嫔,但对八皇子的疼爱却是丁点不少,或者说张淑妃正是担心八皇子因为自己受委屈,一直都是将八皇子捧在手心里的。 如此也导致了八皇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局面。 如今八皇子被扔在了南边,整日不可避免的就要跟花家男儿打交道,花家男儿最是看不得就是堂堂男子汉手无缚鸡之力,干脆就是把八皇子给押去了操练场,每日跟着新兵一起操练。 悲催的八皇子,每日被练得食不知味,倒头就睡,完全被虐成了猪一般的生活。 八皇子是真的要疯了,他就是想不通,花家人到底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是养活出了这么一群禽兽?! 如今看着八皇子通篇的抱怨,范清遥只能感叹一声,八皇子您辛苦了。 自己的舅舅自己了解,曾还在主城军营时,那些进入军营的士兵们,哪个不是被舅舅们折磨的叫苦连天? 说句实话,八皇子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抗折腾的了。 不过八皇子抱怨是抱怨,字里行间之间却还是藏着对花家男儿的佩服和崇拜,看样子是真的相处的不错,如此范清遥也就放心了。 “小姐,素红来了,就在后门。”凝添掀起帘子进了门。 素红的身份到底是比较尴尬的,白天当然是不敢直接登门的,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悄悄敲响西郊府邸的后门。 范清遥知道素红一向都是个有分寸的,绝不会无故前来,将信扔进烛台里,待信全部烧成灰后,才是点了点头,“带她进来吧。” 凝添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拢着披风的素红就是进了门。 自从上次范清遥离开范府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素红。 小半年的光景,人清减了不少,原本妩媚的媚眼和身上的风流气,也早就是在岁月的洗礼下被磨平了,如今瞧着就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妇人。 “素红见过太子妃。”当初范雪凝放出的那些传闻,素红同样是听见了的,如今瞧着太子妃气色尚可,便是放了心。 范清遥示意素红坐下说话,“没有外人,无需那么多繁琐的规矩,坐吧。” 素红乖顺地坐在了对面的圆凳上,“其实今日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我最近瞧着公公忙碌的厉害,便想着来跟太子妃说一声。” 范清遥挑眉,“可知在忙什么?” “前几日我瞧瞧的跟在公公的身后,见他最后进了三皇子府邸,不过究竟是在给三皇子办什么事情便不得而知了,但我从府里下人的口中打探到,前段时间公公一直都在往城外跑。” 这话听着就有些意思了。 范清遥要是没记错,上一世她的那位好祖父也是一直跟着百里荣泽到最后的,所以现在百里荣泽选择再次重用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人以类聚,百里荣泽跟范自修一向合拍。 “可知道他出城做什么去了?”范清遥回神,再次询问着。 “是我太笨了。”素红有些自责。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范清遥笑着道,素红到底是个后院的妇人,能够打探到这么多已是她细心了。 刚巧赤乌和踏雪也在凝涵的投喂下吃饱喝足了,赤乌一向都是个有正事的,填饱了肚子便晃晃悠悠的进了门,等着范清遥给百里凤鸣的回信。 眼看着又黑有大的东西进了门,可是把素红给吓坏了。 范清遥笑着道,“没事,不过就是一直大猫,不伤人。” 素红,“……” 现在的猫都这么大了吗? 范清遥想着素红刚刚的话,提笔给百里凤鸣写了回信。 范自修私自出城,而且还不止一次,绝对不能小觑,此事还是需要百里凤鸣那边仔细查探才是。 一直等范清遥写好了回信,赤乌才甩着尾巴走了。 素红这才是松了口气。 范清遥想着那日醉伶死时,她那个爹也是在的,虽然事情已经平稳过去了,还是开口询问着,“范府的其他人可有什么动静?” 这个其他人是谁,素红自然是心里清楚的。 “这段时间少爷已经很少回府里了,我当时也担心着怕他松了口气将当日的事情给说出去,便是派了身边的人跟了几日,后来在怡红院找到的人,听说是跟一个艺伎走得很近,已经在那里住了小半个月了。” 素红的意思很明显,示意范清遥无需担心。 范清遥抽了抽嘴角,好在当年娘亲走的决绝,不然短暂的噩梦只怕就要变成永恒的梦魇了,“有些人一辈子注定了就那样了,倒是你要想开些,毕竟你还有儿子,若你倒下,你的儿子又要怎么办?” 素红没想到太子妃会主动开口安慰自己,忙开口道,“劳太子妃担心了,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衣食无忧又有儿子傍身,就算少爷再是带回来几个人,范府也是不能说把我撵走就撵走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都是苦命的女子,自己能想得开自然是最好的。 素红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范清遥知道素红有儿子傍身,在范家的地位还不会被动摇,但到底是没有收入,只怕是手头要拮据,特意让凝涵取了百两的银票塞给了素红。 素红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银票,心绪难平。 都说女子最是像娘,太子妃这般的聪慧沉稳,且又有大局的担当,只怕曾经的范家大奶奶也是不会差了的。 素红出身在青楼那种地方,自然明白男人喜新厌旧的心思,同样她也能够理解,毕竟谁也不愿意余生都看着一张脸。 但是现在,她真的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范俞嵘。 若他哪怕只是珍惜一点,或许都不会落到今天的这副田地吧。 第七百四十四章 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进了腊月,家家户户已经开始提前准备起了年货。 花家自也是要跟着早早准备着,而就在这最忙的时候,武秋濯的肚子有了反应。 范清遥抵达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哥哥和外祖父都是站在了院子里。 在西凉,女子生孩子这种事情,男子是绝不能进去的。 范清遥心里惦念着嫂子,也是不便跟哥哥和外祖多说什么,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是拎着药箱子匆匆进了门。 此时的屋子里,武秋濯正在荷嬷嬷的搀扶下,来回的走动着。 陶玉贤则是命人准备着热水,更换好床单被褥,见范清遥进了门,连忙将人叫了过来,“你嫂子这一胎有些歪,我提前就已经给他矫正过,但刚刚摸了摸效果并不算是太好,一会还需你帮忙照应一二。” “外祖母放心,嫂子那边交给我就是。”范清遥是没生产过,但两世学医,这些书本上的东西早就是滚瓜烂熟了。 武秋濯那边胎动的并不是很厉害,一两个时辰才会疼上一次。 陶玉贤不放心府里做的吃食,亲自出去监督了,不多时,荷嬷嬷便是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进了门,上面摆放着的都是武秋濯平日里爱吃的。 等武秋濯吃完了,便是要继续在地上走动。 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武秋濯已经是疼得站不起来了。 范清遥知道差不多了,便是让人将武秋濯扶去了床榻上,撸着袖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油抹在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以银针先行将胎儿的位置固定出来,再是寻着胎儿的头轻轻地往下推动着。 陶玉贤这边也是不敢耽搁,一直都在查看着武秋濯下面的情况。 子时刚过,一声嘹亮的啼哭终于响彻在了西郊府邸。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 都是在外面冻到身体发麻的花丰宁,直接就是愣住了。 荷嬷嬷从里面探出了头,看着花丰宁笑着道,“恭喜大少爷,是个哥儿。” 花丰宁听着这话渐渐回神,脸上却是没有半分初为人父的笑容。 花耀庭一眼就是看出了自家孙子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母子平安就是大喜事,其他的事情你无需多想……”.c0m 话还没说完,花丰宁忽然迈着大步就往屋子里面冲了去。 产房里的热气和血气,顺势就是被花丰宁身上的凉气给冲散了,范清遥和陶玉贤看着忽然进门的花丰宁都是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花丰宁一把抢过摆在武秋濯脸边的儿子,看着那襁褓里的小东西,咬了咬牙就是举起手,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的武秋濯都是懵了,“相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花丰宁满眼亏欠的看着妻子,“秋濯,就当是我花丰宁欠了你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 武秋濯震惊地看着花丰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若是别人家有了后,还不知要如何的欣喜,可为什么她的孩子刚出生就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摔死? 本来生产就是虚弱,再经由这么一吓,武秋濯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老夫人,大奶奶出了好多血!”一旁的丫鬟吓傻了。 原本想要去阻拦花丰宁的陶玉贤,只得转身去查看武秋濯。 “花丰宁!你疯了?”在外面听见动静的花耀庭大步进了产房,看着被高举在半空中的重孙子,怒不可遏,一巴掌打在了花丰宁的脸上。 “啪——!” 原本闹哄哄的产房,瞬时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面的丫鬟纷纷退了出去,连头都是不敢抬。 花丰宁的半张脸瞬间肿胀不堪,可饶是如此,那高高举起的手臂仍旧没有落下。 这是他自己的骨肉,他如何不心疼? 可就算再怎么疼,这个孩子也绝不能留下,不然花家必定引来大祸! 花耀庭见此,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看向花丰宁道,“你跟我去书房。” 花丰宁看着祖父的背影,咬了咬牙沉默地跟了上去。 范清遥看向外祖母,“嫂子交给我就是。” 陶玉贤点了点头,连净手都是来不及,就这么满手鲜血的出了门。 范清遥仔细给武秋濯止了血,再是让外面的丫鬟去炖了参汤。 屋子里的血气还未曾散去,一下下充斥着鼻息。 在西凉,甚至是在皇宫里面,没有大夫敢辨别男女,一旦查出,是要砍头的死罪。 陶家医术,涉及之广,却唯独不交人辨别孩儿性别之法。 外祖母不会,但范清遥却懂。 上一世,范清遥一心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更是希望能一举得男为百里荣泽传宗接代,才会学了这陶家的禁术。 所以若是范清遥想,早就会知道孩子的性别为何。 她没有如此做,就是想要一切顺从天意,而她其实早就是想好了所谓的退路。 差不多一刻钟后,武秋濯才幽幽睁开眼睛。 意识清醒的瞬间,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孩子,我的孩子……” 范清遥一把将人按住,轻声道,“嫂子别担心,孩子被外祖父带走了,哥哥被叫去书房了,外祖母也是在的。” 武秋濯的心其实还是放心不下的,但她下面的血才刚止住,这样的她连地都是下不去,又何谈出门? 重重地倒回到了床榻上,武秋濯只能无声地流着泪。 自从她嫁进了花家后,家里面的人待她都是极好的,相公对她也是恩爱有加,哪怕在她怀胎十月这段日子,也是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过纳妾的心思。 不过武秋濯倒是记得,随着她的肚子愈发渐大,有好几次深夜醒来,她都看见夫君坐在一旁发呆,当时的她只当他是欢喜的,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她想错了。 “嫂子委屈是应该的,若换成是我,我也会极力保住我的孩子。”范清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武秋濯脸上的泪珠。 “清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武秋濯无助地看向范清遥。 范清遥摇了摇头,“嫂子没有做过,哥哥也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却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有错的那个人。” 武秋濯心脏一紧,这话说的难道是…… 当今圣上?! “想来嫂子也知道以前的花家经历过什么,那么就应该明白,皇上对花家的猜忌有多深,如今花家能够平稳度日,那是因为哥哥虽是花家之后,却与朝政无关。” “这样难道不好吗?”武秋濯当然听过花家的事情,但她以为早就是尘埃落定了,而且她嫁给花丰宁,图的是他这个人,从来没想过要他飞黄腾达。 第七百四十五章 花家必定要再受重创 范清遥勾了勾唇,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平稳度日,看着是好的,可如今的花家在那些为了追随花家征战沙场,甚至是死在沙场上的将士们来说却是不公平的。” 曾经那些奔赴战场的将士们,为的确实是保家卫国,但他们信中的信念却是百年将门,称之为西凉守门神的花家。 打仗需要的是信念,而花家就是他们的信念。 后来花家遭受朝廷重创,那些跟随花家的人也死的所剩无几。 但是人都是延续的,那些追随花家的人自也是有后人的,如今花家同样有了后,后果又怎堪设想? “那些人,未必就会再重新追随花家。”武秋濯当然知道花家辉煌的时期,但她不相信在皇权的压制下,真的有人敢自主追随花家。 “那些人或许没有这样的心思,但就怕有人煽动他们有了这样的心思,又或者,有人让皇上误以为花家有了这样的心思。” 武秋濯心口一沉,连呼吸都跟着紧了。 她是不懂得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她也明白,皇权之下,若真的有人敢私自追崇,就是对皇权的不敬,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范清遥黑眸同样阴沉得厉害着。 如今百里荣泽死咬着百里凤鸣不放,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只怕不出三日,城内就会流言四起。 皇上本来就对花家疑心不减,届时花家必定要再受重创!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若当真是如此的话,就听丰宁的吧……这个孩子……我就当没生过……等到日后去了下面,我亲自给他赔罪就是。”武秋濯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如何能舍得? 可若真因为这个孩子,牵连花家甚至是她娘家数百口人命,她如何担待得起! 而且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孩子能活吗? 自也要跟着所有人陪葬! 颤抖到发凉的手,被一只小手握紧,武秋濯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范清遥那张美丽且总是让人心安的脸蛋。 “那是我的小侄子,就算嫂子舍得,我也是舍不得的。” “可,可是……” “嫂子放心,这个孩子既是生下来了,我便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健康的长大,只是这些话还希望嫂子暂且不要跟任何人说,等一切水到渠成了,嫂子再好好跟哥哥谈谈也不迟。” 范清遥今年才多大? 十几岁的年纪,其他的闺阁小姐怕是还在扑蝴蝶吧。 无秋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明明她知道范清遥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可这话从范清遥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的让人信服。 范清遥出了哥哥的院子,便是去了外祖的书房。 深夜时分,外祖的书房灯火通明。 范清遥站在外面,透过模糊的窗棂,隐约能够看见外祖的暴怒,哥哥的争执以及外祖母的无奈。 她没有进去,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外面看着。 书房里面,争吵不声不断。 “啊呜呜呜……” 孩子一声明亮的哭声,打断了让人烦躁的争吵声。 孩子是小,但却是最有灵性的,或许他也同样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善意,于襁褓之中哭的是那样的委屈。 花耀庭身心俱疲地坐在了太师椅上,看着襁褓里那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道,“此事无需你管,交给我就是了。” 花丰宁想要说什么,可看着祖父那沧桑的面容,到底沉默了下去。 书房外,范清遥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转身离去。 院子里的踏雪似也察觉到了府里的不安,瞧着范清遥走了进来,马上就是凑了上去,不停地用自己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下下蹭着范清遥的小腿。 范清遥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回到了屋子里。 点亮烛台,提笔写信。 孩子既然已经出生了,便等不得了,只有主动出击,才不会真的被牵制,但皇上在深宫之中,想要看见皇上总是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但此事又不能真的再把其他人拖下水了。 范清遥思来想去,只能让百里凤鸣先跟皇后娘娘知会一声,再是通过皇后娘娘的手进宫求见。 写好了信,范清遥才是摸了摸踏雪的头,“去送信吧,府里一定会没事的。” 踏雪又是蹭了蹭范清遥的掌心,这才是转头走了出去。 没想到等踏雪回来的时候,便是带回了百里凤鸣的回信。 只是明日上午,皇上下了朝堂要去凤仪宫用午膳,所以范清遥就是想要进宫,也要等到下去。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手中的回信,半晌扔进了烛台之中。 明日下午…… 应该是来得及的。 前院那边传来了动静,是花丰宁回到了院子。 根本没有任何睡意的无秋濯看着夫君进了门,明明都是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委屈的,可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花丰宁静默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走过去将妻子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无论是无秋濯还是花丰宁,都是疲惫的说不出一个字。 院子里的灯火,直到将将天亮才熄灭了。 一直站在书房窗边的陶玉贤,见孙子院子里的灯火灭了,才回头看向椅子上的夫君,“你真的想好了?” 花耀庭点了点头,“以前不舍得是因为不甘心,总想着等日后新帝登基,花家还能重新为国效力,现在的朝堂早就是乌烟瘴气一片了,早些退下来也好。” “现在你就甘心了?”陶玉贤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为国为民了一辈子,哪怕是顶着皇上的猜忌也要站在朝堂上,为的还不是守护住西凉这一片的山河。 “不甘心也要甘心了,重孙子都是有了,也是时候该去乡下享清福了。”花耀庭扯了扯唇角,说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只要他离开主城告老还乡,如同上一次一样,花家就会彻底泯灭于朝堂,如此就算是花家有后了,皇上也定是能够容忍的。 陶玉贤能够看得出夫君不舍的眼神,想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夫君整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的样子,她哪怕到现在都是能够想起来的。 “不然……” “没有什么不然,睡吧,等我今日下了朝就主动跟皇上辞官。” 第七百四十六章 犯不着跟狗奴才生气 一个时辰后,花耀庭就是换上朝服坐上了马车。 昨日花家实在是闹腾的太晚了,府里的下人也都是刚刚睡着,范昭也懒得再去找车夫过来,干脆就是自己驾着马车送花耀庭进宫去了。 如今朝堂上都是在推举究竟谁去凤城和南城查办更为合适,大臣们意见不统一,皇上也始终沉默不语,花耀庭原本想着想要毛遂自荐来着,但是现在却低着头地站在一旁,任由大臣们吵到不可开交。 朝堂上,吐沫星子满天飞。 皇上是黑着脸退朝的。 花耀庭下了朝便是留在了御前等着进谏,结果就被告知皇上已经去了凤仪宫。 花耀庭周了皱眉,“如此,我便是等着下午再进谏。” 白荼见人这么执拗,头都是疼死了,可想着到底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岳丈,只能再次开口劝说着,“花老将军,皇上这几日为了两城的事情过度操劳,本来心情就是不顺,您又何必这个时候找不快呢?” 想要进宫面圣,那肯定是有求于皇上。 既是如此,皇上的心情当然很重要了。 白荼是真的为了花耀庭考虑,才多嘴劝说的。 花耀庭在朝堂上起起伏伏了几十年,善意和虚伪的眼神还是能够分辨出的,见白荼是真心劝说,才是又道,“既是如此的话,那我就先出宫了,劳烦白总管了。” 白荼松了口气,说实话,就花老将军那一身征战沙场的杀气,就是他瞧见了腿肚子都跟着转筋,想着自己还要去凤仪宫服侍皇上,便是找来了新被提携到御前的孙德福去送花耀庭。 花耀庭跟着孙德福一路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总是放不下心里的事情。 等站到宫门口时,他便是看向了孙德福道,“今日我想要进谏皇上的心意,还希望孙公公能够跟白总管说一声,务必让白总管将话递到皇上的面前才是。” 孙德福看着花耀庭就是笑了,“真是仅是不同往日了,花家有了后就是不同,花老将军都是能在宫里面随意吩咐御前的人了。” 花耀庭一身战功显赫,在这个宫里面除了皇上之外,还看过谁的脸色? 可现在却是不同,花耀庭有求于人,哪怕再是一身的傲骨,这个时候也必须要放一放了,“孙公公这话就严重了,我家孙子确实昨日得了一子,襁褓之中的孩儿能不能养大尚且不提,我为官数十载,该懂的规矩还是懂的,今日我之所以想要进谏,就是想要主动辞官告老还乡,还希望孙公公帮忙传句话才是。” 一个宫里面当差的太监,都知道了花家有后的事,可见这消息传的有多快。 花耀庭甚至不得不怀疑,皇上根本就是拖延着不想见他,以此来暗中观察,花家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越是这样,花耀庭就越是要表明来意。 孙德福却似笑非笑地道,“花老将军不亏是在朝堂上风生水起了几十年的老人,说话办事简直是滴水不漏,不过想想也是,正是花家老将军懂的装模作样,今日才能够让花家添丁进口,如此说来,当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这分明是再骂花耀庭故意在朝堂上装孙子,以此得了真的重孙子! 这孙德福以前就是御前的人,但却挨不到皇上的身边,花耀庭跟御前的人素来没有什么过往,但却能实打实感受道孙德福的恶意。 如今被一个奴才指着鼻子骂,花耀庭袖子下的拳头都是攥紧了! 可是见不到皇上,花耀庭现在也不能真的把事情闹起来,不然只怕是要再给别有居心的人拿去大做文章。 “既是如此,就不劳烦孙公公了。”花耀庭挺起胸膛,既这人无心帮他,他也没必要继续浪费自己的时间。 花耀庭身上的杀气,是多年征战所得来的,如今一旦直起胸膛,那股子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就是笼罩在了孙德福的头顶上。 孙德福的冷汗都是落了下来。 花耀庭又是重重地扫了孙德福一眼,这才是出了宫门。 等外宫门外的范昭早就是瞧见了宫门前的一幕,见老爷出了门,忙走过来道,“老爷犯不着跟一个狗奴才置气,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早晚有人整治。” 范昭本就是踩在刀尖上舔血上过日子的人,如今就算跟着花家从良了,但骨子里那生性劲儿却仍旧是还在的,如今这话虽是跟花耀庭说的,但完全没有压低的音量,也同样让宫门前的侍卫连同孙德福听得清楚。 孙德福气的脸色发黑,好,好,好一个花家,给他等着! 此时的西郊府邸里,范清遥早就是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吃了午饭后进宫,再是想办法去御前进谏,结果就听见府门口的方向闹哄哄的。 凝涵是个麻利的,赶忙就是跑出院子打探,没过多久就是气喘吁吁的回来道,“小姐不好了,您赶紧去正院看看吧,好像是老爷被打了!” 范清遥只觉得脑袋轰一下,连忙提着裙子出了门。 正院里,陶玉贤正在给花耀庭包扎着,人没有大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可饶是如此肉眼看着还是阵阵让人心里发慌,尤其是那顺着眉毛往下流淌着的鲜血,把几个儿媳给吓得脸都白了。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就是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打?” “咱们要不要去报官啊!” 面对儿媳妇们的七嘴八舌,花耀庭就是扫了一眼门口的范清遥,随即收回目光道,“到了年底下,总是会有一些不要命的拦路抢劫,好在只是轻伤,如今咱们花家不能再闹出太大的动静,此事你们也就当不知道。” 花耀庭的话,在花家就是命令,花家的几个儿媳虽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言。 花耀庭这才是看向范清遥道,“没事了,你也回你的院子去吧,年底下主城乱糟糟的,你也少出门才是。” 范清遥点了点头,跟着舅娘们一同出了正院。 陶玉贤看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声,“小清遥那孩子一向聪明,老爷确定真的能瞒得住?” 花耀庭也是叹了口气,到底什么都没说。 第七百四十七章 把事情闹进皇宫 陶玉贤的担忧是对的,因为范清遥根本就不相信什么抢劫之说。 出了正院后,范清遥就是去了门房,结果就看见了范昭正躺在屋子里,身上也是红肿青紫的厉害着,尤其是右臂,直接被打断了。 范昭一看见小姐来了,连忙就要起身,“小姐……” 范清遥赶紧把人按在床榻上,“你的伤跟我外祖的有关系?” 范昭想着花耀庭的交代,含糊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无需担心,老夫人也已经给我看过伤了,修养个把月就没事了。”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范昭,“编,再继续往下编。” 范昭硬着头皮道,“小姐安心,真的只是小事。” “主城之中,天子脚下,抢四品以上的官员已是死罪,若当真是小事,你应该扯谎是跟其他人出了摩擦,而并非是被抢了,而且你事先还要说,你把挂在马车上的花家牌子给摘掉了,或者说丢了也好,不然你真的以为,有哪个不怕死的,明知道是花家将军的马车,还要动手抢一抢?” 范昭,“……” 这才叫说谎,当真是滴水不漏! 范清遥看着范昭,“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范昭是真的被逼得无奈了,同样的谎言放在其他人身上就好用,可放在小姐身上却是完全不管用,真不是他有心要说,而是他真的挺不住了。 咬了咬牙,范昭就是将今日宫门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那伙人一共有四十几个,将马车堵在了巷子里,定是宫里面的那个狗奴才怀恨在心,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说起来也是我嘴快了,若是忍住或许就没事了。” 范清遥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之快。 她以为今日下午进宫已经算是早的了,没想到宫里面早就是知道了此事。 宫里面的奴才是什么,那都是狐假虎威的东西,一个奴才敢有如此大的胆子上讥讽外祖,下勾结人对外祖下黑手,可见皇上对花家的态度是什么。 想着范昭和外祖今日所受到的屈辱,范清遥满腔的怒火直烧膛。 “你可知道那太监的名字?” “好像是叫孙德福,我特意远远地仔细看过他腰间的牌子。” 范清遥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走。 范昭赶紧把人给叫住,“小姐,老爷说此事影响甚多,还希望小姐三思才是,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就是死了都不足惜。” 范昭能够平稳在花家这些时日,已经很知足了。 而且花家人待他跟他的兄弟都是不薄的,如果真的是因为他多嘴而给花家惹来了祸事,他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范清遥停下脚步,看向范昭,半晌才道,“好好养伤。” 范昭却是草莽出身,可此人自从跟着她进了花家,便一直忠心耿耿,范清遥从来没拿她当下人看待过,更多的则是共同患难的朋友。 如今外祖出事,范昭也跟着出事,若此事真的就此作罢,花家的脸面何在! 她又如何跟范昭的那些兄弟们交代! 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觉得,跟在花家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吃亏的事情,范清遥当然不会干。 这口气,范清遥也绝对咽不下去。 刚巧此时,许嬷嬷走了过来,“小姐,皇后娘娘的帖子。” 范清遥接过帖子,直接吩咐着,“备车,进宫!” 下午的皇宫显得异常冷清,范清遥进了皇宫便是直奔着凤仪宫而去,不过在抵达凤仪宫后,她并没有进去,而是拢着裙子跪在了院子里。 这个举动,可是把凤仪宫里的宫人们给吓坏了。 太子妃可是皇后娘娘捧在掌心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是自己罚跪了? 范清遥却是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大冷的天气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百合眼见着这人小脸都是动白了,只得求助去询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真的任由太子妃就这么一直跪下去不成?”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如何不心疼,可若想把事情给办成了,就不能心疼。” 打从昨日凤鸣来找她,她就已经知道范清遥的心思了。 甄昔皇后也是没想到,范清遥看着年纪小小的,办起事情来却毫不含糊,虽然此方法有些冒险,但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又是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甄昔皇后才是看向百合道,“去传本宫的话,就说花家的事情本宫做不了主,不过念在她到底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本宫特命你带着本宫的口谕,领着她去御前面圣。” 百合点了点头,生怕太子妃真的冻出什么毛病,连忙往外走。 范清遥的腿都是已经冻得不听使唤了,听了百合的话慢慢站起了身子,有好几次险些摔倒在地上。 百合看得阵阵心疼,却不能真的上前搀扶着。 这边,范清遥刚刚跟着百合离开,那边,甄昔皇后就是将严谦叫到了面前。 “可是走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刚走。”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小清遥为了花家刚刚出生的那个孩子也是真的拼了,既是小清遥相信她这个婆婆,她总不好让未来儿媳妇失望的,看着严谦就道,“将太子妃来找本宫的事情传出去,越快越好。” 严谦领命哪里敢耽搁,出了凤仪宫就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将事情宣扬了出去。 皇宫本就是传消息最快的地方,再加上如今有太多双的眼睛在暗中盯着凤仪宫,几乎是片刻的功夫,整个皇宫就都知道了太子妃求见皇后娘娘不成,皇后娘娘公然将太子妃拒之门外,最后是顾忌着皇上的面子,皇后娘娘才派了人打发太子妃去了御前。 此时的八皇子妃正是陪着张淑妃说话,听见这个消息时当真是给唬了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是这样了? 张淑妃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想当初太子的这门亲事,是皇上定夺的,皇后娘娘没反对也没赞同,后期对太子妃虽有包容,但更多的却像是不愿意违抗皇上的心思,如今花家出事,皇后娘娘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要明哲保身。” 八皇子妃惊了下,“母妃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跟太子妃一直都是逢场作戏?” “皇后娘娘的心思谁敢真的肯定,不过宫里面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插手的,还是远远地瞧着好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看个热闹都迸一身血 以前宫里面的人都觉得皇后娘娘好相与,也好拿捏。 就连张淑妃都在这种潜移默化之下,对皇后娘娘有了轻蔑之心。 可直到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她才发现,其实心思最深不可测的就是皇后娘娘。 整日看着笑眯眯,心里却深得根本让人猜不透。 张淑妃想着自己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也不久了,可哪怕到现在也看不出皇后娘娘对太子妃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八皇子妃捏紧手里的帕子,说不担心是假的。 虽然她跟太子妃也算是合作关系,但说句心里话,她真的挺喜欢太子妃的,如今也是打心眼里不希望看见太子妃出事。.c0m 另一边,潘德妃在得知太子妃出事后,第一时间就是来到了月愉宫,把自己听见的和宫里面的动静,一股脑的说给了愉贵妃。 刚巧云月也是在的,听着这话就皱眉道,“没想到花家的胆子竟这样大,连子嗣都是敢留下,这分明就是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愉贵妃倒是没什么意外的,“高祖仁慈,不忍杀生,故咱们西凉一向不准诊男女,如今花家吃了这个闷头亏也是情理之中。” 想当初,她不也同样吃过这个亏? 如果当初宫里面的那些太医懂得男女分辨之术,提前就知道范雪凝肚子里面揣着的是个女娃娃,她也犯不着被范雪凝牵扯那么久,最后还被范清遥打了脸。 一想到曾经,愉贵妃就气喘得厉害着。 “依照臣妾说,太子妃这次算是完了,皇上对花家的防备有多深,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如今花家一举得男,皇上又如何能容得下,现在就连皇后娘娘都撒手不管了,只怕这次花家是凶多吉少了。”潘德妃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见范清遥了,开心的嘴都是咧到了耳根子。 云月却没那么乐观,毕竟跟范清遥交过手,“此事还要看父皇的心意如何,咱们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 潘德妃不在乎地道,“事实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若皇上当真能给花家留一口气,皇后娘娘那边又怎么会卸磨杀驴,活该太子妃那个小贱人也有今日,想当初那么目空一切,呸!” 还没怎么着呢,就坐在这里骂上了。 愉贵妃看着潘德妃那自诩得意的样子,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蚊子。 虽然她同样希望范清遥和花家彻底消失,但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转机,结果潘德妃却如此的沉不住气。 好在这是在月愉宫,若是在其他地方这般口误遮掩,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云月也是守不了潘德妃那沾沾自喜的样子,无语地看向母妃。 愉贵妃,“……”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脑袋得抽成什么样,才会跟潘德妃拉亲家。 西凉皇宫之大,从凤仪宫到御前哪怕是片刻不耽误,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所以等范清遥跟着百合踏进御前时,消息早就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此时的御书房外,还站着不少的朝臣,都是等着进谏的。 范清遥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有惊讶的,有不解的,有讥讽的,有冷眼旁观的,各种各样,就跟开了染坊似的花花。 百合快速抬眼扫了一圈站在院子里人,然后又是迅速低下了头。 这院子里算上当差的,少说也要有二十几个,一共加起来四十多只眼睛就这么盯着一个人瞧,这样压抑的感觉,当真是说不出的窒息,就连她都是有些承受不住,若是换成其他女子的话,只怕吓都是要吓哭了。 “太子妃在这里稍等,奴婢去送皇后娘娘的牌子。”百合低声道。 “劳烦百合姑姑了。”范清遥点了点头,便是安然自得的停在了原地。 随着百合的离去,原本那些落在范清遥身上的目光,就更加显得肆无忌惮了。 花家出了什么事,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太子妃不想着怎么在府里哭诉命运的不公,反倒是公然进了宫,更是杵到了皇上的面前。 难道太子妃不知道,皇上对花家的防备? 难道太子妃不知道,皇上这会正在气头上? “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若要是知道会遇见这事儿,咱们又何必苦哈哈的站在这里,倒不如在府里坐着喝茶更为轻快。” “有些人就是不知分寸不懂进退,真以为顶了个封号就无法无天了?” “自己有难就自己顶着,又何必连累了其他人。” 一排排的朝臣们,冷嘲热讽地你一言我一语,不用怪他们尖酸刻薄,朝中本就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再者皇上真的心情不好了,他们这些等着进谏的就能好了? 这些人越看越觉得范清遥碍眼,更是还有人直接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讥讽地开口道,“我奉劝太子妃还是赶紧离宫的好,毕竟是个没出闺阁的女子,若当真被皇上罚出了皇宫,等那个时候再是想不开要死要活的,可就是来不及了。” 范清遥看向说话的朝臣,“你是……” “我乃翰林院侍读学士。”张高宏挺起胸膛,一脸的骄傲自豪,难怪都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果然不假。 范清遥淡淡一笑,“哦。” 张高宏冷哼了哼,心想着估计这是被自己的身份给吓着了。 只是范清遥接下来的话,却是直接将张高宏的脸按在了地上,“我跟你不熟悉。” 张高宏,“……” 这太子妃小小年纪,怎得嘴巴这么毒!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太子妃而已,太子妃又何必咄咄逼人,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张高宏冷着脸,满口的教育之气。 范清遥听着这话也不生气,仍旧在笑着,“跟在场的诸位大臣们比起来,我确实是自愧不如,但不管如何,我都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莫不是在场的大臣们觉得我连进谏都是不配?” 这话就是说的有些偏激了。 太子妃三个字既是皇上钦定,那就是皇上认可的人。 如今若真的说范清遥没资格进谏,打得岂不是皇上的脸面? 霎时间,御书房前的一排大臣们,一个个脸黑如锅底。 他们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也能被迸上一身的血? 第七百四十九章 送去宫里当伴读 范清遥又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张高宏,“我若没记错,翰林院侍读学士是从四品,张大人与其有空担心我,倒是不如多但信心自己才是,朝中自由人才出,别等到最后张大人连进宫的资格都是没有了。” 在西凉,从四品开始的大臣,才是能有资格进宫上朝。 张高宏原本一直都以自己的身份为豪,毕竟没资格上朝的人一抓一大把。 可如今范清遥背道而驰的不但将他的按在了地上,还疯狂的摩擦,任由张高宏脸色再是厚,这会儿都是被摩得老脸紫红。 “你说谁是吊车尾的?” “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没想到张大人竟如此的有自知之明,若西凉的大臣们都有张大人的自觉,西凉的未来自会越来越好,蒸蒸日上。” 张高宏,“……” 差点没被范清遥这倒打一耙,给耙的倒在地上。 其他朝臣,“……” 就感觉他们又被骂了,但又找不到证据。 就在范清遥将一众大臣怼到哑口无言时,百合已经将皇后娘娘的牌子递了过去。 若是其他人,自不会这个时候触皇上的霉头,但白荼还是咬了咬牙,还是转身进去通报了。 昨日太子那边就是已经派人过来知会过,这个时候他就是硬着头皮,都得想办法让太子妃见到皇上。 “皇上,太子妃在外面求见呢。” 正是看着手中锦盒发呆的永昌帝听着这话,好半晌才是回了神,“不见。” 白荼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想了想就又道,“听说是被皇后娘娘的人送来的。” 永昌帝拧了拧眉,皇后这是不想管了? 花家确实是得了个子嗣,永昌帝也为此正膈应着,但万万没想到皇后那边的动作更快,昨日花家才得了子嗣,今日皇后就连应付都是懒得跟范清遥应付了。 虽然永昌帝觉得皇后此举颇为不妥,毕竟现在就连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此事,但仔细一想,皇后当初同意这门亲事也是为了顺从他,后来对范清遥颇为照顾也不过是想要遵循他的心意。 “把人带进来吧。”永昌帝说着,将手中的锦盒宝贝似的藏在了抽屉里,既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花家,现在就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皇后那里已经放手,他也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问。 白荼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往外走。 范清遥跟一众脸黑如炭的朝臣们站在一处,就瞧见白荼匆匆而来。 其实所有人都是瞧见了的,但是谁也没想到白荼最后竟站在了范清遥的面前,眼看着白荼恭恭敬敬地把人往里面请,在场的朝臣们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 不是说皇上对花家的防备依旧么? 不是说皇上这次必定要除掉花家么?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刚巧此时,礼部尚书周淳路过此处,看了看遥遥而去的范清遥,再是看看那些朝臣们憋血的德行,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怕是被太子妃给怼的不轻。 范清遥才不管身后朝臣们七扭八歪的表情,一路跟着白荼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光线仍旧昏暗的让人压抑。 范清遥恭恭敬敬的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磕头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永昌帝倒是没想到范清遥如此有自知之明,连称谓都是变了,“朕听闻你在皇后那里闹腾得厉害,皇后是没办法了,才送你到朕面前的?”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范清遥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臣女有急事想要进宫进谏皇上,臣女自知身份低微,故恳请皇后娘娘引荐,未曾想到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是臣女的鲁莽。”范清遥低着头,声音清朗语气诚恳,真的好像是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永昌帝微微扬眉。 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范清遥还有心帮皇后解围。 本来只是想见了人就打发了的,毕竟现在一看见花家人,永昌帝就膈应得很,但是如今瞧着范清遥伏低做小的乖顺姿态,他到底是松了口,“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如此急着见朕。” 范清遥低着头道,“昨日,花家得子嗣。” “如此说来,朕反倒是要恭喜花家了?”永昌帝皱着眉,明显不悦,这是跟他炫耀来了? 范清遥心里阵阵发冷,就因为帝王的猜忌,花家连诞下新生命都成了罪过,但此番她进宫可不是来理论的,“臣女之所以如此心急进谏,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恳请皇上。” 永昌帝静默着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范清遥说的会是什么事情。 范清遥跪在地上垂着头,心里提着一口气,但她知道不能慌,更不能乱。 永昌帝看着面前低姿态的范清遥,渐渐就是想起了当初他指婚的目的,这段时间,范清遥也确实做的不错,太子在范清遥的监视下,确实一直都是本本分分,从来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再者,朝廷的军队还靠着范清遥养活着。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等翻了年,正是军队急需军饷的时候。 若现在真的废掉范清遥这颗棋,永昌帝还真的是有些舍不得。 “说来听听吧。” “臣女听闻,前段时间三皇子的外祖家也喜得了一个子嗣。” 永昌帝愣了愣,仔细的想了想,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愉贵妃还特意跟他提起过此事。 “此事跟花家子嗣有什么关系?” “高祖仁慈,皇上更是礼贤下士,爱才好士,故朝中四品以上朝臣的子嗣方可有机会进宫跟皇子们一同读书。” “你是想要花家的子嗣也进宫读书?” “臣女确有打算。” 一瞬间,永昌帝的脸色冷了下去。 这个范清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自己容不下花家有后,现在却又想着把花家子嗣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是要做什么? 挑衅他这个帝王的威严不成! 霎时间,永昌帝的手臂都是举了起来。 可就在那手臂即将重重落在书案上的瞬间,范清遥的声音再次徐徐响起,“每一位进宫读书的小主子身边都需伴读,臣女听闻皇上最近为了国事已是操劳过度,故臣女愿为皇上分忧,将花家子嗣送与三皇子外祖家做伴读。” 永昌帝,“……” 手臂僵硬在半空中,明显有些落不下来了。 第七百五十章 闹事而已她范清遥也会 三皇子的外祖乃是正二品皇城总督,正是因为这些年余家一直帮衬着他,他才让余家一路高升到了现在。 当然,永昌帝并不担心余家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他的人始终盯着余家,这些年余家早就是跟愉贵妃分了心思,虽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都是各自谋划着。 总的来说,永昌帝对那个余家倒是放心的。 但是现在范清遥要将花家的子嗣送去余家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侍读意味着什么?”永昌帝盯视着范清遥。 侍读基本上都只会跟一个小主子,一旦花家选择了余家,绝不可再有二心,不然别说他容不下,就是朝中最为忌讳的便是这种墙头草,试问轻易易主的人,又有谁敢放心用? 就算以后孩子们都长大了,花家子嗣也永远要被余家这边压着。 或者说,如果那花家的子嗣是个软弱的,定是要被余家牵扯一辈子。 说白了,这根本就是把花家子嗣主动扔给余家监视着。 “臣女并不是很懂得侍读的意义,但若如此选择能让皇上安心,臣女乃至整个花家都心甘情愿。”范清遥今日进宫,为的就是恳求皇上,现在自是做足了低姿态。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你倒是想得开。” “臣女能有今日的荣耀都是皇上所赠赐,花家能有现在的安逸,也是皇上的仁慈,外祖时常告诫臣女做人不可忘本,臣女感恩皇上为花家所做的一切,况且花家对皇上本无二心,故花家甘愿付出一切博君一笑。” 这话说的很直白,直白到连门口站着的白荼都是叹为观止了。 历来讨好皇上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每个人都存了讨好皇上的心思,但如太子妃这般一字一句直接坦荡讲出来的,这还是头一份儿啊。 这样明晃晃的拍马屁,文臣不屑,武官不懂。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最为善于猜忌的人,往往需要的就是简单明了。 望着那跪在御书房的清瘦身影,白荼是真的服气。 难怪太子妃能够运筹帷幄,瞧瞧人家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让人倍感舒适啊。 永昌帝也没想到范清遥说的如此直接,都是愕住了。 可人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 尤其这话还是能解了忧愁烦恼的。 “此事既花家心意已决,朕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起来吧。”跟范清遥所带来的利益相比,永昌帝到底是暂时压下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只是范清遥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启禀皇上,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永昌帝喜色转怒,只当范清遥是想要得寸进尺了,“你今日求的事情倒是多。” 范清遥却是低着头,肩膀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其实今日外祖本想着下了朝后便亲自跟皇上提议送花家子嗣当伴读一事,不想中途遇见了一位御前的公公,那公公不但讥讽外祖装孙子得利益,更是在事后悄悄寻了打手堵在外祖回府的路上,痛下杀手!” 永昌帝都是听愣住了,明显不知情,“你说的可是真的?” 范清遥垂着双眸,几度梗咽,“人命关天,臣女不敢断不敢在皇上面前打诳语,如今外祖还在府里躺着养伤,外祖一心为国为皇上,就算被小人讥讽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竟因此而惹来的杀人之祸,人命关天,臣女恳请皇上明察!” 此言一出,连门口站着的丰谷都是一晃悠。 今日确实是他回绝的花家老将军,更是他派了人送花家老将军出的宫,本是想要给花家老将军争一些颜面的,哪里想到面子没赚到不说,还差点把命都是给搭进去了? “丰谷。” “奴才在。” 丰谷匆匆跑了进来,跪在了范清遥靠后的位置。 “刚刚太子妃说的事,你可知晓?”永昌帝知道花耀庭想要进谏的事情,他也是故意往后拖延了,就是想要看看花家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后面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 白荼如实道,“奴才忙着侍奉皇上,跟花老将军传了皇上的话后,便是让孙德福送花老将军出的宫门。” 永昌帝皱着眉,沉默着没说话。 范清遥则是继续又道,“没想到那位公公竟是御前的人,既是如此,父皇就当儿媳说的都是梦话,想来那位公公也是想要为父皇抱不平。” 永昌帝转变了称谓,范清遥自然也要跟着变的。 但是这一口一个父皇的,却是听得永昌帝极其刺耳。 既是喊他一声父皇,那就是说明他跟她才是一家人,如今若当真放任此事不管,岂不是摆明了说他这个皇帝胳膊肘往外拐? 最主要的是! 他身为西凉的九五之尊,何时需要一个阉人帮自己出头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查!白荼你给朕仔细的查!若当真有此事,一律严惩不贷!” “是,奴才遵旨。” 范清遥听闻此事皇上交给了白荼,便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不就是闹事么。 真当她范清遥不会? 一个小小的太监,怎么敢当众讥讽功高震主的外祖? 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范清遥当然是不相信的。 只是宫里面的事情,范清遥还有些鞭长莫及,让皇上亲自派人去查也好,说不定就能查出意外的惊喜呢? 毕竟,后宫的人能够打探到御前的消息可是皇上最为忌讳的事情。 范清遥又是给皇上磕了头,只是在起身抬头时,看着皇上那张脸时,却是愣住了。 算起来皇上今年也要将近五旬了,印象之中,皇上虽有着天子的霸气,但那张脸却在岁月的洗礼下早已尽显沧桑,可是如今这张脸不但光滑明亮,其眼角的细纹都已经看不见了。 就单凭着这张脸,若说刚过四旬都是有人信的。 范清遥心里很清楚,灵血丸虽是融合了她的血有焕颜的功效,但掐指算起来,皇上早就是应该将三颗都是服用完了,而没有了她鲜血的滋润,原本显露在皇上脸上的年轻之态,也应该随之渐渐消失才对。 就好像皇后娘娘,早就是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但是皇上…… 永昌帝似是察觉到了范清遥的目光,转头看来。 范清遥当即垂下了头,压下心惊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只是等范清遥离去后,永昌帝则是将身边的暗卫叫到了面前,“将刚刚太子妃所说的话传出去,尤其是那些追随过花家的人,务必要让他们清清楚楚的听见太子妃说了什么。” 暗卫领命,很快便消失在了御书房。 永昌帝则是再次拿出藏在抽屉里的锦盒,仔细打开,神色痴迷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第七百五十一章 皇后娘娘中毒 出了御书房,范清遥的心里始终无法平静。 皇上那张脸实在是年轻的太过诡异了,她确定那绝不是灵血丸能够带来的功效,可如果灵血丸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又出在了哪里? 范清遥正想着,就看见纪鸿辽拎着药箱匆匆路过。 “你怎么在这里?” “师父这是去哪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 纪鸿辽反应很快,拉着范清遥边走边说,“皇后娘娘昏倒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也跟着正色了起来,“可知道因由?” 纪鸿辽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范清遥也不再询问,连忙跟着师父一同往凤仪宫的方向赶了去。 早就是等在凤仪宫门口的百合,瞧见纪鸿辽来了,连忙跑了过来,一看见太子妃也是去而复返,心里都是暖的不行了,“还请纪院判赶紧去给瞧瞧才是。” 纪鸿辽点了点头,拎着药箱进了门。 范清遥只是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如今皇后娘娘昏倒,又有师父在,她若是贸然进去只会落下让人挑拨她跟师父是非的口舌。 眼见师父跟着宫女绕过了屏风,她便是拉着百合说话,“百合姑姑,好端端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百合叹了口气,“太子妃走了之后,刘淑妃来看望皇后娘娘,两个人好好在院子里赏着梅花,皇后娘娘忽然就是晕倒了,好在刘淑妃反应快,一把将皇后娘娘被抱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晕倒的?” “可不是,说来也是奴婢的疏忽,那个时候奴婢去给刘淑妃端茶,哪里想到奴婢就离开了片刻,皇后娘娘就出事了。”百合是真的后怕又后悔,要是她没有离开就好了。 范清遥再是询问,“母后以前可是有过这样的症状?” 百合摇头道,“皇后娘娘的身体一直都是不错的,虽偶尔伴有失眠之症,但那也是老病了,这些年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范清遥皱着眉,心思念转得厉害着。 失眠之症确实磨人,也有可能让人昏阙,但听百合的话,这个病症已经跟随了皇后娘娘多年,而且皇后娘娘也从来没有在白天昏迷过,这就说明皇后娘娘还是懂得自我调节的,既是如此的话,又怎么会忽然因为失眠昏倒? “外面风大,太子妃可是万要注意身体。”百合瞧着外面天气太冷了,便是将范清遥往里面请,反正太子妃能够平安从御书房出来,就足以说明了对花家的态度,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是让太子妃装出被皇后娘娘嫌弃的样子。 再者,皇后娘娘昏倒,太子妃闻声前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太子可是来了?” “刚刚严谦亲自去过东宫,听闻皇上派太子殿下去见了南城和凤城的两位章平,这会子并不在宫里面。” 皇上让百里凤鸣去见了两位章平? 范清遥心头一跳,估计皇上这是已经定下派去两城查办的人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面走,就看见刘淑妃正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这还是范清遥第一次仔细看刘淑妃,看面容要比皇后娘娘年轻些许,不似愉贵妃那般的妖娆夺目,反倒是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柔情蜜意,这样的人,哪怕再是被岁月沉淀,都有种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 刘淑妃估摸着是被刚刚的事情给吓到了,到现在还无法回神。 范清遥见了后宫妃嫔,当然是要主动开口的,“见过刘淑妃娘娘。” 在这皇宫里面,有两位淑妃。 一位是八皇子的母妃,张淑妃。 还有一位就是面前这位二皇子的母妃,刘淑妃了。 正常来说,后宫的妃嫔绝不会有同封号的事情发生,但偏巧这种事就是发生了,当初是刘淑妃先行被封了淑,后来张淑妃一路爬上来,成功飞上了枝头,听闻当初是内务府忘记了还有刘淑妃的封字,才是在给皇上送去封号的时候,多了一个淑,而皇上偏巧的就是又选了个淑。 这下子,宫里面就是出了两位淑妃娘娘。 皇上金口玉言,就算是错了也绝对不能再改。 毕竟,没有人敢说皇上错了。 刘淑妃闻声回神,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太子妃来了。” 范清遥颔首,“听闻母后昏倒,便赶过来看看。” 刘淑妃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范清遥跟刘淑妃不熟,二皇子妃也是只有上次在平莱王府的时候跟她示好过,所以这话时候范清遥自然也不会主动跟刘淑妃套近乎。 两个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坐着,屋子里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合才是从里面走了出来,“太子妃,皇后娘娘醒了。” 范清遥闻声起身,迈步走向了内寝。 内寝的床榻上,甄昔皇后正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神色有些茫然。 范清遥只当皇后娘娘还没缓过来,便是先行走到了纪鸿辽的身边,“母后可是伤到了哪里?” 纪鸿辽摇了摇头,“伤倒是没有,而且皇后娘娘的脉象也是正常的。” 范清遥一愣,“正常?” “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节律一致。” 这是平脉之兆,确实是正常的脉象。 但无论是范清遥还是纪鸿辽,脸上的神色不但没有半分松缓,反倒是脸色发沉。 人的脉象是随着身体而变化的,正常人的脉象是平脉没错,但无论是剧烈的运动还是憋气,都是会在瞬间改变脉象的。 纪鸿辽刚刚抵达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脉的时候,皇后娘娘明显还昏迷着,这个时候的脉象自是要稍微虚弱一些,如此才能够判断究竟是为何而昏迷。 可纪鸿辽敢肯定,就算刚才皇后娘娘哪怕昏迷着,脉象都是平稳的。 而就是这样平常的脉象,才更显的诡异! 百合也是听出了倪端,脸都是白了,“难,难道是有人给皇后娘娘下毒?可皇后娘娘的饮食一直都是经过奴婢手的,其他人根本碰不到啊!” 范清遥想着百合刚刚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担心皇后娘娘。 百合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当年随着皇后娘娘一同进宫的陪嫁,百合对皇后娘娘的中心不可置否。 可若不是百合的话,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第七百五十二章 本宫凭什么答应你 “此事暂且无需声张。”床榻上的甄昔娘娘,忽然开了口,打断了纪鸿辽跟范清遥的思绪。 纪鸿辽并不喜欢过问后宫的是非,见皇后娘娘如此交代,便是低头领命,随后带着百合下去开方子去了。 甄昔皇后对着范清遥招了招手,“小清遥,你过来。” 范清遥走到床榻边,“母后。” “瞧着你从御书房出来,想来花家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果然是个有本事的。”甄昔皇后笑了笑,脸上仍旧难掩虚弱之色。 “儿媳让花家子嗣给余家新得的孙子当伴读。”范清遥低着头道,此事看似是解决了花家眼前的困局,但同样也涉及到了皇后娘娘,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皇后娘娘交代的。 甄昔皇后愣了愣,明显有些惊愕,不过很快便是点头道,“世人都想要逆流而上,却从来不懂急流勇退的道理,你做的很好,只是此事皇上一旦答应了,你可又想到了后果?” “儿媳既是走到这一步,便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后果。”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那坚定的目光,便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将花家子嗣送去余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虽是一步险棋,但谁能保证,送过去的人就一定会永远被余家牵着鼻子走下去?也许花家那子嗣就是个厉害且有主张的呢? 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况且花家的那个子嗣还小,就算是最早送进宫里面也要个五六年,等到那个时候,这局势究竟变成什么样都不好说。 甄昔皇后并不愿意在未可知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你既然能够进宫来,本宫就应该想到你会走这步棋的,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是。”甄昔皇后笑着拉住了范清遥的手,一脸的慈爱和包容。 范清遥不想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还在自己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便道,“昏迷一事母后若想要查,儿媳必定竭尽全力。” 只要是下毒,必定就要经过旁人的手。 这毒虽下得隐秘,但也不见得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到。 医术上的事情,范清遥真的还没有怕过谁。 甄昔皇后却道,“无需,此事暂且就当是个意外。” 范清遥愣了愣,就听甄昔皇后接着道,“你和纪鸿辽也说了,这毒并不会真的害了本宫,既是如此下毒人的目的就并非是本宫的性命,本宫倒是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范清遥听出来了,皇后娘娘这是打算以身试险。 或者,皇后娘娘的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吧。 范清遥当然不会否决皇后娘娘的决定,皇后娘娘在宫里大风大浪都是经历过来了,她如此决定必定有自己的主张,但若就让范清遥这么放手不管,她也是真的不放心。 思来想去,范清遥索性走到书案前提笔研墨,快速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刚巧此时,百合进了门,“皇后娘娘,刘淑妃还坐在外面呢,说是担忧皇后娘娘的身体,不见着皇后娘娘平安不放心。”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那就让她进来吧。” 与此同时,范清遥放下了笔,拿着写好的东西走到了百合的面前,“劳烦百合姑姑找个信得过的人把这方子给我师父送去,等药抓回来后,还请百合姑姑精心磨成粉末并放在温热处保存好。” 百合看着那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这是……” “以后母后所有的吃食包括茶水,在入口前倒入这个,只要里面参杂了不该有的东西,一刻钟之内必定会变成红褐色,若没有任何反应便代表无事,此物切记不要多放,一小甲足以。”这上面的很多药材都是极其稀有的,不过想来应该是难不到师父才是。 百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连忙仔细揣好,“太子妃放心,一会奴婢便亲自走一趟太医院。” 范清遥点了点头,想着刘淑妃还在外面,便先行告退了。 刘淑妃进来的很快,乖乖顺顺地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本宫身子已无大碍,说来今日的事情还要多些刘淑妃,大家在宫里面这么久了,也都是老人了,没必要兜圈子,刘淑妃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跟本宫说。” 刘淑妃才刚站直的膝盖,再次弯了下去,“臣妾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臣妾为皇后娘娘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甄昔皇后似笑非笑。 刘淑妃深呼吸了一口气,似是没听出皇后娘娘调侃,“若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愿意一直追随左右。” 甄昔皇后折腾了这一遭,也是真的有些疲乏了,懒得动脑筋,“算起来刘淑妃进宫也有十几年了吧,以前怎么不见刘淑妃主动来本宫的面前?” 刘淑妃咬了咬牙,“以前臣妾不敢。” “哦?”甄昔皇后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当年臣妾进宫,不过是小得皇上的宠爱,愉贵妃便是从中作梗,更是在张淑妃得宠后,故意将本宫的封号送去了内务府,让张淑妃分占了臣妾的封号,后来有了二皇子后,愉贵妃同样手段狠辣,在洗三那日找人推了臣妾一把,让臣妾摔了二皇子,皇上大怒,将二皇子送到了韩贤妃的身边寄养着……” 提起曾经,刘淑妃就是恨得牙痒痒。 那个时候她年纪小,哪里又是斗得过愉贵妃呢? 她的亲儿子在韩贤妃的身边,一养就是八年,后来要不是她故意在自己的寝宫里放了一把火,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求得皇上的心软,估计这辈子二皇子都不会再送回到她的身边了! 只是可惜,她跟二皇子之间到底是错过了八年的光阴,就算是二皇子知道她才是他的生母,可是对于养育过的韩贤妃仍旧是言听计从着。 现在,韩贤妃明摆着讨好愉贵妃,她若再无所为,岂不是还要重蹈覆辙? 甄昔皇后听懂了,也明白了,“以前你不找本宫,是觉得本宫斗不过愉贵妃,现在你出现,是因为你在本宫的身上看见了希望?可本宫又凭什么答应你呢。” 第七百五十三章 自己捅自己心窝子 刘淑妃跪在地上,一脸期盼地看着皇后娘娘,“韩贤妃早就是偏心了愉贵妃,若再如此下去,二皇子必定要跟三皇子为伍,臣妾有心想要拉二皇子回头,可是却一直找不到一个主心骨。”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只要皇后点点头,或许二皇子就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哪怕就算真的不能帮到太大的忙,也总是好过成为敌人。 “刘淑妃的心意本宫明白了,只是此事本宫还需要多加考虑,时辰不早了,刘淑妃也早些回去吧。”甄昔皇后面上淡淡的,从始至终都让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 刘淑妃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能够如此淡定,咬着牙起了身,明明满眼的不甘心却也只能屈膝告退。 等在门口的百合亲自送刘淑妃出了门,才是又回到了内寝,看着皇后娘娘道,“这刘淑妃倒是个聪明的。” “如果不聪明,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本宫身边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甄昔皇后冷冷地笑着,她八百年平安无事的时候,不见刘淑妃前来看望她,偏巧她出事了,刘淑妃就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真拿她当傻子糊弄呢吧。 “没想到刘淑妃竟能做出这种事情!”百合的脸都是黑了。 “刘淑妃进宫十几年,若当真是个胆子大的也不会一直被愉贵妃欺负着,但若说今日的事情她当真不知情本宫也不相信,再往后看看吧。”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想要跟在她的身边就必须得清清白白的,她还能活几年呢,总是不能提前给凤鸣和小清遥埋下什么隐患才好。 刘淑妃出了凤仪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是被抽走了,好在身边的嬷嬷搀扶的及时,才没有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 “娘娘,皇后娘娘如何说?”嬷嬷压低声音询问着。 刘淑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凤仪宫,才是继续往前走,“难怪张淑妃早早就跟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现在的皇后娘娘可不是曾经的软柿子了,也同样不好糊弄了。” 嬷嬷皱了皱眉,“娘娘的意思是……” 刘淑妃想了想,原本要说就算皇后娘娘不行,她也同韩贤妃一同靠去愉贵妃那边也未尝不可,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出口呢,就看见几名宫人脸色发白地走了过来。 刘淑妃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嬷嬷心神领会,将几个宫人拦下问话,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御前竟是死人了! “可知道出事的是谁?” “回嬷嬷的话,是,是御前的孙公公。” 要说白荼办事确实是个利索的,不出一个时辰就将孙德福今日在宫门前跟花家老将军的对话都是给打听了出来,后又是拉来了当时门口的侍卫作证,这下子也算是人证物证齐全了。 此事若是涉及旁人,白荼也就这样交差了。 但既是太子妃的事情,白荼就不敢马虎了,一个小小的太监而已,真的就有那个胆子敢当众讥讽战功赫赫的将军? 白荼跟在皇上身边这些年,手段和狠劲都是有的,既拿到了证据,直接就是将孙德福按在御前就扒了裤子,当着一众御前人的面一板子接着一板子的打了下去。 孙德福哪里受的了这个,没一会的功夫就是招认了,他是收了英嬷嬷的银子,本想着讨好愉贵妃,才趁机讥讽花家老将军的,至于宫外那些拦路花家老将军的人,都是他没进宫之前结交的狐朋狗友。 白荼见审的差不多了,便拿着口供去给了皇上。 永昌帝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愉贵妃的手笔,脸色阴沉得厉害,愉贵妃一向得他的宠爱,平日里做事确实有些没轻没重的,他也没有计较过,可如今这手都是伸到了御前是什么意思? “将今日劫持花耀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朕抓起来,一个不留!” “是,奴才遵旨。” 白荼领着皇命,带着宫里面的侍卫,大张旗鼓的去抓人了。 至于孙德福…… 谁又是还管他的死活呢。 这下子,皇宫里就是真的炸开锅了。 不是说花家不行了吗? 不是说皇上对花家的疑心还在吗? 可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刘淑妃听着宫人的话,脸都是给惊得白了。 皇上对花家的疑心人尽皆知,如今花家得了子嗣,分明就是触碰了皇上的逆鳞,若说皇上仁慈不计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皇上真的就不计较了。 而且还帮着花家出头? 这里面的功劳,刘淑妃就是再傻也知道跟太子妃有关! 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就有着这种扭转乾坤的心智和魄力,也难怪原本平平无奇的太子会忽然平步青云了。 “嬷嬷,咱们走吧。” “娘娘这是……” “我记得库房里有前几年娘家送来的人参和鹿茸,一会你亲自给皇后娘娘送去。”刘淑妃现在已经根本不去想愉贵妃那边了,她总觉得这个太子妃是个比愉贵妃还要厉害的存在。 相对于刘淑妃这边的改变主意,还坐在月愉宫里的潘德妃都是惊呆了。 昨日晚上听见花家得了子嗣的时候,正是她在皇上的身边陪着,当是皇上的脸色有多难看,潘德妃哪怕到现在都是记得的,所以今日她才迫不及待的给愉贵妃送消息。 可结果…… 好端端的消息就变成了当头一棒! 潘德妃被锤的精神都是有些恍惚了。 愉贵妃脸色难看的要死,连忙让英嬷嬷出去打探着。 英嬷嬷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只是脸色却比愉贵妃的还要难看,“娘娘,御前那边的人说,孙德福都招了,就连收了月愉宫银子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愉贵妃,“……” 真的是人在宫里坐,锅从天上来啊! 愉贵妃也是昨天晚上得知花家得子嗣的事情,想着皇上对花家的忌惮,便是悄悄将一直收买的孙德福叫了过来。 她本是想要孙德福找个机会激怒一下花耀庭,让花耀庭在冲动之下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此皇上对花家只会下手更狠,哪里想到自己捅出去的刀子,反倒是戳在了自己的心窝子上。 第七百五十四章 马车被堵了 英嬷嬷也是慌了,“老奴还听闻,皇上命白荼带着侍卫出宫抓人,势要将今日拦截花家老将军的所有人全部缉拿归案,如今白荼已是带着侍卫出宫去了!” 那些人说是跟孙德福有关,其实都是余家养在下面的人啊! 英嬷嬷知道这些年贵妃娘娘本来就跟娘家那边有些龃龉,今年好不容易有些缓和了,结果就闹出了这档子的事情。 若是那些人全都被抹了脖子,余家必定是要把这笔账算在贵妃娘娘头上的。 愉贵妃现在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本宫妆奁的匣子里面有不少的银票,一会你便是悄悄派人出宫给余家送去,想来余家拿了银子也不敢再怨什么,不过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奴才罢了,再拿银子养起来就是。” 英嬷嬷点着头,“老奴这就去办。” 云月看着匆匆走出门的英嬷嬷,心里也是闹挺得厉害。 她一直都知道范清遥不可轻视,但这次范清遥却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 这才进宫多久? 不但能够从父皇的手中保全住花家,更是还能将孙德福揪出来,这手段,这魄力,也难怪母妃这几年一直位居下风了。 潘德妃瞧着月愉宫里的气氛不对,便赶紧起身告辞了,本是想要抽身出去的,哪里想到一出门就是听见了自家奴才的禀报,连忙又是脸色惨白地跑了回来。 “愉贵妃不好了!” 愉贵妃拧着眉,“你就不能说些吉利话?” 潘德妃梗了下,“刚刚臣妾听闻,皇上已经同意让花家的那个新得的子嗣,给余家一岁的孙子当伴读。” 愉贵妃,“……” 要不是潘德妃一脸认真,她都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云月也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哪里有将自己人送到敌人面前的? 可范清遥就是这么干了! 云月看着母妃那都是黑成锅底的脸,心里清楚自己的脸色只怕比母妃还要黑,主要是现在的范清遥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别说是她,估计就连母妃都是想不通范清遥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范清遥可不知道月愉宫里那一张张扭曲的脸有多精彩,一路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刚巧就是路过了御前。 被按在长椅上的孙德福,已经被大的明显进气多出气少,鲜血顺着后腰不断地往下滴落着。 在看见范清遥时,孙德福的双眼迸溅出了活下去的渴望,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给自己求情,可是此刻的他却是疼的连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了。 正是监督用刑的太监瞧着这一幕,对着身边打板子的侍卫抬手示意了一下,明显是在等范清遥的态度。 范清遥的视线从孙德福的脸上一扫而过,平静的脸庞毫无半分情绪,就这么云淡风轻又极其冷漠的从众人的视线之中走了过去。 监督用刑的太监跟孙德福还是有些交情的,本来以为如此残忍的一幕,只要是个人都是会心生恻隐之心的,尤其是女子,最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可万万没想到…… 太子妃就这么平静的走过去了? 监督用刑的太监还能说什么,只能示意身后的侍卫继续用刑。 此时的孙德福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一双眼皮都开始发沉了。 监督用刑的太监见此,只能无声地叹气摇着头,他是没跟太子妃打过交道,但从今日太子妃雷厉风行的手段来看,分明就是个惹不起的人啊,要怪就只能怪孙德福这小子惹了不该惹的人吧。 估计真的是御前的动静闹腾的太大了,范清遥出宫的时候,就连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对她的态度都要比以往更加的恭敬。 范清遥上了马车,靠坐在软榻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折腾的一天她是真的乏了,竟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缓慢前行的马车忽然就是一个急刹车。 范清遥猛然睁开眼睛,只听见马车外闹哄哄的,伸手挑起车帘,就瞧见自己的马车已经被一群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听闻太子妃将花家子嗣送去给余家孙子当伴读,此事不知真假,还希望太子妃能够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都是追随过花家军的人,如今死的死残的残,花家老将军曾跟我们保证过花家军军魂永世不灭,现在花家子嗣却甘愿去给别人家做牛做马,我们就想问问花家军魂何在!花家风骨何在!” “我们的男人都是追随着花家老将军死在战场的,若让他们知道花家人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下了九泉又如何能闭上眼睛!” 这些人,有男有女,要么是花家军的残军,要么就是已死花家军的家眷,其中更是不乏还有曾经在花家军中身负要职的人。 无论他们是退役,亦或是因为花家军解散而被撵出军营,他们心中的信赖从来没有破灭过,尤其是当他们听闻花家得了子嗣后,更是激动的心绪难平。 他们期盼着有人能够继承花家的风骨! 他们期盼着花家军能够重新在军营之中崛起! 可是现在,他们却是失望之极!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竟是听闻太子妃自作主张,将花家子嗣送去余家当伴读,主城百姓谁不知道余家是愉贵妃的母家,更是三皇子的外祖家,太子妃这个时候把人送过去,明摆着就是想要巴结愉贵妃! 赶车的小厮哪里瞧见过这样的架势,冷汗都是流下来了,趴在车门上小声道,“这里有奴才帮忙周旋,外小姐趁机悄悄离开才是。” 范清遥看着车窗外那些义愤填膺的百姓,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若无人推波助澜,宫里面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了出来? 而且所传的,还都是曾经跟花家军有关联的人。 这其中的试探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至于那个在背后推动一切的人,范清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趴在车门上的小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外小姐的回话,正想着这人是不是被吓到了呢,就看见面前的车门忽然被打开了。 眼看着范清遥弯腰走出马车,小厮都是惊愣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时候露面,不是疯了是什么? 第七百五十五章 你们哪里来的脸 范清遥当然不是疯了。 反之,她还异常清醒。 皇宫里的那个人将如此快速的将消息传出来,怂恿曾经跟花家军有关系的人前来闹事,不就是想要逼她表明一个姿态么。 既是如此,范清遥做给他看就是。 围绕在马车附近的人瞧见范清遥走下了马车,情绪就是更加激动了。 “身为太子妃却巴结三皇子,太子妃究竟是怎么想的?” “花家人均是傲骨嶙嶙,铁骨铮铮,没想到竟是出了太子妃这样攀图权贵的卑鄙小人!以你这般不要脸的行径,如何配当花家人!” “难怪曾经范府将太子妃撵出家门,只怕范府的人早就是看清楚了太子妃那丑恶的嘴脸,别怪我们说的难听,如太子妃这样的人,活该当个没有父家的野种!” 这话就说的重了些。 赶车的小厮听得都是要气死了,这些人怎么能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主城谁都知道,曾经范府的事情是他们家外小姐心里最抹不掉的一块伤疤,可如今这些人竟堂而皇之的在伤口上撒盐,难道他们的行径就不可恶卑鄙了吗? 只是此刻将范清遥团团围绕着的人,并不觉得他们有多过分。 他们可都是曾经花家军的一员,花家军又是西凉的无上荣耀,正是因为有花家军的存在,才能保西凉子民的安康。 就是当今圣上,对他们都是不得不刮目相看的。 想当初花家动荡,他们这些身为花家军的人以及家眷,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这些年反倒还被朝廷特殊照顾着。 而正是这种纵容,才促使了他们今时今日的理直气壮! “曾经花家出事的时候,也不见你们为花家说过一句话,现在你们却理直气壮的堵在我家外小姐的马车外,你们哪里来的脸?”赶车的小厮是真的气到不行了,扯着嗓子的跟这些人理论着。 “我们是花家军的功臣,就连朝廷都敬重我们!” “若当初的花家军没有我们,花家军何德何能如此风光?” “如果我们一早就知道,花家会出这么一个卖子嗣求荣的人,我们就是死都不会追随花家军!” 花耀庭和陶玉贤坐着马车赶来的时候,就是听见了这样一番话。 旁人不知道,但却没有比花耀庭更清楚,这些人不过都是进了花家军一年半载就坚持不住退下来的人,其中更是不乏有贪生怕死之辈在战场上扰乱花家军打仗的节奏,最后自己惨死在了战场上。 只是花耀庭从来没有跟这些人争辩过什么,也从来没有揭穿过他们的罪行,更是主动跟朝廷为这些人请功,为的就是不想伤了花家军其他的人心。 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如今竟是顶着这样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理直气壮的痛骂着他的外孙女儿! 花耀庭觉得赶车的小厮说的没错,他们哪里来的脸! “要不要让官府出面?”陶玉贤忽然听见范清遥将花家子嗣送去给余家当伴读时,也是惊讶的,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家的小清遥是在破釜沉舟啊。 只是这样的苦心陶玉贤能明白,花耀庭能明白,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明白。 花耀庭压着心里的怒火,“这些花家军的败类在主城沉寂这么多年,如今好端端的怎么就是忽然聚在了一起?” 陶玉贤震惊,“老爷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花耀庭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算是无声的默认了。 皇上的疑心一向重,其手段也是愈发的卑鄙。 如今范清遥直接提议让花家子嗣给余家当伴读,虽然再是让皇上找不到针对花家的理由,但以皇上的多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相信? “可若小清遥真的就这么当着这些人的面认下了,以后她的名声又要怎么办?”主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怕就是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一旦真的传出范清遥是个卖子嗣求荣的人,她以后还怎么活! “放心吧,皇上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花耀庭跟皇上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还是很了解皇上的。 如今皇上煽动这些花家军的败类,为的想要给范清遥制造压力,看看在压力之下,范清遥是不是还坚持将花家子嗣送去余家,如果范清遥真的没坚持住,皇上再是趁机针对花家也来得及。 而一旦范清遥真的坚持住了,皇上自不会再放手不管。 范清遥到底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以后是要嫁进皇家的人,皇上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皇家的脸面,都得将范清遥身上的那些恶名洗刷下去,让范清遥清清白白嫁进皇家。 说白了,这不过就是皇上的一个试探罢了。 只是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危难之际想明白的。 花耀庭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想明白,但他相信他的小清遥一定会明白的。 范清遥当然明白。 或者说,从她看见这些围绕在马车周围的人时,就猜出了皇上试探的手段。 所以,如今无论那些人如何的讥讽咒骂,范清遥只是看着众人道,“皇上对花家仁慈,花家自要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如此才不愧对龙恩浩荡。” “你将自己家的亲人送给余家,就是大逆不道,现在又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余家乃是朝中重臣,花家子嗣能给余家后人当伴读,也算是相得益彰,一文一武若当真能够结伴前行,西凉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满口大道理,实则就是一个卑鄙虚荣的小人!” “今日的抉择是我一人所为,只盼在场的各位能够放花家一马,曾经的花家已是欺负动荡不堪,再是经不起任何风雨飘摇,还希望各位高抬贵手,范清遥在这里先行道谢。” 范清遥说着,向那些一直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人,弯下了腰身。 站在一旁的赶车小厮见此情形,就算再是不甘心,也随之跪在了地上。 开玩笑,未来太子妃都弯腰了,他如何能不跪? 第七百五十六章 人心总是偏向弱者的 这边闹出的动静,早就是吸引了附近不少的百姓们围观。 如今瞧着范清遥做足了低姿态,所有人都是没想到的瞪大了眼睛。 就连那些刚刚还指着范清遥鼻子骂的人,都是不觉闭上了嘴巴。 若是范清遥跟他们对骂,他们或许还能继续,但眼下范清遥连腰都是弯下去了,他们就是想要继续再骂也开不了口了啊! 人心总是偏向弱者的,围观的百姓们看着这一幕,就是想起了曾经花家经历过的那一场风波,再是想着范清遥刚刚的话,百姓们的自然而然的就是将两件事情牵扯到了一起。 当年花家确实险些崩塌,就连花老将军都是离开了主城,花家男儿们更是不用说,全部惨死在了淮上尸骨难寻,只剩下一个花家的长孙虽是花家的后人,可却早已弃武从商。 当时的花家惨吗? 自然是惨的! 可花家都是惨成那样了,他们也没看见如今这些打着花家军旗号的人,去花家看望一眼,就更别说伸出援手了。 哦,人家花家有难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躲起来享受朝廷给你们的特殊待遇,现在花家将子嗣送去余家当个伴读而已,你们便是跳了出来骂天骂地的,说句不好听的,孙子是人花家的,和你们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怎么着,人家自己的孙子该怎么安排,还要听你们逼逼不成! 百姓们是不懂其中的利弊关系,但太子妃说的话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余家是三皇子的外祖家不错,但谁规定太子妃嫁给太子之后,就不能跟其他皇子有往来了? 皇子和三皇子同样都是皇子凤孙的,一起为了西凉而团结一心不应该吗? 百姓们自然是希望西凉越来越好的,况且人家太子妃也说了,余家乃文,花家乃武,一文一武刚好互相弥补,这分明就是为了以后西凉着想啊,你们一群残疾的残疾,死了老公的死老公,啥也不懂在这里瞎逼逼叨个什么劲儿! 前来闹事的人,被百姓们看得冷汗都是流了下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怎么跟之前朝廷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呢? 坐在马车上的花家二老见此,都是跟着松了口气。 一辆马车,缓缓从街头驶了过来。 随着马车门打开,白袖美手伸展而出,如同一朵昙花绽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林奕走到范清遥的身边,恭恭敬敬地道,“太子妃,太子殿下送您回府。” 太,太子殿下? 百姓们听着这话,哪里还站得住,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就连那些前来闹事的人,都不得不跟着跪在地上磕着头。 范清遥看着那只伸出车门的美手,倒是并不意外,主城遍布百里凤鸣的眼线,他能够得到消息赶来也是情理之中。 几乎是在百姓们的跪拜下,范清遥握着百里凤鸣的手坐上了马车。 随着太子的马车渐渐远去,更加肯定了百姓们心中的想法,太子能来接太子妃,那指定是没有介意,太子妃将花家子嗣送去余家当伴读的,既是连太子殿下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你们一群早就是从花家军退役的人还跟着瞎闹腾什么? 早点散了回家躺着歇歇不香么! 前来闹事的人,“……” 就算再不想走也得走了。 马车上,范清遥看着坐在对面的百里凤鸣,轻声道,“皇上让你来的?”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回宫后便是被父皇召见了去,听闻你在主城被人围住了,父皇便是让我过来帮你解围。” 范清遥心中一阵冰冷的厌恶。 估计是皇上觉得没有试探出来什么,才不得不罢手吧。 如今又是将百里凤鸣派了过来,这分明就是想要让她感激涕零呢。 “父皇的试探也算是好事,起码花家这次算是平安了,我出宫的时候听闻父皇已经派人去了余家,估计是去传口谕让花家子嗣给余家孙子当伴读的事情。”百里凤鸣倒是淡然的,毕竟曾经的他见过比如今还要更卑鄙的手段。 范清遥不想再继续听见皇上两个字,生怕自己吐出来,岔开话题道,“你可是去看母后了?” 百里凤鸣点头道,“母后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听闻皇后娘娘气色转好才放了心。 是药三分毒,虽皇后娘娘服下的药并不是为了要皇后娘娘性命的,但总是会影响了身体的安康。 “过段时间我怕是要离开主城一段时间。”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笑着道,仿佛他在说的不过是个笑话。 范清遥却知道百里凤鸣从不会拿分别说笑,“皇上决定派你去凤城和南城了?” 百里凤鸣就知道她一定能猜出来,点了点头道,“父皇虽未曾明说,但今日让我去见两位章平未免就没有派我去查办的意思。” 范清遥听着这话,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之前两位章平求见太子殿下无果,心里若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毕竟两城那么多百姓的性命都悬在刀尖上。 如今皇上有心派百里凤鸣前去查办,估计是心里的猜忌总算是放下了,但两位章平对百里凤鸣的怨气已深,百里凤鸣这个时候前往,查出来是情理之中,若查不出来那就是废物。 说白了,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 范清遥越想越是觉得恶心,前段时间皇上疏忽朝政,已引起了百姓们的怨声连连,如今他自是不想有人的风头盖过他,所以才会在明知道两位章平对百里凤鸣有怨气时,将百里凤鸣派去两城查办。 如此,就算是百里凤鸣破案神速,只怕也是难以获得民心。 而百里凤鸣得不到民心,最后得利的自然就是皇上了。 百姓们甚至是两位章程都会觉得,太子无所作为,是皇上关心两城百姓的安康,所以才将太子委派去的。 “听闻有人秘密派人去了滨城管辖的彭城境内。” “可知是谁?”范清遥心头一跳,花家的分支可都是在彭城的。 百里凤鸣又是淡淡一笑,“三皇兄。” 第七百五十七章 厚脸皮的分支 范清遥保住花家平稳,看似是将花家子嗣送去余家讨好,实则也确实是有踩着余家挽救花家之嫌,以百里荣泽的心性,必定是不可能咽下这个亏的。 只是范清遥没想到百里荣泽出手如此迅速,已经派人去了彭城。 花家的分支都在彭城,这个时候派人去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要让花家分支的人来主城煽风点火了。 范清遥想的没错,跟百里凤鸣分别后的第三天,花家分支就是抵达了主城。 此番花家的几个老爷都是来了,不过他们却没有直接来花家,而是住在了主城的一家酒楼之中。 很快,主城的百姓就是都知道,花家早在之前就是跟花家分支一刀两断的事情。 当然了,花家的几位老爷绝壁不会主动说出他们曾经做过的傻缺事情,他们非常会避重就轻的指责花家对分支的冷漠,更是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这些年不但没沾到花家的丁点光,还被花家在荣耀时一脚踢出了门。 一时间,主城的传闻沸沸扬扬。 花耀庭当然不屑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仍旧该上朝上朝。 只是站在朝堂上,一众朝臣盯在脊椎骨上的目光,多少还是让花耀庭面色发沉的。 三皇子一党更是趁机进言道,“皇上,最近主城风言风语得厉害,虽说这是花家的家务事,可花老将军迟迟置之不理,总归是不好的。” 还有人道,“花老将军既身正不怕影子斜,便还是要找出证据反驳回去的好,不然等此事愈演愈烈,只怕连朝廷都是要跟着花老将军一同被抹黑啊。” 和硕郡王听不下去了,“孙大人这话说的委实是让人不觉发笑,难道朝廷害怕一窝子胡搅蛮缠的不成?” “和硕郡王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如今主城闹腾得如此厉害,我听闻花家子嗣还要送去余家当伴读,若此事一直未曾平息,对余家怕也是没有交代吧?” 站在最前面的余光辉哪怕是被点名了,也宛如木头人一般毫无反应。 这些年愉贵妃仗着在后宫风光受宠,从来都没把余家放在眼里过,后来找到余家缓和关系,也是因为太子渐渐有了崛起之势。 虽说是父女关系,可其中参杂的利益早就是将亲情所冲淡了。 就在前几日,余家还因为跟着愉贵妃吃瓜落,赔进去了四十几条人命,那可都是余家花费多年心血养出来的人,岂是愉贵妃给点银子就能抹平的? 余光辉心里清楚的很,三皇子一党这是想要拉着他出来参战,但如今皇上愈发多疑,他也不愿为了从花家身上讨要一点蝇头小利而惹了皇上的猜忌。 周淳见余光辉没说话,暗自松了口气,若余太师这个时候开口,他就是想要帮着花家都无法开口了,“微臣倒是觉得,此事也并没有那么严重,早在几年前花老将军就是跟分支分了家,如今花家分支本明显来闹事,若朝廷出面平息,传言很快就会消散。” 站在队伍末尾的范自修,看着曾经跟自己为伍的周淳,如今帮着花耀庭说话,气的脸都是黑了,只是如今的他职位太低,并没有发言权。 朝堂上为了花家的事情争辩不休,永昌帝却迟迟没有任何的表态。 众人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皇上的心意,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的退了朝。 花耀庭心里清楚,如今皇上不表态,并不是偏袒花家,而是才刚找人跟花家闹了事情,如今也不好再开口补刀,但皇上对花家的猜忌犹在,同样也是不可能让朝堂为花家出头的。 西郊府邸里面,众人的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 花家分支如此闹事,百姓们虽然看热闹的居多,可也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帮着花家分支说话,尤其是那日堵在范清遥马车前闹事的那群人,更是整日跟花家分支为伍,如今花家人就是连出个门都是要偷偷摸摸的,生怕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为此,武家人都是不得不登门了。 “你真的就答应了让自己的孩子给余家当伴读去?”武家夫人倒是听说那些当伴读的人,从小就是要被小主子压迫者活过。 武秋濯看着娘亲道,“此事太子妃已定,娘亲便不要再置喙了。” “就算是太子妃的意思,这事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武家夫人只当自家的女儿是畏惧了太子妃的身份,太子妃的手段她也是瞧见过的,就连她见了都要胆战心惊的,又何况自己的女儿了。 武秋濯却道,“娘亲,此事是我恳求太子妃如此的。” 武家夫人都是惊呆了。 武秋濯不想让娘亲误会了太子妃,便将当初花家被贬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同样说出了皇上的猜忌,“当初我能够嫁进花家,都是太子妃帮忙,于情于理我都是不能置之不理的。” “你是说,这次的事情怕是跟皇……有关系?”武家夫人脸色都是变了,但那个人实在是太高高在上了,她可是不敢说出来。 武秋濯看出了娘亲的神色不对,“娘亲可是知道什么?” 武家夫人,“……” 她都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前几日你姑姑一家上门了,你姑父说的可是跟你说的完全不同。”武家夫人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武家的这位姑婿虽不是什么高官,也是五品的官衔。 当时这位是怎么说来着? 不但全程没有帮花家说过一句话,更是还满口指责花家不仁不义,将武秋濯的孩子送去给余家为了给花家攀附富贵。 当时武家二老心疼女儿和外孙子,便是渐渐的给带跑偏了。 现在想想,武家夫人真的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忌惮花家,这种事情普通百姓自然是不知的,但在朝中为官的人怎能不知?胳膊肘不能往外面拐这种事情,连武秋濯这种后院的女子都是知道的,一个吃着朝廷俸禄在官场上浮沉的人,又怎么不懂得这个道理? 可再看看武家的这位姑婿,竟是口口声声都在让他们武家怨恨花家。 正是这位姑婿教唆的下,武家夫人不放心,今日才登门的。 第七百五十八章 都想着来咬花家一口 武秋濯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心口也是狂跳的厉害,“父亲可是说什么了?” “你父亲也没了主意,所以才是让我过来问问你……”武家夫人说话声音越老越低,最后都是没了底气,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竟是差点成了别人手中的枪。 “既是如此,娘亲也没什么可担心,此事娘亲就当姑父是说了一堆的废话,若姑父再是上门,娘亲直接让父亲找理由不见就是了。”武秋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少见一面就少点事儿。 武家夫人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和你父亲总是不会拖了你的后腿。” 武秋濯看着娘亲,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娘俩的气色都不怎么好,谁也没想到会生出这种事情来。 武家夫人又是小坐了片刻,便是起身离去了,结果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是瞧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范清遥。 “臣妇,见,见过太,太子妃……”武家夫人给吓得,原本想要屈膝请安,哪里想到双腿一哆嗦,差点没趴在地上。 范清遥伸手把人给搀扶住,“武家夫人无需多礼。” 武家夫人人是站起来了,可这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太子妃来了多久,又是将刚刚的话听去了多少。 范清遥如何看不出武家夫人的惊慌,转头看向凝涵道,“你去送送武家夫人。” 武家夫人一惊,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范清遥是还没过门,但听闻皇上都是让其改口了,在百姓们的心里,这位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如今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婢女亲自相送,这份脸面大的武家夫人差点接不住。 所以太子妃这不但没怪罪她,还在给她撑脸面? 给她撑脸面,还不就是给她女儿抬身份! 如此的对比之下,武家夫人真的都是觉得无地自容了,瞧瞧人家太子妃的气度和办事手段,再是想想自己的小肚鸡肠…… 武家夫人不能往下想了,再想下去只怕连活着的信心都没有了。 “武家夫人咱们走吧。”凝涵想着这位到底是大奶奶的娘家母亲,言语之间还是很客气的。 武家夫人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跟着凝涵出了院子。 范清遥则是提着裙子,在丫鬟的掀帘下进了门。 屋子里,武秋濯早就是听见了刚刚院子里的声音,见范清遥进了门,正想着要如何解释刚刚的事情,就见范清遥当先开口道,“嫂子放心,就算人被送去伴读也要五年后,提前我会安排好一切,定是不会让咱们家的人吃了亏。” 武秋濯没想到范清遥进门不是兴师问罪,愣了好半晌才是道,“刚刚的事情……” 范清遥笑着道,“刚刚的事情嫂子无需担心,墙倒众人推,如今花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想要顺势将花家推翻的人太多了,倒是嫂子还在月子里,切莫不要太过伤神才是。” 武秋濯点着头,“好。” 范清遥坐在床榻边,给武秋濯仔细把了脉,又是将侍奉的丫鬟叫进了门,细细的叮嘱着注意事项后,才是起身告辞了。 武秋濯看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的厉害。 她知道范清遥如此做的苦心,所以当娘亲误会时,她同样也会生气,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是委屈的哭了吧,可是看看范清遥,竟是要比她还要淡定。 以前武秋濯便是听父亲说过,吃苦越多的孩子越强大,也真的是不知道范清遥究竟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变成如今的淡然自若,云淡风轻。 范清遥并不觉得如今的自己,有多么的让人心疼。 这些都是她欠下的债,理应是要还的。 不过范清遥是真的小看了百里荣泽的手段,为了让花家焦头烂额,竟是都派人去了武家,更是连这种卑鄙的挑拨离间都做的出来。 只怕这其中,应该也有范雪凝的功劳才是。 不然以百里荣泽那样自诩高傲的人,是绝对想不出从内宅下手的行径。 既是如此…… 那便就战吧。 范清遥稳定了心神回到院子里,正是想要把凝添和狼牙叫过来,就看见持物一团黑漆漆的进了门,将一封沾满了口水的信吐在了范清遥的手上。 待范清遥打开一看,心都是震了几震。 如今南城和凤城都传出了太子即将前往审查的消息,百里凤鸣为了节外生枝,一直都在东宫不曾现身,一副随时准备待命的样子。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一直没打搅百里凤鸣,没想到看着在东宫不闻世事的百里凤鸣竟是没闲着…… 范清遥看着手里的东西,连忙叫凝添和狼牙进了门,“你们两个切记将这信里面的消息散发出去,再是挑个安静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送去衙门。” 狼牙和凝添点了点,拿着东西无声的离开了。 当天下午,主城就是传出了花家分支在彭城仗着花家欺压百姓的消息。 几位花家的老爷还在研究着要如何继续扩大声势,没想到就是被主城的传言给砸的有些回不过神。 彭城离主城并不算是太远,但彭城的消息想要传到主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今就这么一阵风的刮进了主城,几位花家老爷如何能不慌?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花家四老太爷是最先坐不住的那个,“现在主城传彭城的事情传的严重,咱们不如就连夜走吧,若是等事情闹大了再脱身就来不及了。” 花家三老太爷却道,“现在就走了,那其他的事情怎么办?咱们来之前,大哥收了人家上百两的银票,若事情没办成就走了,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钱钱钱的!” “不在乎钱咱们几家吃什么喝什么?” 酒楼的一处雅间里,花家的三老爷跟四老爷吵得不可开交。 花家大老太爷怒斥一声,总算是让雅间安静了下来,“没想到花家跟咱们僵持这么多天,为的就是传出这样的消息,好在没有证据,主城的百姓也不是傻子。” 花家三老太爷一愣,“大哥的意思是,这事儿都是二哥撺掇的?” 花家大老太爷冷冷一笑,“除了那个狠心的老二,还能有谁。” 第七百五十九章 该查查该办办 花家三老太爷听着这话,差点没气死,“二哥实在是个冷血的,不但早早的就将咱们踢了出去,后来更是让范清遥那个外姓的在彭城对咱们又是打又是压的,现在咱们不过刚来主城,就想着将咱们撵走!” 花家四老太爷这次倒是没出声,心里也生着闷气。 他们兄弟几个人,本来就是应该齐心协力的,是他们命不好,没有二哥那么有出息,当年他们也不过就是想要沾沾光而已,二哥连这个都是不愿意。 花家大太姥爷冷哼一声,“既然老二不顾亲情,就别怪咱们不讲情面,明日咱们就去衙门闹一闹。” “大哥,咱们去衙门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要我说就在主城闹一闹得了。”花家四太老爷明显有些心虚,毕竟他们说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底气的,其中更是不乏有污蔑的成份。 “你怕什么,你没听找到咱们的那个人说么,现在皇上正是看花家不顺眼的时候,咱们闹得越是大,皇上对花家的态度就会越冷,况且咱们只是去闹,又不是真的去告状。” 花家大太老爷在彭城的时候,被范清遥整治得不轻,几次三番被范清遥按着自己的老脸在地上摩擦,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既能赚钱又能报仇的机会,花家大太老爷恨不得现在就去衙门。 花家三太老爷一提起范清遥,也是恨得牙痒痒,“大哥说的对,明日咱们就这么办,反正咱们可都是花家人,衙门的人怎么着也不敢逼问咱们什么。” 四太老爷点了点头,若能让范清遥那个丧门的得到些教训,那当然是最好了。 几个太老爷把事情定了下来,便各自回去睡大觉了,就等着明日一早去衙门的门前敲大鼓闹事,却没想到等到第二天天一亮,还没等他们动身呢,主城奉天府的人就是直接找到了他们。 花家的几个太老爷都是懵逼了。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们可是花家人!” “难道你们也被主城的花家买通了不成,竟是也想污蔑我们?” “想要带我们走就拿出证据,不然我们定跟你们没完!” 领头来抓人的奉天府尹还没开口说话呢,就是被接连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 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奉天府尹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奉天府尹办事自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昨日我们收到有人告状,递上来了一些证据,几位若是不嫌丢人,本官当然愿意让几位走的心甘情愿。” 奉天府尹一招手,身后的衙役们就是上前一步,摊开手中的东西,那一张张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花家在彭城做过所有恶事的证据,有些状纸上,更是清清楚楚的标明了时间地点,小到偷鸡摸狗,大到逼良为娼,简直是无恶不作! 花家的几位老太爷不懵逼了。 花家的几位老太爷开始肝儿颤了。 这些年花家在彭城做过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若是让他们一一去回想,就连他们自己也未必能够想的起来,但那状纸上有几件大事,他们还是能稍微回想起来的。 也正是如此,花家的几位太老爷才不能不怕! 这些都是当年彭城的百姓们递去彭城的状纸,后来是他们花了银子找了关系,才将这一桩桩的事情给压了下来。 彭城是小,所以很多事情只要肯花银子,就一定能摆平的。 正是如此,这些状纸上的事情才经不起细查。 最让花家几个老太爷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东西究竟是如何跑到奉天府手上的。 奉天府尹见面前的几个人都是不说话,大手一挥就是开口抓人。 这下子可是把花家的几位太老爷给吓傻了,连忙开口求情,奈何奉天府尹可是不惯着他们,哦,现在知道服软了,刚刚喷他一脸吐沫的时候心思什么来着? 很快,花家的几位老太爷就是被带走了。 最近花家一直在风口浪尖,奉天府尹也不敢怠慢了此事,接连几天几夜的审查,总算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给捋清楚了。 再加上花家的几位老太爷都是贪生怕死的,根本没等奉天府用刑呢,就是一股脑的什么都招了,就连有人花钱让他们来主城一事,都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奉天府也没想到事情牵扯这么多,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趁机污蔑花家啊,奉天府尹可是不敢担如此大的责任,很快就是把事情的原委写进了奏折。 永昌帝当然知道花家最近不太平,不过他也颇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想要看看花家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但如今瞧着奉天府尹的奏折,明显是有人看出了他猜忌花家的心思,所以想要趁机顺水推舟,借助他的手除掉花家。 人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一切自然就不同了。 永昌帝万万没想到,这次连他都是被算计了进去,拿着奏折的手都是暴起了青筋。 一旁的白荼瞧着皇上的脸色,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才好。 “白荼!” “奴才在。” “传朕的口谕下去,让奉天府一切按照章程办事,胆敢污蔑朝廷命官,朕看他们是真的活够了!”.c0m 白荼瞧着皇上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很,哪里还敢耽搁,当天晚上就是将皇上的意思送去了奉天府。 奉天府当然不敢违抗圣意,该查查,该办办。 至于花家的几位太老爷…… 这次算是真的离不开主城了。 很快,事情就是在主城传开了。 百姓们听闻此事自是满心愤怒的,没想到花家分支竟如此无耻,自家人出了事情不帮一把也就算了,还恬不知耻的拿着别人的钱财试图污蔑…… 这哪里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只是如今花家的几位老太爷都是已经被关了起来,百姓们挤压着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之下,就是想到了之前那些堵太子妃马车的人。 然后…… 百姓们便是自告奋勇的开启了一系列的报复计划,什么砸门砸窗,往院子里面扔臭鸡蛋烂菜叶的,可是把那些唯独太子妃马车的人给吓坏了。 第七百六十章 又是一个腊八 在百姓们的愤怒中,别说是那些想要祸害太子妃和花家的人没了好日子,就连花家子嗣被送去余家当伴读的事情,也变成了能够让人理解的事情。 甚至在百姓们看来,花家子嗣送去余家,都是晋升到了为朝廷以后的团结做贡献和考虑。 面对如此的事态变迁,就连百里荣泽都是有些慌了。 本来是想要趁机让父皇更加猜忌花家的,没想到如今反倒是将花家的口碑推上了一个新高度,百里荣泽想着自己搭进去的那些人力物力,最后统统变成了给花家铺路的垫脚石,就是能呕出一口老血出来。 愉贵妃为此,自也是整日黑着脸。 奈何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宫里面的琐碎也多,愉贵妃不得不硬着头皮每日都去凤仪宫跟甄昔皇后商量着年关的各项事宜。 甄昔皇后当然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面对愉贵妃那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她就是想笑那也是憋在心里偷偷地笑着,面上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而甄昔皇后越是如此,愉贵妃就越是生气,但偏偏又找不到任何发泄的理由,只能在甄昔皇后安排完事宜后,脸黑如锅底的起身告退。 甄昔皇后看着愉贵妃那黑到发光的样子,对着百合就是道,“愉贵妃在宫里面这些年,一直都是独占鳌头,没想到本宫有生之年也能看见愉贵妃这般模样,想想还真是让人痛快啊。” 百合笑着道,“太子妃聪慧,皇后娘娘有福气。” 甄昔皇后笑着点头,“小清遥是个好的,有她陪着凤鸣本宫就放心了。” 这日子啊,越过越好才更有滋有味。 “刘淑妃那边最近可是有什么动静?”甄昔皇后询问着。 百合压低了声音回禀,“最近借着年关,刘淑妃没少传二皇子妃进宫,不过韩贤妃那边也不怎么消停,每次二皇子妃进宫也都会把人叫过去。” “儿子少娘太多,事情自然也就跟着多了,很明显刘淑妃这是想要跟韩贤妃撕破脸了,既是如此咱们看着就好,这段时间刘淑妃若是再来找本宫,帮本宫挡回去吧。” 这宫里面的人心最是难测,刘淑妃被韩贤妃压了这么多年,断不会说反抗就反抗,若刘淑妃真是想要一心投靠,甄昔皇后自不会把人给推出去,但若刘淑妃真的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甄昔皇后也不会惯着。 如今凤鸣和小清遥逐渐有了起色,她这个当母后的也不好拖了孩子的后腿。 随着年关的将近,花家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得到了平息。 就连余家都生怕成为百姓们的众矢之的,余家老夫人特意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拿着礼来到了花家坐客,一副得花家子嗣当伴读是余家的荣幸一般。 陶玉贤亲自接待的余家老夫人,心照不宣的收下了余家送来的礼,也同样按照差不多的分量给余家老夫人回了礼。 不管以后如何斗下去,现在起码面上还是要相互过得去的。 同样都是不露尾巴的狐狸,玩起聊斋来也自然是手到擒来。 腊八这日,花家人难的的吃了顿团圆饭。 饭桌上,几个儿媳说说笑笑的,使得整个花厅都欢声笑语不断。 武秋濯月子里面养得好,出了月子不但没有清减,反倒是又胖了一些,抱着儿子坐在一旁听着长辈们聊天,偶尔跟着说上几句话,气氛简直不要太融洽。 反倒是怀里面的小东西,啥都是听不懂,瞧着大人们笑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时不时的举起还没有饽饽大的小拳头,表示着无声的抗议。 这一幕,可是把众人给逗得不行。 武秋濯刚巧趁机提议着,“哥儿还没有乳名么,还请祖父和祖母赐名。” 在西凉,一般大户人家的男孩子小时候是不取名字的,都是直接取个乳名,如此才不会被老天爷发现降下厄运,说白了就是好养活。 陶玉贤看着自己的曾孙子,眼里就是蒙上了一层亏欠之色,前段时间忙来忙去的,一晃孩子都是满月了,连个乳名都是没有,说到底都是她们当长辈的疏忽。 花耀庭一向的宗旨就是孩子不能养活的太娇气,想了想便道,“就叫仁哥儿吧。” 兵法始计篇有云,索其,智仁,凡莫。 智仁,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陶玉贤,“……” 这个老东西,哪有在兵法里给孩子取名的? 只是还没等陶玉贤开口反驳,仁哥儿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挥舞着小拳头就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陶玉贤无奈,也只能无能的表示赞同了。 等众人吃过了饭,众人起身告退,花家二老则是将范清遥给留了下来。 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花耀庭就是忍不住怒斥道,“简直是胡闹!” 当日范清遥被马车围住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要不是范清遥能言善辩反应及时,后果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花耀庭就是现在想想,都是忍不住眉头直皱。 范清遥连忙跪在了地上,“外祖教训的是,外孙女儿知错了。” “真的知错了?” “知错了,但若是重来一次,外孙女儿还会如此。” 花耀庭,“……” 这要是个小子,他非亲自论板子往死里打! 重活一世,范清遥不愿意再骗外祖和外祖母任何,将仁哥儿送去余家,是唯一能够拯救花家的方法,其后果是什么,当时的她也无从考虑,但既是这么做了,她便谈不上什么后悔。 她说过的,这一世,她要所有人都好好的。 花耀庭看着范清遥那倔强的样子,心里不是不疼,正是因为心疼,才不愿她舍身赴险,可这孩子就是太倔了,当真是随了花家人的性子,打定的主意就是十头牛都是拉不回来。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再提起来,倒是花家的那些分支,你是如何拿到那些证据的?”陶玉贤示意范清遥起身,大冷的天跪在地上,若是冻坏了又要找谁说理去。 花家分支的那几个老不修,早在半个月前就是被奉天府给查办了。 三个人,前前后后被扔进了牢中五七八年,这次真的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此事范清遥从来没提过,但陶玉贤知道,这其中必定是要有小清遥手笔的,不然怎么就那么巧,花家分支的人刚来闹事,那些罪证就是出现在了奉天府? 范清遥摇了摇头,“是太子。” 陶玉贤和花耀庭对视了一眼,都是说不出的惊讶。 不过惊讶过后,两个人说不欣慰是假的,在如今这乱世,站得越高的人越是谈不上感情,如今太子这般为了花家出手,可见对小清遥还是上心的。 和硕郡王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了花厅里三个人,六双眼,相视无言的样子。 和硕郡王,“……” 来不得不是时候? 要不然他再出去重新进来一次? 如此想着,和硕郡王还真的就是转身了。 花耀庭张口把人喊住,“都进来了还走什么?” 和硕郡王来的着急,便省去了让人通报,如今也是有些尴尬,“太子今日出城,听闻是要先去凤城再去南城,我就想着过来说一声。” 范清遥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和硕郡王道,“一刻钟前,估计这会快出城了吧……” 和硕郡王的话还没说完,范清遥就是提着裙子跑出了门。 第七百六十一章 无声的离别 范清遥一路朝着城门追了去,挑起车帘,就见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鹅毛大雪逐渐模糊了人的视线,渐渐将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白。 不知追了多久,前面总算是听见了有马蹄的声音。 赶车的凝添开口道,“小姐,可需我去拦下前面的马车?” 范清遥却道,“不用了。” 这段时间她跟百里凤鸣关系颇为密切,就算真的是奉旨秀恩爱,但时间长了,以皇上的心性也难免会心生疑心,不然此番派百里凤鸣前往两城的口谕,也不会传的又急又突然了。 以百里凤鸣的城府,只怕早就知道这样的口谕夹杂着皇上的试探,所以根本没有通知她,便是带着人坐上了前往凤城的马车。 她和他携手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算心中有着再多的不舍,也觉不能露出任何的端倪,不然之前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就这么保持距离跟在前面的队伍后面就好。”范清遥吩咐着。 凝添不敢违抗,拉着手中的马绳,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正看着手中的书卷,就是听见一阵细微的马蹄声响起在了身后,那握着书卷的手,蓦地就是一紧。 片刻后,正是赶车的少煊也同样听见了马蹄声,贴着车门压低声音道,“殿下,可需属下放慢速度?” 这个时候追在后面的,就算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是谁。 半晌,马车里才是响起了百里凤鸣的声音,“无需,继续前行就是。” 花家分支罪证一事,父皇虽没有抓到任何的证据,却到底还是怀疑了他,不然此番也不会如此突然的委派他前往两城查办,分明就是想要趁他不备时,等着他露出什么马脚。 百里凤鸣心里很清楚,只要没有证据,父皇的怀疑就永远只是怀疑,只要他小心翼翼一些,父皇的怀疑便总是能够消下去的。 他没有通知范清遥,就是不希望让她看见离别这一幕,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马车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百里凤鸣靠坐在软榻之中,修长的手指始终握着书卷,但那双凤眸却早已失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始终追随在后面的马蹄声,才消失不见。 百里凤鸣握着书卷的手指再是收紧到了极限,不过很快便是恢复了自然。 同样听不见马蹄声的少煊和林奕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虽都没说话,但却难得的心照不宣。 少煊努了努嘴,看见没,你小子暂时也别找媳妇儿了,不然也得品尝这离别之苦。 林奕不屑地挑了挑眉,等你先能找到媳妇儿再说吧。 少煊,“……” 真想一脚将你踢下去! 队伍末尾的不远处,凝添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拉紧了手中的马绳。 范清遥就这么挑起车帘,目光紧紧地望着前方,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吹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直到手指都是僵得没了知觉,她才是道,“回吧。” 凝添调转马头,朝着城门的方向驶了去。 坐在马车上,范清遥在炭盆的烘烤下渐渐回了温。 她知道,百里凤鸣定是能够听见身后的马蹄声的,她也知道,百里凤鸣不用猜也能想到跟在后面的定会是她。 但范清遥更知道,百里凤鸣是绝对不会停下马车的。 相处这么久,百里凤鸣确实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但在大事上,百里凤鸣从不会被儿女情长束缚住手脚。 这便就是以大局为重。 范清遥虽也会伤神,但更多的却是欣赏。 这一世,她确实是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百里荣泽坐上那把椅子,但她也不愿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将西凉的百姓推入险境。 所以,范清遥其实应该是庆幸的。 庆幸这样的百里凤鸣,一定会在未来当个明君仁君。 百里凤鸣前往两城的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才传遍了主城。 百姓们听闻此消息的同时,便是将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西郊府邸上。 仔细的算起来,今年太子妃就该及笄了才是。 虽然当初因为溯北的灾情而拖延了大婚,但现在溯北的灾情早已得到了控制,况且礼部的六礼早就是过完了,正常来说,今年也该大婚了,可太子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若是一般的女子只怕都是要愁死了才是。 西郊府邸的人同样怕范清遥伤神。 毕竟比范清遥小了半年的天谕都是已经嫁人了。 虽说天谕嫁的并非皇族,早一年晚一年也没那么多的说法,而且在西凉,等嫁人之后再是及笄的女子也是大有人在的,但自从上次主动拖延了婚事后,朝廷那边就是再没了动静,如今太子又是走了,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姑娘的身上能接受的了? 就是嫁个神仙,怕都是没这么费劲儿吧。 范清遥对此倒是很淡然,一来她也没想着这么快就嫁人,二来以皇上的猜忌,既是能把百里凤鸣悄无声息的送去两城,只怕还会找借口拖延她的大婚才是。 过了腊月,宫里面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年关的前三天,朝臣带着家眷进宫赴宴。 二皇子妃的肚子明显已经显怀了,阎涵柏的肚子也大的如同扣了个锅,韩靖宸领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儿子,远远望去好不热闹,如今算起来,也就是八皇子妃和三皇子妃还平着个肚子。 不过八皇子妃倒是淡然,如今八皇子在南边,她若是怀了孩子才诡异好吗? 反观潘雨露倒是想怀,但范雪凝就跟个妖精似的,整日想尽各种办法纠缠着三皇子,她都是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跟三皇子同床共枕了。 不过潘雨露也不闹心,毕竟还有范清遥这个没成亲的在。 其实不单单是潘雨露,整个大殿的目光都在似有似无的往范清遥的身上落着。 韩靖宸可是被那些目光给恶心坏了,低声跟范清遥咬耳朵,“明明都是朝中的大臣,却比三姑六婆还要八卦,真不知道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活他们是为了什么。” 八皇子妃接着道,“或许就是为了扯八卦吧。” 韩靖宸哪里想到八皇子妃如此直接,差点没当场笑喷出来。 范清遥看着二人极其想要自己开心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皇子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轻声道,“一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或许皇上今日就会定下日子呢。” 第七百六十二章 遮天蔽日乃大凶之兆 范清遥循声看向二皇子妃,就看见那脸上明显讨好的意味。 上次在平莱王府时,范清遥就是能够察觉出二皇子妃的有意靠近,但上次一别后,二皇子妃却是没了动静,如今又是这般的示好明显,但眼中却隐约可见纠结之色。.c0m 不多时,帝后相伴而来。 面对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就连愉贵妃都得起身行礼请安,只是那双妩媚的眼睛里,更多的是轻蔑和不屑。 甄昔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华贵,“皇上说了,今儿个是年宴也是家宴,大家无需拘束着才是,愉贵妃也是一样,放开了才好。” 被单独点名的愉贵妃,“……” 就觉得皇后像是中邪了,不然怎么就愈发刻薄了呢? 甄昔皇后不理会愉贵妃那张黑脸,想要对她捅刀子,也要看看自己的胸口硬不硬,以前她是默不作声,但现在她更喜欢直接将以牙还牙。 不就是捅刀子么。 你一刀,我一刀,才算得上是礼尚往来嘛。 众人不敢也没兴趣理会甄昔皇后和愉贵妃之间的明枪暗箭,他们只想知道,今年的太子是否能大婚。 尤其是三皇子一党,哪个不是悄悄地竖着耳朵? 虽说在皇上看来,太子跟太子妃的大婚完全是利益的衍生物,但对于三皇子一党的人来说,简直堪称成吨的伤害了。 一个逐渐崛起的太子本来就让人够呛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有勇有谋的太子妃,以后的人生是要有多艰难,他们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 永昌帝似也是感受到了大殿内气氛的不同,待酒过三巡后,才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看向了范清遥,“朕若是没记错,翻了年太子妃就及笄了吧?”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 就连百里荣泽,都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盏。 这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却偏巧被不远处的潘雨露给看了去。 范清遥顶着一众的目光,起身行礼,“回皇上的话,正是。” 永昌帝打量着范清遥,神色不明,“前段时间太子自顾延迟大婚,虽是为了安抚溯北的民心,但也外面有些太自作主张,好在溯北的灾情早已度过,既是如此,今年……” 所有人,“……” 脸都是憋紫了。 难道皇上真的要下旨定日子了? 赐婚是赐婚,但皇上一日没有让礼部选日子,这事儿就不算真的定下。 但若皇上真的定了日子,就算是天塌了,这大婚也是要走完的。 金口玉言,没有人能让皇上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一个小太监,匆匆进了门。 站在皇上身边的白荼瞧见了,连忙从众人的后面绕到了门口。 小太监压低着声音不知跟白荼说了什么,白荼脸色一顿,等那小太监离去后,便是又连忙回道了皇上的身边,低头跟皇上耳语着。 大殿内安静如鸡,掉针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荼才是直起了身体。 永昌帝再次看向范清遥,只是这一次,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了几分,“刚刚天师派人来传话,语言今年必有遮天蔽日,如此大凶之兆,若有婚嫁必定冲,届时撞煞气外泄,只怕……” 所谓的遮天蔽日,用百姓的说法就是天狗食月。 史册上记载,凡是有遮天蔽日的年份,均是大灾之年。 永昌帝顿了顿,才是询问向范清遥,“太子妃一向聪慧,可有避开大凶之兆之法?” 这话,分明就是在逼范清遥主动开口继续拖延大婚。 范清遥心里微寒,却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皇上虽是将百里凤鸣送去凤城查办,但心中的猜忌却仍旧没有减少,以皇上曾经三番两次试探花家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所以范清遥早就是料到,皇上必定会继续延迟大婚。 “父皇面前,儿媳不敢称聪慧,儿媳愚钝,一切但凭父皇做主。”范清遥低着头,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既是改变不了,倒不如顺水推舟。 永昌帝静默地看着范清遥,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在猜测,半晌才是开口道,“太子妃懂事乖巧朕很是欣慰,待熬过了遮天蔽日这年,朕必定会让天师挑选一个大吉之日,让太子跟太子妃完婚。” 所以大殿内的人在听闻此话时,均是露出了神色不一的微妙表情。 皇上这话说的很是巧妙,但有心的人都是听得出来,就算太子妃想要嫁进皇家的大门,最早也得继续等上一年。 三皇子一党明显是松了口气的,只要没大婚,一切就都是未知的。 百里荣泽看着恭敬谢恩,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范清遥,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幸灾乐祸。 和硕郡王妃跟和硕郡王二人,自是满眼的担忧,小清遥这孩子本就是懂事的让人心疼,老天爷为何就不能开开眼呢? 八皇子妃和阎涵柏都轻声地安慰着范清遥,生怕这人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二皇子妃也是在一旁跟着附和着。 韩靖宸气不过,一眼就是朝着对面的六皇子瞪了去。 六皇子,“……” 跟,跟他有啥关系啊? 愉贵妃瞧着如此一幕,红唇无声地扬起了一个高高的弧度。 云月也是跟着松了口气,一个没忍住就是颇为得意地看向皇后娘娘道,“真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儿臣还希望母后宽心才是,说到底如今主城的百姓都知道太子妃的身份,其实就算暂时不成亲也是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这话,分明就是在甄昔皇后的伤口上撒盐。 愉贵妃的三皇子连妾侍都是有了,就是孩子都掉了两个,可是再看看甄昔皇后膝下唯一的太子,哪怕就是成个亲都是万般受阻。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只怕是要承受不住。 云月故意如此说,就是希望皇后娘娘承受不住,只要露出些许的悲伤和愤怒让父皇瞧见了,太子别说是明年,就是再过三年怕都是大婚不上。 甄昔皇后如何能看不出云月的那点小心思,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才故作忧愁地道,“云月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太子妃是皇上钦定的,主城的百姓自不敢有异议,但就怕在皇上顾忌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偏生就存了轻视太子妃的心思。” 第七百六十三章 皇后娘娘就是这么护犊子 云月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这话背后的意思。 甄昔皇后则是趁机看向皇上,双眼发红的道,“前段时间,太子妃还遭遇危险,当时就在主城,可见这太子妃是皇上钦定的,但主城就是有一些乱臣贼子,打心眼里不认太子妃的存在。” 愉贵妃眉头一皱,开口就道,“太子妃到底未曾大婚,难道皇后娘娘打算让太子妃没进皇家的大门前,就享受旁人的跪拜大礼么?” “主城的百姓轻视太子妃是小,但本宫绝不能任由那些人否定皇上的决定!”甄昔皇后转头看向愉贵妃,沉稳的目光透着不可置疑的坚定。 这是只有皇后才有的魄力,就连愉贵妃都是被压迫的心头一窒。 这一刻,就是连永昌帝都是被震撼到了。 从他坐上这把椅子开始,所有人便是都依赖着他。 渐渐地,永昌帝也习惯了这种感觉。 原本,永昌帝是以这种感觉为豪的,但是现在看着坐在身边的皇后,他忽然发现,其实被人保护的滋味也是不错的。 就好像现在,皇后那么坚定的拥护着他。 这种感觉,让永昌帝想到了几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跟其他的皇子们一起,为了争取到皇后而勾心斗角。 其实在一众的皇子们之中,当时的永昌帝真的不算是出头的那个,但偏偏皇后就是排除万难的选择了他。 永昌帝记得,当时的皇后也是这般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愉贵妃瞧着皇上的神色,心头就是重重一跳。 果然,待永昌帝再次开口时,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还是皇后细心,顾忌到了朕不曾顾忌的,对于太子妃大婚一事,太子先前确实太过固执己见,原本朕想从中弥补,奈何天师预言不可轻易试探……” 众人听着这话,心都是跟着悬了起来。 尤其是愉贵妃,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都是已经翻江倒海了。 她就觉得皇上开口绝对没有好事,但皇上在说话的时候,谁又是敢打断? “从今日起,主城上下不得擅自私议太子妃大婚一事,太子妃待遇均按大婚一切后流程,大婚一事暂且延迟,待明年再议!” 永昌帝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大殿内的人都给震耳鸣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大婚能延迟,但太子妃已经是太子妃了? 如此说来的话,就算太子妃还没大婚,但以后他们见了太子妃都要按照流程行礼问安了? 原本,众人都在等着看范清遥的笑话,也都在等着范清遥的大婚被延迟。 结果现在大婚是延迟了,但是他们却都笑不出来了。 云月的脸都是青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就让皇后娘娘抓到把柄把事情扭转成这般模样。 潘雨露看着此情此景,说不嫉妒是假的。 同样都是皇家的儿媳,也同样都是受着委屈过来的,就是后宫之中的那些娘娘们,哪个又不是吞咽着委屈一路走来? 可怎么范清遥受点委屈就是不行了? 范清遥究竟凭什么! 甄昔皇后瞧着愉贵妃那咬牙的样子,心里就是呵呵哒。 果然是,愉贵妃就是愉贵妃,岁数见长,反应却仍旧迅速,只是可惜云月却没有这份灵活的心思,要怪就怪自己生出的女儿是个蠢货吧。 范清遥静默地坐在席位上,任由周围风云暗涌,她却始终悄悄观察着皇上。 几日不见,皇上的气色明显要比上次她进宫时还要好上些许,除了神态仍旧如同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之外,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年迈的痕迹? 这样的变化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对于范清遥这种懂得医术的人来说,却是非比寻常。 生老病死,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规律,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不但是皮肤会随之老化,神态会自然萎靡,就连体内的各个器官也会开始跟着衰竭枯萎。 但是现在的皇上,明显就是在背道而驰! 范清遥再是想着刚刚那所谓天师的话,眉头就是皱得更紧了。 她若是没记错,上一世的宫里面可是从来都没有这号人物。 只是如今皇上猜忌颇深,皇后娘娘又为她请来了如此荣誉,皇上暂时反应不过来是有的,但不代表会一直想不明白,为了避嫌,范清遥只能暂且压下心里的狐疑,等着有机会再进宫询问皇后娘娘。 伴随着皇上对范清遥身份的肯定,这顿饭众人可谓是吃的五味杂陈。 开心的那是真开心,就好比和硕郡王夫妇,韩靖宸,阎涵柏以及大皇子妃,还有那些暗中站在太子身后的大臣们,从他们的角度上看,太子妃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是皇上对太子的一种认可和肯定。 但闹心的人也是真的闹心,就比如三皇子一党,云月,包括百里荣泽…… 百里荣泽做梦都是想不到,事情会被扭转成如此面目全非的模样,如此就算是范清遥再不大婚又如何,反正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了。 以范清遥的智商,只要自己不主动作死,只要百里凤鸣命足够硬,能继续活下去,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将范清遥从太子妃的位置上给薅下来。 愉贵妃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面前的筷子连动都是没动一下。 可就算再是不想承认又如何呢? 皇上既是已经开了口,就不会轻易的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两个时辰后,宴席结束,众人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逃离这场揪心的宴席了。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哪怕三皇子一党再是窝心,在看见范清遥时,都是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谁不是要说上一句,太子妃金安? 这个年,真的是想想都糟心! 和硕郡王才是不管其他人是要死还是要活,当天晚上回到了府邸后,便是派人将消息给传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消息直接传遍了主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三嫂好巧啊 大年二十八,范清遥坐着马车来到了孙府。 孙澈听闻见消息,一早的就是带着府上下的众人等在了门口。 以往虽孙府里的人也要尊称范清遥一声太子妃,但毕竟没有大婚,府里的人包括孙澈也都是简单的问候一声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有了皇上的口谕,谁也不敢再随意糊弄,随着范清遥一经走下马车,孙澈便是带着孙府的所有人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恭迎太子妃!” 范清遥走上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孙澈,“孙大人一切可安好?” 孙澈连忙低着头道,“一切安好,劳烦太子妃挂念。” 范清遥点了点头,示意孙澈起身。 其实她并不喜欢也不在乎这种虚伪的礼节,但只有她站得高,娘亲在孙府就更有地位,所以哪怕就是为了娘亲着想,她都是得架起自己的姿态。 花月怜抱着小女儿走过来时,远远的就是瞧见了范清遥跟孙澈客套的画面。 看着故作高姿态的范清遥,花月怜喉咙便是酸涩得厉害,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当然知道月牙儿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如今做出这般模样,只怕也是不想日后她跟倾心在府里吃了亏吧。 “倾心啊倾心,以后你长大了要好好对你长姐,你可是听见了?”花月怜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帮不上月牙儿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小女儿的身上,只盼着她们姊妹能够一路相伴,越走越好。 小小的孩子,哪里能够听得懂花月怜的话,只是在看见范清遥时,倾心的小胖手忙是伸了出来,咿咿呀呀的让范清遥抱抱。 范清遥看着那胖乎乎的小爪子,眼神都是柔和了,生怕妹妹动着,抱着倾心就是先行坐上了马车。 花月怜则是站在门口又是跟孙澈说了几句话,才是在凝涵的搀扶下走上了马车。 过了今日明年就是除夕了,范清遥此番来是陪着娘亲置办一些过年时要见客的行头,如今娘亲是诰命夫人,过年时前来拜见的人自不在少数。 花月怜原本不想如此麻烦的,但想着前段花家出的事,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其实不用如此麻烦,咱们找个茶馆坐坐说会话就好,上次花家出事,你外祖二人死活拦着不让我回去,我这心里放心不下。” 范清遥就知道娘亲不是真的想要买东西,但都是已经出来了,她可不能由着娘亲再穿着去年的旧衣裳,“都已经过去了,娘亲无需担心就是。” “我听闻仁哥儿以后要给余家的孙子当伴读?” “只有把仁哥儿送去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皇上才会暂且压下对花家的疑心,不过要等仁哥儿五岁,那个时候仁哥儿也懂事了,娘亲放心,我会为仁哥儿提前铺好路的。” 花月怜看着对答如流的女儿,就是心疼的不行。 自己的大婚都是没有着落呢,却整日操心着其他事情,以前她总是希望月牙儿能够快些长大早早的懂事,现在她却莫名的后悔了,若是月牙儿没有如此懂事,是不是就会活的简单一点了呢? 范清遥如何看不出娘亲眼里的思绪,但她却觉得现在反而更好。 上一世她就是活的太单纯太自我了,才导致了那些无法挽回的局面,若这一世注定了要穷极一生才能平安,范清遥也愿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呀呀呀……呀呀呀……” 肉肉的小爪子,轻轻抚摸在了范清遥的脸上。 范清遥回神低头时,就看见倾心正看着她咧嘴笑的欢。 小小的人儿估计是察觉到了姐姐的心事重重,为了哄姐姐开心,一直不停地傻笑着,就连口水淹没了下巴都没有察觉到。 “我们的小倾心这么小就懂得照顾人了啊。” “呀呀呀……” “以后我们倾心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呀呀呀……” 花月怜听着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简直是哭笑不得。 很快,马车就是驶进了主街。 碍着过年的关系,街上可谓是出奇的热闹着。 范清遥抱着倾心,陪着娘亲买了几匹布,良好了尺寸,随后又是拉着娘亲去了首饰铺子,不顾娘亲的反对挑了些合适的首饰,又是给倾心买了个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挂在了脖子上。 等好不容易从铺子里面出来了,晌午都是要过去了。 倾心似是有些饿了,不停地抓着范清遥的胸口。 花月怜见此连忙把人给抱回到了自己的怀里,自己的月牙儿还没成亲呢,可是不能任由倾心带着她的姐姐一起丢人现眼。 倾心被抱回到娘亲的怀里很是委屈,小脸皱巴巴的,明确的表示自己生气了,自己不开心,而且是轻易哄不好的那种。 花月怜,“……” 这还真是有了长姐忘了娘啊! 范清遥但笑不语,趁机带着娘亲拐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酒楼不大,正直饭口,大堂里打尖的人很多。 凝涵知道自家小姐从来不好在出门的时候以自己的身边得到特殊的照顾,便是先行牵着马车去后面的马棚了。 范清遥跟小二要了个雅间,正带着娘亲往楼上走,不想一抬头的功夫,就是看见潘雨露正跟着几名妇人往下走。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 潘雨露一眼就是看见了花月怜怀中抱着的倾心,此刻的小倾心又是饿又想要找长姐抱抱,不安分地在花月怜的怀里乱蹬着。 范清遥很不喜欢潘雨露的目光,上前一步,不经意的将倾心挡在了身后。 潘雨露都是恨死了,想当初她的孩子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没有了,她不过只是想要出一口气,范清遥却左拦右挡,结果如今自己有了妹妹便知道保护了? “三嫂这是吃完饭要走了?”范清遥先行开口,在外面不方便称呼名号,不过声音里却是浓浓的警告,若潘雨露是个知趣的,她同样愿意笑脸迎人,但若是不知趣,她不介意让潘雨露过个难忘的年。 潘雨露如何听不出这警告的语气,虽是满肚子的火,可如今的范清遥早已不再是那个顶着虚名的人了,只能扯出个笑脸道,“四弟妹,好巧。” 四弟妹…… 太子妃?! 第七百六十五章 范清遥才不会上当 范清遥当然不会让娘亲同样局促,趁着小二走过来的时候,吩咐小二先行将娘亲和倾心带去雅间。 小倾心窝在娘亲的怀里瞧着长姐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走,小嘴巴咿咿呀呀个不停,要不是腿太短,这个时候怕早就是扑进范清遥的怀里了。 花月怜可不敢纵容女儿这个时候瞎胡闹,按着倾心的脑袋就是将她抱上了楼。 潘雨露就是奇了怪了,明明不是范清遥生出来的,怎么比见着亲娘还亲? 越是如此,潘雨露就越是想起了自己没有了的那个孩子,直勾勾地盯着范清遥,眼神忽冷忽热的。 几个娘家夫人都是要吓死了好么? 生怕潘雨露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悄悄地拉着潘雨露的袖子提醒着。 范清遥可是没空站在这里看她们的眉眼官司,迈步就要继续往楼上走去。 “四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潘雨露的声音,就是再次响起在了身后。 范清遥停步回头,就看见潘雨露已经将几个娘家夫人都是给先行撵下了楼。 “我还吃饭,三嫂若是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潘雨露,“……” 她还没有一顿饭重要? “刚刚那个就是四弟妹的妹妹吧,瞧着可真是可人的很,只是小孩子一向脆得很,这一路上磕磕碰碰的,谁又是能够保证她真的能一直平安下去呢?”潘雨露看着范清遥似笑非笑的道。 提及亲人,范清遥的眼神就是冷了下去,“三嫂这是在诅咒家妹不成?” 潘雨露笑了笑,“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四弟妹应该谢谢我才是,如今的范姨娘可是在三皇子面前地位颇重,想当初没有地位那会我的孩子就不明不白的没了,这会子只怕要轮到四弟妹了。” 范清遥皱了皱眉,没想到大过年的潘雨露竟会讲如此晦气的事情。 这是自己不如意了,同样还想膈应别人? “三嫂这话说的,若真的论起来,三皇子府上的范姨娘跟家妹也是亲情的,虽我跟范姨娘甚少走动,但有些关系却不是不走动就能假装看不见的。”范雪凝再不是,那也是跟百里荣泽身边的人,谁知道潘雨露趁机打什么主意。 不过不管潘雨露打什么主意都不要紧,反正范清遥也没打算奉陪。 语落,范清遥抬脚就走。 潘雨露哪里想到范清遥说走就走,完全不给她留任何的面子。 “四弟妹难道就真的一丁点都不担心?我瞧着那孩子跟四弟妹投缘,才善意的提醒一句,我是个当过娘的人,自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希望四弟妹早一些防备,也省得走我的老路。”潘雨露的声音在范清遥的身后紧追不舍。 范清遥停了脚步,这次却没有回头,“当初的事情,我也觉得可惜,不过三嫂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毕竟是三嫂技不如人。” 潘雨露,“……” 范清遥这嘴巴还能不能再毒点了? 这次,眼看着范清遥迈步上楼,潘雨露没有再次开口,不是她不想,而是被范清遥怼的气都是喘不均匀了,哪里还有功夫再开口说话! 雅间里,花月怜早就是已经喂完了奶,正漫不经心的哄着倾心玩,估摸着倾心也是感觉到了娘亲的敷衍,小嘴撅得老高。 范清遥进门时,倾心就跟看见了救星是的,嗷嗷地叫着就往范清遥的怀里扑,范清遥笑着把人接了过来轻轻地闻了闻,嗯,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花月怜见女儿气色如常,才松了口气,“我瞧着那三皇子妃并不是带着善意的,还以为是要找你的麻烦。” 范清遥不在意的道,“不过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娘亲无需担心就是。” 花月怜正想继续开口询问,就见范清遥抱着妹妹举起了高高,瞧着那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或许是潘雨露的目的太明显了,范清遥是真的没把她给放在心上。 这才是多久不见,人就是瘦了一圈,明显在三皇子府邸的日子过得不顺心。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范雪凝当真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对百里荣泽自更是手到擒来,而毫不知情的潘雨露,又哪里会是范雪凝的对手呢? 估计潘雨露也是被范雪凝被压迫得不行了,才会抓准时机在她的面前如此挑拨离间,只是可惜潘雨露的手段太过卑劣了,范清遥当然不会中计。 潘雨露当然没想到,范清遥不但没有听信她的话,反而把她给怼到胸口直堵,一整个下午,她都觉得胸口沉闷得厉害。 年关本就是忙碌,等潘雨露应酬完了之后,天都是已经黑了,身心俱疲的回到了三皇子府里,就听见了范雪凝那不加节制的笑声从正厅的方向传了过来,潘雨露黑着脸,直接绕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自从范雪凝落了孩子后,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三皇子愈发的沉迷在她的身边无法自拔,一个妾侍而已,如今吃饭都是敢直接去前厅了,若是传出去,只怕要笑掉旁人的大牙。 可偏生三皇子的宠着,潘雨露又能怎么办呢? 这个年过的,简直是糟心透了! 等翻了年,完全没缓过来情绪的潘雨露还要进宫去拜见愉贵妃,因为之前愉贵妃的生辰潘雨露并没有到场,此番要捧着价值不菲的礼品,更是天不亮就是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英嬷嬷瞧见是三皇子妃来了,便是把人给接去了正厅候着,到底是三皇子的正妃,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愉贵妃带着云月公主去凤仪宫看望皇后娘娘了,三皇子妃稍等才是。” 潘雨露当然不敢跟英嬷嬷使脸子,忙从怀里拿出了银子,“劳烦英嬷嬷了。” 英嬷嬷笑着揣进了怀里,这才是退了出去。 不多时,愉贵妃就是带着云月回到了月愉宫,想着皇后那眉开眼笑的样子,一进门就是忍不住开口道,“瞧瞧皇后那张脸,简直恶心的本宫要死,不就是这几年稍微顺风顺水了一些,便不知道如何得瑟了!” 愉贵妃是真的生气,自从她进宫就没这么在皇后面前卑躬屈膝过! 云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这个时候也不敢真的再去激怒母妃,“母妃息怒,皇后娘娘就算再怎么得意那也是一时的,此番还是咱们抓住了父皇的心思,不然父皇也不会将太子给支走去凤城。” 愉贵妃听着这话,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拉着云月的手一同坐在了太师椅上,“就因为皇上现在顺着咱们的意思,咱们才更要小心,此事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不然咱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云月笑着点了点头,“母妃放心,我师父……” “啪嗒!”一声脆响,惹得云月和愉贵妃都是一激灵。 愉贵妃的脸瞬间就是阴沉了下去,看着屏风后面质问道,“谁?!” 第七百六十六章 隐藏在皇上身上的变化 潘雨露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这么倒霉,将不该听的话都给听了进去。 如今看着脚边故意被打碎的花瓶,潘雨露连忙放重脚步的走了出去,“启禀母妃,是儿媳……” “来了不请安,躲在屏风后面做什么?”愉贵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潘雨露,这才是想起来今日是潘雨露进宫请安的日子,是她被皇后给气昏了头,竟是把这茬给忘记了。 潘雨露故作委屈的抬起头,“是儿媳贪睡了,还请母妃责罚。” “既是身体不好,就无需折折腾腾的进宫,应当在府里好生修养着才是。”愉贵妃打量着潘雨露,瞧着这人确实又是清减了不少,再是想着前段时间潘雨露生病,同样都是女人,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龃龉? 潘雨露露出阵阵委屈,但到底什么都是没有说。 愉贵妃虽是心里不喜范雪凝,但到底是儿子府上的私事,她一个做母妃的也不方便伸手,不过想着刚刚自己跟云月的交谈,她这心里又总是不踏实。 思来想去,愉贵妃就是看着潘雨露道,“再过几个月就要小选了,可惜皇上年岁大了,已无心再想着后宫的事情,等本宫留心几个好的,给三皇子送去,也算是给你作伴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给潘雨露找帮手了。 虽然同样是送女人进三皇子府邸,但只要能抢走范雪凝的风头,潘雨露还是很乐意的,“儿媳谢谢母妃!” 愉贵妃主动握住潘雨露的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只要你是个乖巧懂事的,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本宫自是会疼着你的,说到底,你才是本宫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潘雨露浑身一颤,知道愉贵妃这是想要让她闭紧嘴巴,连忙表态,“母妃放心,儿媳既是三皇子的正妃,自是要孝顺母妃的。” 愉贵妃这才是笑着拍了拍潘雨露的手,“如此最好。” 话是这么说,但潘雨露在愉贵妃这里并没有讨到任何的便宜。 尤其是在愉贵妃更衣的时候,潘雨露在外面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腿都是站麻了,才是从英嬷嬷的口中得知,愉贵妃刚刚身子疲乏,早就是歇下了。 潘雨露还能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就在潘雨露往月愉宫外走着的时候,云月从后面追了上来。 相对于愉贵妃的忽冷忽热,云月可是热情多了,主动送潘雨露回到了三皇子府不说,还亲自给百里荣泽施压,让百里荣泽不得不有所顾忌,当天晚上就是答应留宿在潘雨露的院子里。 面对云月,就连范雪凝都是不敢说一个不字。 潘雨露真的就跟做梦似的,完全没想到云月跟她回来是为了帮她。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潘雨露也是明白了,只怕她今日听见的那些话,分量太重了,如此愉贵妃跟云月才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就是为了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警告她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潘雨露并不知道那些话的意义是什么,她也听不懂,但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只觉得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着。 猛地站起身,潘雨露赶紧朝着内寝走了去,按着自己的记忆将愉贵妃跟云月的对话全都写下来之后,把身边最是亲信的嬷嬷叫到了面前。 “嬷嬷你现在就出府去护国寺,若是旁人问起就说给我祈福,等到了护国寺,多给一些香火钱,让他们给我供奉一个长生牌,切记要将这封信放进去。” 于护国寺供奉长生牌,对于主城的百姓来讲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每日让护国寺的香火熏染着写下自己名字的福牌里,以此用来祈祷自己延年益寿。 嬷嬷瞧着自家皇子妃的脸色都是变了,忙将信揣好,匆匆地出了门。 相对于潘雨露的惊心动魄,范清遥这边可谓是顺风顺水了。 如今凤仪宫里的人对范清遥的印象简直不要太好,从百合到严谦,一看见太子妃来了都是眉开眼笑的,甄昔皇后更是派人提前做了范清遥喜欢吃的饭菜,留着范清遥吃过了晚饭再走。 吃饭的时候,对于百里凤鸣着急前往两城的事情,甄昔皇后提都是没提,就跟没这个儿子似的,反正她知道,以小清遥的聪慧,定是能够想明白和理解的,她也懒得多话。 百合,“……” 咱就是说,太子妃再是聪慧,太子殿下也不能就在娘娘您这里不存在了啊。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不提百里凤鸣,就说明人在两城好好的,等百合退下去了之后,她便是轻声开口道,“母后最近可是有细细观察过父皇?” 甄昔皇后,“……” 她好端端的观察一个渣男做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恶心自己么! “母后整日见着父皇,怕是不会看出些什么,但这两次儿媳见着父皇时,明显觉得父皇的气色跟以往不同,颇有精神焕发之态。”坐在凤仪宫里,范清遥说话根本无需避讳什么。 甄昔皇后仔细的想了想,眉头就是皱起来了,“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被你这么一说本宫才觉得,皇上最近的气色确实好的有些出奇了,难道是灵血丸的功效?” “灵血丸只是儿媳调配出来暂时焕颜的药,母后也是服用过的,当时瞧着还算是效果不过,可一旦停了药,气色也会随之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当初范清遥为了蒙混过关,只给了皇上三颗灵血丸,就算按照皇上一个月服用一颗的剂量,三颗药怕是也早就服用完了,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皇上的气色竟仍旧在逆天改变着,这就很奇怪了。 甄昔皇后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难道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丹药?” “世间生死都有定数。”范清遥当然知道这是扯淡。 当初灵血丸的消息,是轸夷国摄政王为了引诱她上钩,故意派人放出的消息。 如轸夷国摄政王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丹药,他势必药寻到,如此才有更大的把握让她上钩,完全不用费尽心思的做那些假货。 甄昔皇后静默了半晌,忽然道,“难道此事跟天师有关?” 第七百六十七章 天师是何人 经由皇后娘娘这么一提醒,范清遥才是想起所谓天师的存在。 “母后,天师一直都是住在宫里面的吗?”上一世范清遥进宫的次数并不多,后来就算进了皇宫也是被百里荣泽囚禁在冷宫之中,对于皇宫里的事情,她可以说是完全不知情的。 “过了年皇上就要按照惯例去祭祖了,以往祭祖时都是由钦天监的监正带人跟随,不巧去年年尾的时候,钦天监的监正感染风寒,就是现在还在府里修养呢,皇上为了不耽误了祭祖,便从他出请来了一位大师。” “钦天监的监正真的是风寒吗?” “本宫当初也怀疑过是巧合,便是让纪鸿辽留意了几分,后来纪鸿辽那边送来消息,说是钦天监的监正确实只是偶然感染了风寒。” 范清遥没想到皇后娘娘早就是留意过此事,既是师父那边作证了,此事便没有什么好继续纠结的了。 “那个天师母后可是见过?” “本宫听闻那个天师只是暂时留在皇宫,应该不会呆太久才是,不过皇上对那位天师很是看重,将人安排在了御前。” 如此说来,除了皇上之外,谁都是看不到了。 现在的一切,也不过是范清遥的疑心罢了,毕竟没有什么真正的证据,范清遥也不想麻烦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冒险打听什么。 等在凤仪宫用过了晚膳,范清遥又是陪着皇后娘娘小坐片刻,便起身告退了。 回到府里,难得的安静,范清遥给外祖和外祖母请安的时候才是听闻,主城里正是在建造冰灯,专门为了十五供给百姓们观赏,舅娘们图个热闹,早早就是出门看热闹去了。 范清遥又是陪着外祖和外祖母说了一会子的话,等到起身离开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没想到刚一回到院子,就看见赤乌正陪着踏雪在院子里滚雪球。 赤乌要护着嘴里的信,自是不能撒欢陪着踏雪,瞧见范清遥走了过来,连忙将含在嘴里的信吐了出去,然后便是一个飞扑跟踏雪滚成了一堆。 范清遥拿着信进了屋,借着烛光仔细观看,里面大多都是百里凤鸣一些报平安的说辞,虽然两城的百姓现在对百里凤鸣的态度不甚友好,但好在自从百里凤鸣抵达后,无论是凤城还是南城,都没有再出现人口失踪的事情。 范清遥心里清楚,百里荣泽既是能怂恿两位章平去堵百里凤鸣的马车,就定会将百里凤鸣放手不管的消息传回两城去,如今百姓们对百里凤鸣有所排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两城人口失踪的事情一直没有任何的头绪,百里凤鸣那边查起来也比较棘手,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回到主城。 范清遥倒是不着急催促百里凤鸣回来,既要查明此事,还不能引起皇上的猜忌和防备,最好的办法就是慢工出细活。 范清遥提笔给百里凤鸣回信,只是等写完了之后她才发现,一个信封里面竟是有着两封信! 而等范清遥将第二封信拆开时,黑眸明显就是沉了下去。 这封信是出自纪宇泽的手,但却不是写给百里凤鸣,而是写给范清遥的,只怕纪宇泽是担心节外生枝,才是先将信送到了百里凤鸣的手上。 这封信写的很简洁,主要就是告诉范清遥,苏少西的表妹找了个机会,陪着天谕一同上山采药,却没想到表妹竟是存了想要将天谕推下山崖的心思,没想到被天谕给识破了,结果可想而知,苏少西的那位表妹被天谕按在地上一顿打,打的苏少西当天就是带着表妹启程返回了主城。 纪宇泽跟那位苏家表妹清清白白的,当然是不怕天谕秋后算账的,毕竟谁也没想到苏少西的表妹能起了那样恶毒的心思。 天谕本来觉得也没啥大事儿,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范清遥,但纪宇泽表示对于天谕的这位三姐姐,他还是有些后怕的,这才是写了这封信来报平安。 范清遥,“……” 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 想当初范清遥见到苏少西的表妹时,就知道那位是个不安分的,却没想到心里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估计是被家里面的人给宠爱惯了,得不到就开始偏激。 “狼牙。”范清遥将外面的狼牙叫进了门。 狼牙来的很快,“小姐。” “这几日多盯着点城门的动静,一旦看见苏家的马车,直接连车带人的请到我面前。”此事不管天谕吃没吃亏,这笔账范清遥都是要跟苏少西算一算的。 过了初五,这个年关也过去一小半了。 从大年初一便是要进宫请安的一众皇子妃们,总算是能够松口气,好好的在各自的府邸里面歇上一歇了。 只是跟所有谢天谢地的皇子妃们不同,一直被甄昔皇后疼着宠着的范清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觉得忽然不能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反而有些孤寂。 “小小姐。”许嬷嬷挑着帘子进了门,将一张帖子递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一看见是二皇子府送出的帖子还有些意外,等打开帖子才知道,原来是二皇子妃的胎象并不是很稳定,想求着范清遥上门去看看。 人命关天,范清遥当然是不能耽搁,忙换了衣服坐上了马车。 二皇子妃身边的婢女青岚一早就是等在了府门口,瞧见太子妃下了马车,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奴婢给太子妃请安,我们家皇子妃正在里面等着太子妃呢,请太子妃随着奴婢这边走。” 范清遥点了点头,跟着青岚迈过了二皇子府邸的门槛。 这位二皇子也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位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如今这府里也是修建的十分低调,若是单看这景色,完全想象不出这是一个皇子的府邸。 主院子里,二皇子妃正靠坐在床榻上,一看见范清遥进了门,连忙挣扎着就是要翻身下地,“太子妃……” 范清遥上前几步,将人给按回到了床榻上,“歇着就好。” 二皇子妃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太子妃私下里的脾气竟会这么好。 范清遥倒是没有解释什么,从药箱子里面拿出脉枕,仔细的给二皇子妃诊起了脉,半晌,才是收回了手轻声询问着,“你最近可是睡得不好?” 二皇子妃点了点头,“一到晚上就发梦,然后就是睡不着了。” 范清遥瞧着二皇子妃的神色,双目涣散,眼底乌青,明显就是压力太大从而导致的精神不济。 第七百六十八章 廖雨薇的出场 二皇子妃被范清遥这么一看,明显有些不愿对视,躲闪着目光垂了头。 范清遥倒是也不在意,本来她跟二皇子妃就不是很熟悉,说句不好听的,若那日在平莱王府时,二皇子妃没有主动示好,今日她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朝廷的纷争愈发厉害,三皇子一党为了拉百里凤鸣下水,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百里荣泽的阴狠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范清遥当然不想百里凤鸣在这个时候再是被其他人分散了注意力。 故而,若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愿意主动站队,范清遥当然是欢迎的。 仔细的写好了药方子后,范清遥将青岚叫了过来,仔细的叮嘱了一番,就连平日里的忌口都是给开出了一张详细的单子。 靠坐在床榻上的二皇子妃看着范清遥的背影,恍惚的目光中慢慢蒙上了一层无奈又纠结之色,不过等范清遥转过身时,她便是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今日的事情当真是给太子妃添麻烦了。”二皇子妃一边让人给范清遥上茶,一边诚挚地道着谢。 范清遥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轻声道,“都是妯娌,无需那么客气,倒是二皇子妃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二皇子妃似是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问,身子都是跟着僵了下。 范清遥像是没有看见一般,顿了顿又道,“二皇子妃胎象较弱,却不是来自外而是发自内,若二皇子妃无法调节好自己的心绪,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要一直躺在床榻上保胎了。” 怀孕本来就是一件吃身子的事情,所以母体才需要充足的营养和良好的心情。 “不过是我自己钻牛角尖罢了,倒是惹得太子妃担心了。”二皇子妃闪烁着目光,明显不太想要继续往下说。 范清遥见此自也是不会再多问,起身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搅二皇子妃了,二皇子妃好生养胎才是。” 二皇子妃没想到范清遥起身就要走,急得攥紧了身上的被子,正想要开口阻拦,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很快,帘子就是被人掀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就是在婢女的陪同下一摇一摆的进了门。 原本要离去的范清遥,正是冲着门口,在看见女子那张脸的瞬间,瞳孔也跟着剧烈的颤了几颤。 廖雨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二皇子妃也是已经下了床榻,披着衣衫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笑着道,“这位是府里的廖姨娘,家里面是做药材买卖的,前段时间二皇子出门去护国寺祈福,路上马车险些被山上的积雪给掩埋住,好在廖姨娘路过的及时,才是保住了二皇子的平安……” 剩下的话就算二皇子妃没有继续往下说,范清遥也是明白了,正因为有救命之恩,二皇子才是把人给娶进了门。 还真的是所有救人的梦幻场景,都会出现在护国寺啊。 想当初是周家老夫人。 现在又轮到了二皇子…… 但范清遥对于二皇子妃说的话,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毕竟上一世,她可是跟这位廖雨薇打过无数次交道的。 那个时候的廖雨薇可不是什么二皇子的姨娘,而是百里荣泽的姨娘! 因为愉贵妃的私心,再加上范雪凝的煽风点火,在百里荣泽没有登基前,范清遥虽是所有人公认的三皇子妃,但却一直没有嫁进三皇子府邸。 随着宫里面的皇子们陆续大婚,一直府里没人的百里荣泽就显得异常醒目了,愉贵妃和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巴,更是不给范清遥找到提前嫁进三皇子府的理由,便是将廖雨薇先行送去了三皇子府,成为了百里荣泽的廖姨娘。 上一世的接触,自然是不愉快的。 也是那个时候范清遥自己傻,几次三番在廖雨薇的手下吃亏,正是廖雨薇的从中作梗,范清遥想要嫁去三皇子府邸的心思就被拖得更加漫长了。 范清遥现在想想,上一世的自己不但傻更是混,为了能够不被廖雨薇在百里荣泽的面前抢了自己的风头,一心听信范雪凝的话,逼迫煽动外祖和舅舅们站队百里荣泽,整个花家都沦为了百里荣泽的马前卒。 后来,百里荣泽坐上了那把椅子,廖雨薇被册封为廖妃。 在范清遥被百里荣泽彻底放置在冷宫自生自灭后,范雪凝整日都想着各种手段来折磨她,而每次在范雪凝离去后,廖雨薇都是会来冷嘲热讽一番。 范清遥一直都以为,廖雨薇嫁给百里荣泽只是一个偶然,当初愉贵妃想尽办法的阻拦她提前嫁给百里荣泽,就算没有廖雨薇,也会有其他人,但是现在看着站在二皇子府里的廖雨薇,范清遥觉得似乎是她把事情给想的简单了。 上一世嫁给百里荣泽的人,忽然就是嫁给了二皇子…… 若说这其中没有因由,范清遥当然是不相信的。 “妾身听闻二皇子妃身体多又不适便想着来看望一二,没想到太子妃也在,倒是妾身唐突了。”廖雨薇笑容甜美,一如上一世那般,是个隐藏的非常完美的蛇蝎美人。 二皇子妃也是笑着道,“太子妃医术了得,主城人尽皆知,说起来也是我的自作主张,好在太子妃愿意赏几分薄面。” “不过就是随手之劳而已,二皇子妃无需客气,时候不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二皇子妃好生歇息才是。”范清遥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上一世,愉贵妃早就是跟廖家有所牵连,想来这一世也是一样的。 而一个曾经嫁给了百里荣泽的人,现在却出现在了二皇子的府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二皇子已是站了百里荣泽那边,虽范清遥还想不明白,愉贵妃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把廖雨薇送到二皇子这边,但既明显跟二皇子不是一路人,便没有继续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廖雨薇见范清遥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眼睛也跟着红了些许,一脸的惊慌和无辜只是站在门口的身子却是没有侧让的意思,“可是妾身惹了太子妃不高兴,妾身知道以妾身的身份,是根本没资格出现再太子妃面前的,妾身真的不知道太子妃前来,还希望太子妃消消气。” 这可怜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有理都说不清楚。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范清遥看了廖雨薇一眼,随后神色淡淡地抽回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二皇子妃,“早就听闻二皇子妃的脾气是妯娌里面最好一个,可好归好,有些规矩还是要提前立起来的,妾侍大多身份卑贱,不懂得规矩也就罢了,但此事一旦传出去,丢脸的必定会是整个二皇子府。” 廖雨薇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恶气,脸都是青了。 说谁身份卑贱呢? 她可是被请到二皇子府邸的! 二皇子早就是见识过太子妃的尖酸刻薄,但如今这滋味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知道其中的酸爽,“太子妃教训的是,以后我定好生约束身边人。” 范清遥点了点头,再是迈步朝着门外走了去,这次连看都是没再看廖雨薇一眼。 上一世,她身为百里荣泽身边名不正言不顺的三皇子妃,自是要不得不跟廖雨薇打交道的,但这一世,无论廖雨薇是哪个府里的姨娘,在她的面前只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妾侍而已,范清遥当然不会再给廖雨薇什么脸面。 二皇子妃看着范清遥说走就走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都是有些挂不住了,廖雨薇更不用说,脸色简直难看到了一定的程度,双眼泛着红光,很明显是压着火气的。 不过廖雨薇脸色不好是不好,却在范清遥临出门前再次开口道,“都是妾身不好惹了太子妃,妾身这就亲自送太子妃出门。” 说着,人就是已经带着婢女追了出去。 青岚看着廖雨薇那目空一切的样子,都是要气死了,“这个廖姨娘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都不等二皇子妃吩咐就自己往外走!” 二皇子妃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就觉得四肢无力,靠在青岚的身上叹了口气,“在这个府里,我这个二皇子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青岚看着二皇子妃的脸色,也是心疼的不行,“二皇子妃,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太子妃是个好人,也真的是诚心实意的关心着您的身体,您真的要让廖姨娘就这么折腾……” “青岚!”二皇子妃开口打断。 青岚一惊,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了头。 二皇子妃看着青岚的样子,好半晌才是压低声音又道,“此事不是你我二人能插手的,若是咱们想要继续平稳的过日子,就得学会闭上嘴巴。” 青岚听着这话,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廖雨薇匆匆忙忙的出了院子,快步朝着范清遥的方向追了去。 她早就是听闻这位太子妃不是个好相处的,但那又如何呢,说到底还不是运气好,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如果她要是有这样的运气,一个范清遥又算得了什么呢。 总算是追上了范清遥,廖雨薇再是开口道,“还请太子妃留步,妾身真的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直言,妾身一定会改……” 范清遥听着身后廖雨薇的声音,只觉得阵阵作呕,脚下的步伐自也不会停的。 这一世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是已经被改变了,是她疏忽了,将廖雨薇这个人彻底忘在了脑后。 仔细算起来,上一世的廖雨薇应当是明年才会嫁给百里荣泽的。 现在竟是生生提前了一年,而且嫁的人也是不同了。 范清遥微微皱了皱眉,看样子,她真的要好好去想想上一世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一些什么人会出现,如此才能提前做好防范。 正想着,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到垂花门。 范清遥想都是没想就迈步走了过去,她若是没记错,出了这道门后,再是过了前面的游廊就能看见二皇子府邸的正门了。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原本走在后面的廖雨薇冲到了范清遥的身边。 因为垂花门本来就窄,再加上范清遥原本也没有停下脚步等廖雨薇的打算,廖雨薇一经冲过来,两个人就是都挤在了垂花门处。 范清遥闻到廖雨薇身上的胭脂味,恶心的胃都是翻了翻,下意识的想要侧过身子,没想到廖雨薇却是先行朝着地上倒了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婢女追上来时,廖雨薇早已摔在了地上。 冬日里的地面又冷又硬,这么一摔险些没把廖雨薇给摔到背过气去,待抬眼看向范清遥时,眼泪就是跟着流了出来,“妾身知道太子妃看不起妾身的身份,妾身也一直想跟太子妃赔不是,太子妃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告诉妾身,妾身愿意改,妾身知道太子妃身份高贵,但太子妃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啊……” 这个锅扣的当真是有些大了。 这垂花门原本就鲜少有人路过,刚刚出事的时候,又只有范清遥跟廖雨薇,还有廖雨薇身边的婢女,如今廖雨薇一口咬定是范清遥动手,范清遥就算满身是嘴又哪里能够说的清楚? 廖雨薇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但在眼底深处却勾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就连廖雨薇身边的婢女,都是一脸委屈地道,“太子妃您怎么动手打我家姨娘?” 这是根本就让范清遥没办法还击啊。 若是以前,范清遥或许真的会无助和愤怒。 因为早在上一世的时候,范清遥就是不知道在廖雨薇的两面三刀的手段下,吃过多少闷头亏。 但是这一世,范清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了。 眼看着廖雨薇跟身边的婢女,一口一个太子妃打人,太子妃动手的,范清遥沉了口气就是朝着廖雨薇的方向走了去。 扬起手,随后再是重重的落下。 “啪!”伴随着一声脆响,廖雨薇白皙的面庞上,赫然呈现出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廖雨薇跟身边的婢女都惊呆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 什么鬼啊! 廖雨薇身边的婢女反应还算是快的,起身就是朝着二皇子妃的院子跑了去,明显是去搬救兵了。 范清遥则是冷冷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廖雨薇,随即转身离去。 廖雨薇,“……” 这是太子妃吗? 这是土匪吧! 就是土匪都没有她嚣张吧?! 第七百七十章 不就是栽赃陷害么 “妾身知道太子妃一直看妾身不顺眼,但还恳请太子妃给妾身一个理由,妾身到底是二皇子府里的姨娘,太子妃说走就走,等二皇子回来,妾身又要如何跟二皇子交代?”廖雨薇哭喊着,自是不能让范清遥就这么轻易离开,更是毫不避讳地搬出了二皇子施压。 范清遥闻言回头,垂眸看着矮了自己一大截的廖雨薇,“打你就打你,还需要什么理由?” 廖雨薇,“……” 完全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嚣张的人! 正是跟着廖雨薇婢女往这边走来的二皇子妃听着这话,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没绊倒在地上,这太子妃说话还真是越来越让人咯噔了啊! 快速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二皇子妃连忙走过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妾身只是想要送太子妃出府,没想到太子妃竟是故意将妾身撞倒,妾身不知究竟哪里惹了太子妃的不顺眼,想要询问一个因由,哪里想到太子妃又是给了妾身一巴掌……”廖雨薇说着,更是将自己的半边脸露给二皇子妃看。 二皇子妃,“……” 莫名就是好解气的说。 但心里爽归爽,面上二皇子妃可是不敢有半点的表露,尤其是在廖雨薇阴恻恻的注视下,只能无奈地看向范清遥道,“今日是我请太子妃登门的,太子妃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大可以跟我说,犯不着亲自动手教训廖姨娘。” 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 廖雨薇一个姨娘不足为奇,但挂着二皇子府的名号就完全不同了。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范清遥没有把二皇子放在眼里,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轻视龙子凤孙! 范清遥能够看得出二皇子妃脸上的不情愿,甚至是连隐藏在眼底的无奈都是看得清楚,但不管什么原因都好,只要二皇子帮着廖雨薇,那就是站在了她的对面。既是敌人,范清遥当然没有必要再讲什么情面。 “人确实是我撞的,也是我打的。”范清遥开口道。 二皇子妃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太子妃会承认的如此痛快。 到底她是见过范清遥虐渣的,如今这么承认了,完全不是范清遥以往的风格啊。 难道是挣扎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廖雨薇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她就说范清遥也没什么厉害的。 二皇子妃知道廖雨薇把事情闹成这样,堵的就是太子妃没有证据,但表面上还是需要按照惯例询问一番,“可是太子妃为什么要……” “因为二皇子府的廖姨娘对我不敬。” 二皇子妃听着这话,就是转头看向了廖雨薇。 廖雨薇没想到范清遥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红着眼睛道,“妾身一直对太子妃恭恭敬敬的,实在不知道究竟哪里惹怒了太子妃,让太子妃如此对待妾身。” 范清遥看着廖雨薇那装模作样的德行,神色淡淡,“就在刚刚廖姨娘不但想要擅自堵住出路拦下我,更是还口不择言的辱骂我是丧门星,不配当西凉的太子妃。” 廖雨薇惊呆了。 她想过范清遥会死鸭子嘴硬,但没想到会完全顺口胡诌啊! “妾身没说过,太子妃为何要如此污蔑妾身?” “谁能给廖姨娘证明呢?” 廖雨薇,“……” 总觉得事态的发展正在慢慢脱离她的掌控。 “奴婢能证明,奴婢一直跟在廖姨娘的身边,刚刚太子妃的那些话廖姨娘根本就没有说过,太子妃怎能如此不讲道理,不但打了廖姨娘,现在更是还想要污蔑?”廖雨薇身边的婢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范清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你是谁?” 婢女咬了咬唇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是廖姨娘身边的丫鬟。”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你既是廖姨娘的身边人,自是要帮着了姨娘说话的,只是我没想到如今当奴才的胆子都这么大了,为了主子什么谎话都是敢扯。” 婢女气的不行,“太子妃怎能如此血口喷人?” 范清遥则是转头看向二皇子妃,“一个姨娘污蔑我不说,现在就连姨娘身边的奴才都敢如此对我大呼小叫,刚刚二皇子妃没看见不要紧,想来现在二皇子妃应该看的很清楚了,若不是廖姨娘一直存了对我不敬的心思,凭她身边一个奴才,又怎么敢这般放肆。” 婢女惊愣当场,明明气的要死,却不敢再轻易开口。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廖雨薇也是有些发麻的,今日她撺掇的二皇子妃把范清遥叫来,就是想要会一会范清遥,看看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却没想到如今反倒是被范清遥反咬一口。 最可恨的是! 为了让范清遥哑口无言,廖雨薇刚刚在去故意撞范清遥时,特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范清遥没有证据解释为何要推她,难道她就有证据证明范清遥在污蔑她吗? 完全没有! 如今面对范清遥的凭空污蔑,廖雨薇完全是无力招架!! 范清遥将廖雨薇的神色尽收眼底,神色淡淡。 不就是栽赃陷害么,就跟谁不会似的。 二皇子妃看着哑口无言的廖雨薇,反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惊讶了。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果然还是那个出手必暴击的太子妃! “我知二皇子妃一向是个脾气好不喜惹是生非的,但府里面的人该管教还是要管教的,不然真的等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房上窜,二皇子府就真的要沦为笑柄了。”范清遥能看得出二皇子妃眼中的无奈,虽不想过多的询问什么,但她也没必要真的跟二皇子妃撕破了这张脸。 二皇子妃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好半晌才是道,“太子妃说的是。” 跟太子妃的度量比起来,她真的是…… 范清遥再是将目光落在廖雨薇的身上,“廖姨娘一直坐在地上不凉吗?” 廖雨薇,“……” 她都不说话了,还想怎么样! 廖雨薇看着居高临下的范清遥,恨得牙痒痒,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确实是没办法再扳回一局,只能低着头道,“太子妃息怒,今日的事情妾身受教了。” 二皇子妃见廖雨薇认怂了,打心里松口气,看向廖雨薇的婢女就是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你家姨娘扶起来吧。” 廖雨薇身边的婢女满眼的不甘,若是真的就这么搀扶着廖姨娘站起来了,刚刚所受的罪岂不是白挨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二皇子就说怎么办吧 那婢女悄悄的瞪了一眼范清遥后,不甘心的把廖雨薇搀扶了起来,看似是在劝说,实则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廖姨娘若是觉得哪里疼了千万别忍着,这府里面不是所有人都帮着外人的,等二皇子回来就好了,一定会给廖姨娘做主的。” 若是其他的婢女,自是不敢这般说的。 但这个婢女可是随着廖雨薇一同嫁进来了,而且这婢女以前在廖家的时候,便是仗着廖雨薇在府里张狂惯了,廖家的小厮就连管事嬷嬷那都是要哄着她说话的,习惯了被人捧高,如今又哪里受得住摔下来的滋味? 况且廖府的人一直都说她聪明,如果今日的事情真的传回到了廖家,岂不是显得她太过无能? 廖雨薇心里憋着一口气,虽然觉得婢女这话不妥当,但想着以二皇子妃的身份不能也不敢挑刺,便就是默许了,“妾身先行告退。” 这是打算连解释都没有,直接打道回府了。 二皇子妃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她真的不能拿廖雨薇如何。 廖雨薇就算是不回头,也能够想到二皇子那窝火的样子,心里也跟着舒服多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二皇子妃根本就不敢招惹太子妃,既是胳膊肘往外拐,就活该被她身边的奴才骂。 “廖姨娘说谁是外人?”范清遥的声音,骤然响起。 廖雨薇刚要转身,听着这话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抬眼一脸无辜且悲怜的看着范清遥,“都是妾身管教无方,太子妃身份高贵大人大量,妾身恳请还请太子妃不要介意,等到妾身回去后,定是会好好管教下面的奴才。” 这样天衣无缝的廖雨薇,正是范清遥所熟悉的那个。 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让人无可奈何到抓狂。 就好像现在这般,嘴上说着等回去后自己教训,可回去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这样的亏,上一世的范清遥吃的比饭还要多。 而这一世,范清遥可没打算继续惯着廖雨薇什么。 “可我就是介意了呢?” 二皇子妃,“……” 太子妃这是…… 要疯?! “这奴才从小便是被我宠坏了,一时间没大没小。”廖雨薇同样没想到,范清遥顶着个太子妃的身份,竟真的能豁出去脸跟一个奴才斤斤计较,这要是传出去,范清遥的那张脸难道不要了吗? 范清遥冷冷一笑,“廖姨娘菩萨心肠,能够纵容奴才上蹿下跳,但如此不长眼睛的奴才犯到了我的面前,我自是不能不管不问的,不然等事情传出去,以后不是谁都能在我的脸上踩下一脚?” 廖雨薇说范清遥以大欺小。 范清遥就说廖雨薇以下犯上。 不过就是互相捅刀子而已,那就都往死里怼呗。 谁能笑到最后范清遥不知道,但最先吐血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她。 搀扶在廖雨薇身侧的婢女,明显害怕了,搀着廖雨薇手臂的手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她历来就是如此为人处世的,就是在面对二皇子妃的时候,她都是理直气壮的,怎么今日到了太子妃的面前就行不通了? “二皇子妃真的任由旁人这般欺负妾身吗?”到了这个时候,廖雨薇也豁出去了,若是今日真的让范清遥整治了她身边的人,以后她还有脸在这个府里呆么。 范清遥能看得出来,二皇子妃是有些畏惧廖雨薇的,不然现在廖雨薇也不会满口威胁的让二皇子妃出面和稀泥。 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范清遥既然出手了,就不可能给廖雨薇挣扎的机会,“二皇子府的事情,我亲自出手自然是不好的,刚刚廖姨娘身边的奴才不是说要请二皇子回来做主吗?那便现在就请吧。” 廖雨薇,“……” 二皇子妃,“……” 这是彻底打算把二皇子府给搅浑了不成! 二皇子妃原本就不想淌这浑水,如今见范清遥开口了,真的是迫不及待的当甩手掌柜的,当即就是派人出门去寻二皇子回来。 一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又快如闪电。 等廖雨薇回过神的时候,二皇子妃派出去的人早就是没影了。 此时的二皇子正在经常去的酒楼里面借酒消愁,如今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们都有了起色,就连那个下半身不能自理的大皇兄都封了王,可是再看看他,仍旧在原地踏着步。 其实二皇子也不是布努力,就好像这次去两城查办,他为了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在父皇的面前露个脸,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可最后父皇派去的人还是太子。 二皇子不是不愁。 二皇子都是要愁死了。 “二殿下不好了,您赶紧回府里去看看吧!” 二皇子正想着自己究竟哪里没有太子做的好呢,结果就是看见小厮一股烟似的跑到了自己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二皇子都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再是仔细的一打听,哦,太子妃登门然后就跟廖姨娘起了争执,不但把廖姨娘给推倒在了地上,更是还赏给了廖姨娘一个大逼兜…… 二皇子就郁闷了。 他自己不如太子也就算了,怎么自己府里的人连太子妃也是不如了? 不过郁闷归郁闷,二皇子还是跟着小厮脚底生烟的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此刻正是被二皇子妃请去正厅喝茶的范清遥,刚端起茶盏,就是瞧见二皇子一路火光带闪电的进了门。 跪在地上的廖雨薇一看见二皇子,眼睛都是冒出了光。 二皇子在回来的路上,把事情都是给听说了一遍,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火上浇油,忙看着范清遥道,“听闻太子妃跟我府里的人闹出了些许龃龉?” 范清遥笑着站起身,“那二殿下怕是酒醉听错了。” 二皇子一愣,下意识的以为范清遥多少还是给他一些面子的,哪里想到心里的想法还没等落下去,就听范清遥又道,“是二殿下府上的姨娘对我口出侮辱,以下犯上,其身边的奴才更是猖狂不已,我也是无奈,只能让二皇子妃将二殿下请回来做主。” 二皇子看了一眼廖雨薇肿起来的半边脸,唇角无声的抽了抽。 这还能叫无奈? “那太子妃以为何意?” “全凭二殿下做主。” 简言之,二皇子您就说今日的事情怎么办吧。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万万没想到这么狠啊 二皇子,“……” 真的是被逼得酒都醒了。 二皇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廖雨薇,若说真的喜欢其实也谈不上的。 毕竟他心里清楚的很,韩贤妃将人送到他的府上,又找了那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白了还不是逼着他去三皇弟那边? 二皇子又不傻,想当初大皇兄有多惨他不是没看见。 但韩贤妃到底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他没办法拒绝,就只能先把人给带了回来。 可是二皇子怎么都没想到,廖雨薇的胆子这么大,真的就敢背着他挑衅太子妃。 二皇子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二皇子妃,又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廖雨薇,当真是一个头倍儿大! 二皇子妃当然不能开口说什么,只要她开口,那就是对韩贤妃不敬。 廖雨薇其实是想要开口的,但是她能感觉到范清遥正在死盯着她,那种感觉就好像只要她敢开口,范清遥就能从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正厅里,陷入了一股压抑的安静之中。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二皇子,等待着一个判决。 范清遥能看得出来二皇子的纠结,毕竟头顶上压着两位母妃。 一个是生育之恩,一个是养育之恩。 难怪那日刘淑妃豁出老脸的跑去皇后娘娘的面前刷好感,只怕是知道韩贤妃跑去了愉贵妃那边,更是想要拿着二皇子去给三皇子当马前卒吧。 所以…… 廖雨薇是借助韩贤妃的手进的二皇子府邸? 范清遥想着想着就恶心了,廖雨薇确实有些家底,这也是上一世愉贵妃为何千挑万选的将廖雨薇送去了百里荣泽的床榻上。 估计这一世,愉贵妃仍旧惦记着廖家的那些银子,但如今太子还未曾大婚,其他的皇子府里撑死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妾侍,若百里荣泽再是纳妾进门,落在众人的眼里怕就有贪恋美色之嫌了。 所以愉贵妃才是将人送到了二皇子府里面,想要让二皇子帮忙养着这位财神爷。 范清遥不愿意去管旁人的家务事,但今日这巴掌她必须得打的响亮,给二皇子提前敲响个警钟,想要给百里荣泽当马前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殿下……”二皇子妃瞧着二皇子站在原地都是静默了好半天了,不得不开口提醒着,难道真的要带着所有人站到天黑不成? 二皇子幽幽回神,好像敢睡醒似的,再是看了看廖雨薇身边的婢女,叹气闭眼道,“来人,将这个不懂尊卑的奴婢给我按在院子里打!” “殿下!”廖雨薇慌了神。 奈何二皇子根本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直接迈步就是走了出去。 他也不想把事情变成这样,可谁让廖雨薇自己作死非要去招惹太子妃? 二皇子妃早就是被廖雨薇压迫的喘不过气,听着二皇子如此吩咐,哪里还有半分犹豫,当即吩咐府里的人将那婢女压去了院子。 那婢女一直被按在地上都是懵的,怎么都是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正院的动静闹得很大,很快,整个二皇子府里的人就都知道廖姨娘艺高人胆大挑衅太子妃不成,反被太子妃将脸皮按在地上摩擦出火光。 廖雨薇眼看着自己的婢女被打到了血肉模糊,只觉得今日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在二皇子妃的相送下出了二皇子府邸。 站在府邸门口的台阶上,二皇子妃愧疚的有些不敢去看太子妃的眼睛。 她当然知道,范清遥没有必要真的留到最后的,但范清遥偏偏就是等着那婢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才离开,这分明就是帮着她除掉异己啊。 “太子妃……” “二皇子妃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但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二皇子妃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外面冷风太大,二皇子妃怀有身孕不易多吹风,回吧。” 如此直白的话,二皇子妃除非是个傻子听不出来。 今日明明是她找太子妃登门在先,她还纳闷太子妃怎么会以德报怨,结果太子妃只是为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想着廖雨薇的惨状,二皇子妃颇有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范清遥坐着马车回到了西郊府邸,没想到刚一下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苏绍西。 多时不见,人瞧着疲惫了不少。 在看见范清遥时,苏绍西本能的就是有些心虚,“太子妃……” 范清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绍西,“苏家少爷来了?” 苏绍西,“……” 不来也不行啊。 苏绍西从知道纪宇泽给范清遥写信时就明白,范清遥是不可能那么轻松放过他的,可等他一经回城看见堵在城门口的狼牙时,还是有一种小看了范清遥的感觉。 这真是兴师问罪连口气都不给人喘啊! 此事苏绍西自觉理亏,自也没那个脸跟范清遥争辩什么,本着起码要给范清遥一个交代的想法,带着范清遥就是上了马车。 范清遥自是想要会会苏绍西的那位表妹,却没想到等她看见人的时候,却是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了。 苏绍西的表妹此刻就在马车里面,不过人是躺着的,不是坐着的,身上的衣衫虽已经更换过了,但脸上的红肿仍旧没有消退,尤其是那露出在手腕和脖颈椎出的淤痕更是清晰可见。 范清遥,“……” 知道天谕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但万万没想到把人打到这么惨! 人都是已经这样了,范清遥也是不好再深究什么,只能下了马车让苏绍西先行带着表妹回府看病。 过了初五,日子就是一天比一天的快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就是到了初十,范清遥想着跟孙从彤和韩靖宸许久未聚了没想到一大清早就是收到了孙从彤派人送来的帖子。 碍于上次再茶楼遇见瑞王妃之后,孙从彤可是学聪明了,这次挑的茶楼那叫一个偏僻,好在凝涵是个百事通,顺利的把范清遥给送进了茶楼。 但反观韩靖宸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一晃范清遥跟孙从彤茶都是喝了八杯了,韩靖宸才是风尘仆仆的推开了雅间的门。 第七百七十三章 过十五看冰灯 韩靖宸是真的累着了,举起茶壶就是一通牛饮。 待喝饱了后,她才是看着孙从彤抱怨着,“你怎么不直接在地上打个洞呢。” 孙从彤表示自己很无辜,“上次喝茶都是喝出人命了,这次自然要小心点的。” 韩靖宸听着这话,就是想起了瑞王妃,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进门时瞧着你们两个聊得正欢,说什么呢也带我一个。” 孙从彤就是笑着道,“我也是刚刚听闻,清遥的三妹妹竟都是已经嫁人了。” 韩靖宸看着范清遥愣了愣,“你妹妹嫁人了?多大了?” 范清遥笑着道,“十三,翻了年就十四了。” 韩靖宸点了点头,在西凉若不是皇室和什么大户人家,倒并不是那么在乎女子是否及笄,有很多人家都是先把人娶进门,等到及笄了之后再是行周公之礼的。 “咣咣咣……咣咣咣……” 窗外忽然传来了阵阵砸东西的声音。 雅间里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均是好奇的走到了窗棂边,推开窗子一看,隐约可见护城河边正有不少人忙着雕刻冰雕和冰灯。 “听说等十五晚上的时候,护城河上的这些冰灯都是会亮起来的,到时候定是很热闹的。”孙从彤哪怕是成了亲,仍旧跟个孩子似的。 反之,范清遥跟韩靖宸就同时静默了。 孙从彤不解地看着二人,“你们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是什么意思?” 韩靖宸苦笑了下,“护城河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一看就是朝廷出的手,朝廷既是花了银子就不会白花,只怕这十五又是够我跟清遥折腾的了。” 孙从彤愣了愣,还是有些没大听懂。 范清遥则是耐着性子道,“朝廷搭了银子进去,自不会是单纯为了百姓造福,其中必然是讨好着宫里面的各位主子,一旦皇后娘娘和后宫的妃嫔们微服出宫,我们这些当儿媳的必定要陪伴左右的。” 这次,孙从彤倒是听懂了,一脸我为你们祈福的表情。 韩靖宸虽然没有婆婆,但正是如此她才更加尴尬。 去年的时候跟着后宫的妃嫔们一同出宫看烟火,眼看着其他皇子妃都陪伴在婆婆身边,只有她夹杂在中间,瞧见了哪个妃嫔都是要装模作样的说几句吉祥话。 身份小又没有婆婆,自然就得把后宫妃嫔都当成婆婆对待。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韩靖宸真的是闹死个心。 果然,等到十三这日,皇子妃们就是都收到了消息,十五晚上皇后娘娘要带着后宫的妃嫔一同出宫看冰灯。 范清遥想着韩靖宸的尴尬,特意跟皇后娘娘提议,此番让韩靖宸陪伴在皇后娘娘身边,毕竟皇后娘娘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后,谁也说不出什么。 甄昔皇后想着此番凤鸣也不在主城,再加上早知道范清遥跟六皇子妃关系好,自然是点头同意的。 等到十五这日晚上,主城真的是相当热闹。 从护城河的一头到另一头,密密麻麻的都是百姓来回走动的身影,街道上百姓们的闲聊声连同孩童们的打闹声此起彼伏着。 从宫里面出来的马车本就是多,为了不引起百姓们的注意和街道的堵塞,赶车的宫人们只能将马车停在了距离稍远的岸边。 随着马车门接连打开,后宫的妃嫔们连同皇子妃和皇子们,就都是走了下来。 范清遥跟韩靖宸陪同皇后娘娘下了马车,刚巧就瞧见了愉贵妃带着云月公主连同百里荣泽一同往这边走了过来。 愉贵妃似也没想到真的就这么巧,一落地就仇人见面,可真的四目相对,也不能当看不见,只能压着心里的不舒服主动过来请安。 甄昔皇后跟愉贵妃打了几圈太极后,便看向了百里荣泽身边的范雪凝,“这位倒是面生得很。” 范雪凝连忙乖顺地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百里荣泽牵着范雪凝的手,主动开口道,“回母后的话,这是儿臣府上的范姨娘。”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是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身边的范清遥,在得到了范清遥肯定的眼神后,才是再次仔细地打量起了范雪凝。 别看范府里的男人都登不上台面,但生出来的女儿还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甄昔皇后都要承认,范雪凝确实是生得不错,尤其是那端正秀丽的五官,若是不仔细看,倒是跟她身边的范清遥有七八分的相似。 “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这是跟太子妃同父异母的妹妹?”愉贵妃不轻不重地开了口,却特意咬重太子妃三个字,分明就是在打范清遥的脸,毕竟没有哪个女子,希望有一个当姨娘的妹妹。 甄昔皇后笑了笑,“愉贵妃说的是,本宫倒是真的稀奇,同样都是一个府里面走出来的人,怎么对于人生的选择竟这般的截然不同,不过本宫倒是觉得,人只有一辈子,脚下的路还是要谨慎选择一些的好。” 愉贵妃,“……” 选了他儿子就不谨慎了? 云月看着锱铢必较的母妃,总觉得母妃最近真的是愈发沉不住气了,估计是真的被皇后娘娘给气糊涂了,竟连这种口舌之争都放在心上。 “母后说的是,不过这位范姨娘当真是个不错的,今日三皇子妃抱病无法前来,范姨娘便代替前来,说到底也是个能帮着三皇弟分忧的秒人儿。”云月趁机拉紧母妃的手臂,今日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万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愉贵妃一下子也跟着清醒了过来,随意指向了远处的冰灯,便是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甄昔皇后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范雪凝,真的很难把这样的人跟当初假扮芸莺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果然人都是不可貌相的啊。 “母后,咱们去那边瞧瞧如何?”范清遥可不愿意因为不值当的人,闹了皇后娘娘的好心情。 甄昔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好,咱们今日就好好的逛逛。” 韩靖宸瞧着皇后娘娘对范清遥真心实意的笑容,是真的又羡慕又祝福的,能得婆婆如此疼爱,尤其还是身份高贵的皇后娘娘,这种荣幸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 越看越是心惊 范清遥跟甄昔皇后之间的相处,其实更多的是自然而然。 就好像现在,范清遥在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下意识的询问皇后娘娘的意见,甄昔皇后见范清遥开心,便也耐着性子在一旁出谋划策,或许也正是这样的真心实意,才更是让人最为羡慕的。 范清遥跟甄昔皇后正走着,就是瞧见不远处出现了一行熟悉的身影。 再是定睛看去,正是二皇子一行人。 此时的二皇子那边可谓是人数众多,刘淑妃和韩贤妃就站了两个名额,再加上二皇子妃跟廖雨薇,远远望去,就见一群的女人挤在二皇子的身边,好在二皇子生的比较高,不然怕都是要被淹没了。 甄昔皇后瞧着这一幕,就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韩贤妃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没有规矩的,偏生皇上有那么一阵子就觉得韩贤妃是真性情,这些年韩贤妃也真是给皇上长脸,愈发的变本加厉,如今都是敢在这样的场合把二皇子的妾侍推出来露脸了。” 廖雨薇跟范雪凝不同,今日潘雨露没来,范雪凝才是顶替了上来,虽然也有些不符合规矩,但又不是在宫里面,自没有人斤斤计较。 但如今韩贤妃这是在做什么? 光明正大的推着一个妾侍跟正妃强宠? 这还真是自己不要脸,带得下面的人也跟着不知道脸字怎么写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知道皇后娘娘应该已经很清楚二皇子身边那些个复杂的关系了,索性就是将那日在二皇子府邸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很明显现在二皇子被刘淑妃跟韩贤妃拉扯着打擂台,但究竟哪边能赢就未可知了。” 甄昔皇后还真不知道有这档子的事情,想着连她都宝贝的儿媳被一个妾侍给算计了,脸色就是阴沉得厉害,“韩贤妃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如此让她撞撞也好,若二皇子真的被她拉去了,那就跟着她一起往南墙上撞吧。” 范清遥早就是熟知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性格,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反正母后总是比所有人都有分寸和头脑,她倒是不担心母后在宫里面会吃亏。 反观一旁的韩靖宸,听得可是一愣一愣的,在她的眼里,皇后娘娘是大气的,是端庄的,是威严的,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完全打破了她的世界观好伐? “母后如此护犊子真的好吗?”一个没忍住,韩靖宸就是嘀咕出了声,察觉到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连忙无助嘴巴,下意识的就是准备下跪认错。 哪里想到甄昔皇后不但没有责罚的意思,反倒是扬眉一笑,“本宫就是这么护犊子,有什么不好的?” 韩靖宸,“……” 世界观再次碎一地的说。 甄昔皇后瞧着韩靖宸那既震惊又无奈还夹杂着几分羡慕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她这辈子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样的日子又没过过,正是因为都品尝到了,更是不希望自己膝下的儿子和儿媳重复她的老路,她确实是西凉的皇后,但也同样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这世上,哪有母亲不护孩子的道理? 范清遥见皇后娘娘眼睛有些湿湿的,就知道定是想起了曾经那些不好的日子,为了能让母后好好的散心,她连忙给韩靖宸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陪伴着皇后娘娘,朝着湖边花灯走了去。 主城的冰灯是真的美,尤其是护城河边挂着的花灯,白冰雕刻,精雕细琢,其内燃烧着一根细细的蜡烛,从外面往里面瞧着五光十色的。 这种美景,就连经历过一世的范清遥都是没见过的。 只是看着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就显现在了不远处的人群之中。 同样看见了那抹身影的韩靖宸,小声对范清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啥?” 范清遥无声地勾了勾唇。 看错? 怎么可能。 当今天子,谁能看错! 难怪今日会让妃嫔们先行出宫,原来竟是这个打算。 “母后,咱们去那边逛逛吧。”范清遥搀扶着皇后娘娘的手臂,故意上前一步挡住了皇后娘娘的视线。 只是可惜,甄昔皇后早就是看见了皇上。 今晚的皇上可是跟平日里在宫里面大不一样,脱下了刺眼的龙袍,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祥云修长长袍,腰间挂着上等的羊脂白玉佩,随着走路而一摇一晃的,当真堪称的上一句玉树临风。 周围不少的女子悄悄地瞧着四下打量的皇上,哪个不是悄悄红了面庞。 甄昔皇后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难怪把我们都交给了儿媳陪着,原来是嫌我们碍眼了。” 韩靖宸连忙劝说着,“母后宽心,想来父皇也是想随心出宫走走才是。” “不用帮着他说话,都是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人,谁又不了解谁呢。”甄昔皇后冷冷一笑,都说天子无独宠,皇家无独爱,那些大臣们是整日想着法的小选大选,恨不得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往宫里面塞,希望能成为皇上的枕边人,皇上呢,为了维持朝堂也是无可奈何。 话是都这么说,但这世上总还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 一个男人真的想要宠爱一个女子,只要他想,就会有很多种办法,而若他只一味的屈居于所谓的事态,只能说明是他自己不想罢了。 “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整日想着沾花惹草,这是嫌后宫的女人还不够多,恨不得把御前都塞满了各色女子,年轻时候就这个德行,老了老了还是如此,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 甄昔皇后骂着骂着,忽然就顿住了。 不是她口下留德,若是吐沫当真能杀人,她恨不得第一个淹死那个老渣男! 是她忽然觉得,皇上似乎变了。 变得哪里不一样了。 甄昔皇后再是仔细望去,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第一个跟在皇上身边的女人,可以说从皇上年轻时的不被先帝重视,再到现在的九五之尊,什么样子的皇上她没有见过? 所以现在,甄昔皇后才会更害怕,更惊恐。 只因,她在现在皇上的身上,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影子! 第七百七十五章 被堵在路上了 这段时间皇上来后宫很勤,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露个脸,前段日子甄昔皇后日日都能见到皇上,哪里能够发现得出皇上的变化。 但自从百里凤鸣前往了凤城后,甄昔皇后为了节外生枝,直接谎称思虑儿子一直在凤仪宫养病,也正是这段时间的闭门不出,才发现了皇上惊人的变化。 二十年前的皇上才多大? 今年的皇上又有多大? 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中年的老当益壮,甄昔皇后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害怕! 这已经不是心态的问题了,这是逆天了啊! 正搀扶着皇后娘娘的范清遥,能够感受到的母后紧握着她手背的力道。 其实别说是皇后娘娘,就连她看着这样的皇上,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当初炼制灵血丸时,范清遥只是添加了自己一滴少量的鲜血,毕竟当初只是为了糊弄了事,只想着让皇上看见效果,而并非是真的要去改变什么。 所以现在,面对皇上一天天逆时针的变化,范清遥敢肯定,已与灵血丸彻底无关。 此时跟在永昌帝身边的并非白荼,而是一个非常脸生的男子,一身青袍,面容俊朗,远远望去,一身的书卷气。 男子同样也看见了范清遥,并没有诧异,反倒是颔首淡淡一笑。 范清遥见此,眉头就是皱得更紧了。 御前的人是多,但能够得皇上信任跟随在皇上身边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 范清遥虽谈不上都认识,但起码面熟还是有的。 这男人,显然是认识她的。 但范清遥却敢肯定,她并不是认识这个人。 如此,问题就来了。 这个男人是如何认识她,且还能这般轻松自如与她打招呼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两声问候,忽然响起身后,范清遥随着皇后娘娘一同回头,就瞧见了刘淑妃和韩贤妃已经带着二皇子妃走了过来。 甄昔皇后抬手示意二人直起身子,“刘淑妃跟韩贤妃无需多礼,出宫前皇上特意交代今日都放松一些,太子妃孝顺,特意带本宫来人少的地方好好看看这冰灯。” 这话再说的明白点,就是你们俩打扰到本宫赏风景了。 刘淑妃连忙笑着道,“皇后娘娘好福气,太子妃确实是孝顺,不像二皇子,陪臣妾们走了几步路,便张罗着跟其他皇子们一同说话去了。” 韩贤妃也是跟着道,“这男人嘛,就是不愿意跟咱们女人凑在一起,刚刚臣妾看见皇上也出来散心了,臣妾以为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帝后同行的,是皇后娘娘贤惠大度,不然那些不三不四的下等货色,如何有幸能膜拜皇上龙姿呢。” 韩靖宸听着这话,真的是很想直接撸袖子打人啊! 本来皇上扔下皇后娘娘,一个人出来沾花惹草就够薄情的了,韩贤妃冷眼旁观看热闹无可厚非,但特意跑过来落井下石就有些不要脸了吧? 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下等货色? 这是在说皇后娘娘连下等货色都不如么!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示意了韩靖宸一眼,韩贤妃是过分,但她们也不好坏了规矩,不然打的还是皇后娘娘的脸面。 况且,范清遥并不以为,韩贤妃真的能在皇后娘娘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本宫记得,韩贤妃也是宫里面的老人了。”甄昔皇后似笑非笑地问着。 韩贤妃笑着称是,“皇后娘娘记性好,臣妾进宫都已十五载了。” 甄昔皇后笑着又道,“既是进宫这些年了,可这肚子怎么一直没个动静呢。” 韩贤妃脸上的笑容一顿,皇后娘娘这明显是在揭她的伤疤! “本宫记得韩贤妃进宫时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年轻的时候倒还好,可眼看着这年岁日日见长,韩贤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好,抢来的永远不是自己的,韩贤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如果韩贤妃真的有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公主,也不会费尽心机的跟刘淑妃抢一个不是自己肚子里面掉出来的种! 可韩贤妃有什么办法呢,自从进宫她就不得皇上宠爱,进宫十五载说是好听,仔细算算她侍寝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甄昔皇后如今拿着这事儿说话,分明就是往她的心口上捅刀子。 “什么不三不四,下不下等的,别说是韩贤妃,就是本宫也做不得主,皇上只要喜欢了,那就是得天子宠幸的人,今日这话韩贤妃在本宫的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算是二皇子怕也要受到牵连的。”甄昔皇后说完后,带着范清遥跟韩靖宸就走了。 想要看她的笑话,也要瞧瞧自己是不是铜墙铁壁先。 皇上是她的男人不假,但同样也是后宫里所有的男人,不过就是捧着一个抢来的儿子还整日这般耀武扬威的,这样的人不把她的脸皮撕下来按在地上摩擦,她都不知道什么是疼。 二皇子妃惊愕地望着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脑袋里空白空白的。 给震惊的。 “还傻站在这做什么,我不好你以为你能好了?”韩贤妃冷冷地瞥了一眼刘淑妃,当即先行带着二皇子妃离开了。 刘淑妃气的捏紧了手帕,却只能无奈跟上。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本跟韩贤妃翻脸。 韩靖宸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望着皇后娘娘的眼睛里都是闪烁出了星光,果然有个厉害的婆婆就是不一样,就皇后娘娘刚刚的气场和魄力,这后宫里面哪里妃嫔能比得上。 甄昔皇后被韩靖宸瞧得浑身都不舒服,“六皇子妃有话不妨直说。” 韩靖宸,“……” 我就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儿子了。 范清遥瞧着韩靖宸那花痴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指不定想着什么不找边际的事情,眼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忽然多了起来,她赶紧搀扶紧了皇后娘娘的手臂,只是还没走几步路呢,前面的人群就止步不前了。 前面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韩靖宸赶紧去前面查看,半晌才回来道,“听说是有人打起来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仔细将皇后娘娘护在自己的身侧,只想着等前面的人群赶紧散了,好速速带着皇后娘娘离开这里。 “这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你们两个也无需着急。”甄昔皇后轻声道。 韩靖宸点了点头,陪着皇后娘娘低声说话打发着时间。 范清遥忽然握住了韩靖宸的手,“不对!” 韩靖宸一愣,“什么不对?” 范清遥朝着周围的人群扫视而去,“你没发现,打架的人越来越多了么。” 第七百七十六章 打起来了 经由范清遥这么一说,韩靖宸也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刚刚不过是几个人的争执,如今半条街都在嚷嚷个不停。 如此想着,韩靖宸的脸也跟着白了起来。 “赶紧走!先送母后回马车上!”范清遥搀扶住皇后娘娘,带着韩靖宸一起朝着街道的另一边快步走去。 韩靖宸不敢再多话,忙跟着范清遥一同疾步而行。 与此同时,其他的妃嫔和皇子妃们似也发现了不对劲,也同样行色匆匆地往来时的地方走着,尤其是刘淑妃和韩贤妃,走的那叫一个奔逸绝尘,说是脚下生风也不为过。 范清遥一路搀扶着皇后娘娘快步走着,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好像不对劲,西凉的百姓最是信奉吉利二字,就连外祖母都是常说,过年不顺,一年不顺这样的话,所以如今日这样特殊的日子,就算真的跟他人发生了不愉也不会当面争执才对。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原本还并不算吵闹的街道就响起了尖叫声! 范清遥等人回头望去,就看见有一大批人正朝着街道的方向冲了进来,那些人均穿戴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只是一张张的脸都遮得严实,手中的宽刀在月色下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这些人见到百姓们就打,完全不分男女老幼! 街上的百姓们吓得惊慌失措,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大哭声此起彼伏。 甄昔皇后瞧着这一幕,脸也是跟着白了几分,再是往前看看,距离马车所停的街头还有一段的距离,忙拽着范清遥跟韩靖宸继续往前走。 奈何,身后的杂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步步逼近! 范清遥知道,就算皇后娘娘此番出宫特意穿了常服,看似是比在宫里面低调了许多,但只要站在百姓们的中间,仍旧是最为突出的那个。 如此想着,她连忙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笼罩在了皇后娘娘的肩膀上,顺势又将皇后娘娘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刚巧此时,脚步声已经逼近到了身后,范清遥一把推开了韩靖宸,忽然转身朝着另一边的方向走了去。 韩靖宸懵逼似的看着这一幕,眼眶红的厉害。 她就算再是高门府里养出来的闺秀,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些闹事的人既是无差别攻击百姓,那么穿戴好的人自然会更加引起他们的主意,范清遥这根本就是想要用自己引狼啊! 甄昔皇后同样也是震惊的,但相比于韩靖宸,她很快便是冷静了下来,眼看着范清遥已经快步朝着远处走去,她连忙拉着韩靖宸继续往街头走了去。 小清遥以身涉险,她们如何能站在原地发呆,让她的苦心白费! 主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上此刻早就是已经乱了套,朝廷花了大价钱修建的冰雕也早已是倒的倒碎的碎,街上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范清遥低着头,一路沿着护城河的街道往深处的巷子走去。 “太子妃,太子妃原来你是在这里啊!”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喊声,只见一个人影朝着范清遥急速靠了过来。 范清遥定睛一看,竟是范雪凝! 伴随着范雪凝的呼喊声,正是在街道上闹事的人,都是被吸引了过来,几乎是瞬间,就有十几名蒙面人朝着范清遥的所在快速冲来。 与此同时,范雪凝气喘吁吁地站在了范清遥的面前,拉着范清遥的手就道,“我也跟其他人走散了,好在遇见了太子妃,咱们赶紧走吧。” 说的好听一起走,可周围的路早已被蒙面人给堵住,又要往哪里走? 周围的百姓们听闻有人喊太子妃,也纷纷朝着这边奔跑了过来。 衙门的人就算不管他们的死活,难道还不管太子妃的死活了? 人就是如此的,当遇见危险的时候,总是希望找一个依靠。 一时间,各方人马全都朝着范清遥这边拥挤而来,很快人群就聚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范雪凝始终拉着范清遥的手,“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的范雪凝,无辜,可怜,永远都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就好像她把人给引过来真的是无心之举,而她只是一个遇见了危险想要跟姐姐在一起的好妹妹而已。 但这张脸能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范清遥。 尤其是在这层面皮底下藏着的自私,阴狠,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的狡诈,则更是范清遥所熟知的,不过范清遥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跟范雪凝纠缠的时候,甩开她的手便想从人群的缝隙中钻出去。 范雪凝咬了咬牙,也跟在了范清遥的身后,趁着周围百姓跟那些蒙面人愈发的朝着这边拥挤,她忽然伸手朝着范清遥的后背推了去。 此时的范清遥就站在护城河边,面对身后的推力,身体本能地朝着前面冲了去,关键时刻她故意弯曲膝盖跪倒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岸边的锁链。 回过头,就见范雪凝满脸无辜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撞了我,我才不小心……” 范雪凝很聪明,如今人多杂乱,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就算真的是事后范清遥闹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她也是能够说的清楚的。 所以她根本不怕。 范清遥如何看不出范雪凝的小心思,拍打着身上的积雪站起身,沉默地走到了范雪凝的面前,就在范雪凝认定了她会无可奈何时,范清遥却一把抓住了范雪凝的头发,朝着护城河的方向就往下拽! 这一幕,可是把周围的皇子妃们。 这,这是打起来了? 范雪凝是真的没想到范清遥说动手就动手,头皮疼得厉害,伸手就朝着范清遥的脸抓了去,可她因为头发被范清遥拽着,根本抬不起来头,只能盲目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 范清遥死死抓着范雪凝的头发往岸边拖,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正陪着愉贵妃往街头走去的云月瞧着这一幕,也是心脏跳动个厉害,她一直知道范清遥是个有谋的,万万没想到性子也如此的厉害,真的敢说动手就动手。 同样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愉贵妃,对云月使了个眼色,云月暗暗点头,随即松开了愉贵妃的手臂,也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好端端的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太子妃快别打了,还是先离开这里要紧啊!” 云月话是这么说,表情也是一脸的担忧,但她伸出来的那双手,却只是抓向了范清遥而并非是范雪凝。 这分明就是拉偏架! 第七百七十七章 这就是虎啊 范雪凝听见云月的声音,暗自松了口气。 不管云月如何给潘雨露撑腰,但如今云月都会偏向着她。 云月当然是要偏向范雪凝的,就算范雪凝身份再低那也是三皇子府的姨娘。 如此想着,云月更是用尽力气朝着范清遥的手抓了去。 不料,就在云月的手即将碰到范清遥时,韩靖宸忽然朝着云月的背后撞了来。 毫无防备的云月,竟是一个没站稳,先行朝着护城河砸了去! “砰——!” 但闻一声闷响,护城河的冰面上多了一个冰窟窿。 云月冷得牙齿打颤,在冰水里起伏个不停。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别说是范雪凝,就是范清遥都有些傻眼。 云月好歹是个公主,说给推湖里就给推湖里了? 这不是有胆量。 这是虎啊! “六皇子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云月公主不敬!”范雪凝回过神来,自是要死死咬着韩靖宸不放的。 韩靖宸刚刚见范清遥势单力薄,脑袋一热就是冲了过来,如今冷静下来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面对范雪凝的问罪,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六皇子妃只是被人群给挤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云月公主的,既范姨娘如此担心,不如一并下去跟云月公主作伴去吧。”范清遥说着,又是一脚踹在了范雪凝的小肚子上,随即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 范雪凝哪里想到范清遥真的说动脚就松手,一个没站稳,直接朝着身后的护城河坠了下去。 “砰——!” 又是一声闷响,冰面上又多了一个冰窟窿。 刺骨的河水瞬间将范雪凝所包裹,她不停地拍打着周围的湖水,虽是强撑着浮在了水面上,但一张小脸早就是给冻成了紫萝卜。 范清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顺畅。 她好像忘记说了,她想要揍范雪凝很久了。 久到,足足等了一世那么长。 与此同时,奉天府的衙役已经到了,随行的护卫军也跟着一同帮忙抓人,杂乱的街道虽还吵吵闹闹的,但百姓们已经脱离了危险。 “咱们这样会不会被秋后算账?”韩靖宸看着浮在水面上的云月和范雪凝,冷静下来后说不后怕是假的。 范清遥笑着道,“刚刚虎成那样,现在反倒害怕了?” “那怎么能一样!刚刚你有危险,我自然顾忌不了那么多,别说是云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犹豫一下的。”韩靖宸信誓旦旦的,若是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如同刚刚一般义无反顾。 范清遥看着这样的韩靖宸,心头暖洋洋的。 “秋后算账也要看她们能不能拿出证据,不过就是意外而已,就算是闹到了皇上的面前也只是一个意外。”范清遥气定神闲地道。 只要云月敢死咬着意外,她同样也能。 至于范雪凝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姨娘,就算是想要去皇上告状也没那个身份。 韩靖宸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要混就得跟你混,没有后顾之忧啊。” 范清遥见已经有人下去捞云月跟范雪凝了,便带着韩靖宸往街头走了去,“你怎么又回来了,母后呢?” “你放心,我早就将母后送回到马车上了,母后跟我不放心你,我才想着回头来找你,好在我是回来了,不然你一打二肯定是要吃亏的。”韩靖宸现在一提起云月跟范雪凝就恶心的想吐,刚刚街道上都乱成那样了,还想着趁机难为范清遥,真是够可以的。 范清遥听闻皇后娘娘安全了,才松了口气,等两个人走到街头时,皇后娘娘已经先行带着其他的妃嫔回了皇宫,剩下的一众皇子们收拾着烂摊子。 正是站在街头的六皇子一看见媳妇儿,便连忙跑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韩靖宸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现在知道关心了,早想什么来着,你到底去哪里了,刚刚一直看不见人。” 六皇子被训斥的一脸无辜,“才刚我在街上碰见了三皇兄,就跟三皇兄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就出事了,三皇兄原本想先送愉贵妃去街头的,听闻皇上也是出宫了都是给吓得变了脸色,连忙去奉天府找人,我怕三皇兄说不明白,便也跟着去了。” 韩靖宸,“……” 就是人家三皇子不带嘴去,都比你说的清楚明白。 六皇子瞧着媳妇儿那一言难尽的小眼神儿,赶紧四下找寻着三皇兄,想要让三皇兄给自己作证,结果就看见百里荣泽正站在护城河边,看着被打捞出来的云月和范雪凝脸色发黑。 范清遥瞧着百里荣泽那黑如锅底的脸,倒觉得是情理之中。 小老婆跟亲姐姐一同落湖,脸不黑才是怪了。 和硕郡王跟花耀庭带着人来的时候,街道已经被奉天府清了场,和硕郡王连忙吩咐人将受伤的百姓被送去就近的医馆,丧命的百姓也先行被盖着白布抬走了,花耀庭则是跟奉天府尹做着交接,询问闹事那些人的去向和来历。 其他的皇子们到底是没有实权在手里,如今瞧见有人来主持大局了,便都是纷纷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六皇子则是带着韩靖宸直接回了府邸。 范清遥同样惦记着宫里面的皇后娘娘,本想着去跟外祖说一声,没想到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在看见她时,一股脑的都走了过来。 “可是有伤到哪里?” “磕碰到什么地方了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眼中的关切是那样的真实。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让外祖和义父担心了,我没事。” 和硕郡王跟花耀庭听着这话仍旧有些不放心,两个人,四双眼睛,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范清遥给打量了一遍,才算是放了心。 “我真的没事,倒是百姓们的伤势如何?”范清遥轻声询问着。 和硕郡王脸色有些发沉,但并没有到特别难看的地步,“轻伤居多,基本没有致命的重伤,至于那些丧命的,也并非是被利器所伤,都是被踩死的,估计是其他逃命的百姓们所致。” 这就奇怪了。 范清遥清楚的记得,那些前来闹事的人,可是人手一把宽刀。 既是手握利器,自是奔着伤人性命来的才更为合理。 “奉天府的人愈发的松散,前来闹事的人一个都没抓到,好不容易在街上发现了一个还是尸体,此事还是要速速禀报给皇上才好。”花耀庭皱着眉,若想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就必须要赶紧封锁城门,如此才好瓮中捉鳖。 第七百七十八章 前往月愉宫 范清遥点了点头,知道外祖心里已有了章程便不做打搅,跟外祖跟义父道别了后,便是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和硕郡王跟花耀庭出手,自是不一样的,主城的街道已经全部肃清,随处可见衙门和同护卫军的人,也正是有他们在,才让百姓们那颗受到惊吓的心渐渐恢复了平稳,不然闹事的还没抓到,百姓们再是闹起事情,后果可想而知。 皇宫已经开始加强戒备,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足足是平时的三倍,好在宫里面的人都是认识范清遥的,倒是也没有过多的难为便放行了。 范清遥一路抵达凤仪宫,就瞧见百合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见范清遥进了门,百合连忙就是跑了过来,“皇后娘娘临走时便猜到了太子妃一定会进宫的,特意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 范清遥愣了下,“母后不在凤仪宫?” “皇上受惊,皇后娘娘一回宫就是带着其他的妃嫔娘娘们前往了御前,想来这会子应该是已经到了,外面冷,太子妃赶紧进门歇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百合带着范清遥进了门,将早已准备好的茶盏递了来。 范清遥在凤仪宫真没有什么见外的,喝了一口茶,确实是暖和了不少,才看着百合又问,“宫里面的人可是有伤亡?” “其他人倒是都没事儿,就是愉贵妃回来后便张罗着头疼身子乏,皇后娘娘担心愉贵妃的身体,直接让愉贵妃回了月愉宫,连带着众人去御前都是没折腾愉贵妃。”百合提起愉贵妃时,表情很是微妙,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谁也没说一个字,偏偏这愉贵妃就是个一点亏都不吃的。 皇后娘娘带着众人去了御前,唯独没有带愉贵妃,虽说是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不想愉贵妃再劳累,可若是愉贵妃咬死了,皇后娘娘就是故意拦着她,不让她去,这事儿也怕是要说不清楚。 可真的让愉贵妃去了,谁知道愉贵妃会不会趁机跟皇上告状,说皇后娘娘明知她身体不舒服还非要带着她去御前。 这事儿啊…… 怎么办都是不好办。 范清遥想着,皇后娘娘只怕是着急去御前,才没有心思跟愉贵妃勾心斗角,不过愉贵妃的手段她还是了解的,想了想便起身跟百合道,“母后是这后宫之主,受父皇信任掌管六宫,交代儿媳去看望愉贵妃的身体也是应该的,儿媳也是理应该给母后分忧的。” 百合,“……” 就是吓了一跳的说。 不过很快,百合就是反应了过来,太子妃这是要给皇后娘娘撑场子啊! 皇后娘娘现在怎么做都恐在愉贵妃那里留下话柄,可一旦太子妃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前去看望愉贵妃就不同了啊,太子妃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媳,医术又是连皇上都称赞的,只要太子妃去看望愉贵妃,愉贵妃还有什么理由找皇后娘娘的茬。 想通了这点,百合连忙道,“奴婢给太子妃带路。”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劳烦百合姑姑了。” “太子妃言重,都是奴婢该做的。”百合连忙带着范清遥往外走,更是又招呼来了几个宫人提着灯笼在前面照明。 如此的一折腾,动静自然就闹起来了。 这下子,宫里面的人就都知道皇后娘娘吩咐太子妃去看望愉贵妃的事情了。 范清遥看着走在前面的百合,会心一笑,难怪百合能够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这么多年,这般的周全和缜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相对于凤仪宫的庄重,月愉宫可就称得上是华丽了。 其内的摆设布置,早已远远超出贵妃该有的份例,说是跟皇后娘娘看齐也不为过。 愉贵妃听闻范清遥到了,是真的惊讶了下,可哪怕心里再是不情愿,还是得让英嬷嬷亲自出面把人给迎进来,若范清遥真的在她这里吃了闭门羹,那就是反过来皇后要抓着她的话柄说事儿了。 英嬷嬷是个老油条,见着范清遥就笑着道,“太子妃来的突然,愉贵妃娘娘还需更衣,不过愉贵妃娘娘交代了,让老奴先带着太子妃在月愉宫里面转转。” 范清遥看破不说破,“那便是劳烦英嬷嬷了。” “是老奴应该的。”英嬷嬷笑着应了下来,便在前面领起了路。 月愉宫是没有凤仪宫大,但架不住它豪华,尤其英嬷嬷是打定了主意,哪里奢华把人往哪里领,哪里华丽把人往哪里带。 百合走着走着,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明知道太子妃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媳,还特意在太子妃的面前这般显摆,这是要做什么? 这分明就是在暗戳戳的告诉太子妃,当皇后的儿媳不如当月愉宫的儿媳! 当然,百合也知道,太子妃是绝对不可能反悔的,但是人都有高攀的心里,如今太子妃瞧见了这些个东西,心里难道真的就不会不舒服吗? 只要不舒服了,就会跟皇后娘娘闹出间隙。 且不管这间隙有多大,愉贵妃的诡计就都算得逞了。 英嬷嬷瞧着这都是走了一圈了,便特意回头笑着道,“前段时间啊,愉贵妃娘娘还说,要将这里面的东西挑挑拣拣一些给三皇子妃送去,说起来愉贵妃娘娘就这么一个儿媳,自是要疼着的,太子妃您说是吧?” 人都是愿意往高处看的,就算是太子妃又有什么例外呢。 范清遥心里惦念着皇后娘娘那边,一时间出了神,等英嬷嬷的话都是说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英嬷嬷刚刚说什么?” 英嬷嬷,“……” 百合真的是咬紧了牙关,才憋住没笑出声来。 “是老奴叨扰太子妃了,太子妃这边请。”若是其他人,英嬷嬷或许会以为是强撑出来的淡定,可是太子妃那双眼睛实在是太亮了,里面清澈的没有隐藏任何的东西,哪里又有半分的嫉妒呢。 百合是真的打心眼里钦佩着,连她第一次来月愉宫的时候,都是给震慑的不轻,可是瞧瞧人家太子妃,从始至终眼皮就没抬起来一下。 其实对于范清遥来说,对于这个月愉宫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上一辈子她就没贪恋过这里面的一分一毫,这辈子也同样不可能。 第七百七十九章 愉贵妃的后悔药 范清遥随着英嬷嬷进门时,愉贵妃正靠坐在床榻上,深一口浅一口的喘息着。 “给愉贵妃请安。”范清遥微微弯曲膝盖,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愉贵妃似强撑起了一抹笑容,招呼着范清遥到自己身边,“这深更半夜的,还特意让太子妃跑一趟,快坐。” “如今太医们都在御前侍奉着皇上,反倒是忽视了愉贵妃,母后担心愉贵妃身体,特意叮嘱我务必要来给愉贵妃请个脉。”范清遥说着,就是坐在了床榻旁边的圆凳上。 愉贵妃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圆滑跟泥鳅似的范清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跟皇后回宫之后,皇后就是带着人去了御前,范清遥不过是刚刚进宫,哪里又是能被皇后嘱咐这些话? 只怕这些话,分明就是范清遥在帮皇后撑场子。 再是想想三皇子府里面的人,愉贵妃是真的笑不出来。 以范雪凝姨娘的身份,哪里有进宫的资格,再说说那个潘雨露,连个妾侍都对付不了,这样的日子反倒是被妾侍欺压在头上不能露面…… 同样都是儿媳,这差距是真的大。 “云月担心皇上的身体,回来后便去了御前,本宫本想等云月回来再说,没想到……难为皇后娘娘有心了。”愉贵妃将手臂伸了出来。 范清遥微微颔首,抬手轻轻按在了愉贵妃的脉搏上,片刻,才是收回手道,“愉贵妃娘娘脉象多有起伏,恐是刚刚在宫外受到了惊吓,只需多加修养即可。” 英嬷嬷开口道,“太子妃既然来了,便劳烦太子妃给娘娘开副安神药才好。” 站在门口的百合捏紧了手,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药是绝对不能开的,就算太子妃没存了害愉贵妃的心思,可谁知道月愉宫的人会拿着方子做什么,若真是有心陷害的心思在方子上多添几笔,届时太子妃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这方子还是不开的好。”范清遥笑看着英嬷嬷,将她眼底藏着的算计,也一并看在了眼里。 英嬷嬷的脸色有些发沉,“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算糊弄了事?” 这帽子扣的还真快。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食补弥七分,愉贵妃娘娘只是受到了些许的惊吓,若真的服用了压惊的药才是给身体增添了负担。” 范清遥说着,忽然就是沉了眼睛,连语气都是跟着冷了几分,“又或者英嬷嬷并不在意愉贵妃的身体,只是想要交差了事?” 英嬷嬷咬了咬牙,“太子妃休要吓唬老奴,以前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是没开过安神的方子,怎得到了太子妃这就变成了毒,难不成太子妃是觉得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存了害主的心思?” 这仇恨拉的,直接拉满了整个太医院。 范清遥并不见慌张,只是看着英嬷嬷又道,“同样的病症落在多少大夫的手中,就会开出多少张不同的药方,这也是为何太医院的太医们要提前商议决策的因由,医术奥妙博大精深,每个人的见解和感悟也是不同,于我而言,小病便无需服药,若英嬷嬷意见不同,大可以请其他太医前来给愉贵妃娘娘开方子。” 这话说的,外柔内刚,坚持己见。 英嬷嬷的老脸都是给憋成了闷青色。 “还不赶紧给太子妃赔不是!”愉贵妃忽然厉声怒斥。 英嬷嬷浑身一颤,连忙跪在了地上,“太子妃恕罪。” “英嬷嬷是为愉贵妃娘娘忧心才会如此,何错之有。”范清遥面上淡淡一笑,心里冷笑得却是愈发厉害,只怕愉贵妃是担心再说下去她搬出皇上,到时候英嬷嬷一顿掌嘴是避免不了的,这才出言怒斥打断。 “难为太子妃跑这一趟,本宫这就让人给太子妃上茶。”愉贵妃一脸善意的笑着道,这表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只怕要觉得她跟范清遥不知要有多和睦。 这一刻的范清遥,忽然有些恍惚。 想当初她也没少踏进这月愉宫,那个时候的她被洗脑的彻底,一心为了百里荣泽,更是不惜伏低做小的时刻讨好着愉贵妃,可是那个时候的愉贵妃,却是从来没有睁眼瞧过她一下。 或者说,完全没把她当成个人都不为过。 如今,她已站在了愉贵妃的对面,一向心高气傲的愉贵妃,反倒是不得不对着她展露笑颜,想想还真的是可笑。 只是范清遥没空继续陪着愉贵妃虚与委蛇,干脆起身告辞。 愉贵妃忙让英嬷嬷送范清遥出门,从始至终做的滴水不漏。 只是等英嬷嬷这边刚出了门,愉贵妃就是将一旁的茶盏掀翻在了地上。 寝宫里的宫人们吓得跪了满地,大气都不敢出。 英嬷嬷回来的时候,瞧见地上的狼藉,连忙让人收拾了,又是将宫人们遣散了下去,这才走到了愉贵妃的身边,“娘娘何必为了不必要的人生气。” 愉贵妃看向英嬷嬷,冷冷一笑,“你怕不是忘记了,就是这个不必要的人,刚刚差点把你给拉下水。” 若不是她把话拉回来,但凡范清遥搬出皇上,英嬷嬷的一顿打根本跑不掉,跑到她的月愉宫里面耀武扬威,范清遥还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英嬷嬷低着头,“娘娘说的是,老奴也没想到太子妃愈发的牙尖嘴利了。” “什么牙尖嘴利,不过就是仗着太子这段时间起来了而已,不然别说是范清遥,就是皇后也不敢在本宫的面前喘粗气!“ 愉贵妃气的心脏横蹦,想要继续砸东西,却发现身边再没有其他物件,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好半天,才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说起来,当初泽儿并不是没在本宫的面前提起过这个范清遥,如果当初本宫真的答应了,或许今日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英嬷嬷惊讶地看着愉贵妃,这还是她跟在娘娘身边二十几年,第一次听见娘娘开口承认自己错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太子妃确实是个厉害的。 愉贵妃叹了口气,日子是往前过的,就算她再怎么后悔又能如何,范清遥是太子妃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娘娘,就算范清遥是太子妃改变不了,也总要看太子殿下能不能走得长远。” “你说的没错,良禽择木而栖,若是连木都没有了,良禽自也会不撵而飞,这次的事情泽儿跟云月谋划许久,定会万无一失才是。” 愉贵妃微微眯起眼睛,只要这次的事情成了,以后的西凉便再没有百里凤鸣! 第七百八十章 不是谁都能接得住的 范清遥跟着百合回到凤仪宫时,甄昔皇后也是刚进门坐下,瞧着范清遥来了,连忙招着手,“快来本宫身边坐。” 范清遥听话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将宫人的茶接过递给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接过茶盏会心一笑,“月愉宫那边如何?” 范清遥一愣,“母后都知道了?” “在御前时,本宫就是听闻你带着百合去了月愉宫。”甄昔皇后听见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定是百合跟范清遥念叨了她左右为难的处境,范清遥这是不想她分心,所以才会亲自前往月愉宫堵愉贵妃的嘴。 “母后不怪儿媳自作主张就好。”范清遥并不揽功。 甄昔皇后放下茶盏就是抓住了范清遥的手,“确实是怪的,因为本宫担心你斗不过愉贵妃那个狡猾奸诈的,不过瞧着你气定神闲,想来是本宫多虑了,想想也是,本宫精挑细选的儿媳,自是了不得的。” 皇后娘娘就是如此,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总是会直射人心,暖人肺腑。 “愉贵妃的脉象很平稳,并不像是有什么隐患,皇上那里如何?” 甄昔皇后听着范清遥这番话,没有半点意外,“这些年了,争宠的手段一点都没变,真当自己还是初初进宫的妙龄少女呢,就算她厚着脸皮不嫌腻歪,本宫也是瞧够了。” 她就知道愉贵妃是在趁机装病,想要博取皇上的同情! 范清遥,“……” 这话她没法接啊。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沉默不语的样子,顿了顿就是笑了,“本宫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愉贵妃那边交给本宫就是,只要有本宫喘气的一天,她愉贵妃就别想有顺其心意的一日,倒是你,最近还是要多在府里待着,轻易不要出门才是。” “皇上打算严查此事?”范清遥询问着。 “好不容易红光满面的出来得瑟,被人扰了性质不说,还吓了个半死,皇上这会子还在床榻上躺着呢。” 说到底,还不是给气的。 甄昔皇后握住范清遥的手,“此事皇上必定严查,刚巧凤鸣也不在主城,这段时间你便好生在府里休息着,宫里面无需担心。”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这是让她避嫌的意思,点头答应了下来,又是陪着皇后娘娘说了一会的话,就听闻云月公主来了,范清遥想着皇后娘娘叮嘱她无需过问宫里面的事情,便起身告辞。 甄昔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她就是喜欢范清遥这股知轻知重的劲儿。 范清遥往凤仪宫外走的时候,刚巧就是撞见云月进门。 此时的云月已经更换了衣衫,瞧着面色还不错,就是唇角还有些泛白。 “太子妃这是进宫看望母后?”云月主动跟范清遥打招呼,脸上笑意盎然的。 “云月公主说的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若不能进宫亲眼看见母后平安,这心里面总是不踏实的。”范清遥是挺佩服云月的,才刚被她按在了湖里面,现在还能笑着跟她打招呼。 就这份隐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然,云月能装,她同样也能装。 而且还要比云月装得更加若无其事。 云月知道落湖的事情就算追究也没有证据,索性便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如此反倒能让范清遥心里惴惴不安,可瞧着范清遥的样子,那叫一个若无其事。 云月是万万没想到,范清遥竟真的是能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瞧着范清遥脸上那泰然自若的笑容,她就能呕出二斤血来。 这是要多虚伪,才能做到如此? 范清遥才不管云月心里怎么想,反正面不撕破脸就行了。 云月觉得,自己若是再跟范清遥虚与委蛇下去,只怕是要吐血身亡,连忙以看望皇后娘娘为由,先行打了退堂鼓。 范清遥当然不会阻拦,折腾了这么久说不累是假的。 后宫们妃嫔集体遇危本就不算是小事,再加上此事还涉及到了皇上,这事儿就大了,范清遥往宫外走去的时候,就看见大臣们匆匆往宫里面走着,一个个行色匆匆的,面色也是难看的厉害着。 反观后进宫门的和硕郡王跟花耀庭二人,反倒是面色泰然。 范清遥远远地瞧见了义父和外祖二人,并没有上前打招呼,默默地注视着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继续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御前灯火通明着,皇上的怒斥声冲天响。 所有的大臣站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接手查证此事,要是办好了,确实能够在皇上的面前刷好感。 可若真的是办砸了呢? 别说皇上面前无法交代,就是百姓们的愤怒也得不到平息。 说白了此事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想接,但并非是谁都能接得住的。 这样简单的道理,就连范清遥都想的通,就不用说这些混迹朝堂的老油条了。 可范清遥没想到的是,皇上最后将此事交给了兵马司全权查办。 听闻见消息的时候,刚要迈步走出宫门的范清遥都是愣住了。 她当然不会忘记,百里荣泽就在兵马司任职。 皇上偏心百里荣泽并非一日两日了,正是如此,才不会将结果未知的事情交给百里荣泽去办,毕竟此事关乎的不单单是皇族,更是还有主城百姓们的民声民心,一个办不好,那就是在百姓们的心里砸了口碑。 可皇上偏偏就是将此事给了兵马司,又是为何? 难道是百里荣泽自己请命? 可百里荣泽也不是个傻子,就算是想要在皇上面前的表孝心,其中的利弊也定能分得清楚,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么大的责任? 此事还真是越想,越让人想不通。 “皇嫂!” 范清遥正想着,就听闻身后有人唤着她,回头望去,就瞧见五皇子匆匆跑了过来。 站定在范清遥的面前,百里翎羽可谓是仔仔细细的将范清遥给打量了个遍,这才是松了口气,“好在皇嫂平安无事,不若等皇兄回来,我可真不知该如何跟皇兄交代了。” 范清遥知道五皇子是真的关心她的安慰,只是这个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皇上的旨意,“五殿下可知皇上为何将此事交给兵马司?” 百里翎羽哼了哼,“还不是三皇兄逞能。” 范清遥心头一沉,还真是百里荣泽自己揽下来的! 第七百八十一章 此事绝不简单 说到正事儿,百里翎羽就正经了起来,“那些闹事的刺客贼得很,见朝廷的人来了一窝蜂似的就散了,哪怕就是和硕郡王跟花老将军亲自带队,也没能抓到一个,不过我瞧着父皇原本是想继续将此事交给和硕郡王的,谁知道三皇兄抽什么邪风,非要把这事儿揽在兵马司的头上。” “三皇子请命,皇上就同意了?” “倒也没有,三皇兄请命时父皇看样子也挺震惊的,后来还是父皇单独将三皇兄留下问话后,才决定将此事交给兵马司的。”在百里翎羽看来,百里荣泽就是想邀功想疯了。 范清遥当然不以为,百里荣泽会傻到为了未知的功劳而冒如此大的风险,但五皇子也说了,皇上是单独跟百里荣泽谈的,究竟谈了什么怕也知道当事人才知道了。 百里翎羽瞧着皇嫂面色凝重,只当是在担心三皇兄立功,“皇嫂放心,那些刺客如此狡猾,又哪里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抓到的。” 范清遥忽然抬头看向百里翎羽,“五殿下可知道刺客的定义为何?” 百里翎羽,“……” 他看起来像是个傻子不成? “刺客自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专门负责刺杀和暗杀。” “所以……今晚可有伤亡?” 百里翎羽就懵逼了。 皇嫂说的没错,今日无论是百姓还是皇族的人,虽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但并没有伤及到生命,至于其他那些上报的尸体也都是被百姓们给误伤踩死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刺客下的手。 可哪里有刺客不杀人的? 如果不杀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论是刺杀还是闹事,都需要一个理由,但今晚的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似乎找不到任何能够促使这一切的理由,此事并非看似那么简单,五殿下切记要当心才是。”如今百里凤鸣不在主城,范清遥鞭长莫及,只能仔细叮嘱百里翎羽自己小心。 百里翎羽是真的佩服。 佩服到五体投地! 事发突然,就连他都只想着如何抓到那些人,只有皇嫂想到了那些人为何要闹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瞧瞧人家的脑袋,再看看他的…… 完全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范清遥自然知道今晚的事情蹊跷重重,但如今皇后娘娘既让她在府里好生呆着,就是明摆着皇后娘娘也无法插手此事,既是不能如此,倒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也不会惹火烧身。 深夜子时,西郊府邸正灯火通明着。 范清遥知道,定是惹得家里面的人担心了,进了门就是先行去了前院跟外祖母报平安,没想到舅娘们也都是在的,瞧见范清遥平安无事,都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陶玉贤瞧着范清遥的气色不好,连忙让人先回去歇着了。 范清遥回到自己的院子,一直等躺在了床榻上,整个人才算是松弛了不少。 “吱嘎……” 一声轻响,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晃一晃地蹭到了范清遥的床榻边。 范清遥借着透进屋子里的月色,就瞧见赤乌正用自己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下一下地拱着她的掌心,鼻子里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呢喃声。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赤乌和踏雪更是尤其敏感。 赤乌一直等察觉不到范清遥掌心的微微抖动,才将含在口中的蜡丸吐了出来。 范清遥敲开蜡丸,百里凤鸣熟悉的字迹便映入了眼帘。 信上说,凤城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除了早先丢失的那些孩子之外,城内再是没有丢失过其他的孩子。 范清遥看着信微微皱眉。 这是好事,同样也是坏事。 好的是,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坏的则是若此事真的就再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那么便很难再有新的进展。 但范清遥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着么简单。 看病讲究病因,出事讲究因果。 不管还会不会有孩子继续失踪,究其原因总是要查个清楚明白的。 想来百里凤鸣也同样想到了这点,所以在给范清遥写完信,便启程去了南城,两城同样都丢失过孩子,与其在毫无线索的凤城坐以待毙,倒不如冒险去南城查探一番,或许还有新的进展。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信静默了许久,才决定提笔磨墨。 以百里凤鸣在主城的眼线,今日的事情就算她隐瞒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与其让他担心,倒不如她提前报个平安。 等写好了信,范清遥再是用蜡丸封好,才是交给了一直趴在脚边的赤乌。 赤乌乖顺地含住蜡丸,黑溜溜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范清遥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没想到赤乌刚走,踏雪又是走了进来,一向贪吃好玩的它,今日出奇的霸道,跳上床榻后直接钻进了范清遥的被窝里,一直将自己那肥大的脑袋枕在了范清遥的臂弯里,才是哼哼唧唧地闭上了眼睛。 范清遥,“……” 凝涵伙食供的好,明显又沉了不少…… 踏雪其实也感受到了什么,但相比于赤乌的沉稳,它几乎等于秒睡了,范清遥看着这个鼻子里发出的呼噜声堪比震天响的大家伙,总算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虚掩着的房门再次被人给推开,陶玉贤跟花月怜蹑手蹑脚的进了门,瞧见床榻上一人一豹那温馨的一幕,都是在心里松了口气,她们就是担心小清遥一个人谁不安生,现在总算是能放心了。 陶玉贤对着自己的女儿示意了一眼,两个人又是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结果关上房门一转身的功夫,就瞧见黑漆漆的院子里还站了不少的人影,花月怜吓得差点没瘫坐在地上,再是仔细一看,这一张张的面庞一个比一个熟悉。 “小清遥那孩子怎么样啊?有没有做噩梦?” “有没有做噩梦?” “还是说根本就没睡着啊?” 儿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脸担忧地询问着花月怜。 花月怜知道嫂子们是真的担心了,忙笑着道,“月牙儿已经睡了。” 儿媳们听着这话,也跟着松了口气。 “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想要吓死谁?赶紧都散了!”陶玉贤沉着一张脸,这些妇道人家沉不住气也就算了,没想到花丰宁也混在其中,小清遥那孩子一直将家里面的人摆在第一位,若让她知道因为自己惹得所有人不安心,怕是要自责。 花丰宁可是不敢惹祖母生气,忙上前一步,“孙子送祖母回去休息。” 其他人见此,也是赶紧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第七百八十二章 愉贵妃要好好养病才是 哪里想到众人不过刚走出院子,就看见花耀庭脚下生风迎面而来。 “小清遥怎么样,可是有吓到了?”花耀庭本就担心在外面时小清遥是在强撑,如今瞧着女儿大半夜的都折腾回来了,更是心急如焚的就要往院子里闯。 陶玉贤,“……” 哦,我说她们没说你呗? “我跟月怜刚刚看过小清遥,孩子已经睡下了。”陶玉贤拦住花耀庭,好言相劝。 “我就进去看一眼。”花耀庭皱了皱眉,仍旧不放心地朝着院子里望着。 “小清遥那孩子大了,老爷如此做怕不妥当啊。”陶玉贤继续劝说。 “有什么不妥当的,她就是八十岁我也同样是他外祖!”花耀庭扔下一句话,迈着大步就要往院子里面冲。 陶玉贤脸上的笑容,随着花耀庭脚下生出来的风,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花月怜瞧了瞧娘亲的脸色,连忙招呼着其他人先行离开。 “你给我站住!” 人都是走光了,陶玉贤也无需再隐忍什么了,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把征战沙场多年的花耀庭都是给唬了一跳。 “你看孩子是解心宽了,若真的把小清遥给吵醒,瞧见你我大半夜的还不担心着,定是要自责的,孩子本来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要是再担忧自责,一旦落下了什么毛病要怎么办?” 花耀庭,“……” 就看一眼而已,真有这么严重? 还没走出多远的众人,“……” 她们啥也没听见…… 花丰宁听着祖母的怒斥声,反倒是露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 其实他早就知道祖母跟其他府里面的长辈不同,看着是一切以祖父为重,实则背地里可是没少痛骂祖父,别看祖父在沙场上是让人肝胆生寒的杀神,可仔细算起来,这些年就没有说得过祖母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花丰宁是不懂的,他认为两个人生活就该是相敬如宾的,可如今他自己成了家才明白,管他日子是酸甜苦辣,有滋有味才叫做真正的过日子。 屋子里,武秋濯刚刚将仁哥儿哄睡了,就瞧见丈夫回来了。 “小姑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若真的是吓到了也没事,我母亲好像认识专门能帮人叫魂儿的婆子,花些银子就能请上门,我现在就回家里去……”武秋濯话还没说完呢,人就急匆匆的要往外走。 花丰宁赶紧拉住她的手臂,“没事儿的,我们去的时候清遥都是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武秋濯认认真真地看着夫君的脸色,半晌才是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没想到小姑这么厉害,就这事儿我光是听着都要被吓死了。” 花丰宁握着妻子的手,“我的这个妹妹可是个不得了的,这点小场面岂能吓得住她,想当初花家一夜之间颠沛流离,都是她肩负起了重任,扛着这个家继续前行,若没有清遥,这个花家怕早就是散了。” 武秋濯惊呆了。 她确实是听闻过关于范清遥的各种传言,但想着就算范清遥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她大的姑娘,坚强或许是真的有,但也绝非不是靠她自己。 可如今听着自家夫君的话,她都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花丰宁看着妻子惊讶的神色,温柔的笑容里平添了一抹刻进骨子里的自豪。 他的妹妹,永远都是让他最为自豪的存在。 范清遥早上起来时,才听闻娘亲来了,急匆匆的来到前院,就瞧见娘亲怀里的倾心正咿咿呀呀地朝着她伸着手。 范清遥接过倾心掂了掂,这些日子不见,小家伙又是沉了不少。 倾心一看见姐姐那叫一个兴奋,将昨日娘亲给她装在兜兜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给掏了出来,献花似的往范清遥的面前堆着。 花月怜瞧着女儿气色如常,这才是彻底放了心。 中午的时候,武秋濯也是将仁哥儿给抱了过来,两个小家伙倒是自来熟得很,吃饭的时候组团闹腾,估计是给累的,等吃过了午饭便双双栽倒在了床榻上睡起了大觉。 孩子们睡着了,大人们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武秋濯在带孩子这件事情上本就是没经验,整日提心吊胆的,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花月怜,连忙问东问西的求经。 陶玉贤想着心里的事情,干脆将范清遥叫到了里屋陪自己说话,“昨日你外祖回来时说,愉贵妃抱病,皇后娘娘那边如何?” 范清遥如实道,“皇后娘娘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外祖母放心就是。” 陶玉贤叹了口气,“这些年愉贵妃龙宠不断,确实是手段厉害的,前面刚出事,后面便倒下了,男人啊,都是喜欢柔柔弱弱的,倒是为难了皇后娘娘,又要给皇上侍疾,又要忙着安定宫里面的人心。” 一个愉贵妃倒下了是无碍,可愉贵妃真的装病尝到了甜头,其他人如何能罢休? 若宫里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称病,皇上想的自然不会是争宠的手段,而是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无方。 范清遥想着昨日皇后娘娘的交代,便道,“外祖母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坐以待毙。” 上辈子愉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面独大,愉贵妃确实是有手腕有头脑,但最关键的一点是,那个时候皇后娘娘早就是去了,这一世,愉贵妃确实还能笑出来,但究竟能不能笑到最后,不走到最后一步路都是未可知的。 范清遥想的没错,愉贵妃确实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皇上龙体受惊,辍朝三日,愉贵妃抱病卧床,得以皇上询问。 很快,风声就是传了出来。 而就再后宫的妃嫔正想要纷纷效仿时,甄昔皇后忽然传下命令,将原本一个人的侍疾改成了后宫妃嫔轮流制。 也就是说,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妃嫔,均可以按照分位大小依次排队。 虽说是一人侍奉皇上一日,可这也是千载难逢能够贴近皇上,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啊,原本还想装病的妃嫔这会子还装什么?一个收拾的比一个光鲜亮丽的来到了凤仪宫,恳请皇后娘娘为自己排侍疾的日子。 至于愉贵妃…… 就好好的在月愉宫里面养病吧。 为此,甄昔皇后还特意亲自去了一趟月愉宫,表示对愉贵妃看望的同时,还不忘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将侍疾的名单给读了一遍。 愉贵妃,“……” 这是不但杀人还诛心? 第七百八十三章 五皇子是个渣 愉贵妃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哪里受得住皇后如此挑衅,哪怕云月一再劝说着,让愉贵妃继续装病,没过几日,愉贵妃便是让人传出了自己恢复如初的消息。 只是还没等愉贵妃找到甄昔皇后说侍疾,甄昔皇后先一步病倒了…… 不管甄昔皇后得不得宠,那都是西凉的国母,后宫的定海神针。 故甄昔皇后的忽然晕倒,可是让整个皇宫都是颤上了几颤! 尤其甄昔皇后还是在御前就守着皇上的面前晕倒的,就算皇上为了安抚后宫的人心,也势必要将甄昔皇后留在了御前,让纪鸿辽亲自照料着。 愉贵妃得知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 玩了一辈子的鹰,反倒是被鹰给啄了眼睛。 甄昔皇后顺利留在了御前,算是给太子一党吃了一颗定心丸,但主城的百姓们仍旧笼罩在事发后的阴霾之中久久无法走出来,毕竟从事发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十多日,朝廷仍旧没有给百信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是此事皇上已提前交给了兵马司,其他人自无权插手过问,和硕郡王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人心惶惶,大白天的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说不难受是假的,戒酒消愁了几日后,干脆跑到了花家来诉苦。 “这主城乃是我们西凉的门面,可现如今哪里还有从前半点太平盛世的样子,若再如此下去,等百姓们的心散了,咱们西凉还有什么前途可谈!”坐在花家的书房里,和硕郡王气的直拍桌子。 若是以前的花耀庭,自然会跟和硕郡王同仇敌忾,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后,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顾忌的人了,“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要忍住,若这个时候乱了分寸,只会授人以柄。” 和硕郡王看着花耀庭静默半晌,眼眶就是开始发红。 武官皆勇,以前的花耀庭意气风发,侃侃谔谔,直言不讳,哪怕就是站在朝堂上,都是能做得到直截了当,畅所欲言,那叫一个痛快淋漓。 可是现在…… 一个武官也不得不开始效仿,文臣那些弯弯绕绕的路子。 “不是你变了,是这个朝堂太可笑了!”和硕郡王闭着眼睛,强忍着泪水流下。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 就连皇上都是如此,朝堂又能如何! 皇上盛宠愉贵妃,连同三皇子一并爱屋及乌。 在皇子们还小的时候,皇上便亲自监督着三皇子的功课。 这些年,三皇子早已在皇上的熏陶上早已继承了皇上自私为己的思想,若让三皇子登基,西凉的未来只会再次掌控在皇上横征暴敛,逆天行道的思想下。 这也是他当初,决定站在太子身边的原因。 花耀庭的心何尝不觉悲凉,但现在的他只能拍着和硕郡王的肩膀道,“好在现在的兵马司也都是三皇子的人,还有五皇子。” 不提五皇子还好,一提起五皇子和硕郡王就更惆怅了…… 五皇子那就是一个渣,门门功课满江红,口气却是比谁都大。 想当初花耀庭进宫时,刚巧就碰见了正吹嘘武功天下第一的五皇子,那个时候的花耀庭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自是要好好教教五皇子做人。 结果可想而知,五皇子被打的趴在床榻上好几天没起来,也正是如此,五皇子才开始认认真真的习武。 花耀庭看着一脸惆怅的和硕郡王,笑着道,“人都是会长大的。” 和硕郡王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希望吧……” 此时正在兵马司跟百里荣泽拉大锯的百里翎羽,可不知道和硕郡王的抱怨。 兵马司里,百里翎羽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小憩着,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万善良带着几名手下将他团团围住。 几个人顶着成倍的黑眼圈,不但不能喊一声累,还得咧嘴陪着笑脸。 百里翎羽惊呆了,“你们抽什么疯?” 万善良笑着道,“惊扰到五殿下,微臣罪该万死,从出事到现在,五殿下都是已经在兵马司里熬三天三夜了,微臣明白五殿下抓人心切,可五殿下还是要顾忌自己的身体才是……” “你到底想要什么。”百里翎羽不耐烦地打断。 万善良小心翼翼地提议着,“微臣亲自送五殿下回去休息如何?” 现在的五皇子确实是在兵马司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官职,说句不好听的连五品官员都算不上,若是平日里,万善良自然无需这么小心翼翼的,但他没想到五皇子体力好,火力望,这是打算熬死他啊…… 再这么熬下去,就是天王老子也挺不住啊! 就算他真能挺得住,万一五皇子挺不住了咋办? 最后还不是要拉着他陪葬…… 百里翎羽冷笑地看着万善良,“想要小爷走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现在下令让小爷带人出去追查此事,小爷现在就走。” 自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兵马司说是查办此事,却根本毫无任何的进展,百里翎羽想着那些受伤的百姓就心口烧得疼,兵马司如何被百姓们骂废物他不管,但想要让也同流合污那是做梦。 只是现在的他在兵马司里人微言轻,开始提议想要自己带队去查证此事时,万善良根本都不鸟他,百里翎羽破罐子破摔之下,便跟万善良拉起了大锯,不让小爷带人出去,行啊,那你也得在这里陪着,小爷不顺心,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万善良头痛欲裂地看着百里翎羽,本来以为这位五皇子就是个来兵马司混吃等死的,万万没想到竟是一块狗皮膏药,又黏又紧,甩又甩不开,撕又撕不掉,简直要命! “实不相瞒五殿下,就在刚刚三殿下已经亲自带人出去查证此事。”万善良觉得他把这辈子的笑容都是快用光了。 百里翎羽眼珠子一横,“他能查我就不能查,你们是觉得我不配,还是打从心里就没看得起我过?” 万善良赶紧解释,“五殿下严重,微臣只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三皇子也是思虑了许久,才决定现行带队出去调查情况的。” “你们都从长计议好几天了,计出啥来了?要是再让你们计下去,小爷的儿子怕都是要落地了,既然三皇兄都是出门了,我也不好再等现成的,小爷现在就出去巡查一圈,有事等回来再说也不迟。” 第七百八十四章 吐沫星子满天飞 万善良看着说走就走的百里翎羽,就是有些傻眼了。 他搬出三皇子,就是想要告诉五皇子,这事儿已经有人去查了,就不劳烦您五皇子再出面了,五皇子您还是回去洗洗睡吧,可哪成想反倒是被五皇子给钻了空子。 想着三皇子临走前的交代,万善良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五殿下您等等啊,等等……” 万善良在后面大呼小叫,百里翎羽在前面走的脚下生风。 开玩笑,他跟万善良拉了三天三夜的大锯,好不容易给他抓到了话柄,自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万善良眼看着百里翎羽一溜烟没了影,赶紧吩咐手下,“快去跟上!” 百里翎羽根本不管身后的大呼小叫,骑着马就是飞奔出了兵马司,一路朝着事发的护城河边而去,随处可见城内的狼藉和悲凉,哪怕此时正时值正午,街道上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偶尔有乞丐路过,都是迅速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惊慌的连头不敢抬。 百里翎羽慢慢降下马速,看着记忆之中的街道,握着马绳的手在不断勒紧着。 还记得小时候他私自出逃皇宫,就是为了能像普通百姓一样过上一个花灯节,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么热闹的场景,都是把他给看呆了,可如今同样还是花灯节,剩下的却是满目的疮痍和狼藉。 百里翎羽不知为何主城会变成这样,但这样的主城却已不是他心里的那个桃花源了。 “五皇弟,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的声音将百里翎羽拉回到了现实,回过头,就瞧见百里荣泽正骑马停在了他的不远处。 百里翎羽看着跟在百里荣泽身后那几十名的骑兵,再是看看自己周围掐着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两三个人…… 这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百里翎羽冷冷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在兵马司可以只手遮天的人来了。” 百里荣泽的脸色沉了下去,“五皇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同样都是出来查证,看看我,再瞧瞧你,这差距还得我把话给说明白么?怎么,在兵马司时间长了,被那些人吹嘘的连人话都是听不懂了?” 百里荣泽眉头紧皱着。 老五也出来查证了? 他临走前,可是特意叮嘱让万善良把人给看死了的。 “此事并非五皇弟想的那么简单,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说。”百里荣泽只想着先把人给弄回到兵马司再说。 可百里翎羽好不容易带着人出来了,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吗? 完全不可能!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两个大老爷们说话,没必要弄得跟娘们似的,还非得挑个地方,还是说三皇兄见不得人的事情见多了,就喜欢躲在角落里说话?” 百里荣泽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五皇弟,你休要胡搅蛮缠!事发突然,无论是谁查证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么说,你什么也没查到?” “我说了,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 周围的其他人看着空气之中漫天飞舞的口水,沉默的低着头。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主动避让吧…… 百里翎羽听着这话,直接大笑三声,“没查出来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呢,要我说,三皇兄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我我大眼瞪小眼,倒不如赶紧去查该查的事情,别倒是你没查出来,我反倒是是查出来了,你说我欺负你。” “我说了,你先随我回兵马司。”百里荣泽怒着一张脸,说不头疼是假的,黏牙的太子好不容易走了,现在却又来了一个胡搅蛮缠的五皇子。 一个比一个让人窒息! 要是以前,百里翎羽还真不屑跟百里荣泽在这里打口水仗,但是现在皇兄不在主城,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百里荣泽单独立功。 不然皇兄在凤城没有进展,反倒是百里荣泽在主城风光无限,就算皇兄不会埋怨他,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兄? 就算是咸鱼,那也是有想要守护的人的! “我去兵马司是父皇的意思,如今我身为兵马司的一员查办此事,连父皇都没说一个不字,你算是老几在这里跟我叽叽歪歪的,你要是真不服,现在就跟我去父皇面前对峙,你敢么?”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一梗。 去父皇的面前他当然是不怕的,但那日的事情父皇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个时候真的把事情闹到了父皇的面前,他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在父皇的眼里,五皇子本来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所以无论五皇子怎么闹腾,父皇都是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不同,若他真的跟五皇子一同胡闹,只会让父皇对他失望。 思来想去,百里荣泽深吸了一口气,本是想要说句话缓和一下僵局,但看着百里翎羽那挑眉瞪眼的样子,他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百里翎羽见百里荣泽没了动静,又是哼了哼才带人走了。 从小到大不管是用嘴还是用手,他就没输过。 跟在身后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瞅啊? 跟吧! 不跟难道等着被五皇子的吐沫星子喷死吗?! 其实百里翎羽从小到大做事一直没有上心过,在宫里面有皇后娘娘罩着,遇到事情了有皇兄帮着他出谋划策,可以说他活到这么大真正用到脑子的地方很少,如今担子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才知道承担重量的辛苦。 不过百里翎羽还真没白辛苦,带着人在主城晃悠了一圈,倒是从百姓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日的伤亡确实不大,但偏偏失踪了不少的百姓,就是到现在那些百姓还一直没有找到,奉天府知道皇上受惊,为了不给皇上增忧一直压着此事。 一提到失踪两个字,百里翎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城和南城。 百里翎羽心头狠狠一跳,难道两件事情真的有关联? 百姓们知道消息自然不会太多,想要了解更多便只能继续往下查,百里翎羽干脆带着人直接去了护城河边,打算继续往深了去查。 护城河围绕着主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往日的这里人流攒动,热闹非凡,如今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却是早已物是人非。 自从出了事情后,百姓们一提起这条街都是闻声色变,根本再没人敢来。 百里翎羽于满目的狼藉之中翻身下马,朝着街道的深处走去,随处可见倒在一旁的摊位,散落满地的零零碎碎,还有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迹。 那日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只想着保命,如今再是站在这里放眼望去,才知道当日的惨烈。 百里翎羽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气,正想继续往前走,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待看清楚那东西时,整个人顺势绷紧全身,就连瞳孔都是跟着狠狠一颤! 这,这是!! 百里翎羽连忙弯腰去捡,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笼罩而来…… 第七百八十五章 周家的帖子 范清遥吃过午饭,便是留在前院陪着外祖母一起上晒药材。 过了十五,这个年也就算是彻底过去了,日子会一天天的暖和起来,年前积压在库房的药材若是不及时晾晒,同样是会发霉和变质的。 范清遥跟着外祖母一起将库房的药材挑挑拣拣,足足晾晒了一整个院子,等好不容易忙完了,都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荷嬷嬷见老夫人面有倦意,便陪同着进屋休息去了,范清遥则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晾晒的药材,才是转身离去,不想刚走出院子,就瞧见暮烟风风火火的迎面而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范清遥看着暮烟询问着,翻了年便是春,每年换季都是青囊斋上架新品生意最好的时候。 “三姐姐,周家老夫人来了帖子,想要请您和我一同过去一趟。”暮烟将怀里的帖子递了过来。 范清遥皱了皱眉,周家? 按理说,周家跟花家已是定了亲,往来走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周家一直恪守本分,哪怕是眼看着暮烟跟周仁检好事将近,也从来没有刻意表现出跟她走的太近。 可如今不但找了暮烟,还偏偏捎带了她一起…… 范清遥想着周家办事的周全和妥当,心里便是了然,只怕找她的并非是周家老夫人,而是另有其人才对。 “走吧,咱们一同去瞧瞧。” 不管找她的是谁,既是帖子送来了,总是要去看看的。 很快,门房就是准备好了马车,范清遥拉着暮烟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从西郊府邸到周家,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范清遥本是想要跟暮烟闲聊几句,可侧脸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暮烟一双手攥得很紧,身子绷成了一条线,脸色也是有些发白。 “暮烟。” “……” “暮烟?” “啊?” 暮烟惊愣回神,看向范清遥时脸色就更白了。 “可是青囊斋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轻轻握住暮烟的手,能够感受到她极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 暮烟看着范清遥半晌,才是摇了摇头笑着道,“让三姐姐担心了,其实就是我最近在想着一个新品,但是怎么尝试都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想的多了便有些走火入魔了。” “新品都是需要不断尝试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若当真有哪里是实在想不通的,便拿着药材来找我便是。”范清遥轻声安慰着。 暮烟笑着点了点头,“三姐姐放心,我会的。” 范清遥嗯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说话。 其实她看得出来暮烟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牵强和假装,但既然暮烟不愿意说出实情,她也没必要刨根问底,每个人都会长大,也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哪怕就是再出自关心,也不能成为逼问对方的理由。 一炷香后,马车平稳停在了周家的门口。 早就是已经等候在门口的周家老夫人,一看见范清遥带着暮烟下了马车,便是满脸笑容的带着人迎了上来,“忽然想到聘礼上还有几处不妥当的地方,这才让人给暮烟下了帖子,还冒昧的让太子妃也跟着折腾了一趟。” 范清遥笑着道,“周家老夫人客气了,作为暮烟的姐姐,为妹妹操劳是应该的。” 周家的老夫人见范清遥答应的痛快,完全没有不耐烦和推脱的意思,心里可是赞赏的不行,放眼这主城里谁家不是孩子成群,可真的能够做到为自己姊妹着想,且不在乎身份高低的人可是没有几个。 暮烟见了周家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亲热了很多,一直内向的她,就连周家老夫人主动去拉着她的手时都没有闪躲。 范清遥将一切看在眼中,是真的欣慰。 暮烟看似内向,实则最是敏感,若非周家老夫人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待暮烟,暮烟也不会在面对周家老夫人时如此放松。 几个人各怀心事的进了门,一路绕过前院来到了后院。 站定在一处花厅前,周家老夫人就笑着道,“老身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暮烟交代,还请太子妃在花厅稍作片刻。” 范清遥微微垂眸,“周家老夫人自便。” 周家老夫人连忙让人将范清遥引进了花厅,自己则是带着暮烟朝着另一边走了去,而等引领的人将范清遥带进了花厅后,便是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范清遥坐在圆凳上,扫视了一圈桌子上早已摆放好的糕点茶水,才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屏风,“不知周家小公子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刚想绕出屏风,还没有绕出屏风的周仁检…… 惊得差点将面前的屏风给一头撞翻在地! “你又知道了?”周仁检无比郁闷地走出屏风。 他特意劳烦祖母出面,一则是不方便自己下帖子给范清遥,再则也是想吓吓范清遥,哪里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不是他承受能力还算比较强的,现在被吓趴到地上的就是他自己了。 “周家跟花家既已定亲,若周家老夫人真的有事直接登门便是,如今日这般单独找暮烟过来,反倒是显得生疏了,我确实是暮烟的姐姐,但并非花家仅有的长辈,就算是坍塌下来,周家老夫人也是应该先找我外祖母,而不是我。” 范清遥泰然坐在花凳上,有条不紊的分析着。 眼看着周仁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顿了顿,还不让继续追加了一句,“在我的认知里,周家老夫人绝不会如此的没有分寸,除非是有人值得让周家老夫人做出如此没分寸的事情。” 既是周家老夫人疼爱的,又是跟暮烟有关系的,这个目标就很好钉死了。 周仁检,“……” 就想问问现在把人撵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若你真的把我撵走,就不会如此费心思的叫我来了。”范清遥认识的周仁检虽然有些别扭,但却是个懂分寸明事理的人,要不是真的有事,绝对不会做出今日这样的举动。 再次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周仁检,“……” “你找我来究竟为了何事?”范清遥轻声询问着。 周仁检正色起来,看着范清遥的眼睛道,“确实是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第七百八十六章 都是来找她说事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那日看冰灯,你也是在场的吧?”周仁检看着范清遥询问着。 “确实,那日不单单是我在,还有皇后娘娘和其他的妃嫔以及皇子妃都是在场的。”范清遥想了想,到底没把皇上也在场的事情给说出来,本来皇上就是私自出宫,有的时候事情知道了少了反而才更安全。 “那日事发的时候,可是有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事发的时候,街道上乱成一锅粥,当时所有的皇子妃都在保护着后宫妃嫔安全坐上马车,好在那些蒙面人并没有伤人的打算,不然现在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仁检愣了下。 其他皇子妃护送妃嫔坐上马车,那么作为皇后娘娘的儿媳妇,范清遥自然也是要拼尽全力保护皇后娘娘的,若是换做其他人估计连逃命都是来不及,可范清遥却 竟能观察的细微。 周仁检心里酸酸的,不想承认佩服,但不得不佩服。 “难道你得到了什么其他的消息?”范清遥询问着。 周仁检觉得,若是自己再不把知道的事情给说出来,以范清遥的智商只怕一会自己就全都猜出来了,真不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不好,偏偏要找个这么聪明的。 太刺激人了! “你发现的没错,那些人确实是没有伤人,但是就在事发后,却是有很多孩童都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追查到任何的消息。”周仁检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范清遥惊了下,“此事你从何得来的?” “说来也是巧了,失踪的名单里面刚好就有我认识的朋友家的孩子。” “此事兵马司的人不知道?”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奉天府在暗中走访,据听说有不少百姓早就是闹到了奉天府,后来奉天府怕事情压不下来便是上报了兵马司,但经过兵马司的查证还有不少成年百姓也一并失踪未归,故暂且认定是无差别攻击。” 那日事发突然,百姓们慌乱也是情有可原,或许坠湖砸破冰面也未可知,而且城里的护城河连通城外,水流湍急,真的被冲出去也有可能。 若是平常,自然没有人会真的去较真儿,失踪的究竟都是什么人。 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凤城!” “南城!” 范清遥跟周仁检异口同声,很明显是想到了一处。 “算起来太子出城调查此事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无论是南城还是凤城,都再没有出现过孩童失踪,相反的如今主城却是开始有人失踪,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周仁检会关注此事,完全是因为百里凤鸣被派去了南城和凤城。 同样的,他也知道百里凤鸣那边一直没有进展。 “如今南城和凤城的百姓对太子的积怨已深,我只怕两城的事情若再查不出任何的头绪,会影响了太子在百姓们心中的呼声。” 其实周仁检更希望主城的事情跟百里凤鸣查办的是一件,如此一来,只要闹事的人困在主城,再是让百里凤鸣回到主城来个瓮中捉鳖,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范清遥同样也希望,事情跟周仁检想的是一样的。 但问题就在于,如果真的是同一伙人,那么他们之所以转移目标,应该就是发现朝廷已经在严查了才对,可明明严查却还敢跑到皇上眼皮子底下作案,真的是活够了吗? 而且只要失踪,人数就不会小了,若真的是被那些蒙面人带走的,究竟是要藏到什么地方,才会神不知鬼不觉?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范清遥现在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摸透,不过她倒是能够给百里凤鸣写信,先通知他那边一声,不管有没有关系,总好比真的出了设什么事情措手不及来的要好。 周仁检也知道,这种事情并非是一时半会能想得清楚的,不过他会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动向,一有其他消息就马上通知范清遥。 两个人细细的商定完,范清遥便是起身告辞了。 周家老夫人亲自出面挽留范清遥跟暮烟留下来用晚饭,人都是来了,总是不好空着肚子走,哪里想到还没等范清遥答应呢,就听赶车的小厮说府里面派人传了话,八皇子妃登门了。 范清遥想着暮烟在马车上时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将她留了下来。 有心事的时候,散散心总是好的。 八皇子妃登门可不是小事,许嬷嬷亲自带着人在门口候着,等马车一到,便是搀扶着小小姐回到了院子。 “没想到今日太子妃不在府里,早知道还要如此折腾,我就过几日再来了。”八皇子瞧着范清遥进了门,连忙就是笑着站了起来。 范清遥拉着人一同坐在了罗汉床上,才是道,“要不然也该回来了,你怎么样,那日在护城河边可是有伤着哪里?” 八皇子妃不是不敢劳太子妃费心,连忙道,“我好着呢,说来那日也是巧了,母妃身体乏不想走太远,我便陪着母妃一起在马车周围转转,听闻见出事了,我便是赶紧搀扶着母妃回到了马车上。” 范清遥点了点头,“没有伤着就好。” 愉贵妃的身边有韩贤妃,潘德妃,皇后娘娘的身边也不好没人,刘淑妃虽有心投靠,但想要真的收服一个人在身边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张淑妃能平安自然是最好的。 “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太子妃说说。”八皇子妃看着范清遥忽然道。 范清遥,“……” 今日来找她说事情的人还真是多啊。 瞧着八皇子妃一脸纠结的样子,范清遥就道,“既是来了,想说什么便说,若我能帮上的自不会推脱,就算帮不上忙,我好歹也能给你分析利弊。” 其实八皇子妃今日还真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不过听闻太子妃的话,她就是莫名的舒服啊。 瞧瞧人家太子妃多会办事儿,难怪能拉拢到人心。 “出事的那日听闻范姨娘跟云月公主双双落了水,回去后两个人都是病倒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那么冷的天气在冰水里面泡着,不生病才是怪了的。 看样子云月跟范雪凝的脑袋还没被冻坏,知道将此事给咽进到肚子里面。 范清遥既是敢动手就早已做好打算,若是她们真的闹起来,只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云月公主直接跟着愉贵妃回了宫,现在由宫里面的太医们照料着,范姨娘那边则一直都是三皇子在陪伴着,为此三皇子妃还跟三皇子大吵了一架,府里面闹腾的人尽皆知。” 范清遥一愣,“以三皇子妃的性格,应该不会跟三皇子发生正面冲突的才是。” 第七百八十七章 闹事的反倒病倒了 潘雨露那个人跟阎涵柏不同,虽谈不上是什么高段位的,但也绝非冲动之辈,如今潘德妃在愉贵妃的面前接连失利,这个时候潘雨露是要多想不开,才会跟百里荣泽撕破脸? “范姨娘在三皇子府里也不是受宠了一日两日,怎么以前三皇子妃就忍得,现在就忍不得了?” 潘雨露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会不分析利弊。 八皇子妃点了点头,深表赞同,“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日我刚好坐着马车路过三皇子府,亲耳听见了三皇子妃跟跟三皇子的争吵声,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一直跟三皇子妃关系不好的三皇子,那日反倒是被三皇子妃给压了一头。” 具体吵的说辞,八皇子妃自然是听不清楚的,但谁吵的多,谁吵的少,她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的。 范清遥看着八皇子妃,“你确定三皇子妃跟三皇子是因为范姨娘争吵起来的?” 八皇子妃这次点头的倒是痛快,“这个自然能肯定,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三皇子妃威胁三皇子说,若再选择宠妾灭妻,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范清遥愣住。 这话说是警告,分明就是威胁。 可是潘雨露究竟拿捏到了什么,才敢如此的张狂? “所以你今日就是为了分享才来找我的?”范清遥觉得,若当真是如此的话,她自然是要乐上一乐的,无论是潘雨露还是范雪凝,亦或是百里荣泽,她们当中任由是谁不开心,她都会非常开心的。 八皇子妃却是摇了摇头,“那日吵架后,我便一直留心着三皇子府的动静,本来是打算看看三皇子妃能不能乘风得宠,没想到等了几日,竟然是等到了三皇子妃病倒的消息。” 范清遥,“……” 确实是始料未及。 “咱们虽说关系不怎么好,但毕竟都是妯娌,我想着来问问,是要登门去探望,还是派人送些东西过去好?”八皇子妃重重地叹了口气,哪里想到看个热闹反倒是把自己都给看了进去。 唉,想想就闹心。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最近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回神时,瞧着八皇子妃苦大仇深的脸便笑着问,“三皇子妃病倒的消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八皇子妃摇了摇头,“我还是无意听见的,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也说了是无意听见的,既是如此,又有何可纠结,三皇子府一日不放出消息,你权当不知道就好,等三皇子府真的传出了消息,到时候咱们这些当妯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要上门探望的,到时你只需随着大流一同前往即可。” 八皇子妃惊呆了,“还能这么办吗?” 范清遥笑着道,“为什么不呢?” 八皇子妃看着范清遥淡然自若的笑脸,脑回路渐渐明朗了。 太子妃说的没错啊,现在谁都不知道呢,她在这里愁啥啊,还送啥上门,她要是真的去了,岂不是主动跟人家三皇子说,不好意思啊,我听见你们两口子吵架了。 “真的是谢谢太子妃了,要不是太子妃提醒,我可算是直接撞人家枪口上去了,如此我跟其他人一同等着三皇子府的消息便是。”八皇子妃想明白了,才知道自己纠结的有多愚蠢,连忙起身告辞。 “这段时间城内不太平,我也不怎么出门,你来了我反而算是有个伴儿。”范清遥笑着起身,送她往门口走去,若真的算起来,她还要谢谢八皇子妃,不然三皇子府的热闹她到哪里听去?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就更感动了,只当太子妃平易近人,善解人意,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看着范清遥好一阵的恋恋不舍。 若是她能有如太子妃这样的姐姐就好了,也不知道三皇子府的那位范姨娘是不是脑袋瓜子被驴给踢了,这样的姐姐巴结都巴结不来。 范清遥可不知道八皇子妃心里想什么呢,倒是被她那双黏人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一直等车轮滚动,这才转身往府里面走。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百里荣泽对范雪凝愈发的依恋了,犹然记得上一世时,百里荣泽也是跟范雪凝如胶似漆的厉害,就她都是不知撞见了多少次百里荣泽跟范雪凝私会。 那个时候她是太蠢,更是对那两个人太过相信,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相信,百里荣泽跟范雪凝绝对不会伤害她,结果呢,反倒是被那对狗男女给谋害了性命。 细细算起来,现在倒是愈发跟上一世相似了。 路过前院的时候,范清遥想着去给外祖母说一声暮烟留在周家吃饭的事情,哪里想要刚走进院子,就瞧见外祖母在荷嬷嬷的搀扶下往外走着。 脸色有些发白,像是给急的。 一看见范清遥,陶玉贤就开口问道,“小清遥你也听说了?” 范清遥生怕外祖母摔着,连忙把人扶稳,“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你外祖让和硕郡王府的人传来消息,说是五皇子在主城查办时遇袭,如今人被送到了兵马司不知道伤势如何!”陶玉贤听闻消息的时候也是给惊了下,正想着去告诉小清遥,结果人就来了。 范清遥扶着外祖母的手都是僵住了。 五皇子出事了? 还是在主城查办的时候? 那些闹事的人胆子是要多大,连皇子都敢袭击! “外祖母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兵马司看看。”时间紧急,范清遥只能劳烦荷嬷嬷去她的院子取药箱子,自己则是先行朝着府门口疾步走了去。 陶玉贤连忙将身边的大丫鬟叫到面前,“估计这会老爷还在和硕郡王府,你赶紧去一趟,就说外小姐已经出门了,让老爷面圣的时候,跟皇上提一嘴,快!” 就让小清遥这么闯去兵马司,到底是不合规矩。 但人命关天,等皇上再是委派太医出宫前往兵马司得什么时候? 好在如今小清遥这孩子的身份已被皇上认可,皇嫂去看望出事的皇弟,也算是能说得过去。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范清遥这边刚坐上马车,狼牙就是拎着药箱子追了出来。 “你也跟着我一起。”范清遥接过药箱子,对着狼牙道,到底是要去都是男人的地方办事,还是要身边有个人才更加稳妥。 狼牙无声地点了点头,跃步坐在了凝涵的身边。 兵马司确实是在主城,但相对于其他的机构则更为偏僻,从西郊府邸出发,哪怕是最快的速度赶车,也需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等范清遥下了马车,太阳都是快要落山了。 兵马司的门口,里外守卫森严,五六个人高的大门前,站着不下十几名的侍卫。 一个个面色严肃,手握佩刀。 范清遥是着急,但该有的规矩不可破,示意凝涵过去传话。 凝涵不是第一天跟小姐出门办事了,也不打怵,匆匆上了台阶找到侍卫长道,“太子妃听闻五皇子身负重伤,特意前来诊治。” 侍卫长听闻太子妃来了,明显一愣,可是很快,他便对着凝涵摆了摆手,“五皇子的伤势我们已经如实上报给了宫里面,相信皇上很快就会委派太医过来,其他人就别来凑热闹了。” 凝涵被拒绝了也不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这些是一点碎银子,算是我们太子妃请侍卫长跟哥几个喝酒的,我们太子妃也是担心五皇子的伤势……”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想在我的面前买通融?”没等凝涵把话说完,侍卫长一把朝着凝涵推了去。 凝涵没想到这人说动手就动手,竟是一下子被推倒在了地上。 冬日的地面又冷又硬,凝涵的手直接擦破了皮。 范清遥见凝涵被打了,脸色一白,“狼牙,过去看看。” 狼牙点了点头,连忙冲上台阶去扶起凝涵,冷眼跟侍卫长对视。 侍卫长被狼牙那双眼睛盯得有些心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大声怒斥道,“兵马司门前岂容尔等刁民放肆!来人!给我将这些前来闹事的轰走!若有不服者,一律按滋事对待!” 几乎是瞬间,十几名持刀护卫,将狼牙和凝涵团团包围在了其中。 这样的场面早已超出了凝涵的认知范围,人吓得都是不行了,窝在狼牙的怀里小脸惨白惨白的。 狼牙仔细将凝涵护在怀里,一双似狼的眼睛里已呼啸出杀气。 啥时间,兵马司门前,安静如鸡,剑拔弩张。 “我只道常人进不去的地方有大理寺,枢密院……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倒不知兵马司什么时候也这么大的气派了。”范清遥冷笑一声,提着裙子一步一顿地走上台阶,声音清朗,步履沉稳,没有丝毫慌张之意。 侍卫长循声看向范清遥,眼底闪过一到精光,随即才轻蔑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兵马司门前这般放肆!” 范清遥仍旧冷笑着,“我的人刚刚跟你通报过,太子妃前来给五皇子诊治,现在你竟还能问出我如此愚蠢的问题,当真是可笑至极,怎么,难道现在连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是能在兵马司谋个一官半职了不成?” 侍卫长没想到范清遥说话这般毒辣,脸色一变,“你说你是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想要我们承认你的身份,就得拿出证据来!” 若范清遥真的大婚后,确实是有牌子的,正常人有如此疑虑也是正常。 但如今看着那侍卫长满眼的轻蔑和讥讽之色,范清遥可不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兵马司是什么地方? 就算没有大理寺和枢密院那般的守卫森严,到底也是掌管着整个主城治安的地方,直接关乎着朝廷脸面的地方,谁敢平白无故的来这里闹事? 而且凝涵早就是报过范清遥的身份,就算范清遥手中没有象征着身份的牌子,正常人在听闻太子妃的身份后,都是要抓紧时间核实的,说到底在朝廷当差的,都不愿意惹沾了皇族的人。 再看如今的这位兵马司侍卫长呢? 上来就打人,开口就挑衅,难道他真的不怕吗? 怎么可能! 除非,早就是有人跟他交代过什么。 有了在背后撑腰的人,自然是可以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 “堂堂的兵马司,难道只有你们几个人不成?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不妨找个你们这地方说的算的出来辨认即可,往年皇宫设宴五品以上的大臣均可参加,若我没记错,兵马司总指挥使刚刚好就是正五品。”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们总指挥这会子不在兵马司。” 范清遥看着侍卫长那早有准备的样子,心里也渐渐有了答案。 果然啊,跟她猜想的一样。 百里荣泽的脑袋也不是白给的,外祖能在第一时间给她送来消息,百里荣泽难道就算计不到她会担心五皇子的安慰赶来兵马司? 只怕百里荣泽不但是想到了,更是提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朝廷里谁不知五皇子跟百里凤鸣的关系亲密,如今百里凤鸣不在主城,范清遥医术精湛又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若五皇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知道是兵马司的人将范清遥拦在了门外,他们只会认为大难临头各自飞,五皇子出事了,百里凤鸣对其不闻不问! 等到此事一旦传开,谁还敢再投靠百里凤鸣? 那些已经成了太子党的人,又会如何作想? 百里荣泽手段一直狠毒,狠毒到可以六亲不认。 但这一次他还真是算计错了,因为范清遥从这一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惯着他什么。 “如此说来的话,侍卫长是不打算通融了?”范清遥仍旧一派的气定神闲。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滚蛋,兵马司门前可不是谁都能来闹事的!”侍卫长不屑地摆了摆手,眼中的轻蔑之色更甚。 他当然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当今的太子妃。 但今儿个这事儿只要他咬定不认识太子妃,谁又能奈他何? 正是如此,他才更加的自豪。 就连太子妃都在他的面前吃了闭门羹,这事儿他想想都觉得脸上有光。 范清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侍卫长只当范清遥这是打了退堂鼓,心里更是窃喜的欢,可就在他就要憋不住笑的时候,却听范清遥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并不是对他说的。 而是…… “狼牙动手吧,给我狠狠地打!”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不赌不行 侍卫长,“……”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兵马司门前敢闹事,这是要多大的胆子! 其他的侍卫也是给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在兵马司闹事的后果?!”侍卫长这次是真的急了,现在发生的一切早已出乎了他的预料。 范清遥冷笑一声,“闹都是闹了,谁还在乎后果?” 侍卫长,“……” 这太子妃是属长虫的么? 怎么就这么难缠! 难缠吗? 范清遥可不如此觉得,她不过是想要将百里荣泽的脸按在地上摩擦罢了。 “狼牙,动手!” 曾经的大理寺她都是理所应当的进得,如今不过是一个管理主城治安的地方,她倒要好好看怎么就是进不得! 随着范清遥的一声令下,狼牙一个箭步就是朝着那些侍卫们冲了去。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兵马司的门前就是打成了一团。 范清遥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面色简直不要太平静。 百里荣泽不是卡着她的身份说事儿吗? 那她就把事情往大了闹! 只有把事情闹大了,才会闹到百里荣泽的面前,等到那个时候,她倒要看看百里荣泽的那张脸是个什么颜色。 凝涵回过神来后,连忙跑到了自家小姐身边,“小姐,咱们这样真的就算闹事了,若兵马司的人事后追究起来,只怕是要对咱们不利。” “追究?若真的要追究的话,就连兵马司对当今太子妃出言不逊,不分青红殴打太子妃身边人的事情一并给追究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范清遥只要一想到百里荣泽的阴狠毒辣,手背上的青筋都是暴起来了。 百里荣泽真的敢追究吗? 怎么可能! 等到真的东窗事发,他心虚还来不及呢。 凝涵听见小姐这么说,也就跟着放了心,安心的跟范清遥一同等着。 兵马司门前,打闹声不断。 十几个侍卫始终围绕在狼牙的周围,不肯散去。 狼牙跟凝添都是花耀庭一手培养出来的,但相比于凝添的武功精湛,狼牙更善于追踪和隐藏,不过太大的场面上不去,如今对于这些臭鱼烂虾的倒是绰绰有余。 不多时,兵马司的门口就已经人仰马翻了。 侍卫长这次是彻底麻了,眼看着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人了,只能掉头往院里跑。 明显是去给百里荣泽通风报信去了! 若是可以,侍卫长当然不想惊动三皇子,但眼下不惊动是不行了。 太子妃身边的都是养了些啥人啊,这也太禽兽了吧? 他是真的挡不住了…… 三皇子,救命啊!! 百里荣泽接到消息的时候,脸都是绿了。 他确实是想要借着五皇子的事情,挑拨一下太子那边的人心,可怎么都是没想到,范清遥真的就这么狠,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是站在兵马司的门前气场全开,公然指使身边人殴打朝廷命官? 这个范清遥还真的是…… 让人头疼死了! “三殿下,如今怎么办?”侍卫长红肿着半边脸询问着。 百里荣泽还能怎么办? 只能亲自去办! 等到兵马司门口所有看门的侍卫全都趴在了地上后,百里荣泽总算是脚下生风地走了出来。 百里荣泽故意不去看门口的惨烈,看了只会更堵心,阔步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就道,“太子妃过来应该提前派人通报一声的才对,如此也不会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了。” 百里荣泽就是百里荣泽,明明自己心虚得很,还能腆着脸恶人先告状。 “兵马司守卫如此森严,连我亲自登门都被拦在了门外,若我提前派人过来,只怕最后连个尸骨都看不着吧?”范清遥一开口,直接堵在了百里荣泽的命门上。 跟她玩不要脸? 也要看她奉不奉陪! 百里荣泽梗了下,才是又道,“兵马司人的确实有所疏忽,但听闻太子妃的人却是先动的手,当然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过多的追究,此事权当是一场误会。” 这话分明就是想要扯平。 范清遥淡淡的道,“兵马司的人先手将我的婢女推倒在地,后对我出言不逊,若不是我今日身边刚好带了护卫,只怕这会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也是一惊,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卫长。 他只是下令让人拦着范清遥就好,其他的事情可是多一个字都没说。 侍卫长被三皇子看得恨不得就地挖坑自埋,他以为这事儿绝不会闹大,才想着难为太子妃几句,如此他也要以后在人前耀武扬威,哪里想到…… 百里荣泽看着侍卫长心虚的表情,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头都是跟着疼起来了! “如今五皇弟还在里面躺着,太子妃既是来了,还是先看五皇弟的伤势要紧。”这个时候,百里荣泽只能暂且拖延了。 范清遥却是站在原地没动,“如此说来,三殿下是觉得,我就应该任由兵马司的人欺负到头顶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顺带着也准许他们将皇家的颜面也一同踩在脚下?” 百里荣泽,“……” 这是连五皇弟的性命都不顾了,也要追究到底了? 范清遥当然更担心五皇子的伤势,但今日能出这样的事情,便证明如今在这兵马司里面,百里荣泽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若今日的事情不能杀鸡儆猴,就算她治好的五皇子,还不知五皇子要遭遇怎样的毒手。 毕竟,她无法时时刻刻的陪在五皇子的身边。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五皇子的性命压在整个兵马司身上! 人只有关乎到自己的时候,不但会安安分分反而会更加上心。 范清遥难道不紧张,不担忧吗? 她拎着药箱子的手都是渗出了汗! 但是她必须要赌。 不赌不行! “依太子妃的意思,此事应该如何?”百里荣泽被缠的都是快要窒息了,万万没想到搬出五皇子说事儿都是不行。 范清遥看着百里荣泽道,“在西凉,目无皇族且藐视皇族者应当如何,想来三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百里荣泽还能怎么办? “侍卫长顶撞太子妃,藐视皇族,仗行五十!” “就在门口打吧,也让其他人看看藐视皇族的下场。” 百里荣泽,“……” 面对范清遥的死缠烂打,他真的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说多了只会头更疼! 第七百九十章 不是被打是中毒 很快,侍卫长就是被按在了长椅上。 厚重的板子一下接着一下的落在侍卫长的后腰上,惨叫的声音震天响。 其他侍卫见此,虽是不敢多说什么,但从眼神里面能看得出,明显对百里荣泽疏远了不少。 一个连下属都护不住的主子,谁还敢往上靠? 百里荣泽难道不知道,仗行侍卫长的后果吗? 知道。 但没有任何办法。 范清遥把事情闹到了如此地步,很快主城就会传开,若百里荣泽真的一味偏袒侍卫长,就算范清遥不再追究,等此事传到了父皇的耳中,父皇怎么想? 一个为了拉拢人心,连皇族颜面都能置于脚下的儿子,父皇必定是要对他失望的。 相比之下,百里荣泽自然是要舍弃分量轻的一头。 五十个板子落在身上,就算有幸保住一条命也是彻底残疾了,范清遥就这样在侍卫长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哀嚎声之中,迈步踏进了兵马司的大门。 绕过了前面办公的庭院,范清遥跟着百里荣泽一路来到了后面的小院,一进门,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便是扑面而来。 还在昏迷着的百丽翎羽被安置在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小床上,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反倒是后脑肿胀得厉害。 范清遥一手打开药箱,一手按在了五皇子的手腕上。 片刻后,她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粒药丸垫进了五皇子的舌头下面,随后打开针包,将一根又一根的银针,依次落在了五皇子脑袋上的各处大穴上。 百里荣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哪怕心里还想着其他的事情,可他那一双眼睛,仍旧被范清遥的如行云流水的动作所吸引着。 这世上长得漂亮的女子不计其数,放眼皇宫里的那些妃嫔,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各有千秋,但生得一副好面孔,偏偏还有心机城府…… 更有甚者! 医术还如此精湛!! 这样的人在百里荣泽的认知里,就只有范清遥这么一个。 百里荣泽定了定心神,看着范清遥道,“五皇弟可是严重?” 范清遥头不抬眼不睁地反问着,“三殿下可知五皇子究竟被谁所伤?” 若是其他人,怕定是要沉不住气愠怒才是,但百里荣泽就是那种极其善于伪装和压抑自己脾气的人,见范清遥不答反问只是顿了顿,便再次开口道,“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便是带着人速速前往了主街,可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五皇弟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随行的侍卫全部被灭口。” “如此说来的话,伤害五皇子的凶手并不曾抓到?” “我已经吩咐人抓紧巡城,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兵马司,倒是五皇弟的伤势……”百里荣泽一脸自责的叹了口气,那痛定思痛的样子,像极其了关心弟弟的兄长。 可范清遥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比他的肾还虚! “钝器伤及后脑导致的昏迷,究竟何时能醒来现在还无法定夺。”范清遥抬起头,一脸歉意地看向百里荣泽。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似盛满了悲伤和无奈,百里荣泽认认真真的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表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没想到五皇弟伤势如此严重,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父皇。” “所以三殿下的意思是说……皇上还不知此事?”范清遥觉得自己真的是低估了百里荣泽的阴狠。 “我不懂医术,并不知五皇弟伤势的严峻。” “难道三殿下也没带眼睛么?” 百里荣泽是不懂得医术,可那又怎么样? 五皇子的后脑已肿胀不堪,就算不懂医术也应该带了眼睛吧? 说句不好听的,百里荣泽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着五皇子及时治疗的时间! 估计外祖早就料到百里荣泽会来这么一手,所以才会派人给她送去消息才是。 心思念转之间,范清遥看百里荣泽的目光就更厌恶了。 真的是坑起手足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百里荣泽,“……” 若是眼睛能杀人,估计他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百里荣泽也是没想到范清遥说话会如此直接,“我知太子妃担忧五皇弟伤势,但此事却不能操之过急,父皇说过,越是紧急的事情越是要放慢脚步。” 范清遥听着这话,差点没气笑了。 这是想要搬出皇上压制她? “皇上若听了三殿下刚刚话,必会万分欣慰。” 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崽。 难怪当初义父如此痛快的就站在了百里凤鸣这边,只怕早就是预料到,百里荣泽会跟皇上是一个德行吧。 百里荣泽一梗,这是什么话? 要不是范清遥一脸的诚恳,百里荣泽真的会以为她这是连父皇都一并讥讽了。 范清遥不愿再跟百里荣泽废话,收拾了药箱子就告辞了。 百里荣泽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放过蛛丝马迹的人,特意亲自送范清遥出门,一路上话里话外仍旧满是试探的味道。 奈何范清遥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他试探,她便打太极。 百里荣泽是真的嘴皮子都磨薄了好几层,也没在范清遥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 眼看着范清遥坐上了马车,百里荣泽才转身离去,而那始终挂在唇角上的笑容,也跟着顺势消失的干干净净。 范清遥靠坐在马车里的软榻上,脸上的笑容也再慢慢消失着。 一直等马车行驶出了兵马司所在的街道,她才急声吩咐着,“去皇宫,快!” 赶车的凝涵跟身边的狼牙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的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刻马车里的范清遥早就是脸色发白。 给急的! 五皇子的伤势确实是在后脑没错…… 但致使五皇子昏迷不醒的却是毒! 若不仔细把脉,定是会认为脉象细速是昏迷所致,但范清遥却敏锐地捕捉到那细脉之下的紊乱。 那是只有中毒才会有的征兆! 医毒不分家,范清遥也曾炼制过不少的毒药,但如今蛰伏在五皇子体内的毒药却极其隐秘,可见下毒之人手法之老道。 五皇子好端端的去巡城,结果却被人下以重毒,并以殴打掩盖…… 范清遥越想身体便是绷得越紧,此事她必须要找皇后娘娘商议才行。 第七百九十一章 交给本宫来办 皇宫里,甄昔皇后正跟愉贵妃拉大锯,人也还在御前住着。 范清遥只能来到御前,白荼瞧见太子妃亲自来了,虽是觉得这个时候见皇后娘娘有些不合适,却还是命人将范清遥给送到了皇后娘娘所在的寝宫,对外则是宣称太子妃担忧皇后娘娘凤体,特前来探望。 寝宫里,甄昔皇后听闻范清遥来了也是好一阵的诧异。 不过她心里清楚,小清遥这孩子一向是个有分寸的,若无大事,绝对不会如此的没有规矩,瞧着人进了门,便招手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范清遥瞧着皇后娘娘的表情,便知道百里荣泽那边没有将五皇子受伤的事情给报上来,心里想着事情,连那些虚浮的礼节都是顾不上了,忙将五皇子伤势严峻的事情告知给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是真的不知道五皇子受伤,好半晌才是开口道,“此事可确定?” 范清遥道,“千真万确,外祖派人给儿媳传的消息,儿媳也亲自去了一趟兵马司,五皇子还在兵马司昏迷着。” 甄昔皇后静默了片刻,忽然就是将一旁的茶盏给拂到了地上。 “咔嚓!” 茶盏碎裂,茶水迸溅在地上,映照着甄昔皇后那张愠怒的脸庞。 “老三还真是越活越出息了!”甄昔皇后是真的生气了,说话的时候,扶着扶手的手背都在青筋暴起着。 椅子就那一把,皇子们想要去争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老三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压着老五受伤的消息哪怕到现在还没有上报进宫,若非不是小清遥前往兵马司及时,是不是等到她收到消息的时候,老五都是凉透了? 范清遥担心皇后娘娘的凤体,轻声劝慰,“母后息怒,三皇子迟迟不上报,便是吃准了皇上龙体欠佳,就算此事真的闹起来,三皇子也早已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百里荣泽正是抓住皇上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掉一切的这个心思,才敢将五皇子的伤势压到现在。 就算是五皇子真的死了,百里荣泽也可以用不想叨扰皇上清净,担心皇上为此焦急而敷衍了事。 以皇上的天性自私凉薄,真的会责罚百里荣泽吗? 当然不会。 皇上不但不会责罚,反而还会觉得百里荣泽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 “你说的对,是本宫乱了心智”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反应也慢了,皇上早就是那个德行不是吗,他亲手调教出来的皇子又能光明正大到哪里去,是她冲动了。 “如今五皇子的伤势已经稳定,但想要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还需要一段时间。”五皇子体内的毒非常复杂,就算范清遥已经有了头绪,还需要一点点的尝试,这是非常需要时间的。 甄昔皇后一愣,“你说老五是中毒?” 范清遥点了点头,“五皇子是今日查办十五冰灯一事时,被人下毒打昏的。” 甄昔皇后的手,不觉收紧成了拳头。 那日的事情确实蹊跷,但她这段时间忙着跟愉贵妃拉扯,也没空多想。 若老五真的是查办的时候,才受伤昏迷,很明显是被人灭了口啊! 所以…… 老五究竟在查办时发现了什么? “五皇子虽已有府邸,但儿媳却自作主张将他暂留在了兵马司,可此事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其他太医接手五皇子的伤势,儿媳便无法再插手,兵马司那边想来很快也会将五皇子给送回到五皇子府邸,而五皇子一旦被送回去的话……” 范清遥的话没有说明,甄昔皇后却听得不能再明白。 老三今日能够拖延着老五的伤势不肯上报,来日就能趁机对老五痛下杀手。 老五现在在兵马司时,老三怕摊上责任确实不方便下手,可一旦老五被送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老三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到时候,老五死了,再是找个太医背锅,这事儿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去等消息便是。”甄昔皇后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这辈子就真的是白活了。 老三想要除掉老五,还不是为了断凤鸣的手足? 想的倒是挺美。 但这事儿也只能想想。 范清遥听闻皇后娘娘这般说,便知道皇后娘娘心里是有了章程,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早,她便是先行跪安告退了。 百合亲自送范清遥出了御前,才是又回到了皇后娘娘所在的寝宫里,“已经戌时了,皇后娘娘该就寝了。” 甄昔皇后却是冷冷一笑,“老三闹出这种事情,倒是很让本宫提神醒脑啊。” 百合刚刚就守在门外,也是听见了太子妃跟皇后娘娘的对话,“三皇子是皇上从小疼着长大的,各门功课也都是皇上亲自监督着,真的是没想到……” “就是皇上亲自监督,才监督出了这么个阴狠毒辣的东西出来。”皇上是个什么德行,甄昔皇后再清楚不过,自己都是个歪把子,还想把儿子给撸了? 做梦去吧。 老渣男教出来的,只会是小渣男! “刘淑妃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儿个刘淑妃还来了御前,想要看望皇后娘娘,被奴婢给挡下来了,刘淑妃说明日还会过来。”.c0m “这刘淑妃倒是个有恒心的。”甄昔皇后在心里面算了算,自从她来到了御前,刘淑妃看望的脚步就是没停过。 但也正是这样,甄昔皇后才会一次次将她拦在门外。 太过频繁的示好,哪里有发自内心的? 说到底,不过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明日刘淑妃再来,便将人带进来吧。” “是,奴婢遵命。”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抬手支撑在了额头上。 原本她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见刘淑妃,但现在小清遥那边的事情更为紧急,所以她就算暂时再不想面对刘淑妃那张虚伪的脸,也是要见上一见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清早,刘淑妃就是又来到了寝宫外面。 百合想着皇后娘娘昨日的交代,跟刘淑妃简单客套了两句,便是把人给带进了门。 寝殿里,甄昔皇后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着。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刘淑妃本本分分地弯曲着膝盖,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甄昔皇后闭着眼睛冷冷一笑,“百合啊,赶紧给刘淑妃赐坐,刘淑妃的请安,本宫可是担待不起。”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不积口德的韩贤妃 原本想要坐在凳子上的刘淑妃听着这话,瞬间就是弹了起来,动作焦急的连身后的凳子都被刮倒了。 甄昔皇后听见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淑妃,“刘淑妃这是做什么,难道本宫这里的凳子能吃人不成?” 面对甄昔皇后的气场全开,刘淑妃哪里还站得住,双腿一软就是跪在了地上,“若是臣妾有哪里做的不好,还请皇后娘娘指点,臣妾定当及时改正。” 甄昔皇后淡淡一勾唇,“刘淑妃如此聪明伶俐,又何须本宫的指点。” 刘淑妃听着这话,冷汗都是冒出来了,“臣,臣妾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甄昔皇后就是笑了。 这是想要在她的面前装傻了? 行啊,那她就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二皇子妃给太子妃下了帖子,不想在二皇子府被一个妾侍所为难,这件事情刘淑妃可是知道?” “臣妾确实有所耳闻,当初韩贤妃将妾侍送进二皇子府时,臣妾也阻拦过,但韩贤妃却固执己见……” “如此说起来,二皇子妃的胆子倒是真的大了不少啊。”甄昔皇后直接打断了刘淑妃的话。 也正是这句话,直接将刘淑妃所有的伪装全部撕扯的粉碎。 廖雨薇是韩贤妃送进去的不假,但二皇子妃可是当初刘淑妃精挑细选的儿媳。 任由廖雨薇有千万的能耐,哪怕她再是仗着愉贵妃,但她妾侍的身份却是明晃晃摆在台面上的,若没有二皇子妃的引荐,凭一个廖雨薇如何能见到太子妃的面? 至于二皇子妃为何会帮忙引荐? 当然是受了刘淑妃的命令。 甄昔皇后淡淡地看着刘淑妃,黑眸的锋芒似能看穿一切,“刘淑妃你是个聪明的,一边跟韩贤妃虚与委蛇,一边又想要傍上本宫为你撑腰,你倒是不怕撑死。” 刘淑妃真的要吓死了,跪在地上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你给本宫下毒,将本宫置于危难之地,然后再是出手相救,你想要让本宫念你的好,明白你的可怜,但没想到本宫一直的无动于衷超出了你的算计,所以你干脆一次次的给本宫下毒,反正你也指望不上本宫了,若本宫死了,你或许还能在愉贵妃那边讨个好。” 刘淑妃浑身颤抖不止,喉咙干得阵阵发疼,“皇,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讥讽一笑,“你怕什么,既是敢做就要敢当。” 刘淑妃就是更害怕了,脸都是没了血色。 她缓缓闭上眼睛,好半晌,才是再次睁开并鼓起勇气地开口道,“皇后娘娘英明,臣妾自愧不如。” 这是承认了。 或者说,不承认也不行了。 皇后将她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都摆在了台面上,条理分明,证据充足,她就算再是如何的狡辩,也无法扭转乾坤了。 “不是本宫厉害,是你小看了太子妃,从本宫第一次中毒时,太子妃便是看出了倪端,更是给了本宫一个可以解百毒的小东西。”甄昔皇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轻轻地在指尖摩挲着。 刘淑妃震惊地看着那小瓷瓶,半晌才是苦涩失笑。 她一早就是听闻过太子妃医术精湛,可她却是不相信的,放眼皇宫里的那些太医,都是医术精湛的,可结果还不是就那么回事儿? 结果没想到…… 太子妃确实称得上医术精湛这四个字。 “臣妾任凭皇后娘娘处置。” 技不如人,刘淑妃认了。 这次的她真的是一头撞在了南墙上。 死的明明白白的! 甄昔皇后冷眼看着刘淑妃,“处置了你,不过是让这后宫里多一具尸体罢了,就算你不怕死,本宫也嫌晦气。” 刘淑妃一愣。 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你脚踩着两条船,今日是被本宫发现了,本宫不会把你如何,但若今日发现的是愉贵妃,你可有想过你的下场?”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刘淑妃你是个聪明人,既是聪明人就要果断舍离。” 要是刘淑妃连这句话都听不懂,那就是真的傻了。 皇后娘娘这是明摆着让她做出选择啊! 甄昔皇后瞧着沉默不语的刘淑妃也不着急,但她可没空坐在这里一直看着刘淑妃那张死人脸,摆了摆手就是让百合把人给送出了门。 百合把人送走了之后,才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刘淑妃还有犹豫,就是还舍不得愉贵妃那边,奴婢只怕刘淑妃不会那么快做出选择。” 甄昔皇后就是笑着道,“那本宫就帮帮她。” 她既是敢把人给放走,就有把握让人主动来到她的面前。 刘淑妃脸色发白的出了御前,左思右想愈发的难安,干脆就是往韩贤妃的寝宫走了去,没想到一进门才发现,愉贵妃也是在的。 “臣妾给愉贵妃请安。”刘淑妃赶紧主动行礼问安。 愉贵妃摆了摆手,示意刘淑妃去一旁站着,她现在也正闹心的不行,哪里有功夫跟一个没用的东西多废话。 就在刚刚,兵马司的人去御前面圣,说是五皇子被袭,求皇上委派太医。 愉贵妃心里清楚,兵马司出面,那就是百里荣泽同意了此事。 虽说此事也不能真的一直瞒着,但愉贵妃总觉得应该再是拖拖的,最好拖到五皇子只剩下一口气,哪里想到等张嬷嬷回来后,她才是知道,百里荣泽之所以这么快就派人进宫传消息,是因为范清遥提前到了兵马司,并且知晓了此事! 愉贵妃真的是被范清遥添堵给添出了阴影,现在一听见范清遥三个字,就闹心的要死。 “那范清遥就是个贱人,还真是哪哪都有她,要让臣妾说,这样的小婊子就该扔去青楼,忙死她最好!”韩贤妃一向是个嘴巴不积德的,骂起来人更是低俗的让人皱眉。 “这是在宫里,韩贤妃说话还是小心为妙。”刘淑妃被皇后虐的还阴影健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怕的。 但韩贤妃可是不怕,“在这宫里面怎么了,要我说皇后就是仗着比咱们早进宫,才整日耀武扬威的,若是当初最先进宫的是愉贵妃,现在的皇后也不过就是一个给咱们提携的下等货罢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好好地在外面跪着吧 这话难听的,真的是让人听不下去。 “以皇后娘娘曾经的家世背景,就算是比咱们后进宫,起码也要是个贵妃,韩贤妃莫不是忘记了,以前韩伯父不过就是个皇后娘娘父亲身边跑腿的。”刘淑妃拧着眉,她就是看不惯韩贤妃那为了讨好愉贵妃,口无遮拦的样子。 韩贤妃一愣,正要继续开口,愉贵妃却是先一步看着刘淑妃冷笑着,“几日不见,刘淑妃的脾气倒是大了不少,怎么,难道刘淑妃有想要投靠皇后的意思?” 刘淑妃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臣,臣妾不敢。” 愉贵妃虽是贵妃,但自从进宫以后,便一直得龙宠至今。 这些年,宫里面的莺莺燕燕还也不好,但愉贵妃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是刘淑妃不相信皇后娘娘,是当年的皇后娘娘实在被愉贵妃给玩弄的太惨了,孩子没了,地位岌岌可危,当初若非不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极力举荐皇上立储,恐怕现在谁是皇后还说不准。 可就算后来皇上为了稳定朝堂,真的立下了太子又怎么样呢? 最后皇上还不是一点点的,把皇后娘娘的母家彻底在朝堂上铲除了! 要说这其中没有愉贵妃的煽风点火,刘淑妃是万万不相信的。 韩贤妃看着刘淑妃跪在地上,就更是得意了,“一个贱人而已,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才会被叫做皇后,有什么可畏惧的?还有那个范清遥,也是个贱人,从小就是个没爹认的野种,也就皇后娘娘能准许那个丧门星当儿媳!” 这次刘淑妃是没开口,但门外的宫人确实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启禀愉贵妃,韩贤妃,刘淑妃,出,出事了!” 韩贤妃不在意地冷笑着,“能出什么事情,难不成是皇后娘娘薨了?” 宫人可不敢接这话,只是低着头道,“确实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听闻皇后娘娘此番在御前昏倒并非是劳累所致,而是中毒!” 刘淑妃听着这话,吓得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甄昔皇后想要做什么其实很清楚,就是要把后宫搅浑。 很快,宫里面就是都知道了皇后娘娘中毒的消息。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也在悄然的蔓延,给皇后娘娘下毒的是韩贤妃。 韩贤妃,“……” 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不管韩贤妃怎么解释,这事儿都是说不清楚的。 韩贤妃本来就是个不积口德的人,这是宫里面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些年又仗着有愉贵妃撑腰狐假虎威,目中无人,有不少人都是听见过韩贤妃在背地里面辱骂皇后娘娘。 如今韩贤妃给皇后娘娘下毒的消息一经传出,众人自然将怀疑的目光都落在了韩贤妃的身上。 “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污蔑我?”寝宫里,韩贤妃怒指着刘淑妃,她早就知道刘淑妃跟她示好是不怀好意,是愉贵妃一直说多一个人多条路,她才一直没有跟刘淑妃撕破脸。 刘淑妃摇着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韩贤妃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若真的咬定是刘淑妃她也没有证据。 如今后宫里的风言风语疯了似的四起,韩贤妃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御前找皇后娘娘当面解释。 “韩贤妃来的不凑巧,皇后娘娘刚睡下。”院子里,百合一脸笑容的将韩贤妃给拦在了门外。 若是平日里,韩贤妃早就转身走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韩贤妃就是想走也走不了,若是她就这么走了,宫里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怎么办,这个锅她岂不是还得继续背着? 可无论韩贤妃如何说,百合就是满脸笑容的挡在门前,完全没有通融的意思。 如此,韩贤妃就是再傻,也看出来皇后娘娘这是故意不见她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皇后娘娘。”韩贤妃哪怕心里把皇后娘娘翻来覆去的骂个遍,现在也不能离开这里半步,不然宫里面的流言蜚语砸都是能把她给砸死。 百合有些为难地道,“这样不好吧,外面这么冷……” “不冷,我就在这里等着。”韩贤妃说着,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 “韩贤妃可要注意身体才是。”百合一脸无奈地看着韩贤妃,只是等转过身的时候,脸上早已没有了任何表情。 寝宫里,甄昔皇后正不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百合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轻声道,“皇后娘娘,韩贤妃在外面跪着了。” 甄昔皇后抿了抿唇,“就算背地里面再是骂本宫又如何呢,现在还不是要乖乖地在外面吹着冷风,就让她继续跪着好了。” 百合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暂时不会出面了,忙点头称是。 韩贤妃顶着寒风跪在皇后娘娘寝宫外一事,如同皇后娘娘中毒昏倒的消息一般,迅速在宫里面扩散着。 张淑妃听见此事后,就跟面前的八皇子妃笑着道,“皇后娘娘好手段,这下子愉贵妃怕是又要气上几日吃不进去饭了。” 八皇子妃愣了愣,“不是说跪在外面的是韩贤妃吗?” “跪着的是韩贤妃,可打的却是愉贵妃的脸。”这宫里面谁不知道韩贤妃就是跟在愉贵妃身边的一条狗,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最关键是,愉贵妃就算有心出面也爱莫能助。 皇后娘娘中毒昏倒,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愉贵妃出面帮韩贤妃求情,就连愉贵妃都得惹上一身的骚。 愉贵妃真的会蠢到,为了一条狗弄得自己一身腥?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就得任由皇后娘娘这一巴掌狠狠抽在脸上。 八皇子妃后知后觉地倒抽了一口气,“以前都说愉贵妃才是宫里面的狠角色,现在看来却是不尽其然,皇后娘娘深藏不露,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倒也未必。” 张淑妃的脑海里,忽然就是浮现起了范清遥的那张脸,“以后好好跟着太子妃,太子妃那个人有有段有头脑,等到太子妃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定是要远超过现在的皇后娘娘。” 八皇子妃点了点头,这点她确实也是赞同的。 第七百九十四章 父皇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张淑妃说的没错,此时的月愉宫正人人自危着。 得了消息的潘德妃匆匆而来,一进门,就瞧见愉贵妃正气的脸色发青。 潘德妃瞧着愉贵妃的气色,提心吊胆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多出。 反倒是正在月愉宫养病的云月,从里面走出来询问着,“母妃最近又跟皇后娘娘闹了意见?” 愉贵妃拧着眉,“现在正是咱们的好时候,我哪里有空找皇后的麻烦。” 云月就奇怪了,“难道母妃没觉得,皇后娘娘这次出手有些太突然了吗?” 愉贵妃,“……”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儿。 愉贵妃跟皇后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皇后可是从来都没有找过谁的茬。 再说了,韩贤妃背后骂皇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后若是有心惩罚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难道皇后是知道了什么?”愉贵妃疑惑着。 云月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潘德妃。 潘德妃见此,连忙起身告退。 一直等潘德妃出了院子,云月才走到愉贵妃身边道,“母妃放心,此事咱们做的这般隐秘,又有父皇给咱们撑腰,绝不会泄露风声的。” 愉贵妃点了点头,倒是赞同云月的话。 只要有皇上撑着,就算皇后知道了又如何? 再者,要是皇后真知道了什么,太子也不会到现在还被困在两城被耍的团团转了。 “三皇子妃那边怎么样了?”愉贵妃压低声音询问着。 “范雪凝虽在医术上比不过范清遥,但头脑还是有的,三皇子妃那边有她看着,母后放心就是。” “难为她还有点用处。” 愉贵妃将一切都想通了,反倒是心平气和了,任由宫里面的谣言满天飞,她也不在乎了,反正再过不久,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都得给她靠边站。 皇宫流言迟迟不散,皇后娘娘一直在御前休养着。 韩贤妃这么一跪就是三天。 其间,韩贤妃冷的都是不知道晕过去了几次。 可等醒来后,她还得咬牙继续跪着。 不然跪到一半就跑了,前面的罪不是都白遭了? 而就在韩贤妃都是觉得今年饺子怕是吃不上了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身体总算是恢复如初,并且派人放出了消息,所谓的毒已经找太医查证过,不过就是食物之间的相克罢了。 韩贤妃,“……” 还能说什么? 一瘸一拐的赶紧走吧。 不然一会皇后再中毒,她还不知道要跪几天…… 皇后娘娘中毒风波过去,韩贤妃是没事儿了,也彻底病倒了。 鼻子堵塞,头昏脑涨的韩贤妃躺在床榻上,始终都在琢磨着,皇后娘娘怎么忽然就是朝着她开炮了。 想着想着,韩贤妃就是想到了刘淑妃。 这段时间,刘淑妃往皇后娘娘面前跑的最是勤快,虽然跟她说是去打探皇后娘娘的口风,可谁能保证刘淑妃真的就不会反水? 韩贤妃越想越不对劲儿,趁着愉贵妃来看望她的时候,便是将心里的想法给说了。 其实,就算韩贤妃不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刘淑妃这个人愉贵妃是不可能再用了,不过既然韩贤妃开了口,愉贵妃自然要顺水推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韩贤妃的身上。 从韩贤妃这里出来后,愉贵妃就是找到了刘淑妃,“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韩贤妃那个脾气你是清楚的,如今她跟皇后那边彻底闹翻了,若是再没了本宫,韩贤妃以后要如何在宫里面生存,不像你脾气秉性好,为人又和善,就算离了本宫,你也有好日子过。” 刘淑妃跪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等愉贵妃迈步出了门槛,刘淑妃才如同抽了力气般,瘫软在了地上。 嬷嬷连忙走过来搀扶住刘淑妃,“娘娘赶紧起来吧。” 刘淑妃痴笑地看着嬷嬷,“嬷嬷以为我是被愉贵妃吓成这样的?” 嬷嬷一愣。 不然呢? 刘淑妃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再说。 她也不想脚踩两条船,她可是害怕啊,本来想着是双重保险,哪里想到皇后娘娘一出手,便是直接抹杀了她的一条出路。 “皇后娘娘这是逼着我,不得不走过去啊。”刘淑妃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 嬷嬷叹了口气,“如今愉贵妃那边的出路已经彻底断了,要不然娘娘就顺从一些吧,跟在皇后娘娘那边,总好过身边没有大树依傍。” 刘淑妃依偎在嬷嬷的身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她就只剩下皇后娘娘那一条路可走了。 若这次她真的低头了,以后岂不是要永远被皇后娘娘牵着鼻子走? 刘淑妃真的就不恨吗? 怎么可能! 皇宫里的事情虽已经得以平息,但还是有丝丝消息渗透了出来。 范清遥听见的虽然只是皇后娘娘中毒闹出了一个乌龙,但是她清楚,在皇宫那种地方哪里来的什么乌龙,只怕是皇后娘娘已经出手了才是。 与此同时,五皇子仍旧在兵马司修养,皇上也已经派去了太医前往诊治,只是一晃都是三天了,五皇子那边仍旧还在昏迷当中。 范清遥派人在暗中时刻观察着五皇子那边的动静,虽并没有什么喜讯传来,但她并不惊慌。 一来是皇后娘娘既然出手了,她便等着就是了。 二来五皇子确实中毒不假,但那毒蛰伏的很深,虽一时半会就连她都无法彻底根治,但起码不会直接要了五皇子的性命,范清遥宁愿趁着这段时间在府里调配解药,也不会去拆皇后娘娘的台。 所以,还要等。 纪鸿辽这边同样关注着五皇子那边的动静,接连几日见往返的太医都没诊治出个所以然出来,就有些坐不住了。 范清遥听闻见消息后,连忙让凝添却给师父送了话,让师父暂且稍安勿躁,这件事情她有分寸。 五皇子体内的毒之高深,任凭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如何诊治,都是难以察觉的,但师父就不一样了,以师父的医术,只要一上手必定会发现五皇子是中毒了。 五皇子中毒蹊跷,范清遥并不想把师父她老人家给拽进这摊浑水里。 纪鸿辽收到消息的时候,虽是跟凝添好一桶的抱怨,但好歹是打消了前往兵马司的念头,自家的徒弟若是还信不过,他还能相信谁呢? 第七百九十五章 应该庆幸是皇后娘娘 范清遥听闻凝添的回禀,自是松了口气。 眼看着天色不早,她便是起身打算洗漱睡觉了。 接连几日,她都是黑白颠倒的研究着为调配五皇子解药,白天就算睡得再多,人也是疲乏不堪,如今好不容有了困意,倒是难得的。 “小小姐,有人找,这会子人就在门口等着呢。”许嬷嬷忽然进门道。 正是往床榻边走去的范清遥停下脚步,“可知道是谁?” 许嬷嬷摇了摇头,“是一个女子,却不肯自报姓名。” 女子吗? “请进来吧。”范清遥想着估计是素红派来的人,反正也只是听个消息而已,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许嬷嬷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 等帘子掀起来,就见一个披着披风的清瘦人影迈步进了门。 在看见范清遥时,那人倒是不卖官司,主动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范清遥,“……” 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瞧着范清遥眼中的不可思议,苦笑了一声,“我以为,太子妃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才对。” 范清遥刚刚是真的没想到,但现在也确实是知道了。 “坐吧。”范清遥走到罗汉床边,示意二皇子妃上座,人都是已经进门了,她就算有心撵也是不能开口了。 二皇子妃上前几步,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范清遥,“……” 看样子,好好的话好好说是不大可能了。 “我知道母妃不该给皇后娘娘下毒,更不该一边跟皇后娘娘示好,一边还跟愉贵妃纠缠不清,可母妃也是没办法啊,听闻母妃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被愉贵妃欺压在头上,母妃这是怕了,才不得已选择了一条比较稳妥的路。” 二皇子妃口中的这位母妃,指的自然是刘淑妃。 二皇子妃之所以能够成为二皇子妃,完全是刘淑妃一手促成,对于二皇子妃来说,刘淑妃是她曾经的恩人,也是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如今刘淑妃出事,她自然是要来帮忙求情的。 范清遥只听说韩贤妃在皇后娘娘那里栽了跟头,倒不知其中还有刘淑妃的事情,如此她便也是明白了皇后娘娘这敲山震虎的手段。 “二皇子妃也说此事是出在了宫里面,你我皆是宫外之人,这事儿我怕也是爱莫能助。” 不是说二皇子妃求了,范清遥就一定要答应的。 二皇子妃不死心,“皇宫之中,谁不知皇后娘娘对太子妃的喜爱?” “就因为皇后娘娘对我喜爱,所以我便可以帮着外人拆皇后娘娘的台?” 其实范清遥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步棋究竟要往哪里走,但皇后娘娘既然出手了,就一定有其自己的道理,范清遥可以不管不问,但不能背叛。 二皇子妃再是蹭上前几步,握着范清遥的脚踝,“如今愉贵妃已经彻底跟母妃断了往来,母妃在宫里面可谓是寸步难行,皇后娘娘又各种施压……我只是希望太子妃能跟皇后娘娘求求情啊。” 情可以求。 但不是人人都配的。 “当初刘淑妃敢给皇后娘娘下毒,就该做好落得今日下场的准备。”范清遥是不知道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刘淑妃给皇后娘娘下毒是一定的,这点小伎俩连她都瞒不住,更何况是皇后娘娘了。 二皇子妃惊愣住,“母,母妃给皇后娘娘下毒?不,不会的,这事儿当初宫里面传的时候,说的是韩贤妃……” 范清遥冷笑一声打断,“传的是韩贤妃,可最后得到教训的又是谁?” 二皇子妃,“……” 是谁难道还不清楚吗? “刘淑妃连给皇后娘娘下毒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而已,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怜之说,反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仁慈,若换成是我,怕二皇子妃就是想给刘淑妃求情都来不及了。” 什么人连求情都来不及? 自然是死人! 看着范清遥那双黑漆漆泛着寒光的眼睛,二皇子妃就是禁不住浑身一颤。 母妃说,太子妃是比皇后娘娘更甚的存在,是她当时傻了,竟是没有相信。 范清遥抽回腿,没空在这里陪着二皇子妃大眼瞪小眼,“与其二皇子妃跪在这里求我,倒不如去开导开导刘淑妃,皇后娘娘是惩罚了她没错,但她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二皇子妃愣了愣,“太子妃的意思是……”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转机,就看当事人如何抉择了。” 二皇子妃看着范清遥静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起身告辞了,是她鲁莽了,没有看清楚其中的门道,太子妃说的对,只要人活着就没有死局。 范清遥望着二皇子妃离去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困意,干脆转身回到了书案前,继续研究解药去了。 以皇后娘娘的手段,想要了刘淑妃的命轻而易举。 既然刘淑妃现在还活着,就说明皇后娘娘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虽然范清遥不清楚原因,但并不耽误她帮忙把刘淑妃往皇后娘娘面前推上一推。 二皇子妃这边没有说动范清遥,反倒是在无形之中被范清遥给说动了,出了西郊府邸,直接就是奔着皇宫去了。 刘淑妃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她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下手这么狠,断绝了愉贵妃那边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她在宫里面的地位都是岌岌可危的,有其是内务府的那帮人,完全就不把她当人对待。 二皇子妃瞧着刘淑妃现在的落魄,又是害怕又是心疼的,只能劝说道,“依我看,母妃还是跟皇后娘娘低个头吧,不然若是再这么下去……” 能不能挺过下一个冬天都不知道了。 刘淑妃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现实接连的打击,早已将刘淑妃对皇后娘娘的恨意给抹平了。 连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还恨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刘淑妃就是主动来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甄昔皇后仍旧是一派的祥和,“刘淑妃来了啊。” 刘淑妃现在一听见皇后的声音,双腿就不觉发软,连忙跪在了地上,“以前是臣妾愚钝了,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妾指一条明路。” 甄昔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百合啊,把人给扶起来吧,刚巧昨日内务府给本宫送来了几套衣裙,本宫瞧着颜色太浅了,如今瞧着倒是适合刘淑妃。” 刘淑妃随着百合站起来,就看见有宫女端着托盘进了门。 看着托盘上,那一件件精美的衣衫,刘淑妃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皇后娘娘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第七百九十六章 搬走了 甄昔皇后想要做的很简单,等刘淑妃换好了衣裙,便笑着询问道,“本宫若是没记错,刘淑妃已经许久没有侍寝了吧。” 刘淑妃惊愕抬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在这宫里面的女人,哪个不想侍寝? 这是她做梦都想的! 甄昔皇后笑着道,“瞧瞧刘淑妃高兴的,连谢恩都是忘记了。” 百合连忙走到刘淑妃的身边,“只要淑妃娘娘好好照着皇后娘娘交代的说话办事,今日的侍寝绝不会是淑妃娘娘的最后一次侍寝。”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刘淑妃再次跪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 她当然清楚,皇后绝非是单独让她侍寝那么简单。 但无论皇后想要交代什么,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淑妃娘娘能这么想,可是皆大欢喜的,皇后娘娘已经让人准备好给淑妃娘娘上妆梳发了,淑妃娘娘跟着奴婢走即可。”百合扶着刘淑妃起身,亲自将人给送到了一旁的偏殿内。 刘淑妃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完全是顺从着配合,在梳洗打扮的时候,将百合说的话都是给记在了心里,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百合才是让早已买通好的人过来接走了刘淑妃。 送走了刘淑妃,百合忙着回来跟皇后娘娘回禀,哪里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皇后娘娘斜靠在罗汉床上,望着窗外那落在枝头的鸟儿发着呆。 那眼睛呆滞无神,表情更是空洞的让人心里发慌。 百合知道,皇后娘娘就算再怎么记恨皇上,皇上都是皇后娘娘的丈夫,把其他女子亲手推上丈夫的床榻,试问哪个女子能真的做到心安理得? “把刘淑妃送走了?”甄昔皇后轻声询问着,一双眼睛仍旧望着窗外。 百合压低声音道,“一切都按照皇后娘娘交代的办的,刘淑妃也答应了定是会在皇上情难自控时,推荐太子妃给五皇子诊治。” 甄昔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刘淑妃,总算是乖乖低头了啊。” 百合瞧着皇后娘娘的样子,心里心疼的难受,“其实皇后娘娘大可以亲自跟皇上提议的,如今皇上对皇后娘娘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的冰冷……” “百合。” 甄昔皇后厉声打断,转回目光看向百合,“有些话,只有外人说了才更管用,皇上的疑心也才不会那么重。” “可是皇后娘娘……” “好了,本宫乏了。”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阻止了百合要脱口而出的话。 她当然知道百合要说什么。 但百合并不知道,她宁愿把其他女人送上那张床,也不愿意自己爬上去! 刚刚的她只是想起了一句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呵…… 可悲,可笑啊。 刘淑妃侍寝的很顺利,等到第二天一早,皇上便是传了口谕,将五皇子暂且交由太子妃亲自诊治着,至于人嘛……仍旧在兵马司养着。 范清遥得到消息的时候,可谓是松了口气,连忙就是带着凝涵和狼牙坐上了马车,急匆匆地朝着兵马司赶了去。 兵马司的门前,仍旧侍卫众多。 但一瞧见太子妃下了马车,侍卫们别说是阻拦了,纷纷后退让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是不敢说。 毕竟,上一任侍卫长的血迹还浸在门口没有完全褪去…… 好好活着不香吗? 干嘛非要跟自己这条命过不去呢。 范清遥将凝涵和狼牙留在门口,一个人进了兵马司,随着领路的人来到了后院,进了门就瞧见了仍旧昏迷着的五皇子。 几日不见,五皇子的起色虽未曾有好转,但身上的衣衫明显已经被更换过了,且头上的软白布也是崭新的,可见太医们也算是用心了。 范清遥仔细的给五皇子诊了脉,果然仍旧跟那日诊的结果相同,体内的毒素尚未清除,虽要比之前严重了些许,但好在还在范清遥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范清遥熟练的打开药箱子,将这几日调配出的药含在了五皇子的口中,再是按照排毒的穴位,一一落下了银针。 很快,五皇子左侧的中指上,明显鼓起来了一个血包。 范清遥拿出骨刀,轻轻划开中指,其内紫黑色的血顺势喷涌而出。 紧接着,一股子弄弄腐烂的恶臭味,便是随之散开。 这毒暂时是不致命,但若在人体的时间久了,便会一点点腐蚀掉人体的五脏六腑,等到最后肚子里面的一切都会变成一滩腐水。 如今五皇子体内的腐血能够排出,就证明范清遥的解药有了效果,只是若想以此方法根治,就绝不能着急,需要一点点的将五皇子体内的腐血全部逼出来。 好在,范清遥有的是时间。 “呜……呜……” 范清遥这边刚给五皇子止了血,床榻上就是响起了五皇子沙哑的呻,吟,声。 范清遥连忙看向五皇子,就见五皇子干裂的唇,正费劲的蠕动着。 “怡,儿……赵,赵……怡……儿……” 这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厉害,但范清遥还是听出来了。 赵怡儿。 知道五皇子对赵怡儿好,但没想到用情如此之深。 等出了兵马司坐上马车,范清遥就交代凝涵道,“这几日帮我去找一个叫赵怡儿的人,越快越好。”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思念最为挂念的人。 凝涵可算是主城的百事通了,啥事儿啥路啥人的,只要能说出个啥来,她都是能够顺藤摸瓜出个一二三来。 很快,凝涵就是打听出了那个赵怡儿。 可是等凝涵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宅院里早就是人走茶凉了。 “搬走了?”范清遥拧着眉,算起来她只见过赵怡儿一面,因为不投缘,事后也没有仔细的关注过什么。 “奴婢仔细询问过,说是前几日就搬走了,当时来接的人还不少,又是马车又是老妈子的,所以附近的百姓们都是有所关注。” 范清遥要是没记错,那个赵怡儿并非是主城人士,所以根本没有认祖归宗这一说,而能如此兴师动众搬家的,又是马车,又是老妈子的…… 答案似乎就只能下了一个。 “小姐,可是还要继续找?” “算了吧。” 不管那赵怡儿的离去五皇子知不知道,如今都是已经没有再找的必要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青囊斋出了家贼 翻了年,日子过得愈发快了。 不知不觉中,梨花都是开了满城。 端午将至,东霖国六皇子在使者的陪同下抵达主城。 曾在高祖时期,东霖国跟西凉也是战场上的对手,后东霖新帝上位,主动跟西凉达成了联盟协议,算是跟西凉国力物力不相上下的存在。 随着东霖国的到来,渐渐将百姓们的注意力所转移,如今还关心冰灯一事的就只有皇后娘娘了,更是隔三差五就让身边的严谦前往兵马司探望。 时至今日,五皇子仍旧在兵马司昏迷着。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毒素要想彻底清除就需要一次次的排出体外。 说到底,还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范清遥自然不会告诉兵马司的人。 如此一来,兵马司的人便是愈发的将五皇子当成个宝贝,生怕这人在兵马司里面有个三长两短。 百里凤鸣的信仍旧会准时送达,但对于两城孩童失踪的事情,仍旧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不过百里凤鸣倒是在信里面提了一嘴,千骑校倒是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只是现在这些东西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百里凤鸣并没有在信里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范清遥索性也没有细问,将主城现在的形势简单的说了一遍后,便是将信封好在了蜡丸里,交给了等在一旁的赤乌。 “小小姐,鹏鲸来了。”许嬷嬷从外头进来说道。 “请进来吧。”范清遥对于鹏鲸的到来还是有些意外的,自从她将铺子交给了暮烟后,无论是鹏鲸轻易都不会拿着铺子的事情来叨扰她。 鹏鲸来的很快,在看见范清遥时,仍旧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着,“小姐。” 范清遥笑着让凝涵搬来了一把椅子,示意鹏鲸坐下说话,“有事?” 鹏鲸其实在进门的时候,颇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可如今在看着范清遥时,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凝涵瞅着鹏鲸那有口难言的样子,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连忙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给一并带上守在了门口。 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趁着鹏鲸纠结的时候,干脆找了一本医书来看,刚好最近她想要给五皇子更换一个方子。 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去。 范清遥就这样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完全没有逼问的意思。 鹏鲸看着永远都是能够淡然如水,泰然自若的小姐,那颗焦灼和纠结的心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小姐。”深呼了一口气,鹏鲸再次开口。 范清遥嗯了一声,眼睛仍旧落在手中的医书上,“想好该怎么说了?” 鹏鲸握紧了手,忽坚定了目光的道,“这段时间,青囊斋的账一直都对不上。” “可是有仔细查证?” 鹏鲸咬了咬牙,才再次开口道,“是暮烟小姐私动了账上的银子。” 范清遥正在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鹏鲸,“确定?” “小姐面前奴才不敢打诳语,开始的时候,奴才一直以为是招了贼,生怕吓到了暮烟小姐,便只是私下里跟月落商议着,晚上轮流留在青囊斋,没想到竟是看见暮烟小姐半夜去而复返,挪用了账上的银子,改动了账面。”若是没有确切的把握,鹏鲸当然不可能污蔑暮烟的。 他跟月落虽是小姐身边的人,可小姐既然将青囊斋交给了暮烟小姐,他和月落便是有责任帮着暮烟小姐把青囊斋给做到最好,如此才不辜负了小姐的一番期望和苦心。 “月落也亲眼看见暮烟动了账上的银子?”范清遥询问着。 鹏鲸点了点头,如果只是他自己看见了,他宁愿当做是自己看错了什么。 “准备马车。”范清遥起身拿起了一旁的披风。 鹏鲸连忙起身,跟着范清遥一同往外走。 自从将青囊斋交给暮烟后,范清遥已经很久没有踏进青囊斋的大门了,一来是不想给暮烟压力,二来也是希望暮烟能够学会独立,暮烟也没有让她失望,将青囊斋做的很好,在主城的口碑也没有下滑。 下了马车,范清遥在鹏鲸的陪同下进了青囊斋。 正是站在柜台里面的月落瞧见小姐进门,连忙迎了上来,“小姐。” 在后面账房的暮烟听闻见声音,也是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三姐姐怎么来了?” 范清遥像是没有看见暮烟眼中那偷偷藏起来的慌张,笑着道,“闲来无事便过来瞧瞧,刚巧我手上缺一些药材,便想着先从你这里拿一些回去。” 暮烟倒是知道这段时间,三姐姐一直都在院子里调配着药材,虽不知原因,但明显松了口气,“三姐姐需要什么药材,只要这里有尽管拿去就是。” “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范清遥报出了几个药名。 暮烟仔细想了想,这些药材青囊斋还真有,便看向月落道,“益母草在库房东侧的架子上,昨日刚刚晾晒好,直接给三姐姐装起来就是,牛黄和牡丹在东边的柜子里,一个放在了三层,一个放在了五层,切记装的时候要小心,两种药材要分开些放。” 月落为难地看着暮烟,“库房里的药材都是暮烟小姐在管着,奴才这笨手笨脚的,若是碰乱了那些药材可如何是好。” 暮烟笑着道,“没关系的,弄乱了我再整理就是了。” 面对暮烟如此的平易近人,月落都是不知道该说啥才能推脱了。 无奈之下,月落只能求助的看向鹏鲸。 鹏鲸,“……” 确认过眼神,是该他硬着头皮往上冲的时刻了。 “自己整理的东西,岂有被人弄乱的道理,暮烟小姐您嗅觉天生灵敏,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会拿错,要是没有小姐,暮烟小姐一定能成为下一任的陶家医女,那些药材都是您亲手摆放精心呵护的,月落别说是碰了,就是稍微闻一下都是对您的一种亵渎。” 暮烟,“……” 哪有那么夸张…… 月落,“……” 你还能不能再夸张点! 第七百九十八章 云月被提亲了 暮烟本就脸皮薄,如今被鹏鲸一顿猛夸,羞涩的连头都是抬不起来了。 鹏鲸,“……” 怎么不但没走,反倒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难道是他用力太猛了? 月落无语地丢给鹏鲸一个白眼,你再用力点,暮烟小姐都能上天了! 范清遥笑看着暮烟道,“鹏鲸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自己整理的东西,还是自己寻找更得心应手一些,若月落当真将那些药材都翻找乱了,就算你不介意,月落怕也是要内疚的。” 暮烟这段时间跟月落和鹏鲸相处的都很好,也知道他们一直对她很包容,如今听了三姐姐的话,她更多的是担心月落会内疚,便点头道,“那好,三姐姐稍等片刻,我亲自去找来。”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去吧,不着急。” 一直等暮烟进了后面的库房,她脸上的笑容才彻底跟着消失。 月落和鹏鲸瞧着小姐那张消失了笑容的脸,也都是跟着正色了起来。 鹏鲸直接将小姐领到了柜台后面,将他之前发现的那些有问题的账目,一一翻找出来摆放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这青囊斋到底是范清遥一手操持起来的,就算是有一年多的时间再也没上过手,如今也不会显得生疏。 鹏鲸的账面做的很干净,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其实,暮烟已经是很仔细和小心了,若是其他人或许真的难以发现,但鹏鲸是那种天生对数字和账目敏感的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出倪端。 范清遥认真地核对着鹏鲸手指在账面上的那些账目,仔细地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确实是有所出入。 每一笔确实都是小数目,但三三两两的加在一起,银子就多了。 足有上万两了! 范清遥在看了一眼账目更改的时间,最早的一笔竟是三个月前! “是不是暮烟小姐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听说暮烟小姐就是快要嫁人了,或许是男方那边嫌暮烟小姐的嫁妆少了,所以暮烟才……”月落想着暮烟小姐的善解人意,始终无法将她跟偷账的贼联系到一起。 范清遥却是摇了摇头。 府里面小女儿的嫁妆,都是她亲手操持和添置的,其数目早已超过主城内其他高门府邸的闺秀。 至于周家…… 这门亲事是周家老夫人跟她亲自商定的,就算她还没大婚,那也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周家别说不是贪财的人,就算真的贪,也没有那个胆子敢逼迫暮烟。 “月落你一向心细,这段时间盯着暮烟一些,一旦发现什么立刻告诉我。”范清遥想着前段时间暮烟在马车上的心神不宁,只怕是跟这次的事情有关。 月落点头道,“小姐放心,交给奴婢就是。” “那,那个,我去看看暮烟小姐需不需要帮忙。”鹏鲸转身就去了库房,心里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内疚。 月落也是跟着道,“小姐坐一会,奴婢也去看看。” 范清遥笑着点头,“去吧。” 月落跟鹏鲸能跟暮烟关系这么好,范清遥还是很欣慰的。 抬眼朝着四周望去,货架子上不见一点的灰尘,每一样的货都摆放整齐,应季的新品更是都精心地摆放在了最为醒目的地方,一看就是用心了。 这样的用心,并非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是要铺子里面的人都齐心协力,才能将铺子做到如此的让人赏心悦目。 “总算是找到你了。”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笑声。 范清遥回过头,就瞧见阎涵柏正看着她笑容灿烂。 “你怎么来了?”范清遥将阎涵柏扶进了铺子里,拉着她坐在了一旁宾客休息的圆凳上,眼看着阎涵柏的肚子又是大了几圈,习惯性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脉上。 “我去府上找你,听闻你在这里就过来了。”阎涵柏是真的很享受这种被人照顾和重视的感觉,不但没有客套的推辞,反而坦坦荡荡地享受着。 半晌,范清遥才是收回手,“胎象很稳。” 阎涵柏一脸的理所应当,“那是自然啊,如今这日子不如从前过的那么清苦了,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有下人们忙碌着,每日我睁开眼睛就是赏赏花看看草的,就是大皇子每日都要回来监督我吃饭,搞得我跟个犯人似的。”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大皇子跟阎涵柏这对最不被看好的,如今反倒是更过得有滋有味,估计是经历的多了,人多多少少都会变得珍惜和释然吧。 “所以你是特意来跟我炫耀的?”范清遥笑着道。 阎涵柏翻了个白眼,“我跟谁炫耀也不敢跟你炫耀,主城人谁不知道太子可是宝贝你宝贝的紧,那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我今日来啊,可是专门来给你讲笑话的。” 范清遥,“……” 什么笑话值得你挺着个大肚子,追我好几条街? 阎涵柏瞧着范清遥那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都是要羡慕死了,“东霖国来访,皇上设宴款待是理所应当的,咱们自然也都是得到场。” 范清遥点了点头,这还用说吗? 她其实早就在等着宫中设宴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个动静。 “你照看五皇子是有功了,皇后娘娘特意跟皇上进言,不让你宫里宫外的折腾,如此可是苦了我们其他人,一大清早的就要往宫里面跑,足足折腾了一天,等我出宫的时候,天都是黑透了。”阎涵柏一想到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还得陪站陪坐陪笑陪吃,就能怄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范清遥都是听愣了,“已经完事了?” “不然呢?” 范清遥还在愣着,她是真的从头到尾一点都不知情。 阎涵柏叹了口气,“你可是把咱们一些当儿媳的都是给羡慕死了,皇后娘娘那是真疼你,不然这样的场合你又身为太子妃,还不折腾死你?” 范清遥,“……” 这事儿她真的爱莫能助,只能放由其他人慢慢羡慕去吧。 “你是不知道,那东霖国的规矩是真的多,就算入乡随俗,可无论是吃饭还是说话,都是能讲究出一大堆的规矩出来,连皇上都是如坐针毡,更何况咱们其他人了,还有就是那个东霖的六皇子……” 阎涵柏说到这里,眼珠一下就亮了,“当众跟云月公主提亲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范清遥挑眉,“当众提亲?” 阎涵柏点头道,“可不是,就当着大殿内所有人的面,起身就走到了云月公主的面前,说的那些话当真是面红耳赤的让人没法听,可那东霖的六皇子偏偏就认准了云月,云月实在待不下去了要走,东霖的六皇子上前阻拦,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拉扯的,然后就双双倒在地上……亲上了!” 范清遥是真的惊呆了。 西凉国风不算太过保守,但也绝不准许未婚男女公然亲热,云月身为西凉的公主,在大殿上跟东霖六皇子闹出这样的事情,说是有辱国风都不为过。 范清遥就算没有到场,也能够想象得到当时大殿内众人那不尽相同的表情。 果然,就听阎涵柏又道,“你是没瞧见愉贵妃那张脸,黑的呦……啧啧啧,最关键的是,东霖国的六皇子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还跟皇上和皇后娘娘提亲,说什么跟云月公主一见钟情,愿比翼双飞……真的,愉贵妃就是仗着年纪还不算太老,不然只怕真的要当场气撅过去。” 愉贵妃的热闹,范清遥自然是乐得冷眼旁观的。 就算只是当个笑话来看看,那也是很下饭的。 “不过东霖国六皇子开出的聘礼是真的可观,开口就是进贡三年啊,咱们的这位云月公主那是真的值钱。” 进贡三年,这个聘礼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皇上怎么说?” “皇上给婉拒了,估计是舍不得云月公主吧。” 范清遥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用舍不得来形容那位自私到骨头缝里的人,还真是高抬了。 听闻百里凤鸣在信中说,最近皇上的开销用度很大,淮上的矿山已经明显难以支撑,这个时候出现的东霖国六皇子,当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但皇上竟是婉拒了,这就有些匪思所思了。 自私的人当然不会突然无私,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东霖国的六皇子好像没有放弃的意思,仗着自己在住在皇宫里面,每日都在打探着云月公主的消息,听闻今日更是特意堵在了云月公主回月愉宫的必经之路上,把云月公主给吓得,愣是在宫里面转悠了一上午没敢回月愉宫,听说后来还是跟宫人走的小门,才躲开了东霖六皇子。” 联盟国来访,自是要小住一些时日。 就好像曾经的轸夷国,连年都是在西凉过的。 范清遥虽然对云月嫁不嫁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有东霖国这位六皇子在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这段时间能够转移愉贵妃那边的注意力,让她们再没空腾出手来算计百里凤鸣。 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了青囊斋的门口。 随着车门被打开,在几名婢女的搀扶下,一个身材窈窕的人影下了马车一步一缓地朝着青囊斋徐徐而来。 “原来大名鼎鼎的青囊斋就是这个样子的啊。”一声夹杂着憧憬与讥讽的声音响起在门口的同时,那说话人的脸也渐渐清晰在了屋内。 范清遥循声望去,眉头就是不觉一挑。 难怪觉得这声音如此耳熟,原来还真是遇见熟人了啊。 赵怡儿! 一段时间不见,这赵怡儿可是跟当初截然不同了。 当初那个还是穿戴清秀的女子,如今可是绫罗绸缎穿在身,金钗金饰装饰在鬓发之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奢华高贵之色。 就连范清遥都要承认,这完全就是质的飞跃啊。 赵怡儿也是看见了范清遥,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没想到妹妹也在这里,是来买东西的?” 阎涵柏一听见妹妹二字,人都是精神了。 这人是谁? 姓甚名啥? 喊你妹妹是几个意思? 熊熊的八卦烈火在眼中燃烧着,充满着求知欲的小眼神儿晶晶亮。 赵怡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范清遥,并不觉得自己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范清遥本来就比她小,当初称呼范清遥四嫂,也不过是随着百里翎羽那边。 范清遥笑了笑,并不纠结称呼上的问题,看了一眼赵怡儿身后跟着那些人,“我家五弟受伤的时候一直喊着赵小姐的名字,前段时间我让人找过赵小姐,后来听闻赵小姐周围住着的邻居说,赵小姐搬走了。” 赵怡儿坦然地点了点头,“当初我来主城就是为了寻人的,如今寻到了,自然是要搬走的,至于妹妹家的五弟……我跟他到底是缘浅。” 如此说来,这是连去看望的心思都没有了。 “如此说来,赵小姐是有情人终成了?”范清遥记得,百里凤鸣说过,赵怡儿是定了一门亲事的,后来来主城也是为了寻未婚夫婿。 赵怡儿得意一笑,“妹妹说的是,我家夫君乃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 大理寺卿? 范清遥失笑摇头,这主城还真是越来越小了。 跟在赵怡儿身边的丫鬟,见赵怡儿一直站在这里聊天,便低声催促着,“赵姨娘,咱们要赶在午时前回去的。” 几乎是瞬间,赵怡儿脸上的笑容就是僵住了。 范清遥反脸上的笑容反倒是灿烂了不少,“原来是赵姨娘,看样子,以后我再见着赵小姐的时候,也要改称呼了。” 赵怡儿强撑着高高扬起的下巴,“女子嫁人,本就是图个安逸美满,我本就不是个世俗的人,也从不在意那些名分,只要能得我爱的人也深爱我即可。” “人各有志,自没有事事强求的道理。” “我先不跟妹妹说了,夫君还在府里等着我吃午饭,我买些东西就走了。”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请自便。” 赵怡儿带着人,耀武扬威的在青囊斋里挑起了东西,刚巧月落听见声音走了出来,见小姐对着她点了点头,她也没多说什么,尽职尽责的给赵怡儿介绍着东西。 阎涵柏瞪着大眼睛,就差把三八两个字贴在脑门上了,“这人谁啊?” 范清遥轻声道,“五皇子的一个朋友。” 阎涵柏这会儿脑袋倒是转动的快了不少,“就是那个从溯北带回来的女人?” “你知道?” 对上范清遥颇为惊讶的目光,阎涵就神神秘秘地笑了。 要说起这个,她就不困了啊…… 第八百章 完全不能够 想当初八皇子妃在酒楼里遇见了赵怡儿后,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可为了这点小事若是亲自找到了太子妃,又怕显得太子妃心眼小,这思来想去的就是找到了阎涵柏出谋划策。 阎涵柏当时听见这个事儿的时候,完全就没当做一回事,范清遥那是啥人啊,飓风来了,风动云动唯独她不动的人,就是一场误会而已,范清遥哪里有空放在心上,八皇子妃为了这样的事情耿耿于怀,完全就没有必要。 被彻底解开了心结的八皇子妃,心态也跟着放开了,就拉着阎涵柏说了不少关于赵怡儿的事情。 当时的阎涵柏不过就是当个热闹听听,哪里想到今日就见到了本尊。 “要我说啊,五皇子就应该一早把自己的身份给表明出来,就赵怡儿那样的心性,若当真知道身边杵着个当今的五皇子暗送秋波,还有心思给人去当小老婆?”阎涵柏说话直,但话糙理不糙。 女人永远都是最了解女人的。 赵怡儿是个什么人,又哪里逃得出这些皇家儿媳妇的法眼。 赵怡儿表现出的岁月静好,不过就是糊弄男人的障眼法罢了,要说这样的女人确实是有些道行的,但谁叫偏偏落在比钢筋还直的五皇子身上,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范清遥笑着道。 估计就连赵怡儿自己都想不到,五皇子是个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阎涵柏看了一眼赵怡儿买东西时的财大气粗,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听闻我家那个说,五皇子是一众皇子里面活得最为简单的一个,要是真栽在了这位赵小姐的手里,只怕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银子呢。” 范清遥点了点头,“现在这样最好,赵小姐变成赵姨娘,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阎涵柏叹了口气,五皇子还在昏迷着,若知道赵怡儿成亲了,只怕也是不小的伤害,可她跟范清遥心里都清楚,以五皇子的心性若真的娶了赵怡儿,以后…… 只怕也啥以后了。 一个是短暂伤害,一个是持久输出…… 真不知道是该说五皇子命不好,还是命太好。 赵怡儿那边挑挑拣拣地买了不少的东西,月落忙着打包算账。 本来一切都已经相安无事了,却没想到,赵怡儿临出门之前,忽然就是看着范清遥笑着道,“我瞧着妹妹坐了这么许久了,也是没有买一样东西,可是囊中羞涩?” 正在喝茶的阎涵柏听着这话,差点没把满口的茶水给喷个天女散花。 范清遥能买不起青囊斋的东西? 这整个青囊斋都是范清遥的好伐! 月落也是一脸无语地看着赵怡儿,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几年青囊斋的店面一直都在不断地扩大,可每季的新品一上架,仍旧是供不应求,就是现在摆在账面上的银子,一个手都是数不过来的,这店小姐确实交给了暮烟小姐,但青囊斋的银子,怎么可能跟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句简单的,只要小姐想,就全都是小姐的。 范清遥对上赵怡儿的目光,却是淡淡地笑着,“赵姨娘究竟想说什么?” 赵怡儿见范清遥没有正面回答,便更加认定了心中的猜测,示意身边的婢女,将其中一样东西递到了范清遥的面前,“既是遇见了,总是不好让妹妹空手,这份小礼物权当是送给妹妹的了。” 婢女看着范清遥接过了东西,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她是侍奉在赵怡儿身边的,但她也是夫人派遣过去的,如今瞧着一个刚过门的小姨娘这般铺张浪费,她的脸色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将婢女的表情尽收眼底,才看向赵怡儿又道,“没想到赵姨娘如此的大方,既是如此,就再送我朋友一份薄礼如何?想来赵姨娘这般阔绰,应该不会在乎这区区的小钱吧?” 婢女原本脸色就不好,听见范清遥的话,差点没跳起来。 还送? 真当她们府上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赵怡儿自从见过了百里凤鸣,那张俊美的容颜就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如今她这般抬高自己,也是为了找一些心里平衡,不但告诉自己也同样告诉范清遥,找个那般俊美的夫君又有何用呢? 哪里想到范清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赵怡儿也很肉疼的说啊! 好死不死的,范清遥又道,“赵姨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如此就算了吧。” 又是一记重击,怼在了赵怡儿的心口上。 “怎么会,不就是一点小东西罢了,妹妹若喜欢随便挑选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赵怡儿,哪怕心都是在流血,面上也要笑的优雅大方。 这事儿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还真就豁不出去那张脸,但也真的是活该赵怡儿倒霉,偏偏遇见了阎涵柏…… 不好意思? 完全不能够! 阎涵柏见范清遥玩得欢脱,早就心痒痒了,如今听着这话,直接就是站起来,拉着月落仔细地在铺子里选购了起来,虽然最后挑选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太贵的,可婢女结账的时候,明显脸色又是阴沉了一个度。 月落,“……” 就是很想给自家小姐点个赞啊! 等到赵怡儿一走,阎涵柏就是看着范清遥笑道,“果然是最坏不过太子妃啊,就冲着那婢女刚刚那黑山压顶的脸,今儿个晚上都有赵怡儿受的了。” 范清遥摆弄着赵怡儿送的东西,淡淡地笑了。 赵怡儿想要摆谱,她便索性成全了她就是。 话说赵怡儿是有些手段,不然也不会真的挤进大理寺卿的府上。 但这些手段落在范清遥的眼里,还真的是有些不够看的。 等暮烟将药材打包好,范清遥便是跟着阎涵柏一同出了青囊斋,先行送着阎涵柏上了马车,随后她才是坐着马车前往了兵马司。 如今范清遥进兵马司的大门,就跟走自家门口似的,那叫一个轻奢熟路。 到底是奉皇上的命来给五皇子诊脉的,别说是兵马司的其他人,就是连百里荣泽都得接受范清遥每日在兵马司晃来晃去的事实。 第八百零一章 要看高枝擎不擎得住 “咳咳咳……咳咳咳……” 范清遥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响起,连忙走到床榻边,就瞧见昏迷中的五皇子眉头紧皱,胸口喘息得厉害着。 “赵……怡……儿,怡儿……” 紧接着,赵怡儿的名字就是再次从五皇子的口中传了出来。 在一旁守着五皇子的侍卫,瞧着五皇子的样子,吓得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启禀太子妃,这几日五皇子都是在唤着这个名字,有的时候还会把喂进去的食物给吐出来……” 范清遥冷着脸看向那侍卫,“以前为何不说?” 侍卫浑身一颤,到底是没敢再开口。 可就算他不说,范清遥就真的不知道了? 如今五皇子放在兵马司修养着,兵马司的人哪个不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五皇子出什么事情,这种事情兵马司的人不可能不上报,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百里荣泽给压下来了。 至于百里荣泽为何压下来,其目的不用想也知道。 只怕他是巴不得五皇子再也醒不过来才是! 范清遥看着跪在面前的侍卫,哪怕是心中怒火中烧,也知道此事百里荣泽的小动作是让人恶心,但真正的问题却并不是出在这里。 就算百里荣泽再是不希望五皇子醒过来,只要五皇子自己争气,百里荣泽还真的能一刀把人给捅死? 当然不可能。 以百里荣泽那种虚伪至极的人,也就只能在背地里敲鼓小动作罢了。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赵怡儿的身上。 想明白这点,范清遥回府就是将许嬷嬷叫到了面前,“劳烦许嬷嬷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卿的府上,无需挑明五皇子的身份,只需将五皇子现在的情况,告知府里小公子房的赵姨娘即可。” 许嬷嬷是府里的老人,此事由她出面才更显的重视。 昏迷中的人意识还是有的,所以眼下只能让五皇子听见赵怡儿的声音。 范清遥并不是真的需要赵怡儿翻过头来嫁给五皇子,一个已经成为了别人妾侍的人,就算赵怡儿真的有那个心,别说是范清遥,就是皇后娘娘都是不会同意的。 许嬷嬷去的快,回来的却很慢。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是掀着帘子进了门。 “小小姐,是老奴没用,没有见到赵姨娘。”许嬷嬷面色不善地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正是给百里凤鸣写回信的范清遥停下笔,许嬷嬷办事周到妥当,以前跟着外祖母出外办过不少的事情,她不相信问题会出在许嬷嬷的身上。 许嬷嬷对视上小小姐的目光,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实话实说。 许嬷嬷确实是敲开了大理寺卿府的大门,也打通的门房,去府里面叫了赵姨娘贴身的婢女,该说的许嬷嬷也都是说了,为了让那婢女帮忙说说话,更是还花了不少的银子。 没想到那婢女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等回来的时候只告诉许嬷嬷一句话,赵姨娘说了,跟那位五少爷只是普通的朋友,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不要见面最好。 范清遥的脸就是跟着冷了下去。 普通朋友? 也多亏那位赵怡儿能说的出口! 五皇子是个什么人范清遥心里清楚,都是能够为了赵怡儿考虑,连自己的身份都隐瞒不予告知,堂堂的一个皇子整日为了讨好美人儿的欢心,不惜屈尊降贵,费心费力费银子,结果就得到了一句普通朋友! 以前那赵怡儿吃五皇子用五皇子的,怎么没见她男女授受不亲过? 现在成了姨娘,就觉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范清遥冷冷一笑,她倒是想得美。 若赵怡儿当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事儿也就算了,既然她打算翻脸不认人,范清遥也没必要再惯着她什么。 “去将五皇子府里的管家请过来。”范清遥看着许嬷嬷道。 许嬷嬷瞧出了小小姐眼里的寒光,忙点头出去找人。 五皇子府邸的管家来的很快,一看见范清遥就要跪地请安,“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让凝涵搬来了椅子,示意人坐下说话,“不知五皇子府里的账目,老管家可是都清楚?” 老管家在府里的时候,可是没少听自家殿下夸赞太子妃,再加上有太子的那层关系在,老管家对范清遥自是知无不言,“清楚,都是清楚的,五皇子一向节俭,所以无论是府里的开销,还是五皇子对外花出去的银子,那都是条理分明,有证有据的。” 范清遥点头道,“如此最好,只是还要劳烦老管家一件事情。” 老管家忙开口道,“太子妃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凝涵站在一旁,就听着自家小姐一件件的交待着五皇子府邸的老管家,不过她实在是不知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许嬷嬷。 许嬷嬷,“……” 傻孩子这还用问么,明摆着是小小姐要有大动作了啊! 凝涵送五皇子府的老管家出门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范清遥坐在书案前却并没有露出半分轻松。 赵怡儿这一手无疑不是卸磨杀驴,这种小伎俩,上一世的范清遥跟在百里荣泽身边时候,可是没少在廖雨薇的身上看见过。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还真当五皇子是个纯良好欺的冤大头了。 范清遥唇角冷笑不散。 赵怡儿想要攀高枝,也得先看看自己脚下的那高枝能不能擎得住! 范清遥从来都不是个被愤怒驱动的人,她很清楚想要将五皇子的债,连本带利的从赵怡儿的身上讨回来,光是指望五皇子府里的老管家还不够。 她还需要一个引荐。 一个能够敲开大理寺卿府邸大门的敲门砖。 若是论起在主城的关系网,自然是孙从彤的母亲最为擅长,但此事毕竟是牵扯了五皇子,范清遥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不然五皇子醒来后也不好做人。 思来想去,范清遥就是想到了阎涵柏。 大皇子作为这一批皇子之中第一个封了王的,想要巴结的自是大有人在的,就算不巴结,自也都是希望结个善缘的,不过高门府邸都是要面子的,府里的男人当然不会出面,所以这件事情基本上就落在了背后那些夫人的身上。 那些夫人想要跟平莱王府拉关系,就只能找平莱王妃! “凝涵,你现在就去一趟平莱王府。”范清遥看着凝涵道。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就是出了门。 第八百零二章 你胃口还挺好的哈 平莱王府里,阎涵柏正拉着平莱王说着今日的事情,没想到凝涵就是上门了。 待凝涵把来意说完后,平莱王和阎涵柏就觉得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扑面而来。 都是被范清遥虐过的人,其中的滋味自然清楚。 等凝涵走了后,阎涵柏就是看着平莱王道,“真没想到那个赵怡儿这般无耻,这分明就是卸磨杀驴啊,五皇子要是真的为此醒不过来……” 平莱王扫了一眼妻子,“我又没说不答应帮忙,你激动什么?” 阎涵柏,“……” 我这不是怕你不答应么。 平莱王就道,“自从经历过上次被贬的事情,我确实是小心了许多,但办事也是分人的,咱们既是站在了太子这边,太子妃的事情就是咱们的事情,况且无论你我都欠着太子妃的人情,难道我在你心里也是卸磨杀驴的小人?” “当然不是!”阎涵柏脱口而出,可等话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太直接了,对视上平莱王含笑的眼睛,难得的老脸发红。 平莱王看着妻子笑道,“大理寺卿姓袁,你好好想想这段时间你打过交到的人里面,可是有袁家夫人?” 阎涵柏仔细的想了想,还真的就是给她想到了。 前段时间出门赴宴的时候,好像真的遇见了有位袁家夫人,不过当时她也没想着有什么深交,就没仔细听,如今任由她想破了头,也是想不出那位袁家夫人跟她说了个啥。 好在阎涵柏身边的丫鬟是个记性好的,连忙开口提醒着,“前段时间,袁家小奶奶刚得了一个男孙,这个月自是要办满月酒的。” 阎涵柏,“……” 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你赶紧去库房挑拣一个像样的东西送过去,就说是咱们王府的一点心意。” 虽说提前送礼有些不太合规矩,可谁叫当时阎涵柏没给袁家夫人留下后话呢,现在若是不赶紧将礼给送过去,只怕这满月酒的帖子是送不到平莱王府了。 果然,袁家夫人在收到平莱王府送来的东西时,好半天都是没回过神,不过想着能结交善缘自是好过相对无言,赶紧就是让下人拿了帖子给平莱王府送了去。 阎涵柏在得到帖子的第一时间,便是派人给范清遥传了话。 说来也是巧了,袁家的满月酒就在后日。 范清遥同样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寸,抓紧时间安排好了手头上的事情后,等到袁家摆满月酒的那日,早早就是收拾妥当,没想到刚一出府门,就是看见了平莱王府的马车。 “包子还热乎着,快上来一起吃!”阎涵柏探头出车窗,晃动着手里的包子。 范清遥见此还能说什么,只能吩咐凝涵道,“你带着人跟在后面。” 凝涵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就是。” 一开打开马车门,一阵包子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正是靠坐在软榻上大快朵颐的阎涵柏,瞧着范清遥坐在了对面,忙将矮几上的包子推了过去,“没办法,怀孕就好这口,你放心吃,这是我吃遍了全城找到最好的一家包子铺,保管皮薄馅大。” 范清遥早上出门时其实是吃过东西的,不过如今被阎涵柏这么一说,馋虫也是被勾引了出来,干脆就是拿起了一个包子。 一口下去,果然是鲜嫩多汁。 阎涵柏瞧着范清遥张口就吃的模样,愣了愣,好半晌才是喃喃自语道,“你还真吃了?” 范清遥反问,“不是你让我吃的么?” 阎涵柏自嘲一笑,“你就不怕我在包子里面下毒?” 这段时间主城各种聚会她也是没少参加,渐渐就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再好的交集都是绝不可能单独吃食别人递给的东西。 一来是出事的时候找不到证据,二来是现在的人心摆在哪里,一个个面上就是笑呵呵的,可谁又不是背后藏着一个心眼呢。 阎涵柏递包子的时候,其实就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了,但想着范清遥也不会吃,便是再没有说什么,哪里想到范清遥真的就吃了? 而且还吃的挺香? 想当初,她跟范清遥可是一见面就红眼的死对头啊! “你下毒了?”范清遥问着阎涵柏,还不忘再咬一口手里的包子。 阎涵柏听着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开什么玩笑!我阎涵柏行得正站的直,要是真看不过一个人,当面骂那才叫爽快,背后搞小动作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那不就得了。”范清遥说着,就又是从油纸里拿出了一个包子。 阎涵柏,“……” 我都吐沫星子满天飞了,你胃口还挺好? 看着范清遥慢条斯理地吃着包子,才刚还怒发冲冠的阎涵柏,眼眶就是不争气地开始发酸发红。 这事儿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哪个不是要虚伪的解释一番? 可是范清遥却不会解释,更是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她只会用行动告诉她,她对她的信任无需任何的言语解释。 这样的范清遥,还真是让人说不出的又爱又恨。 “别吃了,你给我留几个。”阎涵柏吸了吸鼻子道。 范清遥抬眼看了看阎涵柏,再是拿起了一个包子。 阎涵柏,“……” 这是真不客气啊。 下意识地,阎涵柏就是也赶紧拿起了一个包子。 两个人吃着吃着,忽然就是相视而笑了。 这种感觉,是真的说不出来的好。 “今儿个你打算怎么办?”阎涵柏好奇地询问着。 范清遥淡淡地道,“那个赵怡儿真以为扑腾着翅膀落在袁家的枝头上,就能安枕无忧了?想要攀高枝可以,但得先把欠了别人的还回来,五皇子可以不要,但我这个当嫂子的却不成视而不见。” 阎涵柏看着这样的范清遥,就觉得一股浓浓熟悉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基本上以前她被虐成渣的时候,范清遥都是这么一副淡然自若又冷若冰霜的表情。 想想曾经被虐的那段日子…… 阎涵柏真的宁愿做噩梦都不愿意去回想! 再是看看范清遥那平静却又冰凉的面颊,阎涵柏就知道今儿个怕是不能善了了,至于她…… 还是默默地吃包子吧。 第八百零三章 好好掰扯掰扯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袁府门口。 范清遥跟着阎涵柏一起下了马车,在丫鬟的领路下一路进了袁家的后院,过往的宾客不在少数,在看见阎涵柏的时候,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连忙请安问好。 袁家老爷是大理寺卿没错,但袁家老爷是个从不站队的人,对于官场上的交集自然就是要少了不少,再加上今日只是府里小儿子儿媳的满月酒,大理寺卿也豁不出去那个老脸给官场上的人下帖子。 所以今日来庆贺的人,基本都是袁家夫人请来的。 靠着袁家夫人面子进门的,就算有官场上的人,官职也都不高。 在西凉,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朝,而一般能够参加皇宴的,最低也要是正三品,所以眼下认识阎涵柏的人都少,就更不要说认识范清遥了。 范清遥本来也不是想要过来炫耀什么的,故而在有人跟阎涵柏打请安的时候,她都是特意低着头。 一路走过了游廊,等进了垂花门后,总算是抵达了袁府的后院。 正是在院子里跟各家夫人们攀谈的袁家夫人,一眼就是瞧见了阎涵柏,连忙就是带着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范清遥瞧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轻声道,“我去那边等你。” 阎涵柏知道范清遥不喜这样的应酬,便点了点头,眼看着袁家夫人走了过来,她则是挺起胸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袁家后院的宾客们并不少,再加上院子小,很快就显得人满为患了。 范清遥四下打量了一眼,索性抬脚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了去,打算着等宾客们都离开了之后,再是找袁家夫人详谈赵怡儿的事情。 毕竟,她此番是来算账的,并不是来结仇的。 若当真因为一个赵怡儿,而影响了跟大理寺卿这边的关系,反倒得不偿失了。 范清遥所在的凉亭有些偏僻,今日来袁家赴宴的宾客们又都是奔着交集来的,所以很明显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范清遥这边。 范清遥欣然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逸,漫不经心地看着院子里那一张张虚伪客套的面孔,不想看着看着,就看见赵怡儿在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院子。 “赵姨娘,咱们是不能来这里的,还是赶紧回咱们的院子里去吧。”丫鬟急急地劝说着,若是让夫人发现了,那可是不得了啊! “今日是小少爷的满月酒,我就是担心府里面忙不过来,若当真如此,我还能帮帮忙。”赵怡儿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根本不在意丫鬟的话。 不让她过来,说到底还不是嫌弃她是个妾侍? 可她要是不出头的话,府里的人不是要永远看不起她? 她既是从乡下来到了主城,就没想着再过低头看别人脸色的日子。 如此想着,赵怡儿反倒是挺起了胸膛,正是想着要先往哪边走合适,不想一眼就是看见了坐在凉亭里的范清遥。 四目相对,赵怡儿的眼里明显浮起了一层不耐烦之色。 还真是阴魂不散。 若是平日里,赵怡儿断是不会搭理范清遥的,她现在可是袁家的姨娘,一个无名小卒怎么配跟她说话? 但如今这院子里都是人,那个百里翎羽更是在兵马司里面当差的,若被人知道她跟官场上的人认识,任由谁都是要高看她一眼的。 “妹妹怎么来了?”赵怡儿进了凉亭,一脸笑意地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赵怡儿会主动过来,不过稍微一想便能猜出她的用意,轻轻一笑道,“刚巧家中嫂子与袁家夫人相熟,我便陪着一起过来瞧瞧。” 赵怡儿顺着范清遥的目光望去,就是看见了正在给袁家夫人攀谈的阎涵柏,不过她也不惊讶,这主城想要讨好她婆婆的人多了。 只是等她回头见范清遥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凉亭里,完全没有站起来跟她说话的打算时,脸上的笑容就是有些沉了,“我知道妹妹为了什么事而来。” 范清遥淡淡地看着赵怡儿,“赵姨娘能从偏远的小村子嫁进赵家,自然是个聪明的。” “若我不靠自己,难道还要指望妹妹家那个没用的五弟吗?”赵怡儿挑着下巴,提起百里翎羽,眉头就拧紧得厉害。 想当初她愿意跟百里翎羽结伴来主城,那是觉得百里翎羽怎么说也是个在朝廷当差的,应该是有些门路的,她面上确实一再跟百里翎羽说,她想要靠自己找到袁家,但没想到百里翎羽真的就一直没有作为。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赵怡儿当然不相信百里翎羽是不想帮她。 所以就只能说明,百里翎羽什么都不是,连跟大理寺卿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范清遥看着赵怡儿,“据我所知,当初在溯北时我家五弟不过是碰巧救了赵姨娘,后来瞧着赵姨娘可怜,才是将赵姨娘一并带回了主城,若真的抛开了说,我家五弟跟赵姨娘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着她的面,贬低五皇子? 行啊,那就趁着今日好好的掰扯掰扯。 赵怡儿脸色一变,“瞧着妹妹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脑袋竟如此的不灵光,若不是你家的五弟对我图谋不轨,又怎么会对我示好?” 说到底,还不是对她有利可图! 范清遥淡笑一声,“我们五弟家别的不多,就女人最多,从小到大五弟见过最多就是美人,肉吃多了总有腻味的一日,看杂草都觉得眉清目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赵怡儿,“……” 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嘴巴怎么就是能这么毒! “赵姨娘,咱们还是走吧。”丫鬟生怕引来夫人的注意,忙劝着。 赵怡儿过来就是为了惹事的,目的没达到如何能走? “我知道妹妹对我有怨气,我可已经是嫁给袁家当姨娘的人了,只怪我跟妹妹家的五弟缘分浅薄,妹妹还是别死缠烂打了,无论妹妹说什么,我都是绝对不可能背叛我家夫君的!”赵怡儿忽然变了一张脸不说,就是连声音都抬高了不少。 几乎是瞬间,后院所有人的目光就是都朝着凉亭看了过来。 第八百零四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袁家夫人在看见赵怡儿的时候,脸色都是变了。 这样的日子,一个妾侍露脸算怎么回事? 袁家虽谈不上高门府邸,但总是得要脸啊! 几乎是连院子里的宾客都顾不上了,袁家夫人急匆匆的就是朝着凉亭走了去。 阎涵柏瞧着坐在凉亭里八风不动的范清遥,自然也是抬脚跟上。 这架势,明显就是要闹事啊。 至于她…… 当然要离近些才看得更清楚。 “你怎能如此不懂规矩,还不赶紧跟客人道歉!”一进了凉亭,袁家夫人就怒斥着赵怡儿。 想当初自家老爷外出办事,在路过溯北时马车遇险,连人带车的翻进了沟里面,正是赵怡儿的祖父路过,才救下了她们家老爷一命。 事后等她们家老爷醒来,为了还这个恩情,才是定下了这门亲事。 赵怡儿面对袁家夫人的怒斥,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婆婆息怒,在妾身进门前,曾经被这女子家的五弟纠缠过,当时妾身初来乍到主城,那女子的弟弟又是在兵马司当差的,我拒绝不过就只能拖延着……” 赵怡儿说着说着,就是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清瘦的肩膀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年轻的面庞挂着滴滴泪珠,这无辜又委屈的样子,可是把阎涵柏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跟前几日在青囊斋耀武扬威的赵怡儿,是一个人吗? 袁家夫人听着赵怡儿的话也是一愣,抬头看向范清遥却又觉得有些眼熟,但究竟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刚巧此时,赵怡儿就是又道,“如今这女子的弟弟受伤昏迷,却一直对妾身念念不忘,妾身已经跟这女子说的很清楚,妾身早已嫁人,可没想到这女子就是阴魂不散,连今日给小少爷摆满月酒都能闯进来。” 周围的宾客们听着这话,谈不上羡慕,但高看一眼还是有的。 妾侍的身份摆在哪里,可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跟兵马司的人相识。 而且,瞧着那兵马司的人还对这赵姨娘死心塌地的…… 如此一来,也算是赵姨娘的一个靠山了。 还没想出来在哪里见过范清遥的袁家夫人,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看着范清遥直接下了逐客令,“若你不是我们袁家的客人,请你速速离开。” 就算有个在兵马司当差的弟弟又如何? 她们袁家还是不把一个朝廷小卒放在眼里的。 阎涵柏听着这话,就想要开口,当今的太子妃,岂是你们袁家说撵就撵的? 范清遥黯晦地看向阎涵柏摇了摇头,随后才是面向袁家夫人,“我家五弟,不过是当初在溯北时,好心救下了袁家赵姨娘,虽没想过袁家赵姨娘以身相许,但袁家赵姨娘也不好以怨报德才是。” 袁家夫人皱着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袁家赵姨娘进了主城之后,所有的日常开销全都是用我家五弟的,就连以前住的院子也是我家五弟给租的,如今袁家姨娘飞黄腾达,是不是该清算一下,究竟欠了我家五弟多少的银子?” 袁家夫人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一旁的赵怡儿。 赵怡儿哭着摇头,“你家五弟确实给我花过银子,但都是他自愿的。” 范清遥就笑了,“若袁家赵姨娘真的跟我家五弟有什么,我家五弟给你花银子确实是理所应当,但刚刚袁家姨娘也说了,跟我家五弟清清白白的,试问有谁会给无亲无故的人大把大把的花银子?” 赵怡儿一梗,脸都是白了几分。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再者,我家五弟的银子都是辛苦赚来的,兵马司管理着主城的治安,做的都是一些过命的任务,袁家姨娘就这样欠着我家五弟的银子不还,似乎也不大好吧?” 赵怡儿惊讶地看着范清遥,完全没想到范清遥能这么无耻! 就因为她不答应去看百里翎羽,所以就想来跟她翻后账? 无耻? 范清遥可不这么以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若赵怡儿当真是个好的,就算赵怡儿真的嫁了别人,这银子不要也无所谓。 但现在…… 一分钱都差不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欠,而且都是一些小钱,真的连这些都是要算吗?”赵怡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着,心里认定了只要她不认账,这就是一笔烂账。 袁家夫人当然不想给赵怡儿还这个银子,所以干脆就顺着赵怡儿的话往下说,“我也是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一个男子主动接近一个女子,说是没利可图谁信?现在没得到人就来我们袁家闹事,真当我们袁家好欺负不成!” 阎涵柏挑眉看向袁家夫人,呦,这是打算死不认账了? 范清遥淡淡一笑,当然是不怕的,“口说无凭,刚巧我五弟有个好习惯,每一笔账都是要交给管家核算入账的,又今日我五弟家的管家也是来了。” 袁家夫人,“……” 哪来的这么多刚巧? 但如今面对一众宾客们如炬的目光,袁家夫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想,面前也还是让人出去将管家给请了进来。 不然岂不是摆明了承认袁家欠债不还? 赵怡儿瞧着袁家夫人派人出去请管家,吓得掌心都是渗出了汗,可现在这个场面,早已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住的了。 很快,五皇子府的管家就是匆匆走了过来,怀里还捧着一本账。 瞧着凉亭里太子妃跟平来王府都在,五皇子府的老管家下意识的就要行礼问安,却被范清遥开口打断,“还请老管家报账吧。” 老管家连忙点了点头,翻开账目就是道,“吃饭三百五十两,租院子一百二十八两,衣衫二百一十章,首饰四百两……” 院子里的宾客们都是听得呆住了。 这,这是小钱? 谁家的小钱都上千两了! “你们口说无凭……” 袁家夫人话还没说完,老管家直接将一摞收据就是怼在了袁家夫人的面前,“这些是所有支出的票据,还请袁家夫人过目,若袁家夫人还是不信,可派人随着老奴挨家挨户的彻查询问,这些票据的真实性。” 第八百零五章 她就是太子妃 眼看着一摞的票据砸在面前,袁家夫人还能说什么? 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赵怡儿,袁家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赵怡儿是真的没想到,这曾经的每一笔银子都是有票据的,而且这些银子她当初花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还,哪里又会在乎数目,如今真的被票据怼了满脸,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啊。 “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吵成这样?” 一道颇为带着怨气的声音,响起在了所有人人的身后。 众人回头一瞧,就见纪鸿辽正背着手一脸嫌弃的进了门,那紧拧着的眉头好似能夹死一斤蚊子,而大理寺卿就跟在纪鸿辽的身边。 “你也别光顾着忙你大理寺的那些事情,有空也管管家里面,吃个饭都不消停,你也不怕噎得慌?”纪鸿辽看着大理寺卿道。 真的,这主城能如此嫌弃大理寺卿的,除了皇上就只有这位纪院判了。 关键是还不能翻脸,不然以后都没朋友可做。 曾经的大理寺卿不过就是跟纪鸿辽拌了句嘴,虽说纪鸿辽是对的,但也不能转身就走,一拉黑就是十多年吧? 如今好不容易才从黑名单里爬出来的大理寺卿,哪里还有脾气? 那是一点脾气都不能有了! “平日里府里也是清净的很,今日人多自然是要吵闹一些。”大理寺卿好脾气地解释着。 纪鸿辽看在大理寺卿满脸笑容的份儿上,倒是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就是朝着凉亭看了过来。 袁家夫人瞧着老爷来了,可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能做主了。 只是此刻大理寺卿的目光,却是越过了自家夫人,往凉亭的深处看了去,就总觉得坐在里面的人有些眼熟啊…… 等大理寺卿一进凉亭,完全可是说是虎躯一震。 这已经不是眼不眼熟的问题了…… 这是不能不认识的问题啊! 试问当今的太子妃,他敢说一句不认识? 袁家夫人瞧着自家老爷那震惊的目光,心里也是有些没底了,她跟着老爷过了这些年的日子,鲜少瞧见老爷露出这样的神色啊。 随后进门的纪鸿辽,同样也是看见了范清遥,“你怎么在这里?” 范清遥见了师父,还是要起身的,“过来办些事情。” 纪鸿辽瞧着这小丫头没有称呼自己,便知道怕是不想表露身份,点了点头道,“春季多风,你那小身板哪里经得住吹,有什么话去屋里面说。” 范清遥笑着看向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 太子妃要进屋说话,他疯了敢出言阻拦? 纪鸿辽看都是没看大理寺卿一眼,后知后觉地给阎涵柏请了安,然后拉着范清遥,连同请着阎涵柏一起,就是先行朝着花厅的方向走了去。 众人就是…… 懵逼了啊! 纪鸿辽谁不知道,那可是在皇上面前都敢直言不讳的人,可如今竟是对一个小姑娘疼爱有加的…… 那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袁家夫人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路朝着花厅走去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往身边的老爷身边撇着。 奈何此时的大理寺卿脸如锅底灰,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走在最后面的赵怡儿,只觉得眼前阵阵天旋地转,要不是有丫鬟搀扶着,她只怕腿软的一步都是走不了了。 就在刚刚,她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纪院判喊着平莱王妃。 可那个人,不是范清遥口中称呼的大嫂吗? 如,如果,平莱王妃真的是范清遥的大嫂…… 那范清遥又是什么人? 什么身份!! 赵怡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范清遥被纪院判拉着进了花厅,又是坐在了花厅的主位上,然后,她又是看见自己的公公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躬下了身子…… “微臣给太子妃请安。” 赵怡儿这次是真的站不住了,直接双腿一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袁家夫人惊愣的瞪大了眼睛,连神都是回不过来了。 太,太子妃?! 大理寺卿拧眉看向身边的夫人,“见了太子妃还不行礼问安?” 袁家夫人后知后觉地回神,想着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哪里还站得住,‘扑通!’一声就是跪在了地上,“臣,臣妇参见太子妃……” 现在,她总算是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范清遥了。 就在平莱王府的宴席上! 纪鸿辽看着趴在地上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的袁家夫人,哼了哼道,“瞧着袁家夫人这胆战心惊的样子,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啊。” 大理寺卿,“……” 你不说话是不是能死? “刚刚臣妇不知太子妃身份,多有冒犯还望太子妃见谅。”袁家夫人刚刚还想着跟范清遥拉大锯,但是现在范清遥的身份摆在这里,她还拉什么拉,再拉下去岂不是自己找死? 范清遥看着跪在地面的袁家夫人,“袁家夫人既刚刚不知情,又何错之有,但现在想来无需我都说,袁家夫人也应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如今五皇子人就在兵马司躺着,你们袁家不声不响的就把人给娶进了门。” 袁家夫人听着这话又是浑身一颤。 太子妃的五弟可不就是当今的五皇子?! 赵怡儿是真的被惊到了,没控制住地道,“他,他没说过他自己是皇子,我只知道他叫百里翎羽。” “放肆!当今五皇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喊出口的?”大理寺卿怒斥着。 纪鸿辽讥讽一笑,“百里是皇姓,这可是连三岁娃娃都知道的事情,老袁啊,你这小儿子的妾侍到底是从哪里划拉来的,当真是稀有得很啊。” 这年头蠢货可是不多见了,能不稀有么。 大理寺卿的老脸已经说不出是烫还是疼了,问向自家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袁家夫人连忙将在凉亭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大理寺卿,“……” 脸就是更疼更烫了! 范清遥端起丫鬟送进来的茶盏,轻轻地吹着上面的浮沫,“人既是娶进你袁家的门,那就是你袁家的人,那这笔账我自是要跟袁家算的。” 第八百零六章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添堵的 大理寺卿一辈子清正廉明,做事更是条理分明,如今遇见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一辈子都是要抬不起来头了,“太子妃放心,此事微臣必定将所有的银子交还给五皇子,保证一文钱都不会少了五皇子。” 袁家夫人惊愣住,都是快要上千两了,她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大理寺卿看着夫人吩咐着,“还愣着做什么,将府里面的银子都给五皇子府的管家,剩下不够的你亲自打下字据画押,以后每个月我开俸禄后,你再是派人给五皇子府送去。” 袁家夫人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但是现在已轮不到她挣扎了。 临出门之前,袁家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赵怡儿。 这个丧门的东西,给她等着! 赵怡儿瘫坐在地上浑身一颤,根本不敢与袁家夫人对视。 她也没想到范清遥就是当今的太子妃,更不知道百里翎羽就是五皇子,如果早就知道的话,她又何必还要再苦苦嫁给赵家当妾侍! “不知此事如此办,太子妃可还满意?”大理寺卿看向范清遥时,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放眼这主城里的那些皇子们,哪一个是差钱的,如今太子妃亲自上门来讨要,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银子这么简单? 范清遥淡淡地道,“银子的事情虽袁家帮着给还了,但这个债到底是赵姨娘自己欠下的,若是当真想要还清的话,自是需要赵姨娘亲自出面。” 大理寺卿眉心一跳,果然。 他就知道太子妃可是没有那么好打发的。 赵怡儿惊愣地抬起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银子都是给了,还想让她怎么样?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如此的得理不饶人吧! 范清遥将赵怡儿那一脸的不服气看在了眼里。 不服气就对了。 本来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给赵怡儿添堵的,“当初五皇子对赵姨娘也算是凡事亲力亲为了,赵姨娘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说走就走,如今五皇子哪怕在兵马司昏迷着,仍旧惦念着赵姨娘……” 剩下的话,无需范清遥再过多的言语,大理寺卿就是听懂了,“太子妃放心,等明日微臣就让赵姨娘亲自前往兵马司。” 如今五皇子重伤昏迷,一晃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不管五皇子究竟是被谁给伤的,但若真的是因为赵怡儿而醒不过来,袁家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意外的是,这一次赵怡儿并没有露出什么抗拒的神色。 大理寺卿见赵怡儿默许了,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知太子妃可还有想要吩咐的?” “大理寺卿果然是清正廉明,既是如此,我便也不便再继续叨扰了。”范清遥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她能够得理不饶人,但不能够得寸进尺。 况且这件事情说到底,大理寺卿也是被牵连的那个。 “师父慢坐,徒儿先行回去了。”临出门前,范清遥给纪鸿辽行礼。 “去吧去吧,没事儿的时候多在府里面歇歇,别忙来忙去反倒是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这才几日不见,瞧着又是清减了不少。”纪鸿辽看似不耐烦地摆手道。 当然不能真的跟范清遥一起走了,刚刚在后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范清遥也没把自己的身份给显露出来,还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五皇子跟赵家姨娘有事儿? 外面的那些人一个个就会嚼舌根,若他当真跟着走了,不但肯定了范清遥的身份,更是还把五皇子的身份给泄了出去。 虽然他也很想走,但就算再想也得留下。 自己徒弟还是要自己疼着的。 大理寺卿,“……” 和着让你留下还委屈你了呗。 范清遥转身走出花厅,在路过赵怡儿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大理寺卿跟在一旁,亲自送范清遥从小路出了后院,心里可谓是千头万绪,走了一个太子,又来了一个太子妃,这俩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一个塞着一个的精明。 “大理寺卿。”临上马车之前,范清遥再次转身开口。 大理寺卿,“……” 莫名的就是有种汗毛倒竖的赶脚…… “不知太子妃还有什么想要吩咐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给大理寺卿提个醒……” 阎涵柏本来觉得,范清遥若是再难为大理寺卿的话,那就真的是有些过分了,可等他听完了范清遥的话,真的是差点没忍住手动点赞。 要说玩人最高的境界是什么? 必然是范清遥亲自出手啊! 哪怕都是上了马车,阎涵柏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挑了挑眉,“怎么?” 阎涵柏是真的赞叹,“高,真是高啊!” 范清遥淡淡一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她让赵怡儿去看望五皇子,为的可不是给赵怡儿牵线搭桥。 死灰复燃这种事儿,在她范清遥这里想都不要想。 大理寺卿一直等平莱王妃的马车行驶出了街道,才转身回到了府邸里,宾客那边自是不能冷落了,但他也亲自叮嘱自家夫人,亲自将赵怡儿给送回到院子里面看好,若是再把人给放出来,他们袁家的脸就彻底不用再要了。 袁家夫人不敢言语一声,连忙亲自扭着赵怡儿回到了东侧的小院子里,看着赵怡儿那装模作样的德行,气就是不打一处来,“好好地在里面呆着,若是再敢跑出来,看我不让人打断你的腿!” 语落,更是吩咐小厮把赵怡儿的院子给盯死了。 “赵姨娘,奴婢就说今日不应该出去的,现在把太子妃给得罪了,夫人又是个一向小气的,以后赵姨娘在府里怕是没有好日子了。”丫鬟瞧着这个状况,愁的都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本来这位赵姨娘就不得小少爷的喜欢,或者说是不得所有少爷喜欢。 也正是当初几个少爷推来推去的,最后就小少爷还没有妾侍,这门亲事才落在了小少爷的脑袋上面。 算起来,赵姨娘也是进门有些日子了,但小少爷整日都留在小奶奶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打算碰过赵姨娘。 赵怡儿却是冷冷一笑,完全不在意地道,“区区一个袁家,算什么东西。” 第八百零七章 都是范清遥的算计 若是以前,赵怡儿当然不敢这么说。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袁家就是这主城的大官。 但是现在不同了,那个一直喜欢她,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可是当今的五皇子! 真正的龙子凤孙子!! 就算她现在嫁人了又如何,说到底她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只要她抓住机会能够靠近五皇子的身边,再是跟五皇子生米煮成熟饭,一个小小的袁家以后不过就是个被她踩在脚下的蝼蚁! 说起来,她还要谢谢太子妃呢。 若是没有太子妃的指引,她可是要稀里糊涂的在袁家当一辈子的姨娘了。 如此想着,赵怡儿便是起身走到了自己的衣柜前,将曾经五皇子买给她的衣衫都是给翻找了出来,精挑细选了好一阵,才是挑出了一套淡蓝色的水裙,想当初她穿上这条裙子的时候,五皇子可是好久都没回过神。 随后又是搭配首饰,坐在梳妆台前研究着脸上的妆容,只要一想到以后自己就是五皇子的女人了,她便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根本无需旁人吩咐,天不过刚刚亮时,赵怡儿就是坐上了前往兵马司的马车。 赵怡儿的出现,可谓是把兵马司的那些侍卫都给看精神了。 再是一听说这人是来看望五皇子的,侍卫们连忙就是让出了一条路,侍卫长更是亲自带着赵怡儿前往了后院。 赵怡儿一路来到了百里翎羽养伤的屋子,看着床榻上赤,裸,着上半身的百里翎羽,她便是禁不住的脸红心跳。 其实她一早就承认,百里翎羽长了一张俊美的面庞,但当时的她只当百里翎羽就是个普通的小人物,所以哪怕百里翎羽再是优秀,她也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 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百里翎羽可是当今的皇子! 如此想着,赵怡儿就是走到了床榻边,伸手抚摸着百里翎羽英俊的脸庞。 “五殿下,怡儿来看你了,这段时间怡儿也想你。”赵怡儿微微附身,埋头在百里翎羽的耳边慢声细语着。 正在昏迷之中的百里翎羽,不觉动了动手指,明显是听见了赵怡儿的话。 赵怡儿瞧着百里翎羽的反应,也是阵阵地欣喜着,“五殿下,你真的是骗的怡儿好苦啊,可是怡儿不怪你,只盼着你能早日醒过来,以后你在哪怡儿就是在哪,哪怕是没有名分,怡儿也愿意永远都跟随在您的身边……” 赵怡儿想的很清楚,以百里翎羽的地位,若是想要把她从袁家给抢走,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哪怕是跟在百里翎羽的身边当不上皇子妃,那以后她也是五皇子的人。 跟以后的荣华富贵比起来,名分又算的了什么? 况且五皇子那么喜欢她,只要她肚子争气,真的能给五皇子生下一个儿子,就算当不上皇子妃,也是能当上五皇子的妾侍的。 打定了心里面的主意,赵怡儿缓缓朝着自己的衣衫解了去。 只要过了今日,只要她跟五皇子生米煮成熟饭,就再也没有人能挡她的路了…… “砰——!” 就在赵怡儿衣衫半解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被踹开了! 赵怡儿惊愣回头,就看见了袁家夫人同样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袁家夫人是真的惊呆了。 都是过来人,袁家夫人看着赵怡儿那现在的样子,要是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她就白活了半辈子。 原本她还不理解,为什么昨儿个晚上老爷非要让她悄悄地跟着赵怡儿一起来兵马司,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老爷一早就知道赵怡儿这个贱人不安分! “好你个贱人!你竟敢公然勾引当今皇子!”袁家夫人冲过来,一把就是朝着赵怡儿的脸抽了去。 赵怡儿被掀翻在地,哭着道,“夫人求求您开开恩吧,当初跟您家定下亲事的是我家祖父,如今我家祖父人都是没了,您为何还要死咬着这门亲事?我是真心喜欢五皇子啊……” 袁家夫人听着这话,气的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这个小贱人说什么? 这分明就是在指责是袁家强取豪夺啊! 光天化日之下就满口谎言,还要不要个脸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来人!将这个不安分的贱人给我拖回到府里去!” 随着袁家夫人一声令下,几个小厮就是冲了进来。 面对小厮的拉扯,赵怡儿就算再是不想走,最终还是被人给打昏抬了出去。 此事在兵马司闹得沸沸扬扬,百里荣泽听闻此事的时候,头差点没裂开。 袁家再怎么大胆,怎么敢把事情闹腾到兵马司里? 况且,袁家若是一早就知道赵怡儿跟五皇弟有事,又怎么能让人进门? 百里荣泽再是派人仔细一打听,就知道昨日范清遥去了袁家的事情,再是联想到今日兵马司的鸡飞狗跳,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范清遥的算计! 百里荣泽当然是不想管这摊破事儿,但眼下他就算不想管,也得赶紧让人压下此事,不然一旦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面,岂不是要说他在兵马司管理不严? 等到流言总算是平息了,百里荣泽坐在椅子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范清遥算计了袁家,算计了赵怡儿,好像也把他也给一并算计进去了啊! 不然他为什么要费心费力的,为五皇弟平息谣言? 而就在百里荣泽正平白无故当冤大头的时候,赵怡儿已经被袁家夫人给压回到了府里面。 若是赵怡儿真的跟五皇子成了事儿,袁家自然不好再出手,但眼下赵怡儿清清白白的,那就还是袁家的妾侍。 一个妾侍不安分守己,竟还想着勾引当今的皇子,袁家除非是疯了,才会继续留着这么一个丧门的东西继续在府里面。 好在大理寺卿那边早就是有过交代,一旦赵怡儿不安分,就按照家规办事,所以袁家夫人这边处理事情来也真的是毫不手软。 趁着赵怡儿还在昏着的时候,就是直接把人给绞了头发,送去了城外的姑子庙当了尼姑。 等晚上大理寺卿回府的时候,袁家夫人就是感叹着道,“还是老爷有先见之明啊。” 大理寺卿唇角抽了抽,他就是有先见之明,也算计不到那里去,要不是昨日在府门口太子妃的交代,袁家这会儿还指不定要如何焦头烂额呢。 太子妃…… 年纪不大,城府却是深得离谱。 “来人,去给花家送个消息,把今日的事情如实告知太子妃。” “是,老爷。” 第八百零八章 附在花家的寄生虫 范清遥刚陪着外祖和外祖母吃过了晚饭回到院子,就听见凝涵说袁家的小厮来了,并把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要奴婢说,就那样不安分的人,送去当姑子都是便宜她了!”凝涵愤愤不平着,五皇子她可是见过的,人英俊性格又好,怎么能被那样满是心机的女人给算计了去。 范清遥淡淡地听着,早就是预料到的事情,没什么好以外的。 那赵怡儿就是个眼比天高的,知道了五皇子的身份后,要真的还能够死心塌地的留在袁家才是奇怪了。 其实就算袁家不动手,范清遥也是早就想好了后续的其他。 倒是没想到袁家直接把人给送去了姑子庙,估计也是跟着提心吊胆不起了吧,如此一来,反倒是让范清遥省了不少的事情。 至于五皇子那边…… 范清遥并不担心,昏迷之中的人就算有意识,那也是非常薄弱的,正是如此,才会用仅存的意识去牵挂放不下的心结,如今不管赵怡儿的结局是什么,她的声音五皇子必然是听见了。 如此就足够了。 至于五皇子醒来后听闻此事会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就要看他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范清遥就是坐上了前往兵马司的马车,果然在给五皇子诊脉的时候,发现脉象厚重了不少,这可是个让人欣慰的征兆。 若是按照这个脉象下去,再是排上一个月的毒,这人就应该能醒了。 半个时辰后,范清遥拎着药箱出了兵马司。 坐在马车上朝着外面望去,街上的百姓虽是比前段时间的多了,但跟曾经主城的人流攒动是完全比不得的。 昨晚跟外祖吃饭的时候,听闻外祖说,百里荣泽已是将主城百姓失踪的事情告知了皇上,皇上在朝堂上便是下令派兵马司的人围着护城河打捞着。 只是昨日一整天,一具都是没能发现。 范清遥明白,失踪的人一日找不到,百姓们的心就一日无法踏实。 正是等在府邸门外的月落,瞧见范清遥下了马车,连忙就是迎了上来,“小姐。” 范清遥轻声询问,“可是查到了什么?” 月落晦涩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带着月落回到了院子里,等二人进了屋,才是再次开口,“说吧。” 月落定了定心神,才是开口道,“就在昨日晚上,鹏鲸发现账面的银子又出了错,奴婢便留个心一直跟在了暮烟小姐的身后,然后就瞧见暮烟小姐上了一辆马车,奴婢守在外面仔细的听着,就听见暮烟小姐跟一个女子对话,而且奴婢还听见,暮烟小姐称呼那个女子叫大姐姐。” 能让暮烟叫大姐姐的人? 芯滢! 范清遥早就是应该想到的,能让暮烟束手无策,又不能告知家里面的人,仔细想想又能有几个人呢? 月落瞧着小姐的脸色不好看,顿了顿才又道,“奴婢还听见,马车上的人质问银子为什么不够,说若是暮烟送的银子再不够,就要去宫门前闹,到时候若影响了小姐的亲事,就别怪她无情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都是气笑了。 皇家定下的婚事,岂是一个芯滢说闹就能闹的? 她倒是真敢说啊。 “你还听见了什么?” “那个人让暮烟小姐明日晚上继续交出银子。” 自从武家的事情告一段落,芯滢就是跟着大舅娘被一并撵出了花家。 事后范清遥也不是没听嫂子说过,大舅娘仍旧在偷偷地给大哥写信。 范清遥没有作为,因为那始终是大哥的亲生母亲和妹妹,别说大哥会一直跟其联系,就算大哥暗中拿银子救济,范清遥也不会阻挠,甚至还会帮大哥一把,但现在芯滢这是在做什么? 从大哥的身上啃不出多少的甜头了,所以就开始盯上了别人? 今日是暮烟,明日又会是谁! “继续盯着暮烟,不要惊动了她,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汇报。”范清遥看着月落轻声吩咐着。 月落点了点头,“小姐放心。” 等月落走了之后,范清遥又将凝涵叫了进来,“去打听一下大舅娘的住处跟现在的处境,越快越好。” 凝涵等人对于小姐的吩咐从来没有二话,转身就是出了门。 范清遥瞧着外面的天色还不算太晚,便是起身朝着东侧的院子走了去。 东院里,武秋濯跟花丰宁正陪着儿子玩,小小的人儿胖乎乎的一团,一逗起来,一双小眼睛笑的都是眯成了一道缝,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俊不禁。 武秋濯瞧着范清遥进了门,便是脸上要起身,“小姑怎么这会来了?” 范清遥走上前按住武秋濯的肩膀,然后就看向了床榻上的小侄子,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不少小玩意儿,“想我们仁哥儿了,过来瞧瞧我们仁哥儿是不是又长大了呀?” 原本还眯着眼睛笑的仁哥儿,瞬间就是咯咯地乐出了声音。 武秋濯,“……” 年纪小小就这么势利眼…… 她真的好想捂脸啊! 花丰宁笑着把仁哥儿抱起来交给了范清遥,“也难怪仁哥儿喜欢小清遥,每次只要小清遥来,不是拿吃的就是拿玩的,仁哥儿就算小也能分辨出善恶,对他好的人,他自是愿意多露出几分笑脸的。” 范清遥从哥哥手中结果仁哥儿,仔细的掂了掂,嗯,臭小子又是沉了不少。 仁哥儿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母,赖在范清遥的怀里,咿咿呀呀欢喜地不行,小姑母不但皮肤软软的好摸,身上也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于是乎,仁哥儿那胖胖地小爪子自然而然的就是一下下抓在了范清遥的脸上…… 武秋濯生怕自己的臭小子把小姑给抓坏了,连忙过来要把人给抱走,结果仁哥儿伸手就搂住了小姑母的脖子,顺带将脑袋埋在了小姑母的颈窝窝里面,明显就是一副,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的模样。 花丰宁见此,笑的嘴都是合不拢了,“依我看啊,仁哥儿是真的喜欢小清遥啊。” 武秋濯,“……” 依我看,这小子就是皮痒了! 第八百零九章 求哥哥办事 仁哥儿估摸着是察觉到了母亲那喷火似的目光,干脆一头扎进了小姑母的怀里,肉肉的小胳膊就跟焊在了范清遥的脖子上似的,掰都掰不开。 武秋濯见此也是真的败了,只能看着范清遥道,“小姑若是累了,便将这小子扔在床榻上,这小子皮得很,不怕摔。” 仁哥儿听着这话就委屈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泪晶晶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若不知情的,只怕要当受了多大的非人虐待。 武秋濯的手就是开始痒了,臭小子,少跟我使眼神杀。 范清遥抱着仁哥儿晃了晃,“我们仁哥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都是舍不得放下呢,又哪里舍得扔去一旁,以后我们仁哥儿长大了,必定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仁哥儿说小姑母说的可对?” 一瞬间,仁哥儿就破涕而笑。 武秋濯看着被范清遥哄得都是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儿子,是真的无力了,只能坐在床榻上重重地叹着气。 花丰宁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咱们家的孩子都跟小清遥好,姑母家的倾心一看见小清遥,眼里哪还能装得下其他人?” 武秋濯想了想,上次姑母带着倾心回来时,原本祖父还抱得好好的,结果小姑一来,倾心瞬间就是不干了,死命地从祖父怀里挣下来,一直被小姑抱在了怀里,才露出了笑容。 哪怕就是到现在,武秋濯都是能想得起来当时祖父的脸色有多黑。 范清遥陪着仁哥儿玩闹了一通,小家伙总算是困了。 一眼没照顾到,竟是赖在范清遥的怀里闭着眼睛流起了口水,等范清遥把仁哥儿递给武秋濯时,衣衫上一片一片的口水印子,就跟画了地图似的。 武秋濯是真的觉得,自己这张脸都丢在了儿子身上。 “小孩子正常。”范清遥不在意地笑着,见仁哥儿是真的睡熟了,便起身告辞了。 花丰宁连忙跟了上来,送范清遥出门。 “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喜欢跟在我的后面一声声地喊着大哥哥,大哥哥,没想到一晃的功夫,都是要你这个喜欢粘着我的小丫头,帮我哄儿子了。”站在院子里,花丰宁是真的有些感慨。 范清遥笑着道,“我小的时候哥哥疼着我,如今哥哥有了孩子我自要疼回去的。” 花丰宁叹了口气,走到范清遥的面前,抬起手轻轻揉在了她的发顶上,就如同小时候每次她闹脾气,他便是这般哄着她。 一晃,时过进迁。 但好在,并不是物是人非。 “小清遥,辛苦你了。”花丰宁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但小清遥为花家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这个家,正是因为有了范清遥才能走到现在。 就连祖父和祖母都常说,这个家若是没有小清遥,怕早就是散了。 “应该的啊。”范清遥微笑的眼睛里,藏着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酸痛。 她应该保住花家,她应该为哥哥铺路,她应该让娘亲得到幸福,她应该让姊妹们看得到未来的路该往哪里走…… 苦吗? 苦。 但这都是她的债。 也是她应该做的。 “以后若有需要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花丰宁话是如此说,但心里却没有抱什么希望,他这个妹妹哪哪都好,就是太过强悍了,强悍到根本无需任何人伸出援手。 不想,范清遥却开口道,“倒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求大哥哥。” 花丰宁,“……” 就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段时间暮烟回府的时间愈发晚了,我问她什么也不说,我就怕暮烟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 花丰宁拧着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范清遥道,“就这几日。” 花丰宁想了想道,“正好我这几日空闲,明日晚上我便去青囊斋看看。”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却在转身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并消失了个彻底。 大哥哥既还会跟大舅娘私下里通信,就说明大哥哥对大舅娘的感情仍旧是在的,这其实很正常,毕竟是养育之恩。 范清遥想着,以大哥哥的孝顺,定是要私下里给大舅娘送去银子的才对。 至于芯滢…… 只怕是嫌弃大哥哥送去的银子不够,才私下里打起了暮烟的主意。 如果没有大哥哥的放不下,芯滢也不敢如此猖狂的管暮烟伸手,所以要想彻底斩草除根,大哥哥的决定才是关键。 狠吗? 或许吧。 但就算是狠,这次范清遥也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她说过的,这一世,谁都不能伤害了她想要去保护的人。 若还有天罚,她扛就是! 屋子里,仁哥儿都是睡熟了。 花丰宁拖下衣衫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妻子的身边,却是久久没有困意。 小清遥的心性他是了解的,府里面的大事小情几乎是一手操持着,若当真是暮烟有什么事情,以小清遥的性子,只怕早就是自己动手去办了才是。 心里装着事情,花丰宁一夜睡得都不安稳。 等到第二天晚上,他陪着妻子吃了饭后,便是一个人出了门。 从西郊府邸到青囊斋并不近,好不容易看见了青囊斋的牌子,却发现青囊斋早就是关了门,花丰宁忙走到门前仔细打量着,正懊恼着自己到底是来晚了,忽然就是听见有阵阵对话声,响起在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花丰宁疑惑地寻着声音来到巷子里,就看见巷子里正停着一辆马车。 此时的马车里,暮烟正是将几张银票递给了芯滢,“大姐姐,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芯滢看着面前的银票,却是不屑哼了哼,“主城谁不知青囊斋的名气,几百两的银票就想把我给打发了?” “铺子也是需要银子周转的,而且这段时间我已经从铺子里面拿了不少的银子,我担心若是太频繁,只怕是要被其他人发现的。” “这铺子现在都是你的,你还这里跟我装什么?” 芯滢也是偶然看见暮烟出现在青囊斋的。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暮烟竟是这青囊斋的掌柜的。 芯滢从小就是个要见尖的性子,如今见暮烟过的好了,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便想着找暮烟出来吓唬吓唬。 没想到暮烟也是个傻的,真的就是给吓住了。 第八百一十章 真要看着我死吗 芯滢见此,自是一不做二不休,暗暗从暮烟的手里要银子。 “大姐姐,我真的不能再拿铺子里的银子了。”暮烟纠结地攥着双手,月落跟鹏鲸都那般用心的在经营着青囊斋,若是让他们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她如何去面对他们? 芯滢冷冷一哼,“怎么,难道你不管范清遥的死活了?” 暮烟浑身一颤,几乎是恳求地看着芯滢道,“大姐姐,三姐姐也是你的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如此祸害三姐姐,三姐姐为了咱们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她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啊。” “她为花家付出什么了?她来到花家,花家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就算她真的为花家付出那也是她应该的,她就是个丧门的野种,要是没有她,花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芯滢一想起范清遥,就恨得双眼喷火。 若不是范清遥阻挠,她哥哥早就是娶了孔家的小姐,如此一来,她现在也会跟着吃香喝辣,有花不完的银子。 “范清遥就是个贱人!我没有那样的贱人妹妹!”芯滢咬牙切齿地道。 “大姐姐,你怎么能如此说三姐姐……” “你不是想让范清遥那个贱人幸福吗?既是如此的话,就乖乖继续给我银子,我心情好了,或许真的就放了那贱人一马,不然我明日就去宫门前闹,让皇宫里的人都看看那贱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暮烟是真的慌了,“大姐姐我求你,求求你别为难三姐姐……” 芯滢一看见暮烟那为了范清遥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恶心的不行,“求我?行啊,那你就代替那个贱人跪下来好好的给我磕几个头……” “砰——!” 忽然被推开的车门声,打断了芯滢还没说完的话。 暮烟和芯滢齐齐往车门的方向看去,就见花丰宁正阴沉着脸站在外面。 “大哥哥……”暮烟吓得脸都是白了。 “暮烟你先下来。”花丰宁轻声道。 暮烟不敢违背,只是在走下马车时,却是死死地拉住了花丰宁的手,苦苦地恳求着,“大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劝劝大姐姐,三姐姐为了咱们家已经付出了太多了,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一门好亲事,断不能被破坏了啊……” 花丰宁看着暮烟的样子,心如刀绞。 芯滢究竟是要有多么的冷血自私,才能把暮烟给逼迫到如此地步! “大哥哥知道了,你放心就是。”花丰宁勾了勾唇,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拍了拍暮烟的肩膀,便抬脚走上了马车。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芯滢浑身绷紧,说不心虚是假的。 “我每个月都有给母亲银子,那些银子足够你跟母亲的日常所用,你为何还要如此的为难暮烟?”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花丰宁真的不敢相信,芯滢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芯滢咬了咬唇,小声嘟囔着,“那些银子够干什么,连我看上的首饰都是买不了。” 花丰宁皱着眉,“你也不小了,早就是应该说亲了,我给你的那些银子,你跟母亲仔细一些,也是足够你找个媒人的了。” “母亲说了,现在没有合适的。” “你以为什么样的是合适的?” “自然是有钱有权的了,连范清遥那个贱人能够当上太子妃,我比她差在哪里了?当初我们一同随着祖父进宫,也是一起看见的太子殿下,当时若不是范清遥那个贱人一直抢风头,现在的太子妃又凭什么轮到她?”芯滢一想到以前,就恨得不行。 花丰宁眉头拧紧,“你真的以为,能当上太子妃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芯滢挑了挑眉,“不然呢?不过以范清遥那个贱人犯贱的程度,没准早就是在私下里爬上太子的床榻了……” “啪——!” 花丰宁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了芯滢的脸上。 毫无防备的芯滢,一头撞在了马车壁上,好半晌才捂着面庞,不敢置信地看着花丰宁,“你为了范清遥那个贱人打我?” “够了!” 花丰宁怒斥道,“小清遥是我们的家人,这个家若不是小清遥在苦苦支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芯滢你太让我失望了!” 花丰宁总觉得,只要他将芯滢和母亲,跟花家隔开,以后就会相安无事,可是他错了,芯滢跟母亲一般,都是不知道知足且贪得无厌的人。 难怪小清遥昨日特意找到他啊。 只怕小清遥早就知芯滢暗中威胁暮烟了吧…… 花丰宁知道,以小清遥的魄力若亲自出面的话,芯滢绝不是对手。 但小清遥却是找到了他…… 这份心思,他如何不懂? “你竟然帮着一个贱人说话?花丰宁,你是不是忘记你究竟是谁亲哥了?还是说那个贱人也勾引过你?”芯滢是真的要气疯了。 “芯滢!”花丰宁再次举起了手臂。 芯滢的脸还火辣辣地疼着,看着那僵在半空中的手,怎么可能不怕? 花丰宁看出了芯滢眼中的惊惧,手渐渐攥成拳,到底是没忍心再打下去。 芯滢眼睛一转,忽然就是哭了,“我为什么不能骂她?要不是她,哥也不会不疼我了,我现在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争取点嫁妆而已,我有什么错?难道哥真的希望以后我跟孔家小姐一样,嫁去村子里给土财主当妾?” 看着芯滢痛哭流涕的样子,花丰宁不是不心疼的,“哥会慢慢赚钱,一定会养母亲也一定会给你凑够嫁妆的。” 芯滢心中冷冷一笑。 以花丰宁自己赚的那些银子,就算真的能给她凑嫁妆,又能给她凑多少? “我知道,在哥的眼里我就是多余的,既然如此的话,我还不如死了让哥省心。”芯滢哭喊着。 花丰宁无奈地道,“芯滢,你这是在逼我。” 芯滢就是在逼花丰宁,若是不逼的话,她又哪里来的银子? 但是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跟花丰宁说,她只是看着花丰宁不停地哭喊着不活了。 花丰宁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芯滢去死吗? 怎么可能! “哥,我知道暮烟听范清遥的,范清遥听你的,只要你让她们把这青囊斋给卖了,就足够我的嫁妆了,哥,难道你真的想要看着我死吗?”芯滢还在逼迫着。 “你让我想想吧。”花丰宁有气无力地道。 芯滢听着这话,唇角悄悄勾起了一丝冷笑。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大舅娘别来无恙啊 花丰宁送走了芯滢后,都是不知道如何回到的西郊府邸。 暮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咬了咬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大哥不容易,但她真的说不出卖三姐姐铺子的话。 听闻鹏鲸和月落说,这铺子里凝聚着的都是三姐姐的心血,三姐姐已经为了花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又凭什么还要为了芯滢卖铺子? 其实就算暮烟真的开了口,花丰宁也是不会答应的。 刚刚情况紧急,他是不得已才答应了芯滢。 铺子一定是不能卖的,至于芯滢那边……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哥哥跟暮烟已经回来了?”范清遥看着前来回禀的狼牙。 狼牙点了点头,将刚刚在青囊斋外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范清遥,“……” 是真的没想到啊。 确实没想到,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 不过事情都是查清楚了,接下来也就好办事了。 范清遥正想着,凝涵就是匆匆进了门,“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孔家指望不上了之后,大儿媳凌娓就是带着芯滢在城北租了一个小院子。 虽然花丰宁一直都有暗中给这娘俩拿银子,但凌娓跟芯滢早就是大手大脚惯了的,花丰宁送去的银子,又哪里够她们挥霍? 渐渐地,凌娓就是将主意打在了早就是过了及笄的芯滢身上。 凝涵打听到,这段时间凌娓一直都在忙着给芯滢说亲,所物色的人家都是有些银子的商户,只是这些商户要么就是妻妾成群,要么就是年过半百,以芯滢好高骛远的眼光,自是看不上的。 如此一来,芯滢跟凌娓就是闹了意见。 范清遥冷冷一笑,并不觉得意外,“没想到她们母女倒是过得愈发热闹了。” 大舅娘那种为了银子可以舍弃一切的人,连儿子都是能豁出去,又何况是女儿了。 “去找鹏鲸一趟,让他把有问题的账本都一并拿来。”范清遥轻声吩咐着,大哥哥那边已经看见了芯滢真正贪得无厌的嘴脸,也是时候再让大哥哥看看大舅娘的真面目了。 人,只有在真正被伤到时,才会断舍离。 不过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以内她知道以芯滢的性子,等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找上大哥哥的,毕竟现在的芯滢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吸血虫,只要赖上了谁,便会想办法榨干对自己有利的一切。 果然,不出范清遥所料,三日后,狼牙那边就是传来了消息,芯滢为了逼迫花丰宁乖乖就范,竟是堵在了花丰宁所在镖局的门外。 这家镖局,正常来说应该是苏家的产业。 当初苏绍西是看在了范清遥的面子上,再加上花丰宁也确实是吃苦任劳任怨,才是让花丰宁添了银子成了第二个当家的。 如今芯滢就这么大张旗鼓的闹上门,分明就是没为花丰宁考虑过一分一毫! 范清遥听后却是冷冷一笑,“如此最好。” 只有彻底撕破了脸,这场仗才更方便她好好的厮杀。 范清遥将凝涵叫到了面前,“走吧,该去城西瞧瞧了。” 跟主城其他的街道比起来,城北是最为贫瘠的地方。 凝涵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宅子前,便是搀扶着范清遥下了马车,“小姐,就是这。” 范清遥点了点头,示意凝涵去敲门。 很快,院门就是被打开了。 本就满脸不耐烦的凌娓,在看见范清遥时,就是更严的厌恶了,“你来做什么?” 范清遥仿佛没有看见凌娓脸上的表情,淡淡一笑,“没想到大舅娘搬到这里来住了,是我疏忽了,应该早些登门看望的。” 凌娓才不相信范清遥会这么好心,“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就滚吧。” 凝涵没忍住就道,“你怎么能如此跟我家小姐说话?” 凌娓看着范清遥就是冷冷一哼,“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你我就不是什么能相处的,如今都是分开了,范清遥你又何必在我的面前装什么善良大度,你是个什么货色,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范清遥仍旧不见半分怒气,“大舅娘还是跟从前一般,喜欢直来直去,既是如此的话,那我索性也开门见山,听闻大舅娘最近在给大姐姐张罗着婚事?” 凌娓眉头一皱,“跟你有什么关系?” “若是大姐姐没有回到府里诓骗府里面人的钱财,自是跟我没有关系。” “你,你说什么?” “大舅娘不知道?” 凌娓愣怔地看着范清遥,她能知道什么? 范清遥善意一笑,耐心地解释着,“这段时间,大姐姐可是没少从府里面拿银子走,虽然数目不是很多,但几万两也总归还是有的。” 凌娓惊呆了。 多,多少? 范清遥晃了晃手里的账本,看着凌娓但笑不语。 凌娓咬了咬牙,到底是让出了一条路,“进来吧。” 凝涵听着这话,就是要先往里面走,范清遥却是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让她留在外面,她跟大舅娘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熟得很。 院子不大,但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 房上挂着一条条的腊肉,新鲜的蔬菜摞在院子的一角。 再是瞧着大舅娘身上的穿戴,虽是比不得以前在府里面的穿金戴银,但首饰什么的也是不差,衣衫也不是普通百姓们穿的粗布。 只怕,大哥哥平日里在镖局赚的银子,都是搭在了这对母女的身上。 可是可惜,有的人就是不懂得知足。 进了屋子,凌娓也没有倒茶的打算,自己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椅子上。 范清遥倒是也不在意,将手中的账本摆在了凌娓的面前,“这上面的账目,是青囊斋这段时间的收支,很多地方都是有所改动了,而那些改动地方出现偏差的银子,都是已经揣进了大姐姐的兜里。” 凌娓不在意地翻看了看面前的账本,只是看着看着她就是有些坐不住了。 以前还在花家的时候,身为长媳的她掌管了府内许多年的中馈,所以面前的账目根本无需范清遥多说,她便是能看得明明白。 正是如此,她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从四个月前一直到现在,这账本上的账目一直都是有所出入的,每一笔银子最少的要有几百两,最多的上前两,一笔笔的加起来…… 竟是真的要好几个万两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断绝书 “这,这些都是芯滢拿走的?”凌娓震惊地抬头看向范清遥。 范清遥点了点头,“一分不差,都在大姐姐的手里。” 凌娓静默了半晌,才是又道,“你说在芯滢那里就在芯滢那里,范清遥,你以为我会真的相信你?” “银子是从暮烟手中拿走的,不巧前几日刚好被大哥哥给撞见了,大舅娘若是不相信,可以随意找人去询问,就算大舅娘信不过暮烟和我,也总是要信得过大哥哥吧?” 凌娓又是沉默了。 所以…… 这上面的银子真的都是芯滢拿走的? 为什么她一文钱都是没见到! 范清遥将凌娓显露在脸上的的心思尽收眼底,“听大姐姐说,大舅娘已经在给大姐姐张罗婚事了。” 这句话,正中凌娓的下怀。 儿子是每个月都有送银子,但那些银子哪里够她们母女穿金戴银的? 她可是没办法,才想着给芯滢说一门好亲事。 没错,这几日说亲的人家,都是有妻妾或者年纪稍长的,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啊,只要有钱就能过好日子,她也是为了芯滢着想啊! 但是芯滢现在背着她,不停地往自己的手里划拉银子是什么意思? “大姐姐从小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自己的亲事当然要合了她的心意,听暮烟说,大姐姐说是要拿着这些银子给自己攒嫁妆,我相信以大姐姐的眼光,只要是大姐姐看上的,以后定也是能够孝敬大舅娘的。” 这话说的…… 凌娓就觉得范清遥是在明晃晃地讥讽她! 奈何范清遥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凌娓就算想要开口都找不到理由。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芯滢那就是个眼比天高的性子,若真的让她找,只怕这辈子都要嫁出去了! “所以你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凌娓防备地看着范清遥,自己的女儿再怎么不好,也总是要比这个外人亲。 范清遥淡淡一笑,“我今日来,是给大舅娘送银子的。” 凌娓,“……” 你会这么好心? 范清遥脸上的笑容不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里面厚厚一摞的银票,每一张都是一千两。 凌娓看得眼睛都是直了,这盒子里面的银票足有几百张,那加起来就是…… 几十万两?! “这些都是给我的?”凌娓当然不愿意相信范清遥,但如今整齐的银票就是摆在她的面前,她就是不想信都得信。 “只要大舅娘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这些银票就都是孝敬给大舅娘的了。” “什么东西?” “断绝书。” “你,你说什么?”凌娓有些没听清楚。 “一份大舅娘愿意主动跟大哥哥断绝关系的断绝书。”范清遥耐心十足的解释着。 这下子,凌娓可是笑不出来了。 她就知道范清遥这个贱人没安好心! “你想让我永远都不跟我儿子见面?范清遥你真的是好狠的心,难怪范府撵你们母女出门!依我看,如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小婊子,就应该被浸猪笼!”凌娓的叫骂声尖锐且刺耳。 正是等在门口的凝涵听着这话,直接就是冲了进来,“我们家小姐现在可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岂是你说辱骂就辱骂的?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有几个脑袋能够担待得起!” 一听见跟皇族扯上关系,面上是不敢再开口了,但是那双憎恶的眼睛,死死地盯在范清遥的身上,恨不得分分钟将范清遥给碎尸万段才解恨。 范清遥示意凝涵后退到自己的身后,才是看向凌娓又道,“有些人认为亲情是无价的,但每个人的生活不同,谁也不能做到感同身受,或许在一部分人看来,一份断绝书,能换得几十万两,是再值得不过的事情。” 凌娓瞪着范清遥,沉默不语。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大舅娘就是穿戴最好的,如今哪怕是不如从前,仍旧是十分注重自己的外表,但大哥哥每月在镖局不过百两银子而已,仁哥儿一日日的长大,大舅娘觉得,大哥哥的银子还能给几年?” 凌娓咬着牙,“我是他母亲,只要他活着就得养我!” 范清遥淡淡地笑着,“这话说的没错。” 但下一句却忽然话锋一转,“外祖和外祖母日渐年迈,仁哥儿又逐渐长大,我们这些姊妹终会嫁出家门,大哥哥身为花家的长孙,以后这些担子自然是要都落在大哥哥肩头上的,等到那个时候,大哥哥还能分心出多少给大舅娘,就是真的不得而知了。” 这一次,凌娓没有说话。 她知道她的儿子在意亲情,而她一直所拿捏的正是这点。 现在她能够死死地捏住儿子的软肋,那是因为花家还不是完全的需要他,等真的到了范清遥口中说的那日,她清楚,儿子是绝对不会扔下花家不管的,至于她…… 也会管,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不得不说,范清遥的话,真的刺到了她最为担心的一点。 范清遥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凌娓做决定。 人都是有感情的,她相信就连大舅娘也是有的。 只不过对于大舅娘来说,跟金钱相比,感情这种东西就比较靠后了。 “你那有比和纸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娓开口道。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果然。 “凝涵,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过来。” “是,小姐。” 不多时,范清遥拿着凌娓写好的断绝书,走出了宅子。 上了马车,范清遥将断绝书递给了凝涵,“给奉天府的人送去。” 凝涵一愣,“为何不找孙大人?” “有些时候,熟人办起事情来倒是不如陌生人痛快。” 孙澈不单单对于她是熟悉的,对于哥哥来说也是熟悉的,真的要让孙澈去办这件事情,反而会束手束脚。 “小姐啊,真的让人把芯滢小姐给抓起来,大少爷那边会不会记恨?”凝涵就是担心自家小姐会费力不讨好。 “若是前几日,哥哥或许会。” 但是现在,不会了。 如果说芯滢的死缠烂打,以死相逼,只是让哥哥痛上加痛的话…… 那么这份断绝书对于哥哥来说,就是致命的一击。 第八百一十三章 奉命抓人 范清遥心里惦记着五皇子那边,便是让凝涵先行送自己去了兵马司。 凝涵等小姐下了马车后,才是直奔了奉天府。 奉天府尹看着手中的断绝书,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过狠心的儿女,就没见过如此狠心的娘亲! 断绝书都是拿到了手,凝涵又是要定芯滢正在威胁花丰宁给银子,奉天府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当就是带着衙役随着凝涵一起前往了青囊斋。 结果,真的就看见芯滢正坐在马车里,拿着匕首逼迫在自己脖子上要死要活的。 奉天府尹都是惊呆了。 凝涵赶紧提醒着,“赶紧抓人啊,没看见芯滢小姐正威胁我家大少爷吗?” 奉天府尹,“……” 本来那个写断绝书的娘就够呛了,没想到这个妹妹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难道这东西也遗传啊? 奉天府尹是不认识花丰宁,但那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莫名的就是同情花丰宁的遭遇,再加上心知凝涵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对花丰宁就是同情之上再加同情,几乎是二话说就下令抓人。 正是在马车里面哭天抹泪的芯滢,看着忽然就是冲进来的衙役都是吓傻了。 奈何衙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脸公事公办的奉命抓人。 花丰宁自是不同意的,结果就是被奉天府尹手中的那张断绝书砸了一脸。 奉天府尹看着花丰宁那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就这样的亲娘和妹子,就算留着还有啥用啊,摆在家里面都嫌她们占地方,要不然花家大少爷若实在想不开,不如去外面认个干亲? 奉天府尹坚决认为,就是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那都是比这样的母女强! 花丰宁看着那张断绝书,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奉天府尹袖子上的手,最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奉天府尹这个欣慰啊。 一脸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花丰宁的肩膀。 人啊,总是要往前看的。 先不说前面是不是一定能有惊喜,但一定不会再有给你添堵的亲娘和亲妹子了。 芯滢见花丰宁沉默的表情,是真的慌了,挣扎的就要往花丰宁的面前冲,更是对奉天府尹破口警告着,自己可是当今太子妃的姐姐。 奉天府尹,“……” 没有一丝防备的被喷了满脸的吐沫星子。 眼看着芯滢拒不配合,奉天府尹都是给气笑了。 你亲娘的断绝书还在本官的手里,你说你是无辜的就是无辜的? 说句不好听的,有哪个正常人能做到以死相逼威胁亲哥的事情? 得!你也别在这里哭天抹泪了,赶紧乖乖跟本官回奉天府去,不然打扰附近百姓休息了,真是把人吓出个毛病来,本官还得加治你个扰乱主城治安。 芯滢到底只是个还没成亲的姑娘,哪里经得住奉天府尹这般吓唬。 双眼一番,竟是昏死了过去。 凝涵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回到了院子里,她就是将在青囊斋门口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小姐,奴婢都说了。” 这个都说了,自然是对花丰宁跟暮烟说的。 芯滢被带走了之后,花丰宁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暮烟也是被吓得脸色发白。 凝涵躲在暗处观察了好半天,生怕这二人出什么事情,便是硬着头皮把事情都是告诉给了二人。 范清遥点了点头,“下去歇着吧。” “小姐,大少爷不会怪您吧?”凝涵担忧地道。 “没事。”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 大舅娘的断绝书被送去奉天府,连同芯滢被带走,就算事发突然哥哥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是等冷静下来之后,总是会去猜想的。 与其让哥哥瞎猜,她倒是宁愿主动告知。 对于花家来说,无论是凌娓还是芯滢,都是再没有半点关系。 外祖和外祖母虽是重视亲情,但也是杀伐果断的人。 正是如此,凌娓和芯滢才会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从府里的其他人下手。 以后的路还那么长,哥哥的日子只是刚过了一个开头而已,范清遥当然不准许芯滢和凌娓寄宿在哥哥的身上,不停地吸食着本该属于哥哥的幸福。 “小小姐,暮烟小姐来了。”荷嬷嬷进门道。 范清遥本来是打算让暮烟进门的,起身时却被吹进窗棂的风暖了心扉,想了想,索性主动走了出去。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热,这样宁静的夜晚可不是永远都有的。 院子里,暮烟一看见三姐姐,眼泪就是跟着流了下来,“三姐姐……” 范清遥笑着走过去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是来找我流眼泪的?” 暮烟咬着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三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后,没有第一个找到她,而是背地里出手,最后再是让奉天府的来带走大姐姐,根本就没有打算对她兴师问罪…… 她知道,三姐姐没有怪她。 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她偷拿青囊斋的银子就是不对的。 “三姐姐,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当初三姐姐把青囊斋交给她,就是相信她,可是她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范清遥看着暮烟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府里面的大事小情,都是要劳烦三姐姐的,我娘说了,三姐姐其实也没比我们这些姊妹大了多少,可承受的却是比所有人都多,我今年都是定亲了,我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也想帮三姐姐去分担……” “既是如此,你又有什么错呢?” 暮烟一愣。 她怎么就没错了? 范清遥笑着道,“青囊斋我既是交给了你,便就是你的了,你用你的银子为我花钱免灾,不就是在帮我分担吗?虽然这件事情办的多少有些不光彩,但这世道里,又有哪些事情是真的干干净净的呢?不管光彩与否,只要出发点是好的,你便没有什么让人好失望的,相反的,我还要以你为荣。” 暮烟,“……” 这种事情,还能这么想的吗? “记住,以后遇到事情了不要只看表面,若一味的被旁人牵着鼻子走,是妥协而不是处理事情的办法,想要解决一件事情,就要有自己的主张,从根本上找到问题的所在,才是决绝问题的关键。” 暮烟点了点头,出了这次的事情后,她是真的长记性了。 范清遥送走了暮烟后,并没有回到屋子里,而是让荷嬷嬷将早已准备好的披风拿了出来,直接出了府门坐上了前往奉天府的马车。 第八百一十四章 拿着银子乖乖滚蛋 奉天府尹当然知道,芯滢不会在奉天府呆太长的时间,况且不过就是一个勒索而已,他就是想扣也是扣不了多久,但当他听见太子妃亲自登门的时候,还是给唬了一跳。 “太子妃怎么亲自来了?”匆匆出来迎接的奉天府尹,一看见范清遥就是堆上了满脸的笑容。 范清遥笑着道,“今日的事情已经多有劳烦奉天府尹了,本应该是家里面的事情,还折腾奉天府尹跟着操劳,赶紧把事情决绝,也好让奉天府尹有精力去忙其他的事情,毕竟最近主城一直不太平。” 奉天府尹听着这话,嘴上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赶紧伸手把人往里面请。 听听人家太子妃这话,说出来就是让人舒心啊,真的,就冲着这番话,别说是一件事情,就是一百件他都是乐意帮忙的。 范清遥跟着奉天府尹一路往牢房的方向走着,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道,“十五主城闹事的那些人,还是没有抓到?” 奉天府尹一想起那件事情,就头疼的不行,“实不相瞒太子妃,那些贼人太过狡猾,闹出了事情后便是一哄而散,微臣曾写折子希望皇上能够关闭城门,如此才能更好的抓人,但折子送上去就一直没有动静了,微臣也是,唉……”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当时见城门迟迟不封,她还以为是奉天府的失职,如此看来,是皇上一直留中不发,难道是皇上当时也受到了惊吓,没有心思批阅奏折? “里面台阶陡峭,太子妃当心。”奉天府尹的话,打断了范清遥的想法。 范清遥抬起头,就见已经站在了铁牢门口。 随着铁牢的铁门被打开,范清遥平定了思绪迈步走了进去。 奉天府的铁牢跟大理寺的不同,因关押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犯人,周围的墙壁上虽是能看见一些刑具,但跟大理寺的比起来,可是相差甚远得很。 范清遥走了没几步,就是看见了被关在牢房内的芯滢。 芯滢是真的被吓到了,整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浑身颤抖个不停。 听闻见脚步声,芯滢猛地抬头喊着,“哥……”却在看见范清遥的瞬间,脸上的喜悦全部化成了怨恨。 范清遥没怎么在意芯滢的眼神,只是微微俯身透过木栏看向里面的芯滢道,“现在知道喊哥哥了,当初你满口威胁的时候,可是又想过那个人是你哥哥?” 奉天府尹瞧着太子妃站在外面有些累腰,便是赶紧吩咐狱卒搬来了一把椅子,亲自摆在了太子妃的身后,然后才是识相的退了出去。 芯滢看着奉天府尹对范清遥的殷切,眼里的光就是更恨了,“范清遥是你!是你找人把我抓紧来的对不对?范清遥你不得好死!你这么做就不怕被雷劈么!” 范清遥拢着裙子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的,“确实是我让奉天府出的面,但大姐姐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大舅娘的断绝书,奉天府怎么可能会抓人?” 芯滢一愣。 范清遥好心提醒着,“若没有大舅娘的断绝书,你如何威胁哥哥都是家务事,只有断绝书拍在了奉天府,你跟哥哥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的威胁才算得上是敲诈勒索。” 听懂了的芯滢脸色大变,“范清遥你胡说!” 范清遥笑了,“如果我胡说,大姐姐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芯滢浑身一颤,脸色都是白了下去,“范清遥,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逼迫我娘答应写下什么断绝书的?” “怎么是逼迫呢,我可是给了大舅娘几十万两的银子。” “你,你说什么……” “想来现在的大舅娘,应该还在你们拿挂着腊肉的小宅子里面数银票呢。” 芯滢听着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范清遥没有亲自登门,怎么会知道她们的院子里挂着腊肉? 所以说…… 范清遥真的是给娘亲银子了? “不会的,娘亲不会答应的,你骗我……”芯滢不停地摇着头。 “想当初你来威胁暮烟的时候,大舅娘不也不是不知情吗?如今大舅娘拿着银子不告诉你,我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范清遥直接就是撕破了芯滢那层自欺欺人的伪装。 芯滢的自私,完全是遗传了凌娓的。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 难道凌娓就不知道写下那份断绝书,对于现在正在威胁暮烟和花丰宁的芯滢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她知道也还是写了,明显就是在埋怨芯滢背着她私藏银子。 自私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懂得为对方去着想,无论是芯滢还是凌娓,当涉及到她们自身的时候,她们只会将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 芯滢的眼睛里在喷着火,“范清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范清遥笑着道,“很简单,我放你出来,你跟大舅娘永远离开主城。” 芯滢才不愿遂了范清遥的心愿,“要是我不呢?” “那些银子,我怎么给大舅娘的,就有办法怎么要回来,至于你么……只要我让奉天府的人把你勒索亲哥姊妹的消息放出去,你以为还有哪个婆家敢要你?” 范清遥慢条斯理地帮芯滢分心着,“当然,若是你还想着来花家闹,有大舅娘的断绝书摆在那里,你就是登门滋事,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算不把牢底坐穿,没个三年五载你也是出不来的了。” 芯滢听着这话,眼中的怒火就是烧得更旺了,“范清遥,你敢!” 范清遥耸了耸肩,看向牢房里面的芯滢,“你觉得呢?” 芯滢听着这话就是一梗。 如果范清遥要是不敢,她的娘亲怎么会写下断绝书? 如果范清遥要是不敢,她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里! 芯滢越想越气,眼前都是开始阵阵发黑。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范清遥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种想要挣扎却又无力挣扎的感觉,简直是要把芯滢给逼疯! 范清遥可是没空坐在这里陪着芯滢浪费时间,该说话的都是说完了,见芯滢一直不愿意说话,她起身就要走。 芯滢这次是真的慌了,“范清遥,你,你站住!” 范清遥回过头,静默地看着芯滢。 芯滢真的是万分不情愿,但不得不低头的道,“放我出去……” 范清遥听着这话,便是满意地笑了。 早这样多好啊,拿着银子跟你娘一起乖乖滚蛋。 第八百一十五章 给他来一沓都不嫌多 花丰宁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芯滢昨晚就给放出去了。 再是仔细一打听,就是听闻衙役告知,是太子妃亲自来了。 奉天府尹听闻花丰宁到了,想了想还是亲自走了出来,看着花丰宁那沉默不语的样子,便是开口劝说着,“花家大少爷,太子妃的苦心你难道真的不懂?” 花丰宁心头一涩,清遥的苦心他何尝不懂,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罢了。 “咱们主城是卧虎藏龙的地方,皇亲国戚自也是不在少数,本官说句不该说的,这人啊一旦飞黄腾达了,哪个又是愿意往后看的?如太子妃这样的别说是不多见,只怕放眼主城里,不管太子妃用了什么办法,但心都是好的啊。” 奉天府尹真的觉得自己是刨开了揉碎了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给说了一遍。 他愿意管嫌事儿吗?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其主要问题是太子妃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太让人热血沸腾了,为了自己的堂兄,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搞得他要是不参与进来好像冷血似的。 真的,这样的妹妹若是还有的话,给他来一沓他都不嫌多。 花丰宁看着奉天府尹那恨不得按着他的头,去给清遥认错的样子,就是笑了,“多谢奉天府尹直言不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奉天府尹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亮了,“既是如此的话,不知花家大少爷可否帮着本官在太子妃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花丰宁,“……” 从奉天府出来后,花丰宁直接就是找到了城西的小宅子。 还是记忆之中的宅子,此时早就是已经人去楼空。 意外的是,花丰宁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和伤神,其实他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的,或者说,他知道母亲跟妹妹是怎样的心性,只是身为长子的他,不能不背负起照顾母亲和妹妹的责任。 如今人走了,他反而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小宅子的外面,忽然有卖叫花鸡的小商贩路过。 花丰宁闻着那十里飘香的味道就是笑了,他记得,清遥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拎着热气腾腾的叫花鸡,花丰宁一路回到了西郊府邸,这次他连犹豫都是没有的朝着范清遥所在的院子走了去。 此时正是在院子里调配药材的范清遥,就是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肉香,待她回头望去,就看见哥哥正拎着叫花鸡朝着她大步走来。 “正好遇见,还热乎呢。”花丰宁笑着举起手中的叫花鸡。 “现在在主城,这叫花鸡可是不多见了。”范清遥笑着道,制作叫花鸡的黄泥可不是普通的黄泥,如今主城大肆修建亭台楼阁,黄泥虽廉价却并不好找。 花丰宁瞧着天气不错,干错就是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范清遥看着怡然自得的哥哥,也是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了对面。 兄妹俩四目相对,反倒是花丰宁有些不敢直视。 心虚的。 范清遥就是笑了,“前几日听闻苏家少爷说,哥哥在镖局做的愈发有起色,如今苏家的产业愈发扩大,已有想要继续开新铺的打算,所以便是想着哥哥能不能自立门户,我想着问题不大,便是帮哥哥先答应了下来,哥哥就算觉得不妥,也是不能骂我。” 花丰宁一愣,“可如今我手头上的银子……” 范清遥直接笑着打断,“银子的事情哥哥无需担心,苏家少爷已经跟我商谈妥当,新开镖局的银子都是由苏家出,等到日后镖局开起来时,哥哥可以接除了苏家意外其他的货运,只需在运送苏家货运时免除费用即可。” 主城的商户乃是西凉最多的,每年所往来的货物更是多如牛毛。 苏家的货运本就是主城出名的。 说白了现在主城有一多半的商户都是相信苏家的。 如今苏绍西却是让他接手新镖局,不但仍旧让他打着苏家的招牌,更是还可以自己私下接收货物,若当真如此,只怕不出一年,他就完全可以靠着苏家拉拢到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人一旦有了回头客,想做什么做不起来? 这跟白白往他手里送银子有什么区别! 花丰宁皱了皱眉,“苏家少爷可不像是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范清遥笑着道,“也不算是赔本吧,毕竟苏家走货还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 “可是……” “苏家少爷还是非常认可哥哥的。” 或者说不认可也不行。 他的妹子算计天谕在先,就算最后吃亏的是他妹妹,虽然听说人到现在还在床榻上养着呢,但这事儿总归是他妹妹挑起来的,范清遥是不好再秋后算账,但薅一薅苏绍西的羊毛,她还是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要说苏绍西也是无奈,这事儿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他自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但碰见了范清遥,他就变成了连本带利的给人还回去。 最主要的是! 不但要被认薅,还得问人家薅得够不够,要不要再薅点? 花丰宁当然是觉得此事可行,如今货运这一块他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虽然并不是对所有的路线都熟悉,但大部分的路线早就是已经全部打通了。 “哥哥既是同意了,抽空直接去找苏家少爷就好,他这几日都是有空的。” 花丰宁看着自家妹妹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以自家妹妹的心智,只怕早就是能够猜到他会答应下来,所以提前便是将所有的路都是给他铺好,就等着他迈步走上去。 不然一向都是忙到应酬不断的苏绍西,怎么偏巧就是有空了? 这么想着,花丰宁的心就是更愧疚了。 昨日的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可反观清遥呢,早就是为他考虑好了一切,跟清遥的大局观比起来,他真的是…… 太小家子气了。 “母亲跟妹妹的事情……”花丰宁原本都是鼓足勇气了,可是真的等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觉得是那样的难以启齿。 第八百一十六章 那就来个一箭双雕 范清遥看着哥哥那有口难言的样子,笑着把话续上,“我确实是让大舅娘那边写下了断绝书,但我也给了大舅娘几十万两的银子,哥哥放心,那些银票早就是换成了通行银庄,大舅娘无论去哪里都是能够如数兑换的,至于大姐姐……我想只要大舅娘手里银子是充裕的,应该是不会亏待了大姐姐才是。” 芯滢到底是凌娓一手拉扯到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当银子上的空缺得以满足后,凌娓自是没有再去算计芯滢的毕竟,说到底,以后就是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了,真的得罪了芯滢,以后谁又是要给凌娓养老呢,凌娓又不傻,这点道理还是应该明白的。 花丰宁看着范清遥,忽然就是想起了奉天府尹的那些话。 然后,他就是笑了,“有你这样的妹妹,当真是我的福气。” 范清遥笑了笑,其实她更想说,是她的福气才对。 一阵暖风袭来,刮带着叫花鸡香味扑鼻。 “瞧着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赶紧尝尝这叫花鸡味道如何。”花丰宁说着,连忙将上面的黄泥拨开,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拽下一个鸡腿递给了范清遥。 范清遥看着面前喷香四溢的鸡腿,眼前有好一阵的恍惚。 曾几何时,在她跟着娘亲在村子里讨生活时,哥哥也是如同献宝似的捧回来了一只叫花鸡,将第一个拽下来的鸡腿递给了她。 时过进迁,往事重现,原来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送走了哥哥后,范清遥一如既往地拎着药箱来到了兵马司。 自从赵怡儿来过之后,五皇子的脉象明显跳动的更加有力,范清遥算着差不多再有个把月,这人就是应该会醒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主城的百姓渐渐淡化了十五时的那场灾难,眼看着就要到五月节,萧条了许久的主城街道也在节日的渲染下热闹了起来。 而就在五月节的前一日,百里荣泽忽然亲自带人进宫面圣。 很快,朝廷就是贴出告示,所有失踪的百姓全部被找到! 此消息一出,原本正忙着准备庆端午的百姓们更是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其中不乏夹杂着对三皇子的崇敬和赞美之声,至于还在两城之中的百里凤鸣,自然而然就是要被百里荣泽的风头彻底盖过。 范清遥听到消息的时候,恶心的直皱眉。 凤城和南城孩童失踪一事确实还不曾有任何的进展,但主城的百姓们前一刻还对两城的事情漠不关心,怎么忽然就是在百里荣泽风光无限的时候想到了比较? 若不是百里荣泽在背后煽动舆论,主城的百姓们又怎会如此? “去把暮烟叫来。”范清遥看着凝涵吩咐着。 凝涵点了点头,连忙出门去请人。 不多时,暮烟就是进了门,“三姐姐。” “明日就是五月节了,往年青囊斋都是直接推出新品,今年我想着在推出新品的同时,随机附赠咱们平日里铺子的其他货物,你觉得如何?” 主城百姓们对青囊斋的新品一直都是照单全收,如此一来,很多客人就会将原本想要买其他品的银子省下,等着青囊斋出新品时尝鲜,如此一来,平日里的普通品的出货量,自然就是拉低了。 甚至是有很多的老顾客,都是认不全青囊斋的品,更别提试用了。 暮烟本来还为了此事发愁,听闻见范清遥的提议,自然是点头同意的,“我这便就是去铺子里通知月落和鹏鲸。” 范清遥这番提议,当然不全是为了青囊斋的牟利,不过仔细的想了想后,还是叮嘱暮烟道,“记住,每样新品附赠的普通品一定要尽量不重复。” 暮烟点了点头,“三姐姐放心。” 月落跟鹏鲸都是个办事利索的,在听闻了暮烟的话后,便是开始着手准备着,五月节当日青囊斋一开门,便是直接打响了新品带老品的口号,虽然是老品,但到底是赠送的,自是没有人太过计较和在意。 不过面对如此诱人的福利,自是增加了百姓们的求购欲。 很快,三皇子带着兵马司找到失踪百姓的英勇事迹,就是被青囊斋买新品赠普通品的消息给拍在了沙滩上。 说到底,人只有在自己利益发生变化的时候,才会被吸引注意力。 而等百姓们用过之后才发现,原来青囊斋的普通品也能做到让她们惊艳的效果。 如此一来,上午还是没过去呢,就是有不少的客人掉头回来询问起了铺子里的普通品,暮烟带着月落和鹏鲸忙得脚打后脑勺,嗓子都是哑了。 还没听够百姓们赞美之词的百里荣泽,大过节的脸黑如锅底,连过节的心思都没有了。 相对于三皇子府的人人自危,西郊府邸正是热闹的。 正值中午,花月怜和孙澈抵下了马车,早就是等着抱外孙女儿的陶玉贤,从女儿的手里结果软软糯糯的倾心,喜欢的爱不释手。 今日的倾心来之前便是吃饱喝足了,如今心情好的很,看见谁都是笑眯眯地弯着一双月牙的眼睛,可是把各房的儿媳们笑的心都是融化了,红包如同下雨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倾心的襁褓里面塞着。 范清遥挽着娘亲的手臂,随着众人一同往府里走,没成想还没等走出几步呢,就是听闻范昭过来禀报,和硕郡王夫妇带着小世子前来登门拜访。 众人赶紧回头,就瞧见和硕郡王和王妃牵着小世子的手走了进来。 多时不见的小世子养的白白嫩嫩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水灵灵地透着光亮,虽是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还是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 面对花家的众人,小世子都是陌生的,唯独在看见范清遥时,露出了一丝熟悉的笑容,强稳着身子站定在了范清遥的面前,有模有样地开口道,“清川见过干姐。” 和硕郡王夫妇是范清遥的义父义母,这小世子反称呼一声干姐也没毛病。 范清遥惊讶地看着和硕郡王妃,“小世子有名字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老小孩小小孩 和硕郡王妃笑着道,“前段时间我带着清川进宫见世面,刚巧就是见到了皇上,皇上瞧着清川投缘,便亲赐了名字。” 清川带长薄,车马会闲闲。 虽不似一往无前的澎湃鸿博,但却有一种淡雅之气,明洁之盼。 范清遥虽然不认可皇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但是不可否认,名字是好的。 摸了摸小世子圆滚滚的脑袋,范清遥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本想着一会过去看你,既你主动来了,我倒是省事了。” 清川世子看着红包却是没有伸出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范清遥。 和硕郡王妃看着清川世子笑道,“既是干姐给你的,你拿着就好,只是收下了人家的东西,以后就要念着人家的好,知道吗?” 清川世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才是接过了红包,“谢谢干姐。” 范清遥实在是瞧着小世子太可爱了,便是弯腰将其给抱了起来,刚巧此时,武秋濯带着仁哥儿过来了,仁哥儿一瞧见平日里只对自己好的小姑母,竟是移情别恋了,当即就是在娘亲的怀里,咿咿呀呀地抗议了起来。 武秋濯,“……” 这才多大就还是抢宠了? 清川世子见此,就是从范清遥的怀里挣扎了出来,“干姐抱他……他小。” 小小的人儿,连话都是还说不利索呢,就如此的懂得谦让,这可真的是难得。 和硕郡王捋了捋胡须,一脸看看我儿子。 花耀庭从来都是个行得正走的直的人,如今瞧着孙子被人给比了下去,看着小小的仁哥儿就是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下来自己走路!大丈夫岂能拘泥于这些琐碎的小事之上!” 仁哥儿才多大,直接就是被祖父的样子给吓哭了。 和硕郡王见此,就是劝说道,“孩子还小,以后慢慢的就是好了,不像我们家清川从小就是如此的懂事听话,连一点孩子的童真都没有。” 花耀庭除非是聋了,才听不出这满满炫耀的意思,“既然天生懂事,就更不该浪费时间虚度光阴,依我看,和硕郡王不如翻了年就把清川世子送去兵营之中操练 起来。” 和硕郡王,“……” 花耀庭,你是不是玩不起? 翻了年清川世子也不过才两岁多啊! 让两岁的孩子进军中操练,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花耀庭一脸的理所应当,“大丈夫本就该能者多劳。” “你怎么不把你孙子送去军营,依我看你孙子也挺合适多劳的!” “这是自然,我花耀庭的孙子自是差不了。” “行,可这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别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面对花耀庭跟和硕郡王的连红脖子粗,就是连仁哥儿都是给看得不哭了,清川世子更是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完全不知道已经被自己亲爹给卖了的事实。 和硕郡王妃,“……” 好想挖个坑把自家那个老不修的给埋了。 一把年纪了还争来争去的,说出去丢人不? 陶玉贤看着和硕郡王妃笑道,“男人本质都是幼稚的,咱们先进去坐。” 和硕郡王妃完全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叨扰花家老夫人了。” 女眷们纷纷朝着花厅走了去,仁哥儿却是是闲不住的,还没等进门呢,就是挣扎的想要下地,倾心见仁哥儿呆不住了,自己也是在娘亲的怀里不安分了起来。 清川世子见此,干脆就是陪着两个连路都是走不明白的小豆丁坐在了花厅外面的草坪上面,三个人捣鼓捣鼓去的,玩的那叫一个和谐。 荷嬷嬷跟许嬷嬷可是一向喜欢孩子的,只是可惜这些年府里面原先的孩子都是长成了大人,如今好不容易有跟孩子相处的机会,根本无需人吩咐,便是主动承担起了照看着三个小萝卜头的任务。 花厅里很快就是响起了女人们闲聊的声音,伴随着草坪上三个萝卜头时不时参杂进来的笑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是心照不宣地放松了表情。 待到吃完午饭后,几个小不点就是都打起了哈气,和硕郡王妃原本是想走的,但是武秋濯却担心路上清川世子灌了风,反正自己也要哄仁哥儿睡,便邀请和硕郡王妃去自己的院子。 和硕郡王妃想着还没跟武秋濯分享完当娘的心得,便笑着点头欣然前往,刚巧花月怜见倾心也是眯起了眼睛,便是跟着二人一同走了。 失踪的百姓们找到了,虽是三皇子立的功,但是跟百姓们的平安比起来,这些就都不值得一提了,硕郡王跟花耀庭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索性就是去了书房下起了棋。 范清遥则是陪着外祖母跟舅娘们继续闲聊着,难得的清闲。 一只等到用过了晚饭,和硕郡王才是打道回府了。 花耀庭瞧着天都是已经黑了下来,便让门房准备了马匹,亲自送和硕郡王一家人出了西郊府邸,朝着郡王府缓慢前行了去。 和硕郡王夫妇一走,花月怜跟孙澈也是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倾心很是不舍地赖在范清遥的怀里不肯下来,直到范清遥把倾心给哄睡了后,小丫头才是被掉包似的送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西郊府邸的众人也都是折腾了一天,送别了和硕郡王夫妇,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范清遥回到院子的时候,许嬷嬷早就是把洗澡水给准备好了,躺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范清遥才是放松了全身的松了口气。 算起来,她也是有段日子没有收到百里凤鸣的回信了,自从上次百里凤鸣说千骑校查到了一些东西后,他给她回信的速度就是愈发缓慢了。 范清遥虽然不知道百里凤鸣究竟查到了什么,但如今百里荣泽都是想到了煽动主城百姓们的民心,南城和凤城那边又迟迟查不出任何的结果,再是这样下去,对百里凤鸣只会百害无利。 想着想着,范清遥竟是靠在浴桶里面睡着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浴桶里的水都是有些凉了,范清遥起身穿好衣衫,顺着窗外就看见府邸那边的灯笼还亮着。 难道是外祖还没回来? 第八百一十八章 天降横祸 “凝涵,什么时辰了?”范清遥询问着。 正是帮许嬷嬷往外抬浴桶的凝涵道,“回小姐的话,刚过了戌时。” 范清遥记得,外祖送和硕郡王走的时候,不过是刚刚到戌时才对。 外祖那个人看着五大三粗是武将出身,但其实心思并非粗糙,走的时候清川世子明显已经困了,外祖绝不会继续去和硕郡王府小坐的。 如此想着,范清遥起身就是朝着前院走了去,不想刚进了院子,就是看见外祖母在荷嬷嬷的搀扶下正往外走。 范清遥瞧着外祖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才对了,外祖确实还没有回来,“我陪着外祖母起去门口瞧瞧,顺便让范昭带着人往去义父府上的路迎迎外祖。” 陶玉贤点了点头,带着范清遥一同往府门口走了去。 正是在安排守夜的范昭,瞧见老夫人跟小姐一并来了,忙走过来道,“属下瞧着老爷还不曾回来,已是派人去必经之路上迎着了……” 话还没等说完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是从巷子的尽头惊响而起。 范昭听闻见声音,赶紧拿过灯笼往前面照了照,结果就是看见刚刚派出去的几名护院正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往回跑。 随着护院们快速靠近,范清遥下意识地就是搀扶紧了外祖母的手臂。 外祖父出事了! 同样看清楚情况的陶玉贤身子一晃,好在范清遥那边已经及时搀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眼看着满身是血的花耀庭被护院扛了回来,连忙吩咐着,“快送去前院!荷嬷嬷,赶紧命人烧热水!” 范清遥这边也是赶紧让人去自己的院子里面传话,把自己的药箱子送去前院。 随着重伤昏迷的花耀庭被抬去了前院,府邸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给惊动了起来,再是一打听老爷竟然受伤了,连忙纷纷往前院跑过了来。 很快,所有人就是都聚集在了前院。 范清遥搀扶着外祖母进了里屋,外祖已是被人放在了软榻上,烛光的照耀下,浑身上下哪哪都是血,完全分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范清遥连忙走过去按在了外祖的手腕上,半晌才是道,“脉象还算平稳。” 脉象平稳,就是没有伤及根本。 陶玉贤深呼吸一口气,动手解开花耀庭身上的衣衫,里外三层早就是被鲜血给染透了,再是看那身上的刀疤,大大小小竟是几十处! 其中最深的一处就在心口正下方的位置,若是再往上偏一点,只怕…… 范清遥看得瞳孔一颤,这分明是下了死手。 只是现在并非说话的时候,范清遥趁着外祖母给祖父缝合伤口的时候,掏出银针锁住血脉止住鲜血后,然后从药箱子里拿出保命的保险子,让祖父含在了口中。 等祖孙俩一切都是忙完了,早就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范清遥见外祖母坐在祖父的身边静默不语,便是先行出了里屋来到了正厅,看着众人道,“外祖已经无碍了,但还要仔细修养一阵子,眼下外祖还在昏迷着,舅娘们还是先早些回去歇着,别都弄垮了自己的身体才是。” 各房的儿媳妇们听了这话,也知道她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不如养精蓄锐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再是来帮着婆婆守着前院。 暮烟临走前,忧心地看向三姐姐,她不是不相信三姐姐的医术,她只是有些不放心祖父的伤势。 范清遥看着暮烟淡淡一笑,“回去吧,没事的。” 花丰宁一直等暮烟走了后,才是走到范清遥的身边道,“祖父这边你先陪着祖母照看着,我去和硕郡王府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范清遥刚刚只顾着外祖的伤势,听闻哥哥的话才是点头道,“好,哥哥路上小心。” 花丰宁摸了摸范清遥的发窝,“放心,我回来后便来给你报平安。” 范清遥目送着哥哥离开了前院后,又是亲自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从库房里面拿出了几样药材,亲自拿到了厨房里面煎熬好后,才是倒入碗中回到了前院。 里屋内,陶玉贤靠坐在软榻边闭着眼睛,双手始终握着花耀庭的左手。 听闻见脚步声,陶玉贤惊醒睁开,在看见是范清遥时,才又放松了下来,范清遥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败火安神的,外祖母就是再不想喝也要喝下去,若把您的身子都是熬坏了,外祖醒来后怕又是要心疼了。” 陶玉贤知道小清遥是个贴心的,但现在的他实在是笑不出,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地抿着,连汤药的苦涩都是察觉不出了。 “外祖母可知,最近外祖可有和谁结怨?”范清遥轻声询问着。 陶玉贤摇了摇头,“十五闹出了事情后,主城倒是太平的很,再加上十五一事皇上交给了兵马司查办,别说是你外祖,就是和硕郡王也在一直当闲人。” 范清遥明白外祖母的意思,既都是成了闲人,又哪里会跟人结仇,可是外祖身上的伤口却是处处力道狠辣,明显就是没打算给外祖留活路啊。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的咳嗽声忽然响起。 范清遥跟陶玉贤同时朝着软榻上望去,就见花耀庭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在看向四周时有一瞬间失神,好在在看见范清遥跟陶玉贤时,又重新聚拢了光芒。 花耀庭动了动唇,沙哑着询问道,“和硕郡王如何……咳咳咳……” 范清遥轻声回着,“外祖别担心,哥哥已经去了义父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花耀庭看了看范清遥,想要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现在哪哪都动弹不得。 陶玉贤看着这样子的夫君,眼睛就是阵阵发红,“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弄成这个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花耀庭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夫人,“估计是和硕郡王不知招惹了谁吧,那些人蒙着面,出手却是个顶个的很,都是冲着和硕郡王妃和清川世子去的。” 陶玉贤一惊,“和硕郡王妃和小世子没事吧?” 花耀庭摇了摇头,当时要不是护着她们母女,他也不会受伤,就是不知道和硕郡王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了,他昏过去之前瞧见和硕郡王那边也是见红了。 陶玉贤听着这话,也是不好在深问下去什么,毕竟此事跟花家无关。 花耀庭躺着躺着,忽然就是张罗着饿了起来,陶玉贤正想着让许嬷嬷去做一碗汤,花耀庭却趁着受伤加要求,非要喝糖水蛋。 陶玉贤,“……” 就没见过谁受伤胃口还怎么好的! 范清遥笑着道,“外祖母放心去就是,这里交给我看着。” 陶玉贤只能无奈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范清遥一直目送着外祖母出了门,待回头再次看向外祖时,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外祖,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八百一十九章 年纪多大了还互殴 外祖征战沙场多年,对敌人的观察力可谓是相当敏锐的,范清遥绝不相信外祖真的就一点都看不出,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尤其是当外祖明显要支开外祖母,范清遥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此时的花耀庭也正色了起来,“现在我跟和硕郡王虽还在为朝廷效力,可这几年皇上提拔的臣子一个手指头都是数不过来,说白了,我跟和硕郡王二人早就是被架空的存在,要不是身边还有一些老关系维系着,跟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范清遥皱着眉头,“所以外祖的意思是……” 花耀庭似笑非笑,“小清遥,你何时见过废人还能结仇的?” 范清遥心口重重一跳。 如果不是私仇的话,那么唯一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因由就是在朝堂上了。 “那些人应该根本就没想着给我跟和硕郡王留活路,不然也不会招招对着和硕郡王妃与清川世子下毒手,分明就是想要我们分散注意力,杀我们个措手不及。”花耀庭叹了口气,好在他跟和硕郡王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算是能抬得动,不然只怕这会早就是去阎王殿报道了。 “外祖可有猜测得对象?” “如今三皇子在主城立功,正是大出风头的时候,趁机煽动舆论拉拢民心,为的还不过就是想要抹除太子在主城百姓们心中的印象,如此一来,我与和硕郡王二人自然碍眼,若我们两个老不修的当真一命呜呼了,太子在朝中的地位自是要岌岌可危的……” 和硕郡王跟花耀庭是手中没有实权,但他们两个在朝堂几十年风雨的人,还是掌握着一些关系的,一旦他们真的出事,朝堂上的人又要如何看待太子? 最主要的是! 如今主城刚好闹出了贼人一事,不管花耀庭跟和硕郡王是否死了,都是死无对证,只怕很快下手的人就会将责任推到那些贼人的身上。 如此阴狠的手段,倒像是百里荣泽的风格。 范清遥心口冰冷一片,眼中的杀气在无声地蒸腾着。 如果此事当真是百里荣泽做的,她范清遥必定不死不休! 范清遥起身离开前院的时候,哥哥刚好从和硕郡王府那边回来,和硕郡王身上的伤势也不轻,但好在和硕郡王妃跟清川世子没有大碍,至于其他的分心,跟外祖分析的差不多。 花丰宁到底是在官场呆过的人,正是如此他才忧心忡忡,“如果此事真的推到那些闹事的贼人身上,外祖跟和硕郡王岂不是还有性命之忧?” 除非能够将那些贼人一网打尽,不然有人能第一次借助那些贼人的名声动手,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范清遥冷冷一笑,“如果此事当真是三皇子做的,无外乎不是想要借助义父和外祖受伤一事给太子党的人一个警告,如今百里凤鸣人不在主城,太子一党本就是人心惶惶,若真的是被此事给吓到了,临时投靠到三皇子一党门下也是正常。” 挖墙脚都是挖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不要一点的脸了啊! 范清遥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荣泽得偿所愿,看着哥哥就是道,“劳烦哥哥再去一趟义父那边,只不过这一次要大张旗鼓一些。” 花丰宁一愣,“你的意思是……” “三皇子想要借助此事恐吓太子一党的想法是不错,义父跟外祖二人的伤势隐藏不住,但只要更改一个理由,也不代表真的就是不可逆转。” 若当真是百里荣泽想要借风造势,也要看她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花丰宁听着这话,眼睛都是凉了,他怎么没想到!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花丰宁当即就是将范昭叫到了面前,挑选了几个嗓门大的护院跟着自己一同前往和硕郡王府,范清遥这边则是让凝涵把库房给打开,从里面挑选出了不少名贵的药材让哥哥一并带上。 一炷香的功夫后,花丰宁带着人,人带着礼,就是浩浩荡荡的去了和硕郡王府。 今日正值端午,街上的百姓还并未曾完全散去,花丰宁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再是一传十十传百,等到花丰宁抵达和硕郡王府的时候,前来围观的百姓都是快要站了满街。 花丰宁站定在和硕郡王府的门口,二话不说就是跪在了地上,张口闭口都是请求和硕郡王原谅自家祖父的鲁莽,再加上有旁边护院的帮腔,百姓们听着听着…… 就是都惊呆了! 所以这意思是和硕郡王跟花家老将军,一个觉得儿子好,一个觉得孙子棒,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干脆就你拎着刀我拿着剑的施展开了? 虽然百姓们觉得此事有些扯,但今日和硕郡王前往西郊府邸时,可是有不少百姓亲眼看见的,而且当时和硕郡王跟花家老将军攀比儿孙时,正是站在府门口的里面,也是有些许百姓听见了的。 百姓们将他们知道的来龙去脉连接在一起,再是看着如今跪在和硕郡王府门口,对着和硕郡王赔礼道歉的花家大少爷…… 就是完全没有不相信的理由啊! 正是在府里养伤的和硕郡王听闻见外面的动静,跟和硕郡王妃对视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既然要装就要装得有模有样,不多时和硕郡王妃就是亲自出面,一是附和着花丰宁把这出戏给唱全,二来则是放出和硕郡王和花耀庭都受伤的消息。 百姓们听着和和硕郡王妃跟花家大少爷的对话,当真可谓是惊上加惊。 所以…… 和硕郡王不但跟花家老将军一言不合,华山论剑,最后双双身负重伤,卧床不起。 很快,消息就是传遍了整个主城。 等到第二天上朝时,面对接连告假的和硕郡王和花耀庭,满朝文武愕然当场。 不但为了讨口舌之争大打出手,而且还最终都把对方送上了床榻…… 还能不能再出息点了?! 虽然互殴重伤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无论是谁想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的发展都是不可能的了。 第八百二十章 五皇子吐血了 但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范清遥可没有那么善良的心。 接连几日,等到主城的百姓们渐渐将目光从这件事情转移开了后,范清遥便是将狼牙派去了三皇子府,只要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百里荣泽现在最好要烧高香祈祷,此事千万别跟他有任何的关系。 而再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范清遥仍旧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每日在府里看看医书,然后便是前往兵马司给五皇子诊治。 这日,范清遥早早就是坐上了马车。 算起来,今天再给五皇子排一次毒后,人就是应该醒过来了。 如此想着,等下了马车后,范清遥便是加快了些许的脚步,可她不过刚刚抵达后院,就看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往这边跑了过来。 “太子妃您总算是来了,五皇子他,他吐血了!” 范清遥心口一震,连忙拎着药箱往里走。 此时的屋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平日里轮班侍奉在五皇子身边的侍卫也都是在地上跪着,百里荣泽面色发沉地站在床榻边,看见范清遥进门便忙道,“你总算是来了,五皇弟他……” 根本不等百里荣泽把话说完,范清遥就是绕过他蹲在了床榻边,仔细的给五皇子诊治了起来。 百里荣泽,“……” 范清遥现在可没空看百里荣泽的表情,随着指尖下的脉象愈发微弱,范清遥的脸色都是跟着沉了下去。 这是…… 中毒了! 而且很明显,五皇子现在中的毒,跟当初所中的是一种毒。 如此说来的话,那个想要置五皇子死地的人混进了兵马司? 亦或是说…… 那个人原本就在兵马司! “太子妃,五皇弟究竟为什么会吐血?”百里荣泽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边。 “不过就是服用药物太久,体内对药物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克制,说起来都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提前告知的。”心中心思念转得厉害着,面上范清遥却是没有任何的表露。 不管那个给五皇子下毒的人,究竟是谁,现在都不是挑明真相的时候。 那个人既是敢下毒,就是没打算让五皇子活着醒过来,如果现在范清遥把话说出去,很容易再一次给五皇子惹来杀身之祸。 百里荣泽似乎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真的只是排斥?” “三殿下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请宫里面的太医前来把脉,又或者,三殿下可以直接跟皇上进言,让皇上换一个人为五皇子诊治。”范清遥说话的时候,掌心都是渗出了汗。 只有暂时让旁人知道,她并没有看出五皇子中毒的迹象,才会让下毒的人误以为是自己成功了,如此才能保证五皇子暂时的安全。 百里荣泽见范清遥如此说,忙把话给拉了回来,“太子妃这话说的未免严重了,若是按照辈分的话,你还要称呼我一声三皇兄,都是一家人,我岂有不相信弟妹的道理?” 百里荣泽还是那个善于伪装的毒蛇,若是不了解他真面目的人,只怕要当他是个多么和善纯良的存在。 奈何范清遥可没有自虐的习惯,为了不让自己把隔夜饭一并吐出来,直接下了逐客令,“还请三殿下先行离去,我要给五皇子诊治了。” 百里荣泽,“……” 他就这么惹人厌? 百里荣泽就是想不明白了,身为皇子,哪个不是对那把椅子趋之若鹜,想要争取那把椅子的人多了,他也不过就是其中的一个罢了,而且要说他厉害,才能够一直争抢到这个时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 怎么偏偏到了范清遥这里,他就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 恨不得将他隔去千里之外? 是,他跟太子是两个不同的阵营,但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其他人,他都是能够做到主动去维系表面关系的,为什么范清遥就是连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不过范清遥这样冷冰冰的样子,百里荣泽也是早就习惯了,为了不担上一个拖延了五皇子诊治的罪名,他自是要带着人先行出去的。 范清遥就这么目视着百里荣泽的背影,一直到他带着人走出院子,才松开了袖子里面那双一直攥紧了的手,转回身,快速的掏出银针,寻着五皇子身上的几处穴道落了针,等到体内的毒素全部被控制后,才松了口气。 也正是这么一抬头的功夫,范清遥隐约瞧见五皇子的右手始终紧握着。 她诊脉的始终是左手,倒是一直都没有留意过左手…… 范清遥皱着眉,以银针刺穴的方法,松弛开五皇子右手的神经,随着那始终攥紧的五指缓慢张开,一个东西就是掉了出来。 是一个荷包。 但却足以让范清遥瞳孔震颤! 在西凉,荷包在普通人的身上,算不上是多么贴身的东西,但对于身份高贵的人来说,就是异常私密了,本就是挂在腰间的东西,碍着佩戴者的身份谁也不能仔细去查看,若是看的多了,那就是有失规矩。 至于皇子们身上佩戴着的物件,寻常百姓们更是不得见,都是龙子凤孙,百姓们见了皇子都是要必须低头的。 若是其他的荷包,范清遥自也是认不出的,但偏偏她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这荷包正是百里荣泽的! 曾经百里荣泽佩戴在身上的时候,蒙骗她说是随意买的,后来她才得知,那其实是范雪凝偷偷绣给百里荣泽的,这一世,范雪凝早就已经是百里荣泽的姨娘,绣一个荷包又有什么? 范清遥将那荷包捡起,仔细攥在手里,心都是跟着冷了下去。 原本,她只当五皇子受伤是个意外。 现在看来…… 似乎是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但是如今五皇子昏迷不醒,范清遥也不敢真的料定这荷包是五皇子发现的,还是百里荣泽故意放在五皇子的手里,想要谋划出的一个新陷阱。 思来想去,范清遥又是打开了药箱。 五皇子是昏迷了不假,但也不是真的就不会开口…… 第八百二十一章 气的都站起来了 范清遥又是在五皇子的身边稍作了片刻,便是起身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如今百里凤鸣不在主城,很多事情她必须要找皇后娘娘商议才行。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一直惦记着端午那日和硕郡王跟花耀庭的事情,只是当时正在风口时期,她不便有什么动作惹来更多的注意,如今好不容易事态平息了,她正想着让百合去西郊府邸传个消息,没想到范清遥就是主动来了。 范清遥进了门,就看见甄昔皇后朝着她招了招手,“也没有其他人,无需那些虚礼,来本宫的身边坐。”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跟愉贵妃不同,皇后娘娘若是说不需要行礼,那就是真的不希望她那么客套,便是听话的坐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甄昔皇后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圈范清遥,瞧着人气色还是不错,才开口询问着,“你外祖跟你义父的事情,可是有查出了什么?”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知道皇后娘娘根本就不相信外祖跟义父互殴的事情,好在百合已经提前把宫人都遣了下去,这会子她说话也方便,便是将那日的事情,细细地给皇后娘娘说了一遍。 甄昔皇后,“……” 气的都是站了起来! “本宫当初听见消息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可怎么都是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群阴险狠辣的狗东西,当真是愈发的得寸进尺了!” 范清遥自从见到皇后娘娘以来,还从来没见过皇后娘娘如此失态过,可见是真的被气到了,如此想着,到了嘴边的话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的欲言又止,就知道这是被她给吓到了,深呼了一口气,才是坐下身子道,“可是有查到究竟是谁下的手?” 范清遥摇了摇头,“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没掌握到证据。”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一向都是个沉稳的,这段时间凤鸣不在主城,有些人便是将目光落在了其他的地方,你放心,此事若一旦有所定夺,本宫定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话,她自然是相信的。 “母后,其实今日我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情要说。”范清遥说着,就是将百里荣泽的荷包递给了皇后娘娘,顺势将今日的兵马司的事情都是给说了一遍。 其实五皇子的事情,范清遥早就是有所疑惑,只是最近频繁出事,皇后娘娘只怕也是心里焦虑的很,为了不让皇后娘娘再分心和担忧,她才一直忍着没说。 但是现在,不说怕是不行了。 甄昔皇后看着掌心之中的荷包,心中狠狠一跳,“你猜测这事儿跟老三有关?” 范清遥听着这话,却没有马上点头。 她当然相信,五皇子的手中绝不会凭空出现百里荣泽的荷包。 但她也不得不往深了去想,若这个荷包就是百里荣泽放进去的怎么办? 如果百里荣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她怀疑他,然后再是将此事闹大,最后百里荣泽再反咬一口,她又要怎么办? 两个人正说着话,百合就是进了门,“皇后娘娘,云月公主到了。” 甄昔皇后跟范清遥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想到云月会这个时候来,但如今这晴天白日的,也是不好直接将人给撵走。 “让人进来吧。”甄昔皇后顺手,将那个荷包塞进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不多时,云月就是进了门,估计是没想到范清遥会在,稍愣了片刻后,才是跪在地上给皇后娘娘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甄昔皇后笑着虚浮了一把,连忙让百合赐坐,“你今日怎这般有空?” 云月坐在椅子上笑容甜美,“此番儿臣回皇宫不易,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趁着有空自然是要多来看望看望母后的,母后一直将我们视为己出,如今我们大了,孝顺母后也是理所应当的。” 范清遥,“……” 别的不说,就云月这张嘴是真的甜。 “都说养孩子要养儿子,可本宫就偏偏喜欢女儿,还是女儿懂得关心人,好在本宫的身边还有云月和清遥你们俩,不若整日都在那些臭小子围着,本宫早晚怕都要被他们给气死。”甄昔皇后像是十分受用云月的话,但却在话的末尾直将话锋转向了范清遥。 这其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云月,她这里现在有客人,没功夫陪着云月在这里东拉西扯的。 云月听着这话,还是有些暗暗吃惊的。 范清遥到底是儿媳的身份,如何能与她这个公主相提并论? 她知道皇后娘娘一直疼爱着范清遥,但是没想到能真的疼爱到如此地步。 若是其他人被如此暗示和比较,估计早就是起身离开了,可云月就坐的住,而且还主动将视线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我今日也不知道为何,就想着来看望母后,没想到这么巧太子妃也来了,说起来也算是缘分了。” 缘分? 被扔进湖里的孽缘么? 范清遥是真的佩服云月,能把揣着明白装糊涂玩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跟上次将她和范雪凝扔进湖里是一场梦似的。 不过面对云月公主那张眉开眼笑的脸,范清遥也是一脸的笑意盎然,“能跟云月公主如此有缘,是我的福气。” 你能装初一,我就能装十五。 不就是装模作样么,就好像谁不会似的。 云月看着范清遥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心中怒火难平,前几日还将她给推湖里面去了,现在反倒是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可就算心里再怎么恨,云月面上仍旧是一副热络的样子,“太子妃就是客气,都是一家人了,若再这般客气,母后可是要生气的。” 这是不但要拉着范清遥,还想把皇后娘娘也一并拽进来唠嗑? 范清遥但笑不语地看着云月那活络的样子,总觉得云月此番来凤仪宫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巧此时,百合带着两名宫女进了门。 那两个宫女手中,一人端着一个汤盅,一个放在了甄昔皇后的面前,一个摆在了范清遥身侧的木几上,独独就没有云月的。 这就有些尴尬了啊。 第八百二十二章 抓着伤口不停地撒盐 百合瞧着这一幕,有些惊慌地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疏忽了……” 百合贴身侍奉皇后娘娘几十载,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况且,刚刚云月登门,就是百合进门传的话。 范清遥琢磨着,只怕百合就是故意端着两个汤盅进门,皇家的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脸面一定是得要的,这分明就是在撵云月走。 甄昔皇后同样看向云月笑道,“清遥这孩子就是太注重规矩了,每每进宫前都是要派人来禀报的,本宫瞧着她身板弱,便提前让人在小厨房里炖了些汤。” 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能一边骂云月贸然前来不懂规矩,又一脸笑意盎然的仿佛一切都是听者的多心。 若是这事儿搁在愉贵妃的身上,只怕早就掀桌子走人了,可云月却仍旧能安然坐在椅子上,还不忘附和着皇后娘娘道,“母后说的是,太子妃看着是羸弱了一些,是该好好补补的。” 甄昔皇后,“……” 这脸皮,当真是比她母妃厚实多了。 范清遥见云月一副赖定了的模样,心里明白单单针对是不管用的,便当先端起了汤盅,“既是母后的心意,儿媳就领命了。”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端起汤盅,自己也顺势低了头开始喝汤。 云月明摆着就是赖着不走,她不喝汤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拿着扫帚将人给条扫疙瘩炖肉的把人给打出去不成? 范清遥舀起一汤匙的四君子汤,慢慢含入口中,这汤虽是用白术,茯苓,人参,炙甘草几味药材熬制而成,但火候掌握的极好,并没有中药的苦涩,反倒是入口即化,暖人心房。 估计这汤小厨房早就熬制上了,是百合特意为了刺激云月才故意端出了两盅。 云月看着范清遥跟皇后娘娘都在喝汤,说不尴尬是假的。 最让云月无法理解的是,范清遥吃饭的礼仪简直是好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云月就是想要看笑话都是找不到乐子,这哪里像是从小就被撵出府门,在外面流浪着长大的野孩子? “儿媳听闻东霖国的使者来了,只怕这段时间宫里面又要热闹了。”正喝着汤的范清遥忽然开口道。 云月听着这话,心里就跟着‘咯噔’了一下。 甄昔皇后没想到范清遥会忽然提起东霖国,不过还是点头道,“东霖国跟咱们西凉一直都是关系不错的,这次东霖国还特意派了六皇子随行,可见对咱们西凉的重视,只是可惜那六皇子,唉……” “母后怎忽然如此惆怅?”范清遥只是当初在阎涵柏那里听说了东霖国的六皇子一嘴,当时也没有细问,自是不知皇后娘娘叹气的因由。 “说起来东霖国的那位六皇子也是个苦命的,听闻他的母妃在怀他的时候,身子赢弱的只能靠汤药吊着命,后来生下了六皇子便撒手人寰了,后六皇子好不容易被养大了,却永远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话怕只是说得好听吧。 范清遥仔细的想了想,那位东霖国的六皇子既是能当面提亲,就说明已行了冠礼,可却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明摆着就是个痴儿啊!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可需儿媳做什么帮父皇分忧?” 云月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哪个皇子妃敢有这般的口气,敢说帮皇上分忧什么,正常来说,作为皇家儿媳的人连露面的机会都是没有的,但范清遥就是能且敢这般说,简直是不要太猖狂。 可恨的是,范清遥就有猖狂的资本! 身为西凉的太子妃不说,医术更是精湛到连皇上都称赞,若范清遥真的治好了东霖国六皇子的痴傻,那就是为国争光。 “前段时间你父皇特意让纪院判去给东霖国六皇子把了脉,纪院判说东霖国六皇子的痴傻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或许会有治愈的可能,但时间怕是要长一些,兴许是一年半载,又或许是三五十年。”甄昔皇后叹了口气,皇族的孩子想要平安长大,真的是太难了。 “人各有命,老天爷总是不会一直恶待一个人的,既是有所亏欠,必定就会有所弥补。”范清遥知道,若连师父都如此说,只怕东霖国六皇子的病情想要治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很多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后天就算再怎么弥补都是为时已晚。 云月听着范清遥的话,就觉得右眼皮重重一跳。 什么叫有所亏欠就有所弥补? 经历过上次被东霖国六皇子当众提亲的事情,云月就算现在睡觉还会被噩梦惊醒,范清遥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在暗指把她嫁去东霖国,就是老天爷对那个傻子的补偿不成! 云月越想脸就越黑,最可能的是她就算想要开口质疑都找不到理由,因为东霖国进宫那日范清遥并没有在当场,又哪里会知道提亲的事情? 甄昔皇后瞥见云月那张已经快要挂不住笑容的脸,总算明白范清遥的用意了,这分明就是在云月的伤口上撒盐啊。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甄昔皇后却还是很愿意也跟着撒一把的,“说起来,东霖国的那位六皇子眼光可是不错的,上次还跟云月提了亲。” 云月,“……” 哪壶不开提哪壶?! 范清遥故作惊讶地看向云月,“我竟是不知还有此事,不过云月公主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又姿色过人,被人爱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母后确实说得不错,东霖国六皇子是个有眼光的。” 云月就觉得范清遥是在幸灾乐祸,但范清遥一脸笑意,满目真诚的样子,根本让她找不出半点端倪。 这次云月是真的坐不住了,压着起身冲过去撕烂了范清遥那张笑脸的冲动,强撑着镇定开口道,“如今五皇弟还在昏迷之中,我哪里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情,不知太子妃最近可有去看望五皇弟?” 范清遥听见五皇子三个字,总算是正色了起来。 难道云月迟迟不走的原因,是跟五皇子有关? 第八百二十三章 就是云月下的毒 “五皇子的身体还需要修养,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了起色,就在刚刚进宫前,我还去兵马司探望了五皇子,只是五皇子似乎这段时间对体内的药物有所排斥,看样子还要更换药方才行。”范清遥不动声色地道。 “说起来,我也没少去兵马司探望五皇子,也是巧了,今日我也去了一趟兵马司,看着昏迷不醒的五皇弟,我这心里总是沉甸甸的。”云月微微垂眸,眼眶随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若是不知情的,只怕还要以为她跟五皇子才是亲生的。 范清遥见此,起身上前递过自己的手帕,“云月公主当心自己的身子。” “让太子妃担忧了。”云月抱歉地笑了笑,伸手拿过了范清遥递来的手帕,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一阵淡淡的清凉之气便迎面扑来。 虽然很淡,但却足以让范清遥目光发沉。 这下子,她总算是知道云月今日来凤仪宫的原因了。 “算起来,老五昏迷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好在有你们关心着。”甄昔皇后笑着道。 云月起身行礼,“都是儿臣应当做的,算起来时间不早了,儿臣也该告退了,等抽空儿臣再来看望母后。” “去吧。”甄昔皇后笑着点了点头,一直等云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院子里,脸上的笑容才彻底跟着消失。 百合亲自送云月出了凤仪宫,等目送着人走远了,才又回到了寝宫,将刚刚送汤盅的两个宫女一并给带了出去。 范清遥看着门口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等到寝宫里再是没有其他人,才再次开口道,“刚刚母后问我,此事是不是跟三皇子有关?”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有所怀疑,但刚刚见范清遥没有肯定的回答她,她便是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但是这次,范清遥却转头看向皇后娘娘道,“刚刚儿媳还不敢肯定,但现在儿媳有十足的把握,五皇子的毒就是云月所下!” 甄昔一愣,“你确定?” 范清遥点了点头,“儿媳总觉得五皇子再次中毒十分诡异,临行前便再五皇子的身上撒了一些比较常见的天葵花粉,这些天葵花粉末看似不起眼,但却能快速与任何药物所融合,而五皇子的体内的毒有一味幽香绮罗,天葵花粉一旦与其融合,便会出现一种淡淡的凉香。” 而这种味道,正是刚刚云月身上的味道。 “难怪云月会忽然来凤仪宫,只怕早就是得到了你进宫的消息,这是亲自赶过来探你的口风呢。”甄昔皇后的目光也跟着冷了下去。 云月确实是个聪明的,光明正大的告诉范清遥她去探望过五皇子,若是正常人,绝对不会将云月跟五皇子中毒一事联想在一起。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人蠢到不打自招。 但云月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范清遥会在五皇子的身上动手脚。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因由,但既这一切既跟云月有关,只怕三皇子的手脚也不会太干净,若再将五皇子留在兵马司只怕是不妥。” 当初范清遥将五皇子留在兵马司养伤,赌的是若此事跟百里荣泽有关,百里荣泽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五皇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他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百里荣泽胆子这么大! 这次云月给五皇子下毒,若不是她发现的及时,只怕五皇子就要这么睡过去了,到时候就算事情闹大,撑死了也是她没有把五皇子给救过来,反倒跟兵马司没有任何的关系。 如此这般若再将五皇子留在兵马司,分明就是羊入虎口!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不能让老五继续留在兵马司了,只是当初让老五在兵马司养伤一事已惊动皇上,若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不但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只怕还会打草惊蛇。”甄昔皇后也没想到,三皇子和云月能狠到这个地步,这分明就是不想让老五再次醒来啊。 而且,既然三皇子敢纵容云月动手,云月事后还能大摇大摆地来凤仪宫探口风,说明他们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只怕,想要将五皇子弄出兵马司并非易事。 范清遥看着甄昔皇后紧皱的眉头,微微眯起眸子道,“三皇子和云月如此胆大妄为,赌的就是我们没有理由,如此只要我们找个理由就是了。” 只要有正大光明让五皇子离开兵马司的理由,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再难留住人。 甄昔皇后看了范清遥一眼,“你说的并不无道理,只是此事未免太过冒险,如今凤鸣不在主城,若你再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如何与他交代?” “母后的担忧儿媳心里明白,但五皇子那边却等不得了。”正是因为百里凤鸣不在主城,她才要守护住他身边的一切,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她才是没有脸再见到他。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眼中的坚定,半晌才是叹了口气,“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孩子们都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虽然避免不了担心,但甄昔皇后也明白,该放手时就得放手,她就算真的有心又能陪在他们身边多久呢,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激流勇进,只能靠他们自己。 范清遥感激地起身给皇后娘娘跪安告退,随后出了宫直奔和硕郡王府。 犹然记得,上一世和硕郡王年轻的时候被调派到兵马司任职一段时间,也正是那段时间和硕郡王在兵马司任职出色,才会被百里荣泽给盯上。 不过就算上一世没有太子,和硕郡王也始终没有被百里荣泽给拉到自己的船上,当时范清遥没少听百里荣泽抱怨此事,因此她才会有所印象。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愚蠢的只会跟着百里荣泽一起咒骂和硕郡王的不知好歹,现在想想也是真蠢得可以。 正是在府里哄孩子的和硕郡王妃听见范清遥来了,连忙带着小世子一同出来迎接着,清川世子对范清遥很亲,一见到人就主动打招呼,“清遥姐姐。” 第八百二十四章 请义父帮忙 阳光下,清川世子一席的翠绿色长袍,还没有完全长长的头发在脑袋上扎起,已玉箍固定着,小小年纪便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若是长大了,不知要引得多少女子的芳心。 范清遥摸了摸清川世子柔嫩的脸蛋,“上次不是还叫干姐呢吗?” “母亲和父亲都告诉我,清遥姐姐虽,虽与我并非亲生,但却是我,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姐姐,既是唯一,唯一的,有无血缘又有何关系,在清川的心里,清遥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话虽然说的磕磕绊绊的,但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满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这样的清川世子,真的是让范清遥爱不释手,直接弯腰将人给抱了起来,随着和硕郡王妃一同朝着府里走了去。 清川世子似乎是有些害羞了,小脸蛋红扑扑的,窝在范清遥的怀里沉默着。 范清遥跟着和硕郡王妃进了后院,见周围再没有其他的下人,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哪里想到这会子和硕郡王并没有在府里,不过和硕郡王妃想着这人也是快要回来了,便把范清遥给留下了。 此时的和硕郡王还在宫里面,虽说当初失踪的百姓都找到了,但那些贼人却始终没有落网,和硕郡王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刚巧又碰见了兵马司的万善良,自是要质问一二的。 哪里想到万善良油嘴滑舌,东拉西扯,完全是一副跟他打太极的样子,最后还反讥讽和硕郡王年纪大了就该在府里好好养老,别整日狗拿耗子都管闲事。 和硕郡王是武将出身,所有的战功都是来自战场上的,如今各国太平,他虽顶着个郡王的头衔却手无实权,万善良的话确实让人恶心,但和硕郡王确实是拿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着一张脸出了宫,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范清遥正抱着儿子跟夫人闲聊着。 而一向小大人似的的清川世子,脸红的跟熟透的番茄似的。 和硕郡王,“……” 什么情况? 和硕郡王妃一瞧见人回来了,忙起身道,“小清遥这孩子都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 和硕郡王当然不能说,在宫里面被万善良怼了的事情,不过想着范清遥这个时候来,只怕是有要紧的事情,所以在和硕郡王妃询问是去花亭还是去书房时,和硕郡王当即选择了书房。 清川世子望着跟父亲一起离去的姐姐,拉了拉娘亲的袖子,一脸的奇怪,“娘亲,教书的先生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清遥姐姐怎么能跟父亲议事?” 和硕郡王妃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咱们这主城的闺秀大多都是从小便在闺中娇生惯养着长大,又哪里会懂得什么大事,但你清遥姐姐却跟她们不同,你清遥姐姐天生就是能做大事的人。” 只是可惜,这世间怕是再无第二个范清遥了。 范清遥跟着和硕郡王进了书房,便直接说明了来意,眼下时间宝贵,五皇子的命还吊在兵马司,当真是耽误不得半分。 和硕郡王猜到了范清遥必然是有事,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大事,才刚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直接就是又站了起来。 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云月好大的胆子!”和硕郡王是真的生气了,打云月小时,他就知道云月聪明,还可惜过云月生了个女儿身,后来云月出去拜师学艺他也庆幸过,能长见识总比被圈在宫里面强。 可出去学来学去的,就学会了这个? 为了自己的利益,连残害手足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云月能在事后给五皇子下毒,就说明是极其不想让五皇子醒来的,只怕当初五皇子受伤,也是跟三皇子脱不开关系。” 和硕郡王看着范清遥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就觉得此事十分怪异,那些贼人数量庞大,却能够在一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任由兵马司彻夜追查也查不出任何的线索,现在看来,哪里是兵马司查不出,只怕根本就是不想查!” 三皇子虽然没有坐上兵马司最高的位置,但三皇子此人天生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巴,更是善于拉拢人心,利用人性,如今兵马司的万善良早就是跟三皇子穿进了一条裤子,置于整个兵马司…… 说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也不为过。 范清遥道,“此事虽还不知三皇子动机为何,但五皇子却再不能留在兵马司。” 和硕郡王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冷冷一笑,“三皇子以为五皇子既是留在兵马司养伤,就成了他手下的刀俎,但他既能阴险狡诈,我就能同样变本加厉的还给他,只是此事我还需要义父的帮衬。” 和硕郡王一向不喜欢弯弯绕,“你既是有了主意就直说。” “我想跟义父借点人。” “借人?” 范清遥唇角的冷意加深,“没错,当初五皇子留在兵马司养伤,是因为兵马司守卫森严,有利于五皇子的安全,可一旦安全的地方不再安全,任由是谁也没有理由再将五皇子留在兵马司。” 和硕郡王,“……” 他似乎好像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平时,和硕郡王自是不会同意的,他看不上三皇子,就是因为三皇子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可如今范清遥这个主意又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狗咬你一口,你咬狗一口? 这分明就是土匪的行径! 但是只要一想到万善良那瞧不起眼的德行,和硕郡王就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兵马司去,拉万善良出来单挑。 “此事交给我来办,你回去等消息就是。”和硕郡王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着范清遥道。 范清遥愕了下。 以义父的性格跟外祖是一样的,都是行事光明磊落之辈,她原本都是想好了说辞,只等着义父拒绝时如何劝说,哪里想到…… 就这么同意了? “还请义父过了子时再动手。” 和硕郡王虽然没理解,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范清遥是真的怕义父反悔,出了书房都没来得及跟义母道别,直接就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第八百二十五章 你能压下去我就能掀起来 范清遥走后,和硕郡王连晚饭都是来不及吃,便是找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来到了书房议事,面对摊开在书案上的兵马司地图,和硕郡王握惯了兵器的大手在上面点的啪啪作响。 几个手下,“……” 真怕郡王一个忍不住,把地图给吃了的说…… 和硕郡王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发泄口,自是不可能错过的,他算是看明白了,想要跟那些打太极的人拉大锯,就不能按照正常的套路出牌,就得跟小清遥说的一样走阴路打阴招。 只要一想到事后万善良那张吃瘪的老脸,和硕郡王就解气得很。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干她娘的! 范清遥回到花家后直接去了前院,吃晚饭的时候,花耀庭明显有些沉闷,显然他也同和硕郡王一样,一日抓不到那些贼人就一日不觉安心。 范清遥看出了外祖的沉闷却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吃着饭,她能让义父帮忙,但并不一定就能说服外祖也同样接受她的手段。 可就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上一世却被她逼得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今重来一次,范清遥怎么可能再让外祖沾染? 见不得光的事,让她来做就好了。 “老爷,你倒是吃些菜啊。”陶玉贤见花耀庭心不在焉的吃着白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夹了一筷子的笋尖放在了他面前的食碟里。 花耀庭想要对夫人笑笑,可心里装着事情,他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范清遥默默地看着外祖那强颜欢笑的样子,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不着急,很快百里荣泽就会露出比外祖还要难受的表情了。 范清遥想的没错,当天晚上还在睡梦之中的百里荣泽,就是被砸门声给惊醒了。 来传话的人,在门口心惊胆战地道,“三皇子不好了,兵马司出事了!” 听闻兵马司出事,百里荣泽哪里还躺得住,当即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坐上了马车,而等他下了马车时,就看见兵马司里面早已是一片的狼藉。 万善良正坐在狼藉之中捂着青肿的老脸哼哼唧唧,说来也是怨他倒霉,谁让他住的地方离兵马司近,听闻出事就赶来了,哪里想到就跟那些贼人撞到了一起。 结果可想而知…… 万善良被按在地上好一顿的摩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荣泽怒声质问着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被怒斥声吓得低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万善良无奈之下只能捂着脸走过来道,“听闻当值的人说,有几个人夜闯了兵马司,那些人太过嚣张,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那几个值夜的早就是昏死了过去。” 万善良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的嚣张程度,就恨得牙痒痒。 只是此刻的百里荣泽根本没空去关心万善良,连忙让人仔细清点兵马司,侍卫们见三皇子面色不善哪里敢耽搁半分,很快就是核对了所有的东西,结果除了那些被打杂的,倒是没有丢什么东西。 百里荣泽看着手中的名单,脸色阴沉一片。 若不是为了偷东西,那些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此事必须要上报给皇上,等到天亮我便亲自进宫!”万善良见百里荣泽不说话,捂着脸提议道,就算兵马司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被如此擅闯也不是小事,而且想要抓到那些人,此事就绝不能隐瞒。 “不可!”百里荣泽却否定了。 万善良一愣,“三殿下,此事非同小可……” “我说不报就不报,此事没有任何的异议!”百里荣泽不但打断了万善良的话,更是起身走向院子,将兵马司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威逼利诱众人,绝不可将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分。 百里荣泽能放心大胆的让云月给五皇子下毒,就是因为他有把握把人给留在这里,只要五皇子再也醒不过来,便没人知道十五闹事是他指使的,若这个时候当着传出了兵马司被夜闯,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把人留下? 那日百里荣泽跟在五皇子的身后,亲眼看见五皇子捡到了他掉落的荷包,他一急之下偷袭了五皇子,可是事后却搜遍了五皇子的全身也找不到那个荷包。 后来百里荣泽想着,其实就算五皇子捡到他的荷包又怎么样呢,五皇子也没有亲眼看见十五那日他暗中帮着那些贼人逃脱,况且当日他也陪着母妃在看冰灯。 说来是他当时太心急脑袋没转过弯,反倒是让五皇子看见了他动手偷袭。 但做了就没有回头路,眼下无论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五皇子再次醒来! 如今的兵马司早已在百里荣泽的掌控之中,万善良不过就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面对三皇子的死令,兵马司上下自是言听计从的。 一直藏在兵马司附近的凝添,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兵马司有什么动静,只能速速返回到府中,将事情告知给了范清遥。 “如此看来,兵马司是把事情给压下去了。”范清遥听闻后,并没有半分的惊讶,或者说她早就想到百里荣泽会如此做,不然也不会让凝添去盯着,更不会让义父于子时之后再动手。 可真的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说压就能压得下去吗? 怎么可能。 范清遥将凝涵叫进了门,“将消息散出去吧。” 义父那边是按照她提起的叮嘱子时之后才动的手,算上闹事的时间,再算上百里荣泽抵达之后的时间,等到凝涵去传消息时,刚好是百姓们早起的时辰。 主城的早上还是很热闹的,早饭的摊位一早就是摆上了,早起的百姓们也都是出来寻摊位吃早饭了,庙街上的乞丐们也都是醒了准备求人施舍,这个时候凝涵把消息散出去,一下子就是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 百里荣泽是有心想要压住兵马司被夜闯的事情,但门里门外的狼藉却并非是一时半会能收拾干净的,好信儿的百姓们听着传闻走过去一瞧,一眼就能看见兵马司还没有整理好的杂乱。 这下子,兵马司被夜闯的消息直接就被做事了。 就算是百里荣泽再是怎么有心想要往下压,那都是压不住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三十岁的大宝宝 这下子好了,整个主城都知道了。 范清遥趁热打铁,又让凝涵放出了五皇子在兵马司养伤的消息。 既然乱了,那就越乱才越好。 当初五皇子为了查案受伤的事情,是主城百姓们早就知道的,只是百姓们并不知道五皇子一直都在兵马司养伤,结果一向八百年不闹贼的兵马司,就是被人夜闯了,这不是兵马司的疏忽又是什么? 再往深一点说,兵马司根本就没把五皇子当回事啊! 要不是兵马司疏于防守,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就被夜闯了呢? 阴谋论一旦被掀起,就只会朝着更加阴谋的方向发展。 百姓们再是想到三皇子在兵马司任职,五皇子又在兵马司养伤,有没有可能三皇子就是故意疏于防守,想要置五皇子死地,又或者,那些贼人根本是三皇子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想要取五皇子的性命。 皇家争权虽说百姓们没经历过,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皇子争夺历来不就是杀一个少一个呢。 一时间,百姓们自发奋勇地来到了兵马司的门前,扬言兵马司草菅人命。 被莫名扣上一口大锅的百里荣泽,脸都是黑成了锅底灰。 如今不管百里荣泽到底是有心要五皇子的命,还是无心被牵连,都是说不清楚了,知道这件事情已不是他能够再去力挽狂澜的百里荣泽,只能进宫将此事给禀报了上去。 皇宫里面,甄昔皇后一早就是听闻见了外面的动静,所以趁着皇上一下了早朝便让百合去请人来用早膳。 永昌帝算计着也确实是许久没有在皇后那里露面了,反正也就是吃顿饭而已,倒是没有拒绝,哪里想到刚迈步进凤仪宫,屁股还是没坐热呢,就听见了兵马司被夜袭的事情。 永昌帝,“……” 这饭还怎么吃? 甄昔皇后打量着皇上的神色,万分忧心地道,“现在的贼人当真是太过胆大包天,前有在街上闹事的,后有夜闯兵马司的,好在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平安的。” 永昌帝不动声色地看了皇后一眼,“外面的百姓们都在传,说此番夜袭是老三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了老五的命,以前倒也不见皇后偏袒老三,怎得今日反而如此奇怪?” 甄昔皇后轻轻地勾了勾唇,“臣妾跟愉贵妃之间素来相处的不好,说起来也都是臣妾的错,这些年也没能让愉妹妹接纳臣妾,不过臣妾知道,皇上既然将这后宫交给臣妾,就是信任臣妾的,既是如此,臣妾又怎能给皇上添乱呢?” 这话看似是所问非所答,实则皇后却早已回答的透彻,就愉贵妃那将儿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德行,别说本宫不敢主动往上凑,就只本宫真的豁出去偏袒了,还指不定要被愉贵妃如何扭曲呢。 “但现在却是不同,三皇子那孩子怎么说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虽说跟五皇子不对脾气,但为人正直,顾忌手足,这些年跟宫里面的所有皇子都相处融洽,臣妾不信五皇子能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自也不想外人如此污蔑。” 永昌帝听着这话静默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皇后,似是想要看看皇后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只是皇上的这点小算计,可逃不过甄昔皇后的眼睛,老渣男,你不是想要真心么,本宫就让你看见什么叫真心。 在永昌帝的注视下,甄昔皇后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她却强忍着一下下将泛起的潮红往眼底压着,那模样真的是像极了明明很担心,但又怕皇上误会她逢场作戏,而不停想要保持平常心的模样。 凤仪宫内,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正是站在门口的百合见此,连忙将侍奉在寝宫里的宫人都遣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昌帝才再次开口道,“愉贵妃还是太过年轻,总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皇后身为长,是该让着她一些,不过皇后对三皇子的好,愉贵妃总是会有明白的一日。” 甄昔皇后,“……” 你们家年过三旬还能被称为孩子? 甄昔皇后现在没空去计较皇上心里的大宝宝,轻叹着又道,“皇上说的是,其实就算愉妹妹一直不理解臣妾也没有关系,只要孩子们都好好的臣妾就知足了。” 永昌帝点了点头,“兵马司被夜闯,此事说起来老三也是无辜被牵连的,如今被百姓们如此误会确实是冤枉了。” 该死的老渣男,就说自己偏心得了,谈什么无辜冤枉,你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难道你心里没点逼数么? 甄昔皇后真的是现在一看见皇上那张跟冲气似的老脸,心里就膈应的要死,但面上却还是笑着道,“皇上说的是,三皇子那孩子自是做不出残害手足的事情,只是如今主城的舆论还在发酵,臣妾只怕此事解释不清啊。” “那朕就让人挨家挨户的去解释!”永昌帝怒道。 “臣妾知道皇上爱子心切,可如今百姓们正在气头,这个时候皇上派人出面,若再是被百姓们误会了苦心,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永昌帝看了皇后一眼,随即沉默了。 甄昔皇后心中冷冷一哼,果然,对于嫉妒自私人的来说,一旦涉及了自己的利益,什么儿子老婆的,那都是可以舍弃的。 永昌帝一向看重自己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若此事当真是影响到了他的口碑,他自然是不希望的,但又不能放着老三不管。 “臣妾倒是有个办法。”甄昔皇后忽然开口道。 永昌帝这次倒是没有狐疑,直接开口道,“皇后说来听听。” “既然事情是因为五皇子而起的,那么臣妾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让百姓们知道三皇子其实还是很在意五皇子的,主城的舆论自然就消散了。” “所以皇后的意思是……” “臣妾觉得,兵马司既被夜闯,再将五皇子留在兵马司也是不妥,倒不如让三皇子借此机会亲自将五皇子送到皇宫,只要让百姓们将五皇子的善意看在眼中,臣妾以为百姓们自会明白五皇子的无辜和苦心。” 永昌帝听着皇后的话愣了愣,并没有马上开口答应。 第八百二十七章 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成年皇子出宫居住是祖上定下的规矩,永昌帝是不希望三皇子出事,但也不愿自己打破了老祖宗的规矩,不若待到祭祖时,他又要如何去面对太庙里的列祖列宗? 甄昔皇后,“……” 再次感叹一声,当初她怎么就是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瞧着皇上瞻前顾后的样子,甄昔皇后恶心的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哦,想要保全三皇子,自己却一丁点的责任和风险都不想担,有你这样当爹的么,你咋不上天呢! “虽说让五皇子留在宫里不合规矩,但五皇子还在昏迷之中,并不算是破了老祖宗的规矩,臣妾知道皇上孝顺,不愿做违背高祖的事情,皇上的苦心,臣妾心里都懂,不如臣妾毛遂自荐,让五皇子进宫之后就住在臣妾的凤仪宫如何?” 说白了,有本宫在前面顶着,就算你家祖宗半夜才算账,找的也是本宫。 永昌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如此便辛苦皇后了。” 甄昔皇后温柔地笑了笑,“臣妾是皇上的妻子,为皇上分忧是臣妾该做的。” 永昌帝心满意足了,又是陪着皇后小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去去宣旨了。 皇上一走,甄昔皇后就是连忙将百合叫了过来,“快去给本宫倒杯茶来。” 再不喝口茶往下压压,她真怕自己吐出来。 百合见状,连忙将早已温好的茶盏递了过去,“娘娘慢着点。” 甄昔皇后一口气将茶盏里的茶喝了个精光,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实话,本宫有的时候还真挺佩服愉贵妃的。” 百合,“……” 这话从何说起啊? “面对那么一个虚伪至极,自私至极的男人,还能整日摆出一副小鸟依人,受宠若惊的样子,十年如一日的拍着马屁腻不腻歪先不说,她自己不犯恶心就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百合惊呆了。 我的老天爷,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甄昔皇后才不管百合那张震惊的脸,把话说出口她总算是觉得痛快了,至于愉贵妃那边,这次就算是用尽浑身解数,那也是不好使了。 皇上的旨意来的很快,百里荣泽还没出宫,就是接到了白荼这边送来的口谕,责令百里荣泽亲自护送五皇子进宫修养。 百里荣泽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让老五活着走出兵马司,本来就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如今还好死不死的让他亲自护送…… 是个人都不能接受好么! 可不管百里荣泽接不接受,皇上的口谕摆在那里,百里荣泽知道,那不是他能够去抗衡的,况且如今想要平息百姓们的口诛笔伐,确实是需要他亲自走这一趟。 当天中午,百里荣泽便是亲自骑马护送着躺在马车里的五皇子出了兵马司,前后左右还有兵马司的人开道,简直是堪称壮观。 “小姐,这三皇子还真是能折腾啊。”站在人群里的凝涵,小声嘀咕着,想当初东霖国来访时也没这样的排场啊。 范清遥冷眼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百里荣泽,冷声而笑,“若非不是如此,又要如何平息百姓们的谩骂呢。” 百里荣泽就是如此,将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算计到最大化。 很快,百姓们的谩骂声渐渐消散,甚至还有一些百姓觉得是自己误会了三皇子,已是在人群里开始帮三皇子说话,更是念起了三皇子的好。 凝涵听着那些赞叹三皇子的声音,皱着眉头就要跟百姓们去理论,三皇子根本就是在做样子而已,难道这些人真的就看不出来吗? 范清遥一把拉住了凝涵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得到百姓们的称赞,百里荣泽就真的开心了? 怎么可能。 范清遥想的没错,百里荣泽确实是想要借助送五皇子回宫,而转变百姓们对他的态度,但眼下无论百姓们如何的称赞他,他都高兴不起来,或者说,只要一想到是他亲手将五皇子给送走的,他就郁闷的心口疼。 而随着五皇子被送去了凤仪宫,心口疼的不单单只有百里荣泽,同样还有愉贵妃。 云月对五皇子做了什么,百里荣泽心知肚明,难道愉贵妃就不清楚了吗? 自然也是清楚的。 所以在五皇子住进凤仪宫的同时,愉贵妃就打着看望五皇子的旗号上门了,只是可惜她刚一进院子,就被百合给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有命,五皇子需要静养,不过还请愉贵妃放心,贵妃娘娘的心意,奴婢一定带到皇后娘娘的面前。”百合淡然地挡在愉贵妃的面前,面带笑意,态度恭敬,完全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可越是这样,愉贵妃就越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就连凤仪宫的一个奴才,都敢在她的面前放肆了不成?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宫的路?”愉贵妃绕过百合就要往里面走。 百合却再次上前,挡住了愉贵妃的去路,“五皇子被送进来的时候,奴婢瞧着脸色不是很好,这个时候愉贵妃娘娘还是避嫌一些的好。” “本宫做事,核实需要你这个奴才指手画脚?凤仪宫的人现在都如此的没有规矩了么,既然皇后娘娘心慈手软不狠心教导,本宫便帮皇后娘娘管管你们这些放肆的奴才!” 随着愉贵妃怒斥一声,英嬷嬷当即带个几个老嬷嬷上前了几步。 只是还没等英嬷嬷动手,就听见了一声冷哼响起,“愉贵妃还真是好生气派,什么时候我凤仪宫的大事小情,也需要劳烦愉贵妃操心了?” 英嬷嬷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循声望去,就看见甄昔皇后在严谦的搀扶下,一步一稳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若是以前的皇后娘娘,英嬷嬷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这段时间在皇后的手里吃了太多的亏,如今就是英嬷嬷也不敢造次,连忙跪地问安,“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他的老嬷嬷见此,也是跟着纷纷下跪请安。 愉贵妃瞧着身边人跪了一地,心口就是更疼了,“皇后娘娘来的正是时候,臣妾不过是担忧五皇子,想去探望一二,可凤仪宫的奴才却百般阻挠,就算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也不好如此独权吧?” 第八百二十八章 光愁有什么用 “五皇子被送进来的时候,脸色是难看得很,五皇子的身体一直都是太子妃在照看着,本宫也不好定夺五皇子究竟如何,不过本宫也派人去传了太子妃进宫,愉贵妃若当真关心五皇子的身体,其实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只要问一问三皇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要不是昨晚兵马司被人闯了,又哪里有后续这些事情? 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现在跑到本宫的面前大呼小叫,真当本宫能跟你儿子闺女似的一并惯着你? 甄昔皇后这番话看似柔和,实则根本就是将愉贵妃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其实愉贵妃在得知兵马司出事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埋怨和责怪过三皇子,若他稍微能上心一点,又怎么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可她怪罪是一回事,被别人拎出来说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后娘娘这是在责怪五皇子么?”愉贵妃冷哼着,这件事情就连皇上都没说什么,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当皇后的指桑骂槐。 呦,这么快就把皇上给搬出来了? 甄昔皇后淡淡一笑,“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愉贵妃又何必多心,至于兵马司为何出事,本宫以为公道自在人心。” 愉贵妃听着这话,眼中再是压不住怒火,“臣妾好心来看望五皇子,皇后娘娘横竖挡着也就算了,现在竟还为了偏袒一个不知分寸的奴婢,不惜将矛头对准了五皇子,臣妾斗胆,敢问皇后娘娘一句,究竟是五皇子不能见人,还是皇后娘娘不想让五皇子见人?” 百合在一旁听得阵阵心惊。 愉贵妃就是愉贵妃,每说出口的一个字都直将人逼向死路,只要皇后娘娘有一句话说的不周全,怕都是要让愉贵妃抓到话柄。 甄昔皇后眉宇挂着淡淡的哀愁,看着愉贵妃就跟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五皇子需要修养这句话本宫已经说了无数遍,是愉贵妃自己没有在意而已,当初将五皇子送至凤仪宫,确实是本宫毛遂自荐,但若没有皇上的同意,本宫也不敢自作主张,皇上既是相信了本宫,本宫自不能让皇上失望。” 皇上是你的男人没错,但同样也是本宫的夫君。 你能搬皇上出来,本宫难道就不能了? 甄昔皇后以前最为膈应的就是皇上那总是不断有新面孔加入的后宫,但是现在就算膈应也习惯了。 你拎完,我再拎,看谁压得过水。 既然是大家的男人,那就轮着用呗。 愉贵妃跟皇后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皇后一直都是位居下位的,如今变得这般圆滑跟泥鳅似的,愉贵妃一时间也是有些怵手,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 而且愉贵妃心里很清楚,兵马司的事情,皇上就算没有责怪自己的儿子,心里多少也还是会所有埋怨的,如今又见皇后搬出了皇后,愉贵妃自然明白,这个时候闹到皇上面前去,她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如此想着,愉贵妃只能以退为进,带着英嬷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凤仪宫。 只是这口气愉贵妃怎么都是咽不下去,刚巧云月正在月愉宫,满心气不顺的愉贵妃干脆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云月的身上。 云月面对暴怒的母妃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 母妃一直偏袒的都是百里荣泽,这点从云月记事起就知道。 小时候她为了得到母妃的认可,一直都努力的让自己懂事有担当,可无论怎么都,在母妃的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后来云月才渐渐明白,她再怎么争抢都没用,因为在母妃的心里,百里荣泽才是那个能带给母妃希望的人。 “听闻东霖国六皇子今日又派人来找你了,本宫也不是逼你非要嫁给她,但你父皇还是很看重东霖的,趁着这段时间东霖国六皇子还在,你应该跟人家多接触接触的才是。” 云月不敢置信,“母妃是打算让我去讨好那个傻子?” “只是当个朋友而已,怎么到了你嘴里就那么难以入耳,难得东霖国六皇子对你有心,你应该好好利用才对。”愉贵妃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个傻子有什么瓜葛,但这不是没有办法么,谁让那个傻子是东霖国的皇子,而皇上偏偏又有想要跟东霖深交的意思呢。 “如今五皇子是死是活还未可知,你更应该提前跟东霖国的六皇子搞好关系,如此就算五皇子醒过来了咬着你跟泽儿不放,你父皇就是看在东霖国的面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一提起五皇子,愉贵妃难道就不愁吗? 可光愁又有什么用。 提前想好对策才是硬道理。 “五皇弟的毒是儿臣亲自下的,而且儿臣也去试探了太子妃的口风,太子妃对五皇弟的毒并不知情,虽还差了一副药的剂量,但只要五皇弟体内的毒无法及时排出,等到毒彻底深入骨髓,就算人死不了也永远醒不过来了。”说起毒,云月还是很有把握的。 愉贵妃却拧眉道,“本宫说的是万一!凡事没有走到最后总是有变数,这个道理你小的时候本宫就教过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记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按照本宫说的办就是!” 面对母妃的专制,云月既委屈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默默地走出月愉宫,但云月是绝对不会去找东霖国的六皇子,那就是个傻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云月忽然觉得是那么的悲凉,这么大的皇宫,可却是连她的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思来想去,云月干脆直接坐着马车出了宫。 正是在兵马司一脸苦闷的百里荣泽,见云月进了门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便有些不耐烦地询问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月才刚在愉贵妃那里受了脸子,如今又见自己的弟弟这般态度,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来自然是想要问你,此番兵马司被夜闯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百里荣泽只顾着闹心,早就将追查的事情忘到了脑袋后面,如今被云月当面点出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当初我就说让你直接毒死他,是你一直说什么小心为上,如今出了意外,你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第八百二十九章 范清遥不容小觑 反正五皇子早晚都是要死的,要是按照百里荣泽的想法,就该直接毒死他算了,结果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只要一想到五皇子在凤仪宫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眼睛,百里荣泽就坐立难安。 云月被弟弟无理指责,也是满心怒火。 但她更清楚,吵架对于他们现在处境而言没有半点的好处。 压着心里怒火,云月开口道,“太子妃的医术不容小觑,若剂量下的太多,只怕是要露出马脚,到时候被太子妃抓到了什么把柄,就算五皇子真的死了,你以为咱们能瞒得过去?” 云月也没想到,范清遥的医术那么好。 正是如此,她做起事情来才更要小心谨慎。 见百里荣泽沉默不语,云月顿了顿接着道,“此番我已经试探过太子妃,太子妃应该并没有发觉五皇子中毒的事情,只要太子妃没有发现,其他人就察觉不到,就算五皇子现在在凤仪宫又如何,只要我们抓准时机,总是会想到下手的办法。” 百里荣泽听着云月的劝说,渐渐找回了理智,“皇姐说的没错,是我鲁莽了。” 云月见百里荣泽放软了声音,才将心里的疑惑给说了出来,“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范清遥搞得鬼?” 就算上次的试探,云月并没有在范清遥的身上发现任何的端倪,但此番兵马司被夜闯一事实在是太巧了,怎么偏就在她给五皇子下毒之后就出事了? “范清遥是有些小聪明,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夜闯兵马司如此大的事情,想来她也是没有那个胆量谋划的。”百里荣泽讥讽一笑,范雪凝也很聪明,可一旦遇到大事,她的那些手段就上不得台面了。 “别把太子妃跟你后院的人混为一谈,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府里人那么没用?”云月一眼就看出了百里荣泽的心思,虽然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在主城,但从结果来看,范清遥没有成为三皇子妃而是当场了太子妃,就足以说明范清遥有着她还不知道的厉害之处。 百里荣泽,“……” 想要反驳,但根本张不开嘴。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范清遥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存在。 云月见此,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此事不管是否跟太子妃有关系,以后咱们做事都势必要加倍小心,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父皇的信任,绝不能再让太子掌握回主动权。” 百里荣泽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从小到大,在他的眼里就没有出现过敌人,就连他的母妃都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太子两个字也不过是暂时借出去罢了,最后还是要还到他手上的,如此他便是掉以轻心了,以至于前段时间,差点被太子所碾压。 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百里荣泽自然不可能再让太子有翻身的余地,当天下午便是打起精神,直接将幕僚叫到了兵马司里秘密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毕竟现在看他看来,没有什么地方是比兵马司更安全的。 现如今五皇子进了凤仪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除非皇后娘娘会对五皇子不利,不然谁也别想再将五皇子从凤仪宫里面给揪出来。 百里荣泽知道,想要抓到皇后娘娘对五皇子不利的证据,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先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 百里荣泽亲自登门前往了五皇子府邸,以五皇子府邸下人看守府邸有功的名义,赏了所有下人三个月的月钱,随后又是自掏腰包的在主城给五皇子搜罗了不少的名贵药材。 在百里荣泽的带领下,朝中的大臣们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主动凑了份子钱,也是给五皇子买了不少的补品。 如此一来,百里荣泽有情有义的名声,彻底就被打响了。 成堆的药材和补品快是要将凤仪宫的大门给堵死了,刚刚给五皇子诊治完的范清遥看着如此情形,只觉得心中阵阵作呕。 虽说百里荣泽是真金白银地往外花,但名声也是真的买到手了。 而银子可以再赚,但想要得到民心却并非是那么简单的。 百里荣泽果真如同上一世一般,不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抬高自己的机会。 甄昔皇后瞧见范清遥走了过来,连忙招手道,“何必看那些东西给自己添堵,不过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玩意罢了,说是给老五治身子的,实则不过就是给某些人脸上贴金的道具罢了。” 范清遥笑着走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母后说的是,不过如今只要将五皇子带出兵马司,咱们就是赢了。” “老五的身体如何了?”甄昔皇后轻声询问着。 范清遥瞧着寝宫里除了百合之外,再是没有其他人,才如实道,“原本的毒素已经排的差不多了,虽然后续云月下的剂量并不多,但五皇子的身子到底是虚弱得很,就算仔细修养的话,也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人还能醒过来就好,只是此番咱们将老五给抢了过来,那些做贼心虚的人势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才是。” 这一点,范清遥其实也想到了。 “此番三皇子如此急切的想要谋得民心,看着多少有些操之过急了,想来母后说的没错,三皇子或许还会有新的谋划。” 百里荣泽这次吃亏,就是吃亏在了民心和民声身上,虽然百里荣泽此人阴险狡诈,但是还是有聪明的地方,就是同一个错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以范清遥对其的了解,如今百里荣泽这般急着得到百姓们的信任,只怕接下来的出手将会更加狠戾才是。 甄昔皇后总觉得三皇子想要得到民心,目的绝不是单单只针对于五皇子,不过现在三皇子还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她也不好轻易断言,如今太子又不在主城,对于她们更是少了一条臂膀,她们就更是要小心谨慎。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八百三十章 余家大夫人登门 进了暑伏,天气燥热的让人心里憋得慌。 百里荣泽那边迟迟没有任何的动静,反倒是潘雨露给范清遥递了帖子。 范清遥接到帖子的时候,是真的有些惊讶的,“送帖子的人可还说了什么?” 许嬷嬷摇了摇头,“来的是三皇子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只说是三皇子妃在病中想念妯娌,故想要请太子妃登门坐坐。”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范清遥却一个字都是不相信的。 她跟潘雨露,可还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况且潘雨露此人极其要脸面,想自己的孩子都痛失在了范雪凝的手中,却也不肯在外人面前露出丝毫的可怜之色,如今又怎么会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生病之中那羸弱不堪的模样呢? 范清遥又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帖子,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潘雨露当姑娘的时候,就因为一手好字而闻名主城,范清遥曾经不止一次看见街上有人临摹潘雨露的字,所以很肯定,这帖子应该是潘雨露亲手所写。 但正是如此,才更让人想不通。 高门府邸,每年递出去的帖子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劳主子亲力亲为? 再者,如今潘雨露好歹是三皇子的正妃,若做这些粗鄙的活计被外人知道了,只要要取笑一声自贱身份才是。 可潘雨露不但真的就写了,而且还派了贴身的丫鬟送过来…… 范清遥弹了弹手中的帖子,总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 凝涵忽然掀起帘子进了门,“小姐,余家人上门了。” 范清遥愣了愣,“可知来的是谁?” “听范大哥说,来的是余家的大夫人,以及余家的小少爷,奴婢过来禀报的时候,正看见余家一行人被请去了正厅。”凝涵想想余家那缕缕行行的排场,就厌恶的皱紧了眉头。 哪里有来旁人家做客,恨不得将府里的下人全带过来的? 到底是做客还是示威! 范清遥心里很清楚,余家绝对不会是单纯来做客这么简单,她是皇后娘娘的儿媳,余家是愉贵妃的娘家,若两家人真的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那才叫奇怪。 但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范清遥吩咐着凝涵,“你去前面盯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及时回来汇报。”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就是跑出了院子。 此时的正厅正热闹着,陶玉贤听闻余家的大夫人带着儿子来了,连忙在荷嬷嬷的搀扶下出来迎接着,两个人见面说了几句客套话,陶玉贤便客气的引余家大夫人坐于主位。 按辈分来说,余家大夫人虽是余家的长媳,但在年龄上却是不敌陶玉贤的,再加上是来做客的客人,哪里有人真的会坐在人家的主位上? 可余家的大夫人真的就是一屁股坐了上去,还将自己的儿子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直接将旁边的副位也是给占了。 荷嬷嬷瞧着余家大夫人大摇大摆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是皱了皱眉头,余家如此的狂妄,究竟想要做什么? 余家大夫人瞧着陶玉贤站在原地没动,便主动笑着道,“花家老夫人这般站着,我这当小辈的如何坐得踏实,还是说我家的森哥儿占了花家老夫人的位置?” 陶玉贤当然不可能跟一个孩子争抢位置坐,此事一旦传出去,没有人会说孩子的不是,只会说大人肚量小。 况且就算余家大夫人真的将孩子给抱起来了,那也只是一个副位,陶玉贤一旦坐上去,岂不是明摆着低人一等? 荷嬷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余家大夫人还真是谦虚。” 余家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陶玉贤道,“主子面前,核实有奴才说话的份儿,有些老奴才就是仗着自己资历老,在府里都是快要无法无天了,那样的奴才就该直接打死以儆效尤,花家老夫人您说对吧?” 荷嬷嬷,“……”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余家大夫人根本就不是来做客的! 陶玉贤却不见半分动怒,笑着坐在了距离余家大夫人稍远的位置上,“话是如此说,但这世上分不清眉眼高低也不止是奴才,有些人穿得光鲜亮丽,实则还不如庙街的乞丐懂事,起码你给了银子,庙街的乞丐还会对你说声谢谢。” 余家大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花家老夫人这是在指责我不懂规矩不成?” 陶玉贤淡淡一笑,“余家大夫人这话说的未免就有些言重了,我不过是说一个现象而已,余家大夫人何必多心。” 余家大夫人早就是听闻花家的这位老夫人不是个普通角色,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是的厉害的,面带笑意却能语如刀锋,最主要的是,圆滑得让人根本抓不到半点话柄。 “我今日来呢,主要是听闻花家的小孙子要给家森哥当伴读,说起来我家森哥还没有见过花家的小孙子,便想着先过来瞧瞧。”余家大夫人见自己没占到便宜,索性就开门见山了。 陶玉贤打量着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两毛岁的年纪,小脸却绷得极紧,看不见半点笑容,反倒是拧着眉一脸不如意的模样。 “想来这会我家的仁哥儿正在午睡,余家大夫人是知道的,小孩子嘛,不睡觉又要如何长身体呢。”陶玉贤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一眼就看出了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不是个好相处的,自不会让孙子露面。 就算要进宫当伴读,那也是五岁之后的事情,等到那个时候,仁哥儿起码也懂事一些了,虽说可能那个时候,仁哥儿仍旧在余家大夫人儿子面前讨不到便宜,但现在让两个孩子见面,被欺负的一定是仁哥儿。 “我娘说过,只有废物才会整日的贪吃贪睡,小小年纪便过着猪一样的生活,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我的伴读!”还没等余家大夫人开口呢,余家的小少爷就是一脸鄙夷地痛斥道。 陶玉贤听着这话,心道一声果然,余家如此教养孩子,她便更是不能提前让仁哥儿与其见面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仁哥儿被打 “花家老夫人不要介意,孩子小不懂事。”余家大夫人嘴上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指责自己儿子的意思。 “余家的小少爷当真是意气风发,可谁家的孩子又是没贪睡过呢,余家大夫人就算是想要教导孩子一心上进,也是不好说谎的,难道余家的小少爷从小在娘胎里的时候,便就要苦学上进吗?”陶玉贤当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但余家大夫人不是还坐在这里么。 余家大夫人被噎得一梗,想要说什么,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孩子从小睡觉那是人之常情,她就算再是能说会道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 陶玉贤见此,也不想继续在余家大夫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可还没等开口送客,一双人影就是走了进来。 原来是睡醒的仁哥儿想太祖母了,武秋濯也是被闹腾得不行了,才匆匆抱着儿子来到了正厅。 “咿咿呀呀……” 连话都是不会说的仁哥儿,一看见陶玉贤就哼哼唧唧地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臂,明显是想要抱抱。 陶玉贤看着仁哥儿,却是眼色一暗。 武秋濯察觉到祖母的神色不对,也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忙开口道,“孙媳妇不知老夫人有客人在,是孙媳妇鲁莽了。” 武秋濯说着,就要抱着仁哥儿离开。 余家大夫人连忙起身拦住了武秋濯的去路,打量着仁哥儿道,“这就是花家的小少爷吧,长得还真是端正。” 武秋濯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陶玉贤。 陶玉贤知道,余家大夫人今日就是冲着仁哥儿来的,既然被撞见了,仁哥儿怕是轻易难脱身,便开口引荐着,“丰宁家的,这位是余家大夫人。” 武秋濯一听说是余家人,瞳孔都是跟着颤了几颤。 “见过余家大夫人。”武秋濯不太情愿地开口道,虽然送仁哥儿去当伴读的事情,她不怪小姑,但并不代表她就接受了余家的人。 余家大夫人仿佛没有瞧见武秋濯眼里的不快,看着一脸懵懵懂懂的仁哥儿笑着又道,“这孩子长得是真的讨喜,给我仔细的瞅瞅,我也算是提前给我们家森哥儿把把关。” 余家大夫人说着,就要动手从武秋濯的怀里把孩子给抱走,武秋濯本来就排斥余家人,自然是不会轻易松手的,余家夫人没想到武秋濯如此的不识好歹,伸出去的手就是重重掐在了仁哥儿的胳膊上。 不过就是个给她家儿子当奴才的东西,有什么可宝贝的? 仁哥儿虽说不是万分金贵的养着,可也是在花家人的疼爱之中长大的,如今被余家夫人用力一掐,疼得当即就是嚎哭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 武秋濯并没有看见余家大夫人懂的手脚,瞧见儿子哭了只当是被吓着了,心疼的把人给抱紧了,避开余家大夫人轻轻地哄着,“仁哥儿乖不哭,不哭,娘亲在这里呢……” 余家大夫人见此,反倒是看向了陶玉贤,“听闻花家的小少爷甘愿给我家森哥儿当伴读一事,是花家人自己跟皇上求来的,我本以为花家诚意十足,结果现在花家就是如此态度么?” 陶玉贤见自己的孙子哭了,如何能不心疼,眼看着余家大夫人还敢当面叫嚣,当即冷哼一声道,“让仁哥儿当伴读的事情,是花家长辈们的决定,仁哥儿才多大,如何明白这些道理,余家大夫人如此跟一个不懂言语的孩子斤斤计较,难道这就是余家的家风教养不成?” 面对陶玉贤的反问,余家大夫人反倒是一愣。 她是真的没想到,一向在家中妯娌里面口齿占尽了便宜的自己,今日会接连败在一个老不死的手上。 陶玉贤没空去看余家大夫人的脸色,连忙起身走到了武秋濯的面前,小心翼翼地从武秋濯的怀里接过了嚎啕不止的仁哥儿。 小小的人儿,脸都是哭成了萝卜皮,看着就让人心疼。 武秋濯瞧见是祖母来了,便也放下了戒心,将仁哥儿递了过去。 哪里想到,一直坐在一旁的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忽然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了陶玉贤的身上。 陶玉贤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身体瞬间朝着后面栽倒了去。 “老夫人!”荷嬷嬷吓得连忙往这边跑。 “祖母!”武秋濯离得近,赶紧冲过去想要把人给拉住。 其实陶玉贤这个时候若是伸手给武秋濯,是能够站稳的,但如此一来,仁哥儿就有掉在地上的风险。 顾忌着孩子,陶玉贤干脆一咬牙歪了身子,重重地倒向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坚硬的把手硌在了陶玉贤的腰身上,疼得陶玉贤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夫人您怎么样?” “祖母您可有伤到哪里?” 荷嬷嬷跟武秋濯见状,连忙跑向了陶玉贤。 没想到,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似是不解气,再次朝着陶玉贤跑了去,赶在荷嬷嬷跟武秋濯之前,站在了陶玉贤的面前,扬起手臂,一巴掌就是打在了仁哥儿那还稚嫩的脸蛋上。 “啪——!”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仁哥儿都是被打得愣住了,好半晌才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来。 “哭哭哭,没用的废物就知道哭!你这样的垃圾如何配当我的伴读?”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不但没有半分的悔意,反倒是一脸居高临下地怒骂着。 武秋濯实在是忍不住了,回头看向余家大夫人道,“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余家人就是如此教养孩子的吗?” 余家大夫人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动手,可谁让是花家人不知好歹呢,若武秋濯一早就乖乖地把孩子给她看,又哪里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花家的小少爷不懂规矩,我们森哥儿一直都是被严厉教导,自是看不惯毫无家教的人,花家小少奶奶与其有空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如抽空多教教孩子怎么做人,也不至于以后继续给你们花家丢人现眼。” “你……” 武秋濯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陶玉贤同样听不惯余家大夫人的话,只是此刻的她腰疼如针扎,别说是说话了,就是多喘一口气都冷汗直流。 第八百三十二章 打都打了还在乎什么年龄 与此同时,凝涵风风火火的把正厅的消息给带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小姐,那余家的大夫人当真是好生嚣张,还有那个余家的小少爷,满眼都是瞧不起人的姿态,打了人还一脸的正气凌然,当真是欺人太甚了!”凝涵哪怕是现在想起来刚刚那一幕,还气的不行。.c0m 范清遥知道余家大夫人抱着儿子登门,绝对不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但她也真的没想到,余家能嚣张到如此程度。 这才多大的功夫,外祖母受伤了,仁哥儿也被打了…… 余家,这是真拿花家当软柿子捏了? 这样的土匪行径,当真是跟愉贵妃一模一样! 范清遥捏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余家仗着有花家当伴读,就想顺势欺人,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你让范昭多带着几个人跟你一同去余家走一趟,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余家的老夫人,若余家人挡着不让见余家老夫人,就让范昭把余家的大门给我拆下来!”范清遥看着凝涵道。 余家走出来的孽障,自然要余家老夫人亲自来收拾。 “小姐,万一余家的老夫人也跟余家大夫人一样……”凝涵自从见识过了余家的大夫人,是真的不敢对余家人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范清遥却道,“余家老夫人就算是心里的想法跟余家大夫人一样,面上也是不敢表露出来的,让仁哥儿给余家当伴读,是皇上拍板定夺的,余家若是不服,那就是藐视圣上。” 藐视圣上是死罪,余家真的敢抗衡么? 自然是不敢的。 若余家当真有那个胆子,当初也不会在伴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余家老夫人亲自带着厚礼登门了。 此事说到底,不过是余家大夫人的自作主张罢了。 “奴婢这就去。”凝涵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范清遥则是拎起药箱,带着许嬷嬷直奔着正院而去,不想刚一迈步进门,就听见余家大夫人家的小儿子谩骂的声音洋洋洒洒地传了出来。 “听闻花家收留了一个野种,家风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如今一见当真是如此,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东西根本不配给我当伴读!” 正厅里的人,自也同样都听见了这谩骂声,但是此刻的武秋濯跟荷嬷嬷都担心着陶玉贤的伤势,自是没空理会的。 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见此,更是理直气壮的道,“我娘亲说了,以后我是要做大事的人,花家的东西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余家大夫人听着儿子的叫骂声,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她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花家的事情要把他的儿子给拖下水,给儿子找伴读可是大事,谁不想找个有背景家势强的,也正是咽不下这口气,余家大夫人今日才特地带着儿子过来泻火。 “你说谁,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门口。 正厅里人循声看过去,就瞧见范清遥迈步进了门。 在看见范清遥的一瞬间,余家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赶紧收了回去,哪怕再是不情愿,还是主动弯曲膝盖道,“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连看都没看余家大夫人一眼,先是吩咐许嬷嬷跟荷嬷嬷一起,将外祖母给抬去里屋,随即径直走到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面前,再次开口质问道,“我问你,你说谁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之所以敢嚣张,是因为从他记事起,身边就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如今面对一脸寒霜的范清遥,他本能的就是保住了余家大夫人的胳膊。 余家大夫人见状,忙开口道,“孩子有口无心,太子妃何必跟孩子计较。” “孩子有口无心是没错,但若不是有人在他的耳边不停地教唆,任凭一个孩子如何能口无遮拦,满口狂妄之词?”范清遥冷眼扫过余家大夫人。 只是这一眼,便让余家夫人遍体生寒。 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见娘亲被呵斥住了,压着心里的恐慌开口道,“你真以为你是太子妃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说到底你就是一个野种……” “啪——!” 肮脏的谩骂声,戛然而止。 余家大夫人的儿子直接被打懵了,愣在原地瞪着眼睛。 余家大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巴掌印,震惊的连反应都是忘记了。 正是将老夫人往屋子里面抬的几个人,也是给唬了一跳。 怎么说打,就打了…… “哇哇哇……哇哇哇……”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的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终于跟仁哥儿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余家大夫人回神的瞬间,搂着儿子看向范清遥就道,“我们家森哥儿才多大,太子妃犯得着如此斤斤计较不成,还是说太子妃根本就是在仗势欺人!” “你们余家如何教导孩子花家管不到,但若是想要来花家撒野,也得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难道童言无忌就该打皇族的脸面么?所以余家大夫人有一句话还真的说对了,我就是在张仗势欺人。”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余家大夫人,她是皇上选定的太子妃,就是皇家人,她的家人就都是跟皇族沾亲带故的,余家如此谩骂花家,岂不是连圣上都没放在眼中? 余家大夫人,“……” 完全忘记这一茬了! 范清遥垂了垂眸,看向哭闹不止的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不管余家人是如何教养你的,但我花家没有义务吃你那一套,若你能记住自然是最好的,若你记不住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力气,让你一点点的记住。” 范清遥知道余家人不好相处,但没想到余家把孩子教育的如此嚣张。 余家能如此教导孩子,那就别怪她的巴掌不讲情面。 今日她既然出手了,就势必要打在这孩子的骨头缝儿里,如此以后就算他想要欺负仁哥儿,也要想想自己的脸皮够不够厚,自己看不抗揍。 余家大夫人的小儿子是真的被吓到了,满眼惊慌地看着范清遥,连哭声都是不知不觉地止住了。 “你们花家就是欺人太甚,要我看,这伴读的事情作废也罢!”余家大夫人声嘶力竭地喊着,是真的被气极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余家的目的 或者说,这就是余家大夫人今日带着儿子来花家的目的! 其实早在儿子落地的那一刻,余家大夫人就是给儿子物色好了伴读,哪里想到中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搅黄了她全部定好的事情不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认下让花家人陪在儿子身边的事实。 余家大夫人给儿子的找的伴读,那可是当朝二品翰林院学士的孙子,那样的书香门第,哪里是花家这样半死不活蜗居在主城苟延馋喘的花家能比的? 再者说了,若以后三皇子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必然是要启用余家人的,可余家的子嗣本来就多,三皇子怎么可能重用她小儿子这样,身边跟着个花家奸细当伴读的人。 只是拒绝的事情,余家大夫人跟婆婆提了好几次,都被婆婆给回绝了,余家大夫人也是没有办法,才打算亲自登门找理由作废伴读一事。 范清遥早就知道余家大夫人非奸即盗,没想到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还有选择的余地,范清遥也不愿将仁哥儿送去给余家的子嗣当伴读,所以既然她们花家要忍,余家自然同样也得被膈应着。 不过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就见余家老夫人被搀扶着走了进来。 同样听见自家儿媳混账话的余家老夫人,气的一拐杖就是将余家大夫人给打倒在了地上,“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我们余家怎么会有你这样有辱门风的人,还不赶紧给太子妃认罪!” 余家大夫人趴在地上,疼得脸都扭曲了,“婆婆,您怎能帮着外人?” 余家老夫人,“……” 是她想帮么? 是不帮不行! 先不说伴读的事情那是皇上金口玉言,就连宫里面的愉贵妃都无可奈何,又哪里轮得到她们自作主张,就说花家那一群人围在余家的大门口,连余家的大门都给拆了,早就是将百姓们给惊动了。 若此事一旦闹大,还不是余家理亏? “你这个孽障东西,还不赶紧起来给太子妃赔罪!”余家老夫人怒斥道。 余家大夫人都是恨死花家了,怎么可能给范清遥赔礼道歉,但又不敢回绝了余家老夫人的面子,干脆双眼一番地倒在地上装昏。 “今日的事情都是臣妇管教无方,还请太子妃大人大量……”可怜余家老夫人年纪一大把,还要豁着老脸给府里的小辈们擦屁股。 范清遥扫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余家夫人,“花家从不喜好惹是生非,还请余家老夫人管好自家人才是。” “太子妃说的是,臣妇一定谨记。”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份儿上,若范清遥再得理不饶人那就是咄咄逼人了,只是想要让她跟余家尽释前嫌是不可能的,眼看着外祖母已经被抬进了里屋,她直接迈步就是走了进去。 剩下的余家老夫人站在原地…… 可以说是万分尴尬了! 余家老夫人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可此事说到底是余家有错在先,她连露出半分不愿的底气都没有,连忙让人将余家夫人给扛了起来,急匆匆地出了正厅,一路朝着府门疾驰而去,连头都是不敢多回一下。 正院里屋,陶玉贤正紧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 范清遥生怕再是碰到了外祖母的伤口,让许嬷嬷拿来了剪刀,干脆顺着外祖母的脊背直接将衣衫剪开了一个口子。 很快,衣衫下那早已红肿不堪的后腰,就是暴露了出来。 武秋濯瞧着祖母那肿起来的后腰,心疼的眼泪直流,“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下手如此狠毒,可惜了余家还是高门府邸,竟是如此教养孩子的!” “小孩子懂的东西,不过都是大人教唆的而已。”范清遥一边检查着外祖母的伤势,一边沉声道,还好外祖母并没有伤及骨头。 “小姑的意思是,这都是余家大夫人的主意?”武秋濯瞪大了眼睛,哪里会有人如此教养孩子的? 范清遥冷冷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意外的。 愉贵妃在宫里面占尽了皇上的偏爱,百里荣泽出生后,皇上更是偏袒的可以,就算皇上仍旧保留着皇后和太子的位子,但对于愉贵妃来说,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百里凤鸣都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愉贵妃都如此想,更何况是余家人了。 所以在余家人的眼里,百里荣泽才是那个能坐上那把椅子的人,余家大夫人担心百里荣泽上位后,因为自己儿子身边挂着个花家子嗣当伴读,而无法受到百里荣泽的重用,自是不甘心的。 不得不说,余家的想法还是挺美的。 但她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百里荣泽的身上,也要看百里荣泽是不是真的能爬上去。 “咿咿呀呀……” 仁哥儿被吓得还在娘亲的怀里抽泣着,可看着面前的小姑母,他哪怕是脸蛋上的眼泪还没干呢,也不忘对着小姑母伸手求抱抱。 武秋濯看着怀中的儿子,说不担心是假的,本来花家跟余家就不对付,如今又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余家是恨死了花家,若以后仁哥儿送去给余家那个小少爷当伴读,还不知要如何被欺负。 范清遥怎能看不出武秋濯眼中的担忧,但现在就担心未免太早了一些。 余家的那位大夫人既是敢带着孩子闹上门,就不是个息事宁人的,所以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还需要等等再看。 只是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范清遥也不愿在嫂子面前夸下海口,“嫂子先带着仁哥儿去休息吧,外祖母这里有我看着。” “好,有什么事情小姑随时派人去找我。”武秋濯点了点头,抱着仁哥儿先行出了门。 范清遥回身坐在了床榻上,先是用手将活血化瘀的药膏,一点点的涂抹在外祖母的后腰上,再是将手掌捂热,把药膏慢慢揉进肌肤,待药膏全部被吸收后,才又对着红肿处落下了银针。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玉贤才渐渐地察觉不到后腰的疼痛,睁开眼睛,就看见范清遥正坐在床榻边,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 第八百三十四章 给皇上添堵 范清遥见外祖母醒了,连忙弯腰询问着,“外祖母可是还觉得疼?” 陶玉贤动了动唇,好半天才是发出了声音,“岁数大了就是禁不住折腾,余家人都走了?” “余家老夫人亲自来领人,余家大夫人就是不想走也得走。”范清遥站起身,将外祖母的身子侧了过来,如此外祖母躺的才能更舒服一些。 陶玉贤当然知道,余家老夫人绝不会自己踏进花家的大门,只怕又是小清遥这孩子背地里面做了什么,才让余家老夫人就算想要在府里面装死都装不成。 “那位余家的大夫人并不是省油的灯,此事只怕还有后续。”陶玉贤到了现在,也看出了余家大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别说是余家不想跟花家有牵扯,若咱们有一点办法,也是不希望仁哥儿寄人篱下的,只是此事皇上一旦拍板定夺,只要皇上还坐在那把椅子上一日,这件事情就容不得两家反悔。”范清遥淡淡的道。 这样的道理,就算余家人参不透,愉贵妃也是不可能不明白的。 而这件事情只要愉贵妃不管,余家就得把这个哑巴亏给咽下去。 陶玉贤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余家人就算是再大的脸面,想要进宫面圣也是天方夜谭,就算余家人真的找到了什么门道见到了皇上,想要恳求皇上收回成命也是自己找死,余家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祖孙俩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陶玉贤不想再谈余家的事情添堵,便顿了顿又道,“对了,前段时间你姨外祖母写了信过来,说是下面的小辈要来主城说亲,估计要在花家留宿几日。” 范清遥确实是知道,外祖母这边的姊妹也是不少,但是活到了这个年纪,外祖母那边就剩下了一个姐姐。 上一世她倒是听过外祖母提起过一嘴,姨外祖母那边想要来主城相亲,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早就深陷在了百里荣泽的圈套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后续此事也没了动静,想来是外祖母给拒绝了才是。 人越是年迈,便越是看重曾经的感情。 范清遥想着外祖母应该也是想要帮忙的,不然也不会跟她提及,想着上一世自己的混蛋行径,这一世范清遥自不会拒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我让人提前准备着,这样等人来了便是可以直接住下了。” 陶玉贤没想到范清遥答应的如此痛快,原本她还在犹豫,毕竟现在主城也不消停,就连她也怕人来了会不会添乱,可如今瞧着范清遥都答应了,她便是欣慰地笑着道,“你姨外祖母若是知道了,定是会开心的,不过咱们这边也无需太着急,等我写封回信问问。” “好,那我等外祖母的消息便是。” 范清遥瞧着外祖母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花家这边算是风平浪静了,反倒是余家那边正热闹得很。 余家大夫人一回到府里面,就跪在余家老夫人的面前痛哭流涕着,“婆婆,森哥儿可是您最小的孙子,您真的忍心让花家人就这么黏上森哥儿?若因为花家人而耽误了森哥儿一辈子,可又是该如何是好啊!” 余家老夫人被余家大夫的哭声震得太阳穴直跳,“先把此事答应下来,再慢慢从长计议也不迟,森哥儿才多大,那花家的小孙子才多大,你又何必这般沉不住气!” “孩子长大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若我不为森哥儿着想,森哥儿的一辈子岂不是就这么毁了?” 余家大夫人只要一想到以后自己儿子的以后,就心急的寝食难安,“那花家的余孽有什么资格跟我的森哥儿混为一谈!要我说当初就是皇上仁慈,如花家那种府邸就该被全部斩首!” 余家老夫人听着这左一口余孽,右一口余孽的,也是没了耐心,“听听你都是说些什么污言秽语,你别忘记了,森哥儿以后能长成什么样,你这个当娘的才是典范!” “若是如此反倒不错,我倒是希望森哥儿能花家那样的垃圾远一点!” “你,你……” 余家老夫人是真的被气狠了,连手中的茶盏都是砸了出去,“皇上的旨意岂是你说反悔就反悔的?别说我没警告你,此事暂且作罢,若你还想要继续闹下去,别怪我不讲情面!” 余家大夫人被吼得浑身一颤,可是等余家老夫人一走,她便是不屑地拍打着裙子站起了身,皇上见不得,那她就去求愉贵妃,反正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儿子跟花家扯上关系。 余家大夫人一向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一早就跑去了宫门前,扬言自己是愉贵妃的亲嫂子,死活要进宫见愉贵妃,宫门前的侍卫听闻是余家人,自是不敢阻拦的,很快就是派人去了月愉宫,只是现在的愉贵妃哪里有心思搭理余家人,索性就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哪里想到余家大夫人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等不到动静就在宫门前一直等着,最后干脆在宫门前放声大哭了起来,哭闹着愉贵妃心狠薄情,对娘家人不管不问。 这下子,皇宫可就是都知道了。 凤仪宫里面,甄昔皇后听着严谦的来报,笑的眼睛都是眯成了一道线,“咱们这宫里面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啊。” 严谦轻声道,“也难怪这些年愉贵妃跟余家一直疏远着,有这样的娘家人也真的是足够让人头疼的。”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说起来余家那位大夫人也是个可怜的,算起来也是坐在宫门前一天了吧,百合,你去御前瞧瞧,顺便将宫门前的消息一并带过去,皇上不是爱屋及乌么,想必愉贵妃的家人皇上也是会一并怜惜的。” 正常来说,宫里面的消息是不会随便传到御前的,就算真的有消息传了过去,御前的人也是会第一时间给拦截下来的,不然皇上只怕光是听宫里面的流言蜚语都能吃饱饭。 百合,“……” 皇后娘娘您如此光明正大的给皇上添堵,真的是认真的吗? 第八百三十五章 就觉得自己像只猴 甄昔皇后当然是认真的。 她就是想让皇上亲眼看看,自己疼出来了个怎样的孽障。 很快,在甄昔皇后的良苦用心下,正想要去月愉宫用晚膳的永昌帝就听闻了宫门前的事情,再是派人一打听,余家那位大夫人竟是为了花家子嗣伴读一事而来的,当场就是黑了脸。 正是在月愉宫满心欢心等着皇上的愉贵妃,做梦都是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会是皇上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永昌帝只要一想到余家胆大妄为的连自己的旨意都不遵从,气都是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在月愉宫发了好大一通火后直接拂袖离去,剩下月愉宫的人跪了满地,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正是来请安的韩贤妃,“……” 还抬起在半空中的脚,完全不知是该往里还是该往外了。 愉贵妃差点没被气死,当即就是让人出宫去给余家老夫人送了消息。 结果可想而知,余家大夫人是被余家人给押走的。 余家老夫人怎么都是没想到余家大夫人竟如此的不知悔改,一气之下干脆将森哥儿要到了自己的身边,再是不准余家大夫人靠近一步。 这下子,余家大夫人不闹了。 余家大夫人彻底懵逼了。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反倒是松了口气,她料定余家大夫人不会善罢甘休,也知道余家老夫人势必是要有所行动的,虽然不知道余家老夫人会如何惩罚余家大夫人,但只要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就可以了。 如此,就算以后余家跟花家仍旧水火不容,等仁哥儿真的给森哥儿当了伴读,余家人起码表面上是不敢再轻视了仁哥儿的。 只是没想到,余家老夫人能直接把人给要走。 范清遥想着余家大夫人那种教育孩子的方法,如今余家老夫人把孩子带在身边,对孩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去吧,把消息传到大哥哥的院子去。”范清遥看着凝涵道,总是要让嫂子安心些的才是。 武秋濯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虽说是松了口气,但看着还在襁褓里面的儿子,这提着心怎么也是落不下来。 等到花丰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妻子两眼放光地瞅着他。 花丰宁,“……” 神马情况? “我打算让仁哥儿习武,你觉得如何?”武秋濯觉得,只有儿子的拳头硬了,才不会再被其他人给欺负了。 花丰宁倒是并不觉得习武有什么不好,只是…… “仁哥儿才多大,连路都是还不会走,现在习武太早了些。” 武秋濯却不以为然,“不是都说习武要趁早吗?我听闻咱们花家的男儿,三岁就是能够熟背兵法,五岁就是要跟着祖父进军中磨炼了。” “确实是如此没错,可也没有连路都不会走就开始习武的啊。”花丰宁看着自己儿子的小胳膊小腿,现在就让孩子习武不是闹呢么。 武秋濯却不以为然,“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就是越早越好么,就算仁哥儿现在不能习武,但总是能看的吧,不如你先每日给仁哥儿打一套拳?” 花丰宁,“……” 从第二天开始一直延续到以后的每天,他都得早起半个时辰,先给儿子打一套拳法才能够出门的说…… 花家人听说了此事后,笑的嘴都是合不拢了,也可能是太长时间没瞧见家里面有男人练拳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花家人都习惯早起半个时辰,一起聚集到花丰宁的院子里,看花丰宁打拳。 花丰宁,“……” 就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猴了是肿么肥事?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嫂子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不过瞧着嫂子总算是安心的表情,她还能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说。 就默默地看着吧…… 进了正夏,姨外祖母那边总算是定下了来主城的日子,不过此番来主城的并没有姨外祖母,而是姨外祖母的儿媳领着要来说亲的女儿过来,可哪怕是如此,花家上下还是早早的就收拾了起来。 范清遥想着女儿家,总是喜欢一些饰品的,但要去说亲又不能太过张扬,便是赶在进宫给五皇子诊了脉后,坐着马车来到了青囊斋。 “小姐。” “小姐!” 一看见范清遥,月落跟鹏鲸的眼睛都是亮了。 正是在库房的暮烟听见了动静,连忙跑了过来,“三姐姐怎么来了?” 范清遥掏出帕子仔细擦着暮烟额头上的汗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反倒是愈发的毛躁了?” 暮烟面颊一红,连头都是抬不起来了,“三姐姐就会取笑我。” 范清遥见暮烟真的是害羞了,便也不再逗她,拉着她的手道,“听闻今日姨外祖母家的人就是要到了,我想着来你这里挑些东西当见面礼。” 这段时间赶上青囊斋上新品,每日的客人都是络绎不绝,暮烟忙得把这件事情都给忘到脑袋后面了,听闻三姐姐的话,才是恍然一愣,随后带着范清遥一起来到了后面的库房。 月落和鹏鲸瞧着这一幕,都是但笑不语。 青囊斋的库房堆积着各式各样的香包,摆件,朱钗饰品,里面都是添加了不同的草药,以此达到各种养生的目的。 当初范清遥将铺子交给暮烟的时候,特意提前清理了库房的存货,为的就是想要让暮烟自己学会做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永远踩着她的脚印前行,没想到这才一年多的光景,原本空荡荡的库房就又是存满了东西。 范清遥看着摆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饰品,不禁要再次感叹,暮烟长大了,这次是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也不知道姨外祖母家孙女儿的喜好,只能看着挑选几样了。”范清遥轻声道。 暮烟却小声嘀咕了一声,“与其说是乐姗喜欢什么,倒不如说是咱们那位表舅娘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乐姗,就是姨外祖母这次要来相亲的小孙女儿。 范清遥愣了愣,疑惑地看向暮烟,“这话怎么说?” 暮烟想着三姐姐是最亲的人,便没有多虑的道,“三姐姐有所不知,其实在我还小的时候,姨外祖母带着乐姗来咱们府上做过客的。” 那个时候范清遥并不在花家,所以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如今听了暮烟说起,难免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暮烟摇了摇头,“一句两句也是说不清楚的,等到人来了三姐姐就知道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没把花家当回事 在范清遥的认知里,暮烟虽性格内向,但并非不是个不好接触的,相反的,只要旁人对她露出善意,她定是会加倍偿还的。 可如今一提起表舅妈,暮烟却明显有所排斥和厌恶。 这…… 看着暮烟的反应,范清遥是真的对即将到来的表舅妈愈发好奇了。 不过瞧着暮烟是真的不愿意多说,范清遥索性也就不再仔细逼问了,挑选了几样饰品后,叮嘱暮烟今晚早些回去,便是出了库房。 就在范清遥想要坐上马车时,鹏鲸却是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小姐!” 范清遥停步回头,“有事?” 鹏鲸被问得一梗,明明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凝涵瞧着鹏鲸的样子,就忍不住取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小姐面前你又何必再推三阻四的呢。” 鹏鲸,“……” 推三阻四是这么用的吗? “我说鹏鲸,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要让小姐为了你强抢民女吧?”凝涵看着鹏鲸取笑着,她们都是一批来到小姐身边的,就算鹏鲸和月落在青囊斋帮忙,她们彼此的感情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生疏。 鹏鲸被凝涵说的脸色发红,忽然鼓足勇气道,“我,我想娶了月落!” 凝涵,“……” 我的吗,还真的让她给说着了? 正是往这边走来的月落,直接就是僵硬在了原地。 “我跟月落在一起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性格脾气都挺合得来的,我便是斗胆想要请小姐做主,小姐您就把月落许配给我吧。”鹏鲸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是不敢睁开,头一次发现做人如此紧张。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月落。 对视上自家小姐的目光,月落羞涩而紧张地低下了头。 瞧着这个反应,范清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只是再次看向鹏鲸时,她并没有马上答应,“我记得,月落的年纪比你要长出几岁吧?” “大了三岁,但我不在意。” “月落在跟我之前,可是许配过人家的。” “只是定亲,后来月落的定亲夫君病死了,那些人想要逼迫月落行阴婚,月落才跑出来的,我知道月落以前命苦,小姐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生珍惜月落的。” 范清遥只知道月落是定过亲的,但其中缘由她并没有逼问过,如今瞧着鹏鲸知道的如此详细,还主动开口帮月落打圆场,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等我回去让荷嬷嬷给你们挑个吉利的日子。”范清遥笑着道。 鹏鲸呆愣当场,这,这就同意了? 他以为小姐不停地问着他问题,是不打算将月落嫁给他呢。 凝涵搀扶着范清遥上了马车,瞧见鹏鲸还呆愣愣的,不禁嗤笑,“呆子!” 鹏鲸,“……” 咋还骂人呢? 月落走到鹏鲸的身边,望着小姐的马车眼眶泛红。 暮烟笑着走过来,轻声对道,“三姐姐是怕鹏鲸对你不好,所以把该问的都问了,放心吧,有三姐姐在,鹏鲸也不敢待你不好。” 月落含泪点头,小姐的苦心她知道,她都是知道的。 不远处的马车上,百里荣泽望着青囊斋的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为了五皇子的事情,他跟母妃都是要愁死了,可范清遥却还有闲情逸致帮几个奴才保媒牵线?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幕僚,见三皇子有失神了,连忙开口叮嘱着,“三殿下,此番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是啊三殿下,当初咱们既然选择这么做了,就绝对不能失败啊!” “若是不能趁机拉太子下马,咱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百里荣泽回神,看着面前的几个幕僚,目光发沉,“我心里自然有数,今天晚上便让人动手。” 几个幕僚听着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西郊府邸正热闹着,许嬷嬷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将荷嬷嬷都是给借了过来,一起带着府里面的下人打扫着庭院,就算都是已经收拾好几天了,许嬷嬷仍旧不放心。 说到底,她们那位表小姐家的儿媳妇,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表小姐一早就嫁去了陵城,跟着表姑爷一起从商,以前府里面的姐儿和少爷们还小的时候,表姑爷就是在陵城混得风生水起,不然当初表小姐家的那位儿媳初来花家,也不会那般的趾高气昂。 “前段时间我还听老夫人提起,表姑爷的家族现在是陵城最大的商贾,说句不敢让皇上听见的话,那就是陵城的土皇帝。”许嬷嬷压低声音道。 荷嬷嬷听着这话,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表小姐还好些,就是表小姐的那个儿媳真的是……唉……” 许嬷嬷见荷嬷嬷也是开始跟着叹气了,心里就更是没底了,连忙招呼了几个丫鬟朝着客院子的方向走了去,不行,她还得让人再把客院清扫几遍。 西郊府邸的众人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了晚上才算是停了手,因为要来客人,所有院子人就是都聚到了主院一同吃饭。 只是一晃都是离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了,还是不见门房那边来报。 几个儿媳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不能吃,明明一脸的无奈却不敢过多言语。 除了等就只能等。 范清遥打量着舅娘们的神色,是真的很想看看那位表舅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一晃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陶玉贤来来回回派人去门房询问了几次,眼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都凉透了,脸色也是渐渐地沉了下去。 “老夫人!” 门房的人,总算是跑了进来。 陶玉贤赶忙询问着,“可是人到了?” 门房却道,“来的是给曹家传话的人,说是正好赶上奉城今晚有烟火宴,表姑奶奶带着表小姐要游湖赏玩几日,过几日才能抵达,等届时再给咱们传消息,让咱们去城门前接应。” 几个儿媳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黯晦。 曹家此番来主城就是为了说亲而来的,结果反倒是去游湖了? 再者说了,如今各个城池那都是有驿站的,就算真的是有事情耽搁了,也应该亲自写信让驿站的人送来的,奉城就在主城边上,驿站的人快马加鞭的送信,总是要比让小厮跑腿快吧。 说到底,人家就是根本没把花家当回事! 第八百三十七章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 自己迟到了不说,还打算事后让别人去亲自迎接着? 范清遥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两世为人,架子大的人多了去了,但如这般摆架子摆城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 陶玉贤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成样子了,花耀庭从来不参合后院女人们之间的事情,但瞧着夫人面色不善,生怕给气出毛病来,连忙招呼众人吃饭。 只是心里装着事情,谁又是能真的有胃口?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放下碗筷后,所有人便是忙各回各院了。 正在铺床的凝涵瞧着自家小姐进了门,疑惑着道,“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表姑奶奶不好相处?” 范清遥冷哼一声,“好不好相处的,起码也要见了面才知道。” 后进门的荷嬷嬷从门房处听见了消息,忍不住叹了口气,“本以为过去这些年了,表姑奶奶的性子能改一改,现在看来只怕是还跟当初一样。” 正常人,谁能做出去人家做客,却在路上游起山玩起水的事情来? “都下去睡吧。”之前范清遥或许还会有兴趣听听关于自己那位表舅母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人若是就在奉城玩乐不来,自然是最好。 若是还来,今日的事情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这一夜,西郊府邸所有的院子熄灯都早,估计都是被那位表舅母给闹得没心情了。 范清遥也是早早的上了床榻,不成想还没等睡上多大一会,就是听闻院子里响起了动静。 很快,在外面守夜的凝涵就是蹑手蹑脚的进了门,“小姐。” 范清遥嗯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 “门房那边来人说,有客人到了,自报自己是袁家夫人,是转成来找小姐的。” 袁家夫人? 那岂不是大理寺卿家的…… “府里的人都睡下了,别惊动其他人,把人悄悄请进来吧。” “知道了小姐。” 凝涵出去请人,范清遥则是也跟着起可身。 虽说袁家夫人同样为女子,可到底是客,范清遥也不好就这幅模样见人,匆匆更换好了衣衫,又是随意梳了个鬓发,不过刚收拾妥当,门口的帘子就被掀起来了。 袁家夫人一进门就请安道,“打扰太子妃休息了,是臣妇罪该万死。” 范清遥连忙伸手把人给扶起来,“袁家夫人无需多礼。” 袁家夫人随着范清遥的力道站起身,可到底还是很拘谨,站在原地捏着手中的帕子,好像连如何说话都不会了。 范清遥示意凝涵搬把椅子过来,“再是让小厨房的人烧水沏茶。”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袁家夫人坐在椅子上,听着范清遥的吩咐,惊讶的有些瞪眼睛。 说起来上一次袁家跟太子妃之间闹得并不是很愉快,再加上那日在袁家时,太子妃气势惊人,她今日赶来敲响花家的大门,都是提前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 “上次在袁家时,确实是闹出了不小的事情,但并非是冲着袁大夫人和袁家夫人去的,今日袁家夫人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客人,无需拘谨才好。”范清遥一眼就看出了袁家夫人眼中的不安。 袁家夫人,“……” 完全没想到那般气势的太子妃,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时候啊。 不过来都是来了,袁家夫人也不好真的就一句话都不说,“太子妃说的是,袁家上下还要感谢太子妃为袁家清理门户,早在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赵怡儿时,便自觉此女子野心不小,可谁让我家老爷欠了赵家的啊……” 范清遥淡淡一笑,“欠了的自然是要还的,早在太子那听闻大理寺卿胸襟坦白,光明磊落,上次一见,大理寺卿的人品果真让我佩服。” 袁家夫人这些年也是没少为了袁家抛头露面,如今听着范清遥的话,难免对其有些刮目,言谈举止之间便能给太子刷好感,这位太子妃当真是个不简单的啊。 “赵怡儿犯下了那样的事情,当天我就让人将其送去了姑子庙,本以为她会就此死心,没想到姑子庙的人没过几日便说赵怡儿走了,后来我也是让人多方打探,但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 哪怕到现在,袁家夫人一提起赵怡儿三个字,仍旧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因为那个眼比天高的,她也不至于现在这般低头做人了。 范清遥听闻赵怡儿失踪也是一愣,不过她现在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浪费时间的,“袁家夫人的家务事我不好过问,不过我以为,袁家夫人深夜而来,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说赵怡儿的事情吧?” 袁家夫人听着这话,捏着帕子的手就是一紧,好半晌才是压低声音道,“其实此番臣妇前来,是因为就在一个时辰前,此番失踪又回归的百姓之中有人画出了当日闹事的贼人画像,臣妇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便想着带来给太子妃过目……” 站在门口的凝涵听着这话,忙笑出了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最近老爷不知为了此事有多烦心,若能一举抓获贼人,主城才算是真的太平了。” 范清遥微微皱眉,却没有任何的笑意,若当真是好事的话,袁家夫人这会子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袁家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袁家夫人看着范清遥的表情,就估摸着太子妃怕是猜到了什么,忙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没想到太子妃竟这般聪慧过人,连忙从衣襟里拿出了带来的画像。 只是在递给范清遥时,袁家夫人却是又再次的犹豫了。 范清遥反倒是一把拿过了画像,摊开在掌心之中打开。 借着屋子里微弱的烛光,画像上的人脸很快就是清晰了起来。 凝涵好奇的垫脚往画像上看着,哪里想到就是这么一眼,惊得差点每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掉下来。 那,那是…… 太子殿下?! 范清遥看着画像上的人脸,五官精致,清俊秀雅,确实是很像百里凤鸣。 第八百三十八章 所有人都中邪了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烛台偶尔发出的‘滋滋’声,听得人莫名有些心惊肉跳。 袁家夫人打量着范清遥的表情,可怎么看都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硬着头皮又道,“我家老爷也瞧着这画像上的人像极了太,太子殿下,所以便让臣妇连夜带着画像来给太子妃过目。”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上次赵怡儿的事情,袁家理亏在先,如今这件事情既是犯到了大理寺卿的手上,大理寺卿自是想要还了这个债的。 大理寺卿的想法,范清遥自然是明白的。 范清遥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百里荣泽对五皇子下手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如今看着手中的这张画像,范清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百里荣泽眼看着百里凤鸣愈发得到了皇上的重视,故而趁着十五那日派人在主城闹事,没想到反倒是被前去查办此事的五皇子发现了荷包,百里荣泽估计是做贼心虚了,才打昏了五皇子,后又让云月给五皇子下毒。 至于面前这幅画像么…… 若是主城的百姓认定了,凶手就是太子会如何? 原本两城丢失孩童一事到现在还没有查明,一旦这画像的事情公之于众,百姓们定是要下意识的认为,太子之所以迟迟找不到丢失的孩童,就是因为将精力全都用在了跟手足勾心斗角之上。 就算百姓们都听闻过历来皇权都需勾心斗角,可谁敢真的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为了争夺权势而将人命当儿戏的帝王手上? 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等待百里凤鸣的将会是彻底失去民心! 袁家夫人看着范清遥那阴晴不定的脸,小声道,“我家老爷也相信太子殿下绝做不出这种拿百姓性命当儿戏的事情,所以此番臣妇前来,就是想提前给太子妃提个醒,至于这画像……不知是谁扔在袁家府门外的,我家老爷愿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看见。” 这是袁家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凝涵没想到,最后帮了大忙的竟是袁家,正是要代替自家的小姐鞠躬感谢,就见范清遥将手中的画像还了回去。 “大理寺卿一向公正廉明,若为了此事而郁郁寡欢可就不好了。” 袁家夫人一愣,“太子妃的意思是……”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公事公办即可。” 袁家夫人,“……” 完全惊呆了有木有! 袁家夫人就觉得,若是正常人遇见了这种事情,第一个想法便是平息掉此事,怎么到了太子妃这里就变得如此不正常了呢? 可是瞧着太子妃的脸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袁家夫人也是再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一脸懵逼的回到了府里,将太子妃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自家老爷。 大理寺卿,“……” 确实是挺出乎意料的说。 “依我看,太子妃怕是了,说到底现在还没有跟太子大婚,若太子这个时候出事,太子妃也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才是。”袁家夫人分析着,这事儿说好听点是自暴自弃,说难听点那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皇家的人向来感情寡淡,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大理寺卿看着自家夫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是无奈,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太子妃在谋算着什么,但他相信,“别人或许会,但太子妃一定不会。” 如果太子妃当真是那样的人,就不会有现在的花家了。 想当初花家那一盘死水都是让太子妃给硬生生的盘活了,一个能推百十来口棺材去宫门前逼宫,为花家讨回公道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无情无义之辈? 范清遥可是不知道大理寺卿给予了她如此高的评价,袁家夫人前脚一走,后脚她就是坐上了马车。 百里荣泽想要趁着百里凤鸣不在主城的这段时间栽赃嫁祸,前提也要看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精明的头脑,若是这次的事情当真让百里荣泽得手了,百里凤鸣想要再次翻身就是难比登天! 范清遥袖子下的双手捏成拳头,心口起伏个不停。 百里荣泽既是宣战就要做好一站到底的准备,这次的事情她要是不让百里荣泽鸡飞蛋打,她就不叫范清遥。 “小姐,到了。” 一直疾驰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范清遥推开车门,由凝涵搀扶着下了马车,入眼就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巷子口。 跟主城的繁华相比起来,这里简直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奴婢以前便是听闻百姓们说起过,被劫持的百姓有不少人都是住在这里的,当时奴婢也是好奇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咱们主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听闻是前几年被朝廷勒令搬到这里的。”凝涵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朝廷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范清遥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有上面那位不务正业的帝王从政,朝廷办事自然也不会光明磊落到什么地步。 之所以将所有的穷人都聚集到这里,也是她们那位皇上的意思,毕竟对于一向喜欢被百姓们歌颂的他来说,这些穷人的疾苦只会把他给凸显成一个自私自利,昏庸无道的帝王。 范清遥带着凝涵一路往巷子里走去,跟主城那些早就是熄灭了烛火的高门府邸比起来,这里的大多数百姓都还在忙碌着,他们有的是摆摊位的小商贩,有些则是刚刚打猎回来的猎户,还有些则是坐在街道上目光呆滞地发着呆。 凝涵刚要去找个问话,就听闻一个推着木车回来的商贩道,“这些人从被救回来之后就神经兮兮的,有的时候还会发疯咬人,我们都说这些人是中邪了,被恶鬼夺走了魂魄,姑娘还是别碰他们的好。” 凝涵愣了愣,“从哪里救回来?” “就是十五失踪后,被朝廷的人给找到的啊。” “这些都是吗?” “算是吧,不过失踪的孩童到现在还没着落,不过想来希望不大了,就是真的能找到,估计也跟这些人一样疯疯癫癫的了。” 凝涵呆愣原地,朝廷只是张贴了告示说是把人找到了,可从来没说过被救回来的百姓都是疯癫了啊! 第八百三十九章 泼脏水谁还不会了 商贩瞧着凝涵面生,就询问着,“姑娘看着不像是这里的人啊。” “啊?啊,我,我那个是陪着我家小姐来寻亲的。”凝涵一直以自家小姐是太子妃而为荣,但是这会却不敢说了。 朝廷跟皇家本就是牵连在一起的,如今朝廷找了一群中邪的人回来就不管不问了,她要是敢说自家小姐跟皇族有关系,只怕是要被打出去。 “这种穷酸地方还有人来寻亲,真是稀奇,你要找的人家叫什么啊?” “叫,叫什么来着……” 凝涵是真的没想到这巷子里的百姓如此热情好客,硬着头皮随便编出了一个名字,哪里想到这巷子里还真有叫这个名字的,商贩瞧着凝涵年纪不大,便主动陪着凝涵去寻人了。 凝涵,“……” 谁能来救救她啊! 范清遥则是趁着凝涵跟商贩纠缠的时候,走到了附近瘫坐在巷子边的百姓,蹲下身子轻轻寻着手腕按了上去,眉头便是跟着越皱越紧。 等凝涵满头是汗的回来时,范清遥已经把过不少百姓的脉了。 “小姐,这些百姓们真的是被恶鬼夺走了魂魄?” 范清遥勾了勾唇,想要冷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他们都受到了某种不同程度上的刺激,所以才会都得了失心疯。” 医术精湛的人,可以解毒可以治病,但唯独无法救治心里意志出现扭曲的病症。 这种病,可以说是一种绝症了。 凝涵惊呼,“如此说来的话,他们是无药可救了?” 范清遥沉默地闭上了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 凝涵看着遍布在巷子里面的百姓,又是气又是急,眼泪都是跟着掉了出来,“究竟是谁如此狠毒,竟是对这些无辜的百姓做出这样的事情。”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人残忍起来,又哪里是恶鬼能比得上的? 为了栽赃陷害,甚至不惜用无辜的百姓做饵,如此残忍的手段,当真是令人发指! 如此的狠绝毒辣,还能有谁能做的出来? 百里荣泽…… 若是真的让这样的人继承大统,西凉又何谈什么以后! “小姐,如果所有的百姓都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会画出什么画像出来?等到事情真的公之于众,到时候太子殿下不是死无对证?”凝涵这会子就算是反应再慢,也是明白过味儿来了。 范清遥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已遍布寒光,“他们既然想要栽赃陷害,自然是希望咱们死无对证的,可脏水不只有他们会泼。” 百里荣泽既然玩阴的,那她奉陪到底就是了。 对症下药,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范清遥带着凝涵坐着马车回到了西郊府邸,连夜让人画了几十副的画像。 随后将狼牙和凝添叫到了面前,“将这些画像统统贴到了主城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狼牙和凝添离去后,范清遥又是将许嬷嬷叫了过来,拿了一叠的银票递了过去,“天亮嬷嬷就去一趟孙府,我记得娘亲施粥的街道就在东街不远的街角,以后顺便也把东街的百姓们都一并带上吧,若娘亲那里银子不够,随时派人来我这里取便是。” 百里荣泽既是利用了这些百姓,自是要暗中派人盯着这些百姓的一举一动,现在的她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接济这些百姓,只能先暂且解决了他们温饱的问题。 等一切都处理完后,范清遥就坐在窗边等待着天亮。 随着初升的太阳照亮了主城,主城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的街道上,均是贴着署名此番失踪百姓匿名检举的字样,而那一张张暴露在阳光之中的人脸,不能说是跟三皇子完全相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真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难怪此事交给兵马司查办,兵马司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抓到,要我看根本就是兵马司变相包庇。” “或许,当初那些闹事的人,就是三皇子指使兵马司做的!” 一时间,流言蜚语直冲天际,百姓们彻底乱套了。 正是拿着手里画像要进宫的大理寺卿,直接就是给惊呆了。 他料到太子妃不会轻易罢休,但没想到太子妃出手就是大招啊。 这是要做什么? 这分明就是狗咬了她一口,她也要反咬狗一口啊! 如此一来,就算大理寺卿同样将太子的画像上交到了皇上的面前,也不足以证明三皇子的清白的,相反的,此时的百里凤鸣是不在主城,但百里荣泽却活生生地在主城的地界儿杵着呢,永昌帝为了平息百姓们的愤怒,只能先行将百里荣泽扣押在大理寺盘查。 皇上下令,朝廷自然是不敢怠慢,大理寺卿亲自上门堵人。 正是在三皇子府邸里的范雪凝差点没给吓死,可朝廷面前哪有她出面的道理,她就算是再担心也只能在她小小的院子里面猫着。 就这样,连梳洗都是没来得及的三皇子,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上了大理寺卿的马车。 愉贵妃得知此事的时候,百里荣泽已经在被送去大理寺的路上了,得知儿子被带去大理寺,愉贵妃眼前都是跟着一片漆黑,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想办法救你弟弟!”愉贵妃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云月怒斥道。 云月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面对盛怒的母妃只能如实道,“此番那些被送回来的百姓都是得了失心疯,根本无法证明三皇弟的清白……” 本来以为找人画出了太子的画像,必然能够让太子在百姓们的心中大打折扣,就算太子有万般的能耐,面对死无对证的事情,那也是有口难言的。 可哪里想到…… 结果反倒是她们无处诉说了! 愉贵妃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你们让本宫放心放心,说你们自己有办法可以拉太子下马,结果这就是你们的办法?太子的画像确实是已经呈给了皇上,但百姓们却并没有看见太子的画像,而是泽儿的画像!” 云月被骂的连头都是抬不起来,“本来此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的,所找的人也都是三皇弟身边的幕僚,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儿臣以为定是有人提前泄露了风声,才让人有了反咬三皇弟一口的机会。”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愉贵妃并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云月跟百里荣泽是如何谋划的,但是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若是不能赶紧证明自己儿子的清白,百姓们又要如何看待此事? 时间拖得越长,失去的民心就越多! 等到民心都是失去了,还争什么抢什么? 云月想了想道,“儿臣现在就去求皇后娘娘。” 不管私下里面百里荣泽跟百里凤鸣有多么的水火不容,但是表面上,皇后既是一国之母就不能有任何偏袒的心思。 云月来到凤仪宫,直接就是跪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的是肝肠寸断,当真是一副可怜到不行的样子。 第八百四十章 最好的惩罚 甄昔皇后也是才刚知道此事不久,虽然没有仔细的打听,但皇上那里既然能有自己儿子的画像,她就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很明显是小清遥那孩子提前知道了风声才及时给予了反击。 如今看着跪在面前痛哭流涕的云月,甄昔皇后心中一片冰冷。 斗的时候恨不得将她的儿子置于死地,斗不过的时候便想着来装可怜,想得倒是挺美的。 但也仅限于想想。 “云月你也是瞧见了,此次事情不单单是牵扯了三皇子,就是太子也是卷在其中的,本宫身为太子妃的母后自然是要避嫌的。”甄昔皇后这话说的很明白,她都没有资格帮亲儿子说上一句好话,其他那些没有血缘的就靠边站吧。 云月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反倒是哭着又道,“母后有所不知,父皇为了此事也是怒火攻心的病倒了,母后是父皇的发气,这个时候母后不为了其他人,就算是为了让父皇宽心,也是要帮忙劝说父皇的啊!” 这话说的,要是甄昔皇后不出面,那就是不将皇上的安康放在心上。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云月你也知道,高祖早就是有规矩摆在那里,后宫的女子是不能过问朝堂上之事的,虽然本宫与你说的一样,同样担心挂念着皇上,可高祖的规矩不是儿戏,本宫相信你父皇也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坏了老祖宗立下来的规矩的。” 你搬皇上,本宫就搬老祖宗。 看谁能压得过谁。 云月没想到皇后娘娘真的能拒绝的如此彻底,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道,“儿臣自坏了高祖定下的规矩,但如今三皇弟被带去大理寺匆忙,儿臣想要送去一些被褥过去,母后既说规矩不可破,儿臣也不敢擅自做主,恳请母后陪同儿臣一起去看看三皇弟吧。” 云月这是在拿着皇后的话,给皇后施压。 话都是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甄昔皇后自是不能再推辞了,“既然如此,本宫便陪着你走一趟吧。” “儿臣叩谢母后……”云月跪地磕头,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里,迸溅出了一丝精明的算计。 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并非皇后娘娘亲生,更知道皇后娘娘跟愉贵妃的平分秋色和水火不容,只要这个时候皇后娘娘露面去看望了三皇子,对于百姓们而言,心里就会狐疑此事是不是跟三皇子没有关系。 毕竟,若真的有关的话,皇后娘娘又怎么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儿子出面? 正如云月所想,皇后娘娘前往大理寺的消息一经放出去,所有的百姓们就是都聚集到了大理寺对面的街道上。 可云月想不到的是,皇后娘娘确实是走进了大理寺,也确实是让云月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被扔进大牢里面的百里荣泽,但就在云月跟皇后娘娘走出大理寺的时候,皇后娘娘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大理寺卿见此,连忙躬身询问,“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交代?” 甄昔皇后微微垂眸,脸上是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此事还需大理寺严审才是,不管真相如何,势必要将残害百姓的凶手缉拿归案!” 大理寺卿心头重重一跳,当即带着大理寺的人跪地领命,“谨遵皇后娘娘叮嘱,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正是站在街道对面的百姓们恍然一愣,原来皇后娘娘也不敢肯定三皇子不是凶手啊,不然刚刚又怎么会跟大理寺卿说那样的话? 不过看着皇后娘娘那刚正不阿的神色,百姓们也是肃然起敬,就算皇后娘娘不敢肯定三皇子是凶手,却还是来到了大理寺,这能说明什么,说明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啊! 云月看着不但没有给三皇子洗脱嫌疑,反倒是为自己刷了一波好感的皇后娘娘,气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可皇后娘娘已经答应陪着她来大理寺了,就算明知道皇后娘娘是故意的,云月又还能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说! 无奈回到月愉宫的云月,在将此事告知了愉贵妃后,自然是再次遭到了愉贵妃的一通怒斥,不过愉贵妃骂是骂,可等冷静下来了之后,也明白现在光骂人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次皇上只下令严查三皇子,而没有一并将太子召回,未必不是没有警告她们这边的意思,就算现在她们抓住了皇上的心思,但也绝不能如此消耗皇上的耐心。 “此事交给本宫来办,你无需再插手了。”愉贵妃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百姓们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这个无论她再做什么,只会让百姓更加怀疑和厌恶百里荣泽。 所以此事不能急。 如此一来,百里荣泽算是在大理寺住下了。 事情闹成这样,就算是皇上心里想要偏袒都是偏袒不了的,再加上大理寺办案一向严谨,所以不管愉贵妃那边能不能伪造出明百里荣泽清白的证据,百里荣泽一时半会是别想从大理寺出来了。 此番看似是百里荣泽的罪有应得,可范清遥每每进宫去看望五皇子时,都觉得还是对百里荣泽太过仁慈了,不过百里荣泽此人一向心高气傲,如今这副局面,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最好的折磨了。 五皇子仍旧在凤仪宫昏迷着,体内的毒虽在一点点的排出体外,但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日范清遥从宫里回到西郊府邸,刚下了马车,就看见范昭迎了上来。 “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范清遥知道范昭一般都是守夜的,若没有大事,他绝对不会在这里等着自己,点了点头,便是带着范昭进了二门。 一进了二门,范昭就是道,“说来也是巧了,刚刚我帮老爷去城门附近的商铺采办,听闻有人正在城门口报着花家的名号。” 范清遥挑眉,“可有看清楚其样貌?” 范昭摇了摇头,“当时离得远看不清楚,而且人还是坐在马车里的,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范昭说的是女人,而并非女子。 足以见那人的年岁不会太年轻。 而既是年长还是女子,再加上再城门前报花家的名号…… 除了那位素未谋面的表舅娘之外,范清遥还真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让你嫉妒个够 “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范清遥看着范昭询问着。 “此番去采办的只有我一人,其他人并不知情,不过我回来之前,听闻马车里的女人张罗着让身边的小厮来花家报信,我瞧着那小厮是步行儿来,若按着从城门到西郊府邸的距离,怎么也还需要小半个时辰左右。” 这是还真打算让花家人去城门口迎接? 范清遥可没空惯着外人脾气,心里掐算着时间,吩咐着范昭道,“让门房的人多准备几辆马车,越快越好。” 叮嘱完范昭,范清遥就是直奔着正院的方向走了去。 辰时未过,各个院子的儿媳都是聚在正院里给老夫人请安,正是热闹着,范清遥干脆直接开口道,想要带着府里面的长辈们出去转转,各房的儿媳可是在府里都要憋长毛了,听见此话都是兴奋的眼睛冒光。 本来陶玉贤是不喜欢折腾的,但是瞧着小辈们那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模样,总是不好扫了大家的性质,心里又想着老爷提前交代过,下朝之后直接去和硕郡王府,不回来用午饭,便点头答应了范清遥的提议。 很快,一行人缕缕行行地坐上了府门前的马车。 范清遥临上马车前,拿出了一个荷包扔给了范昭,“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都辛苦了,将这些银子发下去,告诉他们今日好好的歇歇。” 范昭听着这话,就琢磨出味儿来了,不但将府里的主子们给带走了,更狠的是连下面的奴才都一并放假了,届时等表姑奶奶的人来了,估计连个给开门的人都没有。 说白了,小姐这是完全不给表姑奶奶那边留活路啊! 范清遥靠在马车的软榻上闭目养神,说起来都是亲戚,若当真是好样的,她自然是要相敬如宾着,但若是不识好歹的,她也没那个闲工夫惯着什么。 她的那位表舅娘不是一向喜欢我行我素吗? 那就也让她常常等人的滋味好了。 一晃十五贼人一事已经快要过去小半年了,虽然兵马司那边迟迟没能把人缉拿归案,百姓们也仍旧人心惶惶,可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虽然现下的主城仍旧没有恢复到曾经旺盛喧哗的模样,但时值晌午,主街道上也还算是热闹。 护城河上,时不时有小船经过,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放松。 范清遥干脆租了两只小船,带着家中的长辈坐船游河,可各房的儿媳哪里坐过船啊,自从嫁了人之后她们就是连出门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如今踏上摇摆不定的小船,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二儿媳春月一向是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扯着嗓子就道,“这船能不能沉了啊?” 陶玉贤,“……” 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是么? 其他的几个儿媳们原本就紧张的要死,听了二儿媳春月的话,更是害怕的惊慌失措,均抱着身侧的船身不撒手。 如此趴趴熊的模样被岸边上的百姓们瞧见了,都是好奇地观望着。 船家也是无奈,他就是个划船的而已,能不能不要搞得他像是个绑架犯一样啊? 好在很快小船就平稳地在湖面上划动了起来,各房的儿媳也慢慢适应了坐在小船上的这种感觉,再加上吹着微风,吃着糕点,偶尔闲聊几句,她们都是觉得自己已经抵达人生巅峰了。 陶玉贤是真的抚额,一个个的就这点出息,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带着她们出来见见世面才是。 不过岸边的百姓们看着这一幕,是真的既羡慕又觉得舒心。 自从主城出事之后,每个人都是惶惶度日,虽然时间长了没有人再说什么,可谁的心里又不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瞧着太子妃一家人坐船游河,说说笑笑的样子,百姓们就觉得连他们的心情都是跟着放松了不少,再是一想到还在大理寺被审查的三皇子,百姓们是真的打心眼里恶心得不行。 看看人家太子妃,没事儿的时候知道多陪陪家人,可他们的那位三皇子呢,没事儿的时候就知道捣鼓小动作闹事情。 如此的对比之下,当真是高低立见了。 “你们说,十五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跟三皇子有关啊?” “我说你是不是傻,要是真的没关系,三皇子怎么可能被抓走?” “此事要真的是三皇子做的,未免真的是太过狠毒了,害人害己不说,以后三皇子府邸里面的人又要如何见人?” 此时正是站在岸边的范雪凝,本来遇见范清遥就是够呕的了,再加上看着范清遥那逍遥自在的模样就是呕上加呕,结果她这口恶气还没喘出来呢,周围百姓们的流言蜚语就是再次朝着她砸了过来。 正是坐在船上的范清遥,其实是看见了范雪凝的,同样的,她也知道范雪凝一向嫉妒心强,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她占了皇后的位置,哪怕是不得百里荣泽的宠爱,也终日的带着人来折磨她了。 正是如此,范雪凝越是往这边看,范清遥就越是要摆出一副享受美景的模样出来。范雪凝不是喜欢嫉妒吗? 那就好好的嫉妒去吧! 范雪凝气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开人群坐上了马车。 丫鬟站在马车旁连忙安慰着,“范姨娘何必跟那些没有见识的百姓们置气,咱们三皇子是被冤枉的,相信很快皇上就会还三皇子一个清白的。” 范雪凝却是一个字都是听不进去,粗喘了几口气,才是吩咐道,“去大理寺。” 见着范清遥如意了,范雪凝自然是不舒服的,所以她便是想着去大理寺将此事告知给百里荣泽,让百里荣泽更加的憎恨和厌恶范清遥。 可哪里想到,百里荣泽本就是在大理寺呆的又憋气又窝火,如今又是听了范雪凝的一席话,知道范清遥在外面过的潇洒自在,那同样的太子是不是也同样快活? 越想越是窝火,百里荣泽竟是直接给气的昏死了过去。 大理寺卿见此,自是不敢有任何隐瞒的,当即就是派人将此事上报到了宫里面。 永昌帝本来就因为百里荣泽被审查的事情而心情不顺,如今再是听闻此事,气的连手中的茶盏都是给摔烂了,当即将愉贵妃叫到了面前,质问她是如何管教三皇子下面的那些人的。 愉贵妃一脸懵逼的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走出御书房时脸黑的连阳光都找不透。 “英嬷嬷!” “老奴在。” “传令下去,把范雪凝那个蹄子给本宫死死地禁足在府里面!” “是。” 第八百四十二章 让人心脏疼的太子殿下 范清遥可是不知道范雪凝被禁足的事情,陪着家里面的长辈们游了河之后,又是在附近的酒楼吃了饭,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西郊府邸门口,曹家来传话的小厮等的双腿都是打颤了,才是看见花家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了台阶下面。 陶玉贤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台阶,一眼就看见了来传话的小厮,心里也是一惊,知道定是姐姐的儿媳带着女儿抵达了,这是派人来传话了。 只是还没等陶玉贤开口询问,那来传话的小厮就是看着众人道,“都说将门府邸规矩多,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各房儿媳直接就是惊呆了。 这也不怪她们见识少,毕竟如此大气性的小厮可是不多见。 这小厮仗着自家的主子在陵城只手遮天,眼里自然是看不起其他人的,见花家众人不说话,便是拧着眉头又道,“我们家大奶奶说了,你们花家架子太大了,我们惹不起也等不起,便带着小小姐暂时住去客栈了。” 范清遥连忙低声跟外祖母解释着,“外孙女儿想着今日咱们都出去游玩了,便让府里面的下人也都跟着休息了一日。” 陶玉贤没想到范清遥自作主张的给府里的下人放假了,虽说此事确实是花家的疏忽,但无论如何,在花家的门口还轮不到一个外府的小厮这般放肆! “既是如此,就好好的在客栈住下吧,刚好我们府里小,也是怕容不下贵府的两位尊客。” 语落,陶玉贤直接就是带着人进了府。 来传话的小厮直接傻眼了,万万没想到花家会是这么个态度。 范昭看着那来传话的小厮板着脸道,“听懂了就回去传话,我们花家门口没地方让你一直站着发呆。” 小厮原本是想要回嘴的,可是看着范昭那五大三粗,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死活没能说出来,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的跑去客栈传话了。 小厮在花家吃了亏,自然是不会帮着花家说话的,陶玉贤在府里等了一个时辰,也是没等到那边的传话,便是知道那边这是赌气跟花家杠上了,等着花家主动低头去把人给接过来。 陶玉贤是顾忌着姊妹之间的情分,但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身为堂堂的将军夫人,当然不能给小辈低头,不然此事传出去之后,府里的人又该如何做人,既然那边喜欢住客栈,那就一直住下去好了。 “就算再是姊妹,小辈就是小辈,外祖母一向注重规矩,又怎么可能纵容小辈打了花家的脸面呢。”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并不觉得奇怪。 相反的,她正是知道会是这样,才会动手安排今日的一切。 凝涵一想到今日那小厮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出来,“奴婢也是没想到那位表姑奶奶的气性如此大,就连下面的奴才都那般的趾高气昂,这是根本就没把咱们花家放在眼里啊。” 范清遥冷笑一声,“没放在眼里,那就少跟花家有牵扯,外祖母说得对,她们那么喜欢住客栈的话,那就一直住在客栈吧。” 花家现在确实是不比当年,但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屋子里主仆俩正说着,就看见赤乌晃悠着黝黑的身子进了门。 凝涵一看见赤乌,就知道肯定是来帮太子殿下送信了,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范清遥摸了摸赤乌的脑袋,才是从它的口中接过了蜡丸,小心翼翼的打开,百里凤鸣那熟悉的字迹便映入了眼帘。 算起来,百里凤鸣走了也有小半年了,只是彼此之间一直保持着通信往来,反倒是让范清遥忽视了时间,如今细细算起,才恍然时间过的真快。 估计百里凤鸣写信的时候,还未曾收到主城出事的消息,信上都是在说两城查办的细节。 自从百里凤鸣抵达两城后,两城的章平便是将所有的烂摊子都扔给了百里凤鸣,百里凤鸣心里清楚,两城章平这是记他的仇了,但事关两城百姓的安危,又哪里轮得到两城章平使小性子? 就在百里凤鸣给范清遥写信的当日,两城的章平全都被百里凤鸣给聚集到了一起,两城的章平本来并不以为意,可哪里想到太子殿下干脆就是住在了衙门里,每日审完了百姓们的供词后,便就地而眠。 很快,此事就是在两城传开了。 两城的百姓虽然责怪太子查办没有进度,但是太子的辛苦他们却同样也是看在眼中的,如此一来,对于太子的质疑声慢慢就是消散了。 可太子熬得起,两城章平的年岁加在一起都是可以入土为安了,哪里能熬得起? 凤城的章平只能舔着脸跟百里凤鸣打着商量,“太子殿下,您看您这都不眠不休的审了十几日了,不如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毕竟身体要紧啊。” 百里凤鸣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在父皇面前不得重视,在这些臣子的心里面自也是人微言轻的,如今听了凤城章平的话,仍旧是一脸没有脾气的模样,但说出口的话,却差点没让凤城章程当场心梗。 “孩童丢失如此大的事情,岂有耽搁的道理,两位章平当初那般急切的前往主城面圣,难道就是为了找个人过来陪着你们一同休息的不成?” 凤城章平,“……” 心脏好疼! 南城的章平见此,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就算不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也要为了皇上考虑啊,若太子殿下真的在这里有什么闪失,皇上定是要担忧的啊。” 百里凤鸣施施然地扫了一眼南城章平,“惹父皇担忧确实是当儿臣的不是,但我相信父皇定是也希望快快找到丢失的孩童,让痛失孩童的百姓们一家团圆。” 南城章平,“……” 心脏疼乘以二! 两城的章平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太子看着还是一副软柿子的模样,但最后被捏的却是他们两个? 不过两城的章平算是看出来了,太子这是打算要在这里死磕到底了,原本两城的章平觉得有太子在前面顶着,他们起码能够偷偷懒,毕竟就算此事查不出任何结果,百姓们骂的是太子而不是他们。 但是现在不行了! 先不说百姓们的态度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转变,再这么下去,太子岂不是要把他们这两个老骨头都给熬进棺材里面去? 两城的章平真的是痛定思痛,连忙打起精神帮着百里凤鸣一起认真查办,虽然进展仍旧缓慢,但别说还真的给查出了一些东西出来。 第八百四十三章 木槵子经 屋内烛光淡淡,范清遥就是光看着信,也能感受到两位章平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虽然百里凤鸣并未曾在信上说查到了什么,但范清遥想着只要两城的百姓对百里凤鸣的误会解开就是好的。 范清遥想着主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是提笔都写在了信里面,不管百里凤鸣自己能不能收到消息,若是不亲自给他提个醒,总是不安心的。 写好了信,范清遥便是将信封进了蜡丸里面,回身正是想让赤乌先去凝涵那里混饭再去送信,垂眸间却是瞧见赤乌脖子一圈的黑毛之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伸手摸了摸有些硬,再是拿下来一看,竟是一串手链? 只是这手链的款式很是特殊,非今非银,而是用一颗颗大小不一,形状也不尽相同的所组成的。 借着烛光打量着,好看倒是谈不上,但确实是很别致。 范清遥将手串戴在手腕上,想着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心里便流淌过了一阵暖意。 难为他虐两城章平的同时,还不忘惦念着她。 七夕来得很快,这日的主城当真是难得的热闹。 范清遥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合,本来想着就在府里呆上一日,没想到一大清早的就是收到了韩靖宸的帖子,想着确实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范清遥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坐上了马车。 哪成想等范清遥抵达雅圈茶楼后,就看见韩靖宸在跟阎涵柏闲聊着。 阎涵柏的肚子又是大了不少,不过整个人的气色还是不错的。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韩靖宸也给阎涵柏下了帖子,虽说阎涵柏并不是跟她们一路走过来的,但既然现在是站在一起的,就没有再隔阂下去的必要,只是没想到韩靖宸能做的如此周到,确实是有心了。 韩靖宸对视上范清遥的目光挑了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刚巧此时,包间门再是被推开,孙从彤一脚迈步进门,结果抬头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阎涵柏,下意识的就是又退了出去。 她是不是进错屋了? 看着孙从彤那一脸懵逼的样子,韩靖宸笑着道,“没走错,进来吧。” 孙从彤瞧见范清遥和韩靖宸也在屋子里面,这才是松了口气,但是目光落在阎涵柏的身上时,仍旧是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这也难怪,孙从彤不是皇家儿媳,这段时间出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阎涵柏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被孙从彤盯着瞅也不生气,反倒是主动笑着道,“以前是我脑袋被门板子夹坏了,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犯傻了。” 孙从彤就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范清遥。 范清遥现在也不好跟孙从彤解释太多,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孙从彤瞧着范清遥的态度,就算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终究是松了口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范清遥点了头,她自然就会跟着接纳。 “行了,赶紧坐下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买站票来的。”韩靖宸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笑着道。 “跟你们太子妃,皇子妃,哦对了,还有个王妃的在一起,你们不坐下,我哪里敢坐?”孙从彤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跟别人是王妃,但跟你们就是一家人。”阎涵柏赶紧开口解释着,从来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这样紧张,可她是真的很想跟范清遥的朋友们交好,当初若是没有范清遥和太子,现在也不会有她这个平莱王妃了。 范清遥小心扶着阎涵柏坐好,才是笑着道,“她就喜欢开玩笑,你习惯就好了。” 孙从彤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却是一眼看见了范清遥的手链,原本眯起来的眼睛瞬间就是瞪大了,“我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韩靖宸和阎涵柏听着这话,也是好奇地朝着范清遥的手腕看了去。 范清遥只觉得这是百里凤鸣送的,便是就戴上了,如今瞧着几个人都看着她,便是诧异地抬起了手腕,“怎么了?” 韩靖宸想了想道,“我记得这手链好像是起源于佛家的木槵子经,是由各国护国寺供奉的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琉璃等搭配而成,不过我一直只是当个传说听的,没想到竟真的有此物。” 阎涵柏也跟着道,“我小的时候也听闻过,而且还说此手链可以消灾辟邪,挡替灾难,当时主城很多的达官贵族都是想要得到,不过好像是说各国加起来一共也没几串,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我爹当初就托了各种关系想要搞一串的,哪里想到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摸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这手脖子戴着的可是一座城池啊!”孙从彤看着范清遥手腕上的手链,口水都是要流出来了。 范清遥是真的不知道这手串还有这种说法,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韩靖宸笑着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木槵子经流传最为鼎盛的时候,好像正是你离开范家之后,而且能够得到消息的也都是有钱的人家,普通百姓连活着都不易,哪里还有心思关心那些个有的没的呢。” 阎涵柏,“……”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主城谁不知道范清遥年幼时被撵出家门的事情,正常来说,应该避讳的才对吧? 孙从彤看着阎涵柏就道,“没事儿的,咱们几个说话都没有恶意,清遥都是知道的,所以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韩靖宸愣了愣,看着孙从彤和韩靖宸脸上那自然而然流淌出的笑意,再是看范清遥真的没有半点恼怒的模样,是真的打心眼里羡慕着。 在这样的世道里,能得如此友情,简直比千金万金还要珍贵。 范清遥当然不会计较韩靖宸和孙从彤什么,现在的她只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百里凤鸣给她送吗么一条手链做什么。 “估计是太子殿下想要让佛祖保佑你平安呗。”韩靖宸笑着道。 孙从彤一愣,“你咋知道是太子殿下送的?” “清遥连这手链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自然是不可能自己买给自己的,而且这手链前进难寻,可不是光有银子就行的,而咱们之中能如此有排场的,也就剩下太子殿下一人了。” 孙从彤,“……” 还真是往死里刺激人啊。 韩靖宸看着孙从彤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完全表示理解,太子对范清遥花费的心思,可不是她们家那些个棒槌能比得上的。 屋子里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闻楼下传来了一声尖锐的质疑声。 “你们店究竟是怎么做买卖的!”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一群土包子 孙从彤一向是个好信儿的,听见楼下传来了争吵声,赶忙就是推开了雅间的窗子。 这家茶楼之所以叫雅圈,就是因为其建筑格局是一个圈形,从底道上都是镂空的,所以哪怕是孙从彤等人身处在二楼的雅间里,也是能够清楚地看见一楼大堂的情形的。 眼下范清遥瞧着那几个聚集在窗户周围的脑袋瓜子,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家的茶楼之所以如此设计,是为了让其内的客人更好的听曲儿看戏,结果现在反倒是被你们当成了看热闹的便利。 此时大堂的进门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掐着腰看向柜台里面的掌柜的,“我问你话呢,你们这茶楼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三皇子的姨娘!” 正趴在窗边的几个人听着这话,下意识地就是回头看向了范清遥。 三皇子的姨娘…… 那岂不是范清遥的那个妹妹? 范清遥听着声音也是好奇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那丫鬟,才点头道,“上次在三皇子府邸确实见过这张脸,不过这丫鬟那个时候好像还是在三皇子妃身边服侍着的。” 孙从彤惊讶得不行,“现在的姨娘都敢抢皇子妃的丫鬟了?” 这也太嚣张了吧? 范清遥也是有些惊讶,便继续低头朝着楼下看着。 柜台里面的掌柜也是无奈地看着那丫鬟,“实在抱歉,龙须酥本就是小店限量供应的,就在刚刚已经有客人将剩下的都预定了,实在是没有了,不如姑娘明日再来,小店必定给您留着。” 丫鬟冷哼一声,“其他的客人算是个什么东西,怎比得过三皇子府的范姨娘?” 韩靖宸看着店小二从后厨端出来了整几盘子的龙须酥,正朝着她们雅间的方向,默默地将目光落在了孙从彤的身上。 论吃货,她们之中孙从彤可是翘楚。 孙从彤无奈地耸耸肩,她预定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水的说好伐…… 范清遥见此,并没有出言让出的打算。 她倒是并不差这一口吃的,但她吃不吃是一回事,别人伸手来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偏巧还是范雪凝的丫鬟把手伸到了她嘴巴里抢吃的,这样的嚣张做法,范清遥自然是不可能惯着的。 “你给我站住!”丫鬟看见小二要端着龙须酥上楼,直接就是拦了过去。 掌柜的见此也是慌了,连忙赶过来劝说着,“姑娘您还是别争了,这是楼上雅间的客人早就是预定好的。” 丫鬟却是不依不饶地道,“三皇子是什么地位,其他人又是什么地位,难道你们是觉得三皇子出事了,就开始看不起三皇子了不成?” 百里荣泽现在确实还被关在大理寺里,但此事一直没有一个定夺,主城的百姓们就算心里面排斥着三皇子,但这话可是万万不敢当面说出来的。 三皇子再不济,那也是龙子凤孙,岂是其他人可以置喙的? “小的可是不敢存有轻蔑三皇子的心,只是这几盘龙须酥真的是不能让给姑娘,那可是几位贵客,别说是小店怠慢不得,就是三皇子府上的范姨娘,怕也同样是怠慢不起啊。”掌柜的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说到底,当初韩靖宸定下这里的时候,拿的可是六皇子府的牌子。 “我呸!什么贵客,要我看不过就是连几盘龙须酥都是没有见过的土包子罢了,还跟我们三皇子府的范姨娘相比?就凭那些土包子也配!”丫鬟嗤笑着,这段时间她们范姨娘可是在府邸里水涨船高,就连三皇子妃都是得退让几分的。 原本韩靖宸是不打算掺和这种是非的,但哪里想到一个姨娘的丫鬟竟能嚣张到如此程度,若是她再不开口,岂不是要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 如此就在掌柜的跟那丫鬟僵持不下的时候,趴在窗口的韩靖宸就是冷笑着道,“三皇子府里的范姨娘当真是好生了得,真的是让我甘拜下风啊。” 这声音…… 丫鬟愣了愣,第一意识是觉得有些耳熟。 而随着韩靖宸的声音响起后,一楼大堂的人也是下意识地朝着楼上望了过来,丫鬟趁机也是跟着这么一抬头…… 当看见清楚站在窗边的几个人时,那丫鬟只觉得五雷轰顶,双腿本能的发软,直接就是‘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 六皇子妃,平莱王妃,太子妃…… 无论哪个,都是她一个小小奴婢找惹不起的啊! 掌柜的看着那丫鬟瞬间蔫吧了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怜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一时间,一楼的大堂安静如鸡,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会碰见这么几位身份尊贵的人物一同现身。 韩靖宸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嗤笑出声,“不是刚刚还挺威风的么,怎么忽然就是腿脚不灵活了,可是天生有什么隐疾不成?” 丫鬟都是要吓死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六皇子妃恕罪,恕罪啊……” 阎涵柏看着那丫鬟瞬间转变的嘴脸,就想起了范雪凝翻脸不认的模样,一阵干呕就是涌上了心头,“既是个当奴才的,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犯了错不认错,反倒是只知道求别人恕罪,这难道就是三皇子府的风格不成?” 丫鬟只敢仗着三皇子府闹事,可不敢往三皇子府的头上泼脏水,连忙开口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平莱王妃大人大量。” 这丫鬟当真不愧是能爬到范雪凝身边的,确实是有几分的心计,就算有错在先,但却及时的伏低做小,一副知错能改的可怜模样,若阎涵柏和韩靖宸再是追究下去,反倒是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阎涵柏气得要死,范雪凝身边的东西怎么都如此狡诈? 韩靖宸拍了拍阎涵柏的肩膀,“你肚子里面可是还有个宝贝呢,别因为不相干的人而动了肝火。” 阎涵柏叹了口气,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丫鬟见此,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趁机就是要起身离去。 范清遥却忽然开口道,“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还收到可三皇子妃的请柬,既然今日遇见了,你便是回去告诉你们府上的范姨娘,过几日我们几个连龙须酥都吃不起的土包子,定会登门拜访,届时还要劳烦范姨娘操劳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这是在看谁不起 潘雨露下帖子,为什么偏要知会范雪凝? 自然是让她做好伺候人的准备了。 那日在场的除了皇子妃就是王妃和太子妃,一个小小的姨娘,自然也只有伺候人的份儿了。 丫鬟听着这话,双腿再次发软,差点没再次趴在地上。 原本她以为,只要她装装可怜,就算太子妃等人再是如何也是不好追究的,这事儿也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可哪里想到,太子妃一开口就将范姨娘给牵扯了进来。 这下子,丫鬟就是想要隐瞒都隐瞒不成了! 太子妃是魔鬼吧? 不然怎么一出手,就往别人的命门上按! 只要一想到范姨娘听闻此事后,那张冒着阴气的脸,丫鬟现在就能害怕的哭出来。 丫鬟一脸生无可恋的走了,龙须酥也是被小厮送进了门。 韩靖宸看着桌子上的龙须酥就想笑,“还是清遥厉害,不然真的要被那个该死的奴才也钻了空子。” 范清遥笑着道,“也不过就是碰巧想到了而已。” 原本收到潘雨露帖子的时候,她也没当做一回事,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想去的意思,但是今日瞧见连身边的丫鬟都跑去了范雪凝的身边,范清遥就觉得三皇子府里怕是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如此想着,范清遥就是询问道,“你们可有收到三皇子妃的帖子?” 阎涵柏和韩靖宸都是跟着点了点头,本来她们也是没打算去的,毕竟关系不好,去了之后难道大眼小眼么? 范清遥道,“前段时间我从八皇子妃的口中听闻,早在三皇子妃生病之前,跟三皇子发生了一些口角,如今虽说三皇子妃还在养病,可怎么也是轮不到范姨娘耀武扬威的,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韩靖宸琢磨着,“清遥你的意思是想要去看看?”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点了点头。 虽然范雪凝和潘雨露都是她看不上的存在,但若是两者相比之下,她自然是更希望潘雨露能够碾压再范雪凝的头上,如果范雪凝真的是趁机爬了上来,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韩靖宸就道,“那我就跟你一并去看看。” 阎涵柏也是笑着道,“反正那日闲着也是闲着,也算我一个。” 孙从彤,“……” 从来没有这般后悔没有当上皇子妃过,这样的热闹她是真的不想错过的说…… 三皇子妃帖子上的日子,就在七夕后的第二日,所以范清遥几个人当天也没有聚得太晚,几个人早早的就是回到府里睡下,打算为了第二天养精蓄锐。 哪里想到,第二天范清遥这边刚梳洗完,就见凝涵匆匆地跑了门,“小姐,刚刚三皇子府邸的人来说,三皇子妃身子不适,取消了今日的小聚。” 许嬷嬷皱了皱眉,“按理说,三皇子妃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了,怎么会这般的无礼没有规矩,若真的是想要取消应该一早就派人来的,宴请的当日再是来取消,这是看谁不起?” 范清遥也是气笑了,都是派人来了,自是看她不起。 “继续给我梳发吧。”范清遥起身走向梳妆台。 “小小姐难道还打算去不成?”许嬷嬷有些担心,三皇子妃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但若小小姐一意孤行到了三皇子府邸那边吃了闭门羹,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许嬷嬷一向办事周全,如今这般设想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但范清遥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当初下帖子的是三皇子妃,如今取消小聚的也是她,若我当真依了她的心思,才是真的丢了脸面,三皇子妃的身份说来高贵,但在我的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范清遥一肚子的火气收拾妥当后,直接坐上了马车,一路朝着三皇子府邸而去。 她倒要看看,潘雨露有没有那个本事,能把她这个太子妃挡在门外!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三皇子府邸门口的侍卫偷偷地打着盹。 “踏踏踏……踏踏踏……” 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侍卫一脸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正要询问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打扰了自己休息,哪曾想在看见来人时,彻底傻眼了。 “太,太子妃?” 凝涵搀扶着范清遥走上台阶,看着瞪大眼睛的侍卫怒斥道,“好个没规矩的东西,太子妃抵达还不赶紧进门通报?” 那侍卫后知后觉地回了神,连忙转身往府里面跑了去。 此时正在屋子里吃着早饭的范雪凝听闻太子妃来了,而且就在门外,惊的手中的汤匙都是掉在了桌子上,她明明都是派人打着三皇子妃的名义推掉了今日的小聚,怎么范清遥还是来了? “奴婢这就让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出去,把太子妃给回绝了。”站在一旁的丫鬟说走就走。 范雪凝却怒喝一声,“站住!” 丫鬟被呵斥的一愣,“难道范姨娘真的打算让太子妃进门,可若真的让太子妃看出了什么,等三皇子回来,范姨娘又要如何跟三皇子交代?” 这些个道理,范雪凝并不是不明白。 但范清遥究竟有多难缠,范雪凝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最可恨的是,如今的范清遥还有个太子妃的身份撑腰,就是三皇子妃在范清遥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姨娘了。 “给我梳洗打扮吧。” “可是范姨娘……” “闭嘴!” 范雪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强压下了眼底的一抹慌乱。 只是等到丫鬟收拾妥当后,范雪凝并没有马上去府邸门口,而是当先绕路走进了三皇子妃所在的前院。 没有人知道范姨娘究竟跟三皇子妃说了什么,院子里的下人们唯一听见的,就是三皇子妃那极其压抑的哭泣声音。 正院离府门口并不远,正是站在门口的范清遥,隐隐约约似听见了有阵阵哭声传来,可就在她想要再次仔细聆听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的声音。 范清遥诧异回头,就瞧见几辆马车停在了身后。 紧接着,阎涵柏,韩靖宸,就连八皇子妃跟二皇子妃也都是一并走下了马车。 第八百四十六章 这个锅范清遥不背 其实早在范清遥收到三皇子府派人取消小聚的消息没多久,其他皇子妃那边也同样都是收到了消息。 不过以几位皇子妃对范清遥的了解,总觉得三皇子妃能做出这般没长心的举动出来,范清遥是绝对不会惯着的,所以几个皇子妃便是心照不宣地提前派了人在三皇子府邸附近盯着,如今听闻范清遥果然来了,她们自也是不能缺席的。 范清遥,“……” 你们几个还真是难得的齐心啊。 “一会你多照看着平莱王妃,切记要当心她的身子才是。”范清遥小声叮嘱着韩靖宸,千万别因为大人的事情而连累了无辜的小生命。 韩靖宸点了点头,“放心吧,交给我便是。” 八皇子妃早就知道太子妃跟六皇子的感情好,如今见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便很是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欣赏着三皇子府门外的风景。 二皇子妃看着太子妃的背影欲言又止,虽是想要上前说话,可一想到上次邀请太子妃来府上闹出的事情,她就觉得无地自容。 几个人正各所有所思着,三皇子府邸紧闭的大门总算是缓缓地打开了。 亲自出来迎接的范雪凝冷一瞧见这么多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一旁的侍卫,不是说只有范清遥一个人么,如今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侍卫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进去禀报时,明明只有太子妃一人啊…… 范清遥将范雪凝跟侍卫交流的眼神看在眼里,“瞧着范姨娘的意思,难道是不欢迎?” 范雪凝连忙撑起一个笑容,“姐姐说笑了,说起来还是三皇子妃主动下的帖子,如今各位皇子妃们能来探望,应该是三皇子府蓬荜生辉才对。” 阎涵柏一向看不惯范雪凝的两面三刀,冷冷一哼撇开了目光,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得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韩靖宸是真的挺佩服范雪凝的,明明就是笑里藏刀,却还能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如此亲切,当真是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范清遥可没空在这里跟范雪凝打太极,“范姨娘当真是热情好客,跟身边奴才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是截然不同,不过我倒是好奇得很,范姨娘如此的谦虚,是如何能教出那样眼高于顶的奴才的?” 连个下人都是管教不好的主子,往好听了说叫软弱无能,说难听点就是废物一个。 这话,分明就是在往范雪凝的脸上抽巴掌。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就好奇了,“什么奴才竟如此嚣张?” 阎涵柏冷冷一哼,“何止是嚣张,依我看咱们西凉都是快要容不下她了,别说是我跟六皇子妃,就连太子妃在人家眼里都是土包子!” 八皇子妃,“……” 我的吗,哪里来的勇士敢如此讥讽太子妃? 二皇子妃也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我竟不知还有如此猖狂的奴才。” 韩靖宸斜了一眼二皇子妃,“那可真的就是二皇子妃孤陋寡闻了,咱也不知道,一个范姨娘究竟是如何调教的,竟能把奴才条件成那副模样。”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范雪凝,“……” 就觉得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 “说起来都是我调教无方,我已经严厉的惩罚过那个奴才,如今人正在里面等着给六皇子妃,平莱王妃和姐姐赔不是呢。”范雪凝侧过身子,赶紧将人往里面请,那心急的模样,就跟后面有狼撵似的。 不过有一点,范雪凝倒是真的没有说谎,随着众人来到了主院,刚一进院子,就瞧见了正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丫鬟。 此时的丫鬟已经被割掉了舌头,打落了牙齿,整张红肿的脸凝结着血痂,衣襟前面满是深褐色的血迹,整个人由两个老嬷嬷架着,明显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如此血腥的一幕,可是把在场的几个皇子妃给吓坏了。 阎涵柏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后退一步,脸色也是发白的厉害着,这是生生地把人给打死了? 范雪凝笑着解释道,“既是冲撞了六皇子妃,平莱王妃和太子妃,这奴才就是死有余辜的。” 范清遥很清楚范雪凝喜欢摘掉人身体东西的嗜好,就好像上一世的她,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都是范雪凝给割下来的。 但如今你自己造孽,却还想着让旁人给你背锅? 不好意思,这个锅她背不了!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看见她侍奉在三皇子妃的身边,不管是三皇子妃赏赐给范姨娘的,还是范雪凝从其他地方得来的,都应该好生对待才是。”范清遥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直接将范雪凝推上了风口浪尖。 原本是侍奉在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最后却死在了你的手上,谁知道这究竟是严惩,还是根本就存了想要除掉三皇子妃身边人的心思? 范雪凝目瞪口呆。 这盆脏水泼得她完全是毫无防备啊!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下手重了,以后定当谨记。”范雪凝除了任何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说不出来! 范清遥却是笑着道,“我可没有范姨娘这般严厉的妹妹。” 范雪凝,“……” 她都低头了还不行么? 范清遥淡淡一笑,直接迈步朝着正屋走了去。 其他的皇子妃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阎涵柏在路过范雪凝的时候,明显能够察觉到范雪凝投来的目光,仍旧是如从前那般的委屈和柔弱,让人看了就不禁心疼着。 以前的阎涵柏,就是这样掉进了范雪凝编织的谎言里面,现在别说是怜惜了,没有当场吐出来都得说她嗓子眼紧。 范雪凝见阎涵柏直接忽视了自己,眼底闪过了一抹怨恨,不过很快她便是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跟在众人的身后一起迈步进了门。 刚一迈步进门,一股浓浓的苦涩味便是铺面而来。 别说是阎涵柏赶紧捂住了口鼻,就是其他人也同样都屏住了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药啊,怎么这般苦冲? 范清遥皱了皱眉,很快便是察觉到这味道里面添加了酸枣仁儿,紫丹参,以及五味子和其他一些的药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副作用,都是些养神的药物。 只怕是服用的太多且太久了,屋子里面的味道始终不散,才变得如此冲鼻。 第八百四十七章 每个耳光都是有理有据的 床榻上,潘雨露正虚弱地坐靠着,瞧见众人走了进来,便勾着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可估计是身子骨太过虚了,还没等开口说话,便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潘雨露咳嗽的不停歇,眼角都是渗出了泪光。 只是站在一旁侍奉的丫鬟和嬷嬷却是都僵硬地站在原地,毫无任何所动。 范雪凝连忙端着茶盏走到了床榻边,“三皇子妃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 潘雨露面对范雪凝的靠近,身体本能地躲闪了一下,可她实在是止不住咳嗽,只能又从范雪凝的手中接过了茶盏。 如此照料仔细的模样,当真是善良的让人刮目。 可范雪凝能骗得过其他人,却独独骗不过范清遥的眼睛。 从范雪凝进门开始,屋子里面的气氛明显压抑了很多,而就在刚刚潘雨露咳嗽的时候,一旁的丫鬟和嬷嬷眼中都是流露出了焦急之色,很明显是在担忧着潘雨露。 明明担忧却不敢轻举妄动,很明显是在畏惧什么。 虽说此刻站在屋子里面的不是皇子妃就是王妃太子妃,但还并不至于让侍奉在潘雨露身边的人连动都是不敢动。 所以很明显,这些人顾忌的人是范雪凝。 “我们想要跟三皇子妃叙叙旧,就不劳烦范姨娘了。”范清遥直接开口送客,她可没空浪费时间看范雪凝假惺惺的表演。 范雪凝身体明显一僵,回神时一脸委屈和无辜地看着范清遥,“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姐姐若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但我是真的担心三皇子妃的身体,还希望姐姐不要把我撵出去。” “刚刚瞧着范姨娘惩罚奴才的手段,还以为范姨娘是个多自知的人,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此,规矩面前不讲亲情,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范姨娘不知么?还是说范姨娘愿意以身试法,跟刚刚的奴才一般自罚?” 说白了,皇子妃们说话,没有你这个姨娘呆着的份儿。 周围的皇子妃们看着这一幕,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太子妃跟范姨娘不和睦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谁能想到范姨娘跟太子妃之间相差了这么多,完全就是再被吊打啊! 更为主要的是,太子妃的每一个字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说白了,范姨娘挨在脸上的每一个耳光,那都是有理有据的。 潘雨露看着无计可施,只能转身离去的范雪凝,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般欣赏着范清遥的伶牙俐齿,就连沉闷的胸口都跟着痛快了不少。 随着范雪凝的离去,屋子里的下人们明显都跟着松了口气,丫鬟连忙给潘雨露倒茶顺气,嬷嬷则是看着潘雨露的样子默默红了眼眶。 前后如此明显的差距,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就算再是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众人也真的是没想到,潘雨露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妾侍欺负到这般模样,想想也真的是挺心酸的。 “三皇子妃你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又是宫里面潘德妃的亲侄女儿,如今把日子过成这样,你又是对得起谁?”阎涵柏拧着眉道。 二皇子妃跟八皇子妃听着这话,莫名的就是瞪大了眼睛。 还是平莱王妃敢说啊…… “三皇子妃切莫放在心上,平莱王妃的脾气一向就是如此,确实口无遮拦了一些,但并没有恶意。”韩靖宸一把抓着阎涵柏的手,笑着看向潘雨露道,心里都是急的想骂娘了,这人都啥样了还刺激她,若真的是昏过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推不开责任。 阎涵柏定定地看着潘雨露,并不打算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她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潘雨露,可到底是朋友一场,如今瞧着潘雨露这般模样,她的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 “平莱王妃说的是,是我自己不争气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不过若是仔细说起来,我是真的很羡慕平莱王妃直来直去的性子呢。”潘雨露靠坐在床榻上,一边咳嗽一边看着阎涵柏笑了笑。 如果她也有阎涵柏的性子,是不是也能跟范清遥尽释前嫌呢? 可如今她都是到了这幅天地,再说羡慕又有什么用。 阎涵柏无声地叹了口,撇开了目光不再看潘雨露,眼不见心不烦。 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见此,真的是打脚后跟往上都跟着松了口气,连忙凑到潘雨露的身边,东拉西扯的说些有的没的缓和着气氛。 韩靖宸趁机凑到范清遥的身边道,“咱们是不是得提前想想,若是三皇子妃拿着平莱王妃出言不逊的事情做文章该如何应对?” 潘雨露如今本就卧病在床,正常来说,这个时候自是不会放过趁机陷害阎涵柏的机会,虽说此事就算闹大了也罪不至死,但膈应的效果还是能达到的。 可眼下范清遥却道,“放心,她不会的。” 阎涵柏一愣,“你确定?” 范清遥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潘雨露这段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如今潘雨露的那双眼睛却意外的平静,平静道再没有任何的算计和希望,就跟一摊死灰一般。 韩靖宸也不知道范清遥是从哪里看出来潘雨露不会趁机生事的,不过范清遥既然说潘雨露不会,她便也不再纠结了,见阎涵柏一个人坐在一边发呆,生怕阎涵柏再说出什么不可控制的话出来,连忙走了过去。 屋子里面的气氛随着众人的闲聊声而渐渐热络了起来,潘雨露虽然很少说话,但却真的在很认真的听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说话,见二人说到兴奋处,时不时的跟着众人一起笑笑,难得的心平气和。 面对这样的三皇子妃,就连其他人也开始诧异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范雪凝却再次进了门,身边还跟了一个人,“二皇子府的廖姨娘来了,说是二皇子妃忘记了帕子,特意给送了过来。” 众人听着这话,就都是朝着范雪凝身边的廖雨薇看了去。 廖雨薇迎接着众人的目光,大方地笑着回应着,“见过平莱王妃,几位皇子妃,太子妃。” 说到最后,还不忘一并对着范清遥也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就好像以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似的。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不抽你抽谁 范清遥早就见识过廖雨薇的虚情假意,如今也说不出有什么惊讶的,不过廖雨薇能够迈进三皇子府邸的大门,想来其中可是有范雪凝不少的功劳才对。 看样子,就算这一世廖雨薇嫁的是二皇子,但是廖家帮的仍旧是百里荣泽。 廖雨薇见范清遥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倒也并不在意,反正她的礼数到了就够了,至于范清遥本就是个野种,规矩不好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在没嫁进二皇子府邸之前,廖雨薇可是不止一次的跟着家中的长辈,秘密进宫面见过愉贵妃,也正是从愉贵妃的口中她才知道,范清遥之所以当上了太子妃,那是因为愉贵妃根本就看不上她。 廖雨薇想想觉得也对,范清遥从小就被撵出了家门,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在乡村野岭长大的野种,这样身份的人愉贵妃自然是看不上的,反倒是跟那个永远被三皇子踩在脚下的太子更为般配。 好在无论是愉贵妃还是韩贤妃都答应她了,只要三皇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就让她名正言顺的当二皇子正妃,而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现在的二皇子妃,还是太子妃,给她提鞋都是不配的。 所以廖雨薇哪怕现在只是个妾侍,也依旧傲气得很。 “一条帕子而已,何须折腾你再跑一趟。”二皇子妃起身走到廖雨薇的身边,看着是对廖雨薇心疼,实则在接过帕子的时候,别提牙齿咬得有多紧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落下什么帕子值得让廖雨薇亲自送过来。 廖雨薇淡淡一笑,“侍奉二皇子妃是妾身应该做的。” 二皇子妃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连话都是懒得再说了。 范雪凝忽然笑着道,“几位贵客难得来府邸做客,只是三皇子妃身子实在欠佳,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贵客海涵,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几只小船,还请几位贵客移步后院。” 廖雨薇就算不把二皇子妃放在眼里,起码还会自称一声妾身,可再看看范雪凝,如今已是一口一个我的自称了,最稀奇的是三皇子府里竟没人觉得不妥,足以见范雪凝现在的地位。 七月确实是游湖的好时节,只是如今看着床榻上病怏怏的潘雨露,谁又是有心情坐在船上嬉笑打闹? 可是还没等众人开口婉拒呢,范雪凝就是已经走到了床榻边,亲自将潘雨露给搀扶了起来,“前段时间听闻三皇子妃说府里的荷花都开了,我便是记在了心上,仔细的准备了几日,就想着今日能让三皇子妃开心一笑。” 潘雨露听着这话,身子都是给气到僵硬了。 她可从来没说过什么荷花之类的话,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她都是快要保不住自己的命了,又哪里还有心思赏荷花? 可范雪凝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她真的开口拒绝,那就是她不识好歹的,别说在场的人如何看待她,此事若传到了三皇子的耳朵里,等三皇子回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的为难她。 “真的是有劳范姨娘了。”无路可退的潘雨露,只能不情愿地起身道。 “都是我应该做的。”范雪凝满脸笑容,招呼着下人帮潘雨露更衣。 潘雨露也是在跟着笑,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恨不得亲手把范雪凝给掐死! 其他人见三皇子妃都是答应了,只能把拒绝的话又给咽回到了肚子里面。 眼看着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着给潘雨露梳洗更衣,屋子里的众人很是自觉地退到了门外,先行去院子里面等候着。 “好端端的游哪门子的湖。”韩靖宸一出门,就压低声音抱怨着。 先不说她们这些人什么湖没游过,怎么可能会在乎三皇子府邸那一处小小的人造湖,就单说现在的阎涵柏可是还怀着身孕呢,若是磕着碰着了又算谁的? 阎涵柏似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的警惕。 “一会游湖的时候你就别去了,在岸边等着就是,你是平莱王妃,就算真的不愿也没有人敢为难你什么。”范清遥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瞄着不远处跟二皇子妃站在一起的廖雨薇。 阎涵柏也察觉到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廖雨薇就是跟着二皇子妃笑着走了过来,还没等二皇子妃开口,廖雨薇就是主动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道,“那日在府上跟太子妃多有不快,事后妾身也是仔细的反省过,都是妾身的错,不过太子妃大人大量,想来是不会跟妾身计较的才是。” 这话说的,好像范清遥不原谅她,就是范清遥的错似的。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三观都是要震碎了,这是一个妾侍能说出来的话,这也太嚣张了吧,本能的就是看向了二皇子妃,就差直接明说,你家的妾侍都要上天了,你不管管? 二皇子妃还能怎么办? 只能无奈地错开八皇子妃的视线。 她也想管,可这哪里又是她能管的,说白了现在的她就是个工具人。 “廖姨娘与其想要求得别人的原谅,不如多反省一下自身的错误来得更好。”范清遥看着廖雨薇淡淡地道。 想要跑到她的面前找存在感? 根本不存在。 廖雨薇皮笑肉不笑,“太子妃贵人多忘事,妾身刚刚说我已经反省过了……” 范清遥直接开口打断,“本以为那日在二皇子府上,廖姨娘又是哭又是跪,还痛失了一个奴才,应该有所觉悟,但现在看来,廖姨娘还是应该继续自省的才是,若廖姨娘当真自省清楚了,自是就知道我为何不会原谅你,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求得我得原谅。” 其他人听着这话,都是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她们就觉得这位廖姨娘看着范清遥的神色不大对劲,原来早就是范清遥的手下败将了啊。 顶着众人的目光,廖雨薇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旧事重提是几个意思? 这分明就是直接甩巴掌往她的脸上抽啊! 二皇子妃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解气了,明明技不如人,还总要舔着脸往上凑,不抽你抽谁?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范雪凝就是陪着潘雨露走了出来。 第八百四十九章 小老婆就是小老婆 阳光下,潘雨露的脸色散着淡淡的暗黄色,就连瞳孔都是有些浑浊的。 跟周围一切勃勃生机的景象相比,她显得是那样的死气沉沉。 在下人的搀扶下,潘雨露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小心翼翼,仿佛风大一点随时都有倒地不起的可能。 而相比于潘雨露的走一步喘三口,范雪凝则是明显活跃多了,不但主动在前面为众人领路,更是不停地指使着身边的奴才,一会干这个一会干那个,府里的下人门则是言听计从,丝毫没有任何的怨言。 这样的范雪凝,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跟在二皇子妃身边的廖雨薇看着这样的范雪凝,说不羡慕是假的,虽说愉贵妃和韩贤妃已经许给了她以后,可眼下同样都是妾侍,范雪凝能做的却是她想做但是现在不能做的。 范雪凝哪怕是走在前面,也能够感受到身后众人的目光,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她的唇角更是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要的,正是如此。 梦里面,她就是比所有人都高一等的,梦里面的她拥有着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帝王的宠爱, 可是在现实里面呢? 范清遥却永远都占尽了先机,永远都踩在她的头上! 不过范雪凝一直相信那个梦是给她的指引,让她一步步走向属于自己的辉煌,就好像现在这般,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现在在这个三皇子府邸里面,她才是说的算的那个。 范雪凝的炫耀之意,范清遥如何看不出来? 但是相比于范雪凝的洋洋得意,范清遥更想弄清楚的是三皇子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到底,潘雨露是皇上赐婚,三皇子明媒正娶过门的正妃,若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百里荣泽就算是顾忌着皇上,也是做不出宠妾灭妻的恶行来的。 不过范清遥能对范雪凝的显摆视而不见,但并不代表其他人都能假装看不见。 “说来也是奇怪了,三皇子府里面的景致当真是别具一格,别人府里都是花多草少,可三皇子府里明显是草多花少,若不仔细看,哪里还能看见花的影子,全都是被草给宣兵夺主了。”八皇子妃看着是赏风景,实则话里藏着怎样的玄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廖雨薇开口笑着道,“八皇子妃说的有道理,但很多事情都并非是人为能控制得住的,就比如这些花本来自己就不争气,任由下人再是怎么精心照料,也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韩靖宸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二皇子妃道,“二皇子妃平日里看着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调教出来的妾侍反倒是能说会道的很,不过跟咱们畅所欲言也就算了,若是等进了宫还是这般,丢的可是二皇子的人……” 说到一半,韩靖宸似是想起了什么,捂着嘴失笑了一声,“哎呦,我忘记了,妾侍是没有资格进宫的。” 廖雨薇,“……” 太子妃的伶牙俐齿是能传染还是怎地? 怎么只要是跟太子妃沾边的人,说话都跟割肉似的! 阎涵柏懒得听这些弯弯绕的话,直接了当的开口道,“妾就是妾,再怎么张扬那也是小老婆,活着刻不上皇家的玉蝶,死了埋不进皇家的祖坟,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瑟的,要我说还是赶紧趁着活着的时候积点德,省着死了之后被人埋去荒山野岭,没准当孤魂野鬼的时候,还要被恶鬼抓去继续当小老婆!” 众人,“……” 不愧是性子爽利的平莱王妃,说出口的话比钢筋还直! 范清遥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说话就说话,犯不着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阎涵柏扶着自己的肚子哼了哼,“我就是看不惯小鸡崽子往老母鸡头上爬的德行!也不怕爬到一半把自己给摔死!” 周围的人听着这话,都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平莱王妃这话说的不错,人就得有自知之明。” “若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岂不是跟畜生没有分别?” “不过你们真还别说,有的人活得真还不如畜生懂事呢。” 廖雨薇听着这话,可以说是面如死灰了。 再是看走在前面的范雪凝,身子骨明显都是僵硬成了一条直线。 由着下人走在一旁的潘雨露,其实是被逼无奈才答应游湖的,可是现在她反倒是觉得心情舒畅的很,只要能看见范雪凝吃瘪,别说是走这几步路,就是走上个十万八千里她都乐意! 只是看着周围皇子妃们那嘻嘻哈哈的样子,潘雨露还是有些恍惚的,这些都是名门出来的大家闺秀,没成亲之前哪个不是绷紧着神经过日子,别说是拐弯抹角的骂人了,就是说句话都不能大声。 可是再看看现在,指桑骂槐那都不带喘气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潘雨露不得不承认,范清遥确实是好本事,不但拉拢了一群人死心塌地的跟在身边,更是还能让所有人都坚定不移的去相信她,为了她而出头。 就好像现在,谁不知道说出口的话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可是她们偏偏还如此的义无反顾。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相信范清遥,就算真的出事,范清遥也有本事帮她们化险为夷。 廖雨薇沉默地跟在二皇子妃的身边,面对其他人的嘻嘻哈哈,这次别说是说话了,就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走在前面的范雪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刚觉得有多么光芒万丈,现在就觉得有多么的锋芒刺背。 一直走到湖边,范雪凝才是回头对着众人笑道,“船只已经准备好了,上面也摆放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各位贵客小心移步。” 语落,当先走到潘雨露的身边,搀扶着潘雨露上了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阎涵柏直接拐去了凉亭坐下之外,其他人都是迈步往船上走着。 三皇子府邸里的湖到底是人工打造的,比不得护城河那般大,就连府里准备的船只也都是小船,一条船最多也就能容纳三四个人。 随着范清遥上了船,二皇子妃连同廖雨薇就是也跟着走了上来,韩靖宸尖刺,自然也是想要跟范清遥坐一条船的。 范清遥却看着韩靖宸道,“三皇子妃身子骨不好,你帮忙去照看一二。” 第八百五十章 你若过的不好我定会开心 范雪凝此人,绝不会在琐碎的事情上浪费功夫,如今又是准备船只又是摆放糕点茶水的,只怕是另有其他的打算才是。 范清遥倒是不怕范雪凝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她不想牵连韩靖宸陷进来。 韩靖宸听着这话,明显是不愿的,但范清遥就是范清遥,说出口的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若她说不愿,岂不是摆明了排斥三皇子妃? 凉亭里的阎涵柏看着韩靖宸不情不愿地坐上了三皇子妃的船,想笑又觉得暖心。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跟范清遥扎堆。 范清遥就是值得啊! 低头看着已经坐在船上的范清遥,阎涵柏毫无顾忌地道,“有什么事情大声喊,我就在岸边看着。” 正是从潘雨露的船上往范清遥船上迈步的范雪凝,听着这话脚下一抖,差点没一头栽进湖里面去。 范清遥也没想到范雪凝会走回来,看着走到她身边欣然坐下的范雪凝,范清遥也愈发狐疑范雪凝的用心了。 如此一来,韩靖宸连同潘雨露和八皇子妃坐一条船,范清遥则是跟范雪凝以及二皇子妃和廖雨薇坐在了一起。 随着船只缓缓朝着湖中心划动而去,肉眼可见湖里面的荷花开得极其艳美。 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湖周围的景色,很明显是有下人精心照料所致,可正常来说,百里荣泽都是在大理寺关着了,府里的下人怎么可能还有这份心思呢? 还是说…… 这三皇子府里的人根本就知道,百里荣泽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范清遥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此番的事情已由兵马司转交给了大理寺,就算愉贵妃那边会有什么动作,也不可能说一定能把百里荣泽从大理寺里给捞出来。 凡事没有必然。 可为什么三皇子府邸里的人却如此有把握,百里荣泽一定能平安而归? “看着我现在这样,姐姐一定很不舒服吧。”身边的范雪凝忽然开了口。 范清遥瞬间回神,这才发现船上的廖雨薇正拉着二皇子妃站去了另一旁看荷花,也正是如此,范雪凝才有机会跟她这般说话。 “日子是你自己的,你想过成什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范清遥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周围,心里的防备始终拉到了最紧。 “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姐姐又何必装得如此大度呢。”范雪凝才不相信,范清遥真的能够对她做到心平气和,既然是对她有怨气的,如今瞧着她过的这般顺风顺水,自然是要心里不舒服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想当初你姨娘霸占了我娘亲的位置,后来你又是占据了属于我的一切,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你跟我之间便没有什么大度可言,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我又何必假装什么?范雪凝,你不必那么高看你自己,你在我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范雪凝咬了咬唇,“姐姐又何必嘴硬呢。” “不是嘴硬,是事实,你是三皇子的姨娘,我是太子妃,你和我之间说的近一点是隔了一道沟渠,说远一点八竿子都是打不到,我这人虽不喜欢斤斤计较,所以你过的好不好的,我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 “就算你不承认,我现在也过的很好……”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倒是没错,你若是过的不好,我一定会很开心。” 没等范雪凝把话说完,范清遥就直接打断了。 范雪凝,“……” 就没见过如此直接了当的人! “姐姐不用这般得意,就算姐姐现在是太子妃又如何呢,到底没有大婚,就算日后真的大婚了,也还是太子妃而已,别说我没提醒姐姐,太子殿下能够侥幸走到现在,不过就是仗着老天眷顾罢了。” “能被老天爷眷顾也是一种福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求来的。” “但是姐姐不要忘了,老天爷可不会总眷顾一个人。” “就算老天爷不眷顾太子,想来也是眷顾不到你头上的,毕竟范姨娘的身份摆在这里,老天爷就是有心也够呛能看见你。” 一个姨娘而已,也敢坐在这里口出狂言? 你咋不上天呢。 范雪凝早就知道坐在这里的范清遥跟梦里面的范清遥不同,梦里面的范清遥就是个任由她蒙骗驱使的傻子,就算是最后她把她推上了绝路,她也无处挣扎,可是现在的范清遥却满身算计,浑身带刺,简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哪怕是范雪凝早就有心里准备,还是被范清遥给怼得心口疼。 范清遥佯装看着周围的风景,不在搭理范雪凝,实则心里一直在思量着刚刚两个人的对话,她总觉得范雪凝话里有话。 难道是愉贵妃那边不但找到了什么能让百里荣泽摆脱嫌疑的手段,更是还能将百里凤鸣给拉下水,所以范雪凝知道百里凤鸣即将站不住了,想要提前对她手动? 可范雪凝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不管愉贵妃那边想出了怎样的对策,怎么就知道一定会万无一失? “没想到这里面还养着好多的鱼啊!”廖雨薇的声音,忽然响起。 范清遥顺势起身,才发现她们的船不知不觉已经划到了湖心的最中央。 而这里,也是整个湖最深的地方。 湖中心的景色确实是美,范清遥索性朝着船边走了去,心里盘算着,范雪凝将她带到这里,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趁机将她推下船,看似主动站在船边,是正中下怀,实则这是唯一能逃生的机会。 上一世,范清遥酷爱游湖,百里荣泽为了显示自己对范清遥的担忧和疼爱,索性就特意找了水性好的师傅教范清遥游泳,虽然这一世范清遥并没有机会碰到水,但记忆是不会被消除的。 再者,范雪凝想要将她扔进湖里,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将她推下去,要么弄翻了船。 若当真是后者的话,若是还坐在船中间才是最蠢的选择。 范清遥正想着,忽然就觉得脚下的船一阵剧烈的颤动。 第八百五十一章 跳湖救人 同样站在船边正欣赏着风景的二皇子妃和廖雨薇,都是给吓了一跳。 廖雨薇的脸色直接就是白了,转头看向范雪凝质问道,“范姨娘,你家的船夫到底会不会划船?若是真的伤到了我,你如何交代?” 廖雨薇只说交代,但并没有说是跟谁交代。 很明显,廖雨薇早就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人了。 只是范清遥看着廖雨薇的态度,总觉得好像是真的完全不知情被吓到了。 范雪凝连忙怒斥了船夫几句,随后起身走过来道,“实在抱歉,让二皇子妃还有姐姐等人受惊了。” 廖雨薇,“……” 谁是等等? 廖雨薇知道,范雪凝就是故意没有叫出她的名字,气的脸色就是更难看了,难怪之前进宫面见愉贵妃的时候,愉贵妃从来没有说过范雪凝一句好话,果然是个不识趣儿的东西。 要不是三皇子一直护着她,愉贵妃早就容不下她了。 二皇子妃同样也是被吓得不轻,听着这话就道,“虽然知道范姨娘是匆匆准备的不会太周全,但行船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若是当真出了事情,范姨娘又该如何担待呢。” 范雪凝听着这教训的语气,手中的帕子都是攥紧了,面上却垂眸道,“二皇子妃说的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二皇子妃是知道太子妃跟这位妹妹一直关系不好,才敢开口的,更是想要趁机讨好讨好太子妃,可是眼下瞧着范雪凝那诚恳认错的模样,她反倒是不好再继续深说了。 而且就在众人说话的功夫,小船早就是已经平稳了下来。 范清遥看着距离几个人三步远站停脚步的范雪凝,不觉皱了皱眉。 若范雪凝当真想要动手的话,肯定会故意凑过来才是,而范清遥也早就是打算跟范雪凝来个鱼死网破了,可看着范雪凝现在这样子,反倒是在故意保持着距离,生怕出些事情说不清楚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这次不单单是范清遥,就连二皇子妃和廖雨薇也一起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去。 只见原本平稳行驶在几人前面的那只小船,竟然已经反扣在了湖面上! “那,那可是三皇子妃等人所乘坐的小船?”二皇子妃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这里可是整个湖最为深的地方,下面又是种植了那么多的荷花,就算不用亲眼看见,也能够想象得到下面的淤泥会有多少! “快去救人!”范清遥开口吩咐着船夫。 船夫估计是知道范清遥身份的,连询问范雪凝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是朝着翻船的地方划了去。 眼看着离倒扣在湖面上的船只越来越近,范清遥的心也是跟着越跳越快。 她一直以为范雪凝的目标是自己,可到现在才发现,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就算范雪凝恨死了她,但是对于现在的范雪凝来说,想要弄死她,也得赔上自己的性命,毕竟范清遥的太子妃身份摆在这里。 所以范清遥一早就是跟范雪凝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就等着范雪凝自己一头撞过来主动送死。 可哪里想到,范雪凝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范清遥! 想着前面那船上坐着的几个人,范清遥就是不用想也明白了,就算皇子妃们在三皇子府邸里面出了事情,范雪凝难逃其咎,但也罪不至死,再加上有百里荣泽的偏宠,此事最后也不过是找船夫当点背的而已。 而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呢? 别人能不能活着不知道,但潘雨露一定是活不到那个时候。 只要潘雨露死了,三皇子妃的位置就空缺了出来,至于范雪凝…… 要的就是这个三皇子妃的位置。 真的是好生歹毒的心思! “不单单是三皇子妃,还有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这要是都出事了可就热闹了。”廖雨薇轻声呢喃着,声音里不乏能够听得出幸灾乐祸的味道。 范清遥冷声一哼,“要是都出事了,你以为你能拖得开关系?” 语落,还没等廖雨薇来得及反应,一头就是扎进了湖里面。 如此举动,可是把在场的人都是给吓坏了! 皇子妃们出事是一回事,太子妃出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范雪凝恨死了范清遥,但心里也清楚范清遥太子妃的身份可不是其他皇子妃能比得了的,说句不好听的,皇子妃们有事,她只要哭一哭,随便找个垫背的就好,但若太子妃出事,她就是不死也得扒皮层。 就好比皇上再是不重视太子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能轻易将太子弄下来。 因为在西凉,太子和太子妃的位置很高,轻易无法撼动。 “别愣着,赶,赶紧救人啊!”这次,范雪凝是真的慌了,她才刚被愉贵妃禁了足,若是这次愉贵妃再是拿范清遥的身份说是,死咬着她不放…… 范雪凝想想就头疼。 走到船边望着那幽深发沉的湖水,范雪凝气的肺都是要炸开了。 范清遥怎么敢! 人命关天,范清遥如何不敢? 范清遥此举,确实是想要借着自己是太子妃的身份把事情给闹大,让范雪凝自食恶果,但同样的,她也不能让韩靖宸和八皇子妃出事。 本来以为离开她,才能让两个人都平安,哪里想到范雪凝打从一开始,就是把韩靖宸和八皇子妃当成了炮灰。 至于二皇子妃,估计是因为廖雨薇的缘故,才被范雪凝给放过了,再者说,范雪凝想要逃脱责任,也同样是需要证人的。 一想到范雪凝的狠毒,范清遥若不能趁机打断她几块骨头,如何能解心头恨! 七月的天气已经有炎热的趋势,但深湖里面的湖水仍旧冰冷刺骨,范清遥努力地加快自己划动的速度,就是想要自己的身体不要先行被冻僵。.c0m “太子妃?”一道惊呼,忽然响起在不远处。 范清遥绕过倒扣在湖面上的船只,就看见八皇子妃正吃力地拉着韩靖宸,两个人在湖面上起起伏伏个不停。 突然看见太子妃的时候,八皇子妃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到底被范清遥搅黄了 站得高的人就越是惜命,哪个太子妃能做到自己跳进湖里面救人? 可范清遥就做到了。 在看清楚范清遥那张脸时,八皇子妃直接就是喜极而泣的哭了出来,“才刚六皇子妃还说太子妃一定会来救咱们的时候,我还当六皇子妃是吓坏了胡说八道,哪,哪里想到太子妃真的来了……” 范清遥游到二人的身边,大致地打量了一下,八皇子妃虽水性不好,但勉强还是能够照顾得了自己的,韩靖宸虽然一直靠八皇子妃才没有沉下去,但明显喝了不少的水,这会子人也已经浑浑噩噩的了。 范清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朝着这边靠过来的船只,快速叮嘱着,“跟我走。” 韩靖宸听见了范清遥的声音,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当看见范清遥的那张脸时,颤声道,“清遥,你来了啊……” 随即,便是放心的昏死了过去。 范清遥一把搂住韩靖宸,带着八皇子妃朝着身后的船只靠了去。 船上的廖雨薇和范雪凝哪怕再是不情愿,还是都蹲下了身子,伸出了自己的手,若是被传出去她们对皇子妃们见死不救,她们以后还如何做人? 二皇子妃则是在另一处同样蹲下身子,看着范清遥道,“太子妃,这里!” 范清遥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借着二皇子妃的手,先是把韩靖宸给推上了船,随后又是拉过了八皇子妃,交在了二皇子妃的手上。 范雪凝和廖雨薇见状,脸色已经难看的都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凉亭里的阎涵柏看见湖中心出事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连忙吩咐着三皇子府邸的小厮们备船,“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救人!我告诉你们,今日若在场的主子门断了一根头发,你们这些当奴才的都别想活过明天!” 阎涵柏是真的怒了,眼睛里都是通红一片。 三皇子府邸的小厮被阎涵柏给吓得不轻,连忙找船朝着湖中心划了去。 但是等阎涵柏吩咐完了,总觉得好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 就算范清遥再是不拿潘雨露当人,但韩靖宸和八皇子妃出事,范清遥绝对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可范清遥跳进湖里面,当真只是为了救人那么简单? 阎涵柏总觉得范清遥的出发点不会那么简单,连忙将站在凉亭外面的丫鬟叫了进来,“速速进宫把出事的消息告诉给愉贵妃。” 丫鬟到底是三皇子府里的人,听着这话自然是犹豫的。 阎涵柏冷眼看着丫鬟又道,“太子妃落湖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件事情可不是你们三皇子府邸想要隐瞒就能隐瞒得住的,你们主动告知愉贵妃,或许罪责还能小一些,若是等我们亲自告进宫里面,任你们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丫鬟听着这话,就觉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耽搁,连忙匆匆朝着府门外跑了去。 阎涵柏见丫鬟跑走了,才松了口气继续朝着湖中心看了去,哪里想到就是这么一眼,心脏差点没吓得从心口里跳出来。 她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不然她为什么就看见范清遥再次一头扎进了湖里面? 这是真的不要了命吗! 面对范清遥的举动,不要说是阎涵柏,就是船上的众人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尤其是范雪凝,看着范清遥再次消失在湖面上的身影,真的恨不得范清遥就这么死过去好了,她设计这么多,为的就是除掉潘雨露,结果范清遥偏偏就要跟她唱反调去寻找潘雨露。 但心里是这么想,话却不能那么说,“姐姐这又是去做什么了,虽然我也担心三皇子妃,但我同样也不想姐姐出事啊,姐姐怎能如此不顾虑自己的身份,冒这样的风险。” 八皇子妃被平白无故地灌了一肚子的水,正撑的无处发泄,瞧着范雪凝那茶里茶气的样子,就恶心的要死,“太子妃当初能在平莱王府救范姨娘,现在又为什么不能救三皇子妃呢,若太子妃真的跟范姨娘说的那般,现在只怕范姨娘的坟头草都长得挺高了。” 二皇子妃也是跟着道,“太子妃的大仁大义,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范雪凝,“……” 这些人都是中了范清遥的毒了么? 怎么一个个的都帮着范清遥说话! 八皇子妃在临被范清遥推上船前,被范清遥叮嘱一定要盯紧范雪凝,如今她的那双眼睛就跟黏在了范雪凝的身上一样,连眨眼都是不带的。 范雪凝本来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再加上八皇子妃那双盯贼似的眼睛,如今的她除了只能在心里期盼范清遥找不到三皇子妃之外,再是做不得其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来支援的船只也是到了。 可是湖面上,始终没有出现范清遥的身影。 韩靖宸幽幽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没有范清遥的身影,情急之下嗓子都是跟着哑了,“你们都在看什么,赶紧下去找太子妃啊!” 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反应过来,也是连忙催促着小厮们赶紧寻人。 “快点下去找人,快!” “若是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三皇子府都得跟着陪葬!” 小厮们当然知道太子妃的身份和重量,连忙就是想要往船下跳,不想就在此时一阵水花忽翻涌在了湖面上。 紧接着,范清遥就是浮出了水面。 而此时在范清遥的怀抱里,还有早就是已经没了意识的潘雨露。 在看见潘雨露的那一刹那,范雪凝脚下一晃,差点没一头栽进湖里面。 难得的机会,结果到底还是被范清遥给搅黄了。 三皇子府邸们的小厮瞧见太子妃带着三皇子妃露了头,连忙下去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一通忙碌,总算是将两个人给推到了船上。 二皇子妃连忙走过去,将自己的外披接下来遮在了范清遥的肩膀上,八皇子妃则是连忙命令着船夫将船行驶回去,然后吩咐下去让人一上岸就准备姜汤。 范清遥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潘雨露,伸手按在了她冰凉的手腕上,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还好问题并不是很大。 第八百五十三章 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随着船只一经靠岸,潘雨露就是被早已等候在岸边的下人给七手八脚地抬走了。 韩靖宸虽然人是醒了过来,但也是虚弱的很,阎涵柏连忙让几个丫鬟把人搀扶下去连同八皇子妃和范清遥一起更换衣衫。 范清遥还是有些不放心范雪凝,毕竟跟范雪凝的狠毒比起来,以前潘雨露的那些手段完全都是不够看的,但潘雨露到底是三皇子府邸里的人,她也不好伸手诊治,所以在临行前,特意让阎涵柏去请了大夫亲自盯着。 阎涵柏一向是个行动派,连忙让一个小厮拿着自己的牌子去请大夫进府。 范雪凝眼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事情,完全不需要经过她,只能恨恨地跟在一旁帮忙。 事情闹成这样,她还挣扎什么? 什么都挣扎不了了。 范清遥等人被安排到了一处干净的客院,等丫鬟送来了衣服又退了出去,屋子里面的几个人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八皇子妃最先忍不住道,“真是没想到,现在游个湖得玩命了。” 范清遥看着八皇子妃轻声询问着,“你们的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八皇子妃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在船行驶到湖中间的时候,船身里面忽然就是涌进了好多的水,我们还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那船夫就是吓得跳了船,船本来就不稳,再这么一晃直接就是翻了。” 韩靖宸看向范清遥询问着,“清遥你刚刚可是看见我们船的那个船夫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 自然是看不见的。 只怕范雪凝一早就是在船上动了什么手脚,然后再是让船夫故意弄翻了船,如此一来,一切看着才是合情合理的。 而至于那船夫…… 既是帮范雪凝做了这么多见不得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 估计他掉下湖没多久,就被范雪凝另外交代的人给了结了。 范清遥可是不会忘记,刚刚她扎进水里寻找潘雨露时,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你们听说了么,给三皇子妃划船的船夫找到了。” “就算找到了还能如何,这次怕是死罪难逃了。” “还什么死罪啊,人救上来就已经没气了,听说是自己想要逃命,不小心被荷花缠住了脚踝,想要用匕首割断荷花,哪里想反倒是伤了自己,那人抬上来的时候,一点血色都是没有,吓死人了。” 窗户外面,路过的丫鬟窃窃私语着。 屋子里面,听见声音的几个人脸色都出奇的难看。 这世间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 八皇子妃琢磨到现在,也是琢磨过味儿来了,“真的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姨娘竟是存了如此恶毒的心思,为了上位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韩靖宸幽幽地道,“这位范姨娘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三皇子妃那边如何?” “没有什么大碍,原本身子就弱再加上呛了几口水就昏过去了,只要静心休养不会落下什么病根的。”范清遥想着范雪凝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很平静,估计是上一世被恶心得麻木了吧。 不过如今的范雪凝,已经愈发的跟上一世所重合了。 阴险狠毒,为了目的不择任何的手段。 “三皇子妃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怎么就是把日子过成这样。”八皇子妃是不喜欢三皇子妃,但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人更比一人恶,跟那位都是可以称之为疯狂的范姨娘相比,三皇子妃就显得相当纯良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 韩靖宸气的不行,“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她?” 范清遥见几个人都是更换好了衣衫,起身冷笑了一声,“没有祸害死三皇子妃,范姨娘的计划就已经落空了,说起来也是没占着什么便宜,但咱们的衣衫也都是花银子买来的,既是都浪费掉了,总是要讨回一些利息的。” 韩靖宸听着这话,眼睛都是亮了,她就喜欢看范清遥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八皇子妃原本还觉得挺憋屈的,但是见范清遥这么说了,她整个人都是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范清遥的手段摆在那里,就算她不用想也知道,被范清遥盯上的人是要有多惨。 几个人出了院子回到了正院,阎涵柏招呼着道,“来的正是时候,赶紧喝姜汤。” 范清遥等人进了门,就是被阎涵柏一人一碗姜汤的塞进了手里。 几个人喝下了姜汤,人总算是缓了过来。 八皇子妃好奇地道,“范姨娘人呢?” 阎涵柏是真的不想提起范雪凝这个人,所以回答的相当简单明了,“送大夫。” 韩靖宸之前就是从范清遥那里知道潘雨露没有大碍,所以如今也没有仔细的询问,刚巧二皇子妃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便睁大眼睛地询问着,不知不觉的,几个妯娌就是闲聊到了一起。 范清遥虽然知道潘雨露没有大碍,但还是趁着几个人闲聊时,放下手中的姜汤迈步进了里屋。 屋子里,同样喝着姜汤的潘雨露看见范清遥进来了,想要打招呼,又觉得两个人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可若不开口,她却知道是范清遥救了她的命,一时间纠结的张着嘴巴,反倒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好好休养才是,不然没有人能帮得了你。”范清遥说的直接了当,并不觉得跟潘雨露之间还需要遮掩什么。 毕竟,都虐得这么熟了…… 潘雨露听着这话,眼中露出了一抹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让我好好的活下去,是为了不想看见范雪凝那么嚣张。” 范清遥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潘雨露,“……” 要不要回答的这么干脆! “范清遥,不是你施舍我,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不过就是你还没有走到我这个地步而已。”潘雨露看着范清遥冷冷地笑着。 范清遥淡淡地道,“如果你是说我救了你的事情,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今日我们来三皇子府邸做客,若你出了事情,虽然跟我们关系不大,但说出去对我们的名声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潘雨露真的是要被气死了,她就不明白范清遥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能做到连一个字都不吃亏的。 第八百五十四章 宫里面来人了 “若是还有力气生气,不如多想想如何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曾几何时,范清遥也因为无辜的孩子而救下了范雪凝。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范雪凝跟现在的潘雨露差不多,都是一脸活不起的样子,但范雪凝有一点是潘雨露没有的,那就是范雪凝无论在怎样的困境里,都能再站起来,哪怕是用尽各种阴狠手段。 “范清遥,我知道你想让我好起来,继续跟范雪凝斗,这样你便是能坐收渔翁之利了。”潘雨露是落魄了,但并不代表她傻了。 “我想要让你活着,确实是不想看见范雪凝得意,但你能不能跟范雪凝斗下去,跟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也可以选择就这样继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这是你的自由。”范清遥说的很是轻描淡写。 就算没有潘雨露,她也没打算让范雪凝舒舒坦坦的继续往下走,所以潘雨露不过是一个帮忙硌脚的小石子而已,有了她,确实是能让范雪凝多疼一些,但并不是真的就非她不可。 潘雨露,“……” 这天真的是没法聊了! 潘雨露哪怕到现在也对范清遥喜欢不起来,但不管她喜不喜欢范清遥,她斗不过范清遥却是明摆着的事实,无论她如何的挣扎如何的反抗,最后都会败在范清遥的手里。 就好像现在,范清遥把她的目的明晃晃地告诉给了她,难道潘雨露真的就因为范清遥的目的而不争不抢了吗? 自然是不能的。 现在她的处境,若是再不争的话,只怕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 而潘雨露心里也很清楚,只要她跟范雪凝争,就会平白无故的让范清遥捡便宜,这种明知道为人效力却又无法挣扎的感觉…… 真的是糟糕透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范清遥自然没有继续站在这里的必要了。 潘雨露看着范清遥说走就走的背影,气的脑瓜仁儿都疼,但她却不会忘记,在她刚刚睁开眼睛后,周围的人告诉她,是范清遥救了她的事实。 不管范清遥的目的是出自什么,她到底都是欠了范清遥一条命。 潘雨露咬了咬牙,忽然就是开口道,“前段时间我让人在护国寺给太子妃求了一道平安福,就供奉在护国寺西侧的大殿里面,太子妃若是不嫌弃的话,抽空去看看,希望能够保太子妃余路安康。” 范清遥脚步顿了顿,连头都是没回的就是迈步出了屋子。 别说她一向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就算真的相信,也不会相信潘雨露会有那么好的心情做这样的事情。 潘雨露看着范清遥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口,无声地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就知道范清遥是不会轻易相信的,正是如此才更为妥当,若是她还能争起来,便提前让人去把那东西给销毁了的,但若是她…… 范清遥早晚都是会想到去护国寺看看的。 范清遥出了门,韩靖宸等人也是休息的差不多了,湖也是落了,姜汤也是喝了,谁想不想继续留在三皇子府邸里面耗着,干脆就都纷纷起身打道回府了。 范雪凝听闻人都要走了,就算再是不想露面,也还是带着府里的下人忙赶了过来,“今日是我招待不周,说起来我也是没想到那船夫如此歹毒,前段日子我不过是罚了他一些银子,他便是怀恨在心,竟是生得了对几位皇子妃下手。” 众人看着范雪凝那虚伪的样子,心里恶心得不行。 真的,能把自己做的事情如此大摇大摆推到别人身上的,心计什么的先不谈,反正这脸皮可是够厚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上前一步,哪里想到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就看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范姨娘,宫里面来人了!” 一听说宫里面来人了,所有人都是一愣。 能从宫里面派人出来到三皇子府邸门口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 虽说众人知道,现在站在府门口的不可能是愉贵妃本尊,但众人还是跟着范雪凝一起朝着府门口走去,就算不是愉贵妃,那也一定是愉贵妃贴身的人,而如今在场的无论是皇子妃还是王妃,哪个又能惹得起皇上偏宠的贵妃呢。 果然,众人还没等走到府邸门口呢,就看见了英嬷嬷的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范雪凝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堆了满脸笑容的走了上去,“不知什么事情,竟是还劳烦英嬷嬷跑这一趟?” 范雪凝故意抬高了几分的音量,就是想要显得跟自己跟英嬷嬷关系不错,就算她心里知道愉贵妃看不上她,但如今还有外人在场,她相信愉贵妃就算再是不喜欢她,也是不会帮着外人拆她的台子的。 英嬷嬷的目光确实是落在了范雪凝的身上,但是很快便又看向了其身后,当看见范清遥带着众人缓缓而来时,赶紧上前几步道,“今日的事情让几位主子受惊了,贵妃娘娘哪怕只是听说都心惊胆战着,只是贵妃娘娘不方便出宫,便特意派了老奴前来看望几位主子。”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一愣,她确实是有想法惊动愉贵妃的,但她还没派人进宫去呢,怎么愉贵妃就是知道信儿了? 阎涵柏连忙用胳膊撞了撞范清遥,压低声音道,“是我,是我让人进宫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明白估计阎涵柏是猜到了她跳湖救人的用意,便提前让人进宫去传了消息,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不得不说正合他意。 “如今三皇子妃卧病在床,三皇子又不在府邸,三皇子府邸落得了一个姨娘当家,有些疏忽也是理所应当,好在今日有惊无险,不然一旦酿成大祸,这个责任又是要谁来担着?” 范清遥一席话,直接将三皇子府邸现在的情势摆上了台面,好在周围没有多少的百姓,不然所有人怕不是都要知道三皇子宠妾灭妻了? 英嬷嬷早就见识过太子妃的伶牙俐齿,可如今落到了她的头上,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脸色也是跟着有些发沉,“太子妃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哪个小人陷害了我们三皇子,要不是如此的话,三皇子府邸的事情也绝对轮不到一个姨娘来插手。” 第八百五十五章 疯狂输出中 范清遥似笑非笑,“若当真是陷害,三皇子又怎么可能还在大理寺呆着?” 英嬷嬷气的心口一跳,“太子妃可是在污蔑三皇子?” “我在说今日的事情,英嬷嬷却偏偏扯上了三皇子,我不过是顺着英嬷嬷的话往下说而已,又哪里来的污蔑呢,只是如今连大理寺都未曾定夺的事情,英嬷嬷怎么就能一口咬定,三皇子一定是被陷害的?” 英嬷嬷不但知道自家三皇子是被人陷害的,还知道陷害三皇子的人,就是太子妃这一行人,可怀疑是怀疑,就连愉贵妃都没有掌握住任何的证据,她又岂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老奴不过就是猜测罢了。”再是抬眼打量着范清遥,英嬷嬷的心跳都是加快了几分,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差点就被太子妃给套了话。 范清遥笑了笑,“听闻英嬷嬷是愉贵妃娘娘身边最为得力的人,只是没想到英嬷嬷每日要照顾着愉贵妃的饮食起居不说,更是还要分心担忧三皇子,说起来当真是辛苦是英嬷嬷了。” 英嬷嬷听着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话分明就是再说她手伸得太长了! “让太子妃担心了,是老奴的不是。”英嬷嬷就算憋了满肚子的气,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跟太子妃纠缠下去了,不然吃亏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范清遥见英嬷嬷主动认怂,便也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点到即止就好。 英嬷嬷,“……” 太子妃说话句句凌厉,就差直接拿着刀往她的脖子上逼了,这叫点到即止? 哪里点到即止了! 其他人瞧着此情此景,说不惊讶是假的。 那可是愉贵妃身边最为信任的人啊,谁敢把人怼得跟沙包似的? 可范清遥就敢啊! 或者说范清遥没什么不敢的,反正她跟愉贵妃的关系就摆在那里,就算她今日处处让着英嬷嬷,难道英嬷嬷就会帮着她在愉贵妃的面前说好话了?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啊,她又为什么还要让呢。 英嬷嬷明摆着是为了落湖的事情来的,不管私下里跟范雪凝的关系如何,当着外人的面都是要偏袒几分的,但若是连英嬷嬷自己都没捞到面子的话,自然就是没有心情再去帮范雪凝说话了。 果然,就见英嬷嬷回头看向范雪凝道,“贵妃娘娘说了,这段时间范姨娘照看三皇子府邸有功,但想来也是费心费神得厉害,以后三皇子府邸的事宜就无需范姨娘再过问,无论什么事情,都需派人进宫请示贵妃娘娘的意思。” 范雪凝,“……” 这是彻底把她给架空了? 前段时间刚被禁足,如今再是被架空,范雪凝如何能接受,当即就是看着英嬷嬷道,“今日的事情都是我的疏忽,还望英嬷嬷帮我在愉贵妃的面前解释一二……” 若是刚刚,英嬷嬷或许真的会帮范雪凝说上几句好话,毕竟现在三皇子妃不中用了,没准以后范雪凝真的就爬上来了。 但是现在,被范清遥一阵疯狂输出的英嬷嬷,哪里还有那个心情? 要不是范雪凝惹出了这烂摊子的事情,她也不会出宫,更不会被太子妃一字一句地往脸上怼,如今光是看着范雪凝那张脸,她就闹心的要命,不回去告状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帮着范雪凝说话? 眼看着天色不早,英嬷嬷将在场的众人一一送上了马车,眼看着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相续离去之后,英嬷嬷连看都是没再看范雪凝一眼,英嬷嬷直接就是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一眨眼的功夫,三皇子府邸门口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范雪凝一个人僵在原地,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范清遥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脑海里一一闪过的都是今日发生的一幕幕,瞧着如今潘雨露的模样,足以见得是真的被百里荣泽给摒弃了,不然范雪凝就是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如此在三皇子府邸里面作威作福的。 可夫妻之间吵架拌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百里荣泽就算真的有心宠爱范雪凝,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的如此决绝才是。 还是说,潘雨露触及到了什么,以至于让百里荣泽无法原谅? “咣咣咣……咣咣咣……” 忽然,一阵刺耳的敲锣声骤然响起。 范清遥睁开眼睛挑起车帘的一角朝外望去,就看见迎面正走来一群的持刀官兵,凡是这些官兵路过的商户,全都被强制关门,就连街道上的商贩也都是被驱散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原本还热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下来。 范清遥看着这般景象,心中莫名一跳。 这是宵禁了? 主城确实是有宵禁的规矩,但基本上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并非夜夜都是如此的,不然那些开设在花街的青楼只怕都是要哭死了才是,但历来宵禁最早也是戌时,如今不过才酉时,天还是都亮的,街道上竟是再看不见半个人影。 范清遥正想着,就见不远处急匆匆走过来几个小商贩。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忽然就是宵禁了?” “听说这次的宵禁很严,衙门只给了半个时辰撤离的时间,若半个时辰后仍旧发现还有人在城内走动,可是要全部给抓进大牢的。” “我还听说,城门都是已经关了,如今咱们主城是进不来也出不去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眉头都是拧死了,赶紧让车夫回府,外祖如今是手中没有实权,但却依旧有上朝听政的资格,眼下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怕也只有去询问外祖了。 如此想着,范清遥下了马车就要往主院走。 此时的主院里,陶玉贤正跟花耀庭说着话,听闻范清遥来了,连忙让人进了门。 花耀庭一看见范清遥那行色匆匆的样子,心里就是已经有了数,“你也知道宵禁的事情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外祖可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花耀庭淡淡一笑,示意范清遥坐下说话,“无需担忧,就在刚刚朝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理寺抓到了那日闹事的人,不过好像只是抓到了一个,听闻如今人已经被关押进了大理寺,想来以大理寺卿的速度,这会子已经审查上了才是。” 范清遥想了想便是懂了,“所以封住城门,是担心其他人趁机逃跑?” 花耀庭就觉得有一个聪明的外孙女儿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点了点头就道,“没错,十五的事情也是拖了小半年之久,百姓们人心惶惶,看样子这次朝廷势必是要斩草除根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那就鱼死网破吧 范清遥听着外祖如此说,也是跟着松了口气的。 十五一事根本就是百里荣泽亲手所为,如果此番大理寺真的能审查出来些什么,不要说是将闹事的人一网打尽,就连百里荣泽怕都是要被咬出来。 待消息一旦传出,就算皇上再想如何的偏袒,又如何呢? 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同样也是记仇的,一旦让百姓们知道了真相,百里荣泽想要再重新获得民心就难了。 陶玉贤看着范清遥疑惑着,“你怎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范清遥琢磨着,五皇子的事情因为暂时没有定论,所以她并没有跟外祖说,不然以外祖的性子又是要担忧了,如今见外祖母问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实情给说出来,就见荷嬷嬷忽然进了门。 “老爷,老夫人,和硕郡王到了。” “快请。”花耀庭想着和硕郡王那边肯定也是得了消息。 和硕郡王来得很快,一进门看见花耀庭和陶玉贤在的时候,就忙着想要开口,可刚一张开嘴巴,就是又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范清遥,而原本已经张开的嘴巴就是又再次闭上了。 花耀庭看着和硕郡王有口难言的样子,询问着,“可是大理寺那边有消息了?” 和硕郡王点了点头,只是眼角的余光仍旧看着的是范清遥所在的方向。 花耀庭见和硕郡王点头了,便下意识地等着和硕郡王往下说,可结果等来等去也是没见和硕郡王再开口。 “到底审出什么了,你倒是说话啊!”花耀庭看着和硕郡王催促着,当武将的就是单刀直入,又什么说什么,如今在这里不死不活的可是要急死人不成? 和硕郡王,“……” 他也想说,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范清遥看着和硕郡王就道,“义父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和硕郡王知道,范清遥定是察觉到了他刚刚的眼神,虽然他真的不想亲口说出来,可如今他就算是不说,很快范清遥也是要得到消息的。 如此想着,和硕郡王干脆一咬牙道,“被抓进大理寺闹事的人已经招认了,说指使此番事情的人正是太子殿下。” 范清遥哪怕是有所准备,知道可能事情不如她想的那般顺利,可在听见和硕郡王的话后,还是猛地站了起来,“确定是闹事的人亲口说的?” 花耀庭跟陶玉贤也是心脏一跳,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理寺那边一经审查出,便连忙派人给我送了消息,送信儿的那个人我也认识,正是大理寺卿身边的心腹,此人还说,大理寺卿是想要直接把消息送到花家的,但是担心主城的眼睛太多,便只能暂且通知了我。”和硕郡王听闻此事后,便是快马加鞭的赶来了,如今眼中的震惊还没彻底消下去呢。 “怎么可能会是太子殿下?”花耀庭皱着眉道,并不相信太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者说太子要是真的有如此阴险的手段,也不会等到现在还一直被皇上猜忌,被三皇子并驾齐驱了。 “大理寺卿既是送了消息,怕是就不会有假。”和硕郡王自然也相信太子的人品,但如今不是他们相信就可以的啊。 范清遥冷冷一笑,“兵马司追查了半年之久都没有抓到人,怎么三皇子一被抓进大理寺严审,闹事的人就被抓到了?” 就算别人想不明白,范清遥却不可能想不明白。 如此似曾相识的手段,根本就是愉贵妃那些人的做事风格。 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对视了一眼,随即就都是看向了范清遥。 范清遥知道闹到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再隐瞒着的必要,便是将五皇子查出闹事的是三皇子,以及云月下毒想要灭口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花耀庭,“……” 还有这事儿? 和硕郡王也是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前段时间范清遥找他帮忙的事情,当时他只顾着暗爽终于把万善良给按在地上摩擦了,如今听闻范清遥这么一说,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难怪你当初让我派人半夜夜闯兵马司,原来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将五皇子从兵马司里面给弄出来。” 范清遥点头道,“云月能给五皇子下一次毒,两次毒,就能继续下三次四次,若再让五皇子呆在兵马司,就是眼睁睁看着五皇子送死,只是那个时候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三皇子所为,所以我便和皇后娘娘商议,暂且不能打草惊蛇。” 花耀庭皱了皱眉,“后来三皇子画像一事也是你做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把袁家夫人来访的事情也说了,“就算大理寺卿能够藏得住一张画像,但却藏不住后续其他的画像,三皇子那边既是存了陷害太子的心思,便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有让他自己也同样背负上嫌疑,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花耀庭听到这里,也算是听明白了,“如今三皇子还在大理寺,想要再动什么手脚怕是难,只怕这次的事情是出自愉贵妃之手。” 和硕郡王道,“好在如今只是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其他闹事的人还没有找到,或许我们能赶在其他闹事的人被送去兵马司之前斩草除根。” 花耀庭点头道,“如此不外乎是一个办法。” 范清遥听着义父跟外祖父二人的商议,并不能说此办法行不通,但跟愉贵妃阴狠毒辣的手段比起来,未免就有些太过保守了。 而且谁也不知道,愉贵妃什么时候能放出其他的人出面。 又或者说,愉贵妃还会不会放出其他人出来。 如果愉贵妃那边真的再没有任何的动静,难道就任由现在在大理寺的那个人,红口白牙的污蔑百里凤鸣吗? 范清遥袖子里那捏着手帕的手在不断地攥紧,若是上一世,或许她还会瞻前顾后,但是这一世,她早已没有任何顾忌。 既然愉贵妃不想好,那就索性鱼死网破吧。 届时鱼会不会死先不说,但网一定会破。 眼看外祖跟义父二人已经开始商议部署的问题,范清遥沉默地起身走出了屋子。 “小清遥!”身后,忽然响起了陶玉贤的声音。 第八百五十七章 愉贵妃的高明之处 范清遥停步回头,就看见外祖母追了出来。 “小清遥,我知道太子出事你必定是要担心的,但此事切莫不能意气用事,谁也猜不到愉贵妃手里还藏着什么,若是连你都陷进去了,你可是让我,让你外祖如何是好?” 就算刚刚范清遥并没有表态,但是她眼中的光实在是太冷了,也太过锋利了,这般模样的范清遥如何能让陶玉贤不害怕,不担心?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虽然每次都是剑走偏锋,但并不是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的,我同样也不希望太子出事,但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你懂吗?”陶玉贤拉着范清遥的手,手腕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她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害怕过。 范清遥如何不明白外祖母的担心,便放缓了眼中的冷意,轻声道,“是外孙女儿的不好,惹得外祖母担心了。” 陶玉贤瞧着范清遥眼睛里再是没了冷意,才松了口气,“别想那么多,早些回去睡吧,此事就暂且交给你外祖跟你义父想办法。” 范清遥点了点头,又是对着外祖母笑了笑,才转身走出了院子,只是就在她的脚刚一走出院子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彻底消失不见了。 月色下,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露着,是比刚刚还要森然的冷意和杀气。 愉贵妃既然能放出人出来污蔑太子,自然是留了其他后手的,毕竟愉贵妃那个人办事向来周全,最不怕的就是打拉锯战。 只是这样的事情,外祖跟义父不知,范清遥也没有办法说明。 但范清遥很清楚,想要赢,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此才能打愉贵妃一个措手不及。 说道理,上一世她在愉贵妃的压制下苟且偷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愉贵妃的手段,那个时候是她太软弱,也太拿着百里荣泽当回事了,才会被愉贵妃一直的打压着,但是现在…… 不会了。 范清遥回到了院子,便让凝涵去盯着主院那边的动静,自己则是一头钻进了屋子里,关死了房门,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 和硕郡王并没有停留太久,在跟花耀庭商议完了后,便是匆匆离开了西郊府邸,不想就在和硕郡王没走多久,此事便是彻底在主城传开了。 也正是这个消息,让百姓们后知后觉的恍然,原来当初在满城张贴三皇子的画像时,大理寺同样也收到了太子的画像,虽说太子的画像跟三皇子的画像同时出现,但如今被大理寺抓到的人,却是一口咬定了太子。 这能说明什么? 而就在百姓们还在暗中猜测的时候,又是一道流言不觉传了起来,当初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受伤,正是因为帮太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以至于太子事后想要灭口。 如此一来,如何让人不猜测,现在被送进大理寺的人,就是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因为与太子撕破了脸,所以想要同归于尽。 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 就算此时的主城正在宵禁,却也阻挡不住流言的肆意传播。 范昭知道了消息,连忙送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如今城中流言不断,就算百姓们都在家中,怕也是认定了太子就是闹事的主谋。” 范清遥听闻后都是气笑了,“火上浇油,推涛作浪,确实是愉贵妃的手段。” 原本她就没想过愉贵妃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会在这里等着她。 如今屎盆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扣下来,为的不单单是想要把百里荣泽从大理寺给捞出来,还想要趁机将百里凤鸣给送进去。 “若是再任由流言传下去,只怕……”后面的话范昭实在是说不出口了,主城现在的流言实在是太可怕了,最主要的是,那个闹事的人现在就被关押在大理寺,就是他都觉得此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更何况主城的那些百姓了。 范清遥当然知道,这些消息一经传播出去,定是会混淆了百姓们的是非。 这也是愉贵妃的高明之处。 但愉贵妃以为如此就能占尽先机了? 简直不要太异想天开。 “准备一辆马车去后门等着。”范清遥看着范昭吩咐着。 范昭点了点头,连忙着手去准备了。 范清遥随后又是将狼牙叫进了门,“等一会府里面熄灯了,你陪我走一趟。” 狼牙无声的领命,至于小姐想要去哪里做什么,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既然担心她,势必是要来查夜的,又是把凝涵找了过来,吩咐许嬷嬷按照自己的发髻给凝涵重新梳洗了一番,随后又是让凝涵换上了自己的衣衫躺在了床榻上。 “若是外祖母来了,就说我睡下了。”范清遥看着许嬷嬷交代着。 许嬷嬷其实心里也是担忧的,但是她知道小小姐一旦打定了主意,并不是她能够阻拦得住的,忙点了点头。 等范清遥一切都是安排完了,主院那边终于吹熄了烛火。 范清遥将早已准备好的披风拿了起来,直奔着后门坐上了马车,“去大理寺。” 范昭不敢耽搁,连忙快马加鞭地驾驶着马车,朝着大理寺的方向疾驰了去。 大理寺卿正在为了闹事人的供词而发愁,就听闻门外的侍卫来报,“启禀大人,太子妃到了,人就在门外。” 大理寺卿就是再傻,也知道太子妃这个时候来他这里的目的,连忙让侍卫把人给请了进来,自己则是先行前往了牢房。 等范清遥随着侍卫抵达了牢房,大理寺卿已经支开了属下静静等候了。 “太子妃。”大理寺卿主动躬身行礼。 范清遥笑着道,“难为大晚上的还折腾大理寺卿如此奔波。” “是微臣应该的,犯人就在里面,太子妃放心,三皇子并不在此处。”大理寺卿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范清遥,想要问什么都无需顾忌。 范清遥点了点头,“劳烦大理寺卿了。” 大理寺卿打开牢房外面的铁门,却没有转身退让,而是站在门口对着范清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范清遥愣了愣,就听大理寺卿道,“此人极其凶险难缠,太子妃贸然接触只怕是多有隐患,有微臣陪在太子妃身边才能有备无患。” 第八百五十八章 还能这样审讯吗 站在范清遥身后的狼牙听着这话,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大理寺卿一眼,随后便沉默地撇开了眼睛,并非不是他不相信大理寺卿的本事,而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大理寺卿都并非是习武之人。 范清遥当然知道,大理寺卿如此死跟着的目的,并非是在担心她。 相反的,大理寺卿担心的是关在里面的那个人。 只怕大理寺卿早就是猜到了她的目的,所以才死皮赖脸的跟着。 毕竟这里是大理寺,若人当真在这里出了事情,大理寺卿也是麻烦,说到底,大理寺卿只是个中立的人,要不是因为赵怡儿的事情,大理寺卿或许连身后这道牢门都不会打开。 可是怎么办呢? 范清遥这次来,就没打算要善罢甘休。 “有劳了。”面上不动声色地跟着大理寺卿进了牢房,范清遥心里却已经开始布局,要如何才能将大理寺卿绑在她这条船上。 哪怕,只是暂时的。 狼牙跟着范清遥一经下了台阶,就主动上前几步走到了范清遥的身前,仔细地将范清遥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大理寺卿,“……” 至不至于? 他这里不闹鬼! 大理寺不愧是主城最为严苛审讯犯人的地方,光是其内的牢房就不计其数,如今范清遥所深处的这牢房,就跟她曾经呆过的很不相同,四方形的牢房之中,只有中间一个以铁栏铸成的监牢,从外面看向里面,完全就是一个回字形。 在铁栏外面的墙壁上,赫然摆放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每一个都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光是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似是听闻见了脚步声,此刻监牢之中正吊儿郎当斜躺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睛,凶狠地目光一一扫过站定在铁栏外的几个人,随后又是闭上了双眼。 范清遥看着大理寺卿询问着,“可已经查到这人的身份?” 大理寺卿连忙道,“据他自己说,他就是主城的百姓,在杂货街一带居住,后被太子殿下威逼利诱才在十五闹事的。” 范清遥挑了挑眉,百姓? 普通的百姓可没有如此嚣张的胆量。 大理寺卿见监牢内的男人仍旧闭着眼睛,顿时呵斥道,“太子妃面前,岂容你无礼,还不赶紧磕头请安!” 男人再次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在看向范清遥时,似笑非笑的道,“太子妃这个时候来算怎么回事,难道是太子暗中通知了太子妃,让太子妃提前来给小的结算佣金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赤,裸,裸的污蔑! 范清遥倒是也不生气,“太子答应给你多少银子,才能买你这般的不顾性命?” 男人似乎没想到范清遥会这般问,稍作考虑才笑着道,“自然是黄金万两。” 范清遥如此一听,就也跟着笑了,“皇上壮健,太子现在连从政的资格都没有,所有的差事都是为了辅佐皇上而已,这种事情凡是住在主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既居住在主城,又怎会不知?” “我不知道太子妃说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一个手中连半分权利都没有的太子,如何能拿得出黄金万两,这样的话怕是三岁的娃娃都不信的。” “我,我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我是被太子胁迫的!” “既是胁迫,当初趁着十五闹事将你放出来时,你就应该趁机逃走,而不是跟着其他人一起伤害无辜的百姓,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十五那日太子根本就不在主城?” 百里凤鸣前往两城,那是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的事情,就算百里凤鸣有本事逃得过两城章平的眼睛,也是逃不过两城百姓那一双双眼睛的,而且从两城到主城起码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如果百里凤鸣真的不见了,凤城和南城除非都是死人,不然不可能到现在还不上报朝廷。 大理寺卿讶然地看着范清遥,一般的女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怕早就是要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是再看看太子妃,不但站得从容站定,更是还能趁机从他人的口中套话…… 这本事,不服不行。 不过也正是听了这番话,原本就不相信此案会如此简单的大理寺卿,更加坚信太子的无辜,只是如今让人头疼的是,这男人一口咬定了就是太子指使,所以单是他相信不行,得让皇上还有主城的百姓都相信才可以啊。 男人没想到面前的小丫头片子如此狡诈,看向范清遥的目光变得更加警惕了起来,“当初威胁我的人就说他是太子,其他的我也不知情。” 大理寺卿,“……” 得,又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范清遥冷冷而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现在说不知情谁信?” 男人咬了咬牙,“那人蒙着脸,是他自己说是太子的。” 范清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了满目的冷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连基本的证据都没有,就敢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你可知污蔑当今太子是诛九族的死罪!” 男人浑身一颤,脸都是跟着白了。 大理寺审讯固然可怕,但基本上都是走固定套路的。 男人在来之前已经被告知了所有大理寺的流程,所以哪怕是被用刑了也不慌不忙,可如今面对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范清遥,他便瞬间破绽百出了。 大理寺卿看着男人想要辩驳,却又张不开嘴的模样,如同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还能这样审的? 从大理寺卿被调派到大理寺开始,便也是按照以前大理寺卿的脚步按部就班的,久而久之的,他也就习惯了大理寺的一套审问方式,也正是如此,面对对流程比他还要熟悉的男人,颇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但是眼下,吃定了大理寺的男人,却明显在范清遥的打怵了,说明什么? 说明范清遥的手段,是这个男人没有提前预料到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大理寺卿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不是他们大理寺比兵马司厉害才抓到了人,是有人根本想要置之太子死地,所以才故意把这个男人给送到大理寺手里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杀人不眨眼 牢房内昏暗的火把下,大理寺卿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审讯的竟是被被审讯的给玩了? 他在大理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大理寺卿压着心中翻腾的怒火道,“太子妃放心,此人既然有问题,微臣定当继续严审,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查! 不查出来他这官不做也罢! 范清遥知道,如今的大理寺卿已经完全相信太子是无辜的了,但这并不是此番她站在这里的目的。 愉贵妃把人送进来,为的就是煽动民心,等民心煽动的差不多了,肯定还是要想办法让这个男人去皇上的面前继续栽赃百里凤鸣的。 所以就算这男人满口谎言,前后矛盾,只要他咬死了百里凤鸣,无论是皇上还是百姓,心中对百里凤鸣的怀疑,仍旧不会有半点的减少。 “不过就是严刑逼供而已,大理寺还能有什么手段?”男人面对大理寺卿的话,不但没有半分的畏惧,反倒是一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神色。 大理寺卿,“……” 寿星老吃砒霜,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理寺卿是真的怒了,这不单单是对他的挑衅,更是对整个大理寺的侮辱! 可就在大理寺卿正要下令继续审讯时,范清遥却看着那男人道,“你来大理寺,看似是来陷害太子的,但若此事一旦没有达成,将你的供词送进宫里面的大理寺卿必然难逃其咎,或许在百姓们看来,大理寺卿才是陷害太子的真凶。” 男人浑身一僵,脸上那放肆的笑容也在跟着一点点的凝固。 “但若此事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太子被拉下马,只要大理寺对你严刑逼供,你就可以反咬大理寺一口当初大理寺想要将你屈打成招,但你因为自己的良心而选择继续说出实情。” 说白了,愉贵妃这一计根本就是一箭双雕。 太子落马之时,也就是大理寺卿乌纱帽落地之日! 大理寺卿一直中立不站队,只怕愉贵妃那边已经物色到了替代大理寺卿的合适人选,才会趁此将男人送来了大理寺,如此一来,只要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被代替掉,一旦新的大理寺卿上任,势必整个大理寺都成为了愉贵妃的囊中之物。 大理寺这个地方,看着是跟争权夺势不沾关系。 可实则若掌控了这里,便很轻易的指鹿为马,将黑的说成白的。 等到那个时候,所有官员都被愉贵妃捏着命门,试问谁还敢不与百里荣泽为伍? 监牢之中的男人,已经彻底的笑不出来了,死死地盯着范清遥,心虚,惊慌,震惊,慌乱连同愤恨一起交织在眼睛里,使得整个人都看着是那般的扭曲。 面对如此表情,大理寺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理寺卿只觉得三观震碎,世界观都是崩塌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被愉贵妃给算计在了其中! “臭婊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男人忽然朝着面前的铁栏冲了过来,一双手臂顺着铁栏之中的缝隙伸出来,朝着范清遥的喉咙就掐了过来。 狼牙一个箭步,如同鬼魅一般的上前几步,一把就是扼住了那男人的喉咙。 大理寺卿这会已经顾不得自己心中的怒火了,连忙搀扶着范清遥后退了几步,“此人现在太过危险,太子妃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剩下的还请交给微臣,微臣定当秉公办理。” 男人听着大理寺卿的话,却是再次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我既是进来了,还怕什么酷刑,你们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男人正说着话,范清遥就是朝着狼牙看了一眼。 狼牙心神领会,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枚黑色的丹药,趁着男人还在大笑的同时,直接将丹药塞进了男人的准备,根本不给男人挣扎的机会,掐住男人的下颚,强行将丹药顺进了喉咙。 一切的动作快如闪电。 等大理寺卿回神时,丹药早就是进了男人的肚子。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看着范清遥满目讥嘲,“早就听闻太子妃医术精湛,怎么,如今难道是想要借助什么奇怪的药物,让我说实话不成?” 男人当然不害怕,因为他来这里之前,就是已经服用下了一种丹药,而那种丹药一经被身体所吸收,可以阻止所有丹药的作用。 范清遥看着那男人却道,“不,我是希望你永远都闭上嘴巴。” 男人,“……” 什么意思? 大理寺卿,“……” 忽然就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要你在大理寺内畏罪自杀了,你这个认证就不存在了,至于你所说的一切,也就都成为了死无对证的废话。”范清遥微微眯着眼睛,想要污蔑她的男人,就要做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拖泥带水。 所以,偿命吧。 这下子,别说是男人傻眼了,就是大理寺卿也懵逼了。 在大理寺的地界说杀人就杀人,这也太嚣张了吧? 男人回过神,却是根本不相信范清遥有这么本事,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看着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你少在这里唬我,我……”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是无助了自己的肚子,但那僵硬的手还没等碰到肚子,又是朝着自己的喉咙抓了去,哪里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浑身的每一处肌肤都开始叫嚣地疼了起来。 那种疼,犹如剔骨剜肉,疼的他简直是痛不欲生! 蓦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范清遥,“就算你弄死了我,你也搬不回这一局,再往上查又如何,根本没有人能帮得了太子,没,没有人……” 剩下的话还没等说出口,男人便是倒在地上再没了任何气息。 大理寺卿都是要疯了,他就是担心太子妃会杀人灭口,所以才特意跟了过来,哪里想到其实他在不在场结果都是一样…… “要是想要咬死死无对证,这个男人便必须要死,若是让他活下去的话,别说是太子必定会受到牵连,就是大理寺卿也熬不过这一局。”范清遥淡淡的道。 大理寺卿,“……” 这话说的好像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样子。 第八百六十章 夜闯月愉宫 大理寺卿也没想到,三皇子暗中找了他几次站队,但都是被他拒绝了,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可最后反倒是惹来了杀身之祸。 此番要不是太子妃点破,他或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起来也是够丢人的。 要是让纪鸿辽知道了,怕是要笑到入土为安去。 虽然大理寺卿很是不想要站队,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就剩下一条路了,剩下那条路早就是被太子妃给堵死了,哪里还给他愿意不愿意的机会? “不知太子妃用的是什么毒?”大理寺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任命了就别挣扎了,还是乖乖合作吧。 范清遥知道,大理寺卿这是想通了,“只是能够让人的感觉敏感到极限的一种药物,说起来也算不得毒药,但在药效期间,哪怕是一粒灰尘落在身体上,都会让身体感受到几千倍或者是上万倍的疼痛,而人承受疼痛的等级是有限的,一旦超出,心脏便会瞬间停止跳动。” 说白了,就是疼死的。 大理寺卿就听明白了,太子妃这会一早就想把人给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啊。 “剩下的事情交给微臣即可,但此事不宜太过拖延,微臣在安好了一切之后,还是要速速进宫禀报的。” “还请大理寺卿提前给皇后娘娘送个消息。” 虽说前面已经处理干净,但是要想做到万无一失,还需要皇后娘娘从旁辅助收尾。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等送范清遥离开了之后,便将自己的几个心腹叫了过来,不过半个时辰,就是伪装成了男人自杀的假象。 待一切处理妥当,大理寺卿就着夜色直接就是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凤仪宫里面,甄昔皇后正愁的无法入睡,想着要不要自己派人去大理寺走一趟,不管如何先把人给杀了才能以绝后患,哪里想到就听闻严谦来报,说是大理寺卿刚刚进宫派人送了消息,人已经死在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这会正赶着去给皇上送消息呢。 “皇后娘娘真是菩萨保佑,当真是求什么来什么啊。”百合欣喜地道。 甄昔皇后自嘲而笑,“哪里来的什么菩萨佛祖的,若当真有那种东西,这世道上又哪里还会来的那么多的恶人?” 最先应该被雷给劈死的,就是那个自私薄情的老渣男! 百合一愣,“可若不是菩萨显灵又是什么,难,难道……” “小清遥那孩子一向是个聪明的,只是到底是沾染鲜血的事情,本宫并不想惊动她,没想到她倒是主动出手了。”甄昔皇后有些欣慰,但更多的却是心疼,才多大的一个孩子就要亲手处理这些事情,这样造孽的事情,原本应该让她来做的才是。 百合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奴婢一早就知道太子妃不差,太子妃跟太子的感情也是极好的,可万万没想到太子妃能为了太子殿下做到如此地步……” 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此呢。 “小清遥既然是做了,便由不得咱们坐在这里悲春伤秋的,不然岂不是白费了小清遥的一翻心思。” 与其说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做些实际的。 甄昔皇后缓缓起身道,“给本宫梳洗更衣吧,本宫也要亲自去瞧瞧的。” 百合纠结着道,“今儿个晚上皇上翻了愉贵妃的牌子,只怕这个时候……” “不就是在月愉宫么,有什么可不能说的,皇上想要在哪里寻欢作乐那是他的自由,本宫管不到也不想管,但今晚的事情涉及的是本宫的儿子,别说皇上在月愉宫,就是在天王老子那里,本宫也照去不误!” 此时的月愉宫里,早就是已经灯火通明了。 永昌帝坐在寝宫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连头都是不敢抬,“启禀皇上,就在刚刚那一口咬定是太子殿下主使十五闹事一案的贼人,在牢中以自己的腰带悬梁,自尽了。” 刚刚收拾妥当从后面走出来的愉贵妃,听着这话差点没站稳。 人死了? 怎么死的! 愉贵妃才不相信什么自杀的鬼话,她当初派人买通此人的时候,开出的条件就是事后许给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既是为了贪财才铤而走险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 “此人确实一口咬定主使的就是太子殿下,但经过微臣的审讯后发现,此人说话前后矛盾,很多事情都交代的模糊不清,微臣见今日天色已晚,本打算明日继续审问,没想到……都是微臣的失职,恳请皇上责罚。”大理寺卿跪在地上,怎么看都是一副任由皇上宰割的样子。 永昌帝本来就有些怀疑,大理寺抓人未免有些太多痛快了,后听闻此人一口咬定太子,便也是派人暗中查过太子的行踪,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太子一直都在两城之间走动,期间更是有两城章平十二个时辰无间歇的陪同着。 而且,就算三皇子事后在他的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他的心里早就是有了答案了。 只是,现在正是他急需用三皇子的时候,才没有揭穿。 “此事也怨不得你,袁爱卿无需自责。”永昌帝淡淡地开了口。 大理寺卿刚想松口气,愉贵妃就是从里面走了出来,“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大理寺看守最是严谨,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自尽,况且这些年大理寺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依臣妾看,还是需细查才是。” 大理寺卿这次是真的相信,太子妃说的那些话了。 愉贵妃真的想要借机除掉他。 想着刚刚在牢房的那一幕,大理寺卿忽然就是后悔,怎么也没给愉贵妃的走狗几巴掌呢。 “大半夜的,愉贵妃这般生气也不怕落下什么病根么?” 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就见甄昔皇后在严谦和百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低着头的英嬷嬷。 愉贵妃在看见皇后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是朝着英嬷嬷拧了拧眉,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皇后来了也不拦着。 第八百六十一章 你儿子好哪里去了 英嬷嬷,“……” 是真的无奈。 皇后娘娘进门后就带着人直接往寝宫的方向冲着,她嘴皮子都是快要磨破了,完全毫无卵用,若是其他人英嬷嬷或许还能用强的,但皇后娘娘…… 她怎么敢啊。 而就在愉贵妃跟英嬷嬷打眉眼官司的时候,甄昔皇后已经走到了皇上面前,“臣妾给皇上请安。” 永昌帝不觉皱了皱眉,“皇后怎么来了?” 甄昔皇后一脸担忧地道,“本宫是被惊醒的,仔细打听才知道是月愉宫这边传来的,本宫担心皇上,便想着过来瞧瞧,如今见皇上平安无事,本宫也就是放心了。” 甄昔皇后说着,真的就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来都来了,不如陪着朕一起坐坐吧。”永昌帝看着皇后的背影道,这段时间皇后也算是乖顺懂事的,再者皇后大半夜的过来也是对他的一份心思,他若是就这么让人走了,难免有宠妾灭妻之嫌。 “都是臣妾不好,打扰到皇上了。”甄昔皇后话是这么说,但话音落下的同时,人都是已经坐在了皇上的身边。 愉贵妃看着这一幕,气的眼睛都冒出了星星。 皇后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当众勾引皇上! “皇后来的正是时候,刚刚大理寺卿报,说是咬定太子是十五主使的贼人刚刚于大理寺悬梁自尽,此事皇后如何看?”永昌帝端起茶盏,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甄昔皇后明显一愣,随后看向大理寺卿,“当真如此?” 大理寺卿连忙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简单的几个字一出口,甄昔皇后的眼泪就是跟着落了下来。 转过头,甄昔皇后就是看向皇上道,“本宫原本想着只要人还在,只要细细审问总是能够还给太子一个清白的,可没想到人说死就死了,如此一来,太子岂不是再也说不清楚了?” 永昌帝愣了愣,似是没想到皇后说的话完全跟他想的相反。 人是死了没错,但正是如此,才刚好是死无对证了。 所以不是太子说不清,反倒是没有人再能证明太子是主使了。 看着皇后那梨花带雨,心急如焚的样子,永昌帝思量了半天,反而觉得皇后的反应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是一国之母,可终究不过就是一个被关在后宫里面的妇人,又哪里懂得其他的事情呢。 反观太子…… 从小便是因为他的冷落而备受宫里面人的忽视,说句不好听的,太子其实算是跟着皇后长大的,很多的事情和礼节也都是皇上亲自教的。 而皇后尚且如此无脑,太子又哪里有那么多心思。 说到底,太子仍旧是他的掌中物罢了。 如此想着,永昌帝便也打消了追究的想法,“给大理寺卿赐坐吧。” 大理寺卿和甄昔皇后听着这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有些事情无需皇上说明,只要从皇上的态度就能观察出一二。 “皇后娘娘大半夜的不请自来,怕不是提前就听见了什么风声吧,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大理寺卿刚到,话都是还没说上几句,皇后娘娘就是跟着到了。”愉贵妃不紧不慢地哼了哼。 甄昔皇后倒是也不急,“愉贵妃自从进宫便宠黛六宫,自是不懂其他人苦苦等待皇上的日子,若愉贵妃不相信,大可以现在派人去其他的寝宫瞧瞧,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能真的安心入睡。” 你能说怀疑我不请自来。 我就能说你自私抢宠。 来呗。 互相伤害啊。 看谁捅谁的刀子更疼。 愉贵妃捏紧了下手中的帕子,哪怕是心中都是怒火中烧了,面上却是做出了一副可怜状,“臣妾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在指责臣妾不懂规矩,可皇后娘娘也不能为此就干涉朝政啊。” “愉贵妃这话说的,本宫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赶着过来瞧瞧的,若是真的说起来,愉贵妃还是在本宫之前就见到了大理寺卿呢。”甄昔皇后同样一副我是冤枉我是无辜,我就是碰巧撞见的模样。 如果说刚刚愉贵妃还是怒火中烧的话,那现在就是怒火直逼头发丝了! 大理寺卿瞧着此情此景,恨不得当场挖个坑盾地消失掉才好。 永昌帝并没有阻止皇后跟愉贵妃的你来我往,一直等二人都不说话了,才看向大理寺卿又道,“此事便结案吧,直接对外宣称此事就是个误会,也不要再让百姓们跟着提心吊胆了。” “微臣遵旨。”大理寺卿领了命,头都是不回地走了。 只是大理寺卿刚走,永昌帝就是对着白荼又道,“传朕的口谕,让太子速速回主城接受审查。” 甄昔皇后心头一跳,虽说如今画像一事仍未曾查明,既三皇子还在接受审查,皇上这会子让太子回来同样接受审查也是能想得通的,但皇上早不下旨,晚不下旨,偏偏在这个时候下旨,总让人有种错觉…… 有种皇上在偏袒三皇子的错觉。 毕竟,三皇子一个人接受审查,那是众矢之的。 但若是再加上一个太子的话,很明显就会分担掉三皇子身上的嫌疑。 甄昔皇后知道皇上一向偏心,但没想到已经偏心到了这个地步。 为了能让三皇子好过一点,甚至是不惜将太子也一起送进大理寺去! 永昌帝被这么一折腾也是没了心情,又是在月愉宫做了一会便走了。 皇上一走,甄昔皇后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带着人也要往外走。 “真的是恭喜皇后娘娘了,很快就能够跟太子团聚了。”愉贵妃忽然笑着道。 甄昔皇后停步回头,看着身后一脸笑容的愉贵妃,什么时候狗嘴里也能吐出象牙了? 愉贵妃顿了顿又道,“只是可惜太子跟皇后娘娘团聚之前,怕是要先去大理寺报道了,仔细算算,从咱们西凉开国一来,太子还是第一个被送去大理寺的储君呢。” 甄昔皇后,“……” 果然,狗嘴里吐出来的只会是狗言狗语。 “太子初初前往大理寺,本宫原本还有些担心,可经由愉贵妃这么一说,本宫才想起来,三皇子不是正好也在大理寺么,如此本宫便是宽心了,起码跟初来乍到的太子相比,三皇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笑话我儿子之前,先看看你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同样都是要去大理寺报道的人,谁又是比谁高级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余家给的惊喜 愉贵妃看着甄昔皇后离去的背影,气的心口疼,也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 英嬷嬷见状,连忙低声询问着,“可需老奴叫云月公主过来?” 愉贵妃摇了摇头,“算了吧。” 不是她想算了,而是不算不行。 她原本打算的是,买通几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其送到大理寺里面去,如此当所有人都指认太子时,太子就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但是如今第一个送去大理寺的人都是死了,只怕很快消息就会传出去,届时只怕无论她开出多诱人的条件,都没有再愿意往大理寺里面跳了。 有命挣没命花的银子,就算给的再多那也是没人敢接的。 就算真的有不要命的,愉贵妃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继续往里面送人,前面刚死了一个,后面就又有人被抓进了大理寺继续指认太子,大理寺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所以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彻底打乱了愉贵妃原本的计划。 甄昔皇后出了月愉宫,便是让人连夜将事情的结果送出了宫。 很快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就是都得到了消息,虽说此番太子还要回到主城接受大理寺的审查,但是这个结果却远比他们提前预计的好上太多了。 可同样得知此消息的范清遥却是有些惊讶的,也没想到,皇上还是会让百里凤鸣回到主城接受大理寺的盘查。 如此看来,皇上确实是偏袒百里荣泽的。 而且还偏袒的离谱。 范清遥并没有在当场,也不知道当时皇上究竟是怎样一个表情,但如果按照皇后娘娘派来传话的人那般说,皇上先是让大理寺完结了此事,随后又让百里凤鸣回主城调查,多少看着都是有些讨好愉贵妃的意味。 难道皇上真的就想不出,这一切跟谁有关吗? 只怕是未必。 所以皇上才会让大理寺卿完结此事,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百里凤鸣是无辜的,而事后又让百里凤鸣回主城这一举动,怎么看怎么都有种对愉贵妃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意思。 大理寺卿的办事速度很快,天刚一亮,主城的告示上就张贴出了大理寺的审查结果,都是痛骂了太子一夜的百姓们看着张贴出的告示,总算是闭上了嘴巴。 等到第二天中午,太子回城的消息就是传回到了主城。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正是算计着,最晚明日午时就是能够看见自己的儿子了,就见范清遥在百合的引领下进了门。 “快点过来本宫的身边坐。”甄昔皇后笑着招手道。 “儿媳给母后请安。”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心疼她,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给皇后娘娘行了礼,才是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侧。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那乖巧懂事的样子,就是笑着道,“若是你跟凤鸣的孩子,能随了你的性格,本宫就算是后半辈子一直吃素都是心甘情愿的。” 范清遥,“……”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上这个了?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悄然红了的面庞,知道孩子这是害羞了,便也不再逗她,“虽然凤鸣回来后跟老三一样要去大理寺报道,但本宫总觉得凤鸣趁机回到主城也算是脱身了。” 范清遥点头道,“母后说的没错,不管太子在两城查办有多用心,但百姓们看见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说白了,百里凤鸣越是在两城拖延,对他越是不利。 要是真的能追查出真相还好,只怕真相一直追查不到,届时有心的人再是造谣生事煽动民心,百里凤鸣自然而然的就会在百姓的心里大打折扣。 “母后可知道,太子回来后,两城的事情交由谁继续查办了?”范清遥是希望百里凤鸣能够明哲保身的回来,但她也同样担心着两城的状况,毕竟丢失的都是孩童,他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好好的看见这个世界的美好。 “是三皇子的人。”甄昔皇后并没有说官职,一句话便足以囊括。 范清遥微微皱眉,如今两城孩童失踪的事情最是棘手,如果皇上真的有心偏袒三皇子,怎么可能会选三皇子的人去接手两城? 难道皇上就不怕事情办砸了,届时给三皇子拉仇恨么。 还是说,皇上根本就是想要趁机警告三皇子,毕竟最近愉贵妃那边确实是有些太过活跃了。 “皇上岁数越大,想的就是越多,现在就连本宫都有些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甄昔皇后叹了口气。 范清遥刚想说什么,忽然就是见百合进来道,“皇后娘娘,愉贵妃到了。” 甄昔皇后和范清遥听着这话,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范清遥虽然也不知道愉贵妃这个时候来凤仪宫做什么,但是想着愉贵妃昨日在皇后娘娘手上吃瘪的事情,现在她还是退避三舍的好,不然若是在百里凤鸣回来之前,再是被愉贵妃抓到了什么话柄做文章,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如此想着,范清遥便是先行起身告退了。 甄昔皇后知道范清遥一直是个懂事的,便也没有挽留,这个时候确实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让人送范清遥从凤仪宫的后门出去了。 哪里想到,就在范清遥刚出凤仪宫的时候,忽然就是见一个宫人匆匆而来。 范清遥仔细的想了想,便是想起以前去御前的时候见过此人,再是瞧着人是往凤仪宫的方向跑,便是提前把人给拦住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问话时,悄悄地将一个荷包塞进了宫人的手里。 宫人掂量了一下分量,才是揣进了袖子里,看着范清遥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就在刚刚御前得到了消息,太子在回城时路遇塌方,少煊少傅身受重伤!” 什么?! “可知道太子情形如何?” “不知道,消息来的很突然,听闻信上还带着血……”宫人说完了后,便不敢耽搁,连忙又是朝着凤仪宫跑了去。 范清遥心头重重一跳,也是忙掉头往凤仪宫的方向走着。 宫人跑得远比范清遥走得快,等范清遥回到凤仪宫的时候,甄昔皇后早就是已经听闻了太子遇险的事情。 愉贵妃听闻见消息,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很快她便是又平静了下来。 今日一大清早,她就是收到了余家派人送来的信,说是让她来凤仪宫等一个惊喜,不然愉贵妃还不会坐在这里看皇后那张脸。 结果没想到,余家说的惊喜竟然是这个? 虽然来报的宫人并没有说太子如何,但是如今看着皇上那张焦急的脸,愉贵妃还是非常舒畅的。 第八百六十三章 真当她范清遥好欺负 甄昔皇后只顾着担心太子,自然没有看见愉贵妃眼中的幸灾乐祸,可现在的问题是,宫人并没有说太子如何,此事就算是她找到皇上的面前,也是无法说动皇上派人接应太子的。 而且…… 就算现在已经没有证据证明,太子就是十五闹事的主使,但此番太子回到主城是要去大理寺接受审查的,若是这个时候派人去接应太子,只怕是引起百姓的反感。 甄昔皇后捏着手中的帕子,当然知道自己就算再担心,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去接应太子,可好死不死的,愉贵妃偏偏唯恐天下不乱的非要把话给说出来,“依臣妾说,皇后娘娘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宫人也没说太子如何,皇后娘娘若这个时候大动干戈,未免有些不大妥当吧?” 甄昔皇后,“……” 要不是她现在担心儿子的安慰没空搭理愉贵妃,不然定亲自缝上那张嘴! 站在门口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范清遥同样明白甄昔皇后按兵不动的理由,但她同样的,也是将愉贵妃的幸灾乐祸看在了眼里。 此事既然皇后娘娘有了定夺,范清遥也知道她出面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再次转身离开,心里想着只能让狼牙走这一趟了,哪里想到她刚一进门,就是看见和硕郡王也是匆匆的下了马车。 看见范清遥,和硕郡王便压低声音询问着,“听闻太子遇险了?” 范清遥疑惑道,“义父从何得知的?” “说来也是巧了,今日我出门办事的时候,刚巧路过了城西的茶楼,瞧着附近只有一家铺子,便想着清净进去歇歇脚,没想到就是听闻铺子里面有人说太子遇险了,本来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我让人进宫打探了一二,太子还真的遇险了!” 范清遥点头道,“我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正打算派人出城接应太子。” 和硕郡王拧了拧眉,“只怕是不妥。” 从主城到两城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最重要的问题是,其中有大大小小许多不同的分路,除非是挨个路上都派人去接应,不然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子究竟走的是哪条路。 所以除非是朝廷派人,不然根本就是瞎耽误功夫。 “你也别太着急,我先去跟你外祖父商议商议,既然咱们无法接应太子,总是要提前想好万全的准备的。”和硕郡王一边安慰着,一边朝着主院的方向走了去。 谁能想到太子还没等回主城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五皇子还在昏迷着,要是太子也出了什么事情,朝堂上怕是又要乱了。 范清遥看着义父离去的背影,原本在心里盘算好的章程也彻底被打乱了。 不过范清遥也知道义父说的没错,单独派一两个人出去接应百里凤鸣根本就是冒险之举,况且此番百里凤鸣遇险一事也相当可疑,如果当真是人为的,在知道对面有多少人,有多准备的时候,就将狼牙和凝添派出去,也确实是太过冒险。 人为…… 范清遥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把凝添叫了过来,“你去城西附近的茶楼走走,找只有一家铺子的茶楼,再是仔细打探打探那铺子的消息,一定要仔细的查。” 凝添点了点头,转身就是走了。 范清遥总觉得在凤仪宫的时候,愉贵妃眼中的幸灾乐祸好像是隐藏着什么,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愉贵妃听闻消息后,控制不住心中的窃喜而已。 但是义父的话,却提醒了她。 百里凤鸣遇险一事,就连义父都是要进宫求证,一个在主城小小的铺子又是如何能知道消息的? 再是联想到愉贵妃当时的表情…… 范清遥的心里,其实已经是有了答案的。 所以等凝添回来告知范清遥,那铺子是余家的产业时,范清遥已没有任何惊讶。 果然是余家么。 “那铺子是余家的铺子,听闻早在几十年前就一直都是余家人掌管着,后来余家的大夫人嫁进了余家后,余家老夫人便是将铺子交给了余家大夫人打理,卖的都是一些茶叶茶具,听闻铺子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几天都是没有一个客人登门。” 余家大夫人。 范清遥听着凝添的话,只觉得心口怒火大涨。 余家大夫人失去了儿子,自是心中不不甘的,但她又不敢跟余家老夫人正面硬刚,便就想到了宫里面的愉贵妃,可愉贵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她呢? 除非,她能做一些事情,让愉贵妃开心。 百里凤鸣回城之前定是会写信跟皇上禀明自己的行程,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以愉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想要打探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愉贵妃知道了,余家大夫人自然也就是知道了。 范清遥本来以为上次的事情余家大夫人尝到了教训之后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反倒是打起了不该打的主意,当真是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 为了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竟是将主意打到了百里凤鸣的身上? 真当她范清遥是个摆设了不成! 范清遥看着凝添道,“再去打探余家大夫人下面还有什么铺子,我要知道全部。” 余家在主城的铺子并不少,不过都聚集在了城西附近,凝添一一打探下来,等再次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范清遥看着手中的单子,又是将狼牙叫了过来,“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二人走一趟,凡是余家的铺子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用火烧还是用水泡,一个不留!” 想要攀高枝,就得付出代价。 余家大夫人不是想要跟愉贵妃攀关系吗? 那她就让余家大夫人看看,愉贵妃这高枝儿到底是她能不能攀得上的! 狼牙跟凝添对于范清遥的吩咐,没有任何的异议,只是等二人出了门后,许嬷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地道,“小小姐,这样做可是不地道的啊。” “什么人用什么手段,既然余家大夫人就喜欢躲在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跟小人讲君子,不过是在浪费口舌。 想要让该疼的人疼,就得用对办法。 许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若是一旦被人查出来,小小姐又要如何是好?” “余家大夫人还没有那个能耐。”范清遥淡淡的道。 就算余家的铺子分给了余家大夫人,但余家掌权的却还是余家老夫人,这点,从余家老夫人能够顺利将孩子从余家大夫人的身边要走,就能看得出来。 余家大夫人本来就是做贼心虚,一旦铺子出了问题,自是不敢找老夫人帮忙的,自然而然的,她第一个就会想到愉贵妃。 可愉贵妃真的会帮忙吗? 呵…… 范清遥跟愉贵妃当了一世婆媳,如何不了解愉贵妃的薄情寡义。 第八百六十四章 这次是鸡飞蛋打了 余家大夫人手下的铺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勉强度日了,本来余家老夫人当初给余家大夫人的这些铺子就都是些边边角角,再加上余家大夫人本身又没有经商的头脑,对铺子也是愈发的上心。 上面的主子尚且如此,下面的奴才又怎么会精心照料? 还没等到天黑呢,余家大夫人下面的铺子就都早早的关了门,里面就是连个值夜的下人都是没有的。 如此一来,凝添跟狼牙动起手来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当天晚上,城西的火光就冲天的亮了起来。 余家大夫人还在床榻上做着要回儿子的美梦呢,就是被下人给急急的叫醒了,等余家大夫人睡眼惺忪的走出门,话都是还没来得及说呢,就是被余家老夫人一拐杖给打得趴在了地上。 “婆婆,您这是做什么?”余家大夫人惊讶道。 “你还有脸问我?我问你,给你的那些铺子你究竟是怎么看的,那么多家的铺子,没有一个留值夜小厮的,如今可是倒好,一场大火将所有的铺子全都烧没了!” 余家老夫人气的直喘,恨不得直接将面前这个不争气的给捅死! 当初她就知道老大的媳妇儿是个不中用的,但没办法,既是长媳那就是当家主母,若是真的让人手中光秃秃的,说出去岂不是显得她们余家看不起儿媳妇? 余家老夫人将那些个经营不善的铺子交给大夫人,本来也没想着大夫人有本事让那些铺子起死回生,但再不赚钱,只要铺子摆在那里总是还能撑起一些门面的。 可如今呢? 连撑门面的东西都是没有了! 余家大夫人也是懵逼了,她当然知道那些铺子赚不了多少钱,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如今那些铺子被烧了,她以后的吃穿用又要怎么办? 余家老夫人看着一脸懵逼的长媳,真的是要被气死了,原本她还想着母子连心,等到过段时间大夫人知道错了,就将森哥儿还回去。 可是现在…… 做梦去吧! 余家大夫人也知道得想办法止损,连忙就是爬起来去了衙门,可她手上的那些铺子本来位置就比较偏,在加上里面没有值夜的小厮,究竟是人为的还是自然都无法确定,衙门的人也是无从查办。 余家大夫人忙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时候人明显都是跟着瘦了一圈,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进宫想要去求见愉贵妃帮忙。 月愉宫里,愉贵妃刚刚从御前看望了皇上,便是听闻余家大夫人求见,眉头直接就是拧在了一起,“可知道她为何来找本宫?” 英嬷嬷弯着腰道,“主城的消息,昨儿个晚上大夫人下面的铺子都被烧了。” 愉贵妃一愣,“全都被烧了?” 英嬷嬷点了点头。 “余家其他的铺子呢?” “那倒是没听说。” 愉贵妃静默了半晌,才是道,“就说我还在御前陪着皇上,将人打发了吧。” 英嬷嬷却是有些担忧的道,“听闻大夫人为了铺子的事情,已经彻底跟老夫人闹僵了,想来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找贵妃娘娘帮忙的,娘娘前段时间还有东西放在大夫人的铺子里,若是这个时候娘娘不管不问,大夫人会不会将东西的事情给宣扬出去?” 当初那些东西,可是英嬷嬷亲自带着人送过去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她自然心里清楚的很。 虽然看着那些东西平平无奇,但若是一旦引起了关注,定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愉贵妃冷冷一哼,“本宫放在她那里的东西,既然她收下了,那她就是也参与了,若是真的把此事给宣扬出去,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她的那位嫂子就是个没有脑子的窝囊货,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被母亲压得一直抬不起来头。 “再者,铺子不是被烧了么,既是被烧了,就算她真的不怕死往外说,也不过就是口说无凭罢了。” 英嬷嬷听着这话也是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叫人去打发余家大夫人了。 愉贵妃看着英嬷嬷离去的背影,靠在贵妃榻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余家大夫人前脚刚找人给太子那边动了手脚,后脚铺子就出事了,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是太过巧合了,这样的道理以余家大夫人的脑袋自然是想不到的,但愉贵妃却不得不小心。 不管此番太子有没有受伤,对太子出手那就是死罪,若真的是有人得到了什么风声从而借助余家大夫人试探,愉贵妃这个时候插手,对她只有害而无利。 如此愚蠢的事情,愉贵妃自然是不会做的。 至于余家…… 愉贵妃现在已经没空再去顾忌了。 很快,就有宫人将愉贵妃的话转告给了余家大夫人。 余家大夫人当然不相信愉贵妃是真的忙,更没想到愉贵妃真的如此狠心! 但是面对面前站满了护卫的皇宫,余家夫人就算不相信又如何? 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皇宫不是她能够撒泼的地方。 余家大夫人这次是真的欲哭无泪了,本以为能够借助此事给范清遥添堵,再是顺利借助愉贵妃的手把儿子给要回到自己的身边,哪里想到…… 彻底的鸡飞蛋打了! 范清遥在西郊府邸里面等了一天的动静,结果什么都是没等到,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后续了,愉贵妃仍旧跟上一世一般自私薄情的很,没有利用价值的便一脚踢开。 只是这次的事情,看似是跟余家大夫人有关,实则牵扯的却是整个余家。 余家大夫人手下的铺子可都是余家的,如今铺子被烧,余家自然是损失惨重,而这个时候愉贵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袖手旁观,都会伤了余家人的心。 就算,余家人现在不会说什么。 但只要有了隔阂,缝隙就只会越来越大。 吃晚饭的时候,意外没有看见凝添跟狼牙,范清遥从凝涵的口中得知,这俩人今日早上才是满身尘烟的回来,然后便是各回各屋去睡觉了,范清遥想着昨日确实是真苦她们二人了。 等众人吃过了饭临睡前,范清遥又是特意叮嘱荷嬷嬷了一声,让门房的伙计去夜市买两只荷叶鸡回来,她记得凝添跟狼牙都挺喜欢吃的。 荷嬷嬷还没等答应呢,就是猛一拍自己的大腿,赶紧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随后将一个手帕递给了范清遥,“这是今儿个早上凝添回来时,让老奴转交给小小姐的,说是在余家的铺子发现的,都怪老奴给忘记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终于回来了 范清遥接过手帕轻轻打开,里面竟是包着一些药材? 首乌,三七,黄芪,灵芝,银杏叶…… 这些药材看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主城常见的药材,基本上用作于坚韧筋骨,安神助眠等药方上。 可范清遥若是没记错,余家下面的那些铺子,卖的都是一些茶叶茶具之类的东西,正常来说,茶叶之中是不会添加药材的才是。 荷嬷嬷瞧着小小姐愁眉不展,以为是自己耽误了事情,如今哪里还敢继续在这里耽搁小小姐想事情,忙按着小小姐的交代带着让人去买荷叶鸡了。 而就在荷嬷嬷走后没多久,一个欣长的身影翩然落在了范清遥的院子里。 那人一步步靠近范清遥所在的屋子,因为是正夏时节,房门都是大敞四开的,只是垂了个帘子遮挡着,所以那人一抬手掀起帘子,就看见了正是坐在书案前的范清遥。 烛光下,范清遥拈着手帕里的药材不知在想着什么,白皙的脸蛋上被烛光照得既柔软又明亮,乌黑的秀发用一根银钗松松垮垮地别在脑后,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凸显的细腻动人。 范清遥能够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但她只当是荷嬷嬷,便轻声道,“荷嬷嬷无需自责,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药材罢了,只是凝添将药材交给荷嬷嬷的时候,可是还说了其他?” “……” “荷嬷嬷?” “……” 接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音的范清遥诧异抬头,哪里想到一眼就看见了正靠在门边的那欣长身影。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见她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他的身影,便是淡淡一笑。 范清遥在看见来人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讶,一下子就是站了起来,好半晌,她才是迈步走向了他。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 凉风从门口吹佛而过,刮着他白色的袍摆一动一动的。 范清遥一直等站定在了他的面前,才轻声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 一声简单的回答,却好似揉着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语落的同时,百里凤鸣长臂一伸,将面前的范清遥拥抱在了怀中。 闻着熟悉的气息,范清遥缓缓闭上眼睛,靠在那沉稳跳动的心口上,只觉得心里是说不出的安定。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清遥才再次开口。 百里凤鸣淡淡地道,“才刚回来,少煊等人还在成外面,等到明日一早再是回宫。” 一提起少煊,范清遥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睁开眼睛挣脱了面前的怀抱,把人拉进门借着烛光仔细地打量着。 百里凤鸣没有任何的挣扎,完全就是范清遥怎么摆弄他怎么是,一副乖乖配合的模样,脾气好的简直让人没话说。 范清遥则是仔仔细细地将百里凤鸣给看了个遍,哪怕并没有外伤的迹象也不放心,又是给百里凤鸣诊了脉,才松了口气,“你没受伤就好,少煊人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少煊伤得还好,就是破了些皮。” 范清遥,“……” 你别以为我看不见就糊弄我。 百里凤鸣对上范清遥那狐疑的目光,莞尔一笑,拉着她在罗汉床上坐好,“余家人想要的不过就是借助此次的事情讨好愉贵妃,所以只要我放出消息说有人受伤了,余家人自然会以讹传讹的将事情告知给愉贵妃。” “你已经查到是余家人做的了?” “也不算是查到吧,只是跟三皇兄身边的那些人相比,余家人办事未免太过粗枝大叶,完全使用蛮力想要制造山体塌方,如此大的动静若少煊跟林奕还听不见,他们两个就真的是连废物都不如了。” 范清遥,“……” 你如此看不起余家人,余家人知道吗? 不过听着百里凤鸣的话,范清遥也是渐渐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你不只是想要让余家人掉以轻心那么简单吧?” 百里凤鸣拿起范清遥面前的茶盏,也不嫌,直接仰头喝下,待放下茶盏都才是又道,“此番我被父皇传召回主城,不过是父皇为了分摊三皇兄身上那些百姓们的咒骂和狐疑的工具罢了,我是不能抗拒父皇的旨意,但也不代表我回了主城就一定要帮忙分摊。” 一个人接受审查,跟两个人一同接受审查自是不同的。 现在碍于百姓们都盯着这件事情,皇上就算再怎么偏袒百里荣泽,也是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把人给拽出来,所以才会趁机把百里凤鸣给叫回来,为的不过就是从百里荣泽的身上转移一些百姓的目光到百里凤鸣的身上。 范清遥就知道以百里凤鸣的狐狸性格,是绝对不可能乖乖给皇上当工具人的,但是没想到百里凤鸣干脆接着余家人的事情而顺水推舟,只要百里凤鸣遇险的事情传回来,那就是九死一生。 人心都是偏心弱者的,在没有证据指明百里凤鸣就是罪魁祸首之前,百姓们自然都是会下意识的觉得,若太子不回来就没有这些事情了,而太子为什么会忽然回来,还不是被三皇子的事情给闹腾的? 范清遥看着身边这张俊秀的面庞,是真的佩服。 百里凤鸣这波卖惨卖的太到位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别说是百里荣泽想要借助百里凤鸣吸引仇恨了,百里荣泽不为了这次的事情而再给自己拉仇恨就不错了。 “这些我在两城确实是查到了一些孩童失踪的眉目。”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道。 范清遥挑眉,“可知道那些孩童是生还是死?”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却没有回答。 范清遥才刚燃起了希望的心,瞬间就是跌入了谷底。 没有回答,那是不是代表…… “此事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所以现在我也不方便跟你细说,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掌握到了可靠的证据再告知你可好?”百里凤鸣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想这么早就吓着了她。 或者说,他查到的那些事情,就连他现在都不知要如何去面对。 如果,事实真的如同他所查到的那样…… 西凉只怕会被彻底颠覆! 第八百六十六章 陪我一起睡会 范清遥自是看出了百里凤鸣的难言之隐,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百里凤鸣瞧着她那难得顺从的样子,抓过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烛光下,那细致手腕上的手串很是光彩夺目。 “刚找到的时候,看着是大了一些,我便是自己动手调整了一下长度,本来还想着若你觉得不合适,回来后我再调整一二,没想到倒是刚刚好。”百里凤鸣垂眸看着范清遥手腕上的手链,颗颗再烛光下散发着光彩的珠子倒映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反倒是为他那双眸子增添了如同星光的璀璨。 范清遥经由这么一提,也是想起来了,“这手链真的是保平安的?” 百里凤鸣诧异挑眉,“你知道?” 范清遥摇了摇头,将那日跟韩靖宸等人小聚的事情说了一遍,“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迷信了?”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或者说一直都迷信吧。” “迷信是最不切实际的东西。” “但只要能让人心安,迷信一些也是挺好的。” 范清遥,“……” 身为堂堂的储君,这些鬼神之说你是咋好意识说出口的? 院子里,荷嬷嬷正拿着门房买来的荷叶鸡进了院子,本想着问问小小姐要不要也趁热跟着吃点,哪里想到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对话声,再是悄悄顺着门帘往里面一看…… 荷嬷嬷惊的差点没把手中的荷叶鸡给扔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进来的,但看着小小姐那脸上洋溢的笑容,荷嬷嬷连忙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了,还不忘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也都是给遣了出去。 正是在院子里跟踏雪腻歪的赤乌,就看见荷嬷嬷一会往这边走走,一会往那边去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就是连半个人影都是没看不见了。 凝涵见此,笑着摸了摸赤乌的大脑袋,“走吧,我也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 这段时间赤乌来回奔波送信,明显瘦了许多,跟只知道吃饭睡觉享受人生的踏雪相比,简直就是瘦成了一道闪电,凝涵光是看着都心疼得不行。 屋子里,范清遥又是跟百里凤鸣聊了几句,便又是得不到回音了,侧头看去,就见百里凤鸣竟是靠着罗汉床,手拄着木茶支撑着面庞睡着了。 这样的百里凤鸣,可是不多见的。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这人看着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实则疑心是最重的,或许是跟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对谁都是保持着淡漠疏远的距离。 如今能如此毫无防备的睡着,可见对范清遥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戒心。 凉风顺着窗棂吹进屋内,轻拂着他高束在脑后的墨发。 一摆一摆的。 范清遥瞧着他散着淡淡乌青的眼睑,知道他这段时间在两城只怕是没睡过一个好觉,瞧着眼下还不到子时,便不忍心叫醒他,找了自己平日里穿着的披风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身边,抖开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哪里想到,如此轻到几乎没有声音的动作,却是瞬间将百里凤鸣给惊醒了。 百里凤鸣睁开眼睛,眼底是范清遥从不曾见过的冰冷和警惕,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睡眼惺忪。 要不是范清遥懂得医术,能够清楚的分辨人熟睡时的特征,只怕都是要当刚刚百里凤鸣是在装睡。 究竟是要多没有安全感,才能有如此警惕的防备? 不过只是一瞬,百里凤鸣眼中的冰冷便是消失殆尽,只剩下了范清遥熟悉的温柔之色,看着范清遥手里攥着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披风,百里凤鸣忽然勾了勾唇,直接将范清遥拦腰抱起到了自己的身边。 “陪我睡会。”仔细将人安置在了自己的身侧,百里凤鸣搂着怀中的人儿便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范清遥,“……” 耍流氓耍得如此光明正大,太子殿下您还要点脸吗? 可是感受着百里凤鸣再次发沉的呼吸声,范清遥到底是没忍心把人给推开,就这么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从他身体传达到她身上的温度。 不知不觉的,范清遥也是跟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范清遥猛然睁开眼睛,入目就看见了百里凤鸣那张俊秀的面庞。 “睡醒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子时。”百里凤鸣摸了摸她睡到微烫的面颊,手感好的让他流连忘返。 范清遥想着还有一些时间,便是起身想要让人去小厨房做一些吃食,早上百里凤鸣还要进宫再去大理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哪里想到范清遥唤了几声,都是没有听见凝涵的回答,等走出去一看,空荡荡的院子里连赤乌和踏雪都是没了踪影,就更不要提其他人了。 无奈之下,范清遥只能带着百里凤鸣来到了院子里的小厨房,还好范清遥经常给院子里的人开小灶,如今厨房里面柴米油盐都是不缺的,还有些时令的蔬菜。 范清遥不想耽搁百里凤鸣的时间,干脆撸着袖子起锅烧水,等水开了之后,将揉好的面切成条放进锅里面,趁着煮面的功夫,又是摘起了青菜。 百里凤鸣并没有出言阻止什么,而是在范清遥忙碌的时候,他则是在一旁默默地打着下手,范清遥摘菜他便洗菜,范清遥煮面他便是去寻碗筷。 明明都是两个出身高贵的人,可做起这些事情来却没有丝毫的含糊,反倒是默契十足,可见从小都是吃过苦的。 一个是不受待见的太子,一个是从小被撵出府门的大小姐…… 就算当时的记忆已经成了过往,但从小便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被磨灭掉了,也正是如此,无论是百里凤鸣亦或是范清遥,都更加的懂得珍惜和感恩。 不过是一碗清汤面,百里凤鸣却是能吃的大快朵颐,范清遥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又是笑了笑。 第八百六十七章 气的一大清早胸口疼 随着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也该走了。 本来她是想要把人送去后门的,奈何百里凤鸣执意要将她给先行送回到屋子里,范清遥拗不过他,只等点头同意。 范清遥知道,这次百里凤鸣回来,主城必定不会太平,既然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范清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干脆趁着天色还早躺去了床榻补眠了。 如范清遥所想的那般,太子于辰时带着人进入主城,直接就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算太子一直说着自己的伤势不重,但架不住看着就是一副病病殃殃,弱不经风的样子,如此一来,主城的百姓们就是都知道太子在回来的途中遇险一事。 看着有苦不说苦的太子殿下,再是想想一直被关在大理寺的三皇子,百姓们自然是更加同情前者的,就算三皇子被关在大理寺又如何,说白了不见风不淋雨的,又能遭什么罪? 可是太子殿下就不同了,那可是百姓们亲眼看着的憔悴和羸弱。 愉贵妃起来后就是听见了主城的动静,气的一大清早胸口疼。 本来想着只要太子回来了,百姓们便是不会在死盯着他的儿子了,毕竟这下子太子也是要被送去大理寺受审的,可哪里想到,太子一回来就装柔弱,如今反倒是博得了一大波的同情心。 而就在愉贵妃这边胸口还阵痛不止呢,就听闻皇上的口谕传了下来,碍于太子身体不济,虽每日还要前往大理寺接受审查,但不用如同三皇子那般被关押在大理寺,虽然永昌帝趁机同样也免除了三皇子跟太子一样,不用再继续被关押在大理寺,但愉贵妃知道后,还是气的胸口更疼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摆明了她的儿子沾了太子的光,难道还要让她的儿子谢谢太子不成! 云月看着一大清早就脸色乌黑的母妃,轻声劝着,“母妃稍安勿躁,此事对于三皇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咱们都知道大理寺是绝对查不出任何的,三皇弟被关押在大理寺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倒不如趁机摆脱大理寺的关押,此事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愉贵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好气。 “父皇既然把太子叫了回来,看情形还是偏向三皇弟这边的,毕竟对于父皇来说,现在是万万不可没有三皇弟的时候,虽然这次咱们没能借机除掉太子,但父皇的心意咱们总算是能够肯定了的。” 没有除掉太子,云月也不甘心,但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人还是要往前看的,而且只要有父皇的偏心摆在这里,就算她们这次没能除掉太子,总是还会有下次,下下次的。 愉贵妃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心平气和的应对,唯独在太子跟皇后的事情上做不到冷静,因为她始终都不愿意去承认,曾经那被她狠狠踩在脚下的母子,竟是会有朝一日成为她不可忽视的对手。 一大清早的,愉贵妃被闹腾的一点胃口都没有,连早膳都是没用。 甄昔皇后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愉贵妃是要有多窝火,本来以为能够借机给自己的儿子消除点仇恨,结果反倒是莫名地背上了她儿子的人情债。 真的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凤仪宫里,甄昔皇后正忍不住偷笑呢,就见百里凤鸣踏步走了进来。 一看见多时不见的儿子,甄昔皇后才刚才弯弯的眼睛瞬间就是红了起来,“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瞧瞧。” 百里凤鸣知道,若不让母后仔细的检查,无论他说什么都是白费的,干脆就是让百合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母后的对面,他就这么坐在上面,任由甄昔皇后一遍接着一遍仔细的打量着。 甄昔皇后一直等检查了好几遍,才是压低声音道,“真没受伤?” “就余家的那些手段,哪里配让儿子受伤。”百里凤鸣知道,就算他不实话实说,以母后的心思也是能够想到的,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如此也能让母后更放心。 果然,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只是冷笑一声,“本宫就觉得那日愉贵妃来的未免有些太唐突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早知道余家做了损,来本宫这里验收成果的,如今连这些见不得的小手段也能看得上眼儿了,愉贵妃当真是愈发沉不住气了。” 不过甄昔皇后反倒是觉得,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愉贵妃此人聪明也心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心高气傲,说白了都是年轻的时候穿龙袍的那个老渣男给惯得,真以为自己一时站得高,就能一辈子站的稳了? “如今你得到你父皇的重视,这是愉贵妃那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就算愉贵妃再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愉贵妃越是沉不住气就越好,人只有在沉不住气的时候才会漏洞百出。”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没错,不过儿子想,如今三皇弟能如此的有恃无恐,还是跟父皇的偏袒有关。” 甄昔皇后冷笑着道,“你父皇又不是第一天偏心了。” “只怕这次跟以往不同。”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面前的儿子。 百里凤鸣查到的事情没有暂且跟范清遥提起,是不想范清遥为了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劳心伤神,因为他很清楚身为医者的范清遥,对人命的看重,但是面对母后,百里凤鸣还是将自己查到的以及怀疑的,都是给说了一遍。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一旦掀起来就是滔天巨浪,他必须要让母后提前做好准备。 甄昔皇后,“……” 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什么。 “此事你有几成的把握?”甄昔皇后看着百里凤鸣问道。 百里凤鸣顿了顿道,“七八成。”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甄昔皇后知道百里凤鸣既是能说出七八成,其实就是已经肯定了此事,只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不敢太早下定论。 第八百六十八章 三皇子妃薨了 “那个死不要脸的老杂碎……” 甄昔皇后真的是觉得,自己将生平最为难听的词汇都用上了,但仍旧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蔓延。 自从听了小清遥的话都,甄昔皇后确实是察觉到了皇上跟曾经的不同,可她只当皇上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如今才知道,皇上哪里奇怪,根本就是要变态了。 若非不是变态,如何能做出那般令人发指的事情! 讲真,现在已经不是后悔自己当初瞎了狗眼,能平息甄昔皇后心口的愤怒了,甄昔皇后现在就觉得自己的祖坟都是冒了青烟,她才是如此的倒霉,跟这样的人渣当了一辈子的夫妻。 真的是想想就恶心的想吐! 只是看着面前的儿子,甄昔皇后知道现在光是生气后悔又有什么用? “此番事情你是如何想的?”甄昔皇后压着怒火询问着。 “从现在查到的证据来看,后面究竟能牵扯出来不好说,而且还事关父皇,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只怕……” 就算百里凤鸣没有把话说明,甄昔皇后又如何不懂? 涉及到皇上的事情那就是天大的事,若处理不好那就是尸骨无存! “此事你还没有跟小清遥说吧?”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 甄昔皇后就知道是如此,“其实你不跟小清遥说也是好的,小清遥那孩子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可就是因为她有些时候太过恩怨分明了,这件事情才不好办,自从花家出事,那孩子对你父皇就只有恨,如果让她知道此事,还不知道要掀起如何的风浪。” “但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儿子只是在想挑一个时机成熟的时间告知她,儿子想以清遥的心智和算计,应当能够做出最为冷静的判断和抉择。”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难怪本宫一直觉得最近皇上偏心老三偏心的严重,原来皇上现在是非老三不可。”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就指望着三皇子帮自己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自然是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三皇子出事的。 也正是如此,三皇子才能够如此张狂的在十五的时候在主城闹事,趁机再是将这个屎盆子扣在太子的头上,反正对于三皇子来说,若是他成功了,太子必定要下去,就算他没成功,皇上也是会拼命保住他的。 有退路的人,自然是豁得出去的。 反正三皇子心里清楚的很,无论如何的作妖,都有皇上给他兜着。 百里凤鸣一会还要去大理寺受审,只是在凤仪宫稍作了片刻便起身离去了。 只是一经走出凤仪宫,百里凤鸣就是又恢复成了那个弱不经风,好似受到了万般惊吓的羸弱少年。 既然要装可怜,自然就要装得彻底一些。 门口的百合瞧着自家殿下的样子,心疼的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道,“太子殿下明明有着过人的头脑,心怀着大志,现在却要装出这么一副模样,奴婢就是瞧着都为殿下抱不平。”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凤鸣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知道只有伏低做小才能够活的更加安稳,说到底都是本宫的无能,让凤鸣一直被别人当做软弱无能的笑话一般活着。”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从小便昂首挺胸的活着?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当娘的连累了他。 百合连忙劝说着,“皇后娘娘切莫自责,殿下从来没有埋怨过任何啊。” 甄昔皇后淡淡一笑,却满目哀愁,“本宫的儿子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可凤鸣越是懂事,本宫就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凤仪宫里,主仆俩正说着话,就见严谦进了门。 “皇后娘娘,刚刚内务府传来了消息,说是今晚皇上依旧留宿在月愉宫。” 甄昔皇后意外的淡然,“本宫知道了,你顺便去其他的寝宫也走走,让刘淑妃等人这段时间都消停一些,愉贵妃既然喜欢粘着皇上,就让她继续粘着好了。” 凤鸣查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这个时候把愉贵妃给弄惊了,反倒是要增添罗乱,没准还要打草惊蛇,倒是不如给愉贵妃画一张大饼,让愉贵妃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如此也好能多给凤鸣那边多争取一些时间谋划准备着。 至于皇上那边…… 甄昔皇后冷笑一声。 等到东窗事发的那日,看他还能不能偏心的出来。 甄昔皇后当然没想过,真的因为百里凤鸣查到的事情,就能把皇上给弄下来,那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说被拽下来就被拽下来? 但范清遥的手段,甄昔皇后还是知道的,只要此事一旦让范清遥知道,就算最后拽不下来皇上,也会让皇上少块肉。 很快,各宫的妃嫔就是都是听见了皇后娘娘的建议。 虽然妃嫔们不是很能够理解皇后娘娘的意思,但她们现在都是跟皇后娘娘站在一条船的,说白了连退路都没有,就算满心的疑惑,还是得按照皇后娘娘交代的做。 一时间,宫里面资历的妃嫔们,基本上都不去皇上的面前露面了,至于年轻的妃嫔就算想要去皇上面前露脸也没有门路和资格。 如此一来,原本就得宠的愉贵妃自然是又成为了整夜霸占皇上的唯一人。 与此同时,百里凤鸣跟百里荣泽也在每日受着大理寺的盘查。 如今的百里荣泽虽然不像曾经那般,要被关押在大理寺了,但只要一想到他此番能够走出大理寺回到自己的府里居住,都是太子的功劳,他就呕得想吐血。 日子枯燥且乏味地一日日重复地过着,而就在一切看似平静的时候,一道噩耗忽然传遍了整个主城。 三皇子妃薨了。 此消息一出,别说是主城的百姓,就是范清遥都是给吓了一跳。 因为上次去三皇子府邸时,范清遥亲手给潘雨露诊脉过,虽然看着是精神不济,但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只要多加修养,也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的。 细细算起来,也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这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骂他虚伪都是轻了 三皇子妃薨的突然,可谓是给了潘家当头一棒。 当天下午潘家的人就是齐齐地前往了三皇子府邸,虽说心里面有埋怨,可人到底都是已经没了,再加上三皇子全程陪伴在潘家人的身边,仔细且周全地亲自安排着三皇子妃的身后事,潘家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面上也是说不出一个字的。 愉贵妃对于三皇子妃的死同样很是看重,亲自去了凤仪宫从皇后娘娘那里求得了一个下葬的吉日,又是差了身边最为得力的英嬷嬷送到了潘家人手上,面对愉贵妃这般的细心,潘家人还是感激涕零的。 只是皇家出殡都要讲究流程和规矩,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家儿媳妇,也是要在府里面搭建灵棚,且停留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可选择良辰吉日下葬。 “小小姐,刚刚宫里面送过来的消息,说是要等八月初下葬三皇子妃。”许嬷嬷掀着帘子进了门,将帖子递了过来。 “知道了。”范清遥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没过门,但到底是皇上昭告天下的太子妃,届时等出殡那日,她也是要随着其他皇子妃们一同送丧的。 “可真的等停满了七七十九天,人不是都要臭了?”凝涵算计着如今才不过七月的天气,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止不住浑身直打哆嗦。 “皇家有秘制保存尸首的方子,在人咽气之后,太医院的太医便是会前往将调配好的药物灌入尸首的体内,就算是盛夏时节,也可保持肉身不腐。”范清遥淡淡地道。 八月初是距离四十九天之后最近的日子,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希望潘雨露早些入土为安,才会特意选了最早的一天吧。 不管活着的时候如何,人既然已经死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三皇子妃的死,可谓是在主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只是还没等主城的百姓们沉浸多久呢,就传来了广陵附近村子被袭的消息。 说起来,此事还跟正在皇宫的东霖有关。 此番来西凉的,不单单是东霖国的六皇子,还有随行的参将以及数十名的士兵,因这些人要护送给皇上的见面礼,故而行程较慢,再加上东霖国六皇子晕车严重,故而便兵分两路。 此事皇上也是早就之情的,但西凉早就有规定,就算是联盟国出使,士兵也是不得踏进主城的,便也没做多想,只是提前加派了人手在主城接应着,更是也已经安排好了东霖国参将和士兵暂作驻扎的地方。 可谁也没想到,东霖国的参将如此狂妄,仗着自己曾救过东霖的帝王,便无法无天惯了,竟是在西凉的地界放任自己手下的士兵强抢村妇! 或许是村子里的男丁反抗严重,更是有带着手下,将整个村子都是给屠了个干净! 主城的百姓们当然并不知道此事跟东霖有关,但此等恶劣的手段和残忍的屠戮,简直让人发指! 一时间,广陵村子被屠的事情盖过了三皇子妃的死讯,主城的百姓们都叫嚷着希望朝廷能够给逝去的百姓们讨回一个公道。 街道上闹哄哄的,随处可见义愤填膺,痛骂屠村凶手的百姓们。 范清遥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百里凤鸣的邀约,地点就在西郊府邸对面的茶楼。 自从百里凤鸣回来后,每日便都要去大理寺接受审查,算起来自从他回城那日之后,范清遥就是再没见到过百里凤鸣。 范清遥一进门,百里凤鸣就是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细心解开她肩膀上的披肩,拉着她的手靠着床边坐下。 “我这个整日跑大理寺的人,瞧着都没你清减。”百里凤鸣打量着范清遥,总觉得下巴比前几日尖了不少。 范清遥这几日还真没闲着,一直都在忙着调配药材。 那日巷子里百姓凄惨的画面,残留在她的心里久久无法抹去。 朝廷现在对这些百姓们放任不顾,是担心一旦除掉了他们,会引起主城的民愤,但若等这些疯癫的百姓们病情一日日的加重,真的有伤害到其他百姓们的那日,朝廷便有了理所应当处置的理由。 “对于父皇来说,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百里凤鸣轻声道。 只要全都杀掉了,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主城还是繁华盛世。 范清遥却道,“但那些疯癫的百姓们何其无辜?” 虽然范清遥不能保证让百姓们恢复如初,但只要调配成了,总是能让那些百姓们安安静静活下去的。 百里凤鸣笑着摸了摸她光滑的面颊,总觉得她可惜生了一副女儿身。 但他却庆幸,她仍旧是女儿身。 “大理寺可查到什么眉目了?”范清遥轻声询问着。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三皇子妃薨了,三皇兄思妻心切,这些时日都在府里安排着三皇子妃的后事,大理寺那边也只能暂停审查。” 范清遥听着这话,真的是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百里荣泽如果真的对潘雨露上心一点,范雪凝也不至于在府里那般猖狂,如今人没了反倒是打着思妻的名声充当好人。 这样的人,骂他虚伪都是轻了。 楼下一阵的吵闹声传了上来,是几名义愤填膺的百姓们,正在痛骂着屠村的凶手。 “你也听说了是么?”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不但听说了,更知道屠村的人正是此番护送东霖国六皇子抵达西凉的护卫军,听闻闹事的参将十分嚣张,屠杀了村子里的百姓后,亲自将此消息告知了皇宫里的东霖使者。” 范清遥愣住。 是真的没想到此事跟东霖有关! “皇上怎么说?” “东霖国的参将如此嚣张,自是让父皇脸上无光,但东霖国的使者却游说父皇,以东霖给西凉进贡三年为由,换取父皇息怒。”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皇上一定是同意了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口冰冷,胸口更是堵得厉害。 进贡三年,看着确实是诱人,可若细细算起来,三年的进贡如何能买的回那些惨死百姓们的冤魂! 而且若此番皇上真的点头同意了,岂不是让外人觉得西凉就是软柿子,只要给了西凉好处,便可以在西凉为所欲为! 如此这般,西凉百姓们的腰杆如何还能挺得起来? “殿下,信。”少煊从门外进来,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百里凤鸣毫无避讳地当着范清遥的面打开了信,没想到竟是花逸的亲笔。 第八百七十章 杀之后快一个不留 说来也是巧了,那个被屠的村子就在广陵和淮上的中间。 东霖国的参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是同样也惊动了正在淮上的花家男儿。 如今花家男儿已是秘密将村子里的百姓们全部安葬,但后续要怎么办…… 他们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写信询问一下太子这边的意见。 “亲眼看着东霖国的参将在西凉的国土上为所欲为,唉……”少煊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怕花家的男儿们要气疯了才是,毕竟西凉的百姓可一直都是他们用命保护着的存在。 “那便杀了就是。” 少煊惊呆了,“杀,杀谁?” 百里凤鸣淡淡的道,“全杀了。” 少煊,“……”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殿下疯了…… 反正,总得疯一个,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如今的态度,分明就是想要息事宁人,就算朝堂上的大臣们恨死了东霖的参将,谁又敢违抗了皇上的意思? 同样的担忧,范清遥自然也是有的,“东霖的那行人死不足惜,但以皇上的心性,又如何会帮忙周旋,只怕届时皇上会第一个下令追查杀害东霖将士的真凶,以此来平息东霖的怒火。” “死在其他地方,父皇自然是要帮着东霖的,但若死在淮上,父皇就算想不出面周旋都不行。”百里凤鸣勾了勾唇,好看的笑容抚平了范清遥心里的担忧。 少煊都是听懵了。 这特么也可以? 百里凤鸣笑着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 如今的父皇早已将自己的利益摆放在了第一位,既是如此,就给东霖国的那些人扣上一个谋算父皇利益的帽子,如此一来,根本无需旁人再多说什么,父皇自是容不下那些人的。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这点,看着百里凤鸣那俊秀丰韵的面庞,心脏没由来的颤了几颤,这样的他,还是她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模样。 雷厉风行,杀伐决断…… 他真的越来越有帝王的样子了。 少煊只要一想到能让东霖的那些狗东西们血债血偿,就兴奋的两眼放光,当天晚上就亲自将消息送出了城。 同样还沉浸在百姓们惨死之中的花家男儿们,在接到了太子的信后,当真可谓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连夜就是追踪到了东霖一行人的行踪,并将东霖的参将以及将士们一路引诱到了淮上的地界儿。 区区一个东霖国的参将,想在东霖国如何耀武扬威他们管不到,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残害西凉百姓,那就是明摆着作死。 花家的男儿们都是三岁熟读兵法,五岁进军中操练,虽然在淮上隐姓埋名的这么长的时间,手腕有些生疏,但面对区区一行东霖国的暴徒,还是不在话下的。 八皇子眼睁睁地看着东霖的那些将士们被花家男儿围追堵截,犹如瓮中捉鳖,又亲眼看见东霖国的参将仓皇逃跑,最终却惨死在了花家男儿的刀枪之下,可谓是眼冒泪光,颤抖不止。 给吓得。 这是哪里是打仗,这分明就是虐杀吧…… 从小就生长在一片盛世太平之中的八皇子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亲眼看着东霖国的一行人从活人变成死尸,他真的是很想发自肺腑的仰天一问,谁能来救救他,他想回家啊! 这一仗,没有战俘。 随着东霖国将士包括参将全部阵亡,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主城,正是坐在朝堂上的永昌帝还没想好要如何压下此事,结果就告知他东霖国的一行人全都死了?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朝堂安静如鸡。 站在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这次倒是难得的齐心,都是发自肺腑的觉得东霖国的那一行人该死,但他们也察觉得出来,皇上这么多天都没有下令做什么,分明就是想要平息化解此事。 所以哪怕是众人再觉得如何的解恨,也是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夸出口的,只能一个个地站在原地垂着头,充当着面无表情的木头桩子。 永昌帝看着手中的密报,脸黑如锅底一般。 三年的进贡,对于朝廷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这段时间他刚好需要用大量的银子,本以为能够借助东霖的事情得以化解,哪里想到都是煮进锅里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永昌帝不气么? 都是要气死了! 但永昌帝无法忽视战报上写着的地点,正是在淮上。 淮上藏着什么,永昌帝比任何人都清楚,东霖国的那些人连无辜的村妇都是不放过,就算是打起了他小金库的主意也是情理之中的。 如此一来,皇上反倒是庆幸,当初跟淮上的那些匪盗达成了交易,若是此番没有那些匪盗出手,淮上的矿山岂不是要被东霖的参将给偷偷半空了? 下了朝堂后,永昌帝特意将太子叫到了御书房。 “东霖国的事,你怎么看?” 百里凤鸣哪怕明知道皇上是明知故问,却还是一脸慌张地跪在地上道,“启禀父皇,儿臣,儿臣也是今日从朝臣口中听闻到了此事,不过还请父皇放心,儿臣已经送信去淮上询问了。” 永昌帝垂眸看着太子,神色难猜,“先前那些匪盗是自愿跟朝廷做交易的,如今却背着朝廷屠杀东霖国护卫军,既是如此,不如除之后快。”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连犹豫都没有,当即磕头道,“儿臣愿听父皇吩咐。” 永昌帝面对百里凤鸣的痛快,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等淮上那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朕。” “儿臣遵命。”百里凤鸣诚惶诚恐地跪了安,这才是颤颤巍巍地出了门。 站在御书房外的林奕,见着自家殿下出了门,连忙迎了过来,亲自把人搀扶回了东宫,才轻声道,“可需属下亲自前往淮上,让花家男儿们提前撤离?” 皇上下令了杀令不是小事,一旦花家男儿的身份彻底曝光,主城被牵连的人可谓是一抓一大把。 而最先被送上断头台的,一定会是太子妃! 早已恢复如初的百里凤鸣却摇了摇头,“无需,父皇若是当真想要动手,就不会来询问我的意见了,此番父皇不过就是想要试探我对淮上的态度罢了。” 哪怕东霖军真的死在了淮上,已父皇的猜忌自是会起疑心的,但淮上那里藏着的可是父皇私有的矿山,一旦真的下了杀令,父皇的矿山必会公之于众,父皇又哪里会舍得呢? 第八百七十一章 跟东霖的联姻 林奕叹了口气,“既是如此,当初就应该设计一个更为周全的理由才是。” 百里凤鸣却瞥了一眼林奕道,“你见过哪个匪盗,办事是讲究章程的?” 林奕,“……”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谁家的匪盗在办坏事之前,还得提前先做个思想汇报? “本宫倒是赞同凤鸣的想法。”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甄昔皇后迈步进了门。 林奕见状,连忙行礼问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百里凤鸣连忙起身,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搀扶着,“母后怎么来了?” “本宫听闻皇上传了你,就知道必定是难为你了,你离开御书房时都是那般提心吊胆的连路都是走不了了,若本宫不来看看你,岂不是又要引起旁人的狐疑了?” “是儿子让母后担忧了。” 甄昔皇后拍了拍儿子的手,“是你父皇人来疯,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奕,“……” 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甄昔皇后现在可是站在东宫,还真没什么不敢说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难道不清楚匪盗就是匪盗,若真讲究了条条框框,才叫人可疑吗?根本就是他自己心疼那三年的进贡泡了汤不说,还得腆着老脸去主动跟东霖求和,心里不平衡,才将你叫去了御书房罢了。” 这事儿说好听了是试探,说难听点就是找茬。 甄昔皇后随着百里凤鸣走到罗汉床边,只将那罗汉床当成了皇上的老脸,一屁股重重地了上去。 一个人能渣到夫君不像夫君,爹不像个爹的,也是实属难得。 林奕听着皇后娘娘的抱怨,转身就往外走,他还是去门口守着吧。 百里凤鸣淡笑地看着母后,“不管父皇如何多疑,这次出血是一定的了。”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才算是缓了口气,“这件事情无论是你还是花家男儿,做的都没有错,如果真的任由皇上的心意只顾眼前的利益,很快咱们西凉就会成为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若是连国家都任人欺凌,百姓们还谈什么安稳? “三皇子妃的死,本宫总觉得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只是此事毕竟涉及到了三皇子府里的家事,本宫也不好查证什么,只是瞧着如今皇上对此事坚信不疑的态度,足以可见皇上对月愉宫那边的信任。” 百里凤鸣明白母后的意思,父皇越是信任,就越是说明他现在查的事情有多难,“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轻而易举,但若真的放任不管,就是真的遂了她们的心意了。” 他现在所查的事情涉及了太多,正是如此才举步维艰。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若真的按照凤鸣所说的那般,那么现在皇上已经是被愉贵妃那边掌控了一半了,再是这么下去,他儿子的太子之位必定岌岌可危。 “此事一旦查出眉目,一定要如实告知小清遥才好。”甄昔皇后叮嘱着,小清遥那孩子有胆识有头脑,此事唯独她才能真正的帮到凤鸣,而且两个人之间本就不该隐瞒什么,所谓的秘密只会让彼此生出嫌隙。 若真的为了个老渣男,而影响了百里凤鸣和范清遥之间的感情,甄昔皇后自然是觉得不值,也是不想看到的。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本来上次见面,他便是想跟她说明的,但瞧着她清减的模样,又得知她在为百姓炼药,到底是没忍心说出来,让她平添烦恼。 甄昔皇后见儿子答应了下来,这才是放了心,虽说那件事情还需要查证,但眼下皇上很快就要愁秃头了,她光是想想这心里就美滋滋的。 只要那老渣男不顺心,她就莫名的开心。 甄昔皇后想的没错,当永昌帝从百里凤鸣这里得知,淮上的矿山并没有受损时,虽然是松了口气,但发黑的脸色明显却更阴沉了不少。 对于永昌帝来说,匪盗办事是惨无人道了一些,但好歹人家是把你的小金矿给保住了,而且信上还说了,此番矿山的产量远要比之前几个月还多…… 如此一来,永昌帝就是连发泄的借口都没有了。 几乎是顶着脑袋顶上的电闪雷鸣,永昌帝亲自面见了东霖国的使者,当真可谓是好话说了一箩筐,卖笑卖到脸发僵。 好在东霖国的参将早在本国时,东霖国的帝王就已容不下其的猖狂作为,如今死在西凉,东霖国的帝王也算是解决了一块心病,可此番毕竟是东霖死了人,若草草了之,东霖国帝王的颜面何存? 两国帝王经过几轮的书信往来,最后敲定了东霖跟西凉联姻,才算是彻底平息了此番事情。 可如此一来,却轮到西凉所有的郡主们瑟瑟发抖了。 毕竟,皇上只答应了跟东霖国联姻,但却并没有说究竟派人去联姻,跟谁联姻。 想当初,云安郡主联姻鲜卑皇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一提到联姻,试问哪个郡主不是吓得连觉都不睡着? 其实不要说是主城的郡主们,就是在宫里面的云月也是坐立难安着。 本来东霖国的那个傻子就对她有意思,正常来说只要她不搭理也就没事了,可如今偏生父皇答应了东霖的联姻,虽没有指定人选,但云月的心里如何能不慌? 云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母妃,沉声道,“与其让我嫁给那个傻子,倒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愉贵妃自然明白自己女儿的心高气傲,同样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她,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好在你父皇现在也没有指定人选,或许最后只是派个郡主送去东霖联姻呢。” 被东霖国追着联姻是一回事,让皇上主动送去东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愉贵妃是希望借着云月让儿子的利益最大化,但如今这联姻不过是说来好听,实则根本就是西凉送个人去东霖化解眼下的龃龉,试想这样的人在东霖如何能挺得起腰板? 不被人欺负死就不错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 好一个廖家 云月见母妃并没有把话说死,心里堵得厉害,虽然明白自己在母妃心里的地位始终没有弟弟重要,但还是压下火气道,“如今父皇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若这个时候我被送去联姻,只怕母妃和弟弟都无法在父皇的身边周旋,我确实是不想嫁给东霖的那个傻子,但若嫁过去后能够为弟弟争取利益,我也不是不懂牺牲,可我走了之后,父皇这边又该如何应对?” 愉贵妃如何看不出云月根本就是在找理由,让自己想办法保全了她,不过有句话云月说的倒是没错,现在无论是皇上的身边,还是她跟百里荣泽,都不能彻底的离开云月。 “算起来,马上就要到日子了,这次便由你亲自将东西送到你父皇的手中。”愉贵妃看着云月道,只要让皇上明白云月对自己的重要,皇上自然是不会派云月前去东霖联姻的。 如此道理,云月自然也是清楚的。 云月心中大喜,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着,想了想便主动开口道,“母妃可知,最近有人悄悄往东巷那边运送药材?” 愉贵妃皱了皱眉,“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儿臣也是无意撞见了一次,便派人继续盯着东巷那边,往巷子里送药的人隐藏的倒是十分好,一直没有露面,不过儿臣后来查过前去送药的伙计,没想到竟查到跟太子妃有关系。” 范清遥? 又是范清遥! 愉贵妃现在只要一想到范清遥三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细细算起来,范清遥都是搅黄了她多少的好事,如今又是想要跑到她的面前膈应她了么? 云月顿了顿又道,“东巷里的那些百姓,虽神志都已经不清,但只有让他们继续发疯下去,朝廷才会找机会对他们赶尽杀绝,若他们真的在太子妃的药物下始终保持着平静,朝廷便找不到理由对他们下手。” 愉贵妃听着这话,脸都是气黑了。 东巷的那些百姓必须除掉,如此才能保证秘密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此事你无需操心,本宫自有分寸。”愉贵妃恨恨地道,任一个小小的范清遥也想在她的手中翻了天? 简直是做梦! “儿臣遵命。”云月淡淡一笑,心里很清楚,若是想要继续留在这个皇宫,不但要讨好父皇,更是要让母妃知道缺她不可。 有了愉贵妃的担保,云月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就随之增多,皇上每次前往月愉宫的时候,云月都会在一旁陪伴着,拼了力气的让父皇记住她的好。 永昌帝见此,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只是面对云月的百般讨好,永昌帝却并没有任何的表露。 云月明白,父皇现在不表态,不过是在等着那样东西,所以她必须要让父皇知道,只有她在,才能一直让父皇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此事说起来轻松,现在却缺少了一样及其重要的东西,好在还有一些的时间,云月可以好好物色选定的对象。 宫里面的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范清遥这边也是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调配着救治巷子里那些百姓们的药材。 如此大批量的购买药材,久而久之自然是要引起旁人的注意,范清遥干脆就借助青囊斋,让暮烟前去出门采办药材,反正青囊斋也是需要大量药材的。 暮烟听闻三姐姐调配这些药材是想要救治百姓,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再加上当时租凭花家铺子的那些掌柜们,做的也基本都是药材的生意,暮烟前去买药时倒是方便的多。 药铺的那些掌柜们也都是知恩图报的,见暮烟买的药材多,每次都是往狠了打折,也算是薄利多销。 本来是双赢的事情,可谁想到主城的商盟一夜之间忽然大幅度的涨了会费,如此一来,不但是各个药铺,就是所有入了商盟的商铺都是要跟着涨价的。 范清遥本来就需要大批量的购买药材,这些银子对于暮烟来说也并不算是什么大钱,想着青囊斋都是三姐姐给她的,她便是理所应当的包下了所有药材,可如今面对急剧涨价的药材,暮烟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可饶是如此,暮烟还是咬着牙没有跟范清遥抱怨一句。 但暮烟不说,不代表范清遥就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 这日在暮烟送来了药材后,范清遥便是让凝涵去打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哪里就听闻主城大部分商铺陆续涨价,主城的百姓们苦不堪言的消息。 眼下国泰民安,朝廷既不需要打仗,也无需养兵,这个时候物价上涨,自然是说不通的,范清遥再是让人仔细的往深了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主城的商盟自作主张的上调了会费。 在主城的商户,没有加入商盟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如今面对商盟会费的上涨,他们就算不想涨价也是不行的。 不然难道还要赔钱做买卖吗? 而此番在商盟之中提议涨价的不是别人,正是廖家。 主城的商盟是由几大家族的商贾组织而成,廖家虽一直在主城算得上低调,但因为这些年一直都是廖家出钱支撑着商盟的运作,所以在商盟之中极具发言权。 虽然商盟的其他人觉得忽然增长会费多有不妥,但廖家却以未雨绸缪为由,打着提前为西凉军积攒军饷的旗号,也算是合情合理。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心中只剩下了一片熊熊燃烧着的怒火。 商盟早不涨会费,晚不涨会费,偏偏在她需要大量药材的时候抬高了主城的物价,真的以为给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就能把她给糊弄了? 开什么玩笑! 只怕是她暗中救助东巷里的那些百姓,挡了某些人的路,某些人坐不住了,这才联系了廖家从总作梗。 而至于某些人是谁…… 还能有谁? 好一个愉贵妃,好一个廖家! 范清遥如何不懂愉贵妃的小心思,就算她能继续拿出银子购买药材,只怕愉贵妃那边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到时候将她手里有银子的证据交给皇上,一向对花家疑心不减的皇上,只会对花家疑心更重。 说白了,这根本就是在逼着范清遥不得不放手! 可真的以为如此,范清遥就会顺了愉贵妃的心思? 怎么可能。 第八百七十三章 就是相当服气啊 范清遥将凝涵叫到了面前,“去给苏家的少爷送去帖子。” 凝涵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往外走。 很快,范清遥的帖子就是送到了苏绍西的手中。 苏绍西知道范清遥约他见面,从来不会是叙旧打发时间,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便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提前去见面地等着了。 苏绍西约见的地方是一处很隐秘的茶楼,平日里只有老两口忙碌着,虽茶楼不大但胜在偏僻清净,确实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范清遥现在没时间耽搁,一见到苏绍西,便是将主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苏绍西听着这话也是惊讶了许久,“我原本还好奇主城的商盟怎么会好端端的忽然上调会费,原来竟是冲着你来的。” “若我这次默许了主城的物价,只怕后续物价还会继续上涨。” 有些人,就是明摆着给脸不要脸。 苏绍西点了点头,算是赞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范清遥冷冷一笑,“主城的商盟能管得了主城的事情,却管不得主城之外的事情,天谕那边也已经彻底站稳,既是如此,干脆就让青囊斋的所有药材都直接从天谕那边进过来。” 苏绍西,“……” 如此的快刀斩乱麻,确实是范清遥的味道。 “可我并没有帮你的理由啊。”苏绍西淡淡的道,他是跟范清遥有交情,但他同时也是个商人,家里上有老娘要养,下有一群的伙计等着吃饭。 范清遥轻轻一笑,“如今主城的商铺不得已全部涨价,但若让其他人知道,唯独青囊斋所卖出去的东西仍旧保持着原价,你觉得主城的其他商铺会怎么想?” 苏绍西一愣,明白过来后随即瞪大了眼睛。 主城的商户可以说是被迫涨价,可主城的百姓们面对忽然上涨的物价,自然是要抱怨连天的,若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仍旧按照曾经的价格出售东西,自然是宾客盈门的。 如此一来,其他的商户就是想注意不到都难。 开门做买卖的,自然是谁也不愿意跟客人结仇。 届时主城其他的商户先暂且不提,但那些做药材生意的人,当然是挤破脑袋的打听青囊斋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做到不涨价。 “等到那个时候,青囊斋再是放出消息,苏家有渠道可以从外地运送到主城药材,而且所有的药材均有保障,苏家少爷觉得,苏家的生意又会如何?” 苏绍西听得眼睛都绿了。 这还用问吗? 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商盟确实是能够控制主城的商户们,但却拿在主城独撑货运的苏家没有一点办法,说白了,苏家跟商盟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又何必怕什么得罪? 范清遥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苏绍西就是…… 相当服气啊! 放眼主城做药材的商户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要是真的都走他苏家的货运,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关键是有苏家在前面做挡箭牌,藏在后面供货的天谕那边,根本就查不出来。 苏绍西看着范清遥,是真的很好奇同样都是一个脑袋,怎么范清遥就是总能在逆境之中找到多赢的突破口? 跟范清遥的脑袋比起来,他这脑袋似乎不要也罢。 “不知太子妃打算什么时候进第一批货?”苏绍西只要一想到能血赚一笔,就忍不住跃跃欲试。 范清遥笑看着苏绍西,“苏家少爷不怕跟愉贵妃为敌了?” “能为太子妃效力,乃是苏某的荣幸,哪怕是与天地为敌又如何。”苏绍西大手一挥,那叫一个豪迈。 范清遥看破不说破,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如今主城的物价不停地上涨,对于百姓们来说自然也是有苦说不出的,范清遥自然是希望苏家的动作越开越好,苏绍西也不含糊,跟范清遥分道扬镳后,便忙着回去调派人手了。 范清遥回到了西郊府邸后,并没有直接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而是来到了暮烟所在的院子。 屋子里,暮烟正愁的不行,瞧见范清遥进了门,还是连忙撑起了一个笑脸,“三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药材不够用了?三姐姐别着急,我明日就亲自去药铺……” 还没等暮烟把话说完,就是陷入进了一个清瘦却温暖的怀抱里。 范清遥搂着暮烟,能够明显察觉到她瘦小的身子因强撑而绷紧着,“既然还把我当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该瞒着我。” 暮烟愣了愣,才是小声询问着,“三姐姐都知道了?” 范清遥微微跟暮烟拉开了一些距离,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跟苏家那边商议好,算起来苏家这个时候已经派人出了主城,很快天谕那边的药材就会送过来,只是现在天谕那边还不能暴露,所以你收到药材后,只需让鹏鲸跟苏家结算好银子,对外你也要说是苏家联系了外地的药材商才是。” 暮烟看着面前的三姐姐,眼睛就是开始发酸了,“我本想着自己应对的,可结果还是要劳烦三姐姐,三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有用?明明都是把青囊斋交给了我,可我却还是做不好……” “你将青囊斋经营的很好,足以说明你在药材上的天赋,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总有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可是三姐姐却是无所不能的……” “饭要一口口的吃,水要一口口的饮,欲速则不达,你若想学,我便一点点的交给你便是,你若学不来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起往下走。” 暮烟吸了吸鼻子,“我是想学的,就怕学的太慢了。” 范清遥点了点暮烟的鼻尖,“你还真的要慢慢学,若你学的太快,以后我这个三姐姐岂不是就没有用处了,那样会显得我太无能了啊。” 暮烟听着这话,终是没忍住破涕而笑了。 范清遥看着暮烟笑了,自己也就跟着笑了。 当初将青囊斋交给暮烟,确实是希望暮烟能够独当一面,但范清遥从来没想过要拔苗助长,力所能及便好。 这次的事情,愉贵妃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廖家也不过是充当着愉贵妃手中的一把剑而已,但能够把事情想的如此周旋,范清遥不相信仅凭廖家人的脑袋能够想得到。 说白了,在廖家的身后定还站着出谋划策的高人才是。 不过范清遥也不着急,大鱼总是要慢慢的钓。 第八百七十四章 自己作出来的就得自己受着 苏绍西那边的动作很快,当晚就是亲自带队出了主城。 天谕这段日子确实一直都在修养着身体,但铺子上的事情也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散,在听闻了苏绍西的来意后,直接按照清单上的药材装了满车。 苏绍西是真的佩服花家的女儿,一个个看着弱不经风的,但办起事情来却是毫不含糊,不过如此一来他倒是也省了不少的事情,细细算起来还要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主城。 “苏家少爷!” 就在苏绍西即将踏上马车的时候,天谕忽然喊住了他。 “不知纪家小夫人还有什么交代?”说实话,想着自己表妹的惨不忍睹,苏绍西看见天谕还是有些阴影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经历表妹的覆辙。 天谕在纪宇泽的陪伴下,一同走了过来,“我就是想问问,我家里面人可好?” 苏绍西,“……” 我是个生意人,不是个送信儿的! “上次苏家少爷的表妹离开的匆忙,连好好带别都来得及,等到他日我回到主城,自是要带着天谕亲自上门看望的。”纪宇泽慢条斯理的道。 苏绍西一听到表妹二字,就是禁不住虎躯一震。 果然,天谕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睛,很明显就升起了一把无名火。 “苏某的表妹哪敢劳烦二位上门探望,说起来……花家人最近都还是不错的,听闻花家的暮烟小姐跟周家小公子定亲之后感情很是稳定,太子妃那边也是无需担忧……”苏绍西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死死瞪着纪宇泽。 别以为他不知道,纪宇泽看着是陪天谕在这里虚度光阴,实则早就是进了太子的麾下,若天谕这边没有纪宇泽的周旋,也绝不会如此的安稳度日。 说起来,纪宇泽这个男人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现在却为了自己媳妇儿如此为难他一个商人,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纪宇泽将苏绍西的抱怨尽收眼底,眼看着身边的小媳妇儿听得津津有味,满脸笑意,纪宇泽也就是跟着笑了。 太子那边早有所安排,登基之前他并不方便展露太多的锋芒,所以现在没有比哄媳妇儿开心更重要的事情了。 天谕的性子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在听见家里面的事情后,早就是将那个所谓的表妹忘记到了姥姥家,一直等她将苏绍西知道的都给打听了个干干净净后,才小手一挥,放走了苏绍西。 可怜苏绍西嘴皮子都是磨薄了三层,舟车劳顿回到主城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连夜将药材运送到了青囊斋后,还得回到苏家继续做着各种安排。 暮烟这边也是早早就准备着了,等一接到了药材,便是开始着手准备新品,本来是打算趁着八月十五推出来的新品,短短几日就是摆在了青囊斋的货架上,最主要的是,跟以前的价格没有丝毫差别? 原本都是对青囊斋新品不敢抱有期待的百姓们,直接就是把青囊斋的大门给堵死了,以前觉得青囊斋的新品贵,但如今面对蹭蹭上涨的物价,青囊斋的新品哪里还算得上是贵? 随着百姓们的疯抢,主城的商户们也渐渐将目光落在了青囊斋的身上。 尤其是那些租凭花家铺子的掌柜们,一个个的都是亲自登门,就是想要问问青囊斋不涨价的理由。 暮烟想着三姐姐的交代,倒是也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道出这些药材都是苏家从其他城池的药材商人进购而来,因为不跟主城的商盟挂钩,价格上自然是便宜的。 如今因为主城的物价上涨,所有的商户都是宾客凋零,如今听闻这个消息还得了,当即就是纷纷堵在了苏家的门口,张罗着要跟苏家签协议,从其他城池运送药材。 苏绍西早就有所准备,面对再多的商户也是不慌,一一签下了协议后,当即就派出了早就是准备好的车队,等到第一批药材运送回主城后,不少的药材铺子自然而然的就恢复了原本的价格。 如此一来,其他的药材铺子自然也是纷纷找到了苏家。 范清遥听闻消息后,干脆再次约见了苏绍西,想要让苏绍西组织一个新的商盟。 想要彻底根绝了廖家背后的肮脏手段,就必须要让主城的商户们自立门户,如此一来受益的当然不单单是青囊斋。 苏绍西一直想要在主城打响自己的名声,而不是一直依仗着苏家,听闻范清遥的提议自是两眼放光。 干! 为何不干? 如今商户们正是跟旧商盟闹意见的时候,这个时候新商盟一旦成立,只要能够给予商户们足够的利益和保障,哪个商户不是挤破头的想要加入? 苏绍西说干就干,当即就是以苏家跟青囊斋为首,在主城成立了新的商盟。 如今从苏家买卖药材的药材铺子本来就不少,再听闻只要加入了商盟后,以后的药材都管够不说,苏家更是可以帮主城的其他商户物色其他城池,各种不同的进货渠道,哪个不是纷纷争抢着加入。 随着主城大批量的药材铺子逐渐平稳了价格,加入新商盟的商户日益增多,还在跟旧商盟死磕的商户们自然就坐不住了。 以前涨价那是大家一起涨价,一起没钱赚,但现在有人降价了,他们这些还在涨价的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别人门庭若市,自家门前冷落? 商户们的怨气无从发泄,自然而然的就是将仇恨的目光落在了商盟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商盟的门外开始大批量的聚集着主城的商户,纷纷叫嚷着让商盟降价,也正是如此,百姓们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商盟的主意,气不过的百姓们也自然而然的就是加入到了抗议的大军之中。 商盟的这些元老们,一辈子都是被人敬仰着过来的,如今眼看着黄土埋到脖了,却过上了整日被百姓们叫骂的日子,哪里受得住? 随着商盟的元老一个接着一个的病倒,身为罪魁祸首的廖家自然就坐不住了。 可主城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限,就算廖家这个时候主动提议减少会费,也无法平息百姓和商户们的愤怒。 如今廖家老爷子想要出个门,都是要摘了马车上廖家的牌子,至于廖家的其他人,也都是跟着成了过街老鼠,就连身在二皇子府里的廖雨薇,现在都是不得不低着头做人。 第八百七十五章 气病了 二皇子本来就觉得廖雨薇过于强势,但碍于自己养妃那边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总算是抓到了廖家的尾巴,当晚就去了二皇子妃的院子。 “二殿下,廖姨娘说身子不适,想让您过去瞧瞧。” 大半夜的,廖雨薇院的丫鬟站在门口不停地敲着门。 二皇子妃不得不披着衣裳起身,走出门外道,拿了自己的牌子递给了那丫鬟,“二殿下早早的就睡下了,你赶紧拿着牌子去外面请个郎中回来给廖姨娘看看。” 丫鬟看着手中的牌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二皇子妃皱了皱眉,“怎么,难道你想要让廖姨娘的病情恶化不成?” 这样的话身为一个丫鬟自然是不敢担着的,连忙拿着牌子匆匆走出了院子。 屋子里,毫无困意的二皇子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竟纵得连奴才都是敢不遵从二皇子妃的话。 只是眼看着二皇子妃进了门,二皇子也无奈地开口道,“让你受委屈了,廖姨娘就是那样张扬的性子,你多让着她点就是。” “是臣妾不该让殿下担心,说起来都是臣妾的不是。”二皇子妃听着这话面上却一片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说到底,还是二皇子的性子太过软弱了,一边是母妃一边是养妃,哪头重哪头轻是不好分辨,但谁指的是明路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只是这样的话,二皇子妃却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二皇子妃这边闹着心,廖雨薇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不是二皇子的默许,二皇子妃怎么敢自作主张的将她的丫鬟给撵走,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廖家的事情牵连了她。 廖雨薇自从嫁进二皇子府邸,一直都是压着二皇子妃的,如今反倒是被二皇子妃给碾在了头顶上,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当天晚上,廖雨薇就是写信送回了廖家,隔日就传出廖家老太爷病倒的消息。 明显是给气得不轻。 范清遥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廖家的自作自受,想要给愉贵妃当剑使唤,就要做好被人打掉在地上的准备。 只是范清遥忽视了一点,孙从彤嫁的可是廖家的分支。 一想到这点,范清遥赶紧让凝涵跑了一趟,生怕此事牵连了孙从彤那边。 凝涵回来的很快,一进门就笑着道,“小姐放心就是,孙家小姐说了,她嫁的廖家分支早就是跟廖家老太爷这边不走动了,当初分家时也是挑明了各过各的的,如今瞧见廖家老太爷那边出事了,婆家这边开心都是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心思为难她。” 范清遥松了口气,不会牵连了孙从彤就是好事儿。 凝涵忍不住感慨着,“说起来廖家的老太爷在咱们主城也算个风云人物,奴婢听孙家小姐说,当初分家的时候,廖家的这位老太爷凭一己之力差点让廖家的分支净身出户,没想到现在反倒是病倒了。” “越是有头有脸的人,才越是丢不起人,一直被人恭恭敬敬的活着,如今被主城的百姓们指责也就算了,还要被自己的孙女儿写信抱怨,廖家的那位老太爷就算再是怎么铁石心肠,怕也是受不住的。”范清遥淡淡的道,并不觉得有任何同情可言。 路是自己选的,别说是病倒了,就算是死了也得自己扛着。 主仆俩正说着话,就连门口的帘子被人给掀了起来。 凝涵只当是许嬷嬷,正开口想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呢,哪想到在看见来人时,直接就是愣在了原地,“太,太子殿下……?!” 范清遥看着进门的百里凤鸣,也是跟着一愣,“你怎么得空来了?” 百里凤鸣一身熟悉的白袍,上面以银色的丝线绣着一棵挺拔的青竹,面对范清遥的疑问淡淡一笑,“难得今日没什么大事,父皇便叮嘱我过来看看你。” 果然,皇上对花家的戒备仍旧还是有的。 自从百里凤鸣回城后,与范清遥都是私下悄悄见面,对旁人来说,范清遥跟百里凤鸣是一直没见过面的,皇上这个时候派百里凤鸣过来‘看望’范清遥,也是无可厚非的。 花家人心里都清楚皇上委派百里凤鸣看望范清遥的目的,再加上百里凤鸣跟范清遥已是开诚布公有婚约的人,花家人不但没有拦着百里凤鸣,反倒是直接将人给送进了后院。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道,“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百里凤鸣笑着点了点头,“好。” 许嬷嬷听闻太子殿下要留下来吃晚饭,可是高兴坏了,亲自去主院大厨房那边点了不少清单一些口味的菜,更是紧盯着大厨房的人一道道的做出来,生怕哪里出了纰漏。 各房的儿媳妇瞧着这个形势,连忙让身边的人出门买了各家酒楼的特色菜,太子难得上门吃饭,总是不好太过单一寡淡的。 经由府里面的人一番折腾,等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就连范清遥都是给吓了一跳,不大不小的圆桌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荤素吃食,就连过年都是没有这么丰富的。 凝涵捧着一个大坛子,东摇西晃地进了门,“小姐,老爷说这是陈年佳酿,前段时间从和硕郡王那里熊来的,自己一直没舍得喝,也算是给太子殿下助兴了。” 许嬷嬷听着这话,都是笑弯了眼睛,府里的人越是重视太子,就越是再给自家的小小姐结善缘,等到小小姐真的大婚之后,太子殿下就算是念着花家的好,那也是不敢太过亏待小小姐的才是。 府里长辈们的良苦用心,范清遥如何能看不出来,只是这么一大坛子的酒要是真的喝进了肚子里,只怕是要醉到明年去。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婉拒,就听百里凤鸣道,“刚巧最近少煊和林奕都是馋酒了,但他们的嘴实在是挑剔,如今刚巧可以借花献佛。” 百里凤鸣一句话,不但消化了这整坛的酒,更是给花耀庭,少选和林奕结了善缘。 就算现在花家跟百里凤鸣的关系不比一般,但以外祖的性格,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也是绝对不会跟百里凤鸣身边人张口的。 至于少煊和林奕,敬重外祖或许是有的,但到底是太子的身边人。 说白了,彼此之间总是有一道沟渠无法跨越的。 可一旦喝了一坛酒,林奕和少煊以后若真的见到外祖有事,想来他们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正所谓,吃人嘴短嘛。 第八百七十六章 廖家找上门 宫里面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不能说真的一点意外都遇不到,想来百里凤鸣是听闻了当初外祖被御前的人给为难过,才会做如此安排。 百里凤鸣难得见范清遥失神,索性也不惊动了她,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就这么陪着她一起天南地北地想着。 等范清遥回了神,屋子里的人早就是都退出去了,就连百里凤鸣手中的茶都是喝完两盏了。 “让你费心了。”范清遥轻声道。 “你的家人便同样也是我的,就算费心也是值得的。”百里凤鸣先行拿起筷子,将面前的佛手放在了范清遥的碗里。 “这家的佛手我以前吃过,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范清遥看着碗里面的佛手,有一瞬间恍惚。 她若是没记错,似乎从来没在百里凤鸣的面前提过她喜欢吃佛手才对。 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上一世,范清遥确实是钟爱佛手的滋味,犹然记得那时的她无理取闹到,让身边的人整日买佛手给她吃,后来百里荣泽得知了此事后,还特意每日都派人给她物色全程的酒楼,顿顿给她送佛手来吃。 那个时候,范清遥可笑的以为,那便是宠溺。 现在想想,不过就是百里荣泽的一种洗脑手段罢了。 “怎么?”百里凤鸣见范清遥久久没动筷子,轻声询问道。 范清遥回神,对上百里凤鸣那双犹如藏着万千星河般的眸子,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不该想到的事情。”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也没有逼迫询问究竟是什么事情,见范清遥总算是拿起了筷子,便跟着她一同吃着饭菜。 范清遥难得见百里凤鸣胃口这么好,好奇地询问着,“以前在宴席上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动筷子。” “以前落下了些毛病,吃了太油腻的东西就会生病。”百里凤鸣因为要说话,暂停了手中的筷子,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和不可逼视的皇家礼数。 可他的动作,却跟他的话,有着天差地别的反差。 胃病都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百里凤鸣如今才多大,可想而知他的病应该就是在儿时留下的。 虽然百里凤鸣没有细说,范清遥却不能不懂,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就算是住在东宫,有顶着太子的头衔,日子过得也未必会好,愉贵妃那个人又是一心指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登顶,自是要视百里凤鸣为眼中钉的。 “胃病需靠养,等到成亲后我帮你调养就是。”范清遥心里算计着,现在让百里凤鸣一日三餐的往花家跑,总是有些不靠谱的。 “好。”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浅浅地笑着,只是那在嘴角处深陷的酒窝,却久久不曾散去过。 范清遥,“……” 说话就说话,笑的那么暧昧是要做什么?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等吃过了饭,范清遥生怕百里凤鸣的胃承受不住太多的吃食,特意调配了一副简单的药,让凝涵借着茶一同冲泡。 百里凤鸣想着这段时间派人追查的事情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便想着等喝茶的时候告知范清遥,毕竟他也没想过要瞒着她。 只是还没等凝涵送茶回来,院子就闹哄哄的。 范清遥看着端着托盘进门的凝涵,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凝涵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真是没想到廖家人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青天白日的就往后院闯,说是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要与小姐商议,依奴婢看,就是欺负范大哥好糊弄!” 要说这事儿,范昭也确实是不敢拦着。 现在主城的人都知道二皇子有个妾侍是廖家人,再加上廖家人一来就满口的天塌下来了,等着太子妃救命,范昭是个匪盗出身,哪里懂得这些有钱人家的弯弯绕,生怕耽误了自家小姐的大事,便将人给放进了门。 范清遥自然很清楚廖家人闹上门的原因,不过人既然来了,她若是不见,岂不是显得她理亏了? 凝涵见小姐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询问着,“可需奴婢把人带去花厅?” 范清遥摇了摇头,“无需,直接让他们进来就是。” 她可没空为了不值当的人准备什么。 凝涵点了点头,忙转身出了门。 此番正站在院子口的,正是廖家的大爷和二爷,要说两位在主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如今是有事相求的上门,那也是气派十足,尤其是在听闻凝涵说让他们进来的时候,二人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什么太子妃,还不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 女人就是糟糠而已,一文不值,都是那依附男人的,只不过是花家的这个外孙女儿命好,成了太子身边的一件衣服罢了。 “大哥,一会咱们一见面,就先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下马威。”廖家二爷小声提议着。 廖家大爷冷冷一笑,“无需避讳什么,就算是太子妃又如何,难道她还能真的在主城只手遮天,别忘了,主城的商盟咱们廖家可是大头,凭她一个毛丫头,也敢在咱们的面前嚣张?” 青囊斋现在确实是暮烟在打理着,但廖家两个爷的脑袋也不是白给的,当初廖家之所以抬高物价,为的就是想要阻止范清遥治疗东巷的百姓。 如今虽苏家对外打着的是跟青囊斋一起开的商盟,可廖家人如何不知其实背后撑腰的是太子妃? 所以今日这事儿,他们必须要来找太子妃说道说道。 如此想着,廖家的大爷和二爷可谓是昂首挺胸的迈步进了门,可哪里想到进了屋后话都是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呢,就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此刻斜靠在罗汉床榻上看书的那位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仔细的想了想…… 再是定睛一看! 廖家大爷和二爷的腿就觉得有点发软了。 太,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像是没有察觉到门口两位呆若木鸡的人似的,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卷。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时不时翻看书卷的声音。 正是坐在百里凤鸣身边的范清遥,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来,当看见杵在门口的两个人时,笑着开口道,“两位便是廖家的客人吧?” 第八百七十七章 分明就是故意的 被点了名的两个人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弯下一直挺直的老腰,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草民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百里凤鸣继续看着书卷,仿佛完全没听见似的。 廖家的大爷和二爷趴伏在地上,跪的膝盖生疼,没过多大一会,老胳膊老腿的就是开始打颤了。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廖家二人的狼狈模样,半晌才是将身侧的茶盏递给了百里凤鸣,“天气有些干,太子殿下还需多喝茶润润嗓子才是。” 百里凤鸣于书中抬头,才恍然回神地道,“看书看得投入了一些。” 廖家大爷和二爷,“……” 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这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打死他们也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不管太子殿下在宫里面如何的不得皇上的重视,那也是皇家的家务事,岂容他们这些外人置喙? 百里凤鸣一直等喝完了一盏茶,才是淡淡的道,“起吧。” 廖家大爷和二爷如获大赦的站了起来,两条腿还哆嗦得厉害,只想找个凳子坐坐,可偏偏太子只是让他们站起来,却没有让他们坐下。 范清遥自然也不会主动让人给他们搬凳子,就这么看着二人道,“不知二位老爷如此青天白日的闹进我的后院,究竟是所为何事?” 本来是兴师问罪的两个人,如今却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们不过才刚一进门,太子殿下就来了这么一出下马威,如今他们拘谨的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又哪里还有胆子对太子的女人兴师问罪? “两位老爷可是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说起来都是我的疏忽,来人啊,赶紧给两位老爷搬椅子过来。”范清遥看向门外吩咐着。 椅子是搬进来了,但廖家的两个老爷压根就不敢把屁股落上去。 虽是范清遥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疏忽,可没有赐坐的却是太子殿下,若他们真的一屁股坐了上去,岂不是摆明了对太子有意见? 眼看着摆到面前的椅子就是坐不了,廖家两位老爷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二位老爷怎么不坐,可是不累?” 廖家两位老爷,“……” 他们就觉得范清遥是在故意让他们难堪,但偏偏范清遥一脸的纯良,让他们就算想要怀疑都是找不到证据。 “我们二人今日登门拜访,确实是有要事想要找太子妃商议。”廖家大爷现在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回家坐椅子去。 范清遥点了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想来最近主城闹的事情,太子妃也是知道一二了吧?” “不知廖家大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廖家大爷,“……” 真的好想打人,但是偏偏不能! 面对范清遥一脸的疑惑,原本想要速战速决的廖家大爷只能将主城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对于商盟之所以涨价,廖家自然是要一口咬定,就是为了军中不时之需做准备的。 范清遥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冷笑阵阵,面上却毫无表露的开口道,“商盟能有此为朝廷奉献的心思,自然是好的,没想到廖家身为商人却又如此一颗赤诚爱国的心,确实是值得所有人称赞的。” 廖家二爷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自己的大哥,果然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才不过三言两语就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了。 廖家大爷听着这话,也是微微昂起了一些下巴,“太子妃能够理解自然是好事,但只怕太子妃不知道的是,青囊斋已经跟苏家联手在主城设立的新的商盟,据我所知,前去加入的人并不在少数。” 范清遥点了点头,“所以廖家大爷的意思是……” 廖家大爷侃侃道,“既太子妃爷明白我廖家是为了朝廷未雨绸缪,那么就应该劝说自己的家妹跟苏家取消了新商盟的成立,不然若主城的商户都前往了新联盟,就算廖家再是有心,怕也是再没办法为朝廷效力的。” 这帽子扣得就有些大了啊。 廖家二爷更是跟着开口道,“如今虽说是太平盛世,但谁也不敢保证永远都不会再有战争,太子妃也清楚如今的花家早已门庭凋零,一旦真的打起了仗,若朝廷再是拿不出银子,百姓们又该何去何从?西凉又该何去何从!” 果然是亲兄弟,开口闭口的就是一口口的锅往上扣。 说白了,要是范清遥不同意撤销新联盟,就是西凉的罪人。 在廖家两位老爷虎视眈眈的盯视下,范清遥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既然如此……” 听着这话,廖家的两位老爷心里都是可开花了。 糟糠就是糟糠,只要吓一吓就乱了阵脚。 本来太子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再是娶了这么一个没有主见的,拿什么跟三皇子挣,只要他们廖家抱紧了三皇子的大腿,以后主城便是他们廖家的天下。 “依我之建,跟新商盟并无太大的关系。” 范清遥忽然开口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得廖家两位老爷耳朵都跟着嗡嗡作响。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严重怀疑是不是他们听错了什么。 “看样子,太子妃还是没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廖家大爷还想说什么,却被范清遥直接打断道,“廖家对朝廷的心思,确实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但就因为这点而凭空涨价会费,廖家可是有提前跟底下的商户们商榷?” 廖家二爷皱着眉,“商盟的决定,何须跟底下的商户讨论,既然他们决定加入我们的商盟,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 “这么说来,加入廖家商盟的那些商户都是自愿的?” “那是自然。”廖家二爷一脸的骄傲。 “既是如此,廖家又凭什么阻止新商会的成立?商户加入商盟是自愿的,那么加入的人多了,新商盟自然而然的就成立了,说起来不过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廖家就可以,到了其他人就不可以了?”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为难我媳妇是得付出代价的 面对范清遥抛出来的疑问,廖家二爷接都是接不住。 廖家大爷连忙开口道,“我们刚刚也说的清楚,商盟涨价是为了朝廷的未雨绸缪,如今新商盟成立,若商户们都去了那里,我们的商会又去哪里收会费,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有心帮朝廷分忧也是无可奈何。”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我当廖家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廖家大爷当即气血翻涌,“太子妃这话是何意?” “有多大的能耐就办多大的事情,如此简单的道理只怕三岁的娃娃都懂,怎么廖家就是不懂了,既然廖家想要为朝廷分忧,那就从自身拿出诚意,而不是借机刮取商户们的银子为自己牟利。” 廖家大爷气的直喘,“太子妃何必曲解我们廖家为国尽心的好意!” 范清遥冷冷一笑,“别说如今的西凉国泰民安,就是真的有朝廷需要银子的那日,廖家为朝廷捐献了多少银子,最后获利的只是廖家,而不是商盟的商户,还是说廖家可以保证,等到那日,廖家会将所有商户的名字都报给朝廷?” “我们廖家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有何不敢!”廖家二爷说的理直气壮,反正谁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需要银子,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仗都是打起来了,难道太子妃还有心思跟廖家旧事重提不成。 “既然如此,就请廖家在商盟立下一个捐献薄,也将为朝廷的心思告知所有人,我想只要是涉及到国家的事情,无论是主城的百姓还是主城的商户们,都是会义不容辞的。” 范清遥这招就太狠了。 直接把拿钱人的名字记录在案,等到朝廷真的需要银子的时候,连银子带名册往上一交,究竟是谁给朝廷拿了银子,自是一目了然的。 可廖家此番做法,真的是为了给朝廷集银子? 自然不是的。 他们只是想要找个理由抬高主城的物价,从而阻止范清遥继续炼药救治东巷的那些百姓。 别说他们廖家不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廖家真的豁出去做了,难道朝廷就不要脸了么,如今国泰民安呢,廖家就大张旗鼓的帮朝廷搞募捐,岂不是摆明了讥讽户部没钱? 而户部又归谁管? 自然是皇上。 说来说去,最后打的还不是皇上的脸面!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廖家两位老爷才算是看出来,太子妃这是把路直接给堵死了! 要么就同意新商盟的成立,要么就弄募捐,可皇上的脸面哪里是他们廖家打得的,若真的惹怒了龙怒,廖家满门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廖家的两位老爷僵在原地,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德行。 “不知廖家的两位老爷还有什么想说的?”范清遥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廖家两个老爷这才后知后觉地琢磨过味来,别看太子妃一副纯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哪里是软柿子,根本就是硌牙的金刚石啊! “听闻太子妃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事细细琢磨确实是廖家做的不够周到。” “今日多有打搅太子妃,是草民们的失礼。” 廖家的两位老爷哪怕再是不想低头也是不行了,只能先扔出软话,等回去后再从长计议了。 可就在廖家两位老爷想要夹着尾巴溜走时,一直沉默的百里凤鸣忽然就开了口,“等等。” 廖家两位老爷,“……” 他们都认怂了,还想怎么样啊? 百里凤鸣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此番我回城后,听闻东巷的百姓们过的十分清苦,连病痛都无法得以医治,便将此事跟父皇如实禀报,父皇得知后体恤百姓,故想要将此事交给主城医馆帮忙分担,既廖家有如此一颗赤诚之心,自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百里凤鸣这话,直接将廖家两个老爷钉死在了原地。 你们廖家不是打着为朝廷分忧的旗号,为难我媳妇儿么? 如今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 若是此番廖家当真能把这件事情做的漂亮,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范清遥心中也是微微一颤,没想到百里凤鸣已经在皇上那边通了气,不管百里凤鸣用了什么办法,但看效果皇上明显是同意医治东巷那些百姓的。 廖家是商人,既是商人便是无利不起早。 如今百里凤鸣让他们一文不赚的往里面搭银子,比用刀子割肉还让他们难受! 廖家大爷还想挣扎一下,“皇上爱民心切令草民感动,奈何此事非同小可,草民还得先行回去跟父亲仔细商议……” 百里凤鸣施施然地看向廖家大老爷,“救民如救火,自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况且能为朝廷效力乃是求之不得的福气,我也是见刚刚廖家大老爷满心的赤诚,才想着将此事交给廖家,若廖家当真觉得强人所难不如就此作罢。” 廖家的两位老爷听着这话,喉咙一梗,却是再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了。 太子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啊,最无奈的是廖家就算明知道是赔本的买卖,哪怕心里再是不情愿,也还是要笑着答应下来,不然真的因为此事而惹了朝廷,以后廖家还要如何在主城立足? “太子殿下放心,此事廖家必定竭尽全力。” “为朝廷分忧,乃是草民的分内事……” 廖家的二位老爷硬着头皮答应下了此事,看着是满脸的鞠躬尽瘁,实则心都是在跟着流血。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等廖家两位老爷走了之后,才看向百里凤鸣询问道,“你什么时候跟皇上说起的东巷?” “前几日吧,父皇既是将当初救回来的百姓们都聚集在东巷,分明就是将那些百姓们当成了不耻的存在,既是如此,只要让父皇觉得这些所谓的耻辱能够成为让他受百姓们追捧的利器,父皇自然会转变态度。” 百里凤鸣淡淡的道,可哪怕再是清淡的语气,还是让范清遥的心口颤了颤。 只要放出消息,是皇上下令救治东巷的那些百姓,届时满城的百姓们自然是要对皇上感激涕零的。 第八百七十九章 五皇子醒了 范清遥心里很清楚,现在她救助东巷百姓的事情,早晚都会被人诟病,可面对那些无辜的生命,她只想着先做了再说,没想到百里凤鸣早就是悄无声息地,把路都是给她扫干净了。 此事只要惊动了皇上,就从暗变成了明,哪怕是百里荣泽那边再是想要借助朝廷除掉那些百姓,也是不得不有所顾忌了。 “其实就算不用廖家,我也是能够负担得起的。”范清遥轻声道,如今百里凤鸣为了她的事情而得罪了廖家,只怕此事很快就会传到百里荣泽那边。 百里荣泽知道了,愉贵妃自然也就知道了,以愉贵妃的手段和算计,还不知道要捣鼓出什么幺蛾子为难百里凤鸣。 百里凤鸣笑着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夫人的软饭,我吃得,别人吃不得。” 范清遥,“……” 你吃软饭你还吃出理了? “既已为敌,那么无论做与不做,也不会化干戈为玉帛,怎么说我跟愉贵妃也打了十多年的交道,放心便是。”百里凤鸣修长的手指顺势滑落向范清遥白皙的面颊,轻轻地捏了捏,瘦是瘦了一些,但是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却真的是让他爱不释手。 范清遥看着某只还有心情占自己便宜的狐狸,倒也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百里凤鸣凤眸看向窗外,见外面天都是黑了,无声地皱了皱眉。 “怎么?”范清遥询问道。 “我该回宫了。”百里凤鸣想了想,到底是压下了原本想说的事情,此事说来话长,并非一两句能够说的清楚的,倒是不如再挑个好时机与她说也不迟。 范清遥看出了百里凤鸣的欲言又止,却也没有多问什么,起身陪着他出了院子,一路朝着府门口走去。 不想刚迈出了府门口,就看见少煊落定在了面前,“殿下,太子妃,五皇子醒了!” 范清遥知道五皇子肯定能醒过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人虽然醒了,只怕身体还虚弱得很,若是想要恢复如初,还要仔细的修养才是。 范清遥回神的同时,就想让门口的护院回去取自己的药箱,哪里想到还没等她开口呢,一只修长的美手就是拎着她的药箱,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之中。 紧接着,就见百里凤鸣跟范昭叮嘱着道,“我带你们家小姐进宫小坐片刻,无需跟随,稍后我会亲自把人送回来。” 语落,拉着范清遥就是坐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缓缓朝着皇宫驶动而去,范清遥一直都是处在有些迷糊的状态,早就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主和安排,如今忽然也变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能习惯才是怪了。 百里凤鸣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别扭,“在为夫的身边,若事事还需夫人亲力亲为,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夫君的很无能?” 范清遥挑眉,“你不是说自己是吃软饭的么?” 百里凤鸣俊秀的面庞上不见半分难堪之色,反倒是坦坦然地点了点头,“总是要拿出些本事来,才能正大光明的吃软饭啊。” 范清遥,“……” 你还是闭嘴吧。 百里凤鸣轻轻一笑,伸手揽住了范清遥消瘦的肩膀,“睡会,到了叫你。” 范清遥想着从西郊府邸到皇宫确实要走一段不短的路程,便索性枕着百里凤鸣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本是想要闭眼休息一会的,没想到真的就是睡着了,等再次睁开眼睛时,马车都是已经停在了宫门外。 阴七月的天气晚上已有了丝丝的凉意,百里凤鸣将马车里的披肩拿了出来仔细地拢在了范清遥的肩膀上,才是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二人一路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刚一进门,就看见皇后娘娘正在侧殿内阴沉着脸色来回踱步,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百丽翎羽靠坐在床榻上,烛光下面上还因缺了血色而显得有些虚弱,但好在精神瞧着还是不错的。 面对皇后娘娘的盛怒,百丽翎羽不停地劝说道,“母后您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跟那些狗东西生气都犯不上,那些人做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跟他们打了这些年的交道,怎么还反而不习惯了呢?” “你的命都是差点没了,本宫如何能不生气!”甄昔皇后冷着脸,气的又是在原地转了个圈。 百丽翎羽都是愁死了,要知道把母后气成这样,他还不如再多睡一阵子呢,刚巧见范清遥跟百里凤鸣进了门,赶紧开口道,“皇兄皇嫂,你们总算是来了,赶紧帮我劝劝母后……”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心里便是猜测出了个大概,走过去搀扶住皇后娘娘的手臂轻声道,“不管五殿下经历了什么,如今人醒了就比什么都好,儿媳知道母后一直对五殿下视如己出,可饶是如此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若母后有个什么,五殿下也是要自责的。”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看向了床榻上的五皇子。 百丽翎羽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咳嗽了几声,“咳……”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小清遥说你伤在脑子,你就是装也给本宫装得像一点。” 百丽翎羽,“……” 现在当个病人都这么难了吗? 甄昔皇后也知道自己这般模样会让孩子们担心,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转身坐在软榻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愉贵妃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手段阴狠的,没想到三皇子其他的没学到,反倒是将阴狠毒辣学了个通透,连手足都是敢下死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百里凤鸣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百丽翎羽,“怎么回事?” 百丽翎羽想了想道,“就是十五闹事后,我便带着人在出事地查探,没想到捡到了三皇兄随身携带的荷包,然后三皇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我身后,趁我没有防备将我打昏了过去。” 百里凤鸣倒是也知道主城闹事的事情,可无论是他还是皇后娘娘,怀疑是一回事,当真的知道凶手是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八百八十章 陌生的百里凤鸣 “三皇子借机闹事,不过就是想要泼脏水,没想到被你鬼使神差的捡到了荷包,估计当时三皇子也是慌了,才会对你出手。”甄昔皇后皱着眉道。 百丽翎羽这才恍然自己被揍的原因,虽然心里恨死了百里荣泽,但生怕皇后娘娘再是为自己担心,连忙笑着道,“不管三皇兄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我都是活过来了。” 范清遥却道,“现在看着倒是没什么大事了,但身体里的毒素只怕还有残留,这段时间五殿下还是要在凤仪宫好好修养才是。” 百丽翎羽一愣,“毒?什么毒?” 范清遥本来也没想到瞒着百丽翎羽,便是将他昏迷之后,云月几次三番的偷偷下毒想要残害他性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百丽翎羽,“……” 把他的大刀拎来,他要去找百里荣泽拼命! 百里凤鸣一眼撇过来,“你刚刚是怎么劝母后的?” “那能一样么?被人杀一次跟被人杀一百次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现在倒是真的想冲到百里荣泽的面前仔细问问,我到底是怎么碍着他的眼了,让他如此不惜一次次的对我下杀手!”百丽翎羽是真的气到了,连表面上的称呼都是给扔了。 范清遥看着百丽翎羽却道,“你不但不能出现在三皇子的面前,还得继续装病。” 百丽翎羽惊呆了,“为什么?” 甄昔皇后明白范清遥的意思,“主城闹事的事情还没有查明,说白了,无论是三皇子那边还是咱们这边,都还在为了此事僵持着,若你这个时候醒了,就算你不出面指认三皇子,以三皇子那边的阴狠手段,怕也是要容不下你的。” “难道就一直当缩头乌龟不成?”百丽翎羽是真的躺够了,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赵怡儿最近过得如何,他想要去看看她。 范清遥知道五皇子惦记着什么,但现在委实不是讨论赵怡儿的时候。 百里凤鸣一眼就看出了范清遥的心思,走到五皇子的身边轻声道,“若你现在就这么出去了,你身边的人又该怎么办?” “皇兄你什么意思?” “你想想,三皇兄连你都敢下毒手,对你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顾忌?” 百里凤鸣这句话,可是说到了百丽翎羽的心坎上,想着在主城无依无靠的赵怡儿,百丽翎羽自然是不忍心让她出什么事情的。 眼看着乖乖躺回到了床榻上的五皇子,范清遥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瞧着五皇子是个爽快的汉子,怎么偏生就是生出了一个恋爱脑。 五皇子康复的事情,自然是要隐瞒着的,只有如此才能暂且让愉贵妃那边掉以轻心,好在现在人是在凤仪宫里面,有皇后娘娘里应外合的照应着,想要瞒住此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范清遥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退了,百里凤鸣陪着她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一直等马车行驶出了皇宫,范清遥才是提起了赵怡儿。 “赵怡儿此人满心算计,一心想要往上爬,这样的人若是真的跟了五皇子,只怕要引起祸端。”范清遥看得出五皇子是真的喜欢赵怡儿,但可惜赵怡儿那样的女子眼睛里装着的除了权就是势。 正是如此,范清遥当初才会那般果断的让赵怡儿自食恶果。 但若对象换成五皇子,范清遥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既然不知如何解释,便永远不要解释就是了。”百里凤鸣道。 范清遥一愣,“难道就让赵怡儿无缘无故的消失掉?”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可若是如此,对五皇子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毕竟对于五皇子来说,赵怡儿平白无故的失踪会永远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念想,而这个念想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彻底被遗忘,却是谁也无法估算的事情。 百里凤鸣淡淡的道,“留下个念想,总比留下个恶名要好,人总是要靠着些什么才能够活下去的,若真的一无所有,才是最难熬的生不如死。” 这一刻的百里凤鸣声音沉的犹如深谷鸣钟般,空旷而孤寂,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也早已没了原本的星光璀璨,剩下的是无边无际的久远和空洞。 这样的百里凤鸣,是范清遥从不曾见过的。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范清遥不知百里凤鸣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但不管他经历过什么,她都不希望他继续沉沦在其中。 这样的他,让她莫名的心疼和心慌。 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小手钻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百里凤鸣骤然回神,在对视上范清遥那双担忧的眼时,笑了笑,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只是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范清遥枕在那沉稳跳动的心口上,轻声道,“既然过去了便不要再想了。”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吻了吻那光洁的额头,“好。” “殿下,到了。” 马车外面响起了林奕的声音。 范清遥支撑起身体,本是想要自己走下马车的,没想到百里凤鸣跟着她一起动了动身体,随即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走下了马车。 “回去好好睡一觉。”百里凤鸣抬手,将她散落在面颊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范清遥点了点头,“你也回吧,不然皇宫该下钥了。” 百里凤鸣嗯了一声,才是转身上了马车。 范清遥一直目视着百里凤鸣的马车消息在了夜色之中,才回了神,而就在她转身的同时,看见了一辆马停了下来。 而此时,坐在那马车里的正是曹家的少奶奶殷丽雅和曹乐姗。 殷丽雅怎么也是没想到,花家的人真的能如此的狠心,将她们母女二人仍在酒楼里面真的就不管不问了。 殷丽雅一向心高气傲,当然是不会低头的,但此番她带在身上的银子却是有数的,这么多天的胡吃海喝兜里早就是没了银子,今日被酒楼撵出来的她,就算再是不想来花家也是不得不来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拦在门外继续晾着 殷丽雅并不认识范清遥,但见范清遥站在西郊府邸的门口,就知道一定是花家人,赶紧让赶车的小厮下去传话。 小厮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就道,“我们家大奶奶可是你们花家的贵客,就算你们花家不懂礼数,我们家大奶奶也是不屑与你们一般见识的,如今我家大奶奶带着乐姗小姐主动登门,你作为花家的小辈还不赶紧过来迎接着?” 范清遥原本没认出这小厮是哪个,但是一听见乐姗二字,心里就是清楚了。 原来是她的那位表舅娘来了啊。 可若是当真有心想要说和,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才登门? 只怕是身上带着的银子不够了,走投无路才又是想到了花家才是。 “我并不认识什么花家的贵客。”范清遥看着那小厮道。 小厮一愣,“你这是什么话,若是论辈分,我们家的大奶奶可是你的表舅娘!” 范清遥冷笑一声,“想要来花家攀关系的人多了,若人人的话花家都要相信,每日岂不是要忙死了?” “你……” “范昭!” “属下在!” “将这些人撵走,若还在花家的门口死缠烂打直接报官。” 想要进花家的门,就要拿出一个登门做客的态度出来,被晾了这么多天,还一心想着摆架子,谁惯得你毛病? 小厮眼睁睁地看着范清遥说走就走,站在原地都是懵了。 马车上的殷丽雅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想着只要让小厮报出自己的身份,花家的小辈就得恭恭敬敬地来请她下马车,可结果呢?别说是马车了,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连花家的大门都要进不去了! “娘,咱们还是下去跟花家人解释清楚吧。”曹乐姗拉了拉娘亲的袖子,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没用的东西,瞧瞧人家当小辈的,再看看你,怎么就是这么废物!”殷丽雅没好气地甩开挂在袖子上的手。 可话是这么说,眼看着范昭带着护院将马车都是给围绕了个水泄不通,殷丽雅就是再想要摆架子,也是不得提着裙子走下了马车。 范昭看的出来小姐是有心想要为难马车上的人,其实他也看不上趾高气昂的曹家人,可既然殷丽雅亮明了身份,就算是顾忌着老夫人那边,范昭也是不能真的把人给送去官府,还是让人去府里面报了信儿。 很快,花家主院就是亮起了灯。 随着主院的下人开始忙碌了起来,不多时整个花家人就都知道殷丽雅带着曹乐姗登门的消息。 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这个时候登门做客还真的是没有规矩,可哪怕是各房的儿媳妇们再是有怨言,还是得起来梳妆打扮,一起去主院接待客人。 片刻后,殷丽雅带着曹乐姗迈步进了府门,本来以为花家落魄了,住的地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想到进了门才知道看似不大的府邸实则内有乾坤,其内的假山嶙峋,小桥流水优雅别致,就连通往后院的游廊都是修建的雕栏秀槛。 曹乐姗好奇地打量着府里面的景致,忍不住轻声开口道,“这府邸修建的好生讲究,虽比不上咱们府上的金碧辉煌,但也是气派典雅的很呀。” 殷丽雅当然不会承认,花家住的地方连她瞧见了都心生喜欢,瞪了一眼女儿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就算住的地方再是怎么好也不过就是个空壳子而已,如何跟咱们府相提并论。” 曹乐姗被训得闭上了嘴巴,连头都是不敢再抬起来。 在前面领路的荷嬷嬷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但是她的身份也不好当面跟表大奶奶计较什么,只能加快了脚步把人往正院领着,好不容易到了正院,荷嬷嬷把人往院子里的丫鬟手里一交,又是去转头给外小姐传话。 范清遥听闻见通传声时,正靠在软榻上看着书。 凝涵掀着帘子请荷嬷嬷进了门,嘴上却颇为抱怨地道,“哪里有人半夜三更登门做客的,不是说曹家在陵城也是大户人家么,这做派可是不敢恭维。” 荷嬷嬷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身处在那个环境里,才习惯了我行我素。” 范清遥听得出来,荷嬷嬷这话分明就是在说曹家人仗着自己有钱,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其实根本无需荷嬷嬷说,从那位表舅娘办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曹家人究竟是怎样为人处世的。 不过范清遥也知道,人既然是登门了,若她不出面,虽说曹家人也是没有办法,但到底是打了外祖母的脸面,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是跟着荷嬷嬷出了门。 走在路上,荷嬷嬷轻声开口道,“咱们的这位表大奶奶,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好相处的,眼界儿高得很,想当年来府里做客的时候,大奶奶也是没少在她的手上吃亏,外小姐若是看不惯不理会就是了。” 大舅娘是个什么脾气,范清遥自然是清楚的,虽是心机谈不上有多深,但却是个不吃亏的性子,能让大舅娘接连吃亏,这位表舅娘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范清遥知道荷嬷嬷也是怕自己跟表舅娘硬碰硬吃亏,便是笑着道,“荷嬷嬷的话我记下了。” 荷嬷嬷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来表大奶奶也是住不了多久的,老奴提前已经打探过了,说亲的那户人家定的日子就在后日,等到说成了亲,表大奶奶自然是要带着乐姗表小姐回去准备着的。” 上一世范清遥一直都住在范府,跟花家的联系少之又少,正是因为如此,外祖父才觉得一直对她有所亏欠,后来才会帮着她做出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当时的范清遥在范家人的洗脑下,只觉得是花家理所应当付出的,又哪里还会关心花家的琐碎? 不过现在想想,花家落败后,当时第一个站出来痛打落水狗的就是曹家一行人,为了表示跟花家的势不两立,更是凭空捏造了许多被花家逼迫的谎言,以至于陵城的百姓道听途说,信以为真。 后来曹家为了表示跟花家决裂的决心,出钱出力将外祖父和舅舅们的名字刻在了陵城的地上,整日任由全城的百姓踩踏。 此事范清遥还是在垂死之际,听闻范雪凝所说,只是当时她意识模糊,已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假。 现在看着曹家人的做派,上一世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倒真没什么好稀奇的。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不就是互怼么 主院里面正热闹着,范清遥迈步进了门槛,就瞧见各位舅娘都是在的,暮烟明显是没睡醒就是被拖起来了,如今人靠在四舅娘的肩膀上还迷糊着。 随着范清遥的到来,原本神色恹恹的儿媳们,都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纷纷主动开口跟范清遥说话,就连暮烟都是睁开了眼睛。 陶玉贤见此,也是笑着开口道,“小清遥啊,过来见见你表舅娘和乐姗表妹。” 范清遥循声望去,就瞧见外祖母身边正坐着个中年女子,瞧着年岁要比曾经在府里面的大舅娘还要年长上几分,一身的锦缎红底碎花料子,耳朵上戴着拇指大小的珍珠耳坠,手腕上的金镯子光是看着就沉甸甸的。 如此暴发户一样的打扮,再配上那高挑的眉峰,凌厉且挑剔的目光,确实是光看着就是个不怎么好说话的。 殷丽雅一看见范清遥就认出了这是刚刚将她挡在门外的人,当即就是竖起了眼睛,挑眉上下打量着范清遥。 范清遥虽没什么跟这位表舅娘相处的心思,但外祖母开了口,招呼还是要打的,“清遥见过表舅娘。” 殷丽雅皱了皱眉,看向身边的陶玉贤询问着,“我怎不知府上还有这么个姐儿?” 陶玉贤笑着道,“这是我的外女儿,后来才是随着女儿一同回来的,如今女儿再嫁,小清遥便是留在了我的身边。” 殷丽雅这才是恍然地点了点头,看向范清遥道,“如此说来倒是正常,毕竟没有哪个二嫁的愿意带着个拖油瓶,说起来你也是个可怜见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语气可是没有半分同情的意思。 范清遥知道她将这位表舅娘挡在门外在先,是绝不可能有什么友好相处的,但没想到这位如此不隐藏自己的恶意,当着外祖母的面就敢什么都往外说。 既是如此,范清遥也没必要容忍什么,“说来娘亲当初确实是不愿再嫁的,却不想孙巡抚对我娘一往情深,好在我娘亲现在是诰命夫人,也算是跟孙巡抚登得般配的一对。” 不就是互怼么。 来啊。 “一个下堂的都是能被封成诰命?”殷丽雅一个没忍住喊了出来。 陶玉贤皱了皱眉,“确实是皇上亲封的诰命,此事无人敢儿戏。” 殷丽雅似乎察觉到了陶玉贤的面色不愉,连忙笑着道,“姨婆说的是,我也不过就是感慨一下而已,以前常常听闻人家说什么诰命夫人,哪想到真正的诰命夫人就出在自家的府里面……” 在西凉,女子本就不如男,嫁了人之后,哪个又能说一点白眼不在婆家受,但被封了诰命就不同了,那可是每个女子一辈子做梦都想要得到的荣誉。 早些年的时候,殷丽雅可是没少托关系花银子的,就是想要给自己谋一个诰命傍身,可哪里想到银子没少花,最后却不过是竹篮打水。 原本她还笑话花月怜不过就是个被撵出婆家的下堂妇,结果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反倒是落在了花月怜的手里,殷丽雅如何能不嫉妒。 都是要嫉妒死了。 各房的儿媳早就是看不惯殷丽雅的做派了,如今瞧着殷丽雅那在唇角僵硬着的笑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殷丽雅知道自己被人看了笑话,脸色乌黑地看着范清遥又道,“我听闻你娘又是生了个孩子,虽说同样是个女儿,但好歹是孙家的亲生骨肉,也是苦了你年纪小小就没了爹,现在又少了娘疼。” 范清遥淡淡一笑,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我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了,届时等嫁出去后自也是不好经常麻烦娘家人的,就不劳烦表舅娘操心了,不过我倒是听闻女子过了四旬就不能再被封诰命了,但表舅娘若真想争个诰命也不是不行,这辈子做不到,也还是有下辈子的。” 殷丽雅又气又恼,“你说我老?” 范清遥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瞧着表舅娘怎么也要年过四旬了,难道是我看错了?” 殷丽雅,“……” 有人让你再重复一遍了么! 各房的儿媳妇瞧着脸色格外难看的表大奶奶,心里都是要笑死了,真以为有几个银子就能在花家耀武扬威了,就算我们惯着你,小清遥也是不可能惯着你的。 一旁的曹乐姗看得瞠目结舌,打她记事起,还是第一次瞧见娘亲被气成这样的呢。 陶玉贤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就没想着能和平相处,没想到表妹家的儿媳这些年仍旧张扬跋扈的厉害。 只是人家上门做客陶玉贤也不好说教,只能看着范清遥就道,“去坐吧。” 范清遥虽然不想殷丽雅好过,但既然外祖母开了口,她还是要遵从的,况且殷丽雅到底是来花家做客的,若是太过火旁人只会说是花家不懂待客之道。 暮烟早就是看戏看得精神了,瞧着三姐姐走了过来,连忙将自己身侧的椅子给让了出来,“三姐姐,这边。” 范清遥走过去坐下,笑着道,“精神了?” 暮烟偷偷一笑,“有三姐姐在的地方,想不精神都难。”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暮烟的鼻尖,见暮烟穿得单薄,便是将自己的披肩解下来拢在了暮烟的肩膀上。 这一幕,刚巧就是被曹乐姗给瞧见了,静静地看着范清遥给暮烟系好绑带,黑漆漆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羡慕和期盼挡都是挡不住。 暮烟察觉到了曹乐姗的目光,便主动跟范清遥道,“三姐姐,这位就是乐姗表妹,跟我同年的,不过月份上比我小了半个月。” 范清遥看向曹乐姗淡淡一笑,“乐姗表妹。” 曹乐姗想着母亲那黑黝黝的脸色,对范清遥还是有些打怵的,“清遥表,表姐。” “乐姗表妹没来之前,外祖母就说过乐姗表妹乖巧懂事,如今一见确实是让我自愧不如,如今进了花家乐姗表妹便无需拘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府里面人开口就是。” 范清遥瞧着曹乐姗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那般耀武扬威的娘亲能养出如此一个胆小如鼠的女儿。 曹乐姗也是没想到范清遥竟也有如此好说话的一面,连忙点着头,“好,好……”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被殷丽雅看在眼里,又是给气的够呛。 原本她还想就着范清遥看不上她们母女所以才故意找茬说事儿,可如今瞧着范清遥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她若是再找事儿,反倒是她这个当长辈的斤斤计较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不安分的心思 殷丽雅本来的就晚,众人又是说了一会话,子时都是要过去了,陶玉贤见众人都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便是先行摆了摆手让众人都散了。 各房的儿媳是真的撑不住了,连忙起身告退。 范清遥拉着暮烟起来的时候,却见殷丽雅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在出门前对着荷嬷嬷使了个眼色。 荷嬷嬷心神领会,当即走到殷丽雅的身边道,“表大奶奶,您跟表小姐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让老奴领着您跟表小姐先去洗漱休息吧。” 殷丽雅却对荷嬷嬷皱了皱眉,“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跟姨婆说。” “这……”荷嬷嬷只能看向老夫人。 陶玉贤摆了摆手,让荷嬷嬷先出了门,才是看向殷丽雅道,“若你想要问的是说亲的那户人家,我明日便是派人去打听打听再说,这段日子府里的事情太多,便是暂时把乐姗说亲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陶玉贤这话说的还算是客气的了,当初闹成那样,谁知道这人还能不能来花家登门,陶玉贤自然是不会为了个连门都不知能不能踏进来的人,去花费心思帮忙打探什么。 殷丽雅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想着范清遥那嘚瑟的样子胸口就隐隐作痛,“这府里面的人没有规矩,自然是要让姨婆费心的,我也是没想到一个外姓的姐儿竟这般猖狂,只怕姨婆平日里在府上没少操心,依我说合该立些规矩,也好政治政治那些不懂规矩的。”.c0m 陶玉贤知道刚刚小清遥的话是重了,但若殷丽雅是个好相处的,小清遥断也不会如此,“清遥那孩子一向是个听话懂事的,等你熟悉了就知道了。” 殷丽雅不屑地哼了哼,“外姓的就是养不熟,若当真是个品行好的,当初也不会被自己祖家给撵出门了,姨婆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啊。” “我的外孙我自己自然是清楚的,这点就不劳烦旁人操心了。”陶玉贤的声音明显冷了下去,一边是表妹家的人,一边是外孙女儿,就算她顾忌着表妹那边,但并不代表谁都可以当着她的面她外孙的嚼舌根。 曹乐姗见姨母生气了,连忙看向娘亲道,“娘,咱们也去休息吧。” 殷丽雅白了一眼曹乐姗,“大人说话,小孩子差什么嘴,坐到一边去,别好的不学坏的学,出了一趟门反倒是没了规矩。” 曹乐姗被怒斥的不敢吱声,只能低着头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殷丽雅则是看向了陶玉贤笑着又问,“说起来,遥姐儿定亲了吧,今日我瞧见有个男子送遥姐儿回的府,两个人在府门口你侬我侬的,真的是让我这个过来人瞧着都脸红。” 范清遥被封为太子妃的事情,只是主城的百姓人尽皆知,毕竟还没大婚,皇上也没有往其他的城池送去消息,如今殷丽雅别说是不知百里凤鸣的身份,就是对范清遥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的。 若当真是实打实的亲戚,陶玉贤说出实情也没什么,但想着殷丽雅的做派,便开口道,“不过就是主城一户普通人家的少爷罢了,已经说了亲,等男方那边有些家务事处理好了,人就嫁过去了。” 殷丽雅才不相信陶玉贤的话,说什么普通人家的少爷,当时她坐在马车里时可是瞧得仔细,那穿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料子,再加上那周身的气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少爷。 只是陶玉贤咬死了不说,殷丽雅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曹乐姗先行离开。 殷丽雅一走,陶玉贤就是将荷嬷嬷叫了过来,“去通知府里面的所有人,这段时间谁也不要说出太子的身份。” 荷嬷嬷听着老夫人的叮嘱就道,“就算表大奶奶有什么想法,这事儿也是成不了的,太子殿下代表的可是皇族,皇家的门岂是她说进就能进的?” 陶玉贤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皇上对咱们花家的疑心迟迟未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陶玉贤想得没错,殷丽雅确实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别看她一直对女儿万分嫌弃,但若女儿嫁得好,她的脸上自然也是有光的。 所以一带着女儿进了院子,殷丽雅便是压低声音询问道,“刚刚在马车上,那个跟范清遥相好的男子你可是看清楚了?” 曹乐姗愣了愣。 当时正被娘亲训斥着,等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巧见那男子背对着她这边,轻轻地给清遥表姐整理着头发,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她想那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温柔才是。 殷丽雅见女儿半天不说话,便是一巴掌落了下来,“说你是个没用的,你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也不知道长了一双眼睛整日都是在看什么,不过你看没看见都没关系,早晚他都是你的郎君。” 曹乐姗吓了一跳,“那可是清遥表姐的未婚夫婿!” “什么清遥表姐,那就是个没爹养活的野种,我告诉你啊,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成亲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不用你现在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的,等以后你尝到滋味就知道我说的没错了!” 想当初殷丽雅第一次来花家做客时,就听闻过花月怜的事情,说白了她连范清遥的娘都是看不上,又怎么会将范清遥放在眼里。 “若是让花家知道了此事,以后还怎么来往啊……”曹乐姗诺诺地道。 殷丽雅伸手扭着曹乐姗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道,“幸福都是靠自己抢来的,只要你有了荣华富贵,旁人自然都是要来巴结你的,若花家当真小气记仇,这样的人家不走动也罢。” “娘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曹乐姗疼的眼泪都是流出来了,只能拼命的点头,希望娘亲能不要再打她了。 殷丽雅看着曹乐姗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给我听好了,后日的说亲你一定要看我的眼色办事,若你办砸了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曹乐姗重重地点着头,不敢再有任何的迟疑。 第八百八十四章 暂住在了花家 虽说是曹家说亲,但人既是来了花家,花家还是要帮忙铺衬的。 陶玉贤忙着找裁缝上门给曹乐姗量身做新衣,又是特意找了匠人定制了一套首饰,各房的儿媳虽然是看不上表大奶奶的做派,但也不想因为这个便耽误了孩子的一生,特意抽出时间带着曹乐姗在主城散心长见识。 廖家那边已是接手了东巷的那些百姓们,范清遥特意让凝涵将自己的药方送去了廖家,更是亲自在送去的药方上做了印记。 一式两份,廖家一份,她这里一份。 如此一来,廖家只能按照范清遥的药方配置药材,若是廖家想要偷工减料也不是不行,只怕不怕公堂对峙就好。 廖家老太爷本就是卧床养病呢,听闻见此事干脆两眼一翻地彻底昏了过去,可廖家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是不得不按照范清遥开出的药方配药熬药,再是经由廖家的下人送去东巷那边。 愉贵妃也是没想到百里凤鸣会把东巷的事情捅到皇上的面前去,如今皇上这是明摆着想要利用东巷的那些百姓给自己刷好名声,愉贵妃就算再是气不过也只能作罢,不然真的要忤逆了皇上的心思不成? 好在东巷的那些百姓不可能恢复如初,不然愉贵妃真的是要愁死。 接连几天,范清遥都在跟廖家做着交接的事情,也是没有关注府里面的消息,等再是听闻表舅娘时,就是曹乐姗说亲黄了的消息。 当时说亲时只有殷丽雅和曹乐姗,等二人回来的时候,殷丽雅便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声埋怨着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被人家瞧不上之类的话。 本来就是曹家说亲,花家人也不好多做打听,陶玉贤也是没想到说亲会黄,见殷丽雅那上火的样子,便是干脆将人留了下来先修养一阵子再说。 如此,殷丽雅跟曹乐姗便是顺理成章的暂住在了花家。 这个消息对于花家的所有人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连平日里根本不管后院事情的花耀庭听闻后,都是好一阵的无语。 说到底,还是殷丽雅太过难相处,只要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过。 但不好过是不好过,各房的儿媳面上还是要每日都去看望殷丽雅,说着各种安慰的话。 “奴婢听闻跟曹家说亲的那户人家,已经早在几年前就是跟曹家定下了亲事的,怎么会说黄就黄了呢。”凝涵现在听闻,大厨房那边每日都是要先可着表大奶奶的口做饭,才轮得到其他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范清遥道,“或许是被主城的景色迷了眼,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告吹的说亲,曹家人也不可能永远都留在花家。” 凝涵点了点头,第一次希望这日子能够过得快点。 “小小姐,乐姗表小姐来了。”许嬷嬷站在门口道。 范清遥有些意外,不过想着人都是来了,也不好真的给挡在外面,便点头道,“把人请进来吧。” 曹乐姗掀着帘子进了门,一身的水蓝色修身长裙,鬓上别着做功精致的梅花簪,跟第一日的相见比起来,如今的她确实是有主城小姐的模样了。 “乐姗见过清遥表姐。”曹乐姗一看见范清遥,便是主动行礼。 范清遥示意凝涵搬把椅子过来,等曹乐姗坐下才是道,“你怎得有空过来了?” 曹乐姗面对范清遥还是有些拘谨,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才是道,“我知道府里面的人都不喜欢我娘亲,但说到底是因为我娘亲才病倒的,是我没用还要让花家的人帮我分担,清遥表姐若是心里有气只管跟我说就是。” 凝涵这么一听,才反应过来,乐姗表小姐这是来道歉的啊。 想着那位表大奶奶的盛气凌人,再是看看乐姗表小姐的懂事乖顺,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会是母女。 范清遥看着曹乐姗却道,“可是府里有人与你嚼了什么舌根?” 曹乐姗连忙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觉得亏欠了花家……” “既然没人说什么,乐姗表妹也无需多虑才是,虽说花家跟曹家并非是直系亲戚,但听闻外祖母跟姨母的年轻时就要好的很,既是一家人就无需再多说两家话。” 不管曹乐姗是因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想法,都是不该说出来的。 这话若是让外祖母听见,只怕是要内疚自责的,毕竟曹家能够登门都是外祖母顾忌着姊妹之间的感情,若给表舅娘听了去,只怕是要误会是花家人背后说了什么,如此一来两家的关系就会更紧张。 范清遥是不喜欢表舅娘,但外祖母既能让表舅娘登门,就证明还是顾忌着自己的那位妹妹的,既是如此,范清遥自然是不希望外祖母好心办了坏事。 曹乐姗听着这话,连忙起身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得清遥表姐不开心了?” 范清遥刚要说话,就瞧见曹乐姗的耳朵一侧有些淤青,连忙起身把人拉过来查看,结果就瞧见曹乐姗的一侧耳朵都是从耳根处撕裂开了。 “凝涵,去把我的药箱取来。” “是,小姐。” 范清遥拉着曹乐姗坐回到了椅子上,等凝涵送来了药箱,便是仔细处理起了曹乐姗耳朵上的伤口。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范清遥发现曹乐姗的身上隐约可见不少的伤痕,深浅不一,一看就不是同一个时间落下的。 想着殷丽雅的性子,曹乐姗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范清遥并没有询问的意思,等将伤口处理好了,仔细的叮嘱曹乐姗近期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又是将刚刚涂抹的药膏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记得每日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涂抹,如此便不会落下疤了。” 曹乐姗看着手中的药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凝涵生怕曹乐姗跟殷丽雅一样仗着有钱便嫌东嫌西的,忙开口道,“这可是我们未来姑爷从宫里面给我家小姐送出来的,有再多的银子那都是买不到的。” “宫,宫里面?”曹乐姗吓得差点没把药膏扔在地上。 范清遥笑着道,“没有那么珍贵,不过确实是要比市面上卖得好,拿回去用吧。” 曹乐姗点了点头,看着范清遥眼睛红红的,“谢谢清遥表姐。” 第八百八十五章 屏风后的男子 曹乐姗又是在范清遥这里小坐了片刻,才是起身告辞了。 凝涵把人送出了门,回来后便是禁不住感叹着,“瞧着乐姗表小姐也是够可怜,整日在那样的娘亲压迫着,只怕是连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范清遥却是淡淡一笑,若当真是个没有主见的,今日就不会主动登门道歉了,不过不管曹乐姗还是殷丽雅都跟她关系不大,说白了也就是花家的一个过是罢了。 正想着,就是见暮烟进了门。 估计是走的有些匆忙,面颊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 范清遥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怎么如此的慌忙,虽说是七月了,但白日里的阳光还是很足的,要当心中暑才是。” 暮烟是真的渴坏了,借着三姐姐的茶盏咕咚咕咚的大口地灌着茶水。 范清遥瞧着这个模样的暮烟,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 还没走出院子的曹乐姗,透过窗子看着屋子里那温馨的一幕,才是发现原来清遥表姐笑起来竟是如此好看。 屋子里,暮烟喝了三盏茶,才是从将手里面的册子递了过来,“三姐姐您看看。” 范清遥接过打开,竟是新商盟入会的册子,如今厚厚的册子上已经写满了人名,遍布城内各行各业的商铺。 “如今加入商盟的商户日渐增多,大部分都是以前旧商盟的,苏家少爷说了,凡是从旧商盟过来的商户,第一年的会费都是给免除的。” 范清遥是跟苏少西提议建立新的商盟,但具体的实施却一直都是暮烟跟苏少西在交接的。.c0m 一来她是希望暮烟能够逐渐在主城站稳脚跟,二来,以后若她真的嫁进了皇家大门,自是不好再插手主城的这些事情,不然以宫里面那位的贪得无厌,还不知道要如何的从她的身上榨油水。 范清遥当初同意帮朝廷养着军队,是无可奈何,也是因为朝廷的军队是外祖父多年的心血,但她绝对不会拿着主城商户们的银子去填宫里面那个无底洞。 暮烟不知三姐姐心里所想,顿了顿又道,“苏家少爷还说了,等过段时间他将其他两城的布庄谈妥,人数还会增多的。” 范清遥,“……” 苏少西这是彻底把旧商盟给架空了啊! 虽然苏少西的手段暴力且狠戾,但不得不说结果还是很让人痛快的,范清遥当初既是决定将商盟交给暮烟和苏少西,如今自然也是不会过多询问的。 如此一来…… 廖家当真是雪上加霜。 韩靖宸是最先听闻见消息的,知道暮烟成了新商盟,就猜到其中肯定是有范清遥的手笔,当即命令六皇子去新商盟的铺子走了一圈,见药材买药材,见吃食买吃食的,把六皇子给肉疼得呦。 而随着韩靖宸打了头阵,紧接着平莱王妃,八皇子妃,和硕郡王妃也是参与了其中,不就是支持新商盟的铺子么,本来她们平日里也是要上街采办的,若还能支持范清遥,她们何乐不为? 就连二皇子妃在听闻见风声后,都是暗戳戳的派人去了新商盟的几家铺子,虽然买的东西跟前面的那几位比不得,但好歹也算是投了支持票的。 本来商盟的人就日渐减少,再加上这么一折腾,商盟的人走的就是更快了,短短几日的功夫,原本门庭若市的商盟就跟闹了鬼似的。 眼看着原本上千人的名头册上,如今空空如也,商盟的元老们看廖家的眼神之中都带着浓浓的排斥和埋怨。 而最让廖家吐血的是,商盟本来就足够焦头烂额了,还平白无故的背负上了东巷里的那些百姓,虽说不是什么大钱,但架不住时间长啊,照这么个供给的方式供给下去,不出五年,廖家的大门都得给吃出个窟窿。 廖家的老太爷倒在床榻上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半条命都是要搭进去了,廖家的两位老爷见事情实在是无法控制了,只能硬着头皮差人于半夜送出了一张帖子。 好在收到帖子的人回话也快,地点就定在了主城最出名的酒楼里面。 酒楼就坐落在护城河边上,五层红楼赫然醒目,因曾经先帝出巡的时候在这家酒楼用过膳,更是亲笔题字赠与饕餮珍馐四个大字,故后来在先帝驾鹤西去后,被朝廷收入囊中,如今是专供官员吃食的地方。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当朝的官员以及家眷,平日里只能远远望着的廖家两位老爷,如今真的走了进来,光是看着里面的建筑都是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小二的领路上,廖家的两位老爷兜兜转转到了四楼的一处雅间,推开门走进去,就瞧见了桌上摆放着的精致美食。 “二位无需客气,尽管享用便是。”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阴柔的男子声。 廖家的两位老爷明明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只是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二人的脸上均是不敢有半分的怒意,反倒是一脸恭敬地对着屏风弯腰行礼。 “是我们唐突,忽然给您送了帖子。”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惊动了您出面啊。” 此时的两位廖家老爷,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高高在上,极尽卑微地弯着腰,甚至是连头都是不敢随意抬起来。 屏风后的男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轻轻地笑了笑,“说说看,你们找我的因由为何?” “最近主城新商盟的事情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要说那范清遥委实是狡猾得很,全都是背后捅刀子的手段,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将您请了出来。”廖家大爷无奈地道。 “当初廖家也是遵从了您的意思,才故意抬高会费的,如今却落得这副田地,您一定要帮帮廖家才是啊。”廖家二爷也是跟着道。 其实他们跟此人并不熟悉,或者说连面都是没见过的,但他们二人曾跟父亲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也正是在此人的出谋划策下,廖家才能在商盟站稳脚跟。 而且最让廖家不敢得罪的是,当初他们为了讨好愉贵妃,站队三皇子,甚至是不惜将家里面的廖雨薇送去给二皇子当姨娘,但是如今坐在屏风后面的这位,却是连当今云月公主都要以尊称称呼的存在。 如此的高低立见,廖家人如何又敢招惹? 第八百八十六章 敢来就敢见 “此番事情确实是我小看了范清遥,原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没想到手段跟脑袋竟能如此灵光又狠戾。”屏风后的男人仍旧在笑着,并没有因为自己输了一筹而恼怒。 “范清遥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谁能想到太子好巧不巧的将东巷的事情告知了皇上。”廖家二爷不屑地道。 “若非不是新商盟的成立,以及范清遥联系苏家从城外运送药材回来,仅凭东巷那些的百姓如何做到拖垮廖家,还是说廖家原本就是个空壳子而已?”屏风后的男子轻笑着道。 “您如此承认范清遥有手段,究竟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廖家二老爷才不会点头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毛丫头。 “我这个弟弟一向口无遮拦惯了,还请您不要介意才是,只是如今的廖家确实是经不起继续这样折腾下去了。”廖家大爷瞪了一眼身边的弟弟,屏风后面的人,可是连他们父亲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存在,哪里轮得到他们擅自放肆,要说老二的脾气就是不知道收敛。 “技不如人就要认栽,范清遥的手段和魄力确实不是你们两个能比的,若此番想要廖家化险为夷,便主动去跟范清遥赔个不是就好了。”屏风后的男子轻声道。 “难道还让我去给一个小丫头赔礼道歉?”廖家二爷瞪大了眼睛,满身的抗拒不言而喻,若他真的去了,以后还如何在廖家立足。 这次,就连廖家的大爷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次确实是廖家输给了范清遥,但他总想着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如今旁人不清楚,但廖家人都知道他们站的可是三皇子的船,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让他们去给太子那边的人赔礼道歉,以后他们还做不做人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自己技不如人,还不愿低头求和,死撑着面子有什么用,不过是花银子买来的骨气罢了。”男子讥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犹如一个接着一个的巴掌,重重抽打在廖家两位老爷的脸上。 廖家二爷怒气飙升,下意识地就是要回嘴,廖家大爷却一把拉住了弟弟的袖子,望着屏风后面的男子道,“如今廖家已经在主城名誉受损,若再是传出我们主动去给范清遥低头认错,就算廖家逃过这一劫,以后只怕也再无任何威信了,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廖家失了门面是小,只怕是再也不能为贵妃和云月公主效力才是大啊……” 既然他们廖家是跟三皇子站在一条船上的,如今出了事情,三皇子那边自然是应该表个态度的,说到底,三皇子可是还需要廖家的银子。 “此事若当真将三皇子那边牵扯进来,以范清遥的城府,只怕连三皇子那边都要受到牵连,你们别忘了,三皇子是需要廖家的银子没错,但若三皇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廖家也同样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男子一句话,直接点名了廖家大爷的小心思。 廖家大爷静默当场,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这男子听说话年纪不大,但头脑却如此清明,心思也缜密的让人害怕,后背都是渗出了一层的汗。 可就在廖家大爷都是下定决心,不然就去给范清遥赔礼道歉的时候,却听男子又道,“不过我倒是对范清遥那丫头愈发的感兴趣了,去给她下个帖子吧,我亲自会会她便是。” 廖家大爷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弟弟。 廖家二爷连忙对自家大哥点着头,有人主动帮他们周旋还不好,不管是低头认错还是赔礼道歉,只要不让他们去丢这个人就行! 廖家大爷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出了酒楼回到府上,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将帖子送去了西郊府邸。 刚巧暮烟从新商盟那边刚回府,瞧着是廖家派人送来的帖子,便是亲自拿着帖子来到了三姐姐这边。 “估计廖家是支撑不住了,所以才想着写个帖子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吧?”暮烟琢磨着道。 范清遥却道,“若廖家的两位老爷当真有这份低头的骨气,当初也不会做出擅闯我后院的事情出来,只怕这是背后有高人给他们出谋划策了啊。” 暮烟一愣,“难道是廖家老太爷的意思?” 范清遥淡淡一笑,“不管是谁的意思都好,下这帖子的人明显要比廖家的两位老爷更有脑袋。” 暮烟皱了皱眉,“既是如此,此番三姐姐还是不要出面了,我去帮忙周旋。” 范清遥却摇了摇头,“想来新商盟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你只需全心照顾新商盟那边即可。” 主城之中鱼龙混杂,最不缺的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句不好听的,有钱的有权的遍布大街小巷。 但越是站得高的人,就越是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人嘛,都是好面子的。 可如今给范清遥下这帖子的人,明显却懂得以退为进的道理。 这样的人,看着是在服软认怂,实则却是最难打交道的,若真的让暮烟出面,只怕是要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暮烟听着三姐姐的话,也是想到了其中的险恶,便道,“那不如就不见吧,我这就派人把帖子给廖家送回去。” “廖家把这帖子送过来,明显已经是做足了低姿态,若咱们避而不见,反倒是显得高人一等,届时只怕廖家要拿着此事做文章,前往新商盟的商户都是曾经在老商盟被压迫怕了的,如今若让他们误以为,新商盟远比掌管着老商盟的廖家姿态拿得更足,定是要引起恐慌的。” 而人一旦有了恐慌,廖家就有了空子可钻。 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廖家只需免除会费,再是给予曾经手下的商户们一些眼睛能看得见的利益,只怕回到老商盟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 暮烟听着这话愁得小脸都是拧巴了,“不能拒绝,岂不是必须要见,难道咱们真的要被廖家牵着鼻子走不成?” 范清遥笑着弹了弹手里的帖子,“廖家既然愿意来,我便没什么不敢见的。” 早在当初她便是就用廖家在钓鱼,如今大鱼已经上钩了,她当然是要亲自收杆看看藏在水里面的究竟是哪路的神仙。 第八百八十七章 又是范清遥下的套 范清遥确实是答应了见面,但并没有马上将回帖给廖家送过去。 如此一来,原本就在府里面等着消息的廖家人,急的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廖家的两位老爷,接连几日都是没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要么见,要么不见,总是要给一个痛快的话,可偏生的范清遥就是也不说见更不说不见,就这么不奸不杀的拖着,连点动静都没有。 不得不说,范清遥这一招是真的狠。 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廖家的两位老爷就是给熬成了铁青脸。 最后是廖家的二老爷实在等不得了,亲自跑来西郊府邸门外讨要说法。 范清遥听闻范昭来报的时候,直接就是笑了出来。 廖家的二老爷果然是个沉不住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坐不住板凳了? 只是他想见自己是回事,自己给不给他那个机会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范清遥当然不会出面见廖家的二老爷,而且还直接让范昭去奉天府报了官。 从明面上看,范清遥跟此事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如今廖家的二老爷却跑到西郊府邸门外带着一众的廖家家丁,非要面见太子妃,不是找事又是什么? 很快,廖家二老爷便是被奉天府给抓走了。 廖家大老爷得知此事的时候,气的差点没当场撅过去,黑着脸把人给奉天府给捞了出来,回到府后直接就是给按在了正厅的地上。 廖家二老爷跪在地上,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自己的大哥,“难道真的就任由那个小贱人猖狂下去不成?” “你放肆!这种污言秽语岂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廖家大爷怒视着弟弟,再不济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岂容他们随意污蔑。 廖家二爷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气不过,想要亲自去问问范清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那范清遥小题大做罢了,别人不理解我,难道大哥也不理解我?” 廖家大爷当然是了解自己弟弟的,但他却更清楚范清遥拖延的原因,“你真的以为人家是没事儿闲的,故意用此事拿捏着咱们?” “不然呢?”廖家二老爷明显没反应过来。 “咱们给花家送去帖子,姿态放到最低,到时不管事情谈的如何,范清遥都是要给咱们廖家一个台阶的,不然那就是盛气凌人,可如今你这么一闹,反倒显得好像是咱们廖家逼迫见面似的,如此一来,就算范清遥那边仍旧不愿妥协,主城的百信们也绝说不出一句范清遥的不是!” 廖家大爷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弟弟的脑袋给抠出来,把自己的塞进去。 廖家二爷听着这话也是瞪大了眼睛。 明显人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范清遥的回帖不紧不慢地送到了廖家。 “真没想到范清遥那个小丫头片子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廖家二爷反应过来后,恨恨地骂着。 廖家大爷也是头疼阵阵。 他也想不明白,太子妃看着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正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还是懵懵懂懂的,怎么偏生到了太子妃这里,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了呢? 不管廖家的两位老爷如何的生气,还是第一时间将回帖的消息给送了出去,没想到那边很快就回了话,时间就定在了第二日的晚上。 范清遥听闻见约定的时间后,是真的有些意外的。 此番她明显将了廖家一军,正常来说廖家应该是先行拖延住时间,等到彻底冷静下来后再谈见面的事情,可没想到那边却直接约定了第二天。 如此说来,不是那条大鱼根本没把廖家当做一回事,就是太过冷静自持了,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范清遥都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c0m 因为约见的是第二天晚上,早上的时候范清遥提前去了一趟孙府看望母亲。 花月怜瞧着女儿来了,笑的嘴巴都是合不拢的,连忙吩咐人多做一些月牙儿喜欢吃的饭菜。 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倾心虽还不会说话,但却已经认人了,见姐姐来了,伸着一双胖胖的手臂咿咿呀呀的就是要抱抱,等到被范清遥抱住后,便是彻底赖在了那温暖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花月怜想起了曹家登门的事情,便道,“你那个表舅娘就是那样的性子,说起来乐姗那孩子才是个可怜的,曹家一向重男轻女的厉害,听闻乐姗刚出生那会,你表舅娘为了讨好曹家,直接将乐姗扔去了给府里面的妈妈养着,后来直到你表舅娘生了一场大病后再是生不出孩子,才是又将乐姗给要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养着。” 范清遥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只有曹家重男轻女的,放眼咱们整个主城那些个有钱有权的人家,哪个不是都指望着儿孙满堂,传宗接代,若当初你是个男儿身,想那范家也不会那般对待你了……” 花月怜看着范清遥就苦笑了一声,说来说去都是她的不好,没有给自己的女儿一个美好的生长环境和童年。 范清遥握住娘亲的手,“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花月怜看着女儿那眉清目秀的眉眼,“无论是孙澈还是这府里面的人,都那么的疼爱着倾心,正是如此,我才觉得当初是我一意孤行才让你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总是以为人活一辈子,若是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做主,倒是不如死了才干净,可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所谓的骨气却是将你给坑了啊……” 花月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若是当初她能够委曲求全一点,若是当初她没有那该死的清高,是不是她的月牙儿就是范家的大小姐,而不是哪怕现在,还要被人诟病成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若是上一世,范清遥确实怪过娘亲。 而且不止一次。 哪怕是娘亲死后的久久,她都从来不愿给娘亲烧一次纸钱。 正如娘亲所说的那般,她憎恨娘亲的清高,埋怨娘亲的自私。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人娘亲能为了自己而活着,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人的一辈子就那么长,为什么非要拘泥于世俗的眼光之中? 只有勇敢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才算是不枉此生啊。 第八百八十八章 在下唐雎维 “月牙儿,对不起,是娘错了……”花月怜拉着范清遥的手,手腕颤抖个不停。 范清遥却是笑了,“娘亲这辈子一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二没背信弃义过任何人,为什么要说自己错了?若真的说错,是那些不懂娘亲的人才是真的错了,若娘亲当初委曲求全了,又哪里现在被花家疼爱在掌心之中的我?若娘亲当初甘愿在范家做牛做马,又哪里来的倾心?” “可是……” “娘亲,没有人能对您想要走的路指手画脚,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花月怜梗咽着道,“娘亲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啊……” 范清遥轻轻地笑着,“娘亲觉得对不起我,我却反倒是以娘亲为荣,试问整个西凉也没有娘亲这样敢于做自己的女子。” 花月怜知道这是自己的月牙儿在安慰着她,可是她听了就是莫名的心暖,看着女儿温柔且坚定的模样,忽然觉得她活了这须臾的几十年,竟是还没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通透。 “呀呀呀……呀呀呀……” 倾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搞不清楚姐姐和娘亲之间的对话,但她瞧着娘亲哭了,还是心急地伸出了胖胖的小手,想要给娘亲擦拭,但是一想到要给娘亲擦眼泪,就要离开姐姐的怀抱,一时间就纠结的小脸都是团成了一团。 花月怜和范清遥看这一幕,都是被这个小东西给逗笑了。 范清遥吃过了饭,又是陪着娘亲闲聊了片刻,等到从孙府出来的时候,日头都是已经朝着西边落了下去。 回到了西郊府邸后,凝涵早就是等在屋子里了,范清遥一进门便是忙着更衣梳头,因为今日要出门见陌生人,范清遥特意穿了一身的男装,更是易了容貌,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再次坐上了马车。 此番约见的地点对于范清遥来说是有些陌生的,等到狼牙赶车抵达的时候,范清遥才发现竟是一家花楼。 狼牙看着门外的乌烟瘴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范清遥如何猜不出这是故意为难,但她既然决定见面了,就是刀山火海也是要走上一遭的,凭一个区区的花楼就想要为难住她,未免也太小看她了些。 将狼牙留在外面,范清遥独自进了花楼,本着不听不看的原则跟着领路的小厮来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间门外,推开门,就看见一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里面听着艺伎弹唱着小曲儿。 男子听闻见范清遥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专心听着小曲儿。 范清遥瞧了瞧男子旁边特意留出来的座位,撩起袍子坐了上去,也是跟着一同静默地听着艺伎的弹唱。 男子似是没想到范清遥竟如此沉得住气,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忽然击掌三声,原本还在弹唱的艺伎迅速起身行礼,随即匆匆地退了出去。 随着艺伎的离去,雅间里也是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 “没想到太子妃不但有谋更是有勇,当真是让在下佩服。”男子先行看着范清遥道,更是亲自拿起茶壶斟茶。 范清遥心中一震,就算廖家知道青囊斋是跟她有关系的存在,但此番她可是易容前来的,对于自己的易容,范清遥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如今这男子却能一眼就看穿她的易容,可见也是个医术的行家。 范清遥正想着,男子已然将茶盏推了过来。 范清遥本能侧身接过,这才看清楚男子的样貌。 青色长袍,黑发披散,发尾仅用简单的玉扣扣住,慵懒之中平添了一丝说不出的妩媚,肌肤白皙,长眉入鬓,这样的姿色若不仔细分辨,当真可谓是雌雄难辨。 而最让范清遥惊讶的是,印象之中她是见过这张脸的,就在…… 此人是十五赏灯时,陪伴在皇上身边的男子! 男子仍旧笑的如春风般,“唐雎维见过太子妃,没想到让太子妃这般惊讶,似是唐某人的失礼了。” 范清遥顺势回神,压下心里的惊讶淡淡地点了点头,“给我下帖子的是廖家人,没想到您却自称姓唐,确实是让我惊讶了。” 唐雎维脸上的笑意犹在,“早就听闻太子妃伶牙俐齿,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范清遥却明显没有跟他周旋下去的意思,起身道,“今日我之所以前来赴约,是看在廖家有所诚意的份儿上,既来的不是廖家人,我想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语落,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唐雎维看着范清遥的背影道,“若我说,就连廖家的老太爷见了我,都是要给我三分薄面,不知道太子妃可还愿意赏脸留下来喝口茶?” 范清遥心里一紧,本以为这人撑死了跟廖家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是现在听语气似乎却是完全压在廖家头上的。 这点,从廖家那两位如此心高气傲的老爷,会低三下四的给她下帖子就看得出。 定了定心神,范清遥转走了回来,现在的她并不关系此人究竟跟廖家有什么关系,她更想知道的是,十五那日此人为何会站在皇上的身边,而且从皇上的态度上看,对这个男人似乎还很是客套。 在西凉,能让九五之尊折腰的人,可是绝无仅有的。 唐雎维看着坐回到自己身侧的范清遥,眼中的笑意更浓烈了一些。 算起来他来主城这么长的时间,听闻最多的便是关于面前这位太子妃的事迹,本来以为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姑娘,没想到倒是他小瞧了她。 一言一行看似不经意,实则却步步为营啊。 就好像刚刚,他明明知道她起身离去只是为了试探他跟廖家的关系,但他为了能够把人给留下来,就算猜到了她的心思,却还是要按照她设计好的路往下走。 如此精明的头脑,当真是不可多得的。 范清遥在唐雎维的注视下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即放下茶盏道,“茶已经喝了,唐老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第八百八十九章 完美于世的人 唐老爷? 唐雎维对这个称呼显得很是有兴趣,“太子妃还是第一个唤我老爷的人。” “唐老爷一表人才,若单看这张脸确实是称呼一声公子也不为过,但常人素来只道心生相,却并不知晓眼生心,唐老爷这一双看透世态炎凉后,才会沉静如死水眼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面前的男子不但妩媚,更是年轻气盛,就这张脸,光是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此人周身凸显的气息却是与年轻气盛截然相反的一种味道。 范清遥对返老还童的手段确实不感兴趣,但终究是懂得医术的,经过保养的身体哪怕保养的再好,在她的眼里仍旧不过是一具欲盖弥彰的躯壳罢了。 唐雎维摸了摸自己嫩白的面庞,忽然靠近了范清遥几分,“太子妃厉害,只是不知道太子妃能否算的出我的真实年纪?” 范清遥皱着眉将身体靠后,毫不遮掩对唐雎维靠近的嫌弃和疏远,“我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给唐老爷算命的。” 唐雎维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有点意思……” 人美头脑又聪明,医术精湛且有勇有谋,他这辈子都是没想过能够遇见如此完美存在于世的人啊。 “其实今日来,唐某是想要跟太子妃谈和的。”唐雎维仍旧笑眯眯的样子。 范清遥却明显不吃这一套,“唐老爷若是给廖家谈和的其实大可不必,廖家能够有幸为朝廷分忧,那是皇上的器重,更是廖家的服气。” “新商盟又怎么说?” “主城成立商盟,乃是商户们自愿之举,只要有人簇拥,有人愿意入会,商盟就随时可以成立,当初廖家掌管的商盟就是如此成立而起的,如今主城出现新的商盟也是情理之中,我虽偶尔会去我家四妹的铺子走动,但新商盟一事乃是苏家为大,而不巧我家四妹跟苏家当家也是合作关系,想来是说不上其他话的。” 范清遥一席话,直接将所有的后路全都给堵死了。 说的再是直白一点,想要从她这里讨要人情,还是做梦比较快一点。 唐雎维有些咂舌,没想到范清遥如此快就将自己跟苏家的关系掰扯得清清楚楚,而且正如范清遥自己所说,青囊斋现在归属花暮烟,这事儿无论怎么查都是查不到范清遥头上的。 就算青囊斋的生意范清遥有所参与,人家当姐姐的帮妹妹的忙难道不行吗? “若是我说,廖家想要加入新商盟呢?”唐雎维看着范清遥道。 范清遥心跳了下。 以廖家在主城商户之中的影响,就算现在口碑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商盟的运作每年也是需要大把的银子和打通各方关系的。 商人之间,从来都是利益最大化。 所以一旦廖家进入新商盟,就算是苏少西也是要给廖家一席之地,从而利用廖家在主城的各层关系网为新商盟获取更大的利益和发展空间。 故此番决定看似是让廖家进入新商盟寄人篱下,实则却是破釜沉舟之举。 只是这样孤注一掷的气魄,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范清遥是不想廖家参与进新商盟,但不得不说,廖家进入新商盟还是有利的,而且如今新商盟最大的一头是苏绍西,她同样也不能代替苏绍西做任何的决定。 “没想到唐老爷竟能帮廖家做如此重大的决定,但廖家的诚意却少的尤为可怜,毕竟若廖家当真有如此诚意,应该亲自去跟苏家少爷商谈才是,而不是派一个中间人坐在这里和我磨嘴皮子。” 如此丝毫不给脸面的话,若是搁在廖家的两位老爷身上,只怕早就是气的拂袖而去了,但是唐雎维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道,“太子妃的建议不错,待回去后我便让廖家人亲自给苏家下帖子。” “是唐老爷聪慧过人,与我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说句实话,以唐老爷在主城的人脉,若当真有心帮助廖家,也未必非要走加入新商盟这条路。” 唐雎维笑看着范清遥,这么快就是撇清楚了彼此的关系,这太子妃还真的是丝毫都不愿意放松警惕啊。 “我跟廖家非亲非故,不过就是合作的关系罢了,别说我在主城并不如太子妃说的那般人脉广泛,就算当真是如此的话,也是应该给自己铺路,而不是为他人未雨绸缪。”唐雎维慢声慢语地道。 范清遥面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心里却是微微震惊着的。 如此说来,这位姓唐的跟廖家的关系并不是看似的那么好,与其说是合作关系,倒不如说是因为利益而聚在一起更为贴切。 如果说,廖家是想要利用此人在主城站得更稳,那这个人接触廖家又是为什么? “说起来我瞧着唐老爷倒是有几分眼缘,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具体在哪里……” “应该是在十五赏灯的时候吧。” 还没等范清遥往深了试探,唐雎维便是自己主动承认了。 范清遥静静地看着唐雎维,这一刻反倒是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了。 唐雎维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那日赏灯时,唐某人有幸与皇上一同出游,不想在街上遇见了太子妃一行人,奈何当时出了一些意外,唐某人没来得及跟太子妃打招呼,说起来也是唐某人的损失。”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如此好话说尽,是打算迎娶范清遥过门呢。 但越是巧舌如簧,范清遥就越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只是那日范清遥确实亲眼所见此人跟在皇上的身边,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这人虽看似痛快的承认了此事,但却只说陪伴不提其他,若范清遥再是苦苦追问,反倒是有打探皇上行踪之嫌了。 既再是打探不出什么,范清遥也没必要继续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时辰不早,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打扰唐老爷的兴致了。” 唐雎维也不阻拦,只是看着范清遥笑道,“太子妃很快就会知道,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或者说,我是站在太子妃这边的。” 范清遥,“……” 我谢谢你啊。 第八百九十章 男大十八变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唐雎维的话。 说句不好听的,能够在主城站稳脚跟的商户,哪个不是精打细算的主儿,廖家连百里荣泽的那条船都敢往上踏,其野心昭然若揭。 既是如此,跟廖家搅合到一起的唐雎维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此人说话滴水不漏,面上又是看不出一丝破绽,可是远远要比廖家更为难缠的存在。 范清遥越想越是觉得唐雎维此人不大对头,回到了府里便是让踏雪往宫里面送了封信,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写明在信里,一方面提醒百里凤鸣提防唐雎维的存在,一方面让百里凤鸣查一查这唐雎维的老底。 没想到,范清遥还没等来百里凤鸣的消息,反倒是收到了苏绍西的信。 信上的内容写的很简单,廖家废除旧商盟,带着旧商盟的所有元老,想要无条件的加入到了新商盟之中。 范清遥看着信是真的愣住了。 廖家的两位老爷都是眼高于顶的人,更何况廖家的老太爷了,一辈子在商盟之中呼风唤雨的人,如今真的就宁愿舍弃掉了自己的舒适圈,跑到新商盟里寄人篱下。 不得不说,唐雎维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不过如此一来,范清遥反倒是猜不透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了。 苏绍西当然是不会阻止廖家加入新商盟的,或者说,廖家的加入反倒是侧面证明了新商盟的实力,只是廖家想要在苏绍西的眼皮底下讨一杯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苏绍西年纪是不大,但手腕却是一向狠戾。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廖家竟然没有任何怨言的为苏绍西效力,完全就是一副新商盟马前卒的姿态,如此一来,好像廖家跟新商盟真的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以前的所有恩怨全部一笔勾销了似的。 面对如此甘愿当软柿子的廖家,苏绍西也是麻了。 实在是搞不懂廖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的苏绍西,只好约见了范清遥,只是如今廖家把自己放低成这样,范清遥也只能让苏绍西表面上维持住关系,私下里继续盯住廖家。 只要是狐狸,就总有藏不住尾巴的那日。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过了七月中旬,西凉便是迎来了拜神节。 一大清早的,主城的百姓们就是都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走了去,传闻若在这一日诚心祷告,虔诚叩拜佛祖,必定会保得一年的顺风顺水。 西郊府邸这边的众人,也是一大清早准备着出门,只是范清遥本就不喜欢护国寺那样的地方,更是不相信佛祖庇佑一说,干脆以身子疲乏在府里休息为由,拒绝了跟众人同行。 但如今花家还住着外人,范清遥就算不陪同一起前往,礼数还是不能差的,待吃过了早饭后,亲自搀扶着外祖母的手臂,送众人朝着府门口走了去。 陶玉贤并不知道范清遥不去拜神的原因,只当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一路上都是在仔细的打量着,叮嘱着,“瞧着你最近是清减了不少,眼看着就要入秋了,若再是这么瘦下去,冬天岂不是更难熬,我已经将我库房的钥匙让荷嬷嬷送去了你的院子,等一会你自己去库房瞅瞅,挑些滋养的人参灵芝之类的出来,让人给你煮了补身子。” 这话,可是把走在一旁的殷丽雅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府里面的库房装得可都是府里面值钱的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容易的给了一个小辈,再是听见陶玉贤提起什么人参灵芝的,殷丽雅更是逐渐的心跳加速,她可是听婆婆说过,她的这位姨母不爱财却唯独爱药材,手中更是珍藏着不少主城绝无仅有的万年药材。 眼珠子一转,殷丽雅的脚下就是一晃。 曹乐姗瞧见娘亲差点没跌倒在地上,连忙伸手搀扶着,但想着周围人多,只是担忧地上下查看着,并未曾出声说话。 殷丽雅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不中用,该说话的时候反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情急之下狠狠掐在了曹乐姗的手背上。 曹乐姗吃了疼,眼泪都是要掉出来了,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范清遥余光将殷丽雅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刚刚瞧着表舅娘险些摔倒,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殷丽雅连忙捂着额头道,“忽然就是觉得晕晕的,这几日也是睡得不安生,也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各房儿媳,“……” 还能是什么原因? 说白了就是想要讹药材呗! 范清遥走到殷丽雅的身边,一把拉住她想要缩回去的手腕,伸手就是按了上去,半晌后才是故作担忧地道,“倒是没什么大毛病,估计是水土不服导致的,若表舅娘想要快点好,拜佛倒不如早些回去陵城,如此方能恢复如初。” 殷丽雅,“……” 这是看病么? 这分明就是要撵她走! 各房的儿媳差点没笑出声,就是很活该啊。 “不过就是一些小毛病而已,不劳烦遥姐儿费心了。”殷丽雅咬牙收回手,还不忘恨恨地瞪了范清遥一眼。 范清遥淡淡一笑,搀扶着外祖母继续往门口走去。 陶玉贤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能不明白殷丽雅的小心思,也是不知道她那个妹子究竟是如何管家的,竟是养出来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儿媳妇。 “今日可是个拜神的好天气,外祖母若是心里装着事情,可是要辜负这天气了。”范清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陶玉贤被逗得失笑连连,“知道了,就你机灵。” 说着话的功夫,众人来到了府门口,没想到刚迈步走出去,就看见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地躺在了台阶下面。 随着少煊跳下马车将车门打开,百里凤鸣便是从里面走了出来。 初阳下,百里凤鸣的身影高挑秀雅,身上的白袍跟头顶的玉冠相互辉映,面颊白皙,眼中似星河璀璨,那姿态娴雅又不失贵气的模样,把花家的一众儿媳都是给看得愣神了许久。 从小好看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越长越好看的? 常言都道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男子变起来也是足够惊艳啊。 第八百九十一章 偶遇范雪凝 陶玉贤在看见百里凤鸣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不会忘记身边还有殷丽雅母女,只是当初为了隐瞒太子的身份,是为了节外生枝招惹是非,如今这面对面的撞上了,可又是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陶玉贤正纠结的时候,百里凤鸣已然走了过来,且主动开口道,“听闻清遥身子近来身子不适,想来今日怕是不能随着花家老夫人一同前往拜神节,我便想着过来陪着她,如此也好让花家老夫人放心。” 陶玉贤下意识的就要弯腰,“如此便是劳烦……” 百里凤鸣一把抓住陶玉贤的手腕,笑如春风沐浴,“花家老夫人严重,清遥与晚辈已有婚约,晚辈来看望清遥自是应该的。” 陶玉贤听着这话,才是看出来太子估计是看出了什么,所以也顺着她的意思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再是看了看太子那深邃的眉眼,陶玉贤笑着点头,“既是如此,老身自然是放心的。” 百里凤鸣再是一笑,才是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说话,殷丽雅就是拽着曹乐姗走了过来,“没想到这位就是我们遥姐儿的未婚夫婿啊,长得还真的是一表人才,这是我女儿乐姗,乐姗,赶紧叫人啊!” 曹乐姗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才是诺诺地道,“表,表姐夫……”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没主动开口,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曹乐姗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真的视而不见,不然岂不是让范清遥下不来台。 “嗯。”淡淡的一声,看似是答应了,实则却又是拒人千里的意味。 曹乐姗听着这声嗯,原本低着的头都是垂到了胸口上。 殷丽雅像是没察觉到百里凤鸣淡漠的态度,拉着女儿的手又道,“瞧着这穿戴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不知家里面是做什么的,可还有其他的兄弟?” 各房的儿媳听着这话,都是惊呆了有木有! 又不是你闺女的未婚夫婿,你打听的这么清楚是要做什么? 范清遥的脸色也是冷了下来,她刚刚没开口,不代表真的就默许了这位表舅娘蹬鼻子上脸的行径。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开口,陶玉贤就是怒斥出声,“今日可是拜神的大日子,还不赶紧都上车,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若是耽误了时辰,今晚就都在护国寺吃斋念经的给佛祖赔罪吧。” 各房的儿媳当然听得出来这话是冲着谁说的,当即三下五除二的拽着殷丽雅,拉着曹乐姗,根本不给殷丽雅挣扎的机会,直接就是把人给拽上了马车。 殷丽雅当然是不想就这么走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呢,但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府门口早就是没了百里凤鸣和范清遥的身影。 看着空空荡荡的府门口,殷丽雅只能憋了一肚子的气缩回到了马车里。 本来四儿媳雅芙是要跟殷丽雅一辆车的,但想着殷丽雅刚刚的举动,她都是要膈应了,宁可去跟其他的妯娌挤一辆马车,也不愿意跟殷丽雅坐在一起,如此一来,殷丽雅的这辆马车里,就只剩下了曹乐姗一人。 随着马车缓缓驶动,殷丽雅便是看着曹乐姗骂道,“你还真是个窝囊的,如此好的表现机会都不知道给自己争取,那范清遥除了长得好看一些,还有什么能耐,你怎么就是这么不中用?” 曹乐姗低着头小声道,“娘亲算了吧,可那是清遥表姐的未婚夫婿啊。” “算什么算,咱们西凉哪个男子不是妻妾成群的,就连你那个不着调的爹都是有好几房的姨娘,更何况是主城大户人家的少爷了,我告诉你,若你抢不来人,我就把你送去姑子庙里去!”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要不是我倒霉生了你,你连给人家当妾怕都是没人要,如今我这么努力帮你铺路,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娘?” “不用你现在不说话,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若你连个野种都争不过,那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殷丽雅的叫骂声,断断续续地顺着马车里传出。 赶车的小厮听着都是止不住地叹气,摊上这么个娘,也真的是倒霉啊。 只是坐在马车里的曹乐姗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反抗,更是连话都不敢说,只是不停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直到将帕子都绞变了形状。 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到了护国寺。 众人纷纷下了马车,站在山脚下往上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前来拜祭的百姓。 陶玉贤等人正是要往台阶上走,忽然就是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花家的各房儿媳妇看着来人,也是愣在了原地。 带着丫鬟前来拜佛的范雪凝,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花家众人,但既是面对面撞见了也是不好真的装作看不见。 “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花家老夫人。”范雪凝当先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妩媚却居高临下的笑容,在范清遥的眼里,她确实身份不高,但在其他人的面前,她还是有昂首挺胸的资本的。 要说花家人对范雪凝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小时候,不过如今瞧着那跟自家小清遥三分相似的眉眼,她们自是猜得出范雪凝的身份。 只是想着范雪凝跟范清遥关系不好,花家各房儿媳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雪凝身边的丫鬟皱着眉道,“怎么如此的没有规矩,见了三皇子府的范姨娘还不行礼问安!” 范雪凝摆了摆手,才是看向花家众人道,“下人不懂规矩,惊扰各位了。” 陶玉贤淡淡一笑,“早就是听闻范姨娘在三皇子府里很是受宠,今日一见确实是如此,只是既嫁入了皇家,哪怕没名没份也是皇家的人,身边的奴才如此耀武扬威丢的不单单是范姨娘的脸面,更是皇家的颜面。” 范雪凝脸上的笑容一僵,“花家老夫人说的是,只是这些话三皇子倒是从未与我说起过,是我疏忽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陶玉贤狗拿耗子了。 陶玉贤也不生气,只是顿了顿又道,“能得三皇子的重视确实是难能可贵的福气,只是每个人的福气都是有限的,若多加浪费必然会得不偿失,范姨娘如此聪慧,应当知道皇家不单单只有三皇子一人才是。” 三皇子喜欢,不代表皇家的其他人都喜欢,若愉贵妃当真看得上你,三皇子妃的位置就轮不到别人来坐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姨娘罢了,又何必仗着暂时的春风得意而得意忘形呢。 第八百九十二章 范清遥才是最自私的 陶玉贤的这番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扎得范雪凝脸都是白了。 可偏偏的,范雪凝还不能生气,不然真的在这里把事情给闹大了,惊动了宫里面的人,到时候愉贵妃又是要找借口整治她了。 “瞧着今日拜神的人委实是不少,我便不在这里耽误花家老夫人的时间了,等若以后得了空,我必定亲自登门拜访。”范雪凝柔柔一笑,带着丫鬟先行朝着台阶上走了去。 陶玉贤望着范雪凝的背影,心里也是多少有些吃惊的。 同样都是在主城里面住着,年幼时的范雪凝她并不是没有见过,早就是已经被范家惯得不成样子,娇纵刁蛮,张扬跋扈的厉害,没想到如今一见,范雪凝早就是没有了当年的半分影子。 陶玉贤当然知道不是范雪凝懂事了,而是范雪凝更聪明了,更知道收敛了,说白了,如今的范雪凝能得三皇子喜爱,并不是完全凭运气的。 想着以后等小清遥嫁给太子后,还要跟三皇子和范雪凝打交道,陶玉贤就止不住地担忧,以后的路还那么长,谁又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怎么刚刚那位也姓范啊,不知道跟遥姐儿什么关系?我听闻那丫鬟说她是三皇子的妾侍,真的还是假的,那岂不是皇家人?”殷丽雅凑到陶玉贤的身边,噼里啪啦地打听地没完。 陶玉贤回神后冷冷地看了殷丽雅一眼,“皇家的事情,岂是你我能置喙的?专心走脚下的路吧。” 花家的各房儿媳妇也是懒得搭理殷丽雅,搀扶着陶玉贤朝着山上走了去。 才不过是一个皇子的妾侍,至于如此兴奋么,若是真的给她知道小清遥是太子妃,这人还不得当场昏过去? 殷丽雅被甩了脸子,只能朝着曹乐姗出气,“看看人家,哪个不比你强!” 曹乐姗也是没想到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子,竟然会是当今皇子的妾侍,寻着范雪凝的身影,再次深深地望了去。 刚巧范雪凝回头时,便是看见了曹乐姗。 四目相对,范雪凝对着曹乐姗轻轻地笑了。 曹乐姗的心没由来的加快了几分,连忙慌张地低了头。 从山脚下抵达山顶的护国寺并不近,一直爬到了晌午,众人才是进了护国寺。 刚巧到了护国寺吃斋饭的时间,陶玉贤索性带着众人先去吃饭,奈何殷丽雅根本吃不下没有油水的斋饭,一会说咸了一会说淡了的,最后干脆让曹乐姗去山脚下给她买些麻薯团子垫肚子。 花家的各房儿媳就没见过如此狠心的娘,这是拿女儿当闺女使唤,还是当畜生对待呢,同样都是有女儿的人,她们看了如何能不难受? 可哪怕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她们也是不敢擅自开口帮曹乐姗说话,上次在府里的时候,就因为陶玉贤看不过去殷丽雅虐待曹乐姗,便是说了殷丽雅几句,没想到殷丽雅回去后,愣是让曹乐姗三天没吃饭。 最后还是荷嬷嬷发现了此事,偷偷跟陶玉贤说起,陶玉贤给殷丽雅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让曹乐姗吃饭,要么就收拾东西离开花家,如此曹乐姗才算是吃上了饭。 如今面对殷丽雅对曹乐姗的指使,就是陶玉贤也是不好明着开口说什么,不然只怕曹乐姗要更加遭罪才是。 “不觉得委屈吗?”一个声音忽然想起在了曹乐姗身后。 曹乐姗回过头,就看见范雪凝笑着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碗斋饭,“先把饭吃了再下去买东西也不迟,那么多的人,就算是多耽误一会也是有情可原的。” 曹乐姗看着面前的斋饭愣了愣,想要接又不敢。 “刚刚我碰巧也在吃饭,便是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才是,我只是没想到花家人竟都如此冷漠,连帮你说句话的人都是没有。”范雪凝瞧着周围人多眼杂,干脆拉着曹乐姗去了后院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曹乐姗连忙解释着,“不是那样的,是花家的长辈们都知道,若她们帮我求情,我娘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教训我,所以才不敢开口的……” 范雪凝听着这话笑了笑,按着曹乐姗坐在了一处树桩上道,“若是真正有心想要帮你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顾忌那么多,说到底你与她们并无太大的关系,看太子妃就是知道了,当初太子妃无家可归时,花家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太,太子妃?” “你还不知道么,花家现在的外小姐,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范清遥,正是当今的太子妃啊,虽说还未曾大婚,但却是皇上亲自认可的,而且现在主城的百姓们也都已改口称呼其为太子妃了。” 曹乐姗是真的惊呆了,如果说清遥表姐是太子妃的话,那么她刚刚在府门口看见的人岂不是…… 当今的太子殿下?! “没想到花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告诉你,果然你与是我一样的,都是不被人待见的。”范雪凝幽幽地叹了口气。 曹乐姗摇了摇头,“咱们不一样的,你已经是三皇子的宠妾了。” 范雪凝看着曹乐姗笑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若是你想,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点点头,我早晚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可好?” 曹乐姗愣了愣,正想着她想要过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脑海里面就是浮现出了那日她刚抵达西郊府邸,看见太子殿下仔细帮清遥表姐整理碎发的模样,是那样的宠溺和温柔…… 想着想着,曹乐姗的面颊就是红了。 “如此看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啊。”范雪凝轻声道。 曹乐姗连忙摇头,“不是的,清遥表姐对我很好的,我没有,没有……” 范雪凝听着这话也是一愣,完全没料到曹乐姗喜欢的人会是当今的太子。 不过越是如此,事情就变得越是有意思了啊。 “范清遥若是真的对你好,怎么会不跟你说实话,她本来就是万人敬仰的太子妃,真的想要把你从你娘亲身边拯救出来,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可她却一直瞒着你,你真的以为范清遥只要对你笑笑,就是对你好吗,你还是不了解范清遥,其实范清遥才是最自私的。” 第八百九十三章 药师阁掌门人 范雪凝的话,在曹乐姗的耳边迟迟不肯散去,一下下敲打在曹乐姗的心上,曹乐姗忽然就是想起那次她去主动找清遥表姐说话时,清遥表姐对她的疏远,但是等到暮烟表姐去了之后,清遥表姐明显就是不同了。 她也是清遥表姐的妹妹啊。 “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范清遥既然可以,你同样也是可以的,只要你相信我,我便是可以帮你的,但是前提条件是你必须要有一个留在花家的理由。”范雪凝一点点蛊惑着。 曹乐姗愣了愣,“可我道理不是花家人。” “是不是花家人不要紧,只要让花家人可怜你,心疼你,找不到让你离开的理由,你便能够继续留在花家了,到时候只要你拿到范清遥所拥有的,届时你又哪里还需要看花家人的脸色度日?” 曹乐姗愣愣地看着范雪凝,心脏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么跳动的如此快,她知道现在摆在她的面前有两条路,要么放心大胆的去试试,要么就跟从前一样过着没有期待的日子。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张温润秀雅的面庞…… 慢慢地曹乐姗眼中的纠结彻底沉淀,再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斋饭半晌,忽然就是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范雪凝看着这样的曹乐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范清遥可是不知道范雪凝在打什么主意,送走了外祖母一行人后,一边跟百里凤鸣往府里面走着,一边询问着,“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身子不舒服了?” 百里凤鸣笑着道,“你这性子一向是不喜热闹的,我便想着你定是要找理由将自己留在府里,刚好今日母后要陪着父皇一起祭祖,我也是一个人,而且你让我查的事情,我也查的有些眉目了。” 范清遥愣了下,“你是说唐雎维?”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可就在范清遥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他却是拉着她的手道,“上次吃你煮的饭味道还不错,刚巧我出来的早还饿着肚子,你陪着我吃点,吃完再谈也不迟。” 范清遥,“……” 其实你就是来混饭的吧?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也算是吧。” 范清遥面对某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狐狸,除了撸袖子钻进自己的小厨房,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清汤小面搭配着几个圆滚滚的馄饨,再是洒上一些细碎的香菜末,光是看着便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范清遥再是让凝涵去大厨房取来了几碟小油咸菜,搭配着一起吃才更加的有滋有味。 等吃了饭,百里凤鸣一边陪着范清遥往屋子的方向走,一边轻声道,“你可是听闻过如今在宫里面的那位天师?” 范清遥想了想,跟着百里凤鸣进了自己的屋子才是道,“似乎是听闻过,而且还说皇上对此人很是器重,就连钦天监现在都在那位天师的管辖之中。”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坐在了罗汉床上,便是将一旁的靠垫拿了过来,仔细地垫在了她的身后,“确实是如此,据说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五那次的赏灯,不过是掐指一算便算出了西凉会遭遇劫难,只是当初钦天监的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钦天监也算是对此人心服口服。” 范清遥对钦天监掌管的事宜并不感兴趣,但总觉得百里凤鸣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钦天监,再是仔细想想十五那日陪在皇上身边的唐雎维…… “难道你是说……” “没错,那日与你见面的唐雎维,正是现在宫里面的那位天师。” 范清遥愣住,确实是很让人吃惊的消息。 不过现在想想反倒是合情合理了,难怪廖家人对唐雎维那般的百依百顺,甚至是宁可腆着脸在新商盟里做牛做马,也是不敢违背了唐雎维的意思,原来廖家真正顾忌的是唐雎维身后的皇上。 刚巧此时,凝涵端着托盘进了门,百里凤鸣亲自伸手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仔细放在了范清遥的手中,“刚才的油菜有些咸,吃太多咸的东西对嗓子不好。” 范清遥,“……”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百里凤鸣对上范清遥难得无语的目光,淡淡一笑,见她只是捧着茶盏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便索性自己弯了腰,轻轻地帮着她吹凉着茶水。 范清遥是真的无奈,只能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就在她正想要将茶盏放回到桌子上的时候,就听百里凤鸣又道,“唐雎维此人的名字我曾有所耳闻,觉得甚是熟悉,便让千骑校查了查,结果便查到现在药师门的掌门也叫这个名字。” 范清遥拿着茶盏的手一抖,茶盏顺势朝着地上落了下去,但她却只是看着百里凤鸣道,“你是说唐雎维还是云月公主的师父?” 百里凤鸣长臂一伸,将茶盏接于掌心之中,轻轻地摆放在了桌上后才是点头道,“药师阁从无世袭一说,唐雎维是上一任药师阁掌门的关门弟子,自上一任掌门于三十年前病逝后,唐雎维便一直掌管着药师阁。” 三十年…… 如此说来,唐雎维就算再是年轻也要四十有余了! 范清遥想着唐雎维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难怪能得皇上的器重。” 单看唐雎维那张脸,说此人只有二十出头也不为过,再是想想皇上那张愈发年轻的脸,范清遥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的? “如此看来,唐雎维能够在皇上的身边有一席之地,跟他那张脸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说好听了是天师,说难听点不过是皇上留在身边,想要利用此人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罢了。”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她的无奈之举,反倒是被有些之人钻了空子。 跟药师阁唯一有关系的就是云月,故能将唐雎维介绍到皇上身边的,自然也只有云月能够办得到。 可就算是如此,皇上对百里荣泽的偏袒未免也有些过于了才是。 正常来说,既然唐雎维已出现在了皇上的身边,皇上就算记了云月的好,也绝不会因此就无条件的包容百里荣泽才对。 除非…… 百里荣泽也同样有着,让皇上不得不去包庇的理由。 “早在凤城时千骑校便是查到了一些事情,其实……”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百里凤鸣话还没说完,凝涵就是匆匆闯进了门。 第八百九十四章 你说谁死了 范清遥看着气喘吁吁的凝涵,“出了什么事?” 凝涵满脸地焦急,也是顾不得太子殿下还坐在这里,上前几步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就要往外走,“老夫人受伤昏迷,刚刚被各房的奶奶送回主院,奴婢远远地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身上脸上全是血……” 范清遥顺势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其他人呢?” 凝涵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范清遥听闻这话哪里还敢耽搁,迈步就是往门外走了去,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的药箱还在柜子上放着。 一只瓷白的美手,忽然出现在了范清遥的眼帘之中。 修长的五指如昙花绽放一般,慢慢伸展在了范清遥的面前,而范清遥的药箱绳子,正挂在那白皙的掌心之中。 范清遥顺势往上看去,就撞进了百里凤鸣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百里凤鸣将药箱递于范清遥的手中,“去吧。” 范清遥想着百里凤鸣刚刚没有说完的话,“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说。”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好。” 范清遥想着外祖母不敢有半分的耽搁,拿过药箱在凝涵的陪伴下匆匆出了院子。 主院那边,正是乱糟糟的一团,各房的儿媳都是在的,只是相比于刚刚出门的欢声笑语,这会众人都是满脸的惊慌未定。 荷嬷嬷正要派人去请外小姐过来,就看见范清遥迎面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外小姐您赶紧去给老夫人看看,老夫人没,没有意识了……” 范清遥询问着,“外祖母人呢?” “刚被抬进去。”荷嬷嬷赶紧带着范清遥进了门。 屋子里,各房的儿媳们见范清遥来了,也都是急地红了眼眶,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无声地目送着范清遥进了里屋。 床榻上,外祖母正安静地躺在被褥之中,若是单看那张脸,只怕要以为人是太累睡了过去,只是此刻那盖在外祖母身上的被子,却是沾染着刺眼的猩红。 范清遥连忙走到床榻边,一边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一边让荷嬷嬷给外祖母拖下衣衫,可哪里想到荷嬷嬷不过是刚一抬起外祖母的身体,便是又有鲜血顺着鼻子之中流淌了出来。 荷嬷嬷吓坏了,“这,这是……” 范清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稳,示意荷嬷嬷坐在外祖母的身后,让外祖母能够靠坐起来,“是残留在鼻腔中的积血,荷嬷嬷无需惊慌。” 说话的时候,范清遥又是把凝涵叫了过来,让凝涵仔细解开外祖母身上的衣衫,等一切处理好了后,范清遥便是将银针刺入外祖母的几处大穴上,先行为外祖母止血。 随着最后一点积血顺着口鼻流淌而出,陶玉贤的呼吸总算是相对平稳了下来。 范清遥却是不敢有半分耽搁,连忙着手检查着外祖母身上的其他伤口,小臂和胸腔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擦痕,尤其是胸腔最为明显,整个胸腔的皮肉都淤青到了发紫,其中更是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血痕。 好在外祖母皮外伤是重了些,但并没有伤及到内脏和骨头,范清遥仔细地处理了外祖母身上的伤口,又是开了药让凝涵拿去抓药,才是跟着荷嬷嬷一起将外祖母的身体放平在了床榻上。 “外小姐,老夫人还能不能醒过来啊……”荷嬷嬷都是要急死了。 范清遥轻声道,“人在缺血的时候都会陷入昏睡,外祖母并没有伤及内脏,睡上几日就会醒过来,荷嬷嬷无需担忧,这几日我都会陪在外祖母的身边,不过还要劳烦荷嬷嬷与我一同照应才是。” “好,好……”荷嬷嬷点头如捣蒜,别人说的话她断然是不相信的,但若是外小姐说老夫人能醒过来,老夫人就一定能醒过来。 范清遥又是在屋子里观察了片刻,一直等到凝涵端着熬煮好的汤药进了门,仔细的喂下外祖母喝完药后,才是转身走了出去。 外屋里,各房的儿媳一见范清遥出来了赶紧围了上去。 “小清遥,婆婆怎么样啊?” “我已经派人去宫门前守着了,等公公出宫就会第一时间回府的。” “小姑那边我也派人传了话,估计很快人就会到的。” 范清遥知道舅娘们是真的被吓到了,也是真的担心外祖母的身体,大致的说了一遍外祖母的伤势后,便让二舅娘和四舅娘先行进去看望外祖母,只留下三舅娘询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府里面的这几个舅娘,就属三舅娘是个最冷静的了。 只是三儿媳沛涵知道的并不多,想了想便将自己看见的说了出来,“都是表大奶奶闹腾的,说是吃不惯斋饭,让乐姗去山下给她买麻薯团子回来,等乐姗好不容易回来了,又骂乐姗回来的太慢了,乐姗就哭着跑走了,表大奶奶还觉得不解气就追了上去……” “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拜佛,本想跟着一同去看看的,婆婆却将我们留下,一个人跟了出去,等我们拜完佛后见婆婆迟迟没回来,便一同出去找,结果就看见婆婆跟乐姗还有表大奶奶挂在了一处山边,婆婆跪在山顶上拉着乐姗,乐姗下面坠着表大奶奶,我们正要去帮忙把人拽上来,没,没想到就……” “好,好在乐姗在半空中抱住了婆婆,两个人挂在了崖壁的树杈上才算是逃过了一劫,但是表大奶奶却,却掉了下去,官府的人已经去山脚下寻人了,究竟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三儿媳妇沛涵说完了话,便是忍不住梗咽了起来,若是她们能够再早去片刻,也是能够把人都给救上来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口一阵冰冷。 表舅娘那个人一向是个不安分的,只怕这次的事情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外小姐不好了,您赶紧去看看乐姗表小姐吧!”一个丫鬟忽然跑进了门。 三儿媳沛涵惊讶地道,“刚刚不是好好的么,才回到院子多久,怎么就不好了?” 丫鬟也是一脸的焦急和无助,“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乐姗表小姐回到院子后便说自己困了,奴婢想着哪怕睡觉也是要先换身衣裳的,可没想到等乐姗表小姐躺下后,奴婢怎么喊都是喊不醒,怕,怕人是死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都是摔得没人样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取了药箱,朝着曹乐姗的院子走了去。 三儿媳沛涵也是担心曹乐姗出事,连忙跟着范清遥一起出了门,一路上忍不住地念叨着,“我们只当乐姗那孩子是被吓到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是出事了呢?” 范清遥询问着,“回来的路上,乐姗表妹可是表现出了什么异常?” 三儿媳妇沛涵摇了摇头,“当时我们都顾着担心婆婆的安危,倒是真没仔细观察过乐姗那孩子,不过那孩子全程都把婆婆抱在怀里,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皱起了眉头。 三儿媳沛涵瞧着范清遥的表情不对,忙询问着,“怎么了?” “外祖母是因为剧烈的撞击,从而导致体内生出了积血,若当真是一直让人平躺着,很容易导致积血倒流,呛进心肺。”范清遥原本还庆幸,外祖母福大命大,那些积血并没有因此而逆流进心肺之中,现在看来应该都是曹乐姗的功劳。 三儿媳沛涵听着这话也是愣住了,好半晌才是颤声道,“原来竟是这样……乐姗那孩子身上也都是皮外伤,没想到还一心惦念着婆婆,小清遥你一定要救救乐姗啊,那孩子本来命就是够苦的了……” 范清遥看着三舅娘泪流满面的脸庞,静默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匆匆来到了曹乐姗所住的院子,本能就往屋子的方向走去,哪里想到丫鬟却是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三奶奶,外小姐留步,乐姗表小姐并没有住在屋子里。” 三儿媳沛涵拧着眉,“这院子就这一间屋子,不住在这里还能住哪里?” 丫鬟低着头道,“表大奶奶说屋子太小,两个人住不下,所以从来的那天便是让乐姗表小姐去那边的柴房住下了……” 三儿媳沛涵惊呆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丫鬟不敢抬头,“乐姗表小姐说了,本来她跟表大奶奶来花家,就是给花家添麻烦了,不应该再为了这种小事给花家添乱。” 三儿媳妇沛涵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乐姗的懂事,还是该说殷丽雅的恶毒,气得干脆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而就在三儿媳妇沛涵跟丫鬟说话的功夫,范清遥早就是拎着药箱来到了柴房。 柴房不大,一推开就看见了躺在枯草上的曹乐姗,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团,巴掌大的小脸平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范清遥连忙走过去蹲下,一手按在曹乐姗的手腕上,一手仔细地摸索在她的周身,检查着身上是否有其他的伤势。 后知后觉赶过来的三儿媳沛涵急急地询问着,“怎么样?可是还有救?” 范清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次伸手朝着曹乐姗的脑袋摸索了去,待再次收回手时,掌心沾染着淡淡的血迹。 “身上没有太多的外伤,应该是滑落山壁的时候撞到了后脑。”范清遥说着,一把将曹乐姗给抱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赶紧帮忙啊!”三儿媳沛涵看着一旁的丫鬟,可话是这么说,却又担心丫鬟笨手笨脚的,干脆亲自跟着范清遥一同把人给抬回到了屋子里。 将人放在干净的床榻上,范清遥让丫鬟取来了剪刀,先是将曹乐姗的头发剪掉了一些,随后从药箱里面拿出了肠线和银针,小心翼翼地缝起了伤口,等一切做好后,又是开了方子让丫鬟去找凝涵抓药。 “小清遥啊,这人还能醒过来吗?”三儿媳妇沛涵轻声询问着。 范清遥看着床榻上仍旧沉睡着的曹乐姗,“身上没有致命的伤口,应该是滑落山壁的时候撞击后脑导致的昏迷,只要多家休养,过段时间便能够自然苏醒。” 三儿媳沛涵听着这话,才是重重地松了口气,可是看着被剪了头发的曹乐姗,却仍旧止不住地心疼着,瞧着年纪还没有她家女儿大呢,却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过。 范清遥等丫鬟拿回来了药,又是叮嘱完了如何服用后,便跟三舅娘回到了主院。 花耀庭已经从宫里面回来了,正在里屋陪着陶玉贤,听闻见外屋的响动,才是走了出来。 刚坐下的范清遥连忙想要起身行礼,花耀庭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坐吧,咱们家本来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范清遥点了点头,看着外祖道,“外祖母伤的确实不轻,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这段时间我会陪在外祖母身边,外祖万不要因为担忧外祖母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才是。” 花耀庭看着范清遥,眼中蒙上了一层欣慰之色,“好,听你的就是。” 四儿媳雅芙想着刚刚范清遥走的匆忙,便询问着,“姗姐儿那边怎么样?” 范清遥道,“撞了后脑,人才昏迷了过去,好生修养一阵也会醒过来的。” 三儿媳沛涵想了想道,“也不知道衙门那边人找的怎么样了,此事怎么也要跟陵城曹家那边通个气儿才是。” “丰宁那孩子回来听闻此事后,便直接去了衙门,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不过此事也确实是拖不得,还是要让曹家的人来一趟。”花耀庭虽不管后院的事情,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花家都是要跟曹家见上一见的。 正说着话,花丰宁就是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丰宁啊,衙门的人怎么说,人找到了吗?”二儿媳春月一向胆子小,当然是希望所有人都平安无事的。 花丰宁静默了片刻,才是道,“人是找到了,但已经摔得没了样子,我担心带回来会吓到府里面的人,便是在衙门打点了一番,先行将人停在了衙门。” 二儿媳春月听着这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愣了好半天才是失声道,“怎么会这样的,才刚出门时还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c0m “没了就是没了,哭哭啼啼的也没有用。”花耀庭到底是常年在外面打交道的人,其实在看见花丰宁的表情时,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如今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八百九十六章 原来曹家是这样的 四儿媳雅芙起身道,“那儿媳这就去让人给曹家传消息。” 花耀庭点了点头,才是看向其他的儿媳道,“你们也都先下去吧,虽说不是咱们花家的人,但到底人是没了,让各院的下人说话都压低些声音,最近没有大事你们也不要随意出门走动了。” 花家儿媳妇明白,公公这是要表丧了。 虽说死的是曹家的儿媳妇,但到底是在花家出的事,花家总是要拿个态度出来。 随着众人的离去,主院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稍晚的时候,花月怜和孙澈双双赶来了,花月怜看着床榻上的母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孙澈见此,便是让花月怜暂住在了花家,只是倾心现在还小,也是要跟着娘亲一同留在花家,好在仁哥儿年纪也不大,武秋濯干脆就将倾心先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照顾着。 范清遥见天色不早了,便想着让凝涵去自己的院子把自己的被褥搬来,这才是想到百里凤鸣还在院子里,干脆亲自带着凝涵回到了院子。 早就是将被褥收拾妥当的徐嬷嬷,见范清遥进了门就道,“一个时辰前,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了,太子殿下便先行进宫去了,不过太子殿下临走前留了话,说是等抽了空再来看望小小姐。” “知道了。”范清遥点了点头,本来还想着等处理完事情后,再是继续跟百里凤鸣询问唐雎维的事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外祖母昏睡的这段期间,曹乐姗也是一直没有醒来,白天花月怜帮着范清遥照料着母亲,各房的几个儿媳便是轮番去照顾着曹乐姗,虽说陶玉贤跟曹乐姗二人的身体逐渐有康复的迹象,但二人一日没醒过来,花家的众人就是根本没有办法放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曹家那边传来了消息。 来的并不是曹家人,而是姨母的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也写得很简短,意思就是天灾人祸无法避免,只是如今曹家人远在陵城处理着其他的事情分身乏术,只能暂且劳烦花家照应着曹乐姗,至于死去的殷丽雅,信上根本就没提几句,更没有交代要派人接殷丽雅尸首回陵城。 花耀庭根本就不善于处理后院的事情,在收到了曹家的信后就是更懵了,活着的人倒是好说了,花家也不差那些个要钱和几口吃的,但是死了的人又该怎么办,总是不能一直停在衙门里面吧? 当天晚上,花耀庭就是让花丰宁前往了一趟陵城,本是想要让陵城曹家直接带着人过来接殷丽雅的,哪里想到等花丰宁抵达了陵城才知道,曹家早就是分开过了,就算还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也是早早的分了家,而正是因为当初分家时,各房子女早闹得太僵,如今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殷丽雅是大房的儿媳,按说别人漠不关心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花丰宁在陵城待了足足三日,愣是没有见过曹家大爷的面,最后还是四处打听才得知,曹家的大爷最近流连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如今整日都是住在花楼里面。 至于大房的其他妾侍和小辈,本来平日里就没少被殷丽雅欺压,如今听闻人死在了外面,高兴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多过问一嘴。 花丰宁最后无奈,只能找到了曹家的姨母,可哪里想到这位姨娘在曹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权利,正妻不过是说得好听,曹家的老太爷死后,下面的那些妾侍和儿子把家产瓜分了个干净。 而曹家的姨母之所以会帮殷丽雅给花家牵线搭桥,也不过是殷丽雅答应了这位姨母,等到曹乐姗嫁出去后,会给姨母一些好处钱。 等花丰宁回来把实情一说,可是把花家的各房儿媳给惊讶坏了,本来还以为曹家在陵城过的要有多风光,没想到竟是把日子过成了这幅德行。 只是曹家能够不管殷丽雅,花家却不能真的任由人就这么一直留在衙门,既然曹家那边不愿意出面,花耀庭便是做主将人给接了回来,简单的买了口棺材,又是寻了一处山脚下,将人给葬了下去。 陶玉贤醒来的时候,殷丽雅早就是已经入土为安了,范清遥知道此事瞒不住也瞒不了,便是将曹家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外祖母听。 陶玉贤哪里想得到,一向给自己写信总是说着自己当初如何如何嫁得好的表妹,实则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祖孙俩面面相觑了半晌,陶玉贤才是叹了口气道,“记得年轻的时候,你的那个姨母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想当初那陵城的曹家,还是家里面给我选定的人家,只是你姨母见了那陵城曹家的老太爷一面,便是寻死腻活的要嫁过去,没想到争来争去,竟是落得了这么个结果。”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她倒是庆幸外祖母当初纵容了姨母,不然现在又哪里来的她们余下的这些子子孙孙呢。 “事情都是已经过去了,外祖母切莫要放宽心才是。”范清遥并没有那么仁慈的心,旁人的家务事她管不到,她只在乎眼前的家人。 陶玉贤点了点头,“放心吧,外祖母没事,倒是姗姐儿怎么样?” 范清遥轻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撞到了脑袋,估计还要等一阵子才能醒。” “说起来,那日的事情也是多亏了姗姐儿那个丫头,没想到她那个娘如此小题大做,姗姐儿不过是买东西回来的晚了片刻,便是叫骂个没完,非说姗姐儿买回来的团子不是她平日里吃的,姗姐儿被骂的也是没脸呆了,便是跑走了,她那个娘气的叫嚷着要打死她……” 陶玉贤当然不能真的任由殷丽雅在护国寺撒泼,连忙在后面追着,等她好不如容易追到了一处山头,就瞧见殷丽雅在打曹乐姗,陶玉贤连忙走过去想要劝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殷丽雅打曹乐姗不成,反倒是自己脚下一滑地坠了下去。 第八百九十七章 曹乐姗留下来了 “要说姗姐儿那孩子胆子是小,心性却是不坏,没有犹豫的去救自己的娘,可她的身子骨哪里经得住,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姗姐儿就是也被拽了下去,我本来是想要拉住姗姐儿的,没想到竟跟着一起坠了下去,好在是姗姐儿抱住了,不然我这条老命怕也是,唉……” 陶玉贤想着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仍旧还有些心惊的,叹气的次数也是跟着越来越多。 范清遥瞧着外祖母的模样,连忙蹲下身子,伸手一下下抚平着外祖母眉心的纹路。 陶玉贤瞧见了,就是抓着范清遥的手道,“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咱们这个家里面的也都是懂事听话的,倒是姗姐儿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等日后真的回到了陵城曹家,只怕是连口吃的都争不到了。” 范清遥笑了笑,然后轻声道,“那便是不如暂且将乐姗表妹留下来住着好了,反正陵城曹家的态度摆在哪里,外孙女儿想着她们倒是巴不得乐姗表妹不回去,等日后乐姗表妹说了一户好人家,便直接从花家嫁出去就是了。” 陶玉贤愣了愣,看着范清遥询问着,“你觉得呢?” 范清遥笑着道,“外祖母觉得好,外孙女儿就觉得好,而且我瞧着舅娘们也都很喜欢乐姗表妹,想来把人留下来,府里面的人也是都要开心的。” 陶玉贤这才是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就这么办吧,等过几日我便是亲自找媒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姗姐儿的。”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外祖母做主就是。” 陶玉贤握着范清遥的手,既是欣慰又是心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休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是能得这么一个知疼知热的外孙女儿。 等晚些时候花耀庭从宫里面回来时,陶玉贤便是把自己的想法的想法给说了一遍,“反正当初姗姐儿那孩子也是要来主城说亲的,就算黄了当初的那户人家,主城好人家也还有的是,到底是救了我这条老命,我总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再是回到陵城曹家那个火坑里的。” 花耀庭对此倒是没说什么,“想留便就留下。” 陶玉贤见连自己的夫君都表态了,虽然打心里不愿再跟陵城的曹家打交道,但按着礼数还是给陵城的曹家送去了一封信,说出了打算让曹乐姗在花家住到出嫁的想法。 不出意外的,陵城曹家那边自然是一百个点头,更是将曹乐姗平日里穿戴的衣衫都是给打包送了过来,意思很明显,以后就算是曹乐姗想要回到陵城的曹家,怕都是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陶玉贤虽然早就知道如此,却还是给气得不行,让荷嬷嬷特意挑选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送去了曹乐姗的院子,又是让人置办了不少的物件,既然把人留下了,她总是不能亏待了曹乐姗的。 如此一来,曹乐姗便是就暂时留在了西郊府邸。 如今天谕和笑颜都不在府里面,二儿媳春月和三儿媳沛涵便是将曹乐姗当成了自家的闺女一般疼着,首饰便是送了好几套,更是挑出了一些以前天谕和笑颜没怎么穿过的衣裙,一并都是摆放去了曹乐姗的院子里。 如今曹乐姗人虽然还没醒过来,却俨然有了花家小姐的模样了。 就连暮烟都是跑过来跟范清遥道,“乐姗表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若是醒过来后怕是要高兴坏了的。” 范清遥却是看着暮烟道,“听闻上次青囊斋推出的新品反响还是不错的,马上就要到八月十五了,你可有什么新的想法?” 暮烟想了想道,“我今日在铺子里的时候,还跟月落商议过,虽说前段时间的新品就是原本八月十五想要推出去的,但也不好真的等到了节气什么都不推,咱们主城的十五别的不多就荷花多,我也是提前研究了几样新品,等到时候三姐姐帮我给起名字可好?” 范清遥笑着点了点头,“说起来,等过了十五,月落跟鹏鲸的亲事也不能再拖了,这段时间你若是有空便陪着月落在城里面多走动走动,衣裳和首饰怎么也是要备足的,也要给二人物色一处自己的小院子才是。” 暮烟当然没想过亏待了鹏鲸和月落,但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亲力亲为,“我没做过这些事情,若是疏忽就不好了。” “鹏鲸和月落都在青囊斋做事,这个人情自然还是要你亲自卖的,我到时候会让凝涵陪着你的,办不好也没关系,缺少了哪里咱们再补上就是了。”范清遥笑着道。 暮烟听着这话,才是松了口气的点了点头,“有三姐姐这话我就放心了。” 许嬷嬷一直在一旁静默地听着,等到暮烟起身告辞后,才是疑惑道,“月落跟鹏鲸都是小姐买到身边的,就算现在是帮暮烟小姐做事,也是不敢有半分原因的才是啊。” 范清遥似笑非笑的道,“这是自然,我身边的人品行如何,我自是有把握的,别说暮烟不帮忙准备什么,就算月落跟鹏鲸与暮烟从不相识,只要是我的吩咐,她们二人都是会对暮烟言听计从的。” 许嬷嬷就是好奇了,“那小小姐为何还要特意让暮烟小姐帮忙?” 范清遥道,“只有让暮烟忙起来,才没空关系其他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小小姐难道是不希望暮烟小姐跟表小姐走的太近?” 范清遥静默着,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护国寺的事情,她总觉得好像没看着那么简单,但现在也没有证据真的能够说明什么,一切还要等曹乐姗醒来后才知道。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潘雨露都是薨了一个月有余了,下葬的这日早上,范清遥早早的就是起来了,因为是要去出丧的,并没有做过多的打扮,只是简单的梳了个鬓发,挑选了一套素色的长裙,没戴任何首饰点缀的就是坐上了马车。 第八百九十八章 三皇子妃出丧 卯时刚到,三皇子府邸的门外就是停满了马车。 三皇子府邸的门上,早就是挂上了白绫,黑漆的两扇大门分别贴着醒目的奠字,小厮跪在台阶下烧着纸钱,几名丫鬟和妈妈在一旁哭哭啼啼着。 火光冲天,哭声缭绕,听得人心口发沉。 范清遥下了马车走到三皇子府邸门口,就听见门口的小厮高声喊道,“太子妃道!” 正是在正院里接待宾客的百里荣泽听闻见声音走了出来,一身的华贵长袍,漆黑的长发用银冠束在脑后,仍旧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富贵感。 不得不说,百里荣泽确实是张了一副好皮囊。 或者说,皇上的人品不怎么样,但生下的儿子有一个算一个,倒是没有一个丑的。 只是上一世将范清遥迷到神魂颠倒的这张脸,现在看来却只让范清遥心里作呕得厉害着。 就算在西凉,没有丈夫给妻子披麻戴孝的说法,身为丈夫的百里荣泽起码也应该在这样的日子稍微穿戴的低调一些才是,可这个自私到骨子里的男人,却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展示出自己身为皇家的高姿态。 范清遥真的觉得上一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混,竟会看上这样的渣男。 “太子妃。”百里荣泽走过来,主动开口道。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厌恶,疏远地点了点头,“三殿下节哀才是。” 百里荣泽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我平日里对雨露的照顾不周,竟不知道她为了不让我担忧,而故意隐瞒着自己身体的不适,如今只盼着雨露能够一路走好,下辈子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这样深情的言论,可是把门里门外的宾客们给感动的够呛,身为皇子竟能有这样一份对妻子的疼爱和不舍之心,当真是是艰难得。 范清遥却是看得直想吐。 真的,能把虚情假意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百里荣泽这厮也算是虚伪到极致了。 “人死不能复生,谁又能知道下辈子的事情,三殿下若是当真有心,不如今日好好的为三皇子妃送行,也算是不枉费你们夫妻一场。”范清遥淡淡的道。 “太子妃说的是。”百里荣泽心里一梗,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范清遥那冷冰冰的态度。 范清遥当真是懒得再继续跟这样虚伪的渣男多说一句话,刚巧身后又有其他的宾客走了过来,干脆直接迈步朝着府里面走了去。 早就是等候在院子里的妈妈见范清遥进了门,连忙主动帮忙领路。 一路上,这妈妈都是心惊胆战得厉害着,这太子妃的口齿伶俐是出了名的,连这样的日子都是敢把三皇子给怼成那样,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变成三皇子二号。 范清遥跟着妈妈穿过游廊来到了后院,便是瞧见二皇子妃等人都是在的。 虽说奔丧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讲,可此番来的女宾大多数都是皇族的儿媳,外面男宾众多,能避嫌还是要尽量避嫌的。 正是不知道跟二皇子妃说着什么的韩靖宸,一看见范清遥来了,连忙招了招手道,“赶紧过来啊,提前都是给你留了位子的。” 范清遥看着韩靖宸那欢脱的样子,无奈地走过去道,“人家到底是办丧事,你就不能表现的悲痛一点?” 韩靖宸翻了个白眼,“在这后院里的人,哪个不知道三皇子妃跟咱们关系不好,人死了我是觉得挺可惜的,但若真的要假惺惺的哭天抹泪的,倒是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些。” 范清遥,“……” 行吧,当她啥也没说过。 “说是嫁给皇家荣光,可死了之后连亲人想要来帮忙操办,都是要顾忌着皇族的规矩,来的太少那是给皇家丢人,来的太多又有叫嚣皇家之嫌,听闻潘家夫人又是悲又是气的,人直接就是病倒了,连今日的出丧都是没办法来。”八皇子妃小声道,言语间充满着无奈和感慨。 今日是三皇子妃没了,他日是她们其中的人也没了呢,是不是也跟今日的潘家人一样,哪怕死了还要被皇家摆布着。 韩靖宸可是没那么多悲春伤秋的,“当初咱们既是嫁进了皇家,这些事情就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何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咱们不是还都好好的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又知道以后什么样。” 八皇子妃点了点头,“还是六皇子妃想的通透。” 二皇子妃压低声音道,“我听闻潘德妃今日会代表潘家夫人过来出丧的,而且还是愉贵妃主动跟皇上提及的,前几日潘家老夫人还特意为此进宫面谢了愉贵妃。” 潘德妃是潘雨露的姑母不假,但潘德妃的身份摆在那里,既是皇家的妃嫔,一言一行就都代表着皇家,正常来说,以潘雨露这样的皇子妃身份,确实是请不动潘德妃出宫出丧的。 可若说潘德妃是心疼侄女,主动跟愉贵妃求来的机会,范清遥还是相信的,但要说愉贵妃大发慈悲,为了此事特意去皇上的面前帮潘德妃说话,范清遥可是一个字都是不相信的。 愉贵妃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衡量利弊为出发点,况且潘雨露活着的时候,便没有给愉贵妃争来多大的脸面,死的时候愉贵妃又怎么可能给潘雨露这个脸面? 范清遥想着,只怕潘德妃这次出宫奔丧是另有目的才对。 但究竟目的是什么,总是要等人到了之后才知道。 几个人正说着话,阎涵柏就是挺着个大肚子的进门了。 所有人看着阎涵柏都是一愣,就连范清遥都是看着阎涵柏道,“你怎么来了?” 阎涵柏一说到这个,气的都是翻白眼了,“我当然是不想来的,可谁想范雪凝亲自带着人将帖子送到了王府上,虽然她没强求我一定要过来奔丧,可若我真的不出面,主城的百姓又要如何想我?” 正常来说,阎涵柏现在怀着龙子凤孙,自是可以避免这种白事的,但若范雪凝亲自前往送消息,效果就不一样了。 三皇子妃薨了,三皇子府的姨娘亲自登门报丧,就算阎涵柏再是不想来也不能不来,不然她以后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得背负上薄情寡义的名声? 第八百九十九章 就比比谁捅得更疼 在场的其他人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范雪凝这么狠,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说句实在的,潘雨露死了,最该开心的应该就是范雪凝,可范雪凝却一脸悲痛的跑到平莱王府里,亲自将三皇子妃薨了的消息告知给阎涵柏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好名声,让主城的百姓都看看,她这个当姨娘的是要多关心三皇子妃,如此一来,等她被扶正的时候,便就是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韩靖宸真的是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崩塌了,“还真是为了上位,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啊,也不怕你真的在今日出了什么事情。” 阎涵柏都是要气死了,“我看她巴不得就是希望我出事才开心。” 八皇子妃连忙开口劝说着,“若是您今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范姨娘的关系最大,她怎么可能让您出事呢,平莱王妃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二皇子妃也是开口道,“三皇子府的这位范姨娘可是个聪明的,既是亲自上门给平莱王妃报丧,自然知道若平莱王妃今日出事,届时她别说是往上爬了,不被直接送去阎王殿就算是皇上开恩了,太子妃说是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她当然不相信,以范雪凝的心机算不到阎涵柏出事的后果,但若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个好名声,从而让阎涵柏出面,不得不说这个风险未免太大的了一些。 还是说,范雪凝其实还有其他的算计? “呜呜呜……呜呜呜……”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了一阵凄凄凉凉的哭声传了过来。 众人好奇地朝着门外望去,就看见范雪凝在几名夫人的搀扶下,正脚下发虚地往这边走了过来,惨白的脸蛋上挂着的全是泪痕,一双眼睛都是哭肿成了核桃。 “人死不能复生,范姨娘可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听闻范姨娘已经接连几日没吃东西了,这可怎么是好。” “我们都知道范姨娘跟三皇子妃关系好,若三皇子妃泉下有知,只怕也是要担心范姨娘的。” 屋内的几个人,“……” 若潘雨露真的泉下有知,只怕此刻的棺材板子早就是要盖不住了。 今日三皇子妃出丧,不但是范清遥等人要出席,就连主城那些有些名望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是要来奔丧的,如今围绕在范雪凝身边的那几位,范清遥等人也不陌生,都是主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要是放在平日里,以范雪凝一个小小姨娘的身份,这些夫人自是不削与其交集的,但如今三皇子妃薨了,范雪凝可就是这府里唯一的一个女主子,这些夫人也不是傻子,自是要提前维护好的。 说着话的功夫,几个夫人就是陪同范雪凝一起进了花厅。 瞧着花厅里面坐着个众人,夫人们赶紧低头请安,“见过太子妃,平莱王妃,二皇子妃,六皇子妃,八皇子妃……” 阎涵柏摸着肚子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位夫人,似笑非笑的道,“哟,我说看着这么眼熟呢,这位不是城东刘家的刘家夫人么,还有赵家夫人也是在的啊,要说范姨娘可是个有福气的人,这几位夫人的身份可是高贵着呢,如今能陪在范姨娘的身边知冷知热的,可是旁人求都都不来的。” 要说面前的这几位夫人,跟阎涵柏的娘家都是有往来的,可阎涵柏随着大皇子落魄那会儿在街上碰见了她们,得到的却是比陌生人还要冰冷的白眼和讥讽。 如今阎涵柏逮着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出口恶气的,还不忘顺带一起拽着范雪凝,狠狠地踩上一脚,你不是亲自上门求着我来出丧么,如今我人到了,你开心吗? “平莱王妃就是喜欢开玩笑。” “就是的,想当初平莱王妃当闺女的时候,可是跟我家嫣姐儿关系最好的呢。” “民妇们不登门,也是怕影响了平莱王妃的休息,若平莱王妃不嫌弃,明日民妇们就亲自去平莱王府看望您。” 主城之中,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就越是会拜高踩低,这几位夫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罢了。 只是如今被阎涵柏戳着脊梁骨的吹冷风,她们的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就连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可以。 “我跟正常人从来都不开玩笑,不过几位夫人倒是说对了一点,我确实是害怕被惊扰,尤其是那些整日路过府门口的野狗野猫什么的,最是讨人嫌。”阎涵柏才不管这些人的笑容僵不僵,完全自己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等嘴巴痛快了,心也跟着痛快了,阎涵柏转头拉着八皇子妃等人喝起了茶,直接将几位夫人晾在了一边。 在场的几位夫人被骂的面如菜色,气得贼死却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走也不能走,坐也坐不下,简直是要了老命。 范雪凝就是这个时候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一脸柔弱的道,“没想到姐姐今日也能来给三皇子妃出丧,若三皇子妃知道了,定是会开心的。” 几个夫人听着这话,都是在心里松了口气,悄悄地看着范雪凝满脸感激。 只是韩靖宸等人听着这话,心里就开始膈应了。 潘雨露活着的时候,是跟范清遥不对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潘雨露的死跟范清遥又没有任何的关系,如今范雪凝说出这样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目光淡淡,毫无任何波动地落在范雪凝的身上,“平莱王妃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范姨娘这个时候忽然开口似乎不合规矩,还是说三皇子府邸的规矩就是如此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 想要趁机拉拢人心,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脸面。 反正范清遥肯定不会给范雪凝这个脸面的。 范雪凝没想到范清遥真的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惊讶的好半天没说出话。 难道范清遥真的就不怕落下一个尖酸刻薄之名吗? 尖酸刻薄? 范清遥还真的就从来都没在乎过,“想着上次我来三皇子府上的时候,范姨娘就已经有了当家做主的姿态,如今三皇子妃薨了,想来范姨娘接手这府里的事情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了才是。” 你能暗指我跟潘雨露关系不好,我就能内涵你争权多事。 不就是相互捅刀子么。 那就比比究竟谁捅得更疼。 旁边几个夫人看着范清遥和范雪凝之间的针锋相对,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她们早就是听闻太子妃口齿伶俐,话音如锋,如今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第九百章 纳妾是一条必经路 主城人都知道范家曾经发生的事情,几个夫人都明白既然是想要讨好范姨娘,自就是要卖力气些,所以刚刚还在琢磨着,一会要是太子妃真的跟范姨娘起了什么口语上的冲撞,她们定是要从中周旋一二的。 可是现在…… 谁敢啊? 太子妃那张嘴一开口就能叨下一块肉,她们有多少肉怕都是不够被咬的!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反倒是让姐姐当真了,如此说来反倒是妹妹我的不是了。”范雪凝轻声道,一脸的卑微。 阎涵柏看着这样的范雪凝就闹心,明明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却又在事后把可怜的姿态做得足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给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韩靖宸自然不希望范清遥为了范雪凝这种人留下什么恶名,便是起身走过来,想要拉着范清遥去一旁坐。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呢,就听见范清遥道,“范姨娘既然是自己做错了,就该拿出一个诚恳的态度出来,可现在反倒是露出这般委屈的姿态又是要给谁看?” 范雪凝面上一慌,“我,我没有……” “没有自然是最好的,今日的事情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我不信能传出什么其他的流言蜚语来,若当真有的话,只能说明是有人故意扭曲了事实,届时我自是要跟三皇子讨个公道的。” 范清遥不疾不徐的声音,把范雪凝所有的后路都是给一并堵死了。 这下子,别说是范雪凝不能背后传什么闲话,还要死死盯着三皇子府里的人把嘴巴闭紧,不然等范清遥真的闹到了三皇子的面前,让三皇子没了颜面,最后遭罪的那个人还不是范雪凝? 范雪凝端起在胸前的手臂,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给气的。 刚巧此时韩靖宸走了过来,范清遥顺势跟着韩靖宸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闲聊了起来,连看都是不再看范雪凝一眼。 范雪凝见此情形,几乎是咬着牙跟其他人行礼道,“今日府上琐事不断,我还要去帮忙照应一二,若怠慢了几位贵客,还请几位贵客见谅。” 语落,迈步朝着门外走了去。 不走还能怎么办? 难道继续由着范清遥往她的胸口上捅刀子么! 其他的夫人瞧着范雪凝出了门,也是紧跟其后的走了,生怕太子妃一个不顺眼,将她们变成范姨娘二号。 二皇子妃望着范雪凝的身影,有些微微愣神,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家府里那位廖姨娘的身上,只怕早就是要闹起来了,没想到范姨娘却还能全身而退,可见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虽然这份聪明跟太子妃比起来,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韩靖宸见后院里的女宾逐渐多了起来,刚刚的争执也是被许多人看了去,便主动起身想要去外面转转,不然若她们这些人都聚在这里,就算范雪凝不说什么,怕旁人也是要以为范清遥架子十足,在三皇子妃出丧时拉帮结伙的。 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见此,主动自告奋勇地陪在韩靖宸的身边,一同出了门。 阎涵柏挺着个大肚子,实在是不方便走动,便留了下来,等人都出了门后,才是看着范清遥道,“还是你厉害啊,认识范雪凝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谁能把她那张虚伪的脸给戳破呢。” 范清遥笑着道,“还是你脾气太好。” 阎涵柏摇了摇头,“是你太厉害了。” 范雪凝一向喜欢扮柔弱,装可怜,就算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能够一脸无辜的好像你若是斤斤计较就是你心眼太小似的。 正是如此,哪怕之后阎涵柏知道范雪凝是个什么德行,也是不好正面硬怼,所以刚刚她看着范雪凝那被怼到不能自理的模样时,别提有多解恨了。 “算起来,你的好日子也是快要到了。”范清遥懒得再提范雪凝,索性就将阎涵柏的手腕拉了过来抬手按了上去,跟她当初算的日子差不多,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我是真的希望这一胎生个儿子,若当真能让我如愿,哪怕让我以后吃斋念佛我都是认了。”阎涵柏苦笑了一声。 范清遥挑了挑眉,“平莱王看着并不像是那么迂腐的人。” 阎涵柏听着这话,叹出口的气就是更重了些,“前段时间,我娘亲特意来府上看我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并没有马上开口,正常来说阎涵柏即将生产,阎家派人来看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但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阎涵柏也不至于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了。 阎涵柏见范清遥没有说话,挂在唇角边上的笑容就是更苦了,“随着我娘亲来的,还有我姑大母家的堂姐,和小姑母家的两个堂妹。” 范清遥,“……” 若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就是真的傻了。 阎涵柏马上就要生产,这个时候娘家带着三个黄花大闺女登门是为了什么,自然是揣了旁的心思。 再说句不好听的,这完全就是想要给平莱王选姨娘啊! “平莱王怎么说的?”范清遥压低声音问道。 阎涵柏道,“王爷倒是没说什么,后来娘亲带着人走了,王爷也从来没在我的面前再提起过此事,这段日子王爷也都是陪着我一同吃饭和入睡的,可我知道,自从娘亲走后,父亲也是私下里联系了王爷几次。” 范清遥光是听着,就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自己还怀着孩子,亲爹亲娘却满心想着给自己的夫君讨小老婆,关键是选出来的小老婆还都是跟自己有关系的姊妹,这事儿搁谁又能好受? 可在西凉就是如此的,姊妹共侍一夫更是屡见不鲜。 估计阎家也是觉得如今的平莱王地位稳定,想要借着送人进府的由子,以此让阎家的门面跟着发扬光大吧。 “所以你是同意了?”范清遥看着阎涵柏,若不同意的话,她也不至于说出希望生出儿子的话来了。 “阎家那边不眠不休的想要送人过来,就算我能拦得住一时也是拦不住一世的,正常的皇子早在正妻怀孕时,就会顺理成章的纳妾进门,王爷却迟迟不提此事,我知道王爷心里还是有我的。” 范清遥知道平莱王的心里对阎涵柏是心存感情的,毕竟当初两个人共患难那么长的时间。 但是对于皇族的男子来说,纳妾却是一条必经路。 就好像六皇子,当初韩靖宸那边也是没少为了纳妾糟心,后来还是将张艺蓝嫁进了门后,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第九百零一章 又来了一个外甥女儿 阎涵柏看着范清遥道,“若王爷一直不纳妾,对王爷的名声也是不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惧妻才会如此,如今我跟王爷的日子过得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我不想破坏了这份安逸的日子。”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知道阎涵柏是动摇了,“既是如此,倒不如纳个跟阎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如此一来以后等人进了门你也好做一些。” 阎涵柏民乐抿唇,“再说吧,跟你絮叨絮叨,我这心里舒服多了,清遥,我真的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够让我毫无顾忌愿意坦言相对的人会是你。” “你觉得舒服就好。”范清遥笑着道,见阎涵柏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抬起了手。 阎涵柏却忽然握住了范清遥的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既你已经看见了这些,就应该明显,今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早晚都是回落到你的头上,你还是要提前有个准备才是。” 范清遥跟她们不同。 范清遥嫁的可是西凉唯一的太子。 说句大胆的,那就是未来西凉的帝王,皇家是绝对不会让未来的帝王子嗣凋零的,只怕范清遥跟太子一经大婚,就会有各路人马往府上送人了。 “让你这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给我操心,说起来可是我的不是了,”范清遥笑了笑,当然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但如今时局动荡,说这些未免还太早了一些。 阎涵柏瞪大了眼睛,“你都不担心的吗?” 范清遥淡淡地道,“既然知道是不可避免的,便全心等着应对便是,就算现在愁白了头又能如何呢,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阎涵柏,“……” 我真敬你是条汉子啊! 这样的豁达,只怕整个西凉也找不出第二个。 范清遥瞧着阎涵柏坐得时间有些长,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安分的开始乱动,便起身搀着阎涵柏朝着门外走着,打算去院子里面透透气。 没想到二人刚要进门,就看见韩靖宸进了门,“就你们两个坐的消停,赶紧出来吧,潘德妃来了。” 阎涵柏皱了皱眉,“来了就来了,何必大惊小怪的。” 韩靖宸顿了顿又道,“光是一个潘德妃自然是没啥好惊讶的,但关键是潘德妃还带着一个人,说是自己的外甥女儿。”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一愣。 事情似乎变得有意思了啊。 这个时候把一个跟出丧毫无关系的人带出来,难道潘德妃就不知道不妥当么? 怎么可能。 只怕潘德妃打得跟阎家是一样的主意才是呢。 范清遥跟阎涵柏出了门,果然就看见院子里的众人都围绕在潘德妃的身边,似是已经请过了安,都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而就在潘德妃的身边,确实是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双目湛湛有神,颊边微现梨涡,长得并不算是丑,但却也跟美沾不上什么关系,说句直白的话就是个普通人。 范雪凝听见了动静,也是从一旁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定在潘德妃的面前盈盈一拜,“妾身给潘德妃请安,潘德妃安好。” 潘德妃垂眸打量了一眼范雪凝,“瞧着气色不是很好,这几日没少奔波吧。” 范雪凝低着头,仍旧是极尽乖巧的低姿态,“三皇子妃薨得突然,妾身心中多又不舍,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妾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办好三皇子妃的身后事,让三皇子妃走的舒坦一些。” 这话真的是说的滴水不漏,就连潘德妃都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倒是站在潘德妃身边的女子,看着范雪凝道,“这府里的女主子没了,按说应该是乱成一团才是,没想到你倒是处理的仅仅有条。” 说着话,就是又看向潘德妃道,“姨母,没想到三皇子府的妈妈这般年轻啊。” “噗嗤……” 阎涵柏是真的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脸打得还真是清脆响亮不留余地啊…… 韩靖宸压低声音道,“范姨娘一口一个妾身的自撑着,潘德妃的外甥女儿就算是再怎么不经人事,说不出这样的话吧?” “哪里是不经人事,根本就是成心示威。”范清遥看着不远处的一幕道,到底是被潘德妃带在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白目。 后院里,因为潘德妃外甥女儿的一句话,气氛显得那叫一个尴尬。 反倒是范雪凝微微垂眸,不见有半分的不快,反倒是耐心地解释着,“是妾身的不好,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妾身是三皇子的妾侍,如今三皇子妃薨了,妾身理应是要照应一二的。” 只是潘德妃的外甥女儿根本就不理会范雪凝,看着潘德妃好奇地道,“三皇子竟然有妾侍,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潘德妃解释着,“你以前也不经常出府,自然是不清楚的。” 外甥女儿点了点头,才是又道,“估计也是个见不得人的,不然怎么不见三皇子亲自领着出门,我虽不经常出门,但若当真是三皇子放在心上的人,自会经常带出去,主城就这么大,总是有机会遇见的。” 范雪凝忙开口道,“您说的是,三皇子在兵马司当差,平日里忙碌得很,每每回来都已经是约上梢头,妾身自是不愿三皇子再为了妾身而分心。” 这话看似是赞同,实则却是绵里藏针否认着外甥女儿的话。 潘德妃的外甥女自然是听出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男人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个女子,自是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就看得出来。” 范雪凝似是被吓到了一般,连忙就跪在了地上,“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说错了话,还请您息怒才是……” 潘德妃的外甥女儿没想到范雪凝说跪就跪,生生给吓得倒退了一步,“我不过实话实说,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范雪凝既然是跪下了,自然是不可能说起来就起来的,“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从来不敢给三皇子添任何的麻烦,若您觉得妾身说错了什么,尽管责罚就是,妾身自没有任何的怨言。” 第九百零二章 关盼儿 院子里的众人看着这一幕,虽然面上不敢说什么,但看着潘德妃外甥女儿的目光,明显就有了一些的距离。 这点潘德妃的外甥女儿未必能感觉得到,但潘德妃却不能察觉不出来。 潘德妃今日故意把人给带出来,就是想要给范雪凝一个下马威的,但没想到范雪凝如此的不禁吓,如此好像是显得她们有多仗势欺人似的。 “不过就是普通的几句话而已,范姨娘没必要如此惊慌,起来吧。”潘德妃看着范雪凝道。 “潘德妃说的是。”范雪凝这才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刚巧此时,百里荣泽来到了后院,本是来找管家吩咐事情的,没想到远远的就是看见了这幅场景。 潘德妃瞧见三皇子露面了,才是再次看着范雪凝道,“范姨娘也不用一口一个您的,我家的盼儿姓关,说起来盼儿比范姨娘的年纪还要小一些,范姨娘称呼名字即可。” 范雪凝连忙看着关盼儿道,“盼儿小姐。” 关盼儿皱了皱眉,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刚巧此时,管家匆匆走了过来,看着潘德妃就道,“三皇子寻范姨娘有些事情要交代,等一会处理完了琐碎,三皇子亲自过来跟潘德妃说话。” 潘德妃心里一紧,面上却道,“如此正好,我也带着盼儿四下走走。” 管家再是行了个礼,忙带着范雪凝朝着前院的方向走了去。 关盼儿似想要说什么,被潘德妃用眼神给制止了,明显三皇子就是心疼府上的这位范姨娘了,不然好端端的这个时候把人叫走做什么。 韩靖宸瞧着这一幕,恶心的就是不行,“这范姨娘还真是够可以的,随时随地都能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三皇子也不知道是缺什么,偏偏就吃这一套,如此看来,范姨娘很快就要被扶正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你没看见潘德妃的外甥女儿?” 韩靖宸一愣,“看见了啊,不就站在那里呢么。” 范清遥就道,“以前三皇子妃还在的时候,咱们可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关盼儿的存在,虽说一个是外甥女儿,一个是侄女儿,联系的不近也正常,但活着的时候都是不走动的两个人,这个时候关盼儿却跟着潘德妃一同出现,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出丧?” 阎涵柏哼了哼,“脸上连一点悲伤都没有,哪里像是来出丧的。” 韩靖宸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潘德妃这个时候把人给带来,分明就是在给关盼儿和三皇子创造机会。” 而且此事,必然也是愉贵妃同意的。 就算潘雨露死在了三皇子府上,潘德妃心里不舒服,但所有的不舒服却没有摆在面前的利益大,愉贵妃这个时候再是从潘德妃的身边挑人,送进三皇子府邸,也未尝不是存了想要继续拉拢潘德妃的心思。 毕竟如今的宫里面,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与日俱增,潘德妃这个人就算没有刘淑妃沉稳,没有刘仁妃圆滑,可有总是好过无的。 只是这件事情,范雪凝未必就没看出来。 想上一世范雪凝也算是步步为营的主儿,如今如此明显的东西摆在面前,除非是瞎了才会不懂其中的端倪,而且以范雪凝的心机,也未必会真的坐以待毙。 此番的出丧,只怕不会太过消停才是。 范清遥正想着呢,就见潘德妃带着关盼儿走了过来。 既是面对面,自是不能假装看不见的,范清遥压下心里的想法,跟着其他的皇子妃一同走到了潘德妃的面前。 “给潘德妃请安。” 潘德妃就算背地里站得是愉贵妃,但面上也是不能真的跟范清遥刀剑相向的,连忙笑着让几个人起身,看着范清遥道,“几日不见,太子妃似乎清减了不少,只怕是最近思虑过度了吧?不过说来也是太子妃太喜欢操心,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不然反倒是让自己疲惫不堪。”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东巷的事情。 范清遥跟廖家闹成那样,如今廖家又被迫背负着东巷的药材,自是要找愉贵妃诉苦的,潘德妃这么说不过是在帮着愉贵妃出气罢了。 但廖家跟愉贵妃之间毕竟还隐藏得深,潘德妃自然不好把话挑明。 范清遥索性装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德妃娘娘这话说得有些深了,我有些没听懂,不知可否请德妃娘娘直言?” 潘德妃,“……” 这话要如何明着说? 可范清遥就是一副你不说明白,我就听不懂的模样,“我知德妃娘娘是为了我好,可我这人天生愚钝,还望德妃娘娘直言相告,若当真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也好给德妃娘娘赔个不是。” 范清遥不停地讨要理由,若潘德妃说不出来,那就是明摆着故意找茬,可要命的是潘德妃明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 范清遥也不着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潘德妃回话,可潘德妃的脸都是给憋成了青绿色,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妃啊。”关盼儿忽然看着范清遥道。 范清遥循声望去,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关盼儿那张高傲的眉眼上,“难道关姑娘知道我究竟哪里得罪了德妃娘娘?” 关盼儿,“……” 她去哪里知道? “以前没见太子妃的时候,便是听闻太子妃最擅咄咄逼人,如今一见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姨母不过就是好心关怀了一下太子妃,太子妃竟如此不知领情。”关盼儿傲然地扬着下巴道。 若说起关家,确实是不可轻视的存在。 想当初关家的老祖宗乃是西凉的开国功臣,虽说往后的数百年,关家再是没有出过什么能人异士,但这些人靠着朝廷的重视也是在主城站得还算平稳,当初潘德妃能够顺利进宫,也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毕竟是开国功臣,若朝廷不闻不问,伤的可是西凉的民心。 如今关盼儿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自也是合情合理的,跟这些依附着男人的女子比起来,她当然是高所有人一等的。 第九百零三章 你比我高级到哪里去了 范清遥自然明白关盼儿的高傲的这个点在哪里,便是笑着道,“说来惭愧,我确实不是不领情,而是真的不知道德妃娘娘言指何意,倒是关家小姐上来就认定我咄咄逼人,不予领情,反倒是让我有些好奇,关家小姐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为难了我姨母还不够,现在还想要为难我不成?”关盼儿冷眼看着范清遥。 范清遥仍旧满脸的笑意,“德妃娘娘在宫里面位高权重,我自是不敢为难的,但关家小姐却从开口到现在都处处与过不去,我并不记得我曾有哪里得罪过关家小姐,但若是论身份,关家小姐这般跟我说话确实是逾矩了,别说我为难关家小姐,就是我治罪于关家小姐,也是合情合理的。” 关盼儿没想到范清遥如此猖狂,多少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我祖上可是为西凉立下开国之功的关家,岂是你这样依附男人耀武扬威之人能够攀比的?” 潘德妃听着这话,眉头就是一皱。 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但如此明晃晃的说出来,还是不妥当的。 可潘德妃别说是想要阻止了,就是想要打圆场都是来不及了,因为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范清遥的声音就已经想起来了,“关家小姐这话说得倒是颇为豪情壮志,但我的身份却是皇上钦定的,关家小姐如此说,难道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不成?” 关盼儿脸色一变,正想要说话,潘德妃却打断道,“盼儿不得无礼,别说是太子妃,就是在这里的每一位皇子妃都是皇上钦定赐婚。” 韩靖宸几个人听着这话,也是微微变了脸色,潘德妃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她们都是依附男人存在的女子罢了,可潘德妃不也是整日在宫里面讨好皇上么,怎么就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关盼儿将韩靖宸等人的表情尽收眼里,才是看着潘德妃笑道,“姨母说得没错,是盼儿莽撞了。” 范清遥听着这夹枪带棒的话,看着关盼儿就道,“若这般说起来,关家小姐不但是莽撞更是疏浅了,我们都是皇家的儿媳妇不假,嫁夫随夫也是西凉百年不变的规矩,但关家小姐一口一个我们关家如何,同样不也是在给自己找依仗,只不过关家小姐依仗的是关家罢了。” 同样都是持身份说话的人,谁又是比谁高级到哪里去了? “你……” “平莱王妃有孕在身不宜久站,我等陪着去花厅小坐,还望潘德妃见谅。” 不管关盼儿如何的瞪眼睛,范清遥对着潘德妃行了个礼后,便是带着阎涵柏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了去。 韩靖宸和其他皇子妃们见此,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后院的其他人明显看得出这局是潘德妃的外甥女儿吃了憋,也是纷纷脚底抹油的溜走了,生怕自己成了旁人的泄愤桶。 潘德妃知道关盼儿一向是个跋扈的,如此才是在家里面的一众小女儿中选了她,可没想到竟如此的沉不住气,带着人进了花厅后,便沉着脸道,“你如今还没有踏进皇家的大门,凡事还需三思后行。” 关盼儿不敢忤逆了姨母,但心里也是憋着气,“依我看,就是以前姨母的那个侄女太过软弱了,才让那些人如此猖狂,竟是连姨母的面子都不给,我本是想要帮着姨母出口气,没想到那范清遥竟如此难缠。” 潘德妃知道关盼儿这话有讨好自己的意思,但火气也是跟着顺了不少,“想要给我挣面子是好的,但你现在的身份确实比不过那些个一早过门的,不过你也无需着急,愉贵妃今日既然准许了你跟着我一同过来,就是有心撮合此事,等到你真的成为了这里的女主子,再想着帮我也来得及。” 关盼儿刚刚在进门的时候,已经是见过了三皇子的,想着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心便是控制不住地加快跳动了几下,“姨母说的话我记下了,姨母放心,我以后定是要好好孝顺姨母的。” 潘德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潘雨露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但好在愉贵妃没有把空出来的位置交给别人,如此就算她再是不想放下潘雨露的死,也是要放下了。 人呐,总是要往前看的。 凉亭这边,众人坐下后,也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以前的三皇子妃虽跟咱们合不来,但面上总是过得去的,可如今这个关盼儿,刚见了面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想想就让人难受的紧。”二皇子妃皱着眉。 八皇子妃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关家仗着开国功臣之名,一直都是在吃老本,哪怕关家已经三代没有出过为朝廷效力的人了,风头却依旧不减,足以可见皇家对关家的态度。” 阎涵柏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成了这府里的续弦,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又要多姿多彩了。” 二皇子妃,“……” 哪里多姿多彩了? 八皇子妃,“……” 分明就是刀光剑影啊。 韩靖宸看着范清遥道,“你觉得关盼儿真的能嫁进来?” 范清遥道,“潘德妃既然能在今日这场的场合把人给带过来,足以说明了愉贵妃那边的态度。” 韩靖宸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事儿就是定了啊。” 范清遥望着远处看似平静的湖面,静默着没说话。 对于潘德妃来说,愉贵妃的态度自然是决定了一切的。 但是对于关盼儿来说,这里可是三皇子府邸,愉贵妃就算真的有心想要把三皇子妃的位子拱手摆在关盼儿的面前,未免也有些鞭长莫及。 范雪凝为了能够被扶正,可是没少在百里荣泽的身上下功夫,这点从刚刚百里荣泽的袒护就能够看得出来。 既是如此,范雪凝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妃的位置让别人一屁股坐上去? 上一世,范雪凝就没少跟愉贵妃唱反调,想来这一世,范雪凝也绝不会是个被愉贵妃前者比走的人。 一个丫鬟匆匆进了院子,看着范清遥就道,“启禀太子妃,六皇子来了,想请六皇子妃去前院。” 韩靖宸一愣,“六皇子来了?他来做什么?” 皇家的儿媳妇出丧,身为夫君的三皇子出面应酬是在所难免的,可其他的皇子哪里有过来给一个皇家儿媳妇出丧的道理? 韩靖宸一想到自家那个憨憨就头疼得不行,提着裙子就要去前院寻人。 范清遥却一把拉住了韩靖宸的手,看着那丫鬟询问着,“谁让你传的话?” 六皇子是缺心眼了一些,但不是个傻子! 什么场合应该出面,什么场合应该回避,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会不明白? 第九百零四章 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丫鬟一愣,似是没想到范清遥会如此询问,想了想才是道,“范姨娘在前面陪着三皇子应酬的时候,看见了六皇子的马车,便想着可能是六皇子来了,特意差了奴婢过来通报一声。” 韩靖宸听着这话,也是心下一紧,范雪凝会有这么好心? 范清遥冷冷一笑,范雪凝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心! 但是范雪凝既然派人过来传了话,也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若这样的场合六皇子真的露面了,一旦传出去丢的就是皇家的颜面,皇上一定会震怒的。 仔细的想了想,范清遥便是看着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道,“劳烦你们陪着六皇子妃去前院瞧瞧,既是这丫鬟传的话,就让她领着你们过去就是。” 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听明白了,这是想要让她们盯紧了这个传话的丫鬟,要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她们也是有证据开脱的。 范清遥看着韩靖宸又道,“去吧,若当真是六皇子来了,无论什么原因,都是一定要把人给撵回去的。” 韩靖宸知道,范清遥这是担心她自己应对不过来,所以才是找了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陪同着,点了点头就是跟着丫鬟出了凉亭。 说到底,人多好办事。 等人一走,阎涵柏就看着范清遥道,“你说范雪凝又在打什么主意?” 范清遥想着关盼儿的存在,便道,“不管打什么主意,咱们都是小心为上。”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是又瞧见一个宫女进了亭子,“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六皇子好像是来了,德妃娘娘去了前院,却不放心关家小姐自己在花厅,便想着让奴婢过来跟太子妃和平莱王妃说下,请两位过去跟关家小姐做个伴儿。” 让当今的太子妃跟王妃去作伴,潘德妃的这位外甥女儿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但不管范清遥还是阎涵柏,心里再怎么腹诽,也不是真的视潘德妃的吩咐于不见,不然等传了出去,岂不是主动送把柄出去让人捏? 只是就在阎涵柏想要起身时,范清遥却是拉着她又坐了回去,“你刚刚不是还说头晕恶心么,既是如此便更是要多呼吸新鲜空气才是,关家小姐那边我去陪着便是。” 阎涵柏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是足月了,这会哪还那么娇气,就是带着孩子跑上的几十米都是没啥问题的,听范清遥这么说,就知道她是担心她涉险。 “现在倒是觉得好多了,不如我先跟着你去花厅坐坐,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了,我再是出来就好了。”阎涵柏看着范清遥道。 现在的花厅那边连潘德妃都是不在的,关盼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真的出了什么青瓜豆腐的,她在也好帮范清遥开脱。 “身体不适就是孩子在闹腾着,平莱王妃怀着的可是龙子凤孙,可是委屈不得,德妃娘娘一向深明大义,自是能理解的。”范清遥说着,起身就是跟那宫女朝着凉亭外走了去。 不管六皇子是不是真的来了,明显都是范雪凝用来支开旁人的一个鱼饵,既是如此,范雪凝只怕还要有其他的动作才是。 范清遥皮糙肉厚的,自是不怕范雪凝心里的算计,但阎涵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绝不可以能为范雪凝想要上位的垫脚石。 花厅里,关盼儿正一个人无聊的坐着,听闻见脚步声,满眼欣喜地看向了门口,以为是姨母回来了,哪里想到进门的会是范清遥。 她来做什么? 范清遥从关盼儿的表情里就看得出来,潘德妃的吩咐怕是没有提前与她说起过,如此潘德妃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特意传了话让她和阎涵柏过来陪着。 宫女将范清遥领到了门口,便是屈膝告退了。 范清遥在关盼儿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进了门,随后坐在了关盼儿对面的椅子上,就这么跟她两两相望着。 “外面那么大的地方,太子妃又何必非要跟我挤在一起呢。”关盼儿皱着眉,如今这里没有外人,说起话来也就是更没有顾忌了。 范清遥淡淡的道,“若非不是德妃娘娘的传召,我当然也是希望离不喜欢的事物更远一些的。” 关盼儿没想到范清遥的到来竟是姨母的意思,但面对范清遥毫不留情面的话,连就是彻底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傲气什么,主城谁不知你就是个没爹养的野种罢了,要不是命好被皇上看上选为了太子妃,就凭你的身份,连与我说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范清遥嗤笑一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谁让我就是命好呢。” 关盼儿,“……” 这人的脸皮还能不能再厚一点! “范清遥你也不用太嚣张,如今你跟太子还未曾大婚,太子的身边自是没有别人,可一旦等到你跟太子大婚之后,你以为就凭你自己还能霸占了太子不成?等到那个时候,太子身边的莺莺燕燕就是压都能把你给压死!” “以后的事情,就不劳烦关家小姐费心了,倒是关家小姐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别到时候给人家当了垫脚石还沾沾自喜。”范清遥说的话也是狠戾了起来,现在这里除了她之外就剩下了关盼儿自己,关盼儿可以毫无顾忌,她自然也不会惯着什么。 想要往她的身上捅刀子,关盼儿还不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关家小姐自己长了脑袋难道不会想么?”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范清遥面对关盼儿的逼问,反倒是闭上了嘴巴。 关盼儿又是急又是气,脸都是跟着变了颜色,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的对待过,最可恨的是,范清遥不但敢这么对她,还敢明目张胆的忽视她。 “范清遥你……”关盼儿怒气当头,竟是直接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呢,就见范雪凝端着托盘进了门。 瞧着关盼儿满脸的怒容,范雪凝连忙走过来笑着道,“关家小姐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就算我家姐姐说了什么不适宜的话,也是没有恶意的,关家小姐坐下喝口茶消消气才是。” 关盼儿知道范雪凝跟范清遥有血缘关系,如今听着这话,权当范雪凝是在帮着范清遥,眼看着范雪凝将茶盏举了过来,想都是没想就拂了过去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离我远点。” 关盼儿的力道其实并不大,只是想要让范雪凝离自己远点罢了,可哪里想到就是这么一挥手的功夫,就见范雪凝朝着地上栽了去。 “稀里哗啦……” 茶盏连同托盘一下子全都摔碎在了地上,范雪凝趴在满地的狼藉上疼的浑身直抽,丝丝的鲜血滴落在了地面上,光是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得很。 第九百零五章 冷眼旁观才是最爽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关盼儿都是懵了。 而等她回神的时候,就瞧见范雪凝的一侧面颊被碎片划破,正往下流淌着鲜血。 “怎,怎么会这样……”关盼儿惊呆了,看着趴在地上的范雪凝人都是傻了。 范清遥冷眼旁观地瞧着范雪凝脸上的伤口,看着是挺深的,但口子却并不大,以范雪凝在药师阁学的那些本事,想要让自己的脸恢复如初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 这便是范雪凝的算计? 毕竟,关盼儿还是个未嫁的姑娘,若真的传出了什么恶名,自是要影响一生的,到时候别说是皇家的大门踏不进来,就是主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家,怕都是不敢要有污名的儿媳妇的。 果然还是上一世那个狠毒阴险的范雪凝,这一招,根本就是想要置关盼儿死地。 花厅的声音,惊动了在院子里的其他人,三皇子府邸的下人们瞧见了,赶紧就是朝着前院跑了去。 不多时,百里荣泽就是风尘仆仆的进了花厅。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面对百里荣泽的忽然到来,关盼儿就是更懵了,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反倒是趴在地上的范雪凝,看向百里荣泽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碍了关家小姐的眼,三殿下莫不要怪罪关家小姐,关家小姐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是臣妾自己没站稳……”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中冷笑不止。 范雪凝这扮可怜的模样,可谓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想上一世百里荣泽在登顶之后,为了从她的手中得到陶家医典而,久久将她禁锢后宫之中。 哪怕那个时候百里荣泽早已对她没有任何的兴趣,甚至是连敷衍都没有了,可她的存在却还是碍了范雪凝的眼。 那段日子,范雪凝可谓是便变着法的对她陷害污蔑,让百里荣泽对她百般折磨,甚至是最后纵容范雪凝动用私刑。 犹然记得,那个时候的范雪凝,也是如同现在一般的表情。 如今时过进迁,往事和现实碰撞,还真的是让人新生怀念呐。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反倒是你自己故意摔在地上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妾侍,竟敢如此污蔑我,好大的胆子!”回过神来的关盼儿,气的胸口起伏不停,那模样恨不得吃了范雪凝。 范雪凝柔柔弱弱地趴在地上,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水,大把大把地往下流,“关家小姐说得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污蔑关家小姐一事,我却是万万不敢的,我家姐姐当时也在场,我怎么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啊!” 随着这声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是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范清遥,“……” 嗯,她总算明白自己坐在这里的理由了。 范雪凝想要污蔑关盼儿,单凭一己之力自是难以服众的,但若是再拉一个同关盼儿不对付的人当证人的话,说出口的话自然就是可信服的多。 而范清遥,刚刚好就被选定成了这个所谓的证人。 毕竟,关盼儿的脾气摆在这里,以范雪凝的智商就是闭着眼睛去想,也一定会猜得到,范清遥等人跟关盼儿的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范雪凝倒是把这句话分析的明白到位。 “不知太子妃刚刚可是看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百里荣泽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不喜欢让范清遥看见他的家务事。 而越是这样,他在面对范清遥的时候就越是温柔。 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范雪凝顺势朝着范清遥望去,心里说不焦急是假的。 她一早就是打探过关盼儿的心性,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而且刚刚后院的人也跟她说了,关盼儿一直都在对太子妃出言不逊,既是如此,范清遥自然是有帮着她一起踩关盼儿的理由。 难道范清遥就不想看关盼儿的笑话吗? 自然是想的才是。 关盼儿也知道自己跟范清遥的关系紧张,这个时候就是再傻,也是害怕范清遥帮着范雪凝的,便开口道,“太子妃身为皇家的儿媳,若是当真开口作伪证,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 果然是骄纵的大小姐,都快死到临头了还张口闭口的威胁着。 范雪凝听着关盼儿的话,就是又稍微安心了一些。 范清遥知道自己被范雪凝拽了进来,不开口说话肯定是不行的,顶着众人的目光,就是对百里荣泽道,“刚刚我确实坐在这里,但事发的时候我正想着其他的事情,故并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百里荣泽一愣,似也是没想到范清遥竟谁也没帮。 原本他以为,以范清遥对范雪凝的厌恶,多少是要偏袒关盼儿的。 范雪凝都是听傻了,怎么都是没想到范清遥竟真的没有帮她,“可是太子妃明明就坐在关家小姐的对面,怎么会没有看见……” 范清遥似笑非笑,“坐得近不代表非要时时刻刻的盯着什么,我又提前不知道会发什么什么事情,若真的看得仔细才更有可疑吧。” 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你咬我不成? 关盼儿同样没想到范清遥会这么说,生怕范清遥反悔似的,看着范雪凝就道,“既然没有人能给范姨娘作证,范姨娘还有什么话可说?” 范雪凝压下想要吞了范清遥的心,面上继续柔柔弱弱的道,“关家小姐也说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妾侍,既是如此我又哪里敢污蔑关家小姐,只可恨如今没有人能为我作证,但我相信清者自清……” “你少在哪里装模作样,我根本就没推你,你清什么清,没想到范姨娘竟如此的深藏不露,只怕以前的三皇子妃也没少在范姨娘手中吃亏吧。” “我知道关家小姐看不上我,可三皇子妃已经不在了,关家小姐无论怎么说我都好,但还请关家小姐留些口德,让三皇子妃安心的走吧。” 花厅里,关盼儿跟范雪凝交战不休。 门外的宾客们看的愣,听得更愣。 范清遥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可以说是在场唯一惬意的人了。 她确实是不喜欢关盼儿,同样也看不得范雪凝好,若非要二选一的话,她倒是宁愿冷眼旁观地坐在一旁看热闹。 如今瞧着她们咬成一嘴毛的样子,才是她最乐得见到的场面。 多壮观啊。 第九百零六章 太子妃当产婆 百里荣泽听得可谓是头疼欲裂,但无论关盼儿和范雪凝如何的争吵,此事都是不会有一个结果的。 想着前院里还有不少的宾客在等着,百里荣泽便是叫进来了几个丫鬟,“陪着范姨娘先下去休息,再是请个大夫来府里面。” 丫鬟们连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范雪凝搀扶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去。 随着范雪凝的离去,聚集在门口的宾客们自然也是回到了院子里。 不多时,花厅里就是又剩下了范清遥跟关盼儿。 关盼儿万般不情愿地看向范清遥,质问道,“刚刚太子妃看戏可是看得过瘾?” 范清遥欣然点头,“还不错。” 关盼儿,“……” 她真的就没见过比范清遥更可恨的人! “你别以为我会谢谢你,刚刚我根本就没有推范姨娘,或者说应该是你聪明,没有帮着她一起骗人,不然我若出事,关家必定是要恳求皇上严查的,届时你也脱不开关系。”关盼儿冷哼着,她当然是不会跟范清遥道谢的。 范清遥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是关家小姐自己口齿伶俐,当仁不让,就关家小姐刚刚的姿态,别说是范姨娘一人,就算是整个三皇子府邸的人加起来,怕也是奈何不了你的。” 关盼儿总觉得范清遥这话更像是在骂她泼妇,但可恨的是她找不到证据。 范清遥才不管关盼儿如何想,起身就是朝着门外走了去,从凉亭到花厅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刚刚花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阎涵柏应该是能够听见的才是,可刚刚围在门口的人之中,却并没有阎涵柏的身影。 就在范清遥刚出了门口,二皇子妃就是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不好了太子妃,平莱王妃被人给撞了,下面已经见红了!” 范清遥一愣,连忙询问着,“人在哪里?” “刚刚被送进去,六皇子妃正陪着呢,八皇子妃已经去通知三皇子了。”二皇子妃连忙指着不远处的院子,她也是没想到,刚刚陪着六皇子妃送走了六皇子,回来就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庆幸的,好在是被她们给撞见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拖延多少的时间。 人命关天,范清遥自然是不敢耽搁的,连忙跟着二皇子妃一起朝着不远处的院子快步走了去,可怎么走怎么都是觉得太慢,后来干脆就是跑了起来。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是铺面而来。 范清遥绕过屏风进了里屋,就是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阎涵柏,此时的人脸色白的跟纸似的,裙摆和被褥上渗满了血水。 阎涵柏看见范清遥进门了,张口就要说些什么,范清遥却是走过去,一把按住了阎涵柏的肩膀,“什么都不要说,省着些力气一定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阎涵柏听着这话,眼眶就是跟着红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范清遥就是看向阎涵柏和二皇子妃道,“赶紧让府里面的人烧热水,越多越好,再是让人弄些木炭过来,还有剪刀也要备一把,最好是刚开刃没用过的。” 韩靖宸和二皇子妃听着这话,连忙就是往外走,可如今大多数的丫鬟都在前面忙碌着,她们也不可能真的大张旗鼓的去前面喊人,只能寻来了几个丫鬟吩咐着,然后两个人分头行动,烧热水的烧热水,找东西的找东西。 等百里荣泽听见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就听闻六皇子妃正带着人在后厨烧热水,二皇子妃则是拉着府里的下人去库房亲自取木炭去了。 八皇子妃听着这个消息,赶紧询问了后厨的方向,随后也是提着裙子跑了过去,她可是听闻生孩子是需要不少热水的,只怕六皇子妃那边一个人忙活不开。 几位皇子妃们的亲力亲为,可是把三皇子府邸的下人们给看傻了。 这些可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啊,只怕从小到大连饭都是没盛过的,如今却是烧水的烧水,搬炭的搬炭,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百里荣泽却知道,能够做到如此的人,必定是被凝聚所致,而能够凝聚所有皇子妃如此齐心协力的,就只有范清遥一个人了。 他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范清遥就总是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发现的范清遥,却最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他人为妇。 “三殿下,太医到了!”身后响起了小厮的禀报声。 百里荣泽回过头,连忙示意太医先进去看人,若是平莱王妃真的在他这里出事,他有推脱不开的责任。 太医拎着药箱子匆匆进了门,就是看见屋子里早就是已经收拾妥当了,就连一盆盆的热水都是准备好了,而此时的太子妃正跪在床榻边,观察着平莱王妃肚子里的响动。 “微臣孙钱塘给太子妃请安,给平莱王妃请安。”太医慌忙上前,连忙低头问安。 范清遥看着太医道,“无需多礼,我瞧着平莱王妃已经开始发动了,孙太医净了手后准备好银针过来帮忙便是。” 孙太医连忙点了点头去准备着,可是等到一切都是准备妥当了,他才是后知后觉地道,“启禀太子妃,想要生产总是需要产婆的,不知平莱王妃的产婆什么时候能到?” 范清遥看着阎涵柏疼痛难忍的样子,轻声道,“产婆应该已经养在了平莱王府,只是现在派人再去把人接过来怕来不及,孙太医只管帮忙施针帮平莱王妃防止大出血,我会配合着孙太医让平莱王妃把力气使到一处。” 孙太医如此一听,差点没把手中的针包给掉在地上,“万万不可,不可啊……” 历来生产,都是需要太医跟产婆之间相互配合的。 太医为主,产婆为辅。 若是让他指使命令产婆也就罢了,让他命令太子妃办事,他怕不是活够了? “人命关天,没有拖延,孙太医照办就是。”范清遥说着,见阎涵柏的下面又有了动静,连忙朝着被子下面伸了手。 第九百零七章 火焠针法 阎涵柏已是疼的大汗淋漓,若非不是范清遥在身边陪着她,只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范清遥察觉到阎涵柏的绷紧,知道她必是疼得不行了,便是抬头安慰道,“若是真的忍不住就喊出来,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无需在我的面前绷着。” 阎涵柏明明疼的不行,但听着这话就是莫名的安心,忍着疼道,“我听闻六皇子妃的孩子就是你接生的,依我看以后你也别当什么太子妃了,倒是不如干脆当产婆算了,只要我们这些人看着你这张脸就踏实了。” 范清遥见人还能开玩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既是如此你就好好的把这孩子生下来,然后陪着你家王爷好生赚银子,找我接生可是很贵的。” 阎涵柏眼角还挂着泪珠呢,听着这话又是忍不住的想笑,如此哭笑不得的险些没是背过气去,还是范清遥给她顺了半天的气,才算是缓过来。 一旁的太医都是惊呆了。 自古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头一次见如此和谐的。 难道这就是太子妃的震慑力? 阎涵柏又开始疼了,这次连说话的力气都是没有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只能靠着大口大口不停地呼吸着得以缓解。 范清遥就跪在阎涵柏的面前,一边观察着孩子的动静,一边让阎涵柏跟着她的节奏用力。 太医见太子妃真的不是说说而已,连忙也是走了过去,对着平莱王妃几个穴道就是落了针,先防止了不会因为用力过猛大出血,随后让平莱王妃调整好呼吸,跟着太子妃一同打配合。 阎涵柏这会子什么都是已经来不及想了,反正她知道只要有范清遥在,她就一定是安全的,干脆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只管用力,只想着不管如何,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来到这个世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平地而起。 阎涵柏只觉得浑身一轻,睁开眼睛就看见范清遥正管太医要了银针,借着炭盆里的火苗将银针烧热,随后轻轻地落在了孩子的身上。 若是其他人有这样的举动,阎涵柏定是要跳起来的,但对象是范清遥,她真的是连问都是不想问,就觉得范清遥比自家的王爷还要让她放心。 一旁的孙太医却是眼睛瞪得老大,瞧见范清遥就道,“难道这是火焠针法?” 范清遥点了点头道,“毕竟是不足月的孩儿,虽然五脏六腑都已经长全,但骨骼却仍旧比足月的孩子更加脆弱,提前用银针将其的几处穴道暂且封闭,让身体还有在母胎之中的错觉,待到足月时再是将银针撤下即可。” 孙太医以前只是听闻过这种针法,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是能够亲眼看见,激动的连疲惫都是顾不得了,连忙找了本子仔细的记录着。 范清遥并不吝啬将医术告知给更多的人,在将如何用针和用针的方式方法仔细讲了一遍后,才抱着孩子走到了阎涵柏的身边。 孙太医知道这会子他也该避嫌了,连忙收拾东西先出去报信儿了。 “是个姐儿,瞧着眉眼倒是跟你很像。”范清遥将孩子送到阎涵柏身边,轻声笑着道。 阎涵柏笑看着面颊旁边小小的那团,“孩子没生出来的时候,便总是盼着整个儿子,可真的等见到了她,便觉得男孩女儿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她健康就好,清遥你不知道,刚刚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真的只希望她能够平安。” 范清遥皱了皱眉,“你可是还记得究竟出了什么事?” 阎涵柏想了想道,“我在凉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过来跟我说,你在花厅那边出事了,我瞧着花厅门外确实是聚集了不少人,便想着过去看看,没想到刚出了凉亭,一个嬷嬷朝着我撞了过来,好在六皇子妃她们这个时候回到了后院,不然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大对劲。 阎涵柏怀着身孕如此明显,除非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往阎涵柏的身上撞,而且当时花厅确实是出了事情,可出事的并不是她,怎么会有人特意去跟阎涵柏扭曲事实? 只是看着阎涵柏刚生了孩子神色倦倦的,范清遥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便对着她道,“其他的事情我自会查清楚,你先好好的在这里跟孩子睡上一觉,我这就让人给平莱王府送消息,让王爷过来接你回去。” 阎涵柏点了点头,“清遥,让你费心了。”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又是给阎涵柏盖好了被子,这才是转身走了出去,没想到刚出了门,就瞧见院子里正站着不少的人。 韩靖宸,二皇子妃,八皇子妃,百里荣泽…… 再是往人群里面仔细看去,就连潘德妃和关盼儿也是在的。 只是此刻相对于其他人,潘德妃的脸色可谓是尤为难看,正午的日头当空照,好似都照不亮那张黑透了的脸。 韩靖宸一看见范清遥出来了,便是压低声音询问着,“太医刚刚说了母女平安,可是真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才是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韩靖宸小声道,“自然是抓到了那个撞平莱王妃的凶手,我们几个都是亲眼看见的,如何能让人跑了,只是没想到那人会是潘德妃身边的嬷嬷。” 范清遥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嬷嬷,刚刚还没想通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看着韩靖宸就是又问,“六皇子真的来了?” 韩靖宸不知道范清遥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恨铁不成钢的道,“说起我家那个我就生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听见的,说是我在三皇子府跟人打起来了,便顾不得什么礼节的赶了过来,要我说他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里一紧。 又是有人传了话…… “好在被我提前堵在了府外面,你不知道潘德妃也是听见我家那个到了,特意出去堵人呢,若是被潘德妃看见我家那个真的来了,好不知道要如何的小题大做。”韩靖宸庆幸的道。 范清遥却是越听心口越冷。 第九百零八章 范雪凝的手段 六皇子为人是存在感低了一些,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是懂得规避。 所以范清遥相信,六皇子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刚刚在后院的时候,她们是跟关盼儿发生了一些口语上的冲突,但今日是三皇子妃出丧的日子,别说她们跟关盼儿吵了几句,就算是真的打起来了,百里荣泽也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一旦真的闹得满城皆知,百里荣泽自然丢不起这个人。 而若不是百里荣泽派出去的人,那就只剩下了范雪凝。 毕竟,只有六皇子出面,才能将韩靖宸等人支开。 而且范雪凝也同样算计到了,她为了保险起见,会让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一同陪着韩靖宸,等到韩靖宸那边正想方设法让六皇子离开时,范雪凝再是派人给潘德妃传了消息。 如今六皇子站百里凤鸣已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潘德妃一心帮着愉贵妃出谋划策,自然是不会错过拿捏六皇子小辫子的机会,但潘德妃却做梦都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刚刚在花厅里,范雪凝确实是想要陷害关盼儿,可实则范雪凝却是还留了一手,那就是阎涵柏。 若范雪凝真的能够陷害关盼儿推了她,那么等到潘德妃身边的嬷嬷再是撞向阎涵柏时,只会对范雪凝更加有利,不过就算在花厅里面没有陷害关盼儿成功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潘德妃身边的嬷嬷顺利撞在阎涵柏的身上,潘德妃自然是在劫难逃。 而今日将关盼儿领过来的人,就是潘德妃,一旦潘德妃做出了什么出格的行为,势必是要影响到关盼儿的。 如此一来,无论是百里荣泽还是主城的百姓,自都是会对关盼儿有所排斥的。 更有甚者! 或许皇上也会因为阎涵柏的事情迁怒于关盼儿,平莱王是不得重视,但阎涵柏肚子里的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孙子! 范清遥正想着,就看见范雪凝颤颤巍巍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进了院子便是“噗通”一声跪在了百里荣泽的面前。 百里荣泽皱着眉,“你这是做什么?” 范雪凝扬起面庞,眼含热泪,“妾身听闻平莱王妃出了事,便马上赶来了,说起来都是妾身的错,三殿下如此相信妾身,才是将后院交给妾身帮忙照顾着,可没想到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妾身照顾不周,三殿下无论如何责罚,妾身定毫无怨言……”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潘德妃。 潘德妃被这么一看,脸色就是更难看了。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跟你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刚刚太医也是说了,平莱王妃母子平安,我也已经派人去平莱王府送了消息。”百里荣泽说着,就是示意范雪凝起来说话。 范雪凝听见平莱王妃母女平安时,明显是松了口气的,但却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平莱王妃福大命大,得上天眷顾故才能化险为夷,可饶是如此,妾身也有推脱不开的关系,妾身便就这么跪在这里,等到平莱王抵达后,妾身定亲自给平莱王磕头认错。” 范雪凝那刚刚被划破的面颊,包裹着白布,如今随着眼泪不停地划过面庞,早就是将白布给浸透了,里面的鲜血顺势透了出来,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让人心疼。 可饶是如此,范雪凝依旧不顾自己的伤势,就这么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百里荣泽,那可怜而又懂事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百里荣泽看着这样的范雪凝,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 不管究竟是谁撞了平莱王妃,只要人是在三皇子府上出了事情,百里荣泽就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如今范雪凝宁愿不顾及自己面上的伤,还要跪在这里等待着平莱王的原谅,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为了整个府邸着想? 范清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黑眸里却是冰冷一片。 她从猜到了范雪凝的算计后,便一直将阎涵柏刨除在外,其目的就是想要保住阎涵柏,和那个没有出事的孩子,可没想到阎涵柏一早就在范雪凝的算计之中了。 要不是那嬷嬷撞得并不重,要不是阎涵柏第一时间用手护住了孩子,要不是她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明明是算计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跪在地上故作姿态,如何不让人心生作呕! “不是都说平莱王妃母女平安了么,既是如此,平莱王又怎么会真的跟三皇子斤斤计较,真不知道非要装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关盼儿皱着眉,看着范雪凝的目光充满着鄙夷和厌恶。 范雪凝听着这话并没有半分的生气,反倒是对着关盼儿重重地磕了个头,“妾身感觉的到关家小姐并不喜欢妾身,妾身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无法跟关家小姐相提并论,但妾身真的只是想要为了三殿下做些事情,还希望关家小姐能够准许妾身这个机会啊……” 关盼儿被范雪凝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那是你自己不要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范雪凝缓缓抬起头,额头上还粘着些许的灰尘,面对关盼儿的不屑,只是凄凉地恳求着又道,“关家小姐说的是,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所以臣妾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就算是已死谢罪,只要能让平莱王消气就好。”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根本就……” “够了!” 还没等关盼儿把话说完,百里荣泽忽然厉声打断。 关盼儿愣怔地看向百里荣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百里荣泽竟然是会为了一个妾侍吼她。 “雪凝确实只是我府里的一个妾侍,但她既是嫁了进来就是我的人,还希望关家小姐懂得分寸,若关家小姐再是咄咄逼人,我便只有送客了。”百里荣泽冷冷地看着关盼儿道。 今日关盼儿为什么会跟潘德妃出现在这里,难道百里荣泽真的不知原因? 说白了,他只是不想把这层纸捅破罢了。 百里荣泽知道一切都是母妃的安排,更知关家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便是默许了关盼儿的存在,但这不代表关盼儿就真的能够在他的府邸里肆意妄为。 “三殿下还真是个深情的种子,想必此番模样若是让愉贵妃瞧见了,愉贵妃也是会倍感欣慰的才是。”潘德妃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第九百零九章 还有更精彩的 潘德妃怎么说也是在宫里面摸爬滚打了几十载的人,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 刚刚事情发生的突然,她确实也是有些懵的,但眼看着范雪凝跪在这里哭的梨花带雨,她要是还品不出来什么味,那她前面的那几十年就是白活了。 潘德妃眉眼微垂,又是看向范雪凝道,“三殿下既是将后院的事宜交给了你来打理,无论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自是难辞其咎,如今出了事情你不想着如何平息三殿下的愤怒,却还在这里哭哭啼啼个没完,范姨娘你若只有这点本事的话,就活该这辈子只能当个妾侍。” 范雪凝被潘德妃说的面色一变,低着头道,“德妃娘娘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 “既是知道错了就赶紧起来,本宫时间有限,没空在这里看着你哭天喊地的,若是耽搁了三皇子妃下葬的吉时,等到那个时候范姨娘再是怎么哭怕也是没用了。”潘德妃冷冷地道。 若是耽误了下葬的时间,影响的便是皇家的名声,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范雪凝自然是担不起的,所以哪怕范雪凝再是不想起来,都是不得不支撑着身子往起站了。 可就在范雪凝不过刚刚站起来,身子便是一歪,再是朝着地上栽倒了去。 百里荣泽连忙伸手把人给搀扶住,察觉到怀里人儿浑身冰凉且颤抖的模样,再是怒不可遏地看向身后的小厮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撞了平莱王妃的恶奴还跪在哪里,传我的命令拖出去杖毙!”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嬷嬷,听着这话差点没当场吓死,忙跪在地上磕着头,“老奴真不是有意的,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撞上了平莱王妃,三殿下开恩,开恩啊……” “平莱王妃母女平安,此事就连平莱王是个什么态度还不清楚,这个时候便下令杖毙,三殿下又何必如此心急帮平莱王做主!”潘德妃的脸色也是沉了下去,当着她的面杖毙她的人,打的还不是她的脸。 百里荣泽搂着范雪凝,冷着脸道,“德妃娘娘身边人撞了平莱王妃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我不过是公事公办,德妃娘娘又何必如此偏袒!”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冰冷了起来。 潘德妃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瞧着三皇子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三皇子真的不知道,她今日带着人是愉贵妃的意思,若三皇子真的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就是明摆着跟愉贵妃唱反调吗? 想到此,潘德妃的心里就是一紧。 只怕三皇子不但知道,而且还是故意的! 如此说来,三皇子这是打算违背愉贵妃的安排了,若当真是这样的,关盼儿自然也别想着能够嫁进三皇子府邸。 潘德妃看向依偎在百里荣泽怀里的范雪凝,气的恨不得现在就让人将这个小贱蹄子拖出去碎尸万段才解恨! 韩靖宸看着这一幕,压低声音道,“还真是精彩啊。” 范清遥冷笑一声,“还要更精彩的,你要看?” 韩靖宸一愣,就瞧着范清遥忽然朝着潘德妃的方向走了去。 潘德妃,“……” 干什么? 正是在跟百里荣泽僵持的潘德妃,看见范清遥忽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说不紧张是假的,生怕范清遥这个时候再是闹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范雪凝就够呛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范清遥…… 潘德妃想想都头大。 范清遥站定在潘德妃的面前,弯曲了下膝盖道,“既然三殿下想要明察秋毫,此事就绝不可含糊,不知德妃娘娘可能准许我先行检查一下嬷嬷的伤势?” 潘德妃,“……” 都什么时候了,还验伤? “我已经说过了,孙嬷嬷并非是故意撞上平莱王妃的。”潘德妃满眼防备地看着范清遥,才不相信范清遥真的会这么好心帮她。 范清遥不紧不慢地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既然德妃娘娘坚信孙嬷嬷是无辜的,又何惧验伤?” 潘德妃都是要气死了,但范清遥把话说成这样,若她再是百般阻拦着,岂不是摆明了做贼心虚? 范清遥见潘德妃默许了,便是转身朝着孙嬷嬷的方向走了去。 依偎在百里荣泽怀里的范雪凝见此,就是轻轻地拽了拽百里荣泽的袖子,声音如蚊虫般道,“三殿下,妾身害怕……” 潘德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气的胸口就是更疼了,不要脸的小贱蹄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勾搭男人! 百里荣泽低头看着怀里的范雪凝,虽然范雪凝没说自己害怕什么,但百里荣泽如何不知道范雪凝跟范清遥之间的过节,只怕范清遥会公报私仇。 如此想着,百里荣泽便看向范清遥道,“此事已定,就不劳烦太子妃插手了。” 范清遥循声停下脚步,转向百里荣泽的方向道,“此事毕竟涉及平莱王妃,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平莱王妃也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我来查办,我知三殿下是好心,希望尽快给平莱王妃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我以为,既是答复就应该是公平公正的真相,三殿下以为呢?” 语落,淡淡一笑。 百里荣泽愣了愣,看着范清遥那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失神。 范雪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往百里荣泽的怀里靠了靠。 百里荣泽回神的同时,只能无奈点头道,“既是如此,我自也无话可说。” 依范清遥跟平莱王妃的关系,平莱王妃将此事交给范清遥也是情理之中,潘德妃不敢多加阻拦,百里荣泽自也是同样有所顾忌的。 做贼心虚四个字,可不是谁都喜欢担着的。 范雪凝没想到百里荣泽真的同意了,眼中闪过了一丝焦虑,但是想着此番事情她做的天衣无缝,任由范清遥怕也是查不出什么的,而且范清遥应该不会为了陷害她而故意做假证。 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范清遥一定不敢的。 这么一想,范雪凝便是也悄悄安了心,就等着一会看范清遥束手无策的模样。 或者说,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第九百一十章 果然是让她猜对了啊 范清遥走到孙嬷嬷的身边,蹲下身道,“不知孙嬷嬷伤到了哪里?” 孙嬷嬷是潘德妃身边的贴身人,自然知道潘德妃跟太子妃一向是不对付,如今听了这话,就是下意识地看向潘德妃。 潘德妃,“……” 这个时候看她就有用了? 潘德妃也是无奈,只能对着孙嬷嬷道,“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孙嬷嬷这才慢慢卷起了自己的裤腿,“德妃娘娘在前院的时候,听闻了关家小姐在后院花厅出事的消息,便让老奴先行过来看看,老奴虽心里惦记着关家小姐,却也不敢乱了分寸,没想到就在快要走到凉亭的时候,忽然见到平莱王妃也是行色匆匆的,老奴本是想要行礼问安的,可没想到脚下一滑……”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着,根本就是孙嬷嬷的无理狡辩,但范清遥却是静默了片刻后,忽然将孙嬷嬷给搀扶了起来。 潘德妃一愣,“你要做什么?” 范清遥现在没空跟潘德妃解释,只是看着孙嬷嬷道,“不知孙嬷嬷可否领我去你摔倒的地方?” 孙嬷嬷听着这话,就是再次看向了潘德妃。 潘德妃刚刚被范清遥给忽视了个明显,明明心里是非常不愿意配合的,但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 孙嬷嬷连忙一瘸一拐地领着范清遥出了院子,其他人见此,也是赶紧跟了上去,众人随着孙嬷嬷来到了凉亭外不远处的一个拐弯的地方,就见孙嬷嬷停了下来。 韩靖宸瞧着这地方,就是开口道,“确实是这里。” 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也是点了点头,当时情况紧急,她们倒是没有注意究竟是哪里,不过如今再是看着这里,她们也就跟着想起来了。 孙嬷嬷指着自己摔倒的附近,才是看向范清遥道,“老奴只记得就在这附近,但到底是在哪里撞倒的平莱王妃,老奴也是有些不记得了。” 范清遥大致地扫视了一眼这附近,随后看向百里荣泽道,“请三殿下派人挖吧。” 百里荣泽,“……” 挖? 挖什么! “不知太子妃想要找什么?”百里荣泽询问道。 范清遥看着百里荣泽道,“只要挖了才知道。” 范雪凝听着这话,明显整个人都是紧张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范清遥真的仅凭伤口就猜到了一切,可是如今这么多人都站在这里,她就是再不想也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出面阻止的。 百里荣泽皱着眉头,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但范清遥已经发了话,若是他不照办的话好像三皇子府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能唤来了府里面的几个家丁,围绕着范清遥手指的地方挖了起来。 凉亭为了美观,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周围的这一小段路用的都是沙地,如今挖起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几个家丁轮圆了膀子,没多大一会的功夫就是在地面上挖出了不少的坑洞。 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地瞅着,无不是好奇太子妃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范清遥也不说话,时不时地看向躲在百里荣泽怀里的范雪凝,将她那紧张到不行,却又拼命保持着镇定的样子尽收眼底。 果然是让她猜对了么。 “三殿下,有东西!” “奴才这里也挖出了东西!” “还有这里也有……” 随着下人们的声音接连响起,只见在原本看似还算是平坦的沙路上,竟是挖出了数十块的鹅卵石! 众人见此都是一愣,好端端的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孙嬷嬷腿上的擦伤很明显,但却又跟普通的擦伤不同,伤口深浅不一,最重的地方更是还有伴随着青紫色的圆形淤痕,正常情况下摔倒是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伤势,我瞧着凉亭附近也没有十字路,便想着应该是有人提前撒了鹅卵石在这里。” 范清遥说着,随意捡起了一块地上的鹅卵石,然后对比在孙嬷嬷腿上的伤口上,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一模一样,但伤口的形状跟鹅卵石也是相差无几的。 众人听着这话,心中都是快跳不止。 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鹅卵石,却挖出了几十块,要真的是用来装饰用的,为什么孙嬷嬷在撞完了平莱王妃后,这些石头却又全部被藏了起来? 除非…… 有人故意将石头藏在这里,为的就是让孙嬷嬷撞上平莱王妃的! 潘德妃惊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半天才是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范清遥。 她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算计着她的人。 但她更不敢相信的是,范清遥竟然真的会帮她? 可范清遥偏偏就是帮了。 而且还是那种有理有据的那种…… 范清遥同样看着潘德妃,四目相对时,微微颔首,谢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前面的路她已经铺好了,至于剩下的该怎么办,想来也无需她多说了才是。 潘德妃知道,范清遥一向跟三皇子过不去,正常来说她是应该帮着三皇子的,但如今涉及到了她的利益,她也只能暂时将其他的事情搁在一边。 “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孙嬷嬷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怎么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原来是中了某些心怀不轨的道道了,若非不是今日查明了此事,孙嬷嬷的这条命便是你三皇子府邸的人给吞了去!” 若是论说话狠嗓门大,放眼整个宫里面潘德妃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如刀子一般的话响彻在整个三皇子府邸之中,百里荣泽的脸色已经难看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孙嬷嬷趁机跪在地上,哭的老泪纵横,“老奴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三皇子的事情,怎得三皇子府里的人竟如此憎恶老奴,这跟本就是想要置老奴于死地啊!” 百里荣泽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呢,就觉得怀里一沉,再是低头看去的时候,就见范雪凝已经昏死了过去。 “来人!赶紧叫大夫!”百里荣泽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趁机抱着范雪凝匆匆离去,将剩下的人全部晾在了原地。 第九百一十一章 想的挺美 百里荣泽一走,三皇子府邸的那些下人们也是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潘德妃也没想到三皇子说走就走,分明就是不想给她一个交代,不过潘德妃倒是也不着急,直接喊人摆驾回宫。 既然跟三皇子说不了,那她就亲自去愉贵妃的面前告状! 潘德妃一行人说走就走,剩下一众的皇子妃们大眼瞪小眼。 事情发展的实在是太有幅度了…… 以至于她们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就都散了?! 韩靖宸走到范清遥的身边道,“你早就知道范姨娘心怀不轨?” 如今事情就摆在这里,除了范雪凝能有谁? 范清遥点了点头,“范姨娘在三皇子府里熬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想要被扶正,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但愉贵妃的意思,别说是她,就是三皇子都拒绝不了。” 所以范雪凝才会在今日步步为营,为的还就是想要堵死了关盼儿进府的路? “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姨娘竟有如此算计和野心,好在今日被太子妃给识破了,不然若真的等范姨娘被扶正,咱们怕都是没有消停日子了。”二皇子妃颇为感概地道。 八皇子妃却道,“这事儿是出在三皇子府邸不假,但放眼这府里面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能够说明跟潘德妃没有关系,却也不能真的咬定就是范姨娘做的手脚。” 说白了,随便找个人把锅一背,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况且在高门府邸里,奴才帮主子背锅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范清遥当然知道,范雪凝这个时候昏过去,只怕是在为自己谋划着脱身的出路,而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就是八皇子妃说的找人背锅。 不过范清遥也不着急,范雪凝就算能逃得过罪责,也还有重头戏在后面等着她。 毕竟,宫里面的那位愉贵妃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要是让愉贵妃知道,范雪凝这般的算计着她,只怕是要气死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是范清遥想不通的,现在的范雪凝可跟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她是帮着百里荣泽坑了花家,一路陪着百里荣泽登顶的,有着这样底气的她,自然是敢跟愉贵妃抗衡的。 但是现在呢? 说不好听点就是愉贵妃一颗废弃的棋子,要不是有些心机抓住了百里荣泽,只怕这会连命都是没有了。 范雪凝那么聪明,如何不明白自己现在身份的卑微? 可今日的范雪凝,却敢明目张胆的算计着关盼儿,甚至是对潘德妃栽赃陷害,难道她就不怕愉贵妃一气之下真的除掉她? 半个时辰后,哭丧的声音响起在了三皇子府的前院。 在所有人静默的注视下,装着潘雨露的棺椁被扶灵的人平稳地抬起,缓缓抬出了三皇子府邸,只是此行人前往的并不是皇家陵墓,而是潘家的家族墓。 潘雨露是被刻在玉蝶上的皇家儿媳不假,但西凉有规矩在先,凡是未曾给皇家延续过仔细的儿媳,死后均不得葬在皇家陵墓之中。 也就是说,若无子嗣傍身,就连死了都是不可能跟自己的夫君葬在一起的。 随着吹丧的队伍渐渐远去,潘雨露的棺椁也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百里荣泽也是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是重新回到了前院。 宾客们都听闻后院好像是出事了,如今见着三皇子回来了,自然是没有人多嘴,都是不停地在跟三皇子说着节哀。 范清遥看着跟一众宾客应酬的百里荣泽,眼冷心凉,不管他跟潘雨露有没有感情,到底都是一世的夫妻,想当初潘雨露也是怀过他的孩子的,可如今连最后一面都是不屑相见,果然渣男的心是永远都不会被焐热的。 不过说起来,潘雨露远要比她上一世幸运的多,最起码潘雨露死的时候,并没有看穿这个渣男的真面目,不然只怕是要死不瞑目的。 随着宾客们纷纷离去,平莱王总算是姗姗来迟。 知道自己媳妇儿险些小产一尸两命,平莱王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 再加上曾经跟三皇子之间也是闹出了不少的龃龉,平莱王从进门之后,只是跟范清遥询问了几句后,便是命王府的人把阎涵柏和女儿给接走了。 从头到尾,连句话都是没跟三皇子说。 百里荣泽看着平莱王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今日平莱王妃在他的府上出事,他本来就是理亏,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命人仔细陪伴在平莱王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奈何平莱王根本不领情,将三皇子府邸的人全都给撵了个干干净净。 那叫一个尴尬。 目送着平莱王带着阎涵柏走了之后,范清遥等人也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纷纷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太子妃请留步。”百里荣泽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马车外面。 范清遥压着心里极度的不适,坐在马车里淡淡地道,“不知三殿下还有何事?” 百里荣泽没想到范清遥不但没走下马车,甚至是连车窗帘子都没有掀起来的意思,心里很是不舒服,却还是开口道,“今日的事情还有很多细节未曾查明,望太子妃能够暂且守口如瓶,给我一些查证的时间。” 这话不过是说的好听,实则根本就是让范清遥别瞎说话。 范清遥冷哼一声,“今日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是发生在三皇子府邸里的,三殿下与其有空在这里与我叮嘱,倒不如速速查明真相才是。” 百里荣泽梗了一下,尽量保持着面上的风度,“今日庆幸太子妃在场,平莱王妃才能那么快便母女平安,此事算我欠太子妃一个人情,他日我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范清遥可不想跟这种渣男混为一谈,直接拒绝的直截了当。“就算今日并非是在三皇子府邸,只要是平莱王妃的事情,我必定义不容辞,天色不早我也不便打搅,三皇子留步。” 语落,根本不给百里荣泽再开口的机会,便是让车夫赶起了车。 范清遥不管百里荣泽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都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至于今日的事情就算她不说,百里荣泽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消停了? 呵…… 别做梦了。 范清遥想的没错,潘德妃回到了宫里后,便是一脸委屈的找到了愉贵妃,今日她可是受了愉贵妃的意思带着自家外甥女儿去的,哪里想到三皇子如此的不给面子不说,她还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 愉贵妃听了此事,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但是当着潘德妃的面,也不好讲究自己儿子的不适,只能压着心里的怒火让潘德妃先行回去等消息。 第九百一十二章 帮媳妇儿出口气 等潘德妃前脚刚一走,愉贵妃这满心的火气就是压不住了,气的一脚将面前的脚踏给踢翻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把月愉宫里外的宫人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 云月听闻声音赶了过来,将寝宫里的宫人遣下去后,才是看着母妃道,“三皇子飞薨了,潘德妃对荣泽自然是有怨言的,母妃切莫被挑唆了才是。” 愉贵妃黑着一张脸,“潘德妃的小心思本宫自然心知肚明,正是为了让她安心,本宫才会继续用跟她有关系的人,说起来潘德妃也算是个聪明的,这次找的是关家那边的女儿,可是要比某些白眼狼知道感恩戴德太多!” 云月听着这话不像是只针对百里荣泽,便询问着,“究竟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本宫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让你弟弟续弦,还不是因为一旦跟关家扯上了关系,对咱们只有利而没有弊,可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竟是公然帮着范雪凝与潘德妃叫嚣!”愉贵妃越说越气。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让范雪凝跟自己的儿子有什么牵连。 本事不大,心眼倒是多的很,如今明摆着陷害潘德妃,可连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云月听闻母妃说起今日在三皇子府邸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范雪凝为了阻止关盼儿进门,竟是连母妃这边都不顾了。 “此事不过是范雪凝一时糊涂,只要母妃想要让关盼儿进门,又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妾侍能够拦得住的,母妃又何必跟她生气。”云月轻声劝慰着。 愉贵妃拧眉看向云月,“你也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云月看着母妃的神色,轻声细语地道,“母妃怕不是忘记了,三皇子妃能够如此快闭上嘴巴,范雪凝到底是功不可没的,如今范雪凝敢明目张胆的陷害潘德妃,怕也是因为仗着一点。” 愉贵妃面色阴沉的狠,“那个贱人,不过就是帮了一点小忙,就想要跟本宫讨要利息,她倒是想得美。” 云月仔细分析着,“范雪凝此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手段也足够利索,这样的人若是能够善用,对咱们自然是好处无限的,况且如今范雪凝知道了太多咱们的事情,若当真想要除掉,也未必是那么轻松的。” 愉贵妃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 但只要一想到,范雪凝那个小贱人明知道她不敢除掉她,愉贵妃的心就堵得慌。 愉贵妃心里不舒服,自然也不可能让范雪凝舒服了,就算暂时除不掉范雪凝,愉贵妃也是绝对不会让范雪凝好过的。 当天晚上宫里面就是传出了消息,三皇子因三皇子妃病故伤心欲绝,愉贵妃担心三皇子郁郁寡欢,故亲自跪在御前,恳请皇上能够为三皇子续弦。 永昌帝一向都是疼爱三皇子的,又是见愉贵妃在自己的大殿前哭的梨花带雨,当即就是将白荼叫到了身边,“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有哪家适合三皇子的女子,品行端庄,家室也要清白一些的。” 白荼连忙出去打探了一圈,结果就是给他打听到了关盼儿的事情。 “关家?”永昌帝听闻着白荼的禀报,才是想到了关家跟潘德妃的关系。 说起来也不是永昌帝健忘,而是关家实在是没有能够拿得出的手,以至于这些年过去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当初为何让潘德妃进宫了。 “听闻今日关家小姐是陪着潘德妃出丧的,没想到在三皇子府邸里面,与三皇子相谈甚欢,奴才听说,就连三皇子府里面的人都好奇,因为自从三皇子妃薨了后,三皇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健谈了。” 永昌帝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便就将关家的那个许配给三皇子好了。” 很快,关盼儿成为三皇子府续弦的事情,就是传了出来。 愉贵妃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在御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后,连夜便是让身边的英嬷嬷出宫,跟关家商谈大婚的事宜去了。 随着愉贵妃这边的动作,整个皇宫也就都知道了此事。 凤仪宫里面,甄昔皇后听着百合的禀报,是真的愣住了,“真的续弦了?” 百合点了点头,“说是皇上亲自选的人,愉贵妃那边已经派人出宫前往关家了,奴婢想着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上一个才入土为安,下一个就是迫不及待的要上门了,以前本宫倒是没觉得那三皇子有多像皇上,如今瞧着倒是本宫眼拙了。” 就冲着这股子薄情寡义的劲儿,不能说是跟皇上毫无相关,只能说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百里凤鸣进来的时候,就见母后脸色不好,便笑着道,“母后怕是听闻三皇兄要续弦的消息了?” 甄昔皇后对着儿子招了招手,“你也听说了?” 百里凤鸣掀着袍子坐在了母后的身边,才是开口道,“刚刚白荼给儿子送了消息,说是有人故意在宫里面放出今日关家小姐前往三皇子府邸的事情,瞧着应该是愉贵妃那边的意思想要撮合。” 甄昔皇后愣了愣,“所以这是你的意思?” 潘德妃既然能带着关盼儿去三皇子府里出丧,自是愉贵妃的意思,甄昔皇后一早就是听说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如今听着百里凤鸣的话,甄昔皇后就不得不重视了。 毕竟宫里面只道白荼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却根本不知道,白荼现在听得可是百里凤鸣的命令。 百里凤鸣倒是没想着隐瞒母后,便是将今日三皇子府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儿臣虽没在当场,但儿臣却听闻是阿遥的帮忙,潘德妃才保住了身边的孙嬷嬷,既是如此,儿臣便想,能让关盼儿嫁进三皇兄府上,定也是合了阿遥的心意。” 甄昔皇后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没想到出个丧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三皇子府邸的那位范姨娘倒是个有些手段的,难怪当初能够欺瞒在皇上的身边,就算到了现在还能隐瞒得滴水不露。 “本宫还纳闷,你怎么好端端的关心上后院这些琐碎的事情了,原来合着是给自己媳妇儿出气呢。”甄昔皇后笑着道。 不管范雪凝今日的算计达没达成,都是将平莱王妃和范清遥给算计了进去。 就算此番范清遥并没有吃到亏,但平莱王妃却因此差点没一尸两命,以范清遥那样恩怨分明又护犊子的性子,如何能不生气? 所以干脆她这儿子便顺水推舟,表面上是遂了愉贵妃的心思,实则却是在帮着自家媳妇儿一起给范雪凝添堵。 甄昔皇后看着儿子那愈发成熟的眉眼,说不出的欣慰。 小清遥是个好姑娘,儿子知道宠着是好事儿。 第九百一十三章 根本开心不起来 范清遥知道此事的时候,关家的人都是已经去三皇子府邸面谈大婚的事宜了。 就算关家的女儿是新嫁,可对于皇家来说毕竟是续弦,皇上能够亲自定下关盼儿,已经是给了关家和三皇子莫大的面子,至于剩下的琐碎,自是不好再惊动朝廷操办的。 至于平莱王妃被撞一事,三皇子府邸那边也是很快就给出了定论,是三皇子府邸上的一个丫鬟,一直偷偷爱慕着平莱王,故而因爱生恨,将平日里积攒起的鹅卵石铺在了平莱王妃的必经之路上…… 而就在此事被百里荣泽上报时,那丫鬟早就是被仗死了。 其实就算人没死,此事既是已经闹成了这样,想要掀起再大的浪花也难,毕竟无论是平莱王还是平莱王妃,都是不可能特意跑去三皇子府邸,对一个小小的丫鬟兴师问罪的。 范清遥早就知道此事的结果如何,倒也不惊讶,不过在听闻只是关盼儿嫁去三皇子府邸,其他的再是没有任何时,反倒是有些诧异的。 以愉贵妃的性子,既然知道范雪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的欢实,自然是不可能手软的,如今却只是撺掇关盼儿嫁去三皇子府邸,未免有些高抬轻放了。 再是想到范雪凝敢明目张胆的搞小动作…… 范清遥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算漏了什么。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能让范雪凝不开心,范清遥就还是很乐意的。 范清遥想得不错,范雪凝确实不开心。 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正是侍奉在一旁的丫鬟,看着范雪凝那张发青的脸色,“范姨娘您已经好几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如此下去身体如何受的了啊。” 范雪凝静默地坐在床榻上,满心只剩下了恨,哪里还有半分胃口? 那日的事情她算计的天衣无缝,就连潘德妃都是没察觉出来的,要不是范清遥从中搅局,如今又怎么会轮得到关盼儿嫁进三皇子府邸的大门! 一想到自己又是输给了范清遥,范雪凝伸手就是将丫鬟端着的托盘给扫到了地上,“贱人!贱人!” 范雪凝是真的气疯了。 她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等来了三皇子身边再是没了别人,本以为她一定能够顺理成章的与三皇子肩并肩而站,可哪里想到结果却是这样的。 “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答应愉贵妃杀了三皇子妃!”范雪凝口不择言地大骂着,明显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丫鬟听着这话都是要吓死了,连规矩都是顾不得了,忙起身捂着范雪凝的嘴道,“范姨娘这话您怎么能说出来,这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这丫鬟虽然刚跟在范雪凝身边不久,却已经是范雪凝的心腹了,很多事情都是她从中帮衬着,就连当初范雪凝偷偷往三皇子妃的吃食里面下药,都是她悄悄帮忙打的掩护。 如今若是此事一旦被宣扬出去,她同样也得死! 范雪凝在丫鬟提心吊胆的注视下,也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是啊,当初她既然选择帮助了愉贵妃,现在她又哪里有回头路可谈,不过好在愉贵妃只是让关盼儿进了门,并没有为难她,如此可见愉贵妃那边同样也是心存顾忌的。 如此想着,范雪凝就是笑了,“心存顾忌才好啊,就算愉贵妃把人给送进来了,又能如何,只要三皇子还是向着我的就好……” 无论是范清遥,还是愉贵妃,总有一日,她会一个个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 范清遥可不知道范雪凝是个怎样的想法,如今的她正踏进平莱王府的大门,平莱王听闻太子妃到了,特意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亲自过来迎接。 远远地瞧见了范清遥,便是笑着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了太子妃,说起来若不是腿脚不方便,我应该一早登门拜谢的。” 范清遥也是笑了,“应该的而已,平莱王无需客气。” 就算现在大家是站在一条船上的,那也是关上门来自己过自己日子的,若是其他人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还不知要如何要谢,平莱王也是第一次发现范清遥如此谦虚,一时间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过要什么答谢,便又是跟平莱王客套了几句,就朝着后院去了。 阎涵柏正在府里面坐月子,别提多闹心了,瞧见范清遥来了,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脸,“这坐月子也忒磨人了,整日除了吃就是睡,都说生了孩子的女子身材难保持,照着这么个吃法下去,就是神仙也得变成猪。” 范清遥看着气色不错的阎涵柏,笑着道,“这样的日子别人求都是求不来的,落到了你的头上,你反倒是满嘴的抱怨,这要是上其他人听见了,你可是让其他人的日子怎么过?” 阎涵柏听着这话,就想起了以前自己食不果腹的日子,“说起来,要是没有你跟太子殿下,我跟王爷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凉快着呢,如今你又是救了我们母女一命,清遥,我……” “既然知道欠了我的,就好好的把身体养好,这样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才能出人出力不是。”范清遥挨着床榻边坐下,开玩笑的道。 阎涵柏明知道范清遥是在开玩笑,却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清遥你放心,以后若你真的有事,我要是眨一下眼睛都是我不是人。” “嗯,孺子可教。” 范清遥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真的就跟个收债的一样,阎涵柏瞧着范清遥的样子,也是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等两个人笑过了之后,阎涵柏才是开口道,“三皇子府邸的事情你听说了?” 范清遥道,“你说的是关盼儿续弦一事?” 阎涵柏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潘雨露才刚闭上眼睛,就是有人接替了她的存在,如此还谈什么入土为安,其实我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是没有了?” 范清遥叹了口气,“人各有命,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阎涵柏也是跟着叹气,“要是知道的话,上次见面对她的态度好点就是了,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是真的没想到她的病会那么严重。” 其实,范清遥也没想到潘雨露的病真的有那么严重。 只是这话她不好跟阎涵柏说,上次在三皇子府邸被撞了之后,阎涵柏如此大大咧咧的性子,明显都是被吓到了,她也不愿意她再跟着担惊受怕的。 第九百一十四章 重回护国寺 不过离开了平莱王府后,范清遥心里却总想着潘雨露的事情,毕竟当初潘雨露的脉象她是过过手的,若是单看脉象的话,潘雨露起码再活过几十年不成问题。 “小姐,咱们回府吗?”坐在马车上的凝涵询问着。 范清遥刚想点头,却在开口的时候,想起了潘雨露那日跟她说的话,说是求了一张平安福在护国寺,当时范清遥根本就没多想,但是现在想想…… 范清遥终是开口道,“去护国寺。” 凝涵虽然诧异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护国寺,却还是调转了马头。 从主城到护国寺的距离并不近,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范清遥才是透过车窗隐约看见了耸立在高山之上的护国寺。 此时已是下午,早已没有了香客上山进香,范清遥下了马车后,便是将凝涵留在了原地等着,一个人提着裙子朝着面前的台阶一步步地走了上去。 随着愈发的靠近山顶,护国寺内的焚香味便是越来越重,范清遥及其不喜欢这个味道,本能就是皱起了眉。 或者说,她连佛祖都是排斥的。 如果真的有佛祖的话,这世间就没有那么多的恶人了。 说什么善有善报,不过是人们一个虚伪的自我安慰罢了。 “施主既是不信神佛,又何故再来自讨烦恼?”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不远处。 范清遥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循声望去,就看见了星云大师。 多时不见,仍旧还是那样的慈眉善目。 “不是说佛祖从不嫌弃任何人么,如今我难道是被佛祖嫌弃了,才引得星云大师堵在这里,劝我打道回府?”范清遥看着星云大师道。 星云大师淡淡一笑,双手合十道,“佛祖之心可容纳世间万千生灵,只要是一心想要皈依佛门的,佛祖自都会诚心欢迎,今日我占卜时,便算出了范家小姐……现在应该称呼太子妃了会到,便早早的在这里等候着了。” 范清遥不想跟星云大师绕弯子,只想办好了事情速速离开便道,“三皇子妃还活着时,曾在护国寺为了求了一张平安福,可惜最近才抽出了一些时间,不知星云大师可否引领我前去看看?” 星云大师点了点头,对着范清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是自然,太子妃请随贫僧这边走。” 范清遥随着星云大师一路往护国寺的后院走去,路上偶然遇到不少的和尚,对范清遥都是极其恭敬地行礼问安。 毕竟没有曾经范清遥的慷慨解囊,就没有现在护国寺的绿树成荫。 范清遥当初拿银子购买树苗,也是为了让百里荣泽累弯腰,倒是没想到如今那些树苗竟是真的长成了,如今瞧着也是倍感惊讶。 星云大师则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由因生果,因果历然。” 范清遥,“……” 咱就是说,能不能什么事情都往佛祖身上扯? 星云大师将范清遥不耐烦的神色尽收眼底,只是淡淡一笑,“世间之事有很多看似不符合常理,实则却都是因果斐然,难道太子妃就从来都没想过,为何如今太子妃会站在这里,又为何会做着本不应该做的事情?”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口没有来的沉了沉。 此番她重生而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种事情她自也是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星云大师那双眼睛,她就觉得星云大师好像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范清遥莫名的心慌。 好在星云大师并没有在继续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在前面领着路,等走到一处院子前,才是停下了脚步道,“三皇子妃给太子妃求得的平安福就在这供奉庙里,贫道就不跟着太子妃进去了。” “有劳星云大师了。”范清遥点了点头,迈步就朝着面前的院子走了去。 可就在她刚走出几步时,却听星云大师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若逆天而为,必引天罚将身。” 范清遥一瞬间愣在了原地,只觉得四肢冰冷,猛然转身朝着身后望去,却发现星云大师早就是已经走远了。 难道刚刚只是她听错了? 望着星云大师的背影,范清遥缓了许久,才继续朝着院子的方向走了去。 推开面前的木门,一股浓浓的檀香扑面而来。 范清遥迈步而入,才发现这间屋子里面供奉着密密麻麻的平安福。 待仔细朝着那些平安福望去,赫然发现上面都是一个人的笔迹,均是在帮一个人求着平安,范清遥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谈,但如今看着这些平安福还是有些触动的。 究竟是要怎样的虔诚,才能写下如此多的平安福? 想来,那个被祝福的人,对于写符的人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只是可惜,这些平安福并没有署名。 范清遥细细地一张张地看去,越看越是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 还没等范清遥来得及细想,就看见了潘雨露留下的平安福。 范清遥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写在平安福的上面,是真的没想到,潘雨露竟真的给她来护国寺求了平安福。 伸手从上面讲平安福拿下来仔细的观察着,范清遥并没有发现这平安福有什么不同,就是一张简单画了平安符咒的纸,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而已。 范清遥看着手里的平安福,忽然嗤笑了一声,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可就在她想着要将平安福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范清遥捡起来,竟然是一封信! 说是一封信,其实就是一张宣纸夹在了平安福的里面而已,若非不将平安福拿来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里面竟还藏了东西。 范清遥借着屋子里点亮的烛火将宣纸打开,潘雨露的字迹便是一点点的展露在了眼前,当里面的内容一点点映进眼帘,范清遥的手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这是…… 第九百一十五章 杀身之祸 如果不是潘雨露真的死了,范清遥是根本不会信上面所写下的一切的。 可事实是,潘雨露真的死了。 就在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后,死在了自己的府上。 在范清遥将看完了信上的最后一个字后,只觉得心口既烫又冷。 她冷的是,总算知道为什么范雪凝如此叫嚣愉贵妃,愉贵妃却仍旧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了,她更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越来越对百里荣泽纵容的毫无下限! 而她烫的是,胸口抑制不住燃烧的怒火。 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范清遥知道此事不可拖延,转身就是往门外走了去,她必须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给百里凤鸣,不然再是任由此事蔓延下去,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可就在她的脚即将要迈过门槛时,浑身忽然陷入了僵硬,紧接着,那熟悉的疼痛便是从心口炸开,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全身蔓延着…… 受不得疼痛的范清遥,本能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只能大口大口不停地喘息着,以此来缓解这致命的疼痛。 感受着身上每一寸肌肤如同被刀剜,感受着体内的每一寸骨头犹如被刀刮,范清遥恍然明白,原来所谓的天罚其实一直是在的…… 抬眼,朝着屋子里供奉着的佛像望去,范清遥于朦胧之中似看见了佛像在对着她笑,仿佛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在佛祖的掌握之中,而对她的天罚,是她不可能逃掉的枷锁。 范清遥心里很清楚,从她睁开眼睛开始,每走的一步路都是在逆天而为,或许只要她顺其自然的活下去,就不会在遭受天谴,或许她身上的疼痛就是在提醒着她,天意不可违…… 但她偏偏就是要逆天而为! 她要偿还,曾经欠下的所有债。 她还要让所有欠了她的人,变本加厉的受到应有的惩罚。 若如此就是逆天而为,那她就要逆了这天! 于万箭穿心的疼痛之中,范清遥看着佛像也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要么就把她的命给收走,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捅破了这天。 剧烈的疼痛,让范清遥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就连身体都跟着轻了起来。 范清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眼里,四周充斥着的都是看不尽的黑暗,就好像一个又一个的深渊在对着她张开着血盆大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清遥才渐渐有了一些意识。 “天意本就不可为,太子殿下当初就是逆天而为,现在又何必……” “星云大师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 “若太子妃继续执迷不悟,必会遭天谴啊!” “就算有天谴,也有我陪着她。” 范清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百里凤鸣那张熟悉的面庞。 百里凤鸣瞧见范清遥醒了,连忙将人抱在了怀里,“怎么样,可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当感受到百里凤鸣的温度一点点的将她冰冷的身体过包裹,范清遥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醒了过来,“这里是哪里?”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 百里凤鸣将早已温好的茶水放在范清遥的唇边,喂着她一点点的喝下去,“你在护国寺晕倒了,刚巧我来帮母后求平安福,听闻见你昏倒就赶过来了。” 范清遥喝了些水,嗓子明显舒服多了,“我刚刚听见你跟星云大师在说话,你们在说什么?” 百里凤鸣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着道,“第一次听闻昏迷了还能做梦的,这屋子里一直都只有你我,哪里有星云大师?” 范清遥听着这话,疑惑地支撑起了身体,朝着四下打量了去,果然屋子里再是没有了其他人。 或许,刚刚真的是她听错了吧。 “我倒是还没问你,你怎么会来护国寺?”百里凤鸣见范清遥仍旧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便是又将人搂在了怀里。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百里凤鸣,还在浑噩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把抓着百里凤鸣的衣襟询问着,“你可知道皇上现在在做什么?” 百里凤鸣一愣,“你知道什么了?” 范清遥捏着衣襟的五指不断地收紧,手背的青筋都是跟着暴了起来,“他在炼丹!用活着的人炼丹!” 自古帝王没有不追求长生不老的,所以各国的皇宫里也从来不缺那些方士术士,为的就是给帝王研制长生不老的丹药。 可长生不老只是一个奢望罢了,随着世间的流逝,各国的皇帝也都知道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再加上养着一群术士炼丹,花费的人力物力是不可计算的,渐渐的各国的皇宫就是再没有了术士的身影。 范清遥是知道皇上一直惦记着灵血丸的滋味,但她想着只要她再是不提及此事,皇上盼着盼着也就是放下了,可是谁能想到皇上竟如此疯狂,竟又开始找人在暗中炼丹。 而在暗中帮着皇上奔波的人,正是百里荣泽! 范清遥将潘雨露留下的信递给了百里凤鸣,“我一直觉得潘雨露死的蹊跷,没想到无意窥探到这件事情的潘雨露,早就是想到了自己命不久矣,便是特意在护国寺给我留了这封信。” 这封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当初两城失踪的那些孩童,都是被抓去炼丹了。 潘雨露也是无意从云月和愉贵妃的对话之中得知的此事,后来她异想天开的以为,只要她拿捏着这个秘密,就能够让百里荣泽不得不对她宠爱对她低头,可结果却反倒是引来了杀身之祸。 范清遥知道,潘雨露的话或许不能全信,但如今的事实却是摆在面前的。 如果不是百里荣泽私下纵容且帮助皇上炼制丹药,皇上绝不可能明着暗着的偏袒着百里荣泽。 如此一来,唐雎维为何会出现在皇上的身边,也就说得通了。 身为一国之君,万民领袖,却私下里做着害人的勾当! 这样的帝王简直就是西凉之耻! 必须要想办法彻底了结了此事,不然为此付出生命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道,“或许潘雨露如此写,也是为了想要利用我帮她报仇,但我觉得此事的可信度很高,还需要仔细查证……” 百里凤鸣轻轻拍着范清遥消瘦的后脊,“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范清遥愣住,“你说什么?” 百里凤鸣苦笑了下,“因为我早就是知道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 禽兽是刻在骨子里的 百里凤鸣小的时候身体便不好,皇后娘娘不敢声张,只能在暗中拉着纪鸿辽寻医问方,可身体的调养并非一朝一夕,再加上那个时候百里凤鸣不受宠,就算纪鸿辽开得出药方,宫里面那些名贵的药材也用不到百里凤鸣的身上。 皇后娘娘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便搜罗了不少旁门左道的医书,想要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什么有用的办法。 百里凤鸣就是那个时候,在皇后娘娘那里看见了用活人炼丹的法子。 后来纪鸿辽为了此事,连身份都是顾不上了,跟皇后娘娘大吵了一架,顶着被砍头的风险,将皇后娘娘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话虽然难听,但道理并不是没有的。 皇后娘娘也正是如此,才放弃了不该有的心思。 因为当时对这件事情太过记忆犹新,所以百里凤鸣在听闻有孩童失踪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时在皇后娘娘那里看见的那本书。 活人之体,乃为珍宝,其气阴柔,童子童女初未长成,体内纯质,童女头脑灵活善思维,故善于灵气聚于顶部,故应取脑,童子心脏生来强健,灵气便汇集于此,故摘其心。 纵观以上,均应以血为引,以骨为方,心诚所致,方可炼于大成。 百里凤鸣哪怕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书上面写的过程,当时只觉可笑至极,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所为的笑话会被人变成残酷的现实。 只是想要查证并非一朝一夕,百里凤鸣前往了两城后,在迟迟追查不到任何失踪孩童的线索时,心里就大致猜到了背后的主使。 “凡是做过的事情,哪怕再是干净也是有迹可循的,唯一什么都查不到的理由,不是办事的人手脚太干净,只会是有人帮助抹去了痕迹。”百里凤鸣苦笑着道。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问道,“所以你故意在两城拖延,为的就是暗中调查?”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 他让林奕暗中联系了千骑校,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查探,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 “前段时间本想找机会与你说起此事,奈何时不逢机。”只是看着面前的范清遥,百里凤鸣不知该如何说,才能让她继续保持冷静。 “东西在哪,带我去看。”范清遥看出了百里凤鸣的思绪,既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她便亲自去看。 “你啊,就是太过执拗。”百里凤鸣话是如此说,但还是弯腰亲自给她穿好了鞋子,拉着她的手一同出了护国寺。 他知道,其实就算他如实相告,她还是要去亲眼看看的。 他不愿阻止,但他愿意陪着她一同前去。 林奕早就是等在了外面,二人走出来了,连忙打开了车门,“殿下,太子妃。” 百里凤鸣搀扶着范清遥上了马车,吩咐了一声,“去城外三十里处的荒山。” 林奕如何不知道那个地方意味着什么,说真的,那个地方太邪性了,就连他一个汉子都不想再去,可是面对自家殿下的命令,他除了调转马头,再是做不了其他。 范清遥听着百里凤鸣的吩咐,看着他道,“你的地方就在主城附近?” “查到主城外的时候我也诧异了一下,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如此冒险的手笔却并不像是三皇兄的性格,只怕背后有高人指点才是。”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挨着她的身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 哪怕马车里面已是点了些许的银炭,但她的脸色还是发白得厉害着。 高人? 还能有哪个高人? 自然是唐雎维! 范清遥冷冷一笑,“当初在余家的铺子里面烧出药材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只怕是如今所有三皇子那边的所有人都在围着这件事情转,云月公主更是好大的手笔,连远在药师阁的掌门都是给搬了出来。” 如此带着身边人一同跪舔的举动,倒是愈发的像上一世百里荣泽的作风了。 范清遥想起,上一世皇上病入膏肓之际,百里荣泽便是如此倾囊付出,做足了孝子的模样,在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甚至是后来皇上听闻吃人肉喝人血能够延缓寿命,百里荣泽同样也是照办了。 其实范清遥早就是应该想到的,上一世连人血和人肉都是能往嘴巴里面塞的人,这一世拿活人炼丹又有什么稀奇? 禽兽两个字,从来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刻在骨子里的。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脸色越来越差,知道真的是气急了,轻声道,“主城失踪的那些孩童并没有出事,只是他们要想露面,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范清遥一愣,“不唬我?” 百里凤鸣笑着搓了搓她的面颊,想要让她的面色红润一些,“我何事唬过你?” 当时百里凤鸣人在两城,得知主城出事后,便是让少煊秘密回城查办,如此才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城外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之所以现在会被荒废,正是因为当初少煊放的那一把大火,当时里面的人只顾着自己逃命,自是管不得其他人,少煊趁机将那些童男童女全都秘密带了出来。” 范清遥缓了缓心神,若真的是如此,可谓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 范清遥还没等下车呢,就是闻到了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可见当时的火势有多大,等到下了马车,她才是看见,面前的荒山脚下早已被枯叶所掩盖,所有的痕迹也被清理了干净。 可见当时那些人多么的会隐藏。 哪怕是被烧废的地方,也能够隐藏住所有的痕迹。 “小心脚下。”百里凤鸣拉着范清遥,一路朝着山脚下靠近着,哪怕是有少煊在前面举着火折子,也根本照不透周围的黑暗。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范清遥才是跟着百里凤鸣站定在了山脚下的某一处,随着少煊拨开面前挡着的枯叶和杂草,里面赫然显露出了一个山洞。 一阵阴风迎面扑来,满是让人呕吐的气味。 范清遥知道,那是腐烂的尸体跟鲜血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第九百一十七章 你相信我吗 少煊恶心的差点没呕出来,转眼瞧见范清遥什么事情都没有,心里还是有些受打击的,不过好在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识过太子妃的本事,连一脚踩暴别人的肚皮的这事儿都做得出来,如今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说,有些打击,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山洞很深,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一路走进去,估算着差不多又走了好一会的功夫,才抵达了山洞的最深处。 与此同时,眼前的视线也跟着豁然开朗了。 虽是被烧过,但明显还能看得出散落在地上的丹药,以及被烧焦的各种器材和炼丹鼎…… 这里明显就是一处修建在山底下的道观! 百里凤鸣知道范清遥定是要仔细查看的,便看向了少煊。 少煊心领神会,连忙又是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火折子,点燃之后插在了道观内的山缝之中,虽是不比火把烧的时间长,但也足够将这道观看一圈的了。 随着整个道观被火折子照亮,其中隐藏在里面的一些小洞口也显现了出来,范清遥提着裙子走进去,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就越来越差了。 这里面的小洞口有很多,除了几个是用来装其他炼丹鼎的,剩下的全都是一地的灰,随着范清遥的进入,瞬间烟尘四起。 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多的灰? 自然是人骨! 范清遥越看心越惊越冷,她以为上一世喝人血吃人肉的皇上已经是恶到极限了,万万没想到人的恶是根本没有尽头的。 用数不清楚的孩童汇聚出的丹药,真的就那么好吃? 倒也真不怕被噎死! 少煊从来没见范清遥这么生气过,赶紧开口道,“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若是能够早点追查到这里,也不会死这么多无辜的孩童了。” 范清遥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少煊,微微眯起眼睛道,“畜生本就毫无人性可谈,就算你提前找到了这里又如何?” 还不是同现在一样,就算舍弃了这里,他们也还会找新的地方继续造孽。 少煊,“……” 完了,太子妃是真的气到失去理智了。 不然畜生骂的又是谁? 除了宫里面的那位,少煊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范清遥是真的怒火难掩,捏紧的双拳青筋暴起。 百里凤鸣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同样能够感受到她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还是要抓紧想对策才是,出去吧,这里的空气不好。”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那双漆黑的眸,才算是冷静了下来,点点头,临行时,从怀里掏出了手帕,将地上的两颗丹药小心包裹在其中,这才是随着百里凤鸣一同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百里凤鸣看着她小心谨慎的动作,才算是松了口气,真的怕她气出什么毛病来。 坐在马车上,范清遥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理智渐渐回归了大脑,看着百里凤鸣道,“杀了这么多人,炼制出的丹药绝非一颗两颗,只怕皇上已经尝到了甜头,此事若不能赶紧加以根治,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的性命惨死于此。” 真的等到皇上走火入魔的那日,任由是神仙下凡也再难控制。 “父皇一向多疑,这处道观烧了之后,我本以为会给父皇敲响警钟,没想到三皇兄为了能够继续用丹药牵制和讨好父皇,怂恿父皇在其他处重新秘密建造了其他的道观。” 范清遥觉得她还是单纯了,皇上还没等走火入魔,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可有打探到新的道观所在?” 百里凤鸣轻声道,“只知在行宫附近。” 这也是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 行宫不比其他的地方,本就是守卫森严,再加上皇上有意隐藏道观一事,还不知在暗中部署了多少的眼线和兵力,一旦千骑校被对方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范清遥明白百里凤鸣的顾忌,但此事若想要从根本上制止,就只能揭发。 百里凤鸣看出了范清遥心里所想,“想要揭发并非难事,但只怕父皇要偏袒包庇三皇兄。” 若百里荣泽出事,谁还能给皇上继续炼丹?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道,“那就想办法让皇上偏袒不了。” “此事若想尘埃落定,并非是你我能够阻止的,只怕还要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才行,阿遥,你可信我?”百里凤鸣握着范清遥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牵扯进更多的人,就意味着要让更多的人涉险。 行宫那边他是不好伸手,但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出面的话,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皇上想要隐藏道观,自是要暗中找重兵看守,就算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如今在主城是空架子,但二人在军中的威望却是无人能及的。 这也是当初百里凤鸣没跟范清遥说的原因。 百里凤鸣深知家人对范清遥意味着什么,而且他更清楚现在的她同样戒心很强,他不知,他值不值得她付出全部的去相信。 其实,花家早就是跟百里凤鸣站在一起的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百里凤鸣不问,难道百里凤鸣出了什么事情,花家就能好了? 但百里凤鸣却还是问了。 范清遥知道,他是在她给反悔的机会。 只要她摇头,以百里凤鸣的手段,有的是办法将花家从此次的事情之中摘出去。 但是范清遥却道,“你等我消息。” 她没有说信还是不信,但这句话却比相信二字更有力度。 等她的消息。 没有迟疑,没有退缩。 因为原本,她就是要跟着他一起共进退的。 而且范清遥相信,无论是外祖还是义父,都绝非是知难而退之辈。 “好。”百里凤鸣笑了,其实就算她真的畏缩了,他也有办法查出新道观的所在,不过是还要花费上更多的时间罢了。 但是她却连一丝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 范清遥当然清楚百里凤鸣给她考虑意味着什么,所以一回到了西郊府邸,便是直接去了主院。 陶玉贤这段时间还在养伤,趁着空气好出来走动走动,瞧见范清遥进了门,便是询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想要询问外祖,外祖可是在的?”范清遥笑看着外祖母的气色,果然恢复了不少,不过如今这事情还不太明朗,她委实不愿外祖母这个时候跟着一起提心吊胆的。 第九百一十八章 太过糊涂 陶玉贤瞧着范清遥深夜来访,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赶紧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你外祖这会子正跟和硕郡王在书房议事,你过去便是了。” 义父也在啊? 如此倒是省事儿了。 范清遥望着书房的方向点了点头,可是等收回目光后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主动从荷嬷嬷的手里接过了外祖母的手臂,陪着其在院子里散起了步。 陶玉贤一愣,“不是说有事?” “再大的事情也没有陪着外祖母重要。”范清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 听着这话,别说是陶玉贤,就是一旁的荷嬷嬷都是给逗笑了。 外小姐明明比府里面任何一个小姐都要成熟上几分,如今能做出这样的动作,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讨老夫人的欢心啊。 这份小心,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动着。 陶玉贤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看着范清遥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范清遥顺势依偎在了外祖母的身边,“无论多大都是外祖母的孩子。” 陶玉贤,“……” 这嘴巴是抹了蜜吗? 不过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范清遥,陶玉贤的心总算是跟着踏实了下来,若小清遥当真是出了什么急事才来主院找人的,又哪里还有闲工夫哄她开心呢。 “对了,白天的时候姗姐儿醒了,听闻母亲没了又是哭得昏了过去,这孩子是个命苦的,那样的娘亲也一直惦记着。”一说起曹乐姗,陶玉贤叹的气明显就多了。 范清遥知道外祖母这是心里想要弥补,想了想便道,“说起来,暮烟最近正忙碌着张罗月落跟彭鲸的亲事,听说找的媒人还不错,若外祖母放心,我过几日便让那媒人来府里一趟,只要咱们肯花银子,总是能给乐姗表妹找到合适的人家。” 陶玉贤倒是没想到月落跟彭鲸好事将近了,连忙让荷嬷嬷帮忙记下来,回头的时候去给月落添些东西,等叮嘱完了才是点头道,“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曹家本来就是想要曹乐姗来主城说亲的,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插曲,但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就算曹家不想管,花家也是要管的,总不能真的让曹乐姗在花家呆成老姑娘。 陶玉贤跟范清遥说了这一会子话,明显有些疲乏了,范清遥亲自将外祖母搀扶进了屋子躺下,这才转身出门去了书房。 书房里,花耀庭正跟和硕郡王聊着什么,在听闻见范清遥来了的时候,都是跟着一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忙亲自开门把范清遥给带了进来。 和硕郡王一看见范清遥,不觉就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孩子虽说不是看着长大的,但也是他看了几年的,懂规矩,有分寸,如今能这个时候过来,只怕是有什么大事。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花耀庭则是直接开门见山,自己的外孙女儿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有事,怎么可能做这种没有分寸的事情。 范清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隐瞒什么,见义父和外祖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便是将潘雨露留给她的平安福,以及今日跟百里凤鸣去道观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和硕郡王,“……” 花耀庭,“!!” 哪怕二人早就是有所准备,可还是被从天而降的大瓜给砸的有些懵。 待到回神,无论是和硕郡王还是花耀庭,都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给气的。 如此拿着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这种事情如何能让人心平气和? 尤其那个人还是皇上! 皇上意味着什么? 九五之尊,西凉百姓的信仰,可就是这么一个受万人跪拜的人,却因为一己私利将魔爪伸向了最为信赖他的百姓! 只要一想到主城巷子里那些要痴傻一辈子的百姓,无论是花耀庭还是和硕郡王,均是久久难以平静! “如此说来,巷子里那些百姓的事儿,也是皇上纵容的?”和硕郡王询问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只怕是如此。” 百里荣泽为正是了解到皇上在长生不老的事情上急于求成,才敢打着给皇上物色新炉鼎的名头,试图往百里凤鸣的身上泼脏水。 就算皇上是事后知道的又如何,还不是要帮着百里荣泽藏下此事? 毕竟,他还要指望着百里荣泽继续为他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只怕当初袭击义父和外祖的人,也跟三皇子有关。” 当初外祖和义父受伤,范清遥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但若将事情跟百里荣泽串联上,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主城出事,再是派人袭击外祖和义父,若当真外祖和义父没有挺过来,百里荣泽再是将主城的脏水泼向百里凤鸣,届时百里凤鸣失去的不单单是民心,还有义父跟外祖两条左膀右臂。 从一开始,百里荣泽就打算从根本上瓦解百里凤鸣!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真相,花耀庭跟和硕郡王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世界观都崩了,脸色怎能不难看? “没想到皇上竟能糊涂至此。”和硕郡王重重地叹了口气。 范清遥却道,“皇上糊涂是真,三皇子助纣为虐也是真,皇上就算再怎么想要走那些旁门左道,若没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又怎么可能深陷至此?” 和硕郡王再是重重一叹,愁的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三皇子为了想要登顶糊涂就糊涂了,到底还能说一句年少轻狂,可皇上又是在做什么,置自己的身份于不顾,西凉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当真是糊涂啊。 花耀庭看向范清遥询问着,“太子想要如何处理此事?” 范清遥对于外祖父和义父二人,没有任何的隐瞒,将百里凤鸣烧掉了城外道观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后,顿了顿才道,“如今太子的人已追查到新的道观就在行宫附近,但是行宫附近守卫森严,若还想继续往下查,还需外祖和义父的帮忙。” 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听着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 半晌,和硕郡王才是开口询问着,“所以太子的意思是……” 范清遥道,“要想斩草除根,必须要揭发此事。” 此话一出,别说是和硕郡王,就是花耀庭都是跟着胸口重重一跳。 第九百一十九章 太过睿智冷静 若只是跟三皇子单打独斗也就罢了,自从太子跟三皇子的势力逐渐明朗化,私下里也是没少过招交手,可毕竟现在皇上还是在的,就算真的斗出个输赢,撑死了也不过就是伤筋动骨而已。 但如今这事儿…… 牵连的可是皇上啊。 说白了,就是要斗的不单单是三皇子,还有皇上。 皇上再是怎么昏庸,到底还是西凉的九五之尊,当初花家不过只是让皇上起了疑心而已,满门的男儿便是惹来了杀身之祸,这次则是要明晃晃地站在皇上的对面,若一个不小心…… 必当万劫不复! 和硕郡王看着范清遥,想要开口问问可还有其他的办法,只是话到了嘴边,到底是一个字没能说出来又咽回到了肚子里面。 难道太子就知道此行险恶吗? 若是还有其他的办法,谁愿意顶着送命的危险折腾? 三皇子确实可恨,但如今皇上尝到了甜头,就算他们真的能够悄咪咪的让三皇子不再造孽,可皇上真的能就此罢休吗? 怎么可能。 明明都是已经尝到了甜头…… 所以无论是花耀庭还是和硕郡王都很清楚,要想真的不再让无辜的人付出性命,从根上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而这个根,自然就是皇上了。 “太子殿下的胆子还真的是……”和硕郡王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早就知道太子一直都在隐藏锋芒,可真的敢说斗皇上的,放眼西凉又能找出来几个? 范清遥知道和硕郡王在担忧着什么,轻声道,“此事说是揭发,但如何揭发,该怎么揭发还要从长计议,但无论如何,先掌握到罪证才是关键。” 连证据都没有,说什么都是空话。 范清遥是打算揭发,但并没有打算真的跟皇上鱼死网破,就算她现在心里再怎么恨那个昏庸无道的帝王不死,也绝不会为了那样一个人而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 “小清遥说的没错,就先怎么办。”花耀庭开了口,算是拍板定夺了此事。 虽说此事冒险,可如今这世道想要成大事,哪件又不是踩着刀尖舔着血得到的? 要是连自己的外孙女儿都不相信,他才能去相信谁。 况且此事还牵连着西凉那些无辜孩童的性命,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了。 范清遥见此,再是认真的跟外祖和义父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和一旦揭穿的各种可能性,总是要提前杞人忧天,才能有备无患。 和硕郡王早就知道范清遥是个沉稳有城府的,但没想到竟能沉稳成熟到如此,就算是面对生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更是还能冷静的分析局势。 若非不是范清遥就清清楚楚地站在他的眼前,他都是觉得跟他交谈的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老者。 等到和硕郡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顶着头顶上的圆月直接去了清川世子的院子,点灯熬油的检查着儿子的功课。 清川世子年纪是小,但在功课上从来都不是个马虎的,见父亲亲自来查验功课,连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等待着父亲的考校。 和硕郡王妃听见动静,同样赶了过来,就看见和硕郡王认真的考着,清川世子认真的答着……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和硕郡王妃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半夜的,抽什么疯呢这是? 等到考校完了儿子的功课,和硕郡王才算是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屋子,看着等在院子里的夫人说道,“你说清遥那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年纪小小就有那般的魄力和睿智?” 和硕郡王妃,“……” 原来是被刺激到了啊。 “清遥那孩子打小就见识了太多的东西,命苦的孩子早当家,说起来她才是最让人心疼的。”和硕郡王妃叹了口气。 和硕郡王皱了皱眉,“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吃多少的苦,就会长多少的心眼,从明儿个开始再是给清川加基本功课,还有习武的师傅也该请了……” 和硕郡王妃就很无语。 小清遥的城府和睿智,岂是努力学就能学来的吗?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要是你儿子天生就不是那块料,你就是将全城的师傅都给请来,也是赶不上人家小清遥的千分之一。 和硕郡王才不管夫人那幽怨的目光,第二天一大清早临出门之前,就是派人将皇城那些比较有名望的习武师傅叫进了门。 花耀庭这边也是早早的就出门了,就算再怎么恶心皇上的自私和残忍,可该上的朝还是要上的,不过想着下了朝要去和硕郡王府里面议事,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一声荷嬷嬷今日不用等他吃饭了。 范清遥早就是猜到外祖今日会异常忙碌,所以外祖父那边刚出门,她这边就是跟着起了身,打算去主院陪着外祖母吃早饭。 哪想到,刚洗漱完,凝涵就是匆匆地跑进了门,“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又头疼了!” 范清遥听闻后,拎着自己的药箱就是出了门。 外祖母年岁大了,就算当初的坠山没有伤及性命,但想要真的将身子骨养回来,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 主院里,各房的儿媳听见消息都是来了,多日不见的曹乐姗正是跪在陶玉贤的床榻边,拉着陶玉贤的手痛哭流涕着。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再是跟您提起那日的事情,您可千万别有事啊,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一看见范清遥进了门,曹乐姗又是转头跪在范清遥的面前一声声的认错,“是我的错,我本想着来问问姨祖母那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母亲就是,就是死了……没想到姨祖母忽然就是头疼的昏倒了……” 其实就算曹乐姗不说,范清遥也诊治的出来,外祖母是郁疾缠心才昏倒的,虽然问题不大,但看着外祖母发白的脸色,范清遥的脸色自然就冷了下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还不停地一遍遍提起是为了什么? 难道曹乐姗就真的看不出来,外祖母同样在愧疚着当日的事情吗? 第九百二十章 青囊斋出事了 曹乐姗看着范清遥的脸色,更是哭得抽啼不止,“清遥表姐,我真的只是想要来问问姨祖母我娘亲到底怎么死的,怎么人就是死了,我真的没想到姨祖母会忽然昏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站在屋子里的各房儿媳,看着哭到话都是快要说不出来的曹乐姗,虽然心里觉得曹乐确实是不懂事了一些,但责怪的话却是一句说不出口。 本就是个孩子,又一下子没了娘亲,一时半会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乐姗表妹既然知道人已经死了,就应该冷静的认清楚现实,就算乐姗表妹真的无法接受死了娘亲的事实,自己躲在屋子里面哭就好了,又何必非要闹到外祖母面前呢。” 范清遥一开口,砸的所有人心口一跳。 这话说得就有些狠了啊。 范清遥看着曹乐姗又道,“乐姗表妹难过是人之常情,我能明白也能理解,外祖母也是担心乐姗表妹,才将乐姗表妹留在了花家,但人死不能复生,这点简单的道理想来乐姗表妹也是明白的,既然如此,乐姗表妹又何故要为了一个死人来折腾一个活人?难道乐姗表妹来之前,就没想过外祖母会因为此事而难过伤神吗?还是说乐姗表妹只顾着自己心里舒服,根本就没考虑过外祖母的感受。” 范清遥这话说得仍旧狠厉,但在场的人却再是责怪不起范清遥。 小清遥说的没错,曹乐姗固然可怜,但若真的心里装着婆婆的话,又怎么可能一大清早的就来这里闹腾? 说到底,还不是根本就没把婆婆放在心上。 各房的儿媳们看着跪在地上的曹乐姗,眼中的怜悯也就是跟着淡了不少。 她们可怜曹乐姗是不假,但她们都是花家人。 曹乐姗应该是没想到范清遥说话会这么直接,愣愣地看着范清遥,连眼睛里的眼泪都是跟着一起卡住了。 范清遥则是起身开了药方,交给荷嬷嬷去煎熬,等到亲自喂了外祖母吃了药后,才是起身离开了主院。 刚巧此时,下人送着早饭进了院子。 原本还在屋子里面的曹乐姗随之走了出来,哪怕还红肿着一双眼睛,却主动接过了食篮,仔细的询问了一番送饭的下人都有什么菜后,又是叮嘱着下人将其中几样肉菜换了清淡的小菜,才又往屋子里面走了去。 各房的儿媳们见此,虽是没说什么,但僵着的脸色明显都有几分缓和,说到底曹乐姗还是个孩子而已,就算是一时疏忽做错了事情也是正常的。 凝涵见自家小姐出来了,连忙斗开了手中的披肩,压低声音道,“没想到乐姗表小姐如此的知疼知热,如此也算是老夫人没有白疼着她。” “若是出自真心自然是最好。” 范清遥不知道曹乐姗醒来有多久了,但如今她能如此随意在花家走动,可见已经知道外祖母将她留下来的事情了。 曹乐姗是在曹家长大的,如何不知曹家的狠心凉薄,如今就算是为了自己能够找到一个可靠的婆家,讨好外祖母也是应该的。 “月落和彭鲸的亲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烦请言问道。 一说起这个,凝涵就是来了兴致,“小姐这几日忙碌不知,月落的囍服都是做好了,前几日奴婢抽空去看了一眼,可是好看死了。” 范清遥没想到暮烟那边的动作倒真的这么快,既然囍服都是做好了,那就是真的快要成亲了。 回到院子里,范清遥从许嬷嬷那里拿来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顺便叫上了凝添和狼牙一起,才是坐上了前往青囊斋的马车。 晌午的主城很是热闹,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流逝,百姓们已经逐渐从十五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凝涵很少有跟凝添一同出门的时候,如今自是兴奋的不得了,拉着姐姐一路上说个不停,就连看见街边捏泥人的,都是能够说上半天。 凝添性子是冷,但对于唯一的妹妹还是异常疼爱的,见凝涵说起泥人,便是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小姐。 范清遥想着反正今日有的是时间,便默许的点了点头。 也正是从这个点头开始,马车里的东西就没断过…… 只要是凝涵提起的,从泥人再是到桂花糕,各种小玩意儿,眨眼的功夫就是在马车上堆成了小山。 最后就连狼牙都是参与了进来,帮着凝添一起买买买。 面对如此景象,可是把凝涵给吓坏了,生怕再买下去自家姐姐的以后嫁人的嫁妆都要搭进去,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哪里还敢再出声。 瞧着凝添那傻里傻气的样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凝添和狼牙都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范清遥看着她们开心,自己也就跟着笑了。 从西郊府邸到青囊斋并不算是太远,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坐在马车上就能够看见青囊斋的牌匾了。 只是眼下青囊斋的门外围得都是人,黑压压闹哄哄的一片。 凝涵搀扶着自家小姐走下马车,好奇地道,“今日生意怎么这么好?” 凝添和狼牙虽没有说话,但明显都是绷紧了身体,随着范清遥走下马车,两个人悄无声息地一左一右,保护在了范清遥的身边。 凝涵见此,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渐渐地消了下去。 “你打听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吩咐着凝添道。 青囊斋的生意是好,但卖的到底不是油盐酱醋,就算最近赶上有推出新品,但因为新品价格的定价都很高,所以一般吸引来的都是主城那些名门的闺秀和夫人。 既是有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亲自来排队? 而且范清遥远远地打量着,那些站在青囊斋门口的人,也不像是主城的那些贵族名流,甚至应该说连高门府邸的下人都算不上。 范清遥正想着,就见凝添走回来压低声音道,“小姐,青囊斋出事了!” 凝涵听着这话,心头重重一跳,这才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围绕在青囊斋门外的人,都是附近来看热闹的百姓。 第九百二十一章 完全不讲道理 如今站在青囊斋外的百姓其实要有几十号,人多口杂的,凝添虽没办法打探的有多仔细,但也询问出了个大概。 好像是有人用了青囊斋的东西毁了脸,如今便回青囊斋讨要个说法。 范清遥一边听着凝涵的话,一边带着人过了街道,同其他看热闹的百姓一起拥挤在人群之中,果然就看见正是有个中年女子,正躺在青囊斋的门口撒泼打滚着。 “你们看看我的脸,就是用了你们的东西才弄成这样的,本以为你们青囊斋的东西卖得贵一定是物有所值的,可没想到你们青囊斋根本是想要谋财害命啊!”那妇女说着坐起身,朝着周围的百姓们掀起了自己散落在面颊上的头发。 阳光下,半边脸的溃烂异常明显,颧骨的地方最为严重,都是已经溃烂出了一个血窟窿,一股股的油伴着血丝丝往下流淌着。 如此恶心的场面,可是把周围的百姓们给吓坏了。 就连凝添和狼牙都是无声地皱了皱眉,凝涵更不用说了,差点没吐出来。 范清遥盯着那妇女脸上的溃烂看得仔细,若是这么看,确实像是用了什么东西导致的皮肤溃烂,但青囊斋调配的东西她心里都有数,正是因为要顾忌到所有的人群受益,所以每次挑选药材的时候都要万分谨慎和小心翼翼。 就算如今铺子已经交给了暮烟打理,但每次推出新品,暮烟都会将方子送来给范清遥过目的,所以范清遥很确定,并不是她们的东西出了问题。 既然如此的话…… 那么有问题的就只会是人了。 此时正是站在青囊斋门口的暮烟,同样看出女人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才会如此严重,但她本来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性子,如今面对女子的撒泼,紧张的攥紧拳头,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 月落动开口道,“我们青囊斋也在主城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若是有问题也不会拖延到今天,这位姐姐既一口咬定是用了我们青囊斋的东西,不知可能说出名字?” 女人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月落就道,“我省吃俭用的买了你们青囊斋不少东西,我哪里知道到底是什么出了问题,依我看,根本就是你们青囊斋所有的东西都有问题!” 月落面不改色的道,“你说是我们青囊斋的东西有问题,但你却根本说不出究竟是用了什么,这位姐姐不觉得好笑吗?” 女人一愣,好一阵语塞。 月落趁机看着周围的百姓们又道,“我们青囊斋开在主城,仔细算起来已经买了上万件的东西,若是真的有问题,又哪里轮得到今天被人闹到门上,试问主城的哪个高门府邸会放过我们?” 这话可是不假,谁不知道青囊斋内有钱的客人是最多的。 若真的是东西有问题,怎么可能还会开到今天,而且听闻这次八月十五青囊斋推出来的新品,早就是被主城那些闺秀和夫人们给抢购一空了。 坐在地上的女人见百姓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渐渐变得狐疑,忽然就是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你们好好看看,这些都是我用了青囊斋东西的证据,谁知道她们的东西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我开始用的时候也没事,现在全身都开始溃烂,难道我还能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女人的一双手臂上,也全都是溃烂的不成样子,估计是拉扯衣服的动作太大了些,竟是有一块皮直接被蹭掉在了地上! “我开始用青囊斋的东西也没事,谁知道用着用着就出了问题,你们要是不相信就继续用,到时候死了也是你们自己活该!”女人看着周围的百信们警告着。 “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月落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女人抬手指向青囊斋的牌匾,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的东西有毒,现在还说我无理取闹,要我看根本就是您们想要谋财害命!不然怎么到了现在,你们的掌柜的还没有露面,只怕是做贼心虚不敢吧?” 暮烟既紧张又害怕,手心都是攥出了汗,可是听着女人这般说,还是开口道,“我就是青囊斋的掌柜,我们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干净的,不是你说的……” “你就是掌柜的是吧?” 还没等暮烟把话说完,女人就是站了起来,直接朝着暮烟冲了过去,“年纪不大,胆子倒是阴狠的可以,连这种黑钱都赚,你今日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就报官!” 月落和彭鲸见女人要对暮烟动手,连忙出面阻拦着。 女人见此,更是大喊着,“大家快来看看啊,青囊斋的人杀人了!” 彭鲸和月落见此,连忙都是松开了手,生怕女人再是继续污蔑。 女人趁机一把抓在了暮烟的头发上,生生拽下了一缕头发,疼得暮烟眼泪都是跟着流了出来。 月落心疼的一把将暮烟搂在了怀里,就见暮烟的半边面颊上都是被抓出了红印。 彭鲸看着那女人就道,“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我打人怎么了?你们青囊斋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还不许我讨要一个说法了?我今天不光要打人,还要砸了你们的铺子!” “这样的铺子就应该被砸了!” “我早就说过青囊斋的东西有问题,可根本就没人相信,卖的那么贵还在里面动手脚,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青囊斋的门口吵闹声不断,周围有不少的商户见此,也是跟着在暗处帮女人说话,说到底,每日看着青囊斋宾客盈门,哪个不是羡慕的眼睛发红?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这些商户们自然都是要来踩上一脚的。 凝涵气的不行,“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凝添和狼牙见那女人还在不断地朝着暮烟伸手,便是想要上前去帮忙。 “人家本来就是来闹事的,又有何道理可讲?”范清遥冷笑一声,用眼神制止了凝涵跟狼牙的行动。 此番来闹事的女人看着肚子里面是没什么墨水,但每一句话都是在扇动着舆论的风向,若是这个时候凝添和狼牙再是出手,泼在青囊斋上的脏水就真的擦不掉了。 凝涵不解气地咬着牙,“难道咱们还得救认下这个亏了不成!” 认下? 怎么可能。 范清遥可是还没好脾气到,任由旁人在打她的人,在她的地界肆意撒泼。 一把拉过身边的几个人,范清遥压低声音快速且仔细的吩咐着,既然不能正面解决问题,那就从暗处入手也不是不行。 第九百二十二章 正面不行那就来阴的 凝涵是真的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办,听完了自家小姐的话眼睛都是亮了,连忙整理了下衣衫,挤出人群朝着青囊斋走了去。 月落和彭鲸一眼就看见了凝涵,正要说话,就听见凝涵道,“我是来给我们家小姐和夫人买东西的,就是上次在你们这里定的那些货,都拿出来吧。” 月落和彭鲸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也正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眼尖的彭鲸就是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范清遥,四目相对,范清遥轻轻地点了点头。 彭鲸,“……” 明白了! “还请这位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彭鲸一溜烟就是跑进了铺子。 暮烟愣愣地看着凝涵,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月落搂着暮烟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了一句,“小姐来了,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暮烟一听到三姐姐到了,瞬间整个人就是放松了下来。 周围的百姓们没想到青囊斋都是闹成这样了,还有人敢来买东西,都是好奇地看着凝涵。 周围的那些商户们,则是开口道,“姑娘,我劝你还是走吧。” “是啊,没看见青囊斋的东西都是把人给弄毁容了么。” “你到底是哪家的丫鬟啊,你们家当主子的也是够心大的,青囊斋都这样了,还敢让你来买她家的东西!” 凝涵听着那些商户拼命往青囊斋泼脏水的行径,就气的直咬牙,张口就道,“我们家主子的名号,岂是你们能打听的?再说了,自从青囊斋开门至今,我们家夫人和几位小姐可都是一直在用着,从来没出过任何的问题,这世道有人眼红别人赚银子的多了。” 附近的商户没想到凝涵如此伶牙俐齿,都是给噎得够呛。 刚巧这个时候,彭鲸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捧着成摞的东西,他哪里知道凝涵到底想要什么,但凝涵既然说是那些货,那就肯定是越多越好。 凝涵从彭鲸的手里接过东西,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刚巧就是路过了那个前来闹事的女人身边。 女人趁机挡在凝涵的面前开口道,“姑娘,你看看我这身上,都是用青囊斋的东西用的,你还是别买了,当心你们家的主子也跟我一样啊……” “啪——!” 话还没说完,凝涵腾出手就是一巴掌。 直接就是将女人给打懵了。 怎么还动手? 动手? 凝涵都是恨不得抽下她两颗门牙才算解恨! 人群里的范清遥也没想到凝涵的气性这么大,不过这一巴掌倒是打得好,也算是给暮烟把本给讨要回来了。 青囊斋门口,凝涵冷眼看着那女人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的面前说话,不过我倒是好奇青囊斋的东西一向价格不菲,瞧你这穿戴,你买得起么?” 女人一愣,赶紧道,“我就是为了买青囊斋的东西,才一直省吃俭用,可哪里想到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该不会是你用不了好东西,无福消受吧?” 这话就扎心了。 扎的女人好半天没喘上来气。 凝涵不再搭理那女人,撞了下女人的肩膀就是继续往前走了去。 女人被撞的差点没倒在地上,刚巧就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凝涵的怀里掉了出来,不过凝涵走的有些着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女人如何不知青囊斋的东西都是好的贵的,佯装跌倒的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悄悄将东西揣进袖子,随后看向青囊斋继续哭喊着,“你们青囊斋就是欺人太甚!既然你们青囊斋不管我,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女人说着,更是看向周围的百姓们道,“劳烦哪个好心人帮我报官啊!绝对不能让这样灭绝人性的铺子在主城多留一日!” 周围的百姓不会报官,但不代表附近的商铺真的不会。 暮烟急的小脸阵阵发白,一旦真的惊动了官府,一定会让青囊斋关门接受审查的,等到那个时候,无论青囊斋有没有事儿,名誉都是要受损的。 开门做买卖的,最怕就是这个。 等到那个时候,谁还能光顾青囊斋? 女人看着暮烟着急的模样,眼中闪烁过了一抹冷意,她当然知道一旦事情闹到了衙门意味着什么,正是如此她才继续死咬着青囊斋不放,反正那边答应她了,只要青囊斋倒了,就给她一大笔银子。 周围的商户们见此,都知道青囊斋这次怕是撑不住了,有些胆子大的商户,都是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瓜分青囊斋的那些熟客了。 “你袖子里面藏着什么?” 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人群之中。 所有人听着这话都是一愣,袖子,什么袖子? 凝添在所有人的惊愣之中,走出人群,抬手就是朝着那个闹事的女子指了去,“就在刚刚,我瞧见你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女人捏着自己的袖子,僵硬着身体道,“就,就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凝添盯着那女人的眼睛,继续逼问道,“既然是小玩意儿,做什么不敢拿出来让众人看看?” 彭鲸和月落也是惊愣地看着这一幕,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凝添是绝不可能轻易出面的,再是想到刚刚离开的凝涵…… 彭鲸趁着那女人满心防备凝添之际,忽然就是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袖子。 女人大惊,疯了似的想要挣脱,“你干什么!大家看看啊!青囊斋的人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你休要胡说,我就是想要看看你藏了什么……”彭鲸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就想要松手。 “你们青囊斋分明就是想要杀我灭口!”女人趁机就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正是站在范清遥身边的狼牙,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朝着那女人的方向用力一弹。 “嗖——!” 石子不偏不正,打在了女人的手背上。 “哎呦!”女人疼得一哆嗦,本能地甩了下自己的手臂。 与此同时,一个东西就是从女人的袖子里面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那东西都是一愣,无不是瞪大眼睛仔细瞧着究竟是什么。 彭鲸站的近,反应的也是最快,当即捡起那东西大喊着道,“这不是我们青囊斋上个季度推出的头油么?” 第九百二十三章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女人没想到藏在袖子里面的东西,真的会掉出来,正想着要如何给自己找个说辞,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凝添就是当先开口道,“我亲眼见到是刚刚那位姑娘掉的,不过那位姑娘走得急,并没有发现。” 众人,“……” 哦,明白了。 这分明就是捡了别人的东西,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啊。 要是平日里,众人倒是也能接受,毕竟这么大的主城内,真正能够做到拾金不昧的没有几个。 但是…… 这女人不是刚刚还在痛骂,说青囊斋的东西有毒吗? 怎么转手就是将人家青囊斋的东西给藏起来了? 月落看着脸色阵阵变化的女人,开口质问道,“我若没记错,这位姐姐应该应该是无法适应我们的东西,怎么如今捡起这个反倒是没事?” 女人慌张地道,“那,那是因为我没用……”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脑袋顶上忽然一沉。 等到女人抬头看去时,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只见彭鲸竟是将一整罐的头油,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她的脑袋上! “若你说我们青囊斋的东西有毒,现在你应该早就是应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吧?再不济也是应该浑身抽搐不止的,怎么我现在瞧着你的气色比我还好?”彭鲸冷冷地打量着女人。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女人,真的是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但可恨的是…… 她紧张到别提多精神了! 月落看着女人又道,“你张口闭口说我们青囊斋的东西有毒,那你为什么还捡?” 女人,“……” 青囊斋不是卖东西的么,怎么说起话来都这么的让人窒息? 面对彭鲸和月落的步步紧逼,女人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周围的人见此,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还等着瓜分青囊斋的商户们,一个个失望的垂头丧气,根本不再等那女人开口说什么,纷纷摇着头转身走了。 事实都是摆在眼前了,还说什么说? 外面的天挺冷的,他们有这个闲工夫回去喝口热茶不香吗! 一时间,周围的人群纷纷散去,青囊斋的门口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女人看着那些离去的百姓们,伸着手想要阻拦,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你有话要说,这里没人听不要紧,等到送去衙门后,我相信衙门里的人应该是很愿意听听你想要说什么的。”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身后,女人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是迈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瞧着年纪不大,但那张脸蛋长得是真的没处挑,尤其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明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但里面却又好似藏着无尽的深渊,让人不敢逼视。 再是瞧着那姑娘身上的穿戴,虽是没什么华丽的首饰,不过那身裙子的料子却不容小觑,尤其是那披在肩膀上的貂绒小坎,毛色和样式均属上呈。 女人越看越是心惊,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是瞪大了眼睛的道,“太,太子妃?” 与此同时,彭鲸和月落也是迎了上来。 “奴婢给小姐请安。” “见过小姐。” 女人听着月落和彭鲸的问安声,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想要起身逃跑,可那双腿却是软的根本连站都是站不起来。 “三姐姐。”暮烟看着走过来的范清遥,诺诺地唤了一声。 范清遥点了点头,仔细地打量着暮烟的伤势,面颊上的痕迹倒是不重,只需要仔细涂抹几天药就没事了,至于地上那些被拽下来的头发,看着是多了一些,但好在不是连根拔下来的,等到时间长了自然就会长回来的。 瞧着暮烟没有什么大事,范清遥这才是放了心,转头看向了已经快要被吓傻了的女人道,“你连这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就敢来栽赃陷害,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女人梗了下,低着头道,“民妇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想要坑些银子……” 一个小小的普通百姓,真的就有如此胆子? 这话范清遥可是不相信的。 不过范清遥倒是也不着急,“你不想说实话也没有关系,衙门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的耗,我相信衙门总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开玩笑,太子妃的事情,衙门就算是点灯熬油那也是要办妥的。 所以那个被点灯被熬油的又是谁? 自然就是这个女人了! 女人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跪在地上磕着头道,“太子妃饶命啊!真的不关民妇的事情,是有人答应民妇,只要民妇来青囊斋闹事,事后就给民妇一笔银子,民妇也是鬼迷心窍了才,才……还请太子妃恕罪啊!” 女人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真是没眼看了。 刚刚有多不讲道理,现在就要有多卑微。 范清遥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定是背后有指使,如今听着女人的话也没什么惊讶的,虽然女人不是罪魁祸首,但只要是伤及了她的人,就断没有毫发无伤的道理。 “你的事情自有官府查证,凝添,将人送去衙门!”范清遥冷声吩咐着。 凝添二话不说,反剪住哪女人的手臂就往起拖。 女人是真的都要被吓死了,不停地一遍遍喊着求饶,“太子妃饶命,饶命啊……” 暮烟一把拉住范清遥的手,轻声道,“三姐姐,不如就放过她吧。” 范清遥看着暮烟那面颊上的红痕,“我并不记得我教过你妇人之仁四个字。” 暮烟看着范清遥就道,“我知三姐姐是在为了我出气,也知道三姐姐是想要趁机让所有看看青囊斋不是谁都能招惹的,但既然这女人也是受人指使,且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就算送去了衙门怕也查不出真相。” 范清遥听着这话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问道,“所以呢?” 暮烟撞了撞胆子继续又道,“所以倒不如将这女人放了,如此也能为咱们青囊斋添一波好名声,三姐姐交过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名声,若此事当真能给青囊斋增添名声,我觉得是值得的。” 懂得灵活变通,还不错。 暮烟虽然进步的是姊妹几个之中最为缓慢的,但她一直是很用心很努力的在学着,如今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真的用心了。 范清遥当然不会阻止暮烟想要进取的心思,摆了摆手,示意凝添将人松开放走吧,毕竟跟四妹妹的积极性比起来,那种拿着银子什么都敢做的人,自是不值得一提的。 第九百二十四章 出手就是一处宅子 女人跪在千恩万谢地磕了头,随即落荒而逃了。 范清遥带着几个人进了铺子,闹腾了这么久,众人也是筋疲力竭,范清遥干脆让彭鲸关上了门,今日暂停营业了。 几个人围着圆桌坐下,范清遥仔细的处理着暮烟脸上的伤势,其他几个人则是叽叽喳喳个没完。 “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凝涵说来就来,要不是我眼尖看见乐了人群里的小姐,还以为你大白天的鬼上身了呢,凝涵你这样不行啊,下次得悄悄给我使个眼色才是。”彭鲸抱怨着道。 凝涵翻了个白眼,“当时小姐交代的急,哪里还有跟你打招呼的功夫?” 月落松了口气,“好在今日是被小姐给撞见了,不然这事儿还真的就说不清楚了。” 凝添和狼牙沉默地坐在一旁,虽是没有说话,但也都在仔细听着其他人的对话。 都是被范清遥同一时间找到身边的人,就算是不经常相聚情分也是不会变的。 暮烟看着范清遥问道,“三姐姐可知道是谁想要对青囊斋不利?” 范清遥摇头道,“青囊斋表面看着是你在晶莹,但有些本事的其实早就知道青囊斋跟我的关系。” 既然是跟她有关,那有仇的就太多了。 若是让范清遥现在想,怕还真的是想不到。 “不过既是能想得出买通那样一个无知妇人栽赃陷害的人,想来也是掀起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这段时间你跟月落还有彭鲸小心一些就是。”范清遥叮嘱道。 这次的事情闹成这样,隐藏在暗处的人不可能不知情,就算是真的想要找麻烦,百姓们怕也是不会再相信的。 说起月落和彭鲸,范清遥就是看向二人道,“听闻你们的亲事准备的差不多了?” 原本还跟凝涵说着话的彭鲸,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明显是害羞了。 月落反倒是大大方方地道,“回小姐的话,暮烟小姐都是已经给奴婢准备好了,就等着过段时间行礼了,本来奴婢想着不用如此费事的,但暮烟小姐说,成亲是大事,马虎不得。” 范清遥笑着道,“这话说得确实是没错,可是不能马虎了,不过要是彭鲸待你不好的话,你还是可以再嫁一次的。” “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对月落。”彭鲸急着站起身,连身后的凳子都是跟着被带倒在了地上。 凝涵见状就取笑道,“小姐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瞧把你给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来跟你抢媳妇儿呢。” 彭鲸,“……” 我求你闭嘴。 其他人见此,都是纷纷跟着笑了起来,连凝添和狼牙的脸上都是有了淡淡的笑意。 范清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彭鲸,“暮烟心一向细致,想来其他的东西也是无需我准备了,这个你们拿着,以后好好的过日子才是。” 彭鲸双手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把钥匙! 月落见此也是一愣,就算她见识的并不多,但也知道这样半个巴掌大的钥匙,绝对会是开什么首饰盒子之类的,所以…… 这是一间宅子的钥匙?! “这宅子就在东边的巷子里,离青囊斋也不远,你们二人放心的住着就是,我已经让许嬷嬷买下了拿处房子的地契,说起来过几日彭鲸还要跟许嬷嬷跑一趟,将你的名字写在新的地契上。” 既是成亲了,总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小窝的。 那处宅子范清遥早已抽空去看了,两间半的院子,就算以后月落有了孩子,请奶娘看孩子也是够住的。 “小姐,这太贵重了。” “小姐,我们不能要……” 月落跟彭鲸异口同声的道。 出手就是一处宅子,这谁顶得住! 放眼整个主城,怕也是找不到第二个如此阔绰的主子了。 他们能够跟随如同小姐这样的主子,已经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又哪里还能让小姐给他们如此破费? 范清遥看着二人道,“既然叫我一声小姐,就好好的将钥匙收下。” “可是小姐……” “这是命令。” 月落和彭鲸,“……” 还真是让人感动的命令啊。 凝涵瞧着这一幕,忽然就是掉起了眼泪,凝涵忙开口安慰着,“就算月落和彭鲸成亲了,还是要在青囊斋的,你想要见也不是见不到。” 暮烟也是跟着开口,“若是没了月落和彭鲸,剩我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凝涵吸了吸鼻子,却是看向范清遥道,“小姐,要是奴婢以后成亲了,您也会送奴婢一个宅子吗?” 众人,“……” 和着是嫉妒了啊! 凝添看着凝涵还挂在眼眶里的泪珠,气的连话都是懒得说了,要是你以后嫁的人连个宅子都给你买不起,你还嫁什么嫁啊! 彭鲸,“……” 他算不算是顺道躺枪? 狼牙无声的递给了凝添一杯茶,似是让她顺顺气。 范清遥看着凝涵笑道,“不就是一处宅子,也至于你哭鼻子?” 凝涵赶紧道,“小姐这是答应了啊,以后可是不许反悔。” 暮烟都是无奈了,“三姐姐一向有银子,哪里会差了你一处宅子呢。” 凝涵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才算是放下了心,转眼就是走到月落和彭鲸的面前道喜去了,“你们两个可是要一直幸福下去,最好多生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才是最好。” 月落和彭鲸瞧着凝涵那变脸的速度,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狼牙和凝添也是顺势站了起来,虽然都不是喜欢表达的性子,但面对即将成亲的月落和彭鲸,都是送上了简单但真挚的祝福。 月落和彭鲸心里酸酸的,谁能想到曾经被贩卖在牙子市场的他们,有朝一日还能过上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说到底,是他们都跟了一个好主子。 范清遥看着眼前一幕,心里也是酸酸的。 上一世,他们的死状到现在还能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一个个是那样的凄惨,那样的死不瞑目…… 好在,她还有恕罪的机会。 好在,她还能找到他们。 第九百二十五章 廖家的暗中出手 范清遥见跟在身边的这几个人难得有时间在一起,干脆就让彭鲸出去买了一些菜回来,众人就在青囊斋小聚了一番。 几个人虽然一直都跟范清遥是主仆相称,但是在他们的心里,范清遥早就是跟他们的亲人无疑了,如今坐在一起也不显得拘谨。 范清遥跟暮烟吃的都比较少,便是坐在一旁去喝茶了,剩下彭鲸等人则是继续吃着笑着聊着。 想着曹乐姗的事情,范清遥就是看向暮烟道,“这几日你有空,将那个媒人叫去府上,说起来乐姗表妹的亲事也不好再继续拖下去了。” 暮烟就道,“三姐姐是不是不喜欢乐姗表妹?” 范清遥挑了挑眉,暮烟是姊妹之中最不好奇其他人感情的人,说白了就是有些迟钝,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周仁俭那般的周折了。 果然,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就听暮烟顿了顿又道,“前段时间乐姗表妹醒了,我便是随着娘亲一同去看望,乐姗表妹一直都在问我三姐姐的喜好,我便想着乐姗表妹应该是想要跟三姐姐拉近关系的。”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曹乐姗才悄悄的打探过她,倒是有心了啊。 “三姐姐,我娘说乐姗表妹其实命也是苦的,摊上那么一个娘亲……如今曹家又是对她不管不顾的,不如咱们再让乐姗表妹留下一段时间?” 范清遥如何不明白暮烟的意思,正是因为曹乐姗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所以才是想要让她多在花家体会一下跟家人相处的感觉。 其实对于曹乐姗,范清遥谈不上喜不喜欢的,就是一个过客而已。 但是今天早上出了那样的事情,范清遥还是不想让曹乐姗继续留下,毕竟只要外祖母一看见曹乐姗的那张脸,就会想起对曹乐姗的亏欠。 外祖母年纪大了,范清遥自然不愿外祖母再有什么闪失。 况且,能给曹乐姗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也能弥补了外祖母心里的那份亏欠。 只是这样的事情范清遥不想跟暮烟说得太仔细,反倒是让她也跟着担忧。 暮烟见三姐姐没有回答,便是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她是觉得曹乐姗命苦可怜,但她永远都会站在三姐姐这边。 “今日的事情我总觉得难以安心,三姐姐同样也要万分小心才是。”暮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知道了,放心吧。”范清遥笑着摸了摸暮烟的发顶,明明今日被人闹事的是她,她却还一心担心自己的安慰。 但此事范清遥也没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带着众人坐上回府的马车后,本是想要让凝添去查一查今日的事情,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难得放松片刻,明日再说也不迟。 说起来,此事范清遥也很是诧异,虽说现在百里凤鸣跟百里荣泽的争全愈发的明朗化,但百里荣泽此人一向更善于阴险狡诈,背后捅刀子,如今日这样小打小闹的手段自是不屑的。 可若不是百里荣泽的话,又会是谁? 愉贵妃,还是刚刚嫁进门的那个三皇子妃关盼儿? 不管是谁,这事儿都得查个真相出来。 敌人在暗她在明,若一直揪不出是谁出的黑手,她就会一直被动下去。 回到院子里,范清遥早早地躺在了床榻上,脑海里面一直想着今日的事情,第二天早上起来,便是想要叫凝添过来,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呢,主城就是又传来了出事的消息。 苏家的铺子被烧了。 如果说昨天晚上范清遥还在考虑买人去青囊斋闹得是谁,那么现在倒是大可不必了。 在主城跟她有仇的不在少数,但在跟她有仇的同时,还见不得暮烟和苏绍西好的人,真的是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 廖家。 唐雎维前脚求和,后脚廖家就是将手伸向了青囊斋和苏家,这是要做什么? 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范清遥本来还纳闷,以廖家那两位老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同意唐雎维的主动求和,现在看来廖家在商盟的事情上栽了那么重的一个跟头,一直就没打算放过青囊斋和苏家。 至于唐雎维究竟知不知道此事已经不重要了。 一丘之貉。 知道和不知道的区别不大。 “去苏家看看。”范清遥看着面前的凝添吩咐着。 凝添领了命,转身就是去了苏家。 苏绍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也是有些懵的,好几家挂在苏家名下的铺子一夜之间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这事儿搁谁谁不懵逼? 不过等到苏绍西反应过来后,并没有打算将此事报官,既然放火的人明摆着是奔着报复来的,自是会将此事做的漂漂亮亮的,又怎么会给他落下把柄抓着? 只是没过多久衙门的人就是主动上门了,毕竟苏家在主城也不算是什么小门小户,出了这样的事情,衙门那边还是要主动表态的。 但是衙门的人一开口,说出的话直接把苏家夫人给气的昏死了过去。 天干物燥,自然着火。 说白了,苏家得自认倒霉。 苏家夫人就算不参与儿子生意上的事情,但也不是个傻子,深秋的天气何来的干燥之说?就算真的是干燥,怎么别人家的铺子都没事,反倒是苏家的铺子一下子烧没了好几个? 苏家夫人本就被衙门刺激了一下,紧接着那些在苏家存放了货物的商家,在得知苏家着火后,便纷纷上门找苏家赔偿,苏家夫人一个没顶住就是昏了过去。 苏绍西一边要忙着赔偿和安抚跟苏家有合作的商户,一边还要照顾自己的娘亲。 可谓是焦头烂额。 最可恨的是,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造谣,说苏家是做了不干净的事情惹怒了老天爷责罚,如今主城的大夫们根本就没有愿意上门给苏家夫人诊治的。 范清遥听闻了凝添的汇报后,脸色一下子就是冷了下去。 廖家还真是好样的啊! 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 范清遥知道廖家跟她还有苏家早已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但有什么本事尽管冲着她和苏绍西来,如此的牵连家人是想要做什么? 第九百二十六章 范清遥也太狠了 “此事苏家当家并不想再继续闹大。”凝添如实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并不是不理解苏绍西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思。 苏家跟青囊斋不同,苏家的下面可是还养着上百张的嘴巴,苏绍西忙着养活身边的人赚银子还忙不过来,又哪里有空跟廖家打太极? 况且此事已经牵连了苏家夫人,苏绍西就算是为了娘亲也是要将此事吞下去的。 但苏绍西认了,不代表范清遥也同样会认。 正大光明的硬钢不过,便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找便宜? 这次的事情要是不能让廖家疼上一疼,以后廖家的翅膀还不是要咋呼起来? 范清遥冷静下来后,便是看着凝添道,“去查查看廖家那些铺子的所在。” 凝添询问着,“主城内廖家的铺子似并不少,小姐打算烧几家?” 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全部。” 面对范清遥如此一网打尽的姿态,就是凝添都是愣了一下。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只怕廖家不会善罢甘休……”凝添颇为担忧的道,今日是暮烟小姐和苏家当家,那么明日会不会就变成了花家? “不会善罢甘休么?我倒是希望廖家真的不会善罢甘休,廖家若是当真有那么破釜沉舟的魄力,我范清遥随时奉陪。”范清遥冷笑着道。 她的身后确实还有花家,但廖家的身后就没有妻儿老小了么? 廖家若是当真想要鱼死网破,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跟她比狠,廖家还远远不够看的。 凝添见小姐主意已定,便转身去办事了。 当天晚上,主城内廖家所有的铺子,便是纷纷着起了大火。 范清遥坐在屋子里,望着远处的火光冲天,唇角的冷笑更甚。 不是说天干物燥么? 那就一起烧个痛快才好。 当初她既是敢烧了余家的铺子,廖家的铺子又算是什么? 廖家两位老爷睡得正香,就被府里面的小厮给叫起来了,等到穿上衣服匆匆赶出门之后,才知道廖家所有的铺子都跟着烧着了。 本来就着急,再加上廖家的铺子有些多,廖家的两位坐在马车里面,一时间都是不知道该先去哪里了。 等到廖家两位老爷匆匆赶到就近的铺子时,铺子早就是被大火吞噬了,与此同时,其他铺子的人也纷纷来报。 一时间,铺子接连被烧的消息,可是把廖家两位老爷给砸的眼冒金星。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等到第二天天亮时,廖家所有在主城的铺子,全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地的渣滓。 这下子,主城的百姓们彻底炸开锅了。 前有苏家铺子被烧,廖家就紧跟其后…… 这是冒犯了火神不成? 余家大夫人,“……”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面对如此重大的损失,廖家自然是要去报官的。 当地的衙门刚刚应对了被烧的苏家,紧接着廖家就是上门了…… 面对如此的接二连三,衙门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论是苏家还是廖家,都是衙门得罪不起的人,既然当初衙门能用天干物燥解决了苏家的大火,如今自然也能够用同样的理由去堵廖家的嘴巴。 廖家的两位老爷听着衙门那所为天干物燥的说辞,当初在暗中有多么的窃喜,现在就有多么的想吐血。 就算是现世报,那也太快了吧? 老天爷惩罚人连气都是不喘一下的么…… 廖家的两位老爷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真的是什么报应,不过仔细想想苏家同为生意人,自然也是做不出如此恶劣且不计后果的行径来。 如此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范清遥! “大哥,太子妃也太狠了!这是跟本就没打算给咱们廖家留活路啊!”廖家二老爷猛拍着自己的大腿,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廖家大老爷也没想到范清遥这么狠,真的就将廖家的铺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赶紧想对策才是真的。” 廖家二老爷阴狠地道,“今晚我就让人去花家。” “你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去烧了花家才解恨!” 廖家大老爷,“……” 烧了花家是痛快了,咱们家怎么办?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廖家的大老爷已经不敢再去赌范清遥的良知了,能一把火将廖家几十家铺子烧了个精光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良知可谈? 廖家大老爷现在都是能够想象得到,若廖家真的烧了花家,以范清遥的心狠手辣,只怕转头就会将廖家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难道咱们就这么认了?”廖家二老爷一想到还要花银子重建那些铺子,都是要心疼死了。 廖家大老爷看着弟弟那苦大仇深的模样,难道他就不心疼吗?那可不是一家两家的铺子,而是几十家的铺子啊! 当天晚上,廖家的两位老爷就是找到了正在茶楼喝茶的唐雎维。 唐雎维看着杵在面前的两位老爷,抿了抿手中的茶才是道,“当初你们谋算给别人放火的时候,也没见找我商议过,现在大火烧到自己头顶上了,便是想起我来了?” 廖家大老爷连忙开口道,“苏家跟太子妃狐假虎威,这个亏要是我们真的咽下去了,以后如何在家里面立足?我们想着就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哪里想到……” “小小的报复……说来好听。”唐雎维笑着道,“如此说来,你们事后煽动舆论,不让主城的大夫去给苏家夫人诊治,也是所为的小小的报复?连道义都不讲,被报复也是情理之中。” 廖家大老爷,“……” 当时就是想痛打落水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 “难道真的就让范清遥真么嚣张下去?”廖家二老爷气不过的道。 唐雎维瞥了一眼,“不然你们想如何,若你们当真是个豁得出去的,现在去烧了花家不就好了?” 廖家二老爷咬了咬牙,“烧花家有何难,但廖家……” 唐雎维听着这话就是笑出了声,“想要做大事,却没有承担责任的后果,范清遥赌的就是你们不敢豁出廖家,看来她倒是赌对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只能低头求和 唐雎维早就知道廖家不安分,不过他现在跟廖家不过就是暂时拴在一起而已,就算是合作都是谈不上的。 廖家想要找范清遥的麻烦,与其浪费口舌劝说什么,倒不如冷眼旁观来的舒坦。 说实话,范清遥这一把大火,也是把唐雎维给惊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竟有如此魄力。 廖家的两位老爷见唐雎维不再说话,知道这件事情唐雎维是不打算再管了,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躬身告退。 毕竟这位,可不是他们廖家惹得起的。 出了茶楼,廖家的二老爷就道,“大哥,真的就这么算了?” 廖家的大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算还能如何,难道真的跟太子妃继续烧下去,把人全给烧死了才罢休么?” 廖家二老爷,“……” 万分不情愿自食恶果的廖家两位老爷,当天晚上回到府上可谓是连愁带气的一夜没合眼。 可就算再是怎么窝火又能如何呢? 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主动表示跟化干波为玉帛的决心,第二天廖家就是主动请大夫去了苏家。 苏绍西看着亲自带着大夫登门的廖家大老爷…… 就是有些懵。 “听闻苏家夫人病倒了,我们廖家可谓是倍感忧心,这位大夫是一直给我们府上人看病的,还希望苏家少爷不要嫌弃才好。”廖家大老爷面上笑的有多和谐,滴着血的心就是要有多痛。 明明廖家的损失比苏家还要多,结果现在却还要廖家出面请大夫赔礼道歉……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苏绍西在昨日听闻廖家的铺子被火烧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狐疑了,如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廖家大老爷,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只怕是大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才知道疼了。 这是赶着来赔礼道歉了。 苏绍西也是没想到范清遥一出手就是将廖家给烧了个片甲不留,不过仔细想想,这确实也是范清遥的作风。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王炸。 廖家的人都是进了门,苏绍西自然也没有撵出去的道理,虽然昨日范清遥就是已经派人送来了滋补的药材,但还是让大夫去给娘亲把了脉。 说到底,他没有范清遥那把廖家烧穿的魄力,如今廖家既愿意主动息事宁人,他自然也是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的。 大夫仔仔细细地给苏家夫人诊治了一番,好在问题不大,就是怒火攻心生了些郁疾而已,只需要加以修养,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苏绍西,“……” 跟范清遥说得一毛一样! 可不同是,范清遥人都是没来,就能够诊的出娘亲的症状…… 如此一比,当真是高低立判了。 苏绍西这次是真的放心了,又跟廖家大老爷打了几圈的太极,等把人送走后天都是已经黑了下去,这才连忙吩咐人去花家道谢。 凝添拿着苏家谢礼的时候,还真的是给吓了一跳。 明年一年免费为青囊斋运送货物…… 看似是举手之劳,但能让苏绍西那样的人做赔本买卖,也算是他有心了。 “小姐,苏家好像已经跟廖家谈何了。”凝添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其实苏家如何跟她并没有关系,她只是不甘小姐做了这么多,苏家那边却轻飘飘的就是跟廖家尽释前嫌了。 “做生意的人,都是结亲不结仇的,苏家手底下还养着上百号的人等着吃饭,苏绍西如此做法也算得上是周全吧。”范清遥了解苏绍西的为人,所以并不意外苏绍西的决定。 “难道就因为如此,就要与奸为伍?”凝添不懂。 范清遥笑着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非黑即白的,商人一向利益当头,想的自然都是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若廖家不是同样在意利益二字,你以为这把大火真的就烧不到花家的身上?” 范清遥当然不能真的将花家豁出去,拿给廖家去烧。 她敢走这一步,赌的就是廖家重利。 说句不好听的,若廖家真的破罐子破摔了,她反而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凝添并不懂小姐这话的意思,但见小姐已经释然了,她便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没想到刚一迈步就出门,就看见了一道黑影闪过了院子。 狼牙的反应远比凝添要快,起身就是朝着那黑影追了去。 片刻后,狼牙拿着一封信递到了范清遥的面前,“是太子殿下,不过没有说话,扔下了一封信就走了。” 范清遥打开信,熟悉的字迹便是映入了眼帘。 果然是百里凤鸣。 信上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想要约她出去见面。 范清遥想着如此深夜百里凤鸣约见见面,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惊动其他人,本来是想要带着凝添的,但凝涵非要张罗着想要出门透透气,范清遥干脆就只带上凝涵出了门。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护城河边上。 深夜时分,街道也异常宁静着。 好在护城河边上的商铺外挂着的灯笼还没有完全熄灭,虽谈不上有多明亮,但将周围的路照亮还是不成问题的。 范清遥见百里凤鸣还没到,便是将凝涵留下来看着马车,自己一个人迈步走上了面前的拱桥。 凝视着护城河上的风景,思绪便是飘得远了一些。 细细算起来,距离轸夷国摄政王离开已有好长一段的日子了,但是轸夷国摄政王口中说的那个妄图窥探陶家医典的人,似乎还没有出现。 范清遥当然知道,此事绝不可能是轸夷国摄政王的危言耸听,还是说人其实已经到了,只是她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想着想着,范清遥就是想到了皇上那张自私自利的脸。 皇上的那一堆一块的,范清遥自然是没有兴趣往深了去想的,但百里荣泽就算再怎么能算计,将皇上一步步引入进灵血丸的圈套之中无法自拔,可以云月在医术上的造诣,想要真的复刻出如灵血丸一样的丹药,还是做梦比较快。 既然不是云月,那就只能是唐雎维了。 既是如此的话,唐雎维是不是同样在暗中窥探着长生不老之术,毕竟人活在世,敢问哪个不怕死,哪个又不想贪恋长生? 陶家医典乃是长生不老的终极,唐雎维若当真沉迷此道,对陶家医术有知道多少,还是说当初轸夷国摄政王口中说得那些人,正是药师阁的人? 无数想法一一在脑海之中浮现不断,范清遥下意识地就是抓紧了面前的栏杆,若当真就是药师阁,这一战就更是要步步艰险了。 “原本还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成全了月色,离近一看才发现是太子妃。”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就是响起在了范清遥的身后。 第九百二十八章 堂而皇之的下马威 范清遥猛然回头,就看见唐雎维一身翠绿色长衫,头戴玉冠的出现在了身后,借着夜晚的凉风,身上的衣衫微微摆动,当真称得上是个玉面郎君了。 “唐老爷好兴致,大半夜的出来吹冷风。”范清遥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生硬,但她就是要直接在言语上拉开彼此的距离。 不是一个锅里面的菜,就算是挨在一起也不过是相互膈应罢了。 “许久不见,太子妃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唐某要是没记错,这主城似是可以随意走动的,怎太子妃能吹得这冷风,唐某就吹不得了?”唐雎维笑看着范清遥,就跟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范清遥淡淡一笑,看似颇为关心的道,“唐家老爷既是身为皇上身边的天师,对于医术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正值壮年跟年华垂暮之间的区别并非一星半点,或许我觉得今夜凉风刚好,唐家老爷就会觉得冷风阵阵。” 唐雎维,“……” 这是在变着法的骂他是个老东西啊。 唐雎维也不生气,只是凭空叹了口气的道,“还好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分健硕,不然岂不是要让太子妃一人独自欣赏这夜景了?” 范清遥皱了皱眉,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也没有表露出什么疑惑,只是淡声道,“有些美景一个人欣赏刚好。” 在这里跟她套近乎,真当她是三岁的娃娃了? 唐雎维啧了一声,摇头道,“我这人其他的优点似乎不怎么明显,但信守约定还是能够做得到的,既是约了太子妃出来,自是要守时前来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右眼皮就是重重一跳。 如果说刚刚她没听懂唐雎维的意思,那现在除非是她傻了还听不懂! 范清遥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收到了百里凤鸣的信,但现在百里凤鸣迟迟未曾露面,反倒是唐雎维站在了她的面前,再是想想唐雎维的话…… 所以给她写信的人根本就不是百里凤鸣,而是唐雎维! 当时狼牙拿着信回来的时候,说得是太子殿下,范清遥当然相信狼牙不会背叛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唐雎维不但假扮成了百里凤鸣的样子,更是还模仿了百里凤鸣的笔记。 狼牙确实不懂医术,但想要轻易蒙混过他的眼睛也并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范清遥再是想想那跟百里凤鸣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心跳的就是更快了。 唐雎维的医术如何她不敢轻易断言,但此人易容和临摹的功夫,却已是炉火纯青。 “唐某不过只是想要见一见太子妃罢了,但若以自己的名义约见,只怕太子妃会爽约,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太子妃不要介意才是。”唐雎维一脸的歉意,仿佛真的是被逼无奈。 “唐老爷一意孤行在先,现在又何求得我的原谅,就算唐老爷不怕浪费口水,难道唐老爷不觉得可笑么?”范清遥似笑非笑地道。 自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想要得到她的认可,简直是无耻至极。 想要约她出来的办法千千万,但唐雎维偏偏就是选择了一个最为恶心的,分明就是想要告诉她,她跟百里凤鸣的关系他是清楚的,而且只要他愿意,他便是可以让范清遥都分辨不出真假。 如此明晃晃的下马威,范清遥如何看不出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凝涵的叫喊声。 范清遥循声回头,就看见凝涵的身边正站着一个人,死死地抓着凝涵的手臂。 “太子妃无需惊慌,唐某只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搅了这月色美景。”唐雎维笑着道。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唐雎维的鬼话,但如此形势摆在眼前,她就算带着凝涵逃怕是也根本逃不掉的。 既是如此,范清遥干脆淡然了下来,转头看向唐雎维道,“唐老爷如此的大费周章,当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唐雎维打量着范清遥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是真的分辨不出她现在到底是在假装淡定,还是真的没把他的手段放在眼里。 明明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却又如此沉稳的城府,这是让唐雎维没想到的。 难怪能跟一向多疑的皇上周旋如此之久,这个小丫头确实是越看越让人觉得不简单呐。 “唐某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主城,是因为听闻了太子妃曾找到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唐雎维微微一笑,“世间想要长生不老的人何其之多,太子妃却甘愿将如此最重的东西献于皇上,当真是让唐某佩服。” 唐雎维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本就是跟百里荣泽等人一起设套,让品尝过灵血丸的皇上无法自拔,所以他能够知道灵血丸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起此事又是为何? 范清遥捏了捏袖子里的手,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学医之人并不信服于所为的长生不老,当初能够找到灵血丸也是碰巧罢了,唐老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如此说来,唐老爷是相信人可以长生了?” 唐雎维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范清遥还有如此冷静的心智试探他,轻轻一笑道,“自是相信的,而且唐某更相信这世间真的存在能够让人永远活下去的灵丹妙药,陶家医术名动天下,太子妃既身为陶家医女传人,想来应该知道的远要比唐某多才是。” 果然,唐雎维是知道医典的存在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袖子里的手攥的就是更紧了一些,“医术讲究望闻听切,诚为医之纲领,满口空谈长生不老的人不是医者,说是骗子更为贴切。” 唐雎维,“……” 谈话还不忘骂他,这丫头真是长了一张不饶人的嘴。 “人活在世,总是要有一些幻想的不是吗?” “幻想跟白日做梦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唐老爷看着神色清明,没想到也是个糊涂之人,若唐老爷不嫌弃,我不介意给唐老爷开副药,可助唐老爷疏肝理气,扶正祛邪,养心开神。” 唐雎维梗了下,要是他在年轻个几十年,倒是真听不出这丫头在拐着弯的骂他神经病。 “太子妃倒是会开玩笑,可唐某却听闻,历任陶家医女看似是在传承陶家的医术,但实则却背负着陶家的一个大秘密。”唐雎维笑看着范清遥,那双眼睛跟钩子似的,更是死死地盯着,生怕错过范清遥的任何一个表情。 第九百二十九章 把人给气走了 如果说刚刚范清遥还在猜测,唐雎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么现在她可以完全肯定,唐雎维确实是知道陶家医典的存在的。 难怪上一世,百里荣泽说什么都要养着她,哪怕是相看两厌。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一心想死,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考虑那么多的前因后果,现在看来当时的百里荣泽之所以那么肯定医典的存在,只怕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唐雎维也是功不可没的吧。 毕竟早在上一世百里荣泽登顶时,云月可是没少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既是如此,唐雎维自然也是要顺理成章插上一脚的。 范清遥犹然记得她垂死知己,好像是听闻宫人说起过,百里荣泽也是请了一位天师身居在皇宫之中,现在想想,范清遥就都懂了。 原来打着陶家医典的人,不单单有百里荣泽,还有唐雎维。 范清遥还真是庆幸上一世自己死的早啊,不然只怕连最后一丝的秘密都守不住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要谢谢范雪凝,要不是她的陷害,百里荣泽也不会一时怒火攻心连医典都是顾忌不上了。 唐雎维见范清遥难得的出神,并没有开口打搅,只是这丫头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他看了半天愣是没在那张脸上看出任何的思绪。 “不知太子妃想到了什么,竟如此出神。”唐雎维笑着道。 范清遥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唐雎维就更恶心了,“想到了一些败类曾经是如何作恶的,说起来还要谢谢唐老爷的提醒。” “既是如此,太子妃可否告知唐某陶家医术究竟隐藏了什么,只要太子妃愿意如实相告,唐某愿答应太子妃一件事,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唐某能够做到的,必当义不容辞。”唐雎维如同发誓一般的道。 这话倒是让范清遥愣了愣。 原本以为唐雎维会出现在皇上的身边,是为了帮百里荣泽登顶,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唐雎维的目的并不仅限于此。 但想要凭三言两语,就想忽悠她找不到北? “唐老爷瞧着也不年轻了,怎还如同孩童一般轻信于所为的传闻,说句不好听的,那样不切实际的传闻,只怕连三岁的娃娃都是不会相信的。” 唐雎维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竟等到了一通臭骂,脸上的笑容真的就是有些挂不住了,“太子妃并不了解现在的局势,如此的出口伤人,当真不怕遭报应么?” 这就受不住了? 可范清遥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她看着唐雎维就冷笑道,“唐老爷能够在皇上身边某到天师这个位置,确实是有自己的本事,但唐老爷还是应该脚踏实地一些的好,报应之事一向都是老天爷的职责,唐老爷就算自诩为神也要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哪天掉下来摔断了骨头。” 范清遥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跟唐雎维客气的。 就算唐雎维想要仗着年纪跟她倚老卖老,也要看她捧不捧这个场。 唐雎维一向满是虚伪笑容的脸,这会子是真的挂不住了,黑中透着白,白里又透着黑,“太子妃又何必这么着急就口出狂言,难道当真不怕有朝一日……” “唐老爷也说了有朝一日。” 范清遥直接开口打断,“既是如此,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路还要慢慢走,究竟谁提前趴下,谁又能走到最后,总是要走下去才知道。” 唐雎维,“……” 面对油盐不进,口如刀锋的范清遥,唐雎维是真的一秒都站不住了,再是冷冷地看了看范清遥,随即拂袖离去。 生怕再多停留片刻,他就要被气死在这里。 范清遥看着唐雎维转身离去的背影,悄悄地松了口气,松开一直攥紧的双手,掌心早就是被汗水浸透,若是再跟唐雎维纠缠下去,只怕她也要露出马脚才是。 凝涵匆匆地跑了过来,打量着范清遥满是担心地道,“小姐您有没有什么事情啊?可是伤到了哪里?” “没事,回去吧。”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可等到迈步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双脚都是有些用不上力道了。 凝涵连忙搀扶住范清遥的手臂,还在自责的道,“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非要跟着出来,姐姐就能保护小姐了……” 范清遥拍了拍凝添的手臂,“跟你无关,此事不要再说了。” 唐雎维能够易容成百里凤鸣的样子,连狼牙都骗了过去,就算是凝添真的跟了过来又能如何呢? 不过唐雎维既然知道她跟百里凤鸣并非是浮于表面的互相牵制,那么在大局未定之前,唐雎维也是不敢轻易对她出手的。 其实范清遥反倒是庆幸唐雎维今天找到了她,起码让她知道,唐雎维是知道陶家医典存在的。 如此一来,她以后走的每一步要万分小心才是,若真的让唐雎维知道了陶家医典的秘密,后果又哪里堪设想? 凝添见范清遥脸色不好看,也是不敢再打扰的闭上了嘴巴,等走到马车边上,连忙打开马车门,将范清遥搀扶上了马车。 马车里有些黑,范清遥有些脱力地一下子朝着软塌的方向陷了进去,可意料之中的触感并没有袭来,反倒是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之中。 范清遥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的就朝着袖子里面藏着的银针摸索了去。 与此同时,一只手就是握在了她满是细汗的手上,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小手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暖暖的。 “阿遥,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范清遥才恍然回神,借着透过窗子的月色看向身边人,当俊秀雅致的没眼渐渐清晰于眼前,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范清遥想要顺势靠在软塌上喘口气,却被百里凤鸣长臂一伸搂在了怀里。 百里凤鸣拿出跟身上袍子一样雪白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探子来报,说是你深夜出门,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范清遥本也没打算隐瞒百里凤鸣什么,趁着靠在百里凤鸣闭目养神之际,将刚刚跟唐雎维见面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就连陶家医典,她也是如实相告了。 唐雎维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不管百里荣泽现在知不知道,以后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范清遥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再去跟百里凤鸣解释自己为何要隐瞒。 从她决定跟百里凤鸣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她便是没有了退路。 好在,百里凤鸣是值得她去相信的。 只是没想到,百里凤鸣听完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范清遥睁开眼睛,看着那张完全可以说是平静无波的面庞,反倒是疑惑了,“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第九百三十章 把最好的分享给你 百里凤鸣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低声道,“你想说时自然会说,既你不想说,我又何故非要强迫于你?” 范清遥眨了眨眼睛,“你真的不好奇长生不老?” 百里凤鸣笑着道,“人活在世,自都是怕死的,但若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就算是永生不灭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我是个俗人,跟长生不老相比,还是更喜欢抱得美人归一些。” 范清遥不信,“只要能得到永生,还怕没有美人相伴?” 百里凤鸣却道,“美人虽好,但家有虎妻,还是罢了吧。” 范清遥,“……” 这人的嘴巴是抹蜜了吧? 看着面前的百里凤鸣,范清遥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究竟有可笑。 那个时候的她无论百里荣泽如何的试探和索取,她都是一味的付出,只因相信了百里荣泽的那些花言巧语,相信他说的那些既然相依相守,就应该为彼此付出的鬼话。 道理虽然是如此,但若真的是在乎你的人,又怎么会舍得让你一味的付出? “唐雎维此人一直隐藏在父皇的身边深藏不露,宫里面的人都不知此人的水究竟有多深,难怪就连少煊都打探不出。”百里凤鸣也是没想到,唐雎维居然好本事,连他都是敢伪装。 范清遥回神道,“药师阁的掌门可不是白叫的,不过他临摹的本事确实是天衣无缝,如此一来咱们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百里凤鸣点头道,“唐雎维隐藏了这么久,现在却忽然露出了头角,只怕并非是单纯的下马威那么简单,看来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父皇的身边站稳脚跟了。” 若非如此,以唐雎维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展露? “我已经让外祖和义父追查新道观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唐雎维现在如此嚣张,不过就是仗着能够蛊惑皇上罢了,只要将皇上想要长生不老的想法连根拔除,等到那个时候,唐雎维又拿什么站住脚?” 范清遥的心里已经有了章程,但现在在没有找到确切的道观位置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百里凤鸣也同样在为了此事奔波,但瞧着范清遥面带疲惫的样子,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收紧了一些手臂,让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睡吧,等到了叫你。” 范清遥摇了摇头,被唐雎维这一折腾她是有些累了,但却是睡不着,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就觉得眼前暗了下来。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在了她的唇上,痒痒的,带着她熟悉的味道,那修长的手指顺势抚在了她的面颊上,让她更加贴近着。 原本没什么困意的范清遥,这次是真的昏昏欲睡了。 百里凤鸣察觉到她的呼吸平稳了不少,才是拉开了一些距离,将面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她,陪在她的身边。 唐雎维坐在马车里,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细长的眸子满是清冷的算计。 本来以为今日的试探会有所收获,没想到范清遥小小年纪嘴巴却那么严,心思更是深得连他都不得窥探一分。 不过没关心,按照现在的进程,很快皇上的心思就会完全被他所掌控,等到那个时候,范清遥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走吧。”唐雎维收回目光吩咐着。 马车外一片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回答。.c0m 唐雎维疑惑地皱了皱眉,起身推开面前的车门,才发现赶车的心腹依旧静静地站在马车前,就跟他上车时得姿势一样。 刚巧此时,又是一个心腹从暗处落定在了马车前,看着一动不动的心腹半晌,才是恭敬地开口道,“启禀掌门,他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 唐雎维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他甚至是连危险都没察觉到,他的人就死了,究竟是谁出的手? 再是朝着范清遥马车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唐雎维冷着脸走出了马车,什么话都没说的迈步追了去。 心腹见此,给已死的人嘴里塞进了一颗丹药,等到亲眼看着那尸体化成了一滩血水后,才迈步跟了上去。 马车里,范清遥迷迷糊糊地睡着,一直等到马车停了下来,她才睁开了眼睛。 “醒了?”百里凤鸣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鬓发,随后又是仔细的将她小坎的带子解开又系紧,生怕她一会下了马车会着凉。 等一切都做好了,才是拉着范清遥的手下了马车。 冷风拂面,范清遥彻底清醒了过来,也正是这一刻她才恍然发现,这里并不是西郊府邸,而是一处偏僻的小巷子。 巷子的深处有白色的炊烟不停地升起着,随之而来的香气也是引得人垂涎欲滴。 等范清遥跟百里凤鸣走近了才看清楚,这里竟藏着一家买馄饨和小吃的摊位,因为天色已晚,周围并没有其他的食客了。 “这位少爷您可算是来了,您点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老板一看见百里凤鸣,就是笑着道。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拉着范清遥贴墙而坐,很快,两碗薄皮大馅的鲜肉馄饨,外加一碟腌制透明的杏儿腊肉和几盘小菜就是端上了桌。 百里凤鸣细心的拿过汤匙和筷子递给了范清遥,“尝尝看。” 范清遥折腾了小半袖还真的是有些饿了,拿过汤匙先是尝了一口馄饨,鲜嫩的瘦肉搭配着颗粒分明的香菇,一入口便满口留香,再是尝了尝腊肉,味道醇香,肥不腻口,味道并不比主城那些大的酒楼差上什么。 只是这味道,范清遥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究竟在哪里吃过,却根本想不起来。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里?”范清遥好奇地道,她可不认为百里凤鸣会粗心到,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跟一群百姓挤着吃馄饨。 “你喜欢就好。”百里凤鸣笑着道,“无意间吃过一次,觉得不错,便特意让多给了老板一些银子,让他给咱们留着位置。” 范清遥点了点头,难怪这么晚了还不收摊子,原来是百里凤鸣早就是提前交代过了,明明是奔着出来寻找她的,却还不忘在馄饨摊子这边留下位置,这份自信,怕也只有百里凤鸣才会做到了。 其实所为的在乎,真的跟荣华富贵无关。 不过就是简单的,想要把我认为好的东西分享给你而已。 第九百三十一章 反手还你个下马威 范清遥是真的很喜欢这馄饨摊子做出来的东西,竟是不知不觉的吃了一碗的馄饨,就连面前的腊肉都是没了半盘。 百里凤鸣吃的倒是不多,一直都在给范清遥布菜,“若是不够就再点一些。” 范清遥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瞥见了那雪白袖子上的痕迹,一把抓住面前的美手,灯光下,银色回字纹路袖子上的斑斑血迹,是那样的刺目。 “你受伤了?”范清遥惊讶道。 百里凤鸣笑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雪白的肌肤似是在光照下冒着光,“见你之前跟唐雎维的手下打了声招呼而已。” 范清遥,“……” 真拿她当三岁娃娃哄? 不过瞧着百里凤鸣并没有受伤,范清遥便是也没有再仔细询问什么,只是顿了顿道,“跟那样的人置气,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百里凤鸣笑着又给她夹起了一块腊肉,见她吃下才是道,“如此深更半夜打着我的名号请我家夫人出来吹冷凤,若我不送个礼过去,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 他可以忍,但范清遥三个字是他的底线。 范清遥无奈地笑了笑,不愿再是提起那些煞风景的人,指着面前的食物就道,“这里的东西味道真的不错,等以后得了要常来。” 百里凤鸣听她这么说,唇角的笑意就是更浓了一些。 他明明是在对着她笑,但此刻那双黑眸却又显得是那样的空洞,仿佛是在透过面前的她看着遥远的某一个人。 那样的温柔。 又是那样的泛着疼。 白衫青裙,哪怕是坐在简陋的小摊位前,远远望去也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站在远处的唐雎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有些恍然又有些惊讶。 皇族的孩子,哪个不是龙子凤孙,就算再怎么被皇上忽视,那也是在宫里面养尊处优着长大的,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的太子,竟会主动为一个女子布菜? 可太子偏偏就是这么做了,而且做的没有任何的怨言。 唐雎维早就是查到了百里凤鸣跟范清遥之间,并不是看似被皇上所胁迫而相互猜忌和防备才在一起的,但现在看着这一幕,还是有些震惊的。 试问,这世间又真的有哪个男子愿意屈尊降贵的做到如此地步呢。 “属下并没有察觉到太子身上的内力,要么就是根本不懂武功,要么就是隐藏得太深了,让人无法查探。”心腹轻声道。 唐雎维看着远处的景象,“你以为是太子动的手?” 心腹观察了半晌道,“据属下所知,太子从小便体弱多病,当时甚至有太医称太子活不过十岁,如今就算是勉强活过来了,只怕也不是习武的料子,属下听闻太子殿下的两位少傅手上功夫了得,且极其善于隐藏。” 唐雎维静默着听着属下的来报,并没有再开口。 进宫这么久,他还一直没有跟太子打过正面的交锋,正是因为听信了三皇子,太子并不可怕,可怕是太子身边的范清遥,但是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不管今晚不是不是太子出的手,能够在他有了动作之后,便马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传说中的窝囊废? 是他大意了。 前脚刚跟了范清遥一个下马威,太子后脚就是还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这礼尚往来的速度,当真是快的让人没手接。 “不如将太子跟太子妃的真实关系告知给皇上?”心腹提议着。 “太子既是敢招摇过市,你以为他真的会害怕被揭发?”唐雎维冷笑着,连话都是没说过一句,上来就是还给他了一个下马威,这样的人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只怕,他前脚将此事告知给皇上,太子那边后脚就挖好了坑等着反咬他一口吧。 “走吧。”唐雎维转身道。 太子殿下送给他了一个惊喜,他怎么也要还了礼才是。 只是三日后,东西并没有送去百里凤鸣那边,而是摆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狼牙沉声道,“东西是放在后门的,等属下去追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是属下大意了,还请小姐责罚。” 范清遥摇了摇头,“与你无关。” 来人既是有心,自是要趁着这边毫无防备的时候。 而如此鬼鬼祟祟的手法,除了那位唐老爷之外,范清遥还真想不出其他人。 唐雎维此人深不可测,就算狼牙真的跟唐雎维面对面碰上了,范清遥也是绝对不会让狼牙跟其硬碰硬的。 在不了解对方实力之前,凭白迎战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拆开面前的盒子,里面是一个高山流水的摆件,做工倒是细致,但用料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一打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范清遥本来就知道,唐雎维不是真的有意来给她送礼的,如今看着面前的摆件,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青山不再,绿水长流。 这是告诉她路还长,慢慢往下走。 这是打算打持久战了? 范清遥冷冷一笑,吩咐狼牙道,“扔了吧。” 意思她已经收到了,东西自然就没必要继续摆在这里碍眼了。 狼牙二话不说,拿着东西就是去了院子里砸了个稀巴烂,可是把院子里的下人们给唬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被小姐责罚了撒邪火呢。 范清遥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摆件,微微眯起眸子。 唐雎维现在如此嚣张,不过就是仗着有皇上撑腰罢了,有长生不老这个名头勾搭着,就算是现在的唐雎维把天捅破了,皇上怕都是要极力保全的。 越是如此,范清遥就越是要给与唐雎维狠狠一击。 等到皇上那长生不老的梦也跟那摆件似的碎了一地,看唐雎维还能依靠得了谁。 不过有一句话唐雎维倒是说得没错。 路还长,要慢慢走才是。 本以为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没过几日,范清遥就是收到了二皇子府邸送来的帖子。 可笑的是,落款的名字写的却不是二皇子妃的,而是廖雨薇。 第九百三十二章 鸟都不鸟她 廖家接连吃了败仗,如今廖雨薇坐不住也是应该的,但如此直接将请帖怼到了范清遥的脸上,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她忘记了,现在的她只是二皇子府邸一个小小的妾室了? 范清遥当然不可能去给廖雨薇留什么面子,直接将帖子给扔了,连让人回话都是没有的,既然廖雨薇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她就帮忙让廖雨薇好好的明白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二皇子府邸里,廖雨薇从送出去帖子后,便一直等着回信,可从天亮都是等到了天黑,却是连个动静都没有等来。 原本就坐立难安的廖雨薇,自是更加的闹心了。 廖雨薇当然不相信范清遥没有看见帖子,那么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范清遥根本就没打算搭理她啊。 廖雨薇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但她好歹也是廖家的小姐,如今范清遥这般的态度,不但是打了她一巴掌,更是完全没把廖家放在眼里。 这也太猖狂了! “廖姨娘,二皇子回来了!”丫鬟匆匆进门道。 廖雨薇连忙压下心中的怒火,起身出了院子,哪里想到正往府门口走着呢,就是遇见了同样去迎接二皇子的二皇子妃。 四目相对,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算起来二皇子最近一直留在主院里,我知道二皇子妃身为长,我应该敬让着的,可二皇子妃好歹也算是名门闺秀,如此的独占独宠,难道就不怕传出去后,被城里的人笑话善妒吗?” 廖雨薇仗着自己的家势厚,自然是不会将二皇子妃放在眼里的。 也正是这段时间被二皇子给冷落的太厉害了,她才是打算冒险给范清遥送去帖子,不管是范清遥来见她,还是她去见范清遥,都能争回来一些面子。 可哪里想到,范清遥连鸟都是没鸟她! 二皇子妃看着如此目无旁人的廖雨薇,心里自是堵得慌,说出口的话也就没那么好听了,“廖姨娘既知道我为长,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哪里,整日想着往高处爬,也要看看上面的人会不会搭理你才是。” 真以为给范清遥送帖子的事情,她不知道? 不过二皇子妃倒是没料到,范清遥竟一点的面子没给廖雨薇,如此毫无顾忌地将廖雨薇的脸面才按在地上踩着,当真是让她又羡慕又舒爽。 廖雨薇脸色一变,梗着脖子道,“二皇子妃说别人之前,难道都不看自己的吗?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家排除在外,说起来上次在三皇子府邸里,太子妃对平莱王妃等人的态度还真是亲,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对二皇子妃也是如此。” “你给我闭嘴!”二皇子妃怒斥道。 她确实是在巴结范清遥,可她是为了她自己吗?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那些跟范清遥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越走越高,她也是为了这个府邸着想,才一次次的想要跟范清遥结下个善缘。 可反过来廖雨薇又做了什么? 要不是廖雨薇一直给二皇子吹枕边风,让二皇子投靠三皇子,二皇子现在又哪里还会徘徊在原地止步不前。 “这是在吵什么呢。”二皇子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妻子跟妾室争执不休,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自然而然的就更难看了。 二皇子妃连忙换上了一个笑脸,走到二皇子身边笑着道,“不过就是一些琐碎罢了,饭菜都是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赶紧去正院歇着,我帮殿下更换衣衫。” 本来父皇今日是要跟东霖皇子用膳的,虽谈不上什么设宴那样的隆重,但谁不想趁机多认识认识邻国的皇子,可他在父皇的面前晃悠了一天,父皇最后还是带着三皇兄走了。 二皇子挫败的心情可想而知。 如今听见二皇子妃的话就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廖雨薇见二皇子说走就走,连忙开口道,“我特意给殿下煲了汤,殿下……” 二皇子现在满心嫉妒着三皇子,哪里有心情看廖雨薇,直接打断道,“外面风大,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廖雨薇,“……” 眼看着二皇子就这么跟着二皇子妃走了,廖雨薇僵硬地站在原地,气的手脚发凉。 二皇子那厌恶且逃避的眼神,让她如何猜不到,二皇子不愿意看见她,不单单只是因为廖家。 原本她都是已经让二皇子动摇了的,结果现在二皇子却如此排斥三皇子,要是二皇子真的站去了太子那边,别说是她,就是廖家都讨不到半天好处。 “回去吧。”廖雨薇转头就往回走,她得让自己冷静下来,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才是。 范清遥可不知道廖雨薇心里的小九九,不过她没空见廖雨薇倒是真的。 暮烟那边已是将月落和彭鲸的亲事准备的妥当,范清遥也不愿再是让心有所属的二人一直拖下去,跟许嬷嬷商议后将日子提前半个月有余,赶在十五事前便是将亲事给办了。 月落成亲的这日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因月落是要出嫁的,头一天晚上范清遥就是将月落给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再是由院子走出去嫁去已经收拾妥当的宅子。 范清遥推门进来的时候,月落已经在许嬷嬷跟凝涵的忙碌下,换好了一身的红装,一直散落在腰际的长发也挽了起来。.c0m “小姐。”月落见范清遥进门,连忙起身行礼。 范清遥把人拉住,打量着月落道,“难为许嬷嬷和凝涵天不亮就起来忙碌着,确实是好看的。” 月落被夸得连头都是抬不起来了,“小姐就会打趣奴婢。” 范清遥笑着道,“实话还不让人说了,你们这些跟在我身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凝涵听着这话就道,“咱们当着小姐的面,说话从来没有顾忌,谁让小姐对咱们亲呢。” 许嬷嬷皱着眉拍向凝涵的肩膀,“瞧你那没有规矩的样子,别以为小小姐疼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一会就去抄写家规三十遍。” 凝涵,“……” 许嬷嬷饶命啊。 第九百三十三章 月落嫁人 屋子里的人瞧着这一幕,都是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 月落酸酸地看着面前的小姐,总觉得跟在小姐身边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似的,那个时候她们怕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们也会迎来属于她们自己的日子。 说到底,是她们跟对了主子。 “小姐,彭鲸到了。”凝添进门道。 月落听着这话就是一愣,等再是抬眼看向范清遥时,眼泪就是掉了出来,“小姐,奴婢要走了。” 范清遥笑着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以后想回来尽管回来,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永远就都是你的娘家,放心,彭鲸不敢欺负你的。” 月落听着这话,心口酸楚得不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着,她哪里是怕彭鲸欺负了她,她是不舍离开小姐的身边啊。 范清遥如何不知月落的心思,但这一世她既是找到了她们,就是为了给她们找到各自的生活,而不是将她们一直拘在自己的身边。 人活在世,总要为了自己而活。 如此,才不会辜负了在人世间走上这么一遭。 趁着凝涵转身去找红盖头的时候,范清遥先行带着月落出了门,彭鲸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任何的亲人,如今唯一陪在身边的就只有狼牙自己。 但是对于这院子里的人来说,所为有血缘的亲人,不过是将他们贩卖去牙子市场谋生的陌生人罢了,他们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认的就只是小姐。 月落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可却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忽然转身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 “噗通!”一声。 可是把院子里的人都是给唬了一跳。 彭鲸吓得心脏都是要停了,生怕月落忽然反悔不嫁了。 月落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的范清遥,哽咽着道,“小姐,奴婢今日就要嫁人了,以后再是不能侍奉在小姐的身边,但奴婢永远都是小姐的人,只要小姐需要,奴婢定当豁出性命,恳请小姐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范清遥当然明白身边人的忠心,正是想要让月落起身,却听月落又道,“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永世不忘,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只要小姐还愿意要奴婢,奴婢愿意永远侍奉在小姐的身边……” 月落说着,对着范清遥就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彭鲸见此,也是跟着跪在了地上,跟着月落一起磕着头。 院子里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眼眶都是跟着湿润了,凝涵更是捂着嘴巴哭成了泪人儿,唯独许嬷嬷心里叹气得厉害着。 当初在得知月落和彭鲸的亲事时,她是不希望月落这么快成亲的,所以才是尽量将日子往后延着,不若等小小姐成亲了之后,跟去身边侍奉的人就少了。 嫁出去可不比在府里面,自是要身边心腹多才能走得更稳,但小小姐执意如此,她也是没有办法。 如今看来,月落和彭鲸还算是感恩的,也不枉费小小姐为他们设想考虑。 “别哭了,赶紧把盖头给小姐送过去。”凝添小声提醒着凝涵,生怕她一个不注意,那盖头就被凝涵当做帕子擤了鼻涕。 凝涵连忙回神,赶紧将帕子给范清遥送了去。 范清遥接过大红的盖头,低头看着月落笑道,“嫁了人之后,可是不能再如此的哭哭啼啼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彭鲸欺负了你,起来吧,别耽误了吉时。” 范清遥说着,将盖头慢慢盖在了月落的头上。 在凝涵和凝添的搀扶下,月落缓缓起身,再是对着范清遥深深一拜,“小姐,奴婢走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去吧,好好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听着这话,别说是月落,就是彭鲸都差点没忍住泪崩出来,生怕再是不走,他怕都要反悔不成亲了,连忙拉着月落出了院子。 范清遥当然是不会跟着一同去宅子的,但提前却给凝添等人放了假,让她们都跟着一起去宅子热闹热闹。 如此几个人可算是撒欢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都是已经到子时了。 气得许嬷嬷大半夜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醉醺醺的几个人竖着眼睛,心里已经开始算计着,这院子里的规矩怕是要重新立了。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这些人能闹腾到这个时候,站在窗边朝着外面望去的时候,就见连一向沉稳的凝添都是喝了酒,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正是被狼牙抱着进了院子。 看着一向内敛淡漠的凝添,竟是能在狼牙怀里睡得如此沉,范清遥都是愣住了,不过很快便是笑着摇了摇头,怕是再过不久又要办喜事了啊。 月落跟彭鲸成亲后,虽说还会照常去青囊斋帮忙,但再回到西郊府邸就不合适了,不过听暮烟说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范清遥也就是跟着放心了。 陶玉贤瞧着月落都是成亲了,心里自是更加着急起了曹乐姗的亲事,接连几日都是亲自带着曹乐姗去说亲。 可就算花家走出了一个太子妃,但曹乐姗到底跟花家还隔着一层,再加上曹乐姗在说亲的时候一直太过拘谨,连着好几门亲事都是没说成。 “小小姐,老夫人找您过去一趟。”许嬷嬷进门道。 范清遥想着这段时间外祖母一直忙着给曹乐姗说亲,外祖那边也在忙着跟义父追查道观的位置,她也是许久没有没有去主院了,得了传后便是起身去了主院。 屋子里不单坐着外祖母,曹乐姗也是在的。 只是一看见范清遥进门,曹乐姗就是先行跪在了地上,“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争气没能将自己嫁出去,还望清遥表姐不要生气……” 面对曹乐姗的举动,屋子里的其他儿媳们也是跟着一愣。 曹乐姗是一向胆小懦弱,张口闭口的把道歉挂在嘴上,可如今这样的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清遥容不下她,才逼迫着她赶紧嫁出去。 各房的儿媳妇知道曹乐姗并非是有意的,好在屋子里的人都是知道小清遥为人的,不然怕真的是要误会了才是。 第九百三十四章 她们都相信小清遥 范清遥看着曹乐姗就笑了,“成亲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乐姗表妹没有说成亲事,或许是还没有碰见对的人,但不管如何,乐姗表妹都是跟着说不着抱歉的吧?” “就是的,姗姐儿你别想太多了。” “你若是嫁出去了,我们自然都是替你开心的,但你要是真的说不成也没事儿,就算这几家不行,咱们就找下几家。” “我们都知道姗姐儿胆小,但小清遥可是一向怜惜妹妹的,知道你没说成亲怕是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各房的儿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范清遥疼妹妹可是在府里面出了名的,若是没有范清遥,她们家的女儿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呢,哪里还会有现在的风光? 就连唯一一个女儿还没有着落的二儿媳春月都不怕,毕竟天谕和暮烟的亲事摆在那里,就算她的女儿再晚,那也是绝对不能差了的。 对于小清遥,她可是一万个的放心。 曹乐姗梗了下,戚戚地望着这一幕,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陶玉贤示意曹乐姗起来,“行了,你们都先下去歇着吧,我跟小清遥单独说说话。” 众人听此,纷纷起身告退。 一直等到屋子里再是没有其他人,陶玉贤才是伸手拉着范清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我知道姗姐儿的亲事让你费心了,这几日的说亲虽然姗姐儿表面没说什么,可丫鬟来报却说经常能听见珊姐儿半夜在院子里面哭,我想着是不是接连的说亲不顺,让珊姐儿想不开了?” 范清遥安慰着道,“主城的人最是势力,觉得乐姗表妹跟花家关系远,以后借不到力也是情理之中,乐姗表妹是胆子小了一些,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是为了报答外祖母,也是不可能做傻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担心珊姐儿刚刚失去了娘亲……”陶玉贤顿了顿道,“不如说亲的事情就先缓缓,让姗姐儿再在府里面住一段时间养养。” 范清遥自然能看得出外祖母心里的亏欠,外祖母一生坦坦荡荡,正是因为没欠过别人的,如今才更是坐立难安,总是想要加倍还给曹乐姗。 曹乐姗如何,范清遥其实并不在意,但她不想让外祖母心里难受,想了想就道,“还是外祖母想的周到,是我大意没有想到那么多。” 陶玉贤当然知道范清遥是在哄着她,“若你都想不到,哪里还会有人能想到?” “外祖母就能啊,以前娘亲就时长跟我说,外祖母就算是女儿身也有着跟男儿一样的担当,正是如此,我才一直想要成为跟外祖母一样的女子。”范清遥靠在外祖母的肩膀上撒着娇道。 陶玉贤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怕知道范清遥就是在安慰她,可这心里还是舒服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多了。 一旁的荷嬷嬷看着这一幕,心里总算是跟着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为了乐姗表小姐的事情,老夫人可是没少操心叹气,还是外小姐有办法,不过才几句话就让老夫人的脸上有了笑容。 曹乐姗的事情,陶玉贤也算是想开了,既是暂且没有合适的,那就留在花家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花家也不差这一双筷子。 花耀庭知道这几日夫人心情不怎么美丽,难得今日跟和硕郡王那边草草结束,本事想要回来安慰夫人的,哪里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灯火都是熄灭了。 花耀庭,“……” 所以他到底还是回来晚了? 接连几日,陶玉贤的心情都是不错的,花耀庭见此也算是放了心,继续在和硕郡王那边早出晚归的。 就算知道道观就在行宫附近,可行宫并不比主城的皇宫小多少,再加上现在无论是花耀庭还是和硕郡王,都时没了实权的人,既是靠着曾经的人脉一点点的打探消息,就更要小心翼翼。 没有利益和牵绊的交易,便没有任何的保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反咬一口。 如今这世道,谁又是能信得着谁呢。 百里凤鸣最近也是忙碌着,西凉跟东霖一直都有货运往来,但如今东霖那边忽然就是单方面的停止了货运,这让一直靠着往东霖那边运送货物的商家苦不堪言,自然而然的就哀声四起。 永昌帝心里清楚,东霖如此连招呼都不打的说暂停就暂停了货运,分明就是在暗中催促着联姻一事。 正常来说,西凉跟东霖实力相当,就算西凉正面跟东霖商谈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的余地。 但如今一门心思想着旁门左道的永昌帝,根本就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心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干脆就是让礼部准备前往出行东霖,顺便将剩下的事情甩给了百里凤鸣。 百里凤鸣作为一个明面上混吃等死,一直赖以父皇才能生存的太子,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出面跟东霖使者商谈此事,只能暂且顺着皇上的心思办事。 如此一来,可是将西凉的这些郡主们给吓坏了。 西凉每年被册封为郡主的闺秀不再少数,有些郡主不过刚刚被册封了几日而已,头顶上的郡主头衔都是还没顶热乎呢,就要为国去联姻了。 都是家里面养出来的娇艳花朵,哪个又是愿意去联姻呢? 听闻这些郡主都是哭着进宫,躺着出来的。 直接就是给吓昏过去了啊。 面对如此情形,可是把云月都给震住了。 趁着郡主们进宫的前一天,便是找了个由子逃出了皇宫。 估计是生怕自己被东霖的六皇子给惦记上,愣是在三皇子府邸挤了好几个晚上,一直拖到使者前往东霖,云月才是悄悄地回到了月愉宫。 不过人是回去了,却更加的低调了,整日躲在月愉宫里面连门都是不出,愉贵妃那边更是以云月公主身体不适,谢绝见客。 范清遥听闻后,唇角泛起了凉凉的冷意。 对于云月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自然是看不上东霖六皇子的,况且如今主城的形势又对她们那么有力,云月自然是要想尽各种办法赖在皇宫不走的。 皇上那边明显也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又怎么会默许了云月的小动作? 如今还没到长生不老的地步呢,皇上的一颗心就已经偏得不行了,若当真让百里荣泽那边再是继续蛊惑皇上,只怕再过不久,宫里面就是再没有百里凤鸣的容身之地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根本是在逆天而为 范清遥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发生。 接连几日,范清遥一直都关上门来研究着当初从道观里带出的丹药。 因为丹药之中融合着骨血肉,以至于整个院子里面都弥漫着一股腥臭腥臭的味道,搞得凝涵等人每日都要塞着两个鼻孔做事,不然真的要被熏昏过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给范清遥发现了倪端。 凝涵看着对着一堆腥臭丹药笑个不停地范清遥,汗毛都是跟着竖起来了,“小姐啊,咱要是闻不得就不要闻了,将这些东西都扔了吧……” 她是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炼出的丹药,竟能这么臭。 范清遥摆弄着手中的丹药道,“不吉利的是那些藏在阴沟里的始作俑者。” 当然还有…… 就是一门心思想要长生不老的那位。 连这种味道都是可以忽略不计,每日服用,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小小姐,清川世子说是想您了,和硕郡王正带着世子在老爷的书房等您。”许嬷嬷推门走了进来道。 范清遥拿着丹药的手一顿,清川世子? 清川世子确实是跟她比较投缘,但如今义父和外祖可是没空特意抽出时间来跟她闲聊什么家常,只怕清川世子只是个幌子吧。 范清遥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是起身去了外祖的书房,没想到刚一进门,真的就是看见了清川世子正乖巧地坐在一旁。 看见范清遥进了门,清川世子连忙起身行礼,“清遥姐姐。” 范清遥看着面前的清川世子,是真的有些惊讶的。 明显义父就是打着清川世子的幌子,来府里面跟她议事的,范清遥不惊讶清川世子真的回来,但没想到清川世子真的会出现在书房里面。 当然,清川世子身为和硕郡王的独子,就算是听见了什么也是绝对不会往外说得,但皇上做的那些勾当比鬼还可怕,难道真的就不怕清川世子听了之后晚上回去做噩梦吗? 花耀庭皱了皱眉,看着和硕郡王就道,“简直是胡闹!” 和硕郡王却道,“男儿本就应该从小就顶天立地的,不然难道真的等到七老八十了,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惯子如杀子,我的儿子自要从小就将心怀天下!” 花耀庭都是惊呆了,这么小的孩子你谈什么心怀天下? 和硕郡王拍了拍清川世子的肩膀,“总是要长大的,现在趁着有爹的时候多学一些,总是好过以后……事到临头时束手无策。” 范清遥看着义父那有口难言的样子,总算是明白义父的心思了。 皇上不管再怎么错,对于西凉来说那都是西凉的天,而她们现在既是想要背道而驰,说句不好听的,跟逆天而为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搞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虽然所有人从来没打过退堂鼓,但残酷的现实却并不是说逃避就能逃避的。 只怕…… 和硕郡王是想要让清川世子赶紧长大,如此就算他真的有朝一日不能再陪伴在他们娘俩身边,清川世子也能够独当一面。 花耀庭看着和硕郡王眼中的决绝,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范清遥走到清川世子的身边,拉着他挨着自己做好,“若喜欢听就听,不愿意听就睡一会。” 清川世子昂着面颊,一脸小大人的模样,“清遥姐姐放心,来之前父亲都是已经告知我了,清遥姐姐都是能做到,我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有我们这些男子有了担当,以后才不会让如清遥姐姐这般的女子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压力。” 范清遥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能跟你一同长大的女子都是有福气的了。” 清川世子摇了摇头,认真的道,“男儿本该当自强,清川不过是想要做分内事,不敢邀功。” 范清遥看着如此懂事且眼神坚定的清川世子,是真的喜欢。 年纪小小就有如此认知和担当,以后绝对错不了。 花耀庭见连范清遥都没有将清川世子撵走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地图,摊开在了面前的书案上。 范清遥起身查看,发现这竟是行宫的地图! 或者说,这地图远要比行宫更为全面,就连周围的镇子连同附近的树林都是一并囊括在其中的。 “虽然行宫那边的人,没有给我和和硕郡王确切的答案,但按照他们所说,再加上我这几日对地图的分析来看,新道观很有可能就建在这里。”花耀庭说着,伸手指在了地图上的那一片林子里。 本来建造道观就是极其隐秘的事情,知道此事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就算看守在那里的兵力不再少数,但士兵一向都是奉命行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守在那里却是根本不知情的。 而真正知道此事的人,都是将脑袋拴在了裤腰上,又有哪个真的敢如实相告? 范清遥低着看向面前的地图,仔细的观察了半晌才发现,这处林子远要比地图上其他的林子更大,再是看了看那林子的位置和方向…… 范清遥皱着眉道,“这是狩猎林?” 和硕郡王点头道,“没错。” 当初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商议出结果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把如此隐秘的地方建在狩猎的林子里面。 不过仔细想想就明白了,狩猎林原本就是已经被开凿成型了,皇上每年都要去行宫狩猎,对于狩猎林的地形也是熟记在心,如今将道观修建在那里,未尝不是有想要暗中盯着那些人炼丹的意思。 再者,狩猎林本就有重兵看守,如此一来,无论是添加还是消减人数,都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狐疑。 如此明显的意图,就算无需和硕郡王和花耀庭说明,范清遥也是能够明白的。 “秘密运送孩童的通道可有找到?”范清遥看着二位长辈问道。 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惊讶之色明显,他们确实是知道范清遥聪明,但没想到一张嘴就是问道了点子上。 第九百三十六章 范清遥跟她们不一样 将道观修建在行宫的狩猎林里,看似是天衣无缝,但实则也有弊端。 行宫出入的宫人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想要秘密将抓走的孩童送进道观,则成了一道难题。 花耀庭跟和硕郡王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点,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也在商量和打探着此事,但问题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运送孩童的蛛丝马迹。 “这段时间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却并没有任何的收获,我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过看守林子的少将,他并未说过皇上有开凿的命令。”和硕郡王头疼的道。 既然将道观修在了那里,自是要炼丹的,总是不能为了跑去欣赏风景的。 可现在却是缺少了非常重要的一个关键点,如何能不让人头疼。 范清遥伸手点在地图上,看着外祖父询问道,“外祖可有多少的把握,确定道观就在这里?” 花耀庭想了想道,“原本有九成,但是现在……” “那就够了。”范清遥道。 此话一出,别说是花耀庭,就是和硕郡王都是跟着一愣。 够了? 怎么够的? 范清遥接着说道,“旧的道观已然荒废,就算其他人藏了想要指东打西的心思,一心想要服用丹药的皇上怕也是等不得的,既是咱们肯定了道观的位置,便无需在自我怀疑什么,至于运送孩童的通道,就算咱们现在找不到也没关系,总会有人能帮咱们领路的。” 范清遥这么一说,和硕郡王和花耀庭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人炼制丹药,重要的在人。 就算他们查不到运送的通道,那不代表那通道就不存在,所以他们现在与其发愁通道的位置,倒不如静下心来仔细部署,等着那边的人主动露出马脚即可。 说白了,他们想要将孩童送进道观,不走通道走什么? 难道还能飞进去不成? 除非那边不再用孩童作为药引。 但怎么可能呢。 花耀庭跟和硕郡王二人相互对视,久久无语。 对于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来说,什么计谋没用过? 但唯独就是没想过守株待兔。 和硕郡王深深地看着范清遥,真的就是想破了头都是想不出,范清遥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是能这么灵光。 无论是怎样的死胡同,到了范清遥这里就没有走不通的道理。 “既是如此,我们只需要派人紧盯着就可以了。”和硕郡王道。 范清遥摇了摇头,“此事是义父和外祖查探的,虽暂且看着是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但夜路走多了,总是会让人起疑心的。” 花耀庭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此事我会跟太子仔细商议,再是让太子那边派人去盯着此事。”范清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一件事情分给更多的人来插手。 如此你一拳头我一脚的,虽看似是散乱的,实则却能更好的迷惑敌人的眼睛。 一个人借一袋大米,跟一群人借一袋大米,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花耀庭和和硕郡王听着这话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是说不出来! 看样子范清遥这是早有预谋,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在暗中推动此事了,既是如此,他们倒不如顺势放手,将刚刚露头的自己再是给隐藏起来。 坐在一旁的清川世子都是听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到范清遥都是走出了书房,还久久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跟在娘亲的身边,清川世子也是没少见主城的那些闺秀们,生在大户人家的孩子,没有几个真的是傻白甜,但那些女子的聪明却跟范清遥是完全不同的。 女子之间的算计,往往都仅限于如何得到家里的重视,如何能够在夫家站稳脚跟,清川世子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些算计不过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 至于跟刚刚范清遥的一言一行,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清川世子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因为他实在是想象不出,若以后的女子都跟清遥姐姐一般,那还需要他们这些男儿做什么? 和硕郡王走到儿子身边,看着那明显被打击得不轻的样子,“不是人人都跟你清遥姐姐一样,既知道差距在哪,就要想办法去追赶才是重要的。” 清川世子缓缓回神,坚定地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花耀庭看着那备受打击的一大一小,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但脸上那得意的表情且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他们家的小清遥,那是想追就能追得上的? 和硕郡王看不惯花耀庭那沾沾自喜的模样,看着就碍眼,干脆带着儿子就走了。 花耀庭望着和硕郡王的背影,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着这爽朗的笑声,谁也想不到,他们在谋划的可是杀头的买卖,或许这就是征战沙场之人的淡然吧。 对于花耀庭来说,死早已没有任何畏惧。 但哪怕他还有一口气在,也要拼尽全力推翻了现在这荒谬的政权,只有如此,他才能让他流浪在外的儿子们重新面对西凉的百姓们。 堂堂正正的。 范清遥回到院子的时候,踏雪刚刚睡醒,正无聊地躺在地上打着哈气。 见范清遥对着自己招手,整只豹都精神了,屁颠屁颠地就是跟着范清遥进了屋。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还在忙碌着跟东霖联姻的事情,只怕是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不过她也不着急,毕竟此事不能只靠百里凤鸣自己。 此事事关重大,若所有人都能够出一份力,总是好过百里凤鸣那边单打独斗来的更稳妥一些。 况且,一旦百里凤鸣出事,就算他们毫不知情,只怕也难脱干系。 既横竖都是一刀,倒不如干脆都动起来。 范清遥给百里凤鸣写了信交给踏雪后,便是将许嬷嬷叫了进来。 范清遥看着许嬷嬷道,“说起来,平来王府的小郡主生下来后还没有洗三,你现在就带着几样礼品去一趟,询问一下平来王妃何时补办此事。” 许嬷嬷点了点头,在院子的库房里面挑选了几样东西就匆匆出门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得想个法子才行 正是在王府里面坐月子的阎涵柏,冷不丁的收到了范清遥送来的礼给吓了一跳,等送走了许嬷嬷后,便是让人将平莱王给叫了过来。 “你说,清遥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问咱们洗三的事情?”阎涵柏看着平莱王,一般她想不通的事情,平莱王都是能够想明白的。 平莱王听闻许嬷嬷登门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如今妻子跟太子妃关系好,就连他闺女都是太子妃给捧出来的,太子妃不放心派人来看看表示关心,那也是人之常情。 但如今听了妻子的话,平莱王就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看着妻子就道,“太子妃都派人说什么了,你仔细的给我重复一遍。” 阎涵柏想了想就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询问了我的身体如何,然后还提起了洗三的事情,说是问问打算什么时候补办洗三宴。” 平莱王,“……” 听着好像确实是没啥。 但范清遥是那种说废话的人吗? 当然不是。 所以平莱王哪怕是想不出来,也得坐在椅子上硬想着,孩子出生三日后,办洗三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想当初六皇弟那边也不是没办过,至于洗三的时候请不请宾客,请多少宾客就完全看自己的意思了。 当初平莱王是想要办洗三来着,就连宾客的名单都是想好了,但因为闺女早产,妻子这段时间又在养身体,这事儿便是给耽搁了下来。 平莱王忽然抬头看向妻子,“如此看来,太子妃是希望咱们办洗三了,毕竟洗三那日该请的都是要请来的,说话也方便。” 阎涵柏皱了皱眉,“我跟清遥同为妯娌,就算她私下里面登门来看望我,也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的这么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平莱王,“估计太子妃不单单是想要跟你自己说才是,这样,你一会就将咱们前段时间定下的洗三名单给太子妃送去一份,就说你身体不适,我公务繁忙不好操办,只能劳烦太子妃费心了。” 至于太子妃想请谁,又不想请谁,不就是一目了然了么。 阎涵柏觉得此事靠谱,连忙让人将当初写好的名单找了出来,连夜就是送去了西郊府邸。 范清遥刚刚洗漱后,就是看见了摆在面前的帖子名单。 “平莱王府的人说了,平莱王妃还需修养身体不便费神,平莱王最近又是公务繁忙,所以想要请小小姐出面帮忙费心。”许嬷嬷轻声道。 范清遥确实是想要让阎涵柏办洗三,如此才是能够将所有人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谈事情,但没想到阎涵柏这次反应倒是快,只怕是跟平莱王商议的结果才是。 瞧着阎涵柏跟平莱王感情好,范清遥自然是开心的。 借着烛光看向桌子上的那份名单,密密麻麻的,几乎所有跟平莱王府有关系的人都在宴请之中。 只是阎涵柏那边的娘家人倒是没请几个,只有两个嫁出去的嫂子,就连阎父阎母都没在名单之上,可见阎涵柏是多么的想要避嫌,生怕父母趁着这个时候,往王府送去新人。 毕竟,谁也不想在月子里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其他的女子眉来眼去的。 名单上的其他人还好说,但一看见三皇子妃几个字,范清遥的眉头就是皱起来了。可平莱王府的洗三,若当真不邀请三皇子妃又说不过去,范清遥总是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阎涵柏对外落下什么话柄。 总是要想个办法,让关盼儿主动拒绝出面才行。 如此想着,等到第二天一早,范清遥就是让人做好了帖子,代替平莱王府送往了各个府邸,至于三皇子府邸那边,则是范清遥亲自去的。 关盼儿听闻范清遥来了,既惊讶又厌恶,自然是不愿意出面相见的,干脆就是干脆派了身边的人,想要将范清遥给打发了。 范清遥早就知道关盼儿不想见她,刚好她也不想看见关盼儿那张脸,不过想要将她就这么打发了还是不大可能的。 “既然三皇子妃不方便,我便不去打搅了,刚好我找范姨娘有些事情。”范清遥看着来传话的嬷嬷淡淡的道。 嬷嬷当然知道,府里面的那个范姨娘是太子妃的妹妹,但听说两个人的关系不好,如今听闻太子妃要去见人,自然就是楞在了原地。 范清遥看着嬷嬷站在原地没动,就是冷了脸,“怎么,难道我想看看我的妹妹,还需要经过三皇子妃的同意不成?” 丫鬟被范清遥那张阴沉的脸色吓得不行,连忙做了个请的动作,“太子妃这边请。” 范清遥跟着嬷嬷一路朝着后院走去,刚踏上了游廊,范雪凝那般就是听见了风声,范雪凝也没想到范清遥会有一天主动来找她,正疑惑着,就是看见范清遥缓步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今日的范清遥穿了水碧色的长裙,搭配着成套的小坎披在肩头,黑色的长发梳了个流苏髪,发际斜插着一根玉钗,衬的脸莹白如玉,五官更加精美。 范雪凝知道现在的自己过得不如范清遥好,可如今看着范清遥身上的锦衣华服,再是看看她还穿着去年的衣裳,心里的落差还是说不出的充满着嫉妒和苦涩。 明明打小的时候,范清遥什么都不如她,哪怕就是在梦里面,范清遥也是一直任由她摆布着的,怎么现在就全都是不一样了呢? “虽说范姨娘跟太子妃是姊妹,但如今范姨娘代表着的可是三皇子府邸,见了太子妃还是要行礼的。”关盼儿的陪嫁嬷嬷站在门口,看着范雪凝阴阳怪气地提醒着。 范雪凝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起身,“见过太子妃。” 范清遥看着范雪凝那被迫低头的样子,淡淡一笑,“范姨娘无需多礼,说起来,今日是我没有派人传话就不请自来,范姨娘不介意吧?” 范雪凝,“……” 她说介意有用吗? 当然是没用的。 因为范清遥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第九百三十八章 范清遥的激将法 关盼儿的嬷嬷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门口,说是怕府里面的人照顾不周,实则就是在看着范雪凝和范清遥。 范清遥也没有撵人的意思,只是看着范雪凝笑着又道,“再过几日,平莱王妃的府上就要办洗三了,虽说范姨娘的身份不便出席,但我想着以前范姨娘到底跟平来王妃关系还不错,便想着来知会一声。” 范雪凝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妾,郡主的洗三哪里轮得到她出面,难道范清遥就是为了故意讥讽她才来的吗? “平莱王府小郡主的洗三,我们府上的三皇子妃自是要出席的,到时自会将我对小郡主的祝福一并带去,就不劳烦太子妃费心了。”范雪凝冷淡地道。 范清遥像是没有看出范雪凝压抑的怒火,挑眉道,“说起来也是巧了,刚刚我三皇子妃的人还说三皇子妃身体不适,也不知等到洗三那日能不能出席,若是真的不能出面,怕就要空白浪费了范姨娘那诚挚的祝福了。” 站在门口的嬷嬷听着这话就是一愣,连忙开口道,“我们三皇子妃就是小毛病,想来参加平莱王府的洗三是不打紧的。” 范清遥扭头看向门口,似是在看着关盼儿身边的嬷嬷,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不打紧自是最好的,不过想来是三皇子妃在逞强罢了,不然又怎么可能对我避而不见呢?”.c0m 嬷嬷,“……” 这话要怎么接? 根本没法儿接! 要是她说不是,那不是摆明了三皇子妃不待见太子妃么。 不管三皇子妃私底下对太子妃有什么意见,那都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啊! 范雪凝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关盼儿没有见她,她为了要面子才是来找自己的。 “说起来,昨日我还刚巧在院子里面碰见了三皇子妃,那个时候瞧着三皇子妃的精神头还是不错的,没想到今日就抱恙了,还真是让人意外。” 站在门口的嬷嬷听着这话,真是恨不得冲进来堵住范雪凝的那张嘴! 这话不单单是将太子妃的脸面按在了地上,更是她们三皇子妃给一并推了出来。 若是真的传出去太子妃来三皇子府邸吃了闭门羹,太子妃的脸上无光,难道三皇子妃的脸上就好看了? 最后还不是要说,是三皇子妃摆架子。 范雪凝看着嬷嬷那极力压着怒火的样子,心里阵阵冷笑,关盼儿从进门之后就一直仗着自己的身份张牙舞爪的,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范清遥将范雪凝眼中的冷意尽收眼底,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一派的心平气和,“范姨娘明日若是想去为平莱王妃贺喜,便尽管跟着三皇子妃一同出席才是,范姨娘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想来三皇子妃应该不会那般的不通人情才是。” 范雪凝心中一窒,这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真的会这么好心? 范清遥不管范雪凝心里是怎么想的,说完了话便是起身告辞了。 范雪凝看着范清遥说走就走的背影,无论怎么想都是想不出范清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就在范雪凝绞尽脑汁的时候,关盼儿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你说范清遥打算让范雪凝跟我一同去平莱王府?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同我肩并肩!”关盼儿皱着眉。 嬷嬷小心翼翼地道,“话虽如此,但范姨娘是太子妃的妹妹这事儿也是不假,况且太子妃临行之前还称赞着三皇子妃的大度……” 要是到时候关盼儿真的自己出席了,岂不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如此简单的道理,关盼儿如何不明白。 正是如此,她才会气的脸色发黑。 嬷嬷打量着三皇子妃那黑漆漆的脸色,心里也是一阵阵的跟着抽搐着。 她可是关家的老人儿了,什么样的角色没见过,没想到太子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当真是让人想想就觉得心惊。 关盼儿当然不可能真的跟范雪凝一同出席,但若就真的这么算了,她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第二天一早,关盼儿那边反倒是传出了要去平莱王府赴宴的消息,如此一来,范雪凝这边自然也是要一同准备着的。 从首饰再是到衣衫,可谓是分毫都马虎不得。 一直折腾到了临近宴席的当天,范雪凝盛装打扮地去请关盼儿,结果却被主院的人告知,关盼儿身体不适今日怕是去不得赴宴了。 穿戴整齐的范雪凝,就跟个傻子似的愣在了院子里。 “范姨娘难道没有听到吗?三皇子妃身体不适,今天怕是不能出门了,范姨娘也回自己的院子里面去吧。”嬷嬷看着范雪凝,风轻云淡的。 范雪凝又不是傻子,自然不相信关盼儿真的病了。 说白了,关盼儿就是故意的,从头到尾就是想要折腾她这么一趟罢了! 可关盼儿为什么要难为她? 自然是因为范清遥。 范雪凝到了现在才琢磨过味来,只怕范清遥一早就是没打算让关盼儿去参加平莱王府的洗三! 毕竟上次在三皇子府邸里的初见面,关盼儿跟众人都闹得不怎么愉快,如今正是平莱王府大喜的日子,关盼儿去了岂不是添堵? 但无论是范清遥还是阎涵柏,都是不能直接将关盼儿给拒之门外的,所以范清遥那日才会假装来送消息。 实则根本就是玩的一手激将法! 范雪凝想通了这些差点没当场气死,原本她还以为看了范清遥的笑话,结果无论是关盼儿还是她,早就是成为了范清遥手中的棋子。 “范姨娘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嬷嬷见范雪凝脸色不对,狐疑地询问道。 范雪凝回过神,看着嬷嬷那好奇的目光,淡淡一笑,“只是替三皇子妃惋惜罢了,说好的宴席不能参加,想想真是怪可惜的。” 语落,转身出了院子。 别指望她会告诉关盼儿真相,就让关盼儿继续傻傻的蒙在鼓里算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平莱王府洗三 平莱王府这边可谓是相当热闹了。 虽说范清遥是打算借着平莱王府办洗三,将众人聚在一起议事,但也不能真的冷落了刚刚出世的小郡主,除了关盼儿之外,该请的还是一个不差的请了过来。 平莱王亲自在门口迎接着来往的宾客,在看见范清遥时,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刚刚王妃还在念叨着太子妃,太子妃快快里面请。” 范清遥笑看着平莱王道,“自从平莱王被册封后,还没好好的跟王爷道一声恭喜,还希望王爷今日能抽出一些时间,让我能单独跟王爷道喜才是。” 平莱王听着这话,眉心就是一跳。 这怕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啊。 “太子妃客气,等本王忙完了,自当亲自请太子妃喝茶。”平莱王满口答应着,心里则是对范清遥办事的周全更加赞叹,明明心里揣着大事,却还能顾忌着他女儿洗三的排场。 有心了。 范清遥跟平莱王客套了几句,便是跟着嬷嬷一路来到了后院,院子里已经站着不少前来贺喜的女眷,瞧见范清遥时,都是恭恭敬敬地行李请安。 范清遥淡淡一笑,跟着嬷嬷继续朝着主院的方向走了去。 众人见此,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现在谁不知道太子妃跟平莱王妃的关系好? 要说还是平莱王妃厉害,当初当大皇子妃的时候跟太子妃闹成了那样,现在却能跟太子妃化干戈为玉帛。.c0m 屋子里,早就是等到不耐烦的阎涵柏见范清遥进了门,激动到抱着女儿就是迎了上来。 只是还没等阎涵柏开口,小郡主就是看着范清遥咿咿呀呀地哼唧了起来。 范清遥瞧着小郡主那小鼻子小眼的模样,伸手摸了摸那软嫩嫩的面颊,“看样子,我们的小郡主还记得是我这个皇婶儿啊。” 小孩子就是天生凭眼缘来识人的,再加上她当初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范清遥,自然而然的就是亲热的很。 “呀呀……”小郡主深处胖胖的手臂,就要抱抱。 范清遥笑着一把抱过小郡主,一声声地轻轻哄着,小郡主或许是真的开心,一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旁的奶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万万没想到太子妃如此的平易近人。 阎涵柏看着这一幕,一直紧张的心情反倒是放松了下来,说到底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反正范清遥做事一向都是有分寸的。 范清遥一直见小郡主打起了哈气,才将人交给了奶娘。 阎涵柏赶紧拉着范清遥坐下,“一来就抱着孩子,可是累着了吧?”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是起名字了?” 一提起名字,阎涵柏脸上的笑容明显就淡了不少,“别提了,王爷为了小郡主的名字,已经跑了好几次的皇宫了,可每次都是让皇上以朝政繁忙给挡了回来,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在忙什么。” 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怎么就那么费劲儿呢。 范清遥似笑非笑的道,“皇上确实是忙,别说是小郡主的名字,只怕现在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再是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阎涵柏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你这次过来,是不是也跟皇上有关?”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阎涵柏生了孩子之后反倒是沉稳了不少,便是将道观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也好让阎涵柏提前有个准备。 毕竟还在月子里,经不住太大的情绪起伏。 阎涵柏,“……” 真是难为范清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做的如此稳当! “此事你已经有章程了?”阎涵柏压下心里的震惊,看着范清遥问道。 范清遥点头道,“算是吧,不过能不能成还要看其他人的意思,如今这块骨头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啃的下来的。” 阎涵柏这次总算是听明白了,范清遥这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拽进来啊。 不过阎涵柏倒是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这些人与其被蒙在鼓里,倒不如真的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毕竟总不好一直坐享其成。 况且,此事非同小可,若真的东窗事发,她们明明白白的上路,总好过稀里糊涂的赴死啊。 “我跟王爷这边你放心,无论你如何的决定都会全力支持的。”阎涵柏现在想的很开,天塌大家死,谁也跑不掉。 而且真的任由这件事情发展下去,就算她们现在明哲保身了,以后真的就会有好果子吃吗? 怎么可能。 如范清遥所说的那般,三皇子要是连那种勾当都做得出来,等到日后真的登了顶,她们这些人都会成为他的磨刀石。 范清遥没想到阎涵柏能答应的如此痛快,“你真的想好了?” 阎涵柏无奈地笑着道,“有什么想不想好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想要在这世上活的平稳,就得经得起风浪,不争不抢又何来的安逸之说呢。” 无论是谁的安逸,那都是踩在刀尖上蹚过来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有嬷嬷过来禀报,说是后院的客人都是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请平莱王妃出去露面。 阎涵柏虽说是在月子里,但毕竟没有出后院,况且这么多的客人来了,她也不好真的就闭门不见,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是同范清遥一起出了门。 此时后院里的人就是更多了,虽说都是来赴宴的,但通过站位就能够看出在场众人的三六九等。 等在院子里的,要么就是官员的家眷,要么就是主城内有头有脸的商户夫人,而阎涵柏的两位嫂子则是站在了游廊上,看似是在聊着家常,实则却是跟院子里的人拉开着距离。 至于宫里面的这些妯娌,则是都聚集在了花厅里面。 此番在场的人谁也没提起身份的事情,但都是很遵守规矩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没有人敢逾越一步。 趁着阎涵柏去跟众人打招呼的时候,范清遥则是先行去了花厅。 没有了关盼儿的到来,花厅里面坐着的几位也就没有什么隔阂了,大家都是坐在一起闲聊着。 一瞧见范清遥进了门,几个皇子妃就都是站了起来,“太子妃。” 第九百四十章 自然有我的办法 范清遥看着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笑着道,“你们倒是来得早。” 八皇子妃就道,“在府里面也是呆着,倒不如早早的出来透透气。” 二皇子妃也是跟着笑,“八皇子妃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在府里面憋着,真就不如出来缓口气,还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范清遥瞧着二皇子妃的肚子也不小了,便是本能地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孩子还算是平稳,倒是你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太子妃说的是,我尽量。”二皇子妃苦笑了一声,她倒是也想多休息,可府里面的那个廖姨娘就从来都不是个消停的人。 听闻廖雨薇今日一早便是让人出去买了不少的食材,分明就是想要借着她出来赴宴的空档,好趁机勾搭二皇子。 “我听说平莱王妃这次只请了两位嫂子?”韩婧宸拉着范清遥坐下,压低声音道。 范清遥嗯了一声,“当初平莱王妃落魄的时候,便是跟家里面闹得有些不愉快,如今平莱王妃跟阎家有了隔阂也是自然的。” 韩婧宸冷笑了一声,“利益面前,谈什么亲情。” 就算范清遥没有把话挑明了说,但在场的几个人早就是都听说阎家最近热闹的很,更是将几个小辈儿留在了府里暂住着。 若是小辈也就算了,还偏偏都是小女儿家的。 除非是傻子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出事的时候没帮一把,反倒是顺风顺水了想要送人进门,搁谁谁不膈应? 韩婧宸虽然没跟家里面闹得那么僵,但都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如今自是感同身后的很,“要我看阎涵柏也是挡不住多久。” 皇族男子纳妾,哪里是女人能挡得住的? 八皇子妃压低声音道,“如果家里面送过来的要是听话的,要我说平莱王妃倒不如就从了算了,我听闻刘仁妃最近也在给平莱王物色妾室,好像家世背景都还不错,细细说起来也是跟阎家不分伯仲。” 范清遥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其他的事情,倒是没关心过这些家长里短的,如今听了八皇子妃的话,眉头就是皱了起来。 话说刘仁妃似乎一直都是心靠愉贵妃的,不然当初平莱王也不会更不敢连刺杀太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今刘仁妃专门挑一些家事跟阎涵柏不相上下的,是要做什么?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如今平莱王能够安安稳稳地站在百里凤鸣的身后,是平莱王自己知道感恩,更是还有阎涵柏从中调和。 若刘仁妃真的只是送人过来抢宠还好些,要是还存了其他的心思,谁也不知平莱王会不会动摇。 刚巧此时,阎涵柏就是笑着进了门,“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众人下意识的就是看向了范清遥。 范清遥压下心思笑着道,“不过就是在聊一些琐碎罢了。” 众人没想到范清遥并没有跟平莱王妃提起纳妾的事情,心里都是惊讶了下,毕竟要是以太子妃的角度出发,应该是劝说平莱王妃让阎家那边送人过来的才对。 范清遥当然明白,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很多事情,真的不能以生冷的利益看待问题。 平莱王纳妾的事情牵扯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阎涵柏的心里怕早就是有了主张。范清遥当然希望,进门的人从本质上来讲是安全的,但她并不会去左右阎涵柏的决定,反而会赞成和尊重。 再者,不过就是一个没过门的女子罢了,还犯不着范清遥如此瞻前顾后的。 “王爷说了,咱们就在花厅里面开席,也无需再来回费力的折腾了。”阎涵柏笑着道。 花厅里的几个人听着这话,都是松了口气。 说白了,天气也不暖和了,谁也不想折腾来折腾去的。 很快,便是有下人进来摆桌布置了。 阎涵柏赶紧请花厅里的其他人去屏风后面小坐,等菜都是上齐了再入座。 韩婧宸趁机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没让三皇子妃露面的?” 范清遥,“……” 你又知道了? 韩婧宸就觉得范清遥好端端的帮平莱王府张罗什么洗三宴,绝不可能是没事儿闲的,如今瞧着范清遥的表情就更加的确信了。 范清遥失笑着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找大家商谈一二。” 韩婧宸听着这话,就是更加疑惑了,“你倒是敢肯定三皇子妃不会来,就不怕三皇子妃出其不意来个回马枪?” “砰——!” 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呢,就听见了一声闷响。 韩婧宸惊讶地循声望去,就瞧见原本坐在软塌上的二皇子妃,竟是昏了过去。 这…… 范清遥看着韩婧宸笑道,“就算三皇子妃真的来了,我也自有办法。” 韩婧宸,“……” 明白。 完全明白。 阎涵柏见二皇子妃昏睡了过去,连忙让身边的嬷嬷进来,把人给抬去后面的小厅里面歇着。 范清遥瞧着二皇子妃被抬走,不知不觉地将一个小纸包塞回到了袖子里面。 若不是二皇子妃怀有身孕,也犯不着如此麻烦,一根银针就足够了,不过好在药效来得是晚了一些,但并不耽误正事儿。 八皇子妃是知道二皇子妃那边比较麻烦,毕竟二皇子到了现在还是左右摇摆不定着,但看得出来二皇子妃是一心偏着太子妃这边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太子妃连二皇子妃都这般的防备着。 如此看来,真的是要有什么大事了! 不多时,花厅的桌子就是已经被摆满了美食,等众人绕过了屏风坐下后,没多久的功夫,平莱王就是带着六皇子悄悄的溜进了门。 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好,这还真是都是一条船上坐着的,谁也跑不了啊。 平莱王让亲信守住门口,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在跟太子妃闲聊。 毕竟刚刚进门的时候,范清遥跟平莱王都是把话给放了出去,如此拿着这个幌子当理由刚刚好。 等到安排好了一切,平莱王才是回到了花厅,看着范清遥道,“太子妃想要说什么直言就是,这院子里已再没有其他人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头皮发麻 范清遥也知道如今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什么人什么事儿给打了岔子,整理了下思路就开口道,“两城孩童失踪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是已经清楚了,太子一直在追查此事,如今也已经有了眉目,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咱们头顶上的那位皇上,只因想要长生不老,从而连同三皇子一行人搞出来的勾当。” 众人,“……” 这个大瓜吃的,还真是噎得慌啊! 六皇子是最为激动的,吓得直接就是从椅子上摔倒了地上。 阎涵柏看着面色发青的众人,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些,看吧,不是她大惊小怪,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范清遥能够做到处变不惊了。 “皇上真的能够这样的事情来吗?”八皇子妃惊讶的开口。 范清遥点了点头,“此事绝非儿戏,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也不会如此劳师动众将大家都找来了。” 众人听着这话,脸色都不难看的要死。 范清遥刚刚那一席话说得是简单,但其中的重点早就是给圈出来了,皇上想要差生不老,三皇子在为了此事奔波。 可这世上真的有什么长生不老吗?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西凉皇族的那些老祖宗,岂不都成老怪物了? 只是如此简单的道理,沉迷此道的皇上却想不通。 而且最近皇上的变化,众人的的确确是看在眼中的,无论是精气神还是面上的皱纹,确实是呈现出了让人不得不惊叹的改变。 想来正是如此,皇上才会深信不疑吧。 可饶是众人知道这事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却没有人能松一口气。 三皇子那边最近愈发得皇上的重视,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为了得到永生而更加偏袒三皇子了,再是长久以往下去,谁知道三皇子会不会真的就取代了太子的位置? “太子妃既然将我们找来,自然就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不如太子妃先说说你的想法吧。”平莱王开口道。 范清遥直言,“三皇子既然想要借着长生不老这股凤展翅高飞,那就折断了他这双翅膀,让他永远都飞不起来就是了。” “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可父皇原本就疼爱三皇兄,如今三皇兄又让父皇对长生不老深信不疑,咱们这些人怕是加在一起,都不如三皇兄一个人的分量重。”六皇子都是要愁死了。 “三皇子派人炼制的丹药我仔细的研究后发现,这丹药看似药效极其猛烈,但同样存在着相同的副作用,若不能定期继续服用丹药,身体便会被反噬,而最近的期限,正是八月十五左右。” 百里凤鸣那边烧了道观后,百里荣泽就一直在暗中建造新的道观,自是没有多余的功夫和经历再炼制丹药。 从旧的道观被烧,再是到新道观的建起,细细算起也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了,就算百里荣泽的手里存留了一些的丹药,想来也快要供给不上了。 既是如此,那些人自然要物色新的药引了。 “太子妃就这么确定,三皇子一定会在八月十五动手?”八皇子妃疑惑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历年的八月十五,百姓们都会上街赏荷看灯,三皇子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自是最为便捷的,届时皇上也会宴邀众人进宫赴宴,就算主城为了失踪的孩童真的闹了起来,三皇子等人也有不在场的证明,再加上皇上的掩护,自是谁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众人,“……” 真的是听到血液都要冻结了啊! 八月十五是举家团圆的日子,可三皇子却在这个时候谋算着,如何让那些无辜的百姓们跟自己的孩子天人永隔,如此恶劣的行径,简直是让人发指道头皮发麻! “可就算咱们能阻止的了一次,也不可能次次都阻止啊,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三皇子的计划,早晚是要引起对方警觉的。”韩婧宸想了想道。 范清遥冷笑一声,“所以我们要趁着十五那日,彻底解决了此事。” 阎涵柏刚刚跟范清遥谈及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多,如今自是好奇地询问道,“你想要怎么办?” 范清遥则道,“十五那日,太子会在暗中盯着三皇子那边的一举一动,只要那些人动手,咱们就能抓他们个人赃并获,只是在此之前,我还得让大家陪着我做一场戏。” 六皇子被范清遥那杀气凛然的气场,震慑的有些发麻,“什,什么戏?” 范清遥唇角的冷笑就更凉了,“一场能让皇上相信,自己所服用的丹药根本没用的戏。” 三皇子之所以敢如此的猖狂,就是因为有皇上的纵容,但皇上为何要纵容三皇子,自然是因为三皇子能让他长生不老。 可一旦让皇上知道,三皇子并不能让他永生,皇上会如何反应? 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众人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范清遥,无不是一个个胸口震颤的厉害着。 无论对手是谁,永远都是能够做到冷静自持,杀伐果断,气定神闲之中又透着运筹帷幄的自信,这样的范清遥,当真是让人不能不信服。 众人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要商量着如何能够平安度过十五那日了。 只是如今能够让三皇子盯上的猎物实在是太多了,仔细的说起来,就连那些新送进宫的那些小宫女和小太监的年龄,都是够得上炼丹的。 范清遥看向六皇子就道,“进宫那日,还请六殿下盯着宫里面的动静才好。” 跟其他人比起来,六皇子实属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正是如此,他反倒是更能够在宫里面行动自如。 六皇子,“……” 刀都是架在脖子上了,就是不想点头也得点头啊。 范清遥知道,要想让皇上相信自己吃下去的丹药没有任何的效果,并非是简单的事情,随后又是跟韩婧宸等人细细的商议着对策。 一直等到天色渐暗,众人才是停止了商议。 第九百四十二章 一看就是愉贵妃的手笔 二皇子妃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听闻阎涵柏说她坐在软塌上睡着了,二皇子妃想着自己最近有孕在身,身子疲乏的厉害,便也没有多想。 又是浅坐了片刻,范清遥等人跟随着一众宾客的脚步,一起告辞离去,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是看见了正是站在马车边上的百里凤鸣。 “见过太子殿下。” 门口的一众宾客,纷纷跪在了地上行礼问安。 百里凤鸣则是在所有人的弯腰中,当先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才是看着众人道,“起吧。” 随着众人缓缓起身,就看见太子殿下拉着太子妃的手,跟平莱王夫妇道着恭喜,虽是一直在解释着自己有公务在身,实在是分身乏术,但那一直紧紧抓着太子妃的手,还是非常吸引众人眼球的。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照应不过来也是应该的,况且本王这里也不过就是找个理由跟众人聚聚罢了,倒是难为太子殿下还跑这一趟。”平莱王笑着道。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刚好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想着来接太子妃回府,原本是想要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时间倒是刚刚好。” 所以太子如此匆匆忙忙的赶来,其实是不放心太子妃一个人走夜路? 众人,“……” 这波狗粮还真是撒的让人错不及防啊。 平莱王就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在跟着抽搐,知道有皇上那边的默许,你们能光明正大的秀恩爱,但也犯不着如此的刺激人吧? “太子殿下一向心疼太子妃,当真是羡煞旁人啊。”平莱王憋了半天,才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相对的,韩婧宸等人看着这一幕,倒是真的替范清遥开心着。 百里凤鸣又是跟平莱王客套了几句,便带着范清遥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范清遥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反倒是先让凝涵赶车先行回去西郊府邸。 在所有人羡慕的注视下,范清遥就这么被百里凤鸣堂而皇之的给带走了。 马车里,范清遥心里想着今日跟众人商量的结果,正要开口说话,手却忽然被百里凤鸣给攥紧了。.c0m 范清遥一愣,就听见百里凤鸣道,“阿遥,宫里出了些事情,是关于纪院判的。” “谁?你说谁?”范清遥脸色瞬间就是白了下去,连自己身在马车之中都是忘记了,下意识的就是要站起身。 “太医院的太医弄错了药材,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酿成大祸,但审核药材的却是纪院判。”百里凤鸣抿了抿唇道。 宫里面各个妃嫔基本上都是有固定的太医问诊,虽然不是宫里面的规定,但皇宫那种地方本就是互相防备着,尤其是身体上的事情更是马虎不得,久而久之的,这事儿就是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是不管太医们如何在私下里给妃嫔们诊治,等到开了方子后,都是要给纪鸿辽过目,在得到纪鸿辽的同意下,才是能够开出药的。 如今有太医开错了药方,抓错了药,虽然太医占据了主要的责任,但是作为审核药方的纪鸿辽自然也是难辞其咎的。 但这样的事情,范清遥却是不相信的。 师父从医几十年,就连皇上的身体都是师父在照顾着,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可知是哪个妃嫔?” 百里凤鸣轻声道,“韩贤妃。” 范清遥冷笑了一声,“果然啊。” 如今她们这边刚刚查到皇上在偷偷炼制丹药,师父那边就出事了,如何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如今五皇子还在皇后娘娘假装昏迷着,就算百里荣泽再怎么老谋深算,也是算计不到她们这边已经掌握了真相。 况且,宫里面的事情,可不是百里荣泽想伸手就伸手的。 所以能做出此事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愉贵妃。 皇上一直在暗中吞服丹药,身体自然是要有所变化的,就算现在师父看不出来,但不代表师父永远都察觉不到。 愉贵妃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情出来,根本就是想要趁着师父发现此事之前,先行将师父给剔除出去。 一想到师父在宫里面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被人泼了一盆脏水,范清遥就心口一片的冰凉。 百里凤鸣看范清遥脸色不虞,握着她的手又是攥紧了几分,“如今母后正在宫里面跟愉贵妃周旋此事,虽说是栽赃陷害,但愉贵妃想要以此给纪院判定罪还是不可能的。” 愉贵妃做出这档子的事情,难道皇上就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怎么可能。 不过纪鸿辽医术如何是主城人都心知肚明的,再加上又是为了皇族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若因为此事而被重罚,就算是皇上再怎么偏袒愉贵妃那边,也是难以下手的。 朝堂上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如果纪鸿辽一旦被重罚,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自然是要人心惶惶的。 所以皇上就算是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不可能真的严惩纪鸿辽的。 这个道理范清遥自然明白,但这口气却让范清遥难以下咽! “不过我倒是以为,纪院判这个时候抽身反倒是一件好事。”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说道。 范清遥一愣,疑惑地看向百里凤鸣。 都是被污蔑了,何谈的好事之说? 百里凤鸣轻轻一笑,“想来你已经跟其他人商谈了父皇炼制丹药的事情,既是如此,这层窗户纸又能掩盖得住多久?虽然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打算,但真的等到窗户纸真的被捅破,谁也拿捏不定父皇的反应。” 若是可以,范清遥真的很想说一句,我管他是什么反应。 但范清遥更知道,皇上的反应决定着所有人的安危,所以就算她再怎么厌恶皇上,这句话都是说不出口的。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那快要溢出眼中的厌恶,唇角的笑容就是更深了些,“我们这些人已经被搅进来的人想要不蹚这浑水已不可能的,但纪院判却和我们不同,若他能够借着此事明哲保身,也不外乎是一桩美事。” 一旦他们这边的计划达成,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于皇上来说都是打碎了其想要长生不老的美梦,就算他们能够找理由完美脱身,但以皇上的心性,必是要找人将这邪火发泄出去的。 如此一来,一直为皇上诊治着的人,怕就是要成为皇上第一个发泄的目标。 其实百里凤鸣这段时间便是在安排着此事,既能够说服纪鸿辽主动辞去院判,还能够不惹起父皇的怀疑,并非易事。 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呢,就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 第九百四十三章 让范清遥出面挡枪 马车里,百里凤鸣的徐徐缓缓,抚平着范清遥那颗烦躁的心。 范清遥缓了下心神,冷静下来之后,倒是觉得百里凤鸣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话虽如此说,但以师父的脾气,只怕是无法接下这盆脏水。” 百里凤鸣笑着道,“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纪鸿辽的脾气摆在那里,想要让他自己想明白并顺水推舟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范清遥,“……” 原来是打算让她出面去挡枪啊。 一想到师父的脾气,范清遥也是头疼的厉害着,但此事确实如同百里凤鸣所说的那般,师父这个时候抽身而退才是最好的抉择,虽然她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师父,但总是要去试一试的。 况且师父年纪大了,憋着火气对身体不好,还是要发泄出来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直前行的马车缓缓停靠了下来。 范清遥挑起车连朝外望去,就见马车已经停在了师父家的门外。 整理了下心里的思绪,起身走下了马车,范清遥刚抬手敲门,就听见师父怒骂的声音从门里面洪亮的响了起来。 “敲什么敲,大半夜的催命么!” 范清遥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才算是渐渐安了心,还有力气骂出来就是好事儿。 很快,面前的房门就是被打开了。 小厮一眼就认出了范清遥,“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朝着院子里面望了一眼,“师父人呢?” 小厮恭敬地回到,“正在院子里整理药材。” 范清遥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府邸。 林奕看着太子妃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确定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车询问道,“殿下当真不打算陪着太子妃一同前往?” 正是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凤鸣已然拿起了一本书,正要翻看,听闻见林奕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便是顿了顿道,“若我去了,纪院判又如何能松口?” 纪鸿辽此人要强了一辈子,也硬气了一辈子,让这样的人当众低头,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觉得耻辱的事情。 但范清遥不同。 对于纪鸿辽来说,范清遥就是孙女儿一般的存在。 当着孙女儿的面偶尔弯弯腰这种事情,想来纪鸿辽还是愿意做的。 不过究竟能如何做才能让纪鸿辽心甘情愿的弯下腰,就要看范清遥的本事了。 府邸里,范清遥跟着小厮绕过了前院,刚迈步走进后院,就看见大片大片的药材正有条不紊地被摆在地上,而纪鸿辽则专心整理着。 估计是被纪鸿辽给骂怕了,小厮把范清遥领到了后院后,便夹着尾巴跑走了。 月色下,纪鸿辽的白发异常明显,虽身体还算是硬朗,但到底是上了年纪,做起事情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的迟缓。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酸楚,迈步走了过去,也没说话,就这么帮忙一同整理着药材。 纪鸿辽瞧见自己被打搅了,张口就开骂,“不是说了让你们都滚蛋么,怎么,现在你们连人话都是听不懂了?” 范清遥听着这骂声就笑了,却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纪鸿辽听闻着身后的声响,见来人不但没走,反倒是继续在他的后面捣鼓着,这火气就是更冲了,转头怒斥道,“我说你……” 只是在看清楚身后的来人时,明显卡壳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语气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跟刚刚的破口大骂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范清遥看着师父就笑道,“当徒弟来看望师父,是应该的。” 纪鸿辽瞥了范清遥一眼,“无事献殷勤,大半夜的不睡觉往我这里跑什么,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就没点当姑娘的自觉性。” 范清遥知道师父这是心疼她担忧她了,脸上的笑容就是更甜了,“在师父的面前,我无论多大都是小辈,都是您的徒弟,若师父委实不放心,不如我今日就留宿在这里可好?” “我这里哪有你住的地方。”话是这么说,但纪鸿辽还是不忘问了一嘴,“你吃饭了么?” 范清遥刚刚在平莱王府光顾着说话了,哪里还有空吃饭? 虽然并不是很饿,但范清遥想着师父应该也不会吃饭才对,如今面对师父的询问,自然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纪鸿辽又是瞪了范清遥一眼,才是吩咐着远处的丫鬟道,“没听见太子妃说没吃饭么,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准备饭菜,年纪小小的,脑袋也迟钝的厉害,好在是在我的府上,这要是放在别人家的府邸里,你们还不得被主子给打死?就算不打死也得自己把自己给蠢死!” 府里的丫鬟们应该早就是被纪鸿辽给骂出来了,如今面对这冲天的谩骂,不但没有半点的委屈,反倒是安安心心的去准备饭菜了。 纪鸿辽却好像并没有解气,又是看向范清遥叨念着,“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范清遥立刻笑着道,“师父说的是,不过我瞧着今日的天气似乎有些潮湿,这些药材一直摆放这里真的可以吗?” 一提到药材二字,纪鸿辽的注意力瞬间就是被吸引走了。 范清遥也是不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陪在师父的身后继续帮忙拾到着药材,等到将院子里的药材都整理的差不多了,丫鬟那边也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纪鸿辽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但瞧着范清遥那小身板,本来就没有几两的肉,若再是饿几顿的话,只怕是要瘦成皮包骨,干脆一甩袖子朝着花厅走了去。 范清遥如何不知师父是在心疼着她,连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圆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谈不上有多丰盛,都是一些家常菜。 范清遥从来都没有当主子的架子,如今面对着师父就更没了那些的讲究,主动给师父端碗递筷子,等师父坐下了之后,她才是拢着裙子坐在了对面。 纪鸿辽看着面前的碗筷就道,“知道你这丫头小时候没少跟着你那个不着调的娘吃苦,如今就算长大了也没那么大的架子,但以后嫁给了太子之后,该有的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省的被旁人笑话了去。”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记下了。”范清遥话是这么说,但夹起来的第一口菜,还是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纪鸿辽的饭碗里。 纪鸿辽,“……” 你记下个六啊! “宫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纪鸿辽就算再傻,也知道范清遥三更半夜的赶过来,绝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跟他吃口饭。 第九百四十四章 这是打算气死他 范清遥没有隐瞒的意思,听着这话就点了点头,“刚刚知道的。” 纪鸿辽哼笑了一声,“是太子那小子跟你说的吧,我就说太子那小子怎么会那么好心的亲自送我这把老骨头出宫,原来是为了监视我,然后跑去你的面前汇报。” 范清遥,“……” 这一口一个小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喊隔壁的傻儿子。 不过放眼整个主城,能且敢如此称呼百里凤鸣的,怕也只有坐在面前的师父了。 纪鸿辽为了西凉皇族奔波效力了大半辈子,从正值年少到头发花白,早些年各地霍病肆意的时候,也是他冲在了最前面,救下了无数百姓的生命,为皇族稳定了民心。 所以别说是百里凤鸣,就是皇上在纪鸿辽的面前,也是要敬让几分的。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让师父受了委屈。”范清遥轻声道。 纪鸿辽哼了哼,“我知道早就有人看我不顺眼了,不过没关系,就算她们想要除掉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真的以为单凭那种狗屁借口,就能真的让我丢了头顶上的乌纱帽?” “以师父在宫中的资历,和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自然是没有人轻易能够撼动师父的位置的。” 纪鸿辽听着这话倒是舒服,小丫头年纪长了,嘴巴也跟着越来越甜了,算是没白疼她。 只是还没等纪鸿辽舒服多大一会呢,范清遥接下来的话,直接就让纪鸿辽笑不出来了,“我希望师父能够自己辞官隐退。” “你再说一遍?”纪鸿辽的眼珠子都是跟着竖起来了。 正是站在门口侍奉着的丫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太子妃是真的敢说啊! “徒儿恳请师父自己离开皇宫。”范清遥放下筷子又道。 纪鸿辽这次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连面前的饭碗都是扫落在了地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若当真加以混淆,这世间还哪里有公道可谈,你还没嫁进去呢,就学着一身的脏气,若以后等你真的嫁去了皇族,是不是我见了你也要藏着掖着的说话?” “师父……” “你走吧。” “师父。” “滚!” 纪鸿辽是真的生气了,连眼睛都跟着气红了。 守在院子里的下人们见此,早就是纷纷逃走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花厅里的范清遥和纪鸿辽两个人。 范清遥知道自己的话触及到了师父的底线,但想要让他就这么走是不可能的。 见师父还在喘着粗气,她反倒是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不吃饭,不说话,但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纪鸿辽,“……” 哦,气完了他还不走,这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打算气死他? “你不走还等什么呢?”纪鸿辽看着范清遥道。 “饭还没吃。”范清遥看着面前的饭菜道。 纪鸿辽,“……” 都要气死他了,还惦记着在他这里混饭? 逆徒! 纪鸿辽是真的想要亲自拎着扫把撵人了,但是看着范清遥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是没人心,“吃吧吃吧,吃完了赶紧走。” 范清遥见师父的语气不再那么急冲,知道心里的火气是发出的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道,“师父可能先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绝对不可能辞官的。”纪鸿辽甩了甩袖子,别想着给他灌什么迷魂汤。 范清遥看着师父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笑了笑道,“师父难道就不好奇,宫里面那些人看师父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对师父出手了?” 纪鸿辽一愣。 出事的时候他光顾着生气了,倒是没想原因! 范清遥知道师父一早就是察觉到了皇上身体的不对劲,如今要想让师父想通,就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必须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索性就是将三皇子跟皇上的勾当,简单的说了一遍。 纪鸿辽瞪大着眼睛,是真的惊呆了。 “你,你说皇上他……” “师父早就是察觉到了皇上的身体,只是师父没有想到皇上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有往那些旁门左道上想,如今皇上已经完全沉迷此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死于此事了。” 纪鸿辽当然知道百姓是无辜的,那些可都是人命啊,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惨死在了皇上的白日梦之中。 听着范清遥的话,纪鸿辽就看着她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挡住了那些人的路,那些人才想着要除掉我?” “除掉谈不上,就算那边有那个心也是不敢轻易动手的,毕竟就连皇上都是要敬让师父几分的,但挡了她们的路是一定的,师父一直掌管着皇上的身体,对于皇上身体上的变化也最是知情。” 范清遥想着,只怕愉贵妃那边也应该很清楚,所为的长生不老不过是痴人说梦,正是如此,才想要将师父从皇上的身边剔除。 说到底,师父现在想不到,不代表永远都不想到。 一旦师父真的想通的此事,并跟皇上如实相告,就算皇上不会相信师父的话,但以皇上的多疑也一定会怀疑药性。 百里荣泽将事情搞到这么大,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头路可谈。 现在愉贵妃还只是想要让师父离开,但真的等师父跟皇上说了什么,以百里荣泽的阴狠,或许还会让师父离开,但一定不会是活着的。 纪鸿辽到了现在,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如此的糊涂,连杀人炼丹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此怎能对得起西凉的那些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那些相信他的百姓啊! “明日我便进宫跟皇上说明此事。”纪鸿辽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越陷越深。 “师父……” “你说什么都没用,跟西凉那些无辜的百姓相比,我这条老命又值几个钱。” “师父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天谕那边该怎么办?” 纪鸿辽一愣,关他儿媳妇什么事情。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难道师父真的忍心,让天谕生下的孩子从睁开眼睛之后就没有祖父吗?” 纪鸿辽,“……”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不能便宜了那些狗东西 范清遥的这句话,算是点在了纪鸿辽的死穴上。 儿子已经成年了,而且也成亲生子了,可是他的孙子还没有落地呢啊。 范清遥看出了师父眼中的纠结,想了想又道,“天谕一直在外面奔波着,就算身边有纪宇泽照顾着,可到底现在是见不得光的,如今的局势乱成这样,就连我也不敢保证真的能够做到保全所有人,若真的无暇顾及,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要将天谕的孩子送去他处。” 纪鸿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今天就是奔着气死他来的。 纪鸿辽是脾气不好,但也绝不是个冲动的人,冷静下来想着范清遥的话,就知道她并非是在危言耸听。 皇上一碗水端不平,太子确实是顶着未来储君的头衔,但却活的从来都不像是个储君,如今所有人都是在踩着刀尖行走,没有走到最后的那一步,谁又敢真的说一定会胜券在握? 若当真有那么一天…… 要是想要保住天谕的孩子,就只能将其送给他人抚养。 纪鸿辽是不怕死,但一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孙子,以后可能都不知道他这个当祖父的存在,他如何不纠结。 静默了半晌,纪鸿辽抬头看向范清遥问道,“这次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得偿所愿的,更不能让无辜的百姓继续为此付出生命,只是如今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若是不出意外,等到十五之后一切方可尘埃落定。” 没有把握的事情,范清遥自然不会把话说的那么死。 纪鸿辽听着这话,脸色才算是好了一些,原来这些小崽子一早就是开始想对策了,看样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范清遥看着师父又道,“若当真此事不成,我会让天谕直接从幽州逃走转去其他的地方避难,只是天谕年纪还小,纪宇泽又是个男子,孩子还那么小,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照顾得过来。” 纪鸿辽听出来了,“你就是变着法的想要让我辞官是不是?” 范清遥笑着道,“我只是希望师父能够长命百岁,平安健康。”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纪鸿辽呆滞在了原地。 看着范清遥脸上的笑容,他如何不知道范清遥顾虑着他的那颗心? 想当初他一门心思的想要收范清遥这个徒弟,是真的看上了她的一身医术,没想到养来养去的,反倒是养成了个闺女。 纪鸿辽知道,范清遥在正事上是不可能诓他的,也知道这孩子真的是在担心着他,虽然他自己不是很在乎这条老命,但看着范清遥如此努力的就是希望他能够活下去,他又如何舍得真的那么狠心伤了她的心? “就是便宜了那些个贼眉鼠眼的。”纪鸿辽冷哼了一声。 范清遥听得出来,师父这是答应了,既是答应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那些人往师父的身上泼了这么一盆的脏水,换做是旁人能够忍得,但师父却没必要忍着。” “你的意思是……” “师父在主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主城谁不知道师父是什么脾气,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师父都是能跟其理论三分的,如今师父辞官是想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谁说师父辞官就一定是认下了此事?再者,师父以后都是要离开皇宫,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师父都是已经愿意主动辞官了,范清遥当然不能让师父就这么白白的走了。 最起码,不能便宜了那些狗东西。 纪鸿辽听得眼睛都是瞪大了,他倒是忘了还能这样! 事情想通了,心情也是顺畅多了,纪鸿辽看着范清遥面前一下没动的饭碗,当即让人重新盛了一碗饭,他就知道,只要他不动筷子,这丫头就不带好好吃饭的。 府邸里的丫鬟来送饭的时候,都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她怎么就是看见才刚还气的往外撵人的纪院判,如今竟好端端的吃起了饭菜,而且还主动给太子妃夹菜? 太子妃还真的是好本事啊! 范清遥陪着师父吃了饭,又是跟师父喝了几杯茶,才起身告退。 府邸门口,百里凤鸣的马车一直在安静地等候着,站在一旁的林奕瞧见太子妃出来了,连忙将人给搀扶上了马车。 马车里,烛火淡淡,百里凤鸣正靠坐在貂裘铺垫的软塌上看着手中的书卷。 白衣灰貂,谪仙的如同幽谷之中不沾尘俗的贵公子一般。 见范清遥进了马车,百里凤鸣放下书卷将人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纪院判家的饭菜可是可口?” 范清遥挑眉,“你就不怕师父真的将我撵出来?” 百里凤鸣笑着道,“纪院判一向爱才,又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关门弟子饿着肚子出门,况且纪院判是脾气不好,但越是这样的人,便越是受不得别人的真心相对。” 范清遥,“……” 所以你是早就将我师父给拿捏的死死的了是吧? 百里凤鸣对视上范清遥无语的目光,施施然一笑,才是吩咐了一声,“走吧。” 站在自家府邸门口里面的纪鸿辽,顺着门缝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半晌才是冷哼了一声,太子那小子当真是鬼贼鬼贼的,根本就是算准了他不舍得对他的宝贝徒弟怎么样! “纪院判,您在看什么啊。”看门的小厮好奇地道。 纪鸿辽吹了吹胡子,“看某个鸡贼的小子,是怎么背着我偷着笑的。” 看门的小厮再是看了看挂着太子牌子的马车,“……” 他啥也没听见。 马车里,范清遥想着今日在平莱王府商议的事情,便是仔细的跟百里凤鸣说了一遍。 百里凤鸣其实早在收到范清遥让踏雪送来的信时,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如今听着她的想法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跟他料想的倒是差不多,就是没想到她还会给六皇弟交代活计。 “你倒是有本事让六皇弟也参和进来。” “有六皇子妃在,六皇子就是向不同意也不行,况且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总是要学会一些担当的。” 胆子总那么小,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如何照顾的了妻女? 百里凤鸣对于范清遥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异议,如今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暗中部署那边,如此才能确保八月十五的时候,不会真的再有无辜的人为此付出性命。 说白了,他现在还真有些分身乏术。 好在,他的身边一直有着她。 第九百四十六章 骂就要骂的痛快 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那张略显疲惫的面庞,就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累。 他不说,不代表她就真的想象不到。 又要应付皇上那边,又要在暗中谋划,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不然以愉贵妃的手段,就算这次不是冲着师父的性命去的,也一定会从师父的身上咬下一块肉,又哪里能让师父平安出宫呢? 等到马车停在了西郊府邸,范清遥忙起身就要走下马车,想要让百里凤鸣也早些回去休息。 哪里想到她刚一动,身后的人就是将她压在了身下。 紧接着,猝不及防的一口,就是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软软的,痒痒的。 “真想快些将你娶进门。”百里凤鸣埋头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哑得厉害。 范清遥,“……”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你耍流氓的借口好吧! 百里凤鸣察觉到了身下人儿的僵硬,低低地笑了起来,又是贪恋了她身上的温度好一会,才放开了她,“去吧,早些休息。” 范清遥几乎是面颊发烧的走下了马车,好在外面的天一片漆黑,不然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啊。 一路往府邸走去,范清遥回到了院子后便真的就是直接睡下了,她心里清楚师父心里存了一口气,一定是赶早不敢晚的,只怕明天天一亮,以师父的性子就会直接冲进宫里面去。 范清遥想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清早,皇宫就是炸开锅了。 首先就是纪鸿辽主动辞去院判一职。 纪鸿辽当然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虽说是早早的就进了宫,却还是等到了皇上下了朝之后,才是找人将自己辞官隐退的奏折递了上去。 永昌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手上的奏折,脸就黑成了一团。 一旁的白荼瞧着皇上的脸色,愁的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在西凉,大部分的官员想要辞官隐退,确实是都会写折子跟皇上说明原因,若皇上准许了,就会直接批阅了奏折。 可话是这么说,但纪院判那是一般人吗? 从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这位纪院判就已经在宫里面当上了院判。 那个时候的皇上并不受到先帝的重视,有次发烧都是烧出了肺炎,要不是纪院判及时赶到,皇上只怕…… 也正是如此,后来皇上登基后,才是一直重用着纪院判。 这些年纪院判为了皇上的身体也是鞠躬尽瘁着,宫里面哪个不知道皇上对纪院判的重视,如今纪院判辞官了都是没有亲自露面,只是将一封折子甩到了皇上的面前,这…… 还真是他看了都觉得尴尬。 永昌帝看着手中的折子,白纸黑字,全都是冠冕堂皇之词,要说心虚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纪鸿辽在宫里面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自是不会犯下那种简单的错误,可皇上心里也明白,若是将纪鸿辽继续留在身边,他的身体又能继续瞒得了几何呢? 纪鸿辽那非黑即白的臭脾气摆在那里,一旦真的知道了什么,不但不会跟他为伍,还会闹得满城皆知。 永昌帝可是不会忘记,纪鸿辽还有范清遥那么一个徒弟。 可若真的就让纪鸿辽这么走了,永昌帝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了,这些年他的身体全靠纪鸿辽照顾着,以后真的还会有人能为他做到纪鸿辽这个地步吗? 说到底,永昌帝哪怕到现在,考虑的还是他自己而已。 白荼瞧着沉默不语的皇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纪院判的胆子是真的大,为皇家效力乃是荣幸之至,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也亏得皇上仁慈礼贤下士,若是换成其他人,只怕纪院判的一顿板子是跑不掉的。” “你说是朕仁慈?”永昌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并没有抬头。 白荼点头道,“奴才懂得不多,但奴才这些年跟随在皇上的身边,最是了解皇上对身边人的好,尤其是皇上对纪院判的看重,试问宫里面谁人不知。” 永昌帝,“……” 他对纪鸿辽看重,除了医术之外,更大的原因是纪鸿辽曾是服侍过先帝的人。 若他对纪鸿辽如何,岂不是连先帝的颜面都一并扫在了地上? 这么一想,永昌帝反倒是豁然开朗了,他是有万般的理由不舍纪鸿辽,但以纪鸿辽在宫中的分量,一旦真的知道了什么闹了起来,相信纪鸿辽的人自也会有很多。 而在长生不老的面前,纪鸿辽的分量明显就是要轻多了。 “传朕的旨意,准奏纪鸿辽告老还乡,赏黄金万两,再是让内务府多派几个人,为纪鸿辽的府邸重新修葺一番。” “是,奴才遵旨。” 白荼得了皇上的口谕,赶忙就是去传话了。 很快,宫里面的人就知道就算纪鸿辽主动辞官隐退了,皇上的重视依旧还在,不然关都是辞了,何来的那么些的赏赐? 这样的荣誉,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纪院……纪老,皇上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您呐就安安分分的拿着赏赐回去,这些银子足够您老安度晚年的了。”白荼小心翼翼地道。 纪鸿辽看着面前好几盘子的金锭子,眼皮都是没抬起来一下,“皇上没有其他的交代了?” 白荼愣了愣,“没,没了。” 纪鸿辽这次算是真的看出来了,小清遥那孩子说得没错,如今的皇上早就不是那个在先帝掌控之下柔柔弱弱的人了,而是一个沉迷于旁门左道之中,连百姓甚至于天下都不顾的昏君! 如此想着,纪鸿辽起身就走。 白荼都是惊呆了,望着纪鸿辽的背影好半天才是回了神,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 纪鸿辽的脾气摆在这里,如今瞧着这架势,明显就是要闹事啊! 纪鸿辽当然是要闹事,而且还要大闹特闹。 站在宫门前,纪鸿辽扯着嗓子就是破口大骂了起来,“一群偷偷摸摸的狗东西!真的以为自己藏在暗处就没人知道你们的那些心思了?阴沟里的老鼠就是见不得光,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够躲在臭水沟子里面多久!” 纪鸿辽年纪是大了,但骂人的声音还是非常中气十足的。 等到白荼带着人赶到宫门口,听着这震耳欲聋的骂声时,差点昏过去,再是看看纪鸿辽对准的方向…… 不正是月愉宫么! 第九百四十七章 挨骂也得憋着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人在做天在看,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真的就不怕自家的老祖宗跟着在下面被连累,不过想想也是,就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东西,除了能顾得上自己,还能顾得上哪个?当了你们的祖宗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们最好祈祷没有什么泉下有知,不然家里面祖宗们的棺材板子怕都是都要掀翻上天了!别以为你现在偷笑的欢,当心最后想要合上嘴巴的时候,才发现面瘫了,正所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纪鸿辽的声音在宫门口阵阵冲天而响,宫里面的宫人们听得是瑟瑟发抖。 虽然纪鸿辽全程没有指名带性,看他冲着的方向,还是很让人不多想的。 月愉宫里面,气压都是降低的快要让人窒息了。 愉贵妃跟云月面对面而坐,母女二人的脸色可谓是一个塞着一个的难看。 云月听着外面那还生生不息的叫骂声,起身就道,“我去找父皇评理!” 愉贵妃阴沉着脸色把人喊住,“你给我站住!” “难道就任由他骂下去不成?”云月从小跟在愉贵妃的身边长大,仗着愉贵妃得宠,在宫里面一向都是趾高气昂的,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道了头顶上,她哪里受得住? 愉贵妃看着云月就道,“纪鸿辽一直都是如此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就算他再怎么骂,也不过是咱们的手下败将罢了。” 云月知道,母妃这是不希望她惹事,无奈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纪鸿辽能有这样的脾气,都是父皇惯得!” “你既然知道是你父皇惯得,就应该明白,就算你现在去找皇上,也是无济于事,与其有空跟没有必要的人生气,倒是不如好好想想后面的安排。”愉贵妃看着云月提醒着。 皇上的丹药明显已经供给不上了,这几日皇上的脾气也明显暴躁了许多,暂时拖延着确实是没问题,但若再是不能给皇上看见新的丹药,以皇上的性子,难免会多想什么。 云月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低声道,“母妃放心,一切都是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就等着八月十五了。” 愉贵妃微微眯起眼睛,“切记要滴水不漏,万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才好。” 云月点了点头,“母妃放心,儿臣们心里有数。” 愉贵妃见云月答应的如此痛快,唇角便是勾起了一丝冷笑。 如今的皇上早就是沉迷在长生不老之中无法自拔,而皇上既想要青春永驻,就必须要重用她的儿子和女儿。 天师也说了,皇上现在还算是前期,等一旦到了中期后,必定会更加离不开那些丹药,等到那个时候,她的儿子还愁无法取代得了太子吗?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多行不义必自毙!”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愉贵妃,“……” 才刚挂在唇角的笑意,直接就是僵在了脸上! 就算她知道纪鸿辽会怀疑是她们这边搞的鬼,但纪鸿辽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如今也只能从嘴巴上找痛快。 但如今面对这一句句直戳人肺管的叫骂声,愉贵妃就算是再冷静的性子,也是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英嬷嬷吓得连忙让宫人们将寝宫的大门和窗户都关死,可纪鸿辽的声音实在是太洪亮了,饶是如此,还是抵挡不住那不间断的骂声一下下的往耳朵里面钻着。 愉贵妃和云月坐在寝宫里面静默不语,脸色也是跟着黑成了一团。 凤仪宫这边,甄昔皇后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叫骂声,都是要乐死了,纪鸿辽这脾气还真是不减当年勇啊。 “再是让纪院判这般的骂下去,愉贵妃那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百合担忧地道。 甄昔皇后冷哼了一声,“愉贵妃那个人一直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算计被纪鸿辽给看穿呢,况且纪鸿辽也没骂什么太过分的,充其量也就是发泄罢了。” 百合叹了口气,“就怕愉贵妃去怂恿皇上。” “愉贵妃倒是想,但纪鸿辽的资历和分量可是摆在那里的,就算愉贵妃真的找到了皇上,皇上也不会真的重罚纪鸿辽什么,反而会好说好商量的请纪鸿辽出宫。” 她们的这位皇上,最喜欢做那些个表面上的功夫,如今所有人都看着纪鸿辽辞官,就算是纪鸿辽主动的,但要是没有昨日发生的那档子事情,纪鸿辽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说白了,纪鸿辽被陷害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纪鸿辽被陷害从而被迫辞官隐退,皇上准奏了此事,或许众人还会说皇上是被蒙在鼓里面不知情的,但却给了纪鸿辽最大的体面。 但若皇上真的为了愉贵妃而责罚纪鸿辽,味道可就不同了。 就算没人敢说皇上是帮凶,但在朝堂那些元老的心里面,皇上可就是变成了一个宠妾灭官的人了。 一向最是看中民心官意的皇上,自然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所以…… 愉贵妃那边就算是被骂成猪头也得忍着。 “盯着点太医院那边,愉贵妃既然动手将纪鸿辽撵走,自是不可能就这么让院判的位置白白空着的。”甄昔皇后吩咐着。 百合连忙开口道,“殿下已经叮嘱过奴婢,说是已经派人盯着太医院了,皇后娘娘无需再为了此事费心。”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凤鸣已经是跟小清遥那边通了气了啊。 如此才好,只有夫妻同心,才好其利断金。 纪鸿辽的叫骂声,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停歇了下来。 一旁的白荼见纪鸿辽总算是喘口气了,连忙走过来道,“纪老,您这骂也是骂了,气也是出了,眼看着天色不早,就让奴才安排马车送您回去吧?” 纪鸿辽拧眉看向白荼,“你也觉得我活该吞下这只苍蝇?” 这话不好说啊! 白荼说着,忽然就是靠近纪鸿辽几分,压低声音道,“事情已经这样了,纪老还是应该往好处看的,况且路还长着呢,谁真的笑到最后谁又知道?纪老就算不相信太子殿下,也是要相信太子妃的啊。” 白荼的语速极快,等话说完了之后,马上退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上,一副看着纪鸿辽欲哭无泪的表情恳求着,“纪老骂得痛快拍拍屁股走了,可奴才一会还要赶着去皇上的面前受罚,纪老就算是看在奴才不易的份儿上,恳请纪老高抬贵手啊!” 纪鸿辽早就清楚白荼是谁的人,这些年在宫里面,白荼就算是按着太子的意思办事,私下里也是没少照顾着他。 再是想了想白荼说的话,纪鸿辽吹了吹胡子,到底什么都没再说的走了。 白荼瞧着总算是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连忙长叹出了一口气,赶紧带着人匆匆回去给皇上复命去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六皇子病倒了 纪鸿辽站在宫门口怼天怼地对空气的事情,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而就在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之际,纪鸿辽则是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铺盖卷,坐上了前往出城的马车。 当然,这一切都是范清遥安排的。 美鸣其曰出门游历,外出散心。 但实则范清遥算计着的是,天谕那边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就要生了,与其让师父一个人留在主城里,倒是不如早早的过去跟天谕和纪宇泽相聚。 等孙子落地之后,每日抱抱孙子,不比在主城里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好? 纪鸿辽知道,范清遥这是在提前保全他,虽然还是有些不痛快给宫里面那些贼眉鼠眼的东西腾地方,但总是不好伤了徒弟的一番心意。 而就在纪鸿辽离开主城的五日后,曾在太医院任职的司马太医成为了新的院判。 范清遥倒是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字,就在她诧异之际,就见赤乌晃晃悠悠地带着百里凤鸣的信进了屋子。 打开信,范清遥才知道,这位司马太医是在年前进宫任职的,因为为人低调,又是赶在太医院招人大考时挂车尾进来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司马太医自从进宫后,一直都是忙着出宫给官员以及家眷们看病,并没有为宫里面的任何一个妃嫔诊治过,基本上算得上是太医院的一颗小透明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让人都是快要忘记的人物,却一跃成为了太医院的新院判。 不过司马太医的阅历和医术也算是中规中矩,再加上为人谦和低调,如今成为了太医院的院判,倒是并没有什么怨言。 范清遥将信扔在烛台之中,看着燃气的火光冷笑着。 如此看来,愉贵妃那边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着要如何以桃代李了。 难为愉贵妃那如此张扬的性子,能一直在暗中操盘这么长的时间,倒是辛苦她了。 可真的以为将她的师父撵走,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怎么可能。 愉贵妃那边越是咋呼的欢,范清遥就要铆足了力气给她致命的一击! 眼看着距离十五越来越近,街道上的许多商户们也是早早的就挂起了花灯,与此同时,宫里面宴请的帖子也是送至到了各个府邸之中。 范清遥收到帖子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的。 以前进宫的帖子都是做的十分华丽,如此才能彰显西凉皇族的实力,但是如今送到手上的帖子,却是颇为简单潦草。 再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张纸。 想着十五那日进宫赴宴,所有人都要拿着这张纸进门,范清遥都觉得尴尬。 难道皇上真的已经沉迷长生不老,到了什么都不顾及的地步了? “小姐,六皇子妃刚刚派人传了话,请您速速到六皇子府邸一叙。”凝涵推门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 韩婧宸? 范清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虽谈不上晚,但也算不得早了,韩婧宸这个时候派人来给她传话,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如此想着,范清遥连衣衫都是来不及更换,就是坐上了马车。 六皇子府邸门口,韩婧宸身边的陪嫁丫鬟,早就是等在台阶上了。 瞧见范清遥下了马车,连忙跪在地上请安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范清遥摆了摆手,“无需多礼了,你家皇子妃在何处?” “六皇子妃就在后院,太子妃府里请。”丫鬟亲自搀扶着范清遥的手臂,一路朝着府邸的后院走了去。 等到绕过了前院,范清遥见身边再是没有其他人,才是再次开口询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丫鬟面露出了几分难色,却还是压低声音开口道,“回太子妃的话,其实不是六皇子出事了,而是六皇子……” 当初在平莱王府跟众人商议后,六皇子回到府邸就是做了几日的噩梦,好容易总算是认清了现实摆脱了阴影,没想到宫里面设宴的帖子就是下来了。 原本心理建设就是没怎么巩固好的六皇子,直接就是给吓病了。 “六皇子妃一直都在安慰着六皇子,可六皇子高烧不退,始终不见有什么气色,六皇子妃也是无奈,又不愿惊动了其他人,才是让奴婢给太子妃传了话过去。”丫鬟低声道着。 范清遥,“……” 知道六皇子胆子小,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小! 范清遥跟着丫鬟进了主院,推开门隔着屏风就看见韩婧宸正在给六皇子刮痧,估计力道大了些,刮得六皇子嗷嗷乱叫。 一直到丫鬟进去传了话,屏风后面的杀猪声才消退了去。 韩婧宸一边放下袖子一边绕过屏风,看见范清遥就道,“大半夜的将你折腾过来,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 嫁给了个没出息的夫君,她还能怎么办? 范清遥笑着道,“反正在府里也是闲着,倒是不如来你这里透透气。” 韩婧宸赶紧拉着范清遥坐下,又是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等丫鬟转身出去,遣散了院子里的下人后,才是叹了口气道,“人是醒着的,你说话他能听见。” 连殿下都是不称呼了,可见是被气的不轻。 范清遥整理下了思绪,便是看向屏风的方向开口道,“我知六殿下一向心性好,脾气好,遇到任何事情总是喜欢息事宁人,正是如此,当初六皇子妃决定嫁给六殿下时,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韩婧宸听着这话,都是惊呆了。 就那个性子胆小,为人懦弱的六皇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优点了?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屏风后面,六皇子顶着被自家夫人刮到快要着火的后背,龇牙咧嘴地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太子妃无需这般安慰我。” 韩婧宸,“……” 呵,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客观。 范清遥笑了笑继续又道,“人活在世上,谁还没有点缺点了?正所谓人无完人,老天爷在造人时,便就没打算让我们十全十美,说到底是老天爷的想法我们揣摩不出,跟我们这些苦苦挣扎于世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九百四十九章 总算是开窍了 韩婧宸听着这话,嘴巴都是张大了。 给惊的。 安慰人的见多了,但能安慰到如此地步的,她是真头一次见。 什么叫做妙语连珠,什么叫做能说会道,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可范清遥真的是在安慰六皇子吗? 当然不是。 她明摆着是在帮着六皇子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话是这样说,但我真的是跟你们不一样,我真的做不到……”六皇子趴在床榻上,痛苦地呢喃着。 范清遥听此,不但没有劝说,反倒是点头道,“既是如此,我自也不会强求什么。” 这下子,六皇子来了精神,“真,真的?” 范清遥淡淡一笑,“自然是真的。” 六皇子这次算是彻底放心了,“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做,是真的做不来啊,我从小胆子就小,这些年光长岁数了,胆子反倒是一丁点的都没长。” 韩婧宸听着这话差点没气死,还真是一点都不带谦虚的,将自己那点缺点描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范清遥仍旧一脸的好脾气,“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有的事情六殿下五法胜任也是人之常情,就是等到以后府里的小郡主长大了,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的没有作为,会不会觉得抬不起头……” 六皇子,“……” 这话就说得有点扎心了啊。 “我家的女儿,一定会理解她父亲的。”六皇子喃喃着道。 范清遥笑着点头道,“正所谓一眼看到老,小郡主如此的乖巧懂事,待到以后必定不会差了的。” 六皇子听着这本应该松一口气的话,却怎么都是笑不出来。 先不说他这辈子一共能够几个孩子,但他可从来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 从女儿出生之后便是一直捧在手里的,他当然是希望女儿能够理解他这个当爹的,但一想到女儿真的会那么懂事,他说不心疼又是假的…… 别人家都是老子给崽子收拾烂摊子,结果到了他这里呢? 说到底,还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妹出息。 “六殿下也无需现在就杞人忧天,毕竟等小郡主长大还需要好些年的光景,再者,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如此,或许以后小郡主身边的朋友都会体谅她,就连她未来的夫君都会包容她呢?” 六皇子听着这话,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话都说成这样了,要是他还不杞人忧天,那不是成傻子了吗? 六皇子这辈子一直都是在前怕狼后怕虎的,只有将自己缩起来才觉得安心,但现在同样做着自己驾轻就熟的事情,怎么就是安心不起来,反而心里毛毛的呢? 痛定思痛了半晌,六皇子苦着脸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帮忙,我就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有些害怕……” 这是松口了? 韩婧宸瞪大着眼睛,只觉得比天塌下来还让人觉得新奇。 范清遥看着屏风轻声道,“害怕是人之常情,但此番跟六殿下站在一起的还有所有人,六殿下尽管放手去做就是,就算是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所有人不是还站在六殿下的身后吗?” 六皇子眼珠子转了转,这些天只顾着害怕,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 眼下仔细想了想范清遥的话,他就豁然开朗了,对啊,跟父皇对着干的又不是只有他自己,说到底他充其量就是个帮凶而已,一般帮凶的罪都是最小的吧? “太子妃放心就是,那日我定会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六皇子咬了咬牙道。 “六殿下英勇之姿,实乃让人敬佩。”范清遥看向韩婧宸眨了眨眼睛,谁说六皇子朽木不可雕,这不是被打磨的挺顺溜的么。 韩婧宸也是没想到,自家这个不争气的都是给吓得要死了,结果到头来范清遥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就给治好了? 范清遥又是小坐了片刻后,仔细的给六皇子开了解热的方子,这才起身告退。 韩婧宸连忙出来送人,等到出了门才道,“辛苦你跑这一趟,也多亏了你来了,不然我家这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范清遥笑着道,“六皇子虽为人软弱了一些,但就算是再软弱的人,也会有想要保护的对象,小郡主就是六皇子的软肋,其实就算我今日没来,等到六皇子自己想开了,也会勇敢的站起来的。” 其实她真的不是非六皇子不可,但身为人夫人父,若是真的肩膀上担不起任何的风雨,以后苦得还是韩婧宸。 自从张艺蓝嫁过来之后,韩婧宸确实没有再提过韩家,可韩家真的就消停了吗? 怎么可能。 男人的后院,无论堆着多少女人都是不嫌多的。 韩婧宸光是跟娘家那边勾心斗角的就已经很是不容易,六皇子那样的性子虽谈不上独当一面,但起码还是要学会分担的,如此韩婧宸才不会太累。 韩婧宸如何不知范清遥的心思,握着她的手道,“清遥,谢谢你。” “你我之间,谈谢就远了啊。” 当初说好要一起幸福的不是吗? 所以,哪怕你不幸福,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变得幸福。 韩婧宸听着这话就笑了,两个人正说着话,就看见远处走来了一抹身影,在看清楚来人时,韩婧宸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是消失了去。 张艺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韩婧宸,再是看看韩婧宸身边的人,张艺蓝连忙低了头过来请安,“见过太子妃,见过六皇子妃。” “张姨娘不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这是要做什么?”韩婧宸在面对张艺蓝时候,气势一下子就是起来了。 张艺蓝低着头道,“妾身听闻六皇子病了,便想着去看看……” “六皇子不过是伤寒而已,太子妃已经亲自诊过脉开过方子了,就不劳烦张姨娘费心了。”韩婧宸皱着眉,得到了一点风吹草动就找机会往外跑,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张艺蓝动了动唇,本来是想说什么,但是偷瞄着一旁的范清遥,到底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有范清遥在场,就算她怎么能说会道又如何? 结果还不是讨不到半点便宜。 第九百五十章 皇后娘娘的传召 韩婧宸见张艺蓝不再说话,连忙吩咐身边人将其给送回到了院子里。 范清遥当然不会插嘴六皇子府里的事情,甚至是连看都是没看张艺蓝一眼,跟着韩婧宸继续朝着府门口走了去。 被迫往自己院子走着的张艺蓝,悄悄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范清遥,说不嫉妒是假的。 可就算嫉妒死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她连跟范清遥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对了,你听说了么,最近三皇子府邸可是热闹得很啊。”站在府邸门口,韩婧宸压低声音道。 范清遥挑了挑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韩婧宸就道,“还不是进宫的事情给闹的,如进宫赴宴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妾室出面的道理,听闻三皇子妃拿到帖子后,特意去范姨娘的面前晃了一圈,范姨娘直接就是给气到病倒了……” 范清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手头上的大计,确实是没有功夫关系杂七杂八的,如今听见韩婧宸如此说,眉头就是皱了起来。 如今的范雪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张扬跋扈的范家小姐了,怎么可能连这段规矩都是不懂的? 就算关盼儿真的有心挑衅,范雪凝也是不会在意的才对。 毕竟范雪凝的城府摆在那里,如何能为了这点小事而当动肝火呢。 韩婧宸见范清遥沉默不语,便是顿了顿又道,“我还听说,是范家老爷亲自上门看望的,为此三皇子还特意接待了范家老爷,虽然没有松口让范姨娘进宫赴宴,但这面子可是给范家足足的,为此三皇子妃气的当晚就回了娘家,三皇子前几日才是将人给接了回来。” 范清遥,“……” 还真是别开生面的一场大戏啊。 不过这事儿听起来像个笑话似的,但范清遥总觉得若此事当真确凿,百里荣泽未免有些重视范家过头了。 就算范雪凝再怎么会讨宠,可以范自修现在的身份,还轮不到让百里荣泽亲自出面捧着。 “是不是很开心?”韩婧宸知道范清遥跟范家人一向合不来,所以在听闻到这个消息后,便一心想着要亲口告诉范清遥。 “嗯,开心。”范清遥自然知道韩婧宸是为了哄他开心,难为府里面还有个被刮痧的,她还能惦记着她的事情。 有心了。 韩婧宸送走了范清遥后,便是回到了主院里,一碗汤药灌进了六皇子的嘴里,六皇子身上的那股热意总算是退了下去。 看着趴在床榻后背一道道血痕的六皇子,韩婧宸说不心疼是假的,又是让人取来了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了六皇子的后背上。 六皇子感觉得出来妻子的小心翼翼,叹了口气道,“嫁给我这样的夫君,是不是特别委屈你?” “六殿下的性子一向是如此,我当初嫁过来时就知道,又何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够站在我的身边,同我一起共进退,若殿下要是真觉得为难,我去跟清遥说一声就是……”韩婧宸说着就要起身。 六皇子都是懵了,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赶紧一把拉住夫人的袖子,“我也没说我不做,我不是已经答应太子妃了么,你急什么。” “我是希望殿下能够站起来,但也不愿真的委屈了殿下。”韩婧宸淡淡的道。 六皇子瞅了瞅妻子那张看不出来喜怒的脸,半晌才是道,“我知道我这性子其实挺不争气的,正是如此我还不愿以后咱们的女儿也变成我这样的性子,只要一想到我这次要是不站起来,以后咱闺女怕是也要软弱一辈子,我做梦都是能被吓醒……” 韩婧宸,“……” 还行,还知道为了女儿考虑,总算是有点男人的担当了。 六皇子瞧着妻子渐渐缓过来的脸色,心里总算是踏实的长呼出了一口气,虽然他一想到十五进宫那日还是会心里发毛,但是为了妻女他认了。 他认了还不行吗? 六皇子面上一脸的坚定不移,心里则是早已泪流满面了。 距离八月十五愈发的近了,宫里面的事情也是愈发的琐碎了起来,从那日设宴的地点再是到布置菜品,哪一样都是不能马虎的。 历来这样的事情皇上都会交给皇后娘娘出面打理,这次反倒是交给了百里凤鸣全程监督着。 面对皇上的如此决定,所有人都是一愣。 可皇上究竟是想要将皇后娘娘和愉贵妃之间把一碗水端平,还是重视百里凤鸣才如此决定的,谁也窥探不出。 不过百里凤鸣是真的忙,范清遥已经接连几日连个人影都是没有看见了。 范清遥想着心里的计划,正琢磨着要不是提前进宫跟皇后娘娘商议一下,没想到皇后娘娘的传召就是来了。 皇后娘娘的传召耽误不得,范清遥换了衣衫就是坐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路进了宫,等到进了凤仪宫才发现,云月也是在的。 寝宫里,皇后娘娘正一脸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云月则是担忧地站在一旁陪着,瞧着范清遥进门了,两个人都是朝着门口望了过来。 范清遥没想到皇后娘娘传召她,竟是因为身体不适,连忙走上前虚晃的请了个安,就是开口道,“母后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甄昔皇后咳嗽了几声,才是道,“就是忽然觉得头有些沉。” 云月看着皇后娘娘就道,“母后既是身体不适,应该速速传召太医来诊脉的,好在今日太子妃是在府里的,若太子妃不在,母后的病岂不是要被耽误了?” 如果说纪鸿辽还在太医院里,云月说出这样的话无可厚非,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太医院改朝换代了,云月却还这么说,难免就让人多心了。 一旦传出去皇后娘娘特意太子妃进宫诊治,宫里面的人要怎么想? 说好听点是信不过太医院,说难听点就是在跟皇上置气,毕竟谁都知道,当初可是皇上准了纪鸿辽的辞官折子。 “太子这段时间忙碌着宫里面的宴请,若本宫大张旗鼓的叫了太医来诊脉,太子知道后必然是要分心的,刚巧本宫也是想念太子妃了,倒不如顺便将人叫进来瞧瞧,也算是一举两得。”甄昔皇后才不会被云月抓到话柄。 想要从她这里讨便宜,还嫩了点。 第九百五十一章 五皇子失踪了 “儿媳这就给母后诊脉。”范清遥现在无暇理会云月和皇后娘娘的眉眼官司,走到床榻边跪了下去,抬手按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上。 寸关尺三部,浮中沉三候均有力量,且脉管宽大不浮不沉,和缓有力…… 这哪里是有病的脉象? 云月看着范清遥就问道,“母后的身体如何?” 范清遥瞥了一眼床榻上的皇后娘娘,见皇后娘娘目色有些发沉,便低声道,“母后的脉象有些薄弱,应该是跟最近气候变换有关……” “真的是如此吗?可母后的脸色看着委实是有些难看,太子妃会不会诊错了。”没等范清遥把话说完,云月就是挤了过来,且一把按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上。 甄昔皇后眉头一皱,刚刚云月那边的游说,她都始终不肯将自己的手臂拿出被子,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被云月给钻了空子。 是她大意了。 百合在一旁看得心都是快要嗓子眼了,这要是让云月公主发现皇后娘娘身体无恙,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乱子。 范清遥当然知道云月是不可能真心关心皇后娘娘的凤体的,所以如今这般的紧张和迫不及待又是为了什么? 趁着云月按在皇后娘娘脉搏上的同时,范清遥手腕一番,指缝之间便是显露出了一丝银光。 “母后若是觉得胸闷也无需惊慌,只是多加休息方可缓解。”范清遥的手越过云月支撑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肘附近,实则却是不动声色的将银针扎进了皇后娘娘的穴道之中。 范清遥的手法极快,皇后娘娘甚至是连疼都是没有察觉到。 而正是在给皇后娘娘诊脉的云月,眉头就是跟着皱了起来,这脉象确实是有些沉,难道皇后娘娘真的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宣太子妃进宫的? “云月公主可是诊出其他的症状了?” 范清遥的声音,打断了云月的思绪。 云月收回手,笑着道,“太子妃的医术果然精湛,难怪连父皇都要开口称赞,知道母后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甄昔皇后虚弱一笑,“知道你这孩子孝顺,听闻本宫身子不适便匆匆的赶来了。” “担忧母后是儿臣应该的。”云月讪讪一笑,收回了手,总觉得皇后娘娘是察觉到了什么,话里有话。 “没想到云月公主如此挂念着母后,说起来反倒是我们这些其他的小辈不孝了。”范清遥见此,也是不动声色的将银针藏回到了袖子里面。 云月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 若是以前也就算了,宫里面不过就是一群皇子罢了,就算听到了这话也是不会多心的。 但现在皇子们都是已经娶妻生子,说句不好听的,皇后娘娘下面的儿媳妇一抓一大把,这话要是真的传了出去,那些儿媳妇要如何想她? 百里荣泽的大计还没成,云月自然是没有那个底气跟所有皇子妃为敌的。 “我也是碰巧听见母后身体不适,才赶过来看看的,既然母后身体并无大碍,儿臣就不打搅,先行告退了。”云月说着,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个礼后,便是匆匆离开了凤仪宫。 百合有些不大放心,亲自送云月出了门,还不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一直等到寝宫里再是没了旁人,甄昔皇后才是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范清遥见状,连忙伸手去搀扶着。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本宫身体究竟如何,难道你心里还没数么,如今也没有了外人,无需再这般小心翼翼的。”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就道,“云月公主的消息倒是越来越灵通了。” 正常来说,皇后娘娘的传召会直接从凤仪宫传到西郊府邸,可偏偏这消息就是拐了个弯传去了云月那里,若是说是巧合,未免真的太巧了一些。 甄昔皇后冷笑一声,“她们将纪鸿辽给撵走,自然是心里面虚得很,生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干的那些龌龊勾当。” 范清遥就道,“不过云月公主今日能过来,也算是个好消息。” 起码证明她的推断是正确的。 若百里荣泽的手里真的还有充足的丹药,云月又何故需要如此的小心翼翼。 说到底,还不是希望十五之前平平安安的过度,如此才好等十五那日动手,只要她们手里有了丹药,自是无需再这般瞻前顾后的。 范清遥想着,便是索性将心里面的打算如实告知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范清遥竟是能够将一切都是安排的妥当,点头道,“凤鸣那边最近被皇上盯得紧,确实是分身乏术,倒是辛苦你要左右逢源了。” 范清遥笑着道,“都是儿媳应该的。” 如此看来,如今百里凤鸣那边的行程被皇上安排的密密麻麻的,未尝就不是百里荣泽的手笔。 将百里凤鸣按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再是借助皇上的眼睛盯着百里凤鸣的一举一动,如此阴险的算计,倒是符合百里荣泽的小人嘴脸。 正想着,就听皇后娘娘顿了顿又道,“今日让你进宫,其实是本宫想要你去看看五皇子,最近五皇子不大安分,宫人传话来说,五皇子昨儿个晚上还想着要偷偷溜出宫去的。” 范清遥,“……” 这倒是没想到。 不过仔细想想,能够让五皇子如此朝思暮想出宫的理由是什么? 范清遥真的无需费力去想也知道。 “母后放心,儿媳会亲自劝说五皇子的。”范清遥轻声道。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便是将百合叫了进来,想要让百合领着范清遥去五皇子那边,到底都是小辈人儿,说起话来没有隔阂。 哪想到百合匆匆忙忙的进了门,张口就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五皇子不见了!” 甄昔皇后,“……” 范清遥,“……”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百合看着皇后娘娘阴沉的脸色就道,“昨儿个奴婢就听闻五皇子一直念叨着赵怡儿三个字,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去找赵怡儿了。” 范清遥皱着眉道,“可赵怡儿应该是失踪了才对。” 甄昔皇后愣了愣,“到底怎么回事?” 第九百五十二章 大闹尼姑庵 当初赵怡儿的事情,直接就是在袁家解决了,范清遥便是掖没再跟皇后娘娘提起过,如今见皇后娘娘询问,便是将事情仔仔细细的给说了一遍。 甄昔皇后,“……” 早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这插上翅膀都是要上天了! 范清遥想了想道,“五皇子心心念念想着赵怡儿有情可原,但心里却并不是装不了大事的人,如今这般急匆匆的出门,只怕是有人给五皇子传了什么消息才是。”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脸色也是有些难看的。 虽然五皇子一直养在凤仪宫里面,但皇宫里面的眼睛那么多,若当真有那个藏了心思混进凤仪宫搞小动作,也是很难第一时间发现的。 但不管如何,总是要先把人给找到。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五皇子已经康复,别说是三皇子那里防不住,就是皇上那里也是不好交代的。 届时再是被愉贵妃那边咬住欺君之罪不放,五皇子就算能保住一条命,也得被扒下来一层皮! “太子人呢?”甄昔皇后询问道。 百合连忙回着,“在,在御书房跟皇上议事。” 甄昔皇后的眉头就是皱紧了,跟皇上在一起,只怕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范清遥则是看向百合问道,“百合姑姑好好想想,五皇子昨儿个晚上除了喊赵怡儿的名字,可是还说过其他的?” 百合仔细的响了半天,才是开口道,“五皇子好像还提起了尼姑庵。”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跟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 如此说来,五皇子这是真的去找赵怡儿了啊。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就道,“宫里面这边还请母后帮忙应付着,儿媳现在就出宫去找寻五皇子。” 甄昔皇后无论如何都是没有理由出宫的,如今太子又是在皇上那里,现在也只能靠着小清遥了。 但真的让范清遥自己去找人,甄昔皇后如何放心的下,连忙把严谦给叫了进来,让严谦陪着范清遥一起出宫。 范清遥谢过了皇后娘娘,便是在严谦的陪同下,坐上马车朝尼姑庵疾驰了去。 一路上,范清遥不停地心思念转着。 赵怡儿的事情,袁家是没有理由诓骗她的,可赵怡儿要是真的失踪了,现在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现身? 就算赵怡儿失踪是为了躲着袁家,从而想要一心攀附五皇子,可凭赵怡儿的身份,又是如何将话给传到宫里面的?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浮现在脑海里,压得范清遥有些喘不过气。 刚巧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太子妃,尼姑庵到了。” 范清遥压下心里翻滚着的思绪,在严谦的陪同下,提着裙子迈步进了尼姑庵。 与此同时,先一步抵达的百里翎羽正在大丘尼的屋子里面闹腾着。 “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就是有人告诉我,赵怡儿就在这里!”百里翎羽猩红着一双眼睛,怎么都是没想到赵怡儿会在他昏迷的时候,被人送来了尼姑庵。 大丘尼倒是记得前段时间袁家是送来了一个姨娘,可那个姨娘没在这里呆上几日,便是无故的失踪了,如今被五皇子迎面问起,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五殿下稍安勿躁,袁家那位姓赵的姨娘,前段时间确实是被送来修养身心,但没几日这人就是走了啊。”大丘尼看着五皇子,出家人自是不敢扯谎的。 百里翎羽楞在原地,万万没想到赵怡儿真的来过这里。 可为什么会是袁家的赵姨娘? 正疑惑着,就听见断断续续的抚琴声,从远处飘了过来。 百里翎羽听闻后,当即大步出了屋子,朝着那琴声的方向追了去。 大丘尼见事情不好,连忙将一个姑子叫到了身边叮嘱着,“快去通知袁家夫人,就说五皇子来找人了。” 领命的姑子刚刚走了出去,就是又有一个姑子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凑到大丘尼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后,大丘尼的脸色都是变了。 “你,你说谁来了?” 百里翎羽这边追着琴声,一路在尼姑庵里摸索着,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般,吓得庵里的姑子们都是躲得远远的。 好在这尼姑庵并不算大,听着亲自离自己越来越近,百里翎羽脚下的步子就是更疾了。 而此刻就坐在尼姑庵后院凉亭里抚琴而鸣的,正是失踪已久的赵怡儿。 脸还是那张脸,但那双眼睛里面却晕染着浓浓的恨意。 她怎么都没想到,范清遥竟然真的把事情做到这么绝,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洋相,到头来弄的她连袁家都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要不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么一位贵人,她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见五皇子的机会,那位贵人说了,只要她能够重新跟五皇子见到面,必定会想办法让她成为五皇子身边的女人。 至于范清遥…… 现在并不在赵怡儿考虑的范围之内。 等她真的能够站在五皇子的身边了,有五皇子护着她,范清遥又算是什么呢。 “踏踏踏……踏踏踏……” 听闻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赵怡儿惊喜地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健硕的身影正朝着这边的亭子走来。 正是往这边赶来的百里翎羽,同样看见了凉亭里那抹正在抚琴的身影,想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更是加快了脚步。 匆匆赶来的大丘尼见此,赶紧拦住了五皇子的去路,“尼姑庵虽比不的护国寺那般的存在,但也是佛家圣地,还请五殿下自重。” 百里翎羽攥着拳头,要不是看面前站着的是个女的,早就是一拳挥过去了,“你给我让开!” 大丘尼顶着满身的冷汗,站在原地没动,“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五殿下要找的人,还请五殿下不要为难出家人才是。” 大丘尼可谓是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把人留下,可现在一门心思想要见到赵怡儿的百里翎羽,哪里又是大丘尼能够留得住的? 大丘尼的话不过刚刚说完,就觉得面前人影一晃,等她再是回神时,百里翎羽早就是绕过了她,朝着凉亭的方向踮脚飞驰了去。 这一刻,赵怡儿脸上难掩欣喜的神色,就算范清遥千算万算,不还是没有算计到她会回到五皇子的身边么…… 第九百五十三章 那就横着出去吧 赵怡儿的心中正想着,忽然就见一个黑影落定在了她的身后,等赵怡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头望去时,却觉得后颈一阵闷痛,眼前也跟着顺势黑了下去。 来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将昏迷的赵怡儿抗在肩膀上就消失了。 等到百里翎羽匆匆赶到凉亭时,凉亭里面确实还有人在抚琴,只是那个人早已不再是赵怡儿,而是范清遥。 百里翎羽,“……” 可以说是如遭雷击的愣在了原地。 范清遥看着一脸无法接受的五皇子,当先开口道,“听闻五殿下昨日便念叨着尼姑庵,不知这庵里究竟有什么,让五殿下如此的心心念念着?” 百里翎羽其实在看见范清遥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虚虚的,毕竟现在事关大局,他贸然露面确实是说不过去。 但是…… “皇嫂你告诉我,赵怡儿是不是来过这里?”百里翎羽看着范清遥问道。 “没错,确实来过。”范清遥点了点头。 百里翎羽应该是没料到范清遥会回答的如此痛快,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反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范清遥起身走向五皇子,“五殿下昏迷后,出了不少的事情,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不如五殿下先行跟我回宫,路上边走边说也不迟。” 百里翎羽站在原地,有些不大想走,他刚刚明明看见的那个人影是赵怡儿的,怎么等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变成皇嫂了? “看样子,五殿下这是信不过我了。”范清遥暗自伤神地道。 百里翎羽连忙回神,看着范清遥的表情,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皇嫂跟他和皇兄一路披荆斩棘走来,若他连皇嫂都不相信,还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皇嫂,我……” 还没等百里翎羽把话说完,范清遥的眸子就是冷了下去,“既然五殿下不想主动乖乖竖着走出去,那就横着横着躺出去吧。” 百里翎羽,“……” 这话是啥意思? 咱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 正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身体忽然不受他控制地朝着地面一头栽倒了去,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的百里翎羽,这次算总算是知道范清遥是什么意思了。 “皇嫂你给我下药!”百里翎羽躺在地上控诉着。 范清遥拍了拍手,微微垂眸道,“若非如此,五殿下如何能如我所愿?” 百里翎羽看着范清遥双手之中还在飞散着的粉尘,才知道他从一进亭子的时候,就已经中了套。 可问题是…… “皇嫂你怎么没事?” “哦,我提前服用了解药。” 百里翎羽,“……” 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武艺跟闹着玩似的。 “皇嫂,咱犯得着这样吗?”百里翎羽还在地上垂死挣扎着。 范清遥淡淡地看着五皇子,“若是刚刚五殿下愿意点头,我自然会把解药交给五殿下,现在还是请五殿下乖乖配合着回到马车上,不若真的等我用上银针,五殿下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随着范清遥的话音落下,早就是在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大丘尼带着一群的姑子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给五皇子换上了一身的姑子袍,抬着人就朝着尼姑庵的后门走了去。 百里翎羽几乎是完全不能自理的,被一群姑子扔上了马车。 正是站在马车边上的严谦,“……” 还真是壮观啊。 不多时,范清遥走了过来,看着严谦询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严谦连忙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放心,奴才已经仔细的搜索过了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眼线,至于人……已经吩咐其他人秘密送走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辛苦严公公了。” “太子妃严重,是奴才应该做的。”严谦可是不敢在太子妃的面前称大,目送着范清遥上了马车,心中的震惊哪怕到了现在都久久无法平复。 若非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后赶来的太子妃会后来者居上? 不但提前按下了赵怡儿,更是还直接将五皇子给捆了回来。 要说太子妃是真的聪明,下了马车后一没找大丘尼,二没急着打探五皇子的下落,而是随便询问了一个姑子,哪里是这尼姑庵风景最美的,且最是不容易被人发现且鲜少人光顾的地方。 结果一下子就是打探到了尼姑庵还有一处小花园。 严谦现在想想都跟做梦似的,难怪皇后娘娘会如此欣赏太子妃,就这一手直捣黄龙的本事,可不是谁都会的。 不过有一点,严谦还是没想明白,太子妃是如何知道他会武的? 只是再多的疑问,严谦现在也不敢去问太子妃。 那位可是先绑了赵怡儿,后捆了五皇子,就他这斤两,还是别去太子妃的面前晃悠了,不然真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范清遥从皇后娘娘让严谦陪着她一同出宫,她就猜到严谦会武了。 不然以皇后娘娘的心思,是绝对不会找个人来拖她后退的。 只是范清遥也没想到,严谦的武功会这么好,若仔细比较起来,应该是不输给五皇子的。 果然,皇后娘娘的身边一向都是宫里面的卧虎藏龙之地。 至于想要窥探出赵怡儿的心思嘛…… 明显就简单多了。 赵怡儿那种善于在男人面前装腔作势的女子,自是要将自己和五皇子的重逢表现的异常凄美,如此才能证明她这段时间的不易。 再者,既然赵怡儿想要躲到跟五皇子见面才现身,自然是要早早的就躲起来的,而尼姑庵和护国寺一样,看着是不小,但能躲人的地方却并不多。 “皇嫂,赵怡儿为什么会成为袁家的姨娘,难道她真的嫁去了袁家?”躺在马车上的百里翎羽看向范清遥问道。 范清遥知道这事儿想要瞒也是瞒不住的了,看着五皇子就将赵怡儿自己离开宅子,然后凭借自己的本事嫁去袁家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百里翎羽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可见心里被雷劈的有多厉害。 范清遥看着这样的五皇子,也是阵阵无语,谁让赵怡儿在五皇子的面前装的那么完美呢,如今幻想破灭了,被打击也是正常的。 第九百五十四章 斗又斗不过吵又吵不赢 好半晌,百里翎羽才是道,“皇嫂,你是骗我的对吧?” 范清遥看着五皇子反问道,“我为何要骗你?” 百里翎羽一下子就是梗住了。 好像确实没有骗他的理由…… 可是让他就这么接受了赵怡儿是个见异思迁,爱慕虚荣的女子,他还是无法接受的,只是这些话他却没有再说出来,因为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用。 “倒是你,怎么会好好的闹到尼姑庵来?”范清遥问道。 百里翎羽倒是没打算隐瞒着什么,如实道,“昨日宫里面有人给我传了话,说是赵怡儿就在尼姑庵,所以我今日就想着去看看……” “可是有记清楚那宫人的样子?” “当时他是隔着门与我说的,我担心有人试探,便静默着没动。” 范清遥点了点头,“行啊,还没算傻透腔。” 百里翎羽,“……” 怎么说说话还人身攻击呢? 范清遥看着五皇子闷闷的样子,心里就已经有了章程。 既是能找到宫里面办事,很明显应该是在宫里面比较有威望的人了。 而能够做得出这样事情的,还能有谁? 看样子,愉贵妃那边应该是担心五皇子是在装昏,所以才来这么一手。 好在皇后娘娘察觉的及时,不然后果怎堪设想! 本来范清遥没打算把事情给做的太绝,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把五皇子给推上绝路,他是不会知道回头的天地有多广阔了。 宫里面皇后娘娘一早就是安排好了,等范清遥坐着马车进宫后,便是一路顺着小路回到了凤仪宫。 等二人回到了凤仪宫后,可想而知五皇子要被皇后娘娘给骂的有多惨。 整整一个时辰,五皇子耳边的骂声就没断过,连一句重复的词儿都没有。 被皇后娘娘骂到狗血淋头的百里翎羽,别说是回嘴了,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哪口气喘不对了,直接被母后一巴掌给劈死。 等到皇后娘娘彻底消气时,天都是已经黑了下去。 甄昔皇后干脆留范清遥在凤仪宫里面吃晚饭,至于五皇子…… 爱吃不吃。 等到范清遥吃过晚饭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凤仪宫,而是在严谦的陪同下,来到了凤仪宫深处的一间柴房门口。 此时的柴房门口正守着几个宫人,瞧见太子妃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不等范清遥开口,严谦就是对守在门口的几个宫人摆了摆手,等到宫人们全部退了下去,才是亲自打开了柴房的门。 破旧的房门被推开,整个柴房便是尽显在了眼前。 范清遥迈步进去,就看见赵怡儿正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被密密麻麻地捆着绳子,嘴巴里面也是塞着软怕。 早就是已经醒过来的赵怡儿正满眼惊恐,在看见范清遥时,眼中的惊恐之色就是又平添了一些其他的思绪。 范清遥主动走过去,低头看着面前的赵怡儿,“我可以让你说话,但你若是个聪明的,最好别发出太大的声响,毕竟是在宫里面,若真的惹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我不想让你死,你也活不过明天。” 赵怡儿在听到皇宫二字的时候,身体明显绷紧了些许。 严谦看着这一幕,反倒是退出了柴房关紧了房门,他倒是不担心赵怡儿会如何的闹腾,反正在太子妃的面前也是根本闹腾不起来。 范清遥弯腰拿掉了赵怡儿嘴里的软帕,看着她又道,“你也无需如此紧张,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有些事情想要跟你问个明白。” 赵怡儿怒瞪着范清遥,就跟看着杀父仇人一般,“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让你如此的不待见我?” 她明明都是已经看见五皇子了,要不是范清遥的出现,此刻的她哪里会在这里受这样的委屈? “我确实是不希望你再看见五皇子,但究其原因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赵怡儿浑身一僵,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范清遥笑看着赵怡儿,“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是没有其他人,你又何苦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想法呢,若当初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喜欢五皇子,我自不会拦着,就算你真的是一心想要投奔袁家,我也不会参与半分,毕竟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的身上。” “我想要如何选择,那是我的自由。” “你说的没错,但你想要伤害的那个人,却跟我有关,所以当你当你知道五皇子的真正身份,想要踩着袁家再次攀回到五皇子这根高枝上的时候,你觉得我会让你得偿所愿吗?” 赵怡儿恼羞成怒地看着范清遥,“五皇子也不会只迎娶一个女人,我不过就是想要衣食无忧罢了,就算你今日挡得住我,他日还能挡住其他人不成?” 范清遥淡淡地看着赵怡儿,“他日的事情他日再说,但你既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便没有道理坐视不理。” 赵怡儿的眼睛都是要冒出火光来。 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她最为擅长的就是掌控人心,为此她虽出身贫寒,但也算是一路顺风顺水,可偏偏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她所有的手段就都变得那么不值得一提了。 斗又斗不过,吵又吵不赢。 这种气到要死又无力的感觉,简直是要将赵怡儿给气死。 范清遥看着赵怡儿那张扭曲的嘴脸,却没有半点的成就感,毕竟她今日会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来炫耀的。 “既然你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不如就说说我想要知道的吧。” 赵怡儿瞪着范清遥,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清遥倒是也不生气,淡淡地笑着,“你是有些小聪明不假,但以你的城府还谋划不出这么大的一个局,当初你失踪时,应该就跟今日的出现是相辅相成的,是我的疏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但现在你既犯回到了我的手里,是不是该告诉我,究竟是谁在暗中帮你?” 赵怡儿面色一变,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范清遥则是伸手,一把捏在了赵怡儿的下巴上,“能往宫里面给五皇子传话,可不是你能做得到的,就算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不怕疼。” 第九百五十五章 按着脑袋往墙上撞 赵怡儿惊恐地看着范清遥,就跟看着恶鬼一样。 她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如此心狠手辣! 范清遥笑看着赵怡儿,“我的耐心有限,若你现在不说,就是一会你想要自己开口说也晚了。” 赵怡儿接连在范清遥的手上吃亏,如何不明白范清遥的手段有多狠,虽然她都是恨死范清遥了,但还是被逼无奈地开口道,“我也没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她是个女子,听声音年纪应该也不大。” 是个女子,年纪还不大…… 范清遥想到的只能是云月。 如此说来,跟她设想的倒是也差不多。 “所以,你为何要与她联手?”范清遥看着赵怡儿再问,以赵怡儿的小聪明,若是对方不抛出诱饵,她又如何会乖乖上钩。 赵怡儿咬了咬唇,好半晌才是道,“那人说,只要我能见到五皇子,便会暗中操作,让我能顺利成为五皇子的女人,从此吃喝不愁,更还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吃喝不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不得不说,这个饼画得确实挺美好的。 “既是如此,你便好好的继续做着你的美梦吧,不过我想以后你应该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五皇子的面前了。”范清遥转身就走,该问的都是已经问过了,她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赵怡儿知道,只要有范清遥的存在,她跟五皇子之间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了,但是如今亲耳听见,还是忍不住怒骂道,“范清遥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范清遥听着身后的咒骂声,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早就是等在门口的严谦听见脚步声,连忙将柴房的门给打开,随着外面的光亮照耀进来,原本还在扭曲着面庞的赵怡儿,忽然就是愣住了。 因为此刻站在门外的还有甄昔皇后,百里凤鸣以及百里翎羽…… 赵怡儿瞪大眼睛地看着外面的几个人,又是惊又是吓的,所以刚刚她跟范清遥说的话,都是被五皇子给听了去? 赵怡儿连忙开口道,“五殿下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太想见你了,你可是还记得你曾经对我的好……” 百里翎羽看着这样的赵怡儿,到底是沉默地转了身。 该听见的,他已经都听见了。 他是喜欢赵怡儿,但他并不是傻子,当他知道赵怡儿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时候,就是在深的情也就跟着淡了。 好在今日是母后跟皇嫂出手及时,不然连他都要酿成大祸。 赵怡儿看着五皇子的背影,仍旧不死心地说道,“五殿下求求您回头看看我啊,我真的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真心,您不是说过只要看见我笑就安心吗,我以后都跟您一个人笑好不好……” 甄昔皇后皱着眉头,吩咐严谦道,“把嘴堵上,满口的污言秽语成什么样子。” 严谦看了看皇后娘娘,似是在斟酌什么,见皇后娘娘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连忙迈步进了柴房,很快,柴房内就是安静了下来。 不单单是范清遥,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份安静代表着什么。 就算此事不是赵怡儿有心的,但赵怡儿的愚蠢却让她自己跳进了这个火坑里面,既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么唯有永远的闭上嘴巴,才会让人觉得安心。 百里翎羽攥紧的拳头又松开,脸上的表情于痛苦之中多了一份释然。 甄昔皇后看着百里凤鸣道,“天色不早了,你先送小清遥出宫吧。”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拉着范清遥的手出了凤仪宫,只是眼看着宫里面就要落钥,他不方便跟出宫去,只能目送着范清遥坐上马车。 范清遥透过马车窗子看着站在夜色中的百里凤鸣,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他开口的,毕竟今日是她提议,让五皇子亲自听见赵怡儿说了什么的。 只是等来等去,却只是等到了百里凤鸣一句,“回去早些休息。”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柔的,软软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见他没有问,便也没有解释。 凤仪宫里,气氛有些压抑。 百里凤鸣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百合正将院子里的人遣了出去,一个人守在门外。 寝宫里面,早已没了百里翎羽的身影,甄昔皇后正坐在罗汉床上想着事情,见百里凤鸣进门,才开口道,“刚刚云月来过了。” 百里凤鸣亲自斟茶递给了母后,并不意外云月的到来,既是说服了赵怡儿引诱五皇弟,如今自是要来验收成果的。 甄昔皇后接过茶抿了抿又道,“好在云月那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五皇子真的就是在装昏,尼姑庵那边本宫也是交代好了,那里的人要是想要活命,应该是不会乱说什么的。” 百里凤鸣点头道,“三皇兄如此不停地试探,只怕是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十五那日,好在儿子已经跟阿遥提前部署好了,究竟谁输谁赢,过几日便见分晓了。” 说到范清遥…… 甄昔皇后看着百里凤鸣就道,“没想到小清遥真的能压着五皇子去柴房外,左右赵怡儿都是不可能活到明天,其实并不需要如此麻烦的。” 听见的跟看见的,自然是不同的。 甄昔皇后想着五皇子临走时那沉默不语的样子…… 被小清遥按着脑袋往南墙上撞,不伤着才是奇怪了。 “本宫倒并不是怪小清遥,但少年情怀总是痴,这个伤只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甄昔皇后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情伤有多疼。 算起来她嫁给皇上也有几十年了,哪怕早就是见识到了皇上各种渣男的嘴脸,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不是要自己舔舐着伤口? 正是自己疼过,才不想她看重的孩子也跟着一起疼。 说起来,五皇子的母妃死得早,五皇子也算是她一把试一把尿养大的。 百里凤鸣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缓缓流淌而出的茶水,轻声道,“母后心疼五皇弟的心思儿子明白,但有些事情,必须要撞过南墙方知疼痛,阿遥如此做法,只是不希望五皇弟重蹈覆辙。” 甄昔皇后看着儿子,“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百里凤鸣放下茶壶,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漆黑的眸光有一瞬间失神,“但只有如此,才会最为刻骨铭心,才会更为强大。” 毕竟,阿遥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啊。 甄昔皇后见儿子都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便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一具无名的女尸被秘密运送出了皇宫。 第九百五十六章 大理寺卿站队了 虽然赵怡儿的事情看似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但还是给不少的人敲响了警钟。 其中被敲得最响亮的就是袁家。 袁家夫人在收到大丘尼派人送来的消息时,震惊的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好在得知太子妃和皇后娘娘已经将此事办妥,才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等到晚上大理寺卿回来后,袁家夫人就是赶紧将事情讲了一遍。 大理寺卿,“……” 当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啊! 想那赵怡儿失踪的时候,他就觉得一定是另有隐情,没想到竟是差点酿成大祸。 虽说赵怡儿已经被袁家休出了府门,但若真的因为赵怡儿而牵扯出了什么事情,袁家又如何说得清楚? “说起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太子妃机警,大丘尼派人传话来说,就差一步,若是给五皇子见到了赵怡儿,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袁家夫人叹着气,哪怕到了现在心中还阵阵后怕着。 “太子妃可有派人来说什么?”大理寺卿询问道。 袁家夫人摇了摇头,“一直没动静,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不是怪罪在了咱们头上,要是太子妃当真迁怒了咱们,可是要如何是好啊。” 大理寺卿看着自家夫人那神色慌张的样子,便是安慰着道,“以太子妃的为人,若当真是怪罪了咱们家,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了。” “如此说来太子妃是没有迁怒咱们?”袁家夫人松了口气,“没想到太子妃年纪小小的,但却能有如此分明的心思,这世道上如太子妃那样的人可是不多了。” 大理寺卿听着这话,倒是没有出言反驳什么。 其实在听闻五皇子是醒着的时候,大理寺卿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仔细的想想就明白了,当初五皇子昏迷的时候就很是蹊跷,如今太子又是在主城之中,只怕如今隐瞒着五皇子康复的消息,背后定藏着更大的隐情才是。 大理寺卿是不知道五皇子为何要隐瞒着苏醒的消息,但他却明白,此事一旦被泄露了出去绝非儿戏。 说起来,赵怡儿的事情也是袁家的疏忽,若当初一直找人看着赵怡儿,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个隐患了。 可如今就连皇后娘娘那边都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理寺卿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后娘娘也不会迁怒袁家,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帮袁家说了好话。 而这个人,只会是太子妃啊。 “老爷,可需我明日去一趟花家?”袁家夫人想着,总是要当面跟太子妃道谢的。 “你暂且无需声张,此事交给我处理就是了。”大理寺卿当然不想夫人再掺和进来,面前这滩浑水可不是谁都能蹚得起的。 不过大理寺也不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皇后娘娘没有表态,太子也是会主动找他的。 虽然大理寺卿从来没想过站队,但此事毕竟是跟袁家有关。 所以,就算是还太子一个人情,他这个队也是认站了。 只是让大理寺卿没想到的是,他这边都是洗白白就等着太子殿下来领他上船了,可太子那边却一直连个动静都没有。 大理寺卿,“……” 神马情况? 不管什么情况,大理寺卿是真的坐不住了,只能自己去找了太子。 百里凤鸣早就是知道了赵怡儿跟袁家之间的事情,也清楚这个时候只要他开口,大理寺卿一定会站队的。 可越是如此,百里凤鸣便越是只字不提站队的事情,甚至是当着大理寺卿的面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倒是还安慰大理寺卿。 面对太子的糖衣炮弹,大理寺卿如何能顶得住? 几乎是根本不用再等太子开口,原本还有些被逼无奈的才选择站队的大理寺卿,非常主动且自觉的默默站在了太子的身后。 范清遥知道此事时,还真是有些惊喜的。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福报吧。 估计百里荣泽做梦都是想不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是想要试探五皇子是否醒来,不想反倒是将大理寺卿给推上了百里凤鸣的这条船上。 这事儿不管百里荣泽什么时候会知道,只怕都是要吐上一口老血的。 离着十五越来越近,原本忙碌的宫里面反而安静了下来。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众皇子忽然就是接到了皇上传召陪同东霖国皇子用膳的消息,各个皇子妃虽也同样被传召进宫,但却并没有被邀请出席,而是留在了各个妃嫔的寝宫,陪着自己的婆婆用膳。 范清遥接到传召的时候,说不惊讶是假的。 正常来说明日就是十五,皇上这个时候忽然设宴,未免有些太过劳师动众了一些。 不过皇上的传召不能耽搁,范清遥还是在第一时间仔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范清遥一路到了凤仪宫,早就是等在门口的百合上前行了个礼,便是带着范清遥去了五皇子暂住的寝宫。 范清遥迈步进门,就看见五皇子不知正跟皇后娘娘说着什么,瞧着神色虽还有些憔悴,但也不是那种要死要活的憔悴了。 百里翎羽一看见范清遥,整个人如同被点穴了一般,直接就是没了动静。 范清遥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先是上前给皇后娘娘行礼问安,“儿媳见过母后。” 甄昔皇后拉着范清遥起身,挨着自己坐下后才道,“这有的人啊没见到你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念叨,等真的见到人了就又成了哑巴。” 百里翎羽,“……” 还真是越亲的人,拆起台来就越狠。 甄昔皇后扫了一眼百里翎羽,“你这么瞅着本宫做什么,难道本宫说错了吗?不是你亲口说的,等你皇嫂进宫后,你好好跟你四嫂认错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百里翎羽真的就是不想开口也不能不开口了,看着范清遥就唤了一声,“皇嫂。”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范清遥知道,只要五皇子还愿意主动开口,就证明赵怡儿的事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等到过了十五,五殿下就能顺理成章的醒过来了,只是在此之前还需五殿下再好好的‘养’一段时间的病才好。” 过了十五,百里荣泽的诡计早就是被拆穿了。 等到那个时候,五皇子自然无需再继续躲着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 元月小公举 “皇嫂无需担心我,我在母后这里吃的好睡得好的。”百里翎羽感激地看着范清遥,果然还是皇嫂对她好,不像母后那般就知道揭他的老底。 甄昔皇后笑看着五皇子,“本宫这里吃的好住的好,还不是差点没留住你?” 百里翎羽,“……” “母后,这事儿咱能不能过去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皇嫂都不怪我,您就别一下下的刺激我了呗。”百里翎羽是真的认怂了。 不然还能咋办? 赵怡儿的事情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个从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利用他的女人,自是不值得他继续牵肠挂肚的。 虽然他这心还疼得要命。 但皇兄说得对,无论多疼的事情,只要疼着疼着就过去了。 甄昔皇后瞧着五皇子那幽怨的小眼神儿,总算是不再提及五皇子的伤疤,看着范清遥就道,“此番皇上宴请东霖国六皇子太过突然,本宫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以前不知道皇上做的那些勾当还好些,如今什么都是知道了,皇上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让人心里惶惶不安的。 谁知道皇上又会弄什么幺蛾子出来? 范清遥想了想道,“儿媳跟母后倒是想到一处去了,只是现在皇上的心思现在还不好揣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甄昔皇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现在就算怎么猜测都是枉然,倒不如就等着看皇上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是说东霖国那边主动暂停了跟咱们西凉的货物运输么?父皇这个时候心急了,想要讨好东霖国六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要我说母后您就是太杞人忧天了。”百里翎羽道。 甄昔皇后瞥了五皇子一眼,要事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就好了。 眼下皇上只顾着自己如何变成老妖怪,心里哪里还顾忌得了其他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的那颗心哪怕稍微装一点这个天下,都不可能在东霖的面前一味的低头求和。 说到底,还不是无心应付,所以才想要息事宁人吗?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那发冷的脸色,就知道怕是已经厌恶皇上到了一定的地步,虽然五皇子说的话没什么道理,但为了一个渣男确实是没必要一味的自我消耗。 “说起来这几日不在母后这里吃饭,儿媳便是想念起了母后这里饭菜的味道。”范清遥笑着道。 甄昔皇后如何看不出范清遥这是在哄着她,叹了口气就道,“本宫已是安排人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若是不够你再点就是。” 百里翎羽赶紧来了一句,“母后,那我的呢?我最喜欢吃的肘子可是安排了?” 甄昔皇后瞥了五皇子一眼,“你见哪个昏睡不醒的人,还有力气啃肘子?” 五皇子,“……” 母后,您这样重儿媳轻儿子真的好吗? 寝宫里的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见寝宫门被推开了。 百合迈步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小小的一团,那小人一看见皇后娘娘,便心急地伸着胖嘟嘟的手臂,咿呀咿呀地叫个不停。 甄昔皇后连忙将人给抱在了怀里,笑着道,“我们的小元月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小人儿似是听出了皇后娘娘的称赞,咧嘴满是奶香气息的小嘴,一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范清遥疑惑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儿,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百合见状便解释道,“这就是当初芸莺答应生下的那位小公主。” 范清遥,“……” 是真的没想到,范雪凝那个人不怎么样,但是生出来的女儿竟是能长得如此好。 就在范清遥看着元月的时候,元月也是看着范清遥,而就在范清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元月就是主动朝着范清遥伸出了手。 范清遥愣了愣,随即起身将元月从皇后娘娘的怀里接了过来。 元月似乎很喜欢范清遥,抓着范清遥胸口的一缕头发,笑的一双小眼睛都是眯成了一条缝。 范清遥见此,也不吝啬,就这么抱着元月坐在了椅子上,任由元月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哪怕是拽疼了也无所谓。 百合瞧着这一幕,就是想要上前阻止着。 元月公主到底是芸莺答应的孩子,而芸莺答应又是谁? 甄昔皇后看着百合摇了摇头,就算元月的母亲不如何,但大人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而且元月从出生后就没再见过自己的生母,说起来跟范雪凝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小清遥的恩怨恩明,如今能哄着元月,自是发自内心的。 “我们的元月这么喜欢长头发啊,元月放心,等到你长大了之后,也会有一样的长发的,届时我再是给你开些方子,定是能让我们元月的头发乌黑乌黑的。”范清遥抱着元月哄着道。 元月是听不懂范清遥说的话,但范清遥表现出的善意她还是能感受到的,本来就很亲昵范清遥,如今可是倒好,整个人都跟个树懒似的挂在了范清遥的脖子上。 百合瞧着元月公主都是将口水蹭了太子妃一身,太子妃却没有半分的不悦,总算是放了心。 皇后娘娘想的没错,太子妃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真的恩怨不分呢。 百里翎羽瞧着元月那肉嘟嘟的样子,心里就是痒痒得厉害着。起身朝着范清遥走了过来,就是想要逗逗元月。 没想到刚伸出手来,元月就是哼了一声,将小脑袋埋在了范清遥的怀里。 百里翎羽,“……” 啥意思? 百里翎羽才不信那个邪,再是伸手朝着元月摸了去,可元月就是不让他摸,将一颗小脑袋死死地塞在范清遥的怀里。 百里翎羽气的脸色都是变了,指着元月道,“年纪不大,还知道看人下菜碟,小丫头你等着,以后我一定生个儿子,让我儿子天天捏你的脸蛋,将你的脸蛋捏成个小包子!” 原本还埋头在范清遥怀里的元月,瞬间就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百里翎羽,“……” 这么不禁吓得吗? 甄昔皇后白了百里翎羽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置气,瞧你那点出息。” 百里翎羽也是没想到元月说哭就哭,连忙在一旁哄着。 可无论他如何的上蹿下跳,好话说尽,元月就是哭个没完,百合真的怕元月公主哭出什么毛病来,干脆将元月给抱了出去。 第九百五十八章 就是韩贤妃没错 元月离开后,前厅那边的饭菜也是摆上了桌。 甄昔皇后先是让人给五皇子这边送来了饭菜,才是带着范清遥去了花厅,没想到两个人不过刚刚坐下,就见有宫人匆匆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韩贤妃说今日的菜色太过清淡,想要让御膳房再是做几道可口的菜式。”宫人说着,就是将菜单递了过来。 甄昔皇后看着面前的菜单,脸色自是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 十道菜有九道全是复杂繁琐的肉菜,韩贤妃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 范清遥同样朝着那菜单看了一眼,当看见那道凤舞九天的时候,眉头跟着皱了皱,“孙贤妃娘娘倒是会点菜。” 御膳房的菜单是混在一起的,什么样的菜式都有,但并不是每道菜都是后宫里面的妃嫔能点的。 就好比如今这道凤舞九天,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点,但菜上带了个凤字,跟皇后娘娘的身份有相互辉映之意,后宫的妃嫔自是避之不及的。 可如今韩贤妃却点了这样一道菜,这是要做什么? 挑衅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甄昔皇后看着菜单半晌,才冷笑着道,“韩贤妃仗着帮了瑜贵妃一把,现在便是耀武扬威起来了,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人总不能一直病着,总是要有康复的那日才是。 范清遥倒是没听懂皇后娘娘的话,“母后是说韩贤妃娘娘病了?” 甄昔皇后将菜单扔在桌子上,冷声道,“当初纪院判的事情,就是从韩贤妃那里闹起来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才算是明白了,当初是韩贤妃病了,然后太医去给韩贤妃诊治,后来开了方子让人送去了韩贤妃那边,刚巧韩贤妃身边有个小太监懂一些简单的药材,便是认出了方子里面有一味药材抓错了…… 再是到后来的事情,范清遥自然就清楚了。 师父为此背锅出宫,虽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盆脏水却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微微眯起眼睛,眸子里闪烁着冷意道,“既然韩贤妃娘娘身体不适,我这个当小辈的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还请母后带着我去给韩贤妃娘娘诊治一二才是。” 甄昔皇后本是不愿意搭理韩贤妃的,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但想着纪鸿辽跟范清遥的关系,静默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是要去,自然也不能是现在。 甄昔皇后先是跟范清遥吃了饭,然后命人将菜单送去了御膳房,等到御膳房那边做完了饭菜后,甄昔皇后这才是带着范清遥起身出了凤仪宫。 韩贤妃没想到御膳房那边做个菜做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把饭菜给等来了,可还没等吃呢,就听闻皇后娘娘到了。 韩贤妃,“……” 只能饿着肚子躺回到了床榻上。 甄昔皇后带着范清遥进门时,就看见韩贤妃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太子妃请安。”正是在寝宫里的廖雨薇连忙跟一众的宫人跪在了地上。 廖雨薇之所以能够踏进二皇子府邸的大门,正是韩贤妃牵的线,如今对于廖雨薇来说,韩贤妃自然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婆婆。 甄昔皇后扫了一眼廖雨薇,才是在范清遥的陪同下进了寝殿。 廖雨薇就这么跪在地上,看着跟皇后娘娘肩并肩而行的范清遥,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 同样都是给人家当儿媳的,可是看看范清遥,再是看看她…… 这种差距感,还真的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寝宫里,韩贤妃看见皇后娘娘进了门,连忙开口道,“臣妾身体不适,实在是不宜起身,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韩贤妃如此的张狂,借着装病的理由,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是给省略了。 甄昔皇后看着韩贤妃,一脸同情地道,“韩贤妃既然身体不适,躺着就是了。” 韩贤妃顺势就安心躺回到了床榻上,心里冷哼了一声,愉贵妃说得没错,只要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就是皇后娘娘也奈何不了她。 甄昔皇后顿了顿又道,“说起来,韩贤妃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本宫一直心有挂念,刚刚还跟太子妃提起了此事。” 韩贤妃看了一眼范清遥就道,“说起来都是纪院判,不对,现在不应该如此称呼了才是……都是那个纪鸿辽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要不是他抓错了药,臣妾也不会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做不到。” 范清遥静默地看着韩贤妃那得意的样子,眉梢挂着阵阵冷意,到了现在,还不忘给自己找理由,往师父的身上泼脏水。 韩贤妃自然是看出了范清遥脸色不好,但她就是故意要这么说,谁让范清遥是纪鸿辽的徒弟呢。 她就是摆明了要刺激范清遥! 甄昔皇后笑着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韩贤妃也没必要一直念叨着,倒是太子妃听闻韩贤妃到现在身体还不见好转,便想着来看看。” 韩贤妃拧眉看了看范清遥,才是凉凉的道,“太子妃是纪鸿辽的徒弟,臣妾看还是算了吧……” 甄昔皇后却道,“纪鸿辽是纪鸿辽,太子妃是太子妃,难道韩贤妃是想要拂了本宫的一番心意不成?” 韩贤妃,“……” 皇后娘娘的好意,她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廖雨薇见状,连忙上前道,“皇后娘娘的心意,妾身代替……” 甄昔皇后一眼撇过去,“本宫的面前,还轮不到你插嘴。” 廖雨薇听着这话,直接就是僵在了原地。 范清遥看了一眼廖雨薇,才是对着韩贤妃道,“一直听闻韩贤妃娘娘很是重视二皇子身边的这位廖姨娘,可再怎么宠着礼数还是不能差了的,知道的是廖姨娘出身不高,府里面的教养不够,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韩贤妃不懂得如何调教儿媳啊。” 韩贤妃是怎么往她师父泼脏水的,她就能怎么泼回去。 “皇后娘娘刚刚教训了妾身,想来太子妃也是听见了的,皇后娘娘的面前,咱们这些当小辈的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廖雨薇看着范清遥道,同样都是当儿媳妇的,谁又跟谁不一样。 第九百五十九章 这次是真的躺不住了 范清遥看着廖雨薇就是笑了,“我虽同廖姨娘一样都是皇家的儿媳,但廖姨娘只是个姨娘,自是所有人之中位份之中最低的一个,但我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就是后宫里面的妃嫔见了我也是要相互行礼的。” 廖雨薇面色一白,惊愣地看向一旁的韩贤妃。 她是真的不知道太子妃的身份竟高到了如此地步! 韩贤妃一直觉得,廖雨薇嫁给二皇子只要有银子就够了,但是现在看着廖雨薇那白目的样子才算是明白,钱跟教养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听闻廖姨娘家里面是做买卖的,想来应当是只顾着赚银子,而忽略了廖姨娘的教养和规矩才是。” 廖雨薇原本就发白的脸,紧接着就是泛起了阵阵青光。 可范清遥的话还不止如此,说完了廖雨薇,就是又看向了韩贤妃,“只是如此简单的规矩,就算廖姨娘不懂,难道韩贤妃娘娘也是不懂的吗?惯子如杀子,如此简单的道理韩贤妃娘娘应该是明白的吧。” 韩贤妃,“……” 廖雨薇,“……” 真的是杀人不够还要诛心啊! “太子妃不是说要为我诊治吗?”韩贤妃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道,左右是皇后娘娘带来的人,她肯定是逃不过这番诊治的,既是如此,倒不如赶紧看了病,赶紧让她清净下来。 不若真的再让范清遥跟皇后娘娘继续站在这里,她怕是真要被气出什么毛病来!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就是看向范清遥点了点头。 范清遥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了床榻边,只是在抬手给韩贤妃诊治的时候,范清遥则是先行从身上扯下了手帕,盖在了韩贤妃的手腕上。 韩贤妃看着这一幕,没有被当场气死都是心脏承受能力够强。 这是要做什么? 太医们诊治的时候,确实是需要以帕子遮挡,但那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那是为了避嫌,但现在范清遥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脏吗? 韩贤妃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要原地炸开了。 范清遥伸手搭在了韩贤妃的手腕上,眉头微微一皱,韩贤妃的身体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但凭着脉象看身体确实是有些不适的。 想来愉贵妃已经算出了皇后娘娘会带着她过来给韩贤妃诊治吧,竟是提前用其他的药物弄乱了韩贤妃的身体。 范清遥轻声道,“郁则气滞,气滞久必化热,热郁则津液耗而不流……延及郁劳沉病。”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沉。 愉贵妃还真是做戏做全套啊。 韩贤妃听着这话,就是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太医说了我这病最怕就是吵闹,还是需要安心修养的好。” 甄昔皇后刚要开口,范清遥便是起身道,“韩贤妃娘娘说的是,但想来太医院的方子太过保守了,所以才一直没能将韩贤妃娘娘的身体给调养好,既是如此,我便亲自给韩贤妃娘娘开一个方子可好?” 韩贤妃,“……” 当然不好! 可根本不给韩贤妃说话的机会,甄昔皇后就是道,“如此甚好,本宫就在这里盯着,韩贤妃放心,一定不会出错的才是,若韩贤妃信不过本宫,本宫这就派人去将皇上请来。” 韩贤妃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狠,连皇上都要往外搬,她本来就是个不受宠的,如何敢将皇上劳师动众的折腾过来? 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情愿,韩贤妃只能被迫开口道,“有皇后娘娘在,臣妾自然是安心的。” “韩贤妃能如此想,本宫甚是欣慰。”甄昔皇后便是对着范清遥使了个眼色。 渣男是渣,但有些时候用起来还是非常见效的。 范清遥心里有了章程,开方子自然也就是很快的,甄昔皇后则是直接让严谦拿着药方去太医院抓药。 太医院那边一听说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抓药,自是不敢耽搁的,仔细的对照了几遍,才是将药材交给了严谦。 等到药材再是送回到范清遥手上时,范清遥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任何的问题,才是让宫人去煎煮。 廖雨薇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范清遥忙碌着,明明知道韩贤妃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是她却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范清遥一直盯着韩贤妃把药喝了下去,才是起身同皇后娘娘离去了,不过还没等二人走出院子,身后的寝宫就是闹腾了起来。 甄昔皇后诧异地看向范清遥,“你到底给韩贤妃吃了什么?” 范清遥笑着眨了眨眼睛,“韩贤妃娘娘湿郁之疾,儿媳不过是让韩贤妃娘娘泄泄火罢了。” 这药方是猛烈了一些,但无论是谁看都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甄昔皇后就是在不懂医术,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听闻着身后寝宫里面传来的折腾声,眼睛都是笑弯了的。 这次只怕韩贤妃就是再想躺着,怕都是要躺不下去了。 范清遥一路跟着皇后娘娘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隐约还能够听闻见阵阵欢声笑语从御前的方向传过来。 范清遥瞧着甄昔皇后听着皇上的笑声,眉头不觉地皱了皱,便是开口询问着,“母后可是哪里不舒服?” 甄昔皇后摇了摇头,“接连一段时间,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皇上这样笑了。” 范清遥当然知道皇上为什么笑不出来,百里荣泽那边的丹药明显都是已经供给不上了,皇上又怎么可能会笑的出来。 那么皇上现在笑的这么开心又是因为什么? 范清遥的眉头也无声地皱了皱。 还不等范清遥想明白,刚一回到了凤仪宫,就听闻百合道,“皇后娘娘,御前刚刚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说起了在行宫狩猎的日子,越说越是心血来潮,干脆定下今晚启程前往行宫,这次的十五要在行宫度过。” 甄昔皇后和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很明显,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第九百六十章 忽然传下的圣旨 甄昔皇后看着百合询问道,“皇上可是还交代了其他的?” 百合就是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皇上还说了,如今这小辈的府邸里面也是都热闹了起来,刚巧这次十五团圆,便是下旨让各个府里的小辈们一同前往。” 甄昔皇后听了这话,脸色就更难看了。 从皇宫到行宫,虽说不是跋山涉水的,但舟车劳顿也是不算近,本来众人前往行宫就是屡屡行行的了,如今又是还要都牵着小萝卜头,难道皇上就嫌闹得慌? 百合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心想皇上肯定是不怕的,不然也必会下旨了。 范清遥搀扶着皇后娘娘往寝宫里面走,总觉得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是透露着古怪,“儿媳觉得此事上有不妥,就是……” “如何不妥?” 身后忽然传来了皇上的声音,甄昔皇后和范清遥都是吓了一跳。 二人回头,就看见皇上正在百里凤鸣的陪同下,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凤仪宫里面的宫人早就是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范清遥连忙同皇后娘娘一起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儿媳见过父皇。” 永昌帝伸手将甄昔皇后给搀扶了起来,但却并没有让范清遥起身,“怎么,你对朕的提议有什么异议不成?” 甄昔皇后知道,刚刚的话这是被皇上听了去,可究竟听见了多少却无从得知,只能看向一旁的百合。 百合也是被打了措手不及,她都是不知道皇上是什么进门的。 范清遥低着头,黑眸里闪烁着紧张,但如今的事情并不是光紧张就能解决的。 压下心里的慌乱,范清遥想再是仔细分辨了一下皇上的语气,便猜测皇上就算是听见了什么,只怕也是极小的一部分才对。 不然现在早就是大发雷霆的走了,再是背后想办法堵住她的嘴巴,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站在这里质问着她。 “儿媳确实是觉得有所不妥,如今天气已不算太暖,从皇宫前往行宫又是舟车劳顿,再是加上各个府邸小辈们闹闹哄哄的,儿媳担心母后会休息不好。”范清遥一字一顿的道。 永昌帝皱了皱眉,“你倒是关心皇后。” 范清遥捏着手里的帕子,认认真真的道,“回父皇的话,母后一直疼爱儿媳,但母后深居在皇宫之中什么都是不缺,儿媳就是想还也不知该如何去还,自是只能时时刻刻的将母后挂念在心上。” 永昌帝看了看范清遥,半晌才是道,“那朕呢?”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将原本低着头又是往下低了低,“儿媳不敢擅自揣摩父皇。” 甄昔皇后搀扶上皇上的手臂,笑着道,“皇上可是快别逗太子妃了,太子妃看着是比其他的同龄的沉稳了些,可终究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已。” 永昌帝又是看了范清遥半晌,才道了一声,“起来说话吧。” 范清遥连忙谢恩起身,然后便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永昌帝打量着范清遥,虽没露出什么笑脸,但脸色起码有了些许的好转,若她开口闭口都是替他着想,他倒是真的要怀疑什么了。 不过说起来,皇后倒是做的不错,看样子是真的将范清遥给拿捏住了,如此只能说太子那边办事得力,连皇后都是瞒不住了,真以为范清遥嫁给太子,是为了成就一段姻缘。 再是看了看一旁的太子,一脸乖顺地站在自己的身边,从头到尾都是没有帮范清遥说过一句话,真的就跟事不关己似的。 永昌帝想了想便是看向太子道,“能得如此一个体贴入微的太子妃,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父皇的话,儿臣定谨记在心。”百里凤鸣话是这么说,但依旧站在皇上的身边一动不动,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范清遥的死活一般。 永昌帝王再是看了看太子的神色,才是收回了目光。 第九百六十一章 完全措手不及 甄昔皇后笑着将皇上往行宫里面请,“听闻皇上今日兴致很高,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了?” 永昌帝拍了拍皇后的手道,“今日用膳的时候,朕便是忽然想起曾几何时,带着皇后前往行宫狩猎的日子,一时感慨便想着来皇后这里瞧瞧。” 甄昔皇后,“……” 这该死的老渣男,还真是满嘴跑火车都不带喘口气的! 年轻的时候,她确实是没少陪着皇上往行宫跑,可哪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哪次不是妻妾成群! 现在是你自己抽风想要往行宫跑,却将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你不是渣男谁是渣男,真的是渣死你得了! “难为皇上还惦记着以前的事情,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臣妾哪里还有年轻时的半点模样,不过皇上既是想去行宫,臣妾自是要陪在皇上身边的,就是各个府邸的那些小辈,若是真的一直跟着,未免是真的吵闹了一些。” 甄昔皇后满目温柔地看着身边的皇上,一双眼睛好似都含着水,“臣妾倒是不在意,本身臣妾就喜欢孩子,臣妾就是心疼皇上啊。” 永昌帝听着皇后这一番话,感动的握紧了皇后的手,但开口说得却是,“既是十五团圆的日子,自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皇后无需担心朕。” 甄昔皇后见自己把话都是说成这样了,皇上依旧不为所动,便知道她再怎么说下去都是浪费口水,倒不如顺着皇上说上几句皇上愿意听的,还能把皇上给哄得乐呵乐呵。 果然,永昌帝脸上的笑容明显就多了些许。 范清遥坐在一旁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脸上的褶皱明显比前几次见更加凹陷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都是开始散着浑浊的光芒了。 只怕是服用那些丹药的副作用才是。 永昌帝又是在凤仪宫小坐了片刻,便是起身离去了,百里凤鸣想要亲自送父皇离开,却是被皇上给留了下来。 “你在这里陪着你母后说说话,说起来你跟太子妃也是许久未见了,以后到底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人,总是不好冷落了。”永昌帝这话,分明就是在提醒百里凤鸣,还是要稳住范清遥才是。 百里凤鸣诚惶诚恐地点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等皇上一走,寝宫里面并没有人马上开口,直到百合去而复返地守在了寝宫外面,甄昔皇后绷紧着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儿子和儿媳,甄昔皇后叹了口气道,“皇上的态度你们怕是也看明白了,只怕这次前往行宫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问着,“皇上怎么会忽然要去行宫?” 百里凤鸣就道,“今日在宴席上,东霖国六皇子忽然跟父皇说起在东霖狩猎的日子,父皇看着颇为感触,但今日宴席上所用的吃食和酒水,均是前几日宫里面早早备下的。” 当初百里凤鸣奉命在宫里面筹备着十五宴席的事情,唯独御膳房那边的单子是没有经过他,直接送去了皇上的面前过目。 百里凤鸣当时心中就是存了疑虑,便是让少煊临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菜单,虽当时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但其中大部分的菜式还是记忆犹新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明白了,当初百里凤鸣在宫里面筹备着的哪里是什么十五宴请的事宜,根本就是今日皇上想要宴请东霖国六皇子的宴席。 如此说来,皇上这是一早就打算要去行宫过节了。 不然,准备的东西都是摆放在了东霖国六皇子的面前,等到十五那日其他人又要吃什么喝什么? 正想着,就听皇后娘娘道,“看样子,皇上这是瞒过了所有的人啊,如此一来,你们当初的计划又是要怎么办?” 既是不在皇宫过节,之前谋划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范清遥当初只是跟众人商议了一下,十五那日要如何的应对,就算是从皇宫变成了行宫,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但是反观百里凤鸣那边…… 怕就是都要白费了。 “暗中部署的一切自然全部要推翻,但好在从皇宫到行宫还有一段的路程,期间再是重新做准备也不是来不及。”百里凤鸣说话的时候,眉锋微微皱了皱,很明显心里开始在心里面重新谋划了。 范清遥知道,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但办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如此看来,现在不单单是愉贵妃那边防备着,就连皇上这边也是戒备森严,不然又怎么可能提前一天通知众人前往行宫? 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甄昔皇后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她可是还记得凤鸣说过,那个新的道观就在行宫附近,所以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打算让三皇子那边劫了孩子,便直接扔进炼丹炉里面么!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心里也很清楚,皇上绝不会平白无故让各个府里的小辈去行宫过节,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好像就只剩下那一个答案了。 百里凤鸣要忙着撤回之前的部署,再是重新跟林奕和少煊研究着新的对策,自是没空在皇后娘娘这里久坐。范清遥见此也是早早的就是起了身。 等到回到了西郊府邸后,范清遥就是将凝添和狼牙一同叫到了面前,“你们两个去六皇子,二皇子和平莱王府邸一趟,告诉众人无需慌乱,一切按计划行事即可。” 凝涵愣愣地道,“既是如此,小姐不是应该见面商谈才更能安抚人心吗?” “现在这样的形势,见了面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如今这个消息,可谓是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各个府邸里人心惶惶,也是情理之中的。 越是这样,范清遥就越是要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此才能让其他人安心。 若真的赶在风口浪尖上便是急匆匆的将人给聚在一起,忙中出乱是小,一旦被百里荣泽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是大。 如今百里荣泽那边可谓是小动作不断,分明就是早已将警戒性给拉满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曹乐姗的陪同 凝添和狼牙刚出了门,宫里面的请帖就是送到了府上。 很快,许嬷嬷就是推门走了进来,“小小姐,老夫人有请。” 范清遥知道,皇上既然扬言让各个府邸都带着小辈前往行宫,如今下到花家的名单上就绝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不过范清遥心里早就是有了谋划,打算带着暮烟一同去行宫。 正院里,不但坐着陶玉贤和花耀庭,连曹乐姗和武秋濯还有各房的儿媳都是在的。 范清遥先是给外祖和外祖母行礼请安,正是想要说带着暮烟一同前行,就听陶玉贤开口道,“皇上这次给了不少的个名额,除去你外祖之外,你嫂子和仁哥儿自是要前往的,还有就是倾心……本来我是打算让暮烟陪着你去的,但暮烟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只怕是不能出门了。” 范清遥愣了愣,没想到暮烟竟是生病了,“可是严重?” 四儿媳雅芙没想到小清遥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暮烟无法陪同,而是担心暮烟的身体,连忙笑着开口道,“不严重,就是喘气有些费劲,婆婆已经开过药了,估摸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才算是放了心。 陶玉贤则是看向范清遥又道,“可皇上给的名额总是还缺了那么一个,我跟你祖父商量着,不如就让姗姐儿一并跟着去吧,也算是长长见识。” 范清遥听着这话,自然是想要拒绝的,她并不了解曹乐姗的性子,而且去了行宫她也怕是无暇顾及到曹乐姗这边。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开口,曹乐姗就是跪在地上道,“乐姗哪都不去,乐姗就在府里面陪着姨祖母。” 陶玉贤看着跪在面前的曹乐姗,叹了口气道,“去行宫的都是官宦之家,若你当真能在行宫遇见个合适的,这辈子也算是不会被亏待了。” 曹乐姗却道,“我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儿,不敢有那样的心思,况且清遥表姐还要照顾着小辈们,我不能再去给清遥表姐添麻烦了。” 面对曹乐姗如此懂事的模样,就连花耀庭都是有些被触动到的。 犹然记得,府里第一个这般懂事的孩子,还是小清遥。 陶玉贤看着这样的曹乐姗,就是更加的怜惜了,“你这孩子,就是以前吃了太多的苦,才会变得如此的懂事,就跟小清遥一样啊。” 曹乐姗转回头,看向范清遥就道,“清遥表姐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陪着姨祖母的,清遥表姐放心去行宫就是。” 范清遥看着曹乐姗却道,“既然外祖母如此说了,你便是收拾一下跟我一同去行宫吧。” 曹乐姗愣了愣,似是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一直等到陶玉贤笑着将其拉起身,仔细的叮嘱着去了行宫要听范清遥的话,曹乐姗才是连忙对范清遥道着谢。 范清遥淡淡颔首,其实她只是想让外祖母舒心罢了。 花耀庭现在没空琢磨其他的事情,看着范清遥就道,“行宫的事情,太子可是有交代什么?” 范清遥当然知道,外祖问的并不真的是百里凤鸣说了什么,想了想就道,“说也是巧了,今日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子也在凤仪宫里。” 花耀庭听着这话就明白了,看样子小清遥跟太子那边已经通过气了,如此他便是也跟着松了口气。 众人又是在正听稍作了片刻,便是纷纷起身告退。 范清遥刚出了屋子,就听见曹乐姗在身后喊道,“清遥表姐请留步。” 范清遥回过头,“乐姗表妹还有事?” 曹乐姗看着范清遥那疏远的样子,低着头就道,“我看得出来清遥表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我也知道这段时间是我麻烦了花家,不过还请清遥表姐放心,去了行宫我一定不会让清遥表姐费心的。” 范清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炼丹的事情,并没有好好的观察过曹乐姗,但她却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曹乐姗跟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有些不一样了。 但对于范清遥来说,曹乐姗只是花家的一个过客,所以只要她安分守己,范清遥也不愿意过多的去浪费那些个心思。 不过还没等范清遥开口,武秋濯就是走过来笑着道,“乐姗你就是太敏感了,小姑可是府里面脾气顶好的,咱们府里就没有人说小姑一句不好。” “我,我就是希望清遥表姐能够喜欢我。”曹乐姗诺诺地道。 武秋濯笑着道,“还真是个傻丫头,你又不跟小姑过一辈子的日子,你的这份心思还是要等到找到了婆家之后,用在夫君的身上才合适。”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曹乐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恍恍惚惚地走了。 武秋濯看着曹乐姗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道,“乐姗还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尤其是醒过来之后,可能真的是怕花家同样抛弃了她吧。” 范清遥淡淡的道,“曹乐姗是曹家的人,就算暂住在花家,也改变不了任何,外祖母如今一心对曹乐姗有所亏欠,我只是希望能让外祖母舒心一些。” 武秋濯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是这么,自从从护国寺回来后,府里的人都看得出来祖母对乐姗的不同,估计真的是觉得亏欠吧,毕竟祖母那个人这辈子都是没有欠过别人什么。” 就是一辈子坦坦荡荡的人,才是最怕欠了别人人情的。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更是要不得不无条件的包容着曹乐姗,只有如此才能让外祖母对曹乐姗的亏欠减少几分。 等跟武秋濯分开后,范清遥又是亲自坐着马车去了一趟孙澈的府上。 虽然皇上这次的名单里面有倾心,但花月怜作为已经嫁出去的人,就连名字都是孙花氏,是没有资格随着花家一同前往行宫的。 花月怜这边跟孙澈都是要睡下了,听闻范清遥到来的消息时,夫妻二人都是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梳洗穿衣。 正是坐在正厅里的范清遥,看着娘亲一路匆忙而来,但那只手却全程被孙澈握在掌心之中,生怕娘亲磕碰到了模样,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月牙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花月怜一进门,便是拉着范清遥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要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过来敲门? 孙澈也是知道范清遥的性子,同样担忧地询问道,“听闻今日皇上在宫里面设宴,难道是宫里面出事了?”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便是将要带着倾心去行宫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花月怜和孙澈听着这话都是一愣。 倒不是不相信范清遥,就是觉得有些诧异和纳闷。 不过皇上既是下了旨意,无论是花月怜还是孙澈,都是不能说一个不字的。 “去将小姐抱过来。” “是,夫人。” 很快,倾心就是被奶娘给抱了过来。 一早就是睡着了的倾心,此刻正是在襁褓之中睡得正熟,一双的脸蛋都是睡得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花月怜自是相信自己女儿的,想都是没想就是把倾心交去了范清遥的怀里,“说起来,自从生下了倾心,我们还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如今你带着倾心出去玩玩也好,我们也是能睡个踏实觉了。” 孙澈听着这话,如何不知道花月怜这是怕他不放心将孩子交给范清遥,虽然范清遥不是他亲生的,但是对于范清遥他还是相信的。 “你娘亲说的没错,我们刚好也能轻松一段日子。”孙澈笑着道。 花月怜没想到孙澈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是答应了,眼中的惊喜和感动那样的明显。 孙澈,“……” 有皇上的旨意压在头上,那是他不想同意就能不同意的? 再者说,范清遥可是倾心的亲姐姐,当初要不是有范清遥牵线,他别说是闺女了,就是夫人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范清遥看着娘亲跟孙澈恩爱的模样,也是发自内心地笑着,“娘亲和孙叔放心就是,我定是会好好照顾倾心的。” 因为倾心还在吃奶的缘故,就算花月怜不能跟着一同去行宫,但还是要有奶娘跟着的。 临行前,蒋嬷嬷特意告诉小小姐,这奶娘是她的同乡。 明摆着就是告诉范清遥,这人是信得过的。 范清遥坐回到马车上,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倾心,想着娘亲刚刚说的话,只怕在她小的时候,娘亲也是如此费心费神照顾着她的。 所以…… 是她上辈子的愚蠢,让她错过了太多太多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还真是个小色胚 因为出发的比较匆忙,等范清遥抱着倾心回到了花家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便是要再次匆匆坐上马车去城门口跟大队人马汇合了。 一共两辆马车,范清遥让奶娘带着倾心跟武秋濯和仁哥儿坐了一辆,自己则是跟曹乐姗挤在了比较小的那辆马车上。 此时的城门口,早就是已经被重兵把守了起来。 一众的皇子早早的就是到了,还有不少大臣带着家眷,也是都坐在马车里面安静地等候着皇上的到来。 范清遥来的是稍微晚了一些,但毕竟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有人敢真的说什么,况且只要帝后还没露面,就不算是真的晚。 正是骑在马背上的百里凤鸣,瞧见了范清遥的马车,连忙骑马而来,只是没想到等他低头顺着车窗望去的时候,看见的不是范清遥,而是武秋濯和奶娘。 武秋濯没想到这一抬眼就是看见了太子殿下,连忙开口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无需多礼。” 武秋濯当然知道太子殿下露面肯定不是来找她的,连忙指向了前面的马车道,“小姑在前面的马车里,可需草民给太子殿下领路?” “无需,我自己去就好。”百里凤鸣说着,就是夹紧了马腹。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熟睡着的倾心就是睁开了眼睛,看着百里凤鸣的那一刻,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地,隔着车窗,一把就是抓住了百里凤鸣的袖子。 奶娘,“……” 武秋濯,“……”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可是她们怕啊!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顺着那抓在自己袖子上的小爪子看了去,就瞧见倾心那张肉嘟嘟的小脸。 四目相对,倾心更是咧开嘴咯咯咯地笑着,就跟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百里凤鸣瞧着那熟悉的没眼,便是轻声询问道,“这便是阿遥的妹妹?” 奶娘都是要吓死了,连声音都是发不出来了,好半天才惊惶无措地点了点头。 武秋濯连忙开口道,“太子说的是,这就是太子妃的妹妹,孩子太小了不懂事,若是惊扰了太子殿下,恳请太子殿下见谅。” 武秋濯说着,就是抓着倾心的手往下薅。 可倾心的小手就跟钳子似的,死死地焊在了百里凤鸣的袖子上。 武秋濯拽了几次,愣是没拽下来? 武秋濯和奶娘见此,就是吓得脸色更白了。 百里凤鸣见此,反倒是笑着道,“无碍,我抱着她去找阿遥就是了。” 倾心见百里凤鸣伸手进了车窗,欣喜地咿咿呀呀个没完,等落进了百里凤鸣的怀里之后,更是整个人都是挂在了百里凤鸣的身上。 武秋濯和奶娘看着那死死搂在太子殿下脖子上的小胖手,是真的想捂脸啊。 城门口的所有人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太子殿下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修长的脖颈上更是亮晶晶的,不知道是要被蹭了多少的口水。 说来也是巧了,刚好此时百里荣泽正是策马而来。 看见这一幕,百里荣泽便是拉紧了马绳,停在了百里凤鸣的面前。 “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长得倒是喜庆。”百里荣泽打量着那张跟范清遥极其相似的小脸,明知故问道。 百里凤鸣搂紧了怀中的倾心,也不拆穿,只是轻笑着道,“阿遥的妹妹,小家伙应该是不习惯离开母亲出门,我正是要将她送去阿遥那里。” 这一口一个阿遥的称呼,听在百里荣泽的耳朵里异常沉闷,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当然不会表露出来,只是顿了顿颇为惋惜的道,“说起来,太子殿下抱着这么个小娃娃招摇过市确实是有些不符规矩,但仔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父皇虽赐婚赐得早,可惜太子殿下跟太子妃一直还不曾完婚,说来也是可惜,如今也只能借助太子妃的妹妹弥补对孩儿的相思之苦了。” 其他坐在马车里的人听着这话,都是心口跟着一跳。 太子跟太子妃为何到现在还未曾完婚? 自然是太子殿下为了当初的战事才拖延至今。 虽说太子殿下如此做法无可厚非,毕竟身在高位,就该将天下苍生放在第一,但如今三殿下这般明晃晃的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扎心的。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被自己的夫君一拖再拖的。 而且细细算起来,如今皇族还未曾大婚的,也就只剩下太子妃一人了啊。 范清遥坐在马车里面,听着百里荣泽的声音,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这挑拨离间的手段虽然让人恶心,但却是让两个人离心最好的办法。 一别两世,百里荣泽还是惯会这些背后捅刀子的本事。 果然,是贼就戒不了偷盗。 是狗就改不了吃屎。 若是她当初并不是一早就知道百里凤鸣跟她拖延大婚的理由,且不是她暗中同样赞同了延迟大婚,现在只怕是要对百里凤鸣心生间隙了才是。 但现在范清遥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自然是不会受了百里荣泽的挑拨,不过一想到百里荣泽那装着一脸无辜,却满心龌龊心思的样子,恶心多少还是有些的。 马背上,百里凤鸣倒是坦坦然,听着百里荣泽的话更是施施然一笑道,“有总比没有好。” 百里荣泽脸色一变。 百里凤鸣的话却还没说完,“三皇兄就是太喜欢为了别人而操心,从而忽视了自己,依我看,三皇兄都已经成婚这么久了,府邸里面也是妻妾成群,更应当早些繁衍子嗣才是。” 坐在马车里的众人,“……” 这话就扎心了啊! 谁不知道三皇子求子嗣艰难,不管是正室还是姨娘,怀上的娃就没有一个安全落地的,如今三皇子妃都是换了一茬,可结果呢? 还是丁点的动静都没有。 百里荣泽一脚踢在了钢板上,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顶着城门前一众人的视线他也绝不可能当先撕破了脸,反倒是压下了火气装作大度一般,给百里凤鸣让出了一条路。.c0m 只是在百里凤鸣抱着倾心擦身而过时,百里荣泽忽然朝着倾心伸出了手,想要借助倾心打破了这份尴尬。 这事儿若是换做其他人,怕就算是心里再是不愿意,多少也是要给三皇子一个面子的,但倾心只是一个连话都是说不出多少的娃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自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今面对百里荣泽伸过来的手,小家伙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就是将脑袋塞进了百里凤鸣的胸口前,留给百里荣泽一个圆滚滚后脑勺的同时,还不忘奶声奶气的发出了一个哼的声音。 百里荣泽,“……” 这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百里凤鸣见状笑着道,“小孩子不懂事,三皇兄莫要见怪才好。” “太子言重,我怎么会跟连人事儿都不懂的计较。”百里荣泽趁机讪讪地收回手,似笑非笑的道。 第九百六十四章 这到底是随了谁 很快,马蹄声就是响起在了范清遥的马车边上。 范清遥顺势挑起车帘,就瞧见百里凤鸣正一手拉着马绳,一手抱着倾心,修长的身体坐在马背上笔直得犹如一棵青松般挺拔。 正是埋头在百里凤鸣怀里啃衣裳啃得正欢的倾心,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悄咪咪地探出小脑袋往身后望了望,当看见家姐时,兴奋的一双眼睛都是跟着亮了起来,哪里还要刚刚拒绝百里荣泽的半点高傲劲儿? “呀呀呀……”倾心张着一双小爪子就要家姐抱。 百里凤鸣见状,弯腰将倾心朝着车窗递了进来。 正是要家姐抱抱的倾心,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那个温暖的胸膛在渐渐离开自己,胖胖的小爪子忽然不舍地抓住了那雪白的衣衫。 黑漆漆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一会看看面前的家姐,一会又看看身边的百里凤鸣,纠结了半天才是再是朝着家姐伸出手。 可就在范清遥即将把她抱过来的同时,倾心却是一口亲在了百里凤鸣的面颊上。 “吧唧!”一口,清脆又响亮。 范清遥,“……” 这到底是随了谁? 百里凤鸣看着一脸花痴的倾心,反倒是眉眼弯弯的笑了。 马车里,烛光淡淡,将百里凤鸣那狭长的眉眼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温度,那如月弯的眉眼,似是将身后的夜色都添加上了一笔柔情。 一旁的曹乐姗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竟是连回神都忘记了。 “我倒是希望你也能如此。”百里凤鸣看出了范清遥心里所想,低低地笑着道。 范清遥委实是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争论什么,低着头将倾心抱回到了怀里,生怕这小东西再是做出什么更加不可控制的事情。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继续开口,只是在收回手臂的同时,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了范清遥的面颊。 痒痒的。 范清遥,“……” 占她便宜还真是占得愈发光明正大了啊。 一直等到百里凤鸣的身影消失在了车窗外面,范清遥才是关上了车窗,怀里的倾心没了美男的引诱瞬间就消停了下来,跟范清遥又是玩闹了片刻,便是蜷缩成了一小团,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范清遥担心倾心就这么睡着会着凉,正想着呢,就见一个小毯子递了过来。 曹乐姗轻轻将毯子盖在了倾心的身上后,才是看着范清遥笑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如此的平易近人,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范清遥轻轻拍着怀里的倾心,轻声道,“无论是谁,都是不可能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的。” 曹乐姗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应该是没想到范清遥只是一句话便是将她给敷衍了,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范清遥根本没有去观察过身边曹乐姗的表情,只是一门心思的担忧着,不知道倾心能不能适应了没有娘亲的日子。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倾心睡得还算是踏实,就是可怜了奶娘和武秋濯担心倾心半路醒来会哭闹,一路上不知道来来回回的在两辆马车之间折腾了多少次,最后见倾心是真的睡得死,才算是彻底安了心。 因为顾忌着要在十五当天抵达行宫,一路上可谓是快马加鞭,除了半夜的时候停下来让众人得空去附近的林子方便了片刻外,队伍一直都处在赶路的状态。 范清遥担心倾心突然醒来会不适应马车里的陌生环境,就这样抱着小小的她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小眯着。 没想到这小东西是真的能睡,一直到了天际有黎明破晓,才睁开了眼睛,伸着一双胖胖的爪子咿咿呀呀个不停,想来是饿了。 范清遥连忙让人将奶娘叫了过来,给倾心喂了奶,小东西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去,范清遥见此,也是赶紧跟着闭上了眼睛。 曹乐姗全程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回想起她在自家府邸时,姊妹兄弟也是不少的,可是却从来不见谁如此真心待过哪个弟弟妹妹。 在曹家那种地方,都是大的压着小着的。 就连她的母亲都说,人这一辈子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又有谁会真心待谁呢? 正想着,马车门忽然被打开了,曹乐姗回神时,就见太子殿下弯腰走进了马车。 “参,参见太子……”曹乐姗连忙惊慌失措的跪在了地上想要行礼请安,可真的等跪在了地上后,她才发现她竟是连如何请安都不知道。 百里凤鸣摆了摆手,示意曹乐姗起身,随后便是走向了范清遥。 此时的范清遥抱着倾心睡得正熟,一大一小抱在一起蜷缩成了一个球,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摇一晃的,范清遥的身子眼看着就是要滑落在了地上。 关键时刻,百里凤鸣长臂一伸将人抱在了怀里,算着离抵达行宫还有一些时间,便索性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本来以为如此赶路她会吃不消,难为他一听说父皇睡着了后便赶过来看她,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啊。 曹乐姗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现在的她心跳加速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努力了几次张开了嘴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你是阿遥的表妹?”百里凤鸣忽然开口询问道。 曹乐姗连忙点着头,却依旧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抵达行宫了,等阿遥醒来无需告诉她我来过。”若是让阿遥知道了,只怕是要担心他来回折腾身体吃不消吧。 百里凤鸣抽出自己的手臂,将熟睡的范清遥轻轻放在了软塌的最里面,为了防止她再次滑落到地上,特意将一个枕头挡在了她的身侧。 等到一切做好了之后,他才起身离去。 曹乐姗就这样跪在地上,看着百里凤鸣走出了马车,一直等百里凤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马车门口,才如同失去了所以力气一般的瘫坐在了马车上。 第九百六十五章 没有十足的把握 辰时刚过,行驶了一夜的队伍总算是赶到了行宫。 范清遥抱着倾心迷迷糊糊的醒来,透过车窗刚好能看见行宫脚下的集市正热闹着,雪白的炊烟笼罩在整个集市上,隐约可见镇子上的百姓们那忙碌且充实的背影。 随着队伍缓缓行驶到了山上,镇子上的喧嚣也渐渐被遗忘在了身后,行宫跟以往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与世隔绝一般的矗立在山顶上。 行宫里面的宫人一早就是得到了消息,如今都是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等待着。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马车,直接行驶进了行宫,皇子们受皇上的传召,一同前往皇上的行宫议事,其他人则是要在门口下车,然后随着等候在门口的宫人前往各处庭院。 经过一夜的颠簸,众人都是有些精疲力尽,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是没有,忙跟着行宫的宫人往自己院落的方向匆匆而行着。 “太子妃,奴婢是皇后娘娘行宫里的人,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意接太子妃前往翠玉阁,就在皇后娘娘的行宫边上。”一名宫女走到范清遥的面前道。 范清遥没想到皇后娘娘连她的落脚地都是提前安排好了,连忙叫上武秋濯和奶娘一同前往。 武秋濯可是没想到一来到寝宫就能住在皇后娘娘的边上,虽然心里面多少还是会有压力和不自在,但也知道皇后娘娘是真的将自家的小姑放在心上疼着,才能特意遣宫人来安排着。 翠玉阁虽比不得皇后娘娘的行宫宽敞气派,却也是院落精致,三进三出的院子里,人造的花园和鱼塘应有尽有,连随行的奶娘都是有自己单独的院子,无需跟主子们拥挤在一起。 范清遥刚刚进了主屋坐下,奶娘就是抱着吃过奶的倾心进了门,小家伙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一打嗝满满的奶香气。 范清遥想着嫂子那边定也要简单的收拾一番,便看着奶娘道,“这屋子阳光正好,去将仁哥儿也抱过来一同晒晒太阳才是。”、 奶娘忙点了头,匆匆走了出去。 范清遥则是将倾心放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小家伙正在上面滚来滚去呢,仁哥儿就是有模有样的进了门。 “小姑母。”仁哥儿走到范清遥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唤着人。 “我们的仁哥儿还真是懂事。”范清遥笑着摸了摸仁哥儿的头,便是伸手将其给抱了起来。 仁哥儿虽然年纪小,但却整日被父亲教导着男子该有所担当,如今被小姑母抱在怀里小脸好一阵的发红,倾心一看见有人来陪自己玩了兴奋得不得了,爬过来一把抓住仁哥儿的衣裳就是不松手。 范清遥趁着仁哥儿和倾心玩闹的时候,特意来到了院子里,将侍奉在这里的几个宫人都是叫到了面前,如今带着一群小东西在身边,这些伺候在近身的人自是马虎不得的。 好在皇后娘娘那边早就是想到了如此,眼下这院子里面的宫人都是以前侍奉在皇后娘娘行宫处的。 说白了,都是娘娘的人。 韩婧宸带着儿子进门的时候,就瞧见范清遥正仔细的交代着宫人事宜,她只以为就她一个人带孩子累,没想到人人都是如此的,就连范清遥这样没生过孩子的都如此忙碌,她这颗心瞬间就是平衡了啊。 “你还打算站在门口贼笑到什么时候?”范清遥交代完事情,才回头看向韩婧宸。 “这不是怕耽误了你的正事儿么。”韩婧宸带着儿子走了过来。 韩婧宸的儿子远比仁哥儿和倾心都要大,如今走路都是已经很稳当了,站在范清遥的面前也能清晰地问安道,“云锦给太子妃请安。” 范清遥应了一声,连忙把人往屋子里面带,“跟他们一起玩去吧。” 云锦看了一眼身后的娘亲,见娘亲点了点头,这才乖顺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先是整整齐齐地将鞋子摆放好了后,才是上了塌。 范清遥则是让宫人送来了一壶茶和几样的点心,跟韩婧宸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在罗汉床上玩了的一群小东西,总算是觉得能够轻松片刻了。 范清遥想着云锦刚刚的自称,看向韩婧宸询问道,“皇上赐的名字?” 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她去看望六皇子时,云锦还没有名字呢。 韩婧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自从生下云锦后,就将其放在府里面修养着,也是我一直没带进宫里面去,皇上久而久之就是给忽视了,前些日子带着云锦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是皇后娘娘提了一嘴名字的事儿,没想到内务府当晚就是来人送名字了。” 就算六皇子是个小透明,可韩婧宸这一胎到底是皇长孙,哪里有忘记的道理? 韩婧宸如此说,不过就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范清遥看了一眼已经玩作一团的几个小东西,才低声道,“此番来行宫如此匆忙,我瞧着这院子和屋子都是匆忙收拾出来的,可见行宫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你带着孩子在身边切记要万分小心才是。” 她只是算出了这段时间百里荣泽那边一定会抓走孩子继续炼丹,但百里荣泽究竟将主意打在了哪个孩子的身上还未可知。 既不能打草惊蛇,就势必要更加的仔细谨慎。 韩婧宸握紧了几分手中的茶盏,说不害怕是假的,“真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真的就不怕遭天谴吗?” “跟天谴比起来,那把椅子却是更为触手可及的东西,从现在的形势上来看,三皇子已经拿捏住了君心,若是长此以往下去……” 谁又知道皇上会不会真的一时糊涂,让百里荣泽以桃代李呢。 韩婧宸见范清遥面色不删,忙握住了她的手道,“好在咱们还有时间,清遥你放心,我是一定站在你这边的,无论何时何地。” 范清遥心口一紧,这一场仗连她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若此事当真失败了,定是不会牵连到你跟六皇子,放心,我已经给你们想好了退路。” 韩婧宸握着范清遥的手更紧了些,“清遥,你知道我不怕。” 范清遥缓缓一笑,“你不怕,但你还有儿子要养,难道你也希望云锦跟元月一样?元月还是个公主呢,可没有了母妃始终是缺少了什么,就算皇后娘娘再是如何的怜惜她,也终究不是生身母亲。” 韩婧宸倒是没想过那么多,反正她知道,就算她出事了,母家也是不可能放任云锦不管的,她只是不忍心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抗下所有。 床榻那边,忽然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范清遥和韩婧宸循声望去,就瞧见几个小东西正笑作一团。 看着她们,范清遥和韩婧宸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如今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太早,既然这条路怎么都要走上一遭,究竟结果如何也只有走到最后才能知晓,现在如此纠结又有什么用呢? 第九百六十六章 加倍小心才是 等到二人回神,谁也不想再继续刚刚那么沉重的话题,反倒是韩婧宸似想到了什么道,“你猜我刚刚来的时候遇见谁了?” 范清遥挑了挑眉,此番来行宫的人那么多,若真要猜下去,只怕是要猜到地老天荒了。 韩婧宸也不卖官司,压低声音道,“三皇子府上的那位范姨娘。” 范清遥,“……” 这倒是真没想到。 “没想到到底还是让那位范姨娘给得逞了,毕竟来行宫过节不比在宫里面赴宴规矩那么多,就算三皇子带个姨娘过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刚刚我来的时候正瞧见范姨娘的祖父登门拜访范姨娘,估计这会子最坐不住的就是那位刚刚大婚的三皇子妃了。” 三皇子带着一个妾室招摇过市也就罢了,结果那妾室的家人竟还在三皇子妃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拜访,这分明就是没把三皇子妃放在眼里啊。 范清遥听着这话,却是笑不出来的。 一路抵达行宫路途颠簸,她倒是没注意连范自修都是跟着一并来了。 如果说百里荣泽只是带着范雪凝一个人过来,是对范雪凝的偏爱,那么公然将范自修也一并捎带来行宫,未免就有些太过招摇了。 那位关盼儿再如何,只要是能够坐上三皇子妃位置上,都是授了愉贵妃的意的,百里荣泽如此明晃晃的至关盼儿的脸面于不顾,难道愉贵妃的脸上就好看了? 若当真惹怒了愉贵妃,第一个没好果子吃的就是范雪凝。 而范雪凝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不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我听说三皇子妃一到行宫就去给愉贵妃请安了,要我说分明就是去告状的。”韩婧宸笑着道,这样的笑话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你也别太盯着三皇子妃那边,三皇子妃那性子太过跋扈,若当真发现了什么当众斯皮脸,谁得面上都不好看。”范清遥叮嘱着。 韩婧宸点了点头,知道范清遥是在担心她。 就三皇子妃那样的性子,谁跟她对上都是够倒霉的。 韩婧宸本来是打算过来坐一坐就走的,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最后还是院子里面有人来通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韩婧宸这才带着儿子起身走了。 韩婧宸不过刚出门,百里凤鸣就是迈步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的还是路途上的那身衣裳,可见这是从皇上那边出来了之后,就直接来这里了。 “你怎么过来了?”范清遥起身询问道。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本来是要去给母后请安的,这会子母后在小睡,我便来你这里坐坐,省的一会还要来回折腾。” 百里凤鸣身为太子,所居住的行宫自然是最靠近皇上的,来回折腾起码也要小半个时辰。 范清遥见状连忙出了门,正是守在门口的林奕瞧见范清遥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属下参见太子妃。” “你去一趟太子的行宫,取来几套干净的衣衫。”范清遥算计着,既然她这里离皇后娘娘近,倒不如多给百里凤鸣准备几套衣衫,如此也省的他来回奔波,起码日后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还能来她这里小睡片刻。 林奕没想到还能这么办,果然太子妃才是最细心的,连忙亲自回去取了衣衫。 范清遥则是又叫来了一名宫人,“太子殿下会留下来用膳,让小厨房现在就开始准备着吧。” 宫人连忙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屋子里,仁哥儿正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道,“见过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百里凤鸣笑着摸了摸仁哥儿的头,可就在收回手的时候,忽然就发现袖子沉了不少,低头一看,就见倾心已经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倾心一看见百里凤鸣,眼睛一下子就是亮了起来,这会子搂着百里凤鸣的胳膊,就跟搂着个稀世珍宝似的,哪里舍得撒手? 范清遥进门时,就瞧见百里凤鸣已然坐在了软塌上,而倾心正如愿以偿的爬上了百里凤鸣的大腿,正在把玩着那垂落腰身的长发。 仁哥儿到底是比倾心年长,知道的东西也比倾心多,面对眼前如此刺激的场面,整个人都是呆愣在了一旁。 范清遥真的是担心给仁哥儿刺激出什么毛病来,走过去一把将倾心给抱在了怀里,随后找来奶娘将两个孩子先行送去了武秋濯那边的院子里。 等这边都是忙完了,那边的宫人也已经将午膳摆上了桌,林奕也是将衣裳取了过来,摆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百里凤鸣同范清遥一起净了手,便是坐在圆桌旁开始用膳,一夜的奔波,肚子里面早就是空了,如今总算是有了些热乎的东西下肚,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不少。 范清遥虽不屑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个时候委实是不愿打搅了百里凤鸣,一直等到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还以为你会被留在皇上的行宫用膳。”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父皇将我们找去,只是提议过几日有一场比试。” “什么比试?” “骑射。” 范清遥握着手中的筷子一紧,瞬间就是没了胃口。 百里凤鸣从小便就体弱多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皇上却忽然让百里凤鸣参加骑射比试,究竟是真的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无需担心,不过就是兄弟们在一起热闹热闹罢了。”百里凤鸣淡淡的道,其实无论是否试探都无所谓,只要他收敛锋芒,便不会露出破绽。 范清遥询问道,“三皇子也参加?”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嗯,在的。” 范清遥如此一听,说不出是该继续担忧还是该松口气,“如今虽知那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却根本不知他们何时动手,怎么动手,不管如何,这次的骑射你要加倍小心才是。” 就算皇上那边并没有心思试探,但谁能保证百里荣泽不会趁机搞什么小动作? 对于百里荣泽那个人,范清遥真的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第九百六十七章 太子妃值得 百里凤鸣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等吃过了饭,皇后娘娘的行宫那边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范清遥索性进了里屋,打算先将床榻收拾出来,让百里凤鸣小睡片刻。 没想到还没等她伸出手呢,就是被一双手臂给腾空抱了起来。 等范清遥回神时,都是已经被百里凤鸣放在了软塌上,随着双腿一沉,就瞧见某位不要脸的太子殿下已然枕了上去。 百里凤鸣轻声道,“等母后醒了,你怕是也要随我一同去请安,若是衣衫弄乱了还要重新梳洗更换。” 这就是你勉为其难睡在我腿上的理由? 范清遥,“……” 哦,和着我还得谢谢你。 百里凤鸣对视上范清遥那想要揍人的目光,低声浅笑着,估计是真的累坏了,没多大一会的功夫就见那长卷的睫毛颤了颤,最终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眸。 屋子里,也随之跟着安静了下来。 范清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精致的五官,整颗心就觉得很踏实,不知不觉的竟也是就这么靠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轻轻刮蹭在她的面颊上,范清遥睁开眼睛,就撞进了百里凤鸣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他微微一笑,收回在她面颊上徘徊的手,柔声道,“醒了?” 范清遥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的天色都有些黑了,“什么时辰了?” 百里凤鸣轻声道,“申时刚过。” 范清遥一愣,竟是不知不觉睡了一个多时辰。 屋子里正说着话,外面就是传来了皇后娘娘寝宫的宫人过来通报的声音,“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皇后娘娘已经醒了。” 范清遥现在身为皇后娘娘的儿媳妇,自是要第一时间去请安的,连忙就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道何时睡到了百里凤鸣的怀里,整个后背都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里,难怪她刚刚还疑惑怎么身上都不觉酸痛。 “知道了,你且先下去。”百里凤鸣不紧不慢地打发了来传话的宫人,随后才先行起了身,不过他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范清遥的鞋子拿了起来。 刚巧这个时候,前来进门侍奉的宫人走了进来,正巧就是看见太子殿下一手握着太子妃的脚,一手拿着太子妃的鞋…… “我自己可以的。”范清遥见状,连忙就想要抽回脚,就算知道这些宫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人,也实在是有些不符合规矩的。 “别动。”百里凤鸣却不以为意,握着范清遥的脚轻轻穿进了鞋子里面,又是仔细的调整了一番,才又换了另外一只脚。 宫人们垂着不敢多看,心里的震惊早就是已经用言语无法形容了。 如她们这般侍奉在行宫的奴才,每年都是要迎接上几次皇上带着妃嫔以及大臣和家眷来行宫游玩的。 可无论是皇上和各宫娘娘们之间的相处,亦或是那些大人们跟家眷之间,哪怕再是恩爱也是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委身在女子之下的。 可如今这明明连普通男子都不屑做的事情,太子殿下确实做了。 而且做的心甘情愿的。 “乖乖在这里等我。”百里凤鸣微微扬起面颊,俊雅的脸颊又是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随后才是起身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去更换衣衫了。 范清遥想着,自己确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索性就真的坐在软塌上没动弹。 不想这一幕,偏偏就是给进了院子的曹乐姗给撞见了。 哪怕是隔着窗户,曹乐姗也能够想象得到,太子那弯腰时露出的表情该是怎样的柔情蜜意。 “你是何人?”守在门口的林奕走过来询问道。 曹乐姗连忙回神道,“我,我是清遥表姐的表妹。” 林奕一听说是太子妃的妹妹,脸上的冷峻之色明显减少了些许,“如今太子殿下正在里面更衣,你不方便进去,有什么事情等太子妃和殿下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之后再说吧。” “我,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要来找清遥表姐说说话,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太子殿下给清遥表姐穿鞋……”曹乐姗越说声音越低,好像真的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林奕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太子殿下一向疼爱太子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如今两位主子到底还未曾大婚,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跟外人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话柄。” 曹乐姗惊愣地看着林奕,这个人不是太子殿下的人么?为什么在知道太子殿下做出如此卑微的事情来,不但没有责怪范清遥的意思,反倒是还在帮着范清遥? “没想到这位侍卫大哥如此的通情达理。”曹乐姗讪讪一笑道。 “不是我通情达理,是太子妃值得。” 林奕如是道,但曹乐姗却不懂。 等到出了院子后,曹乐姗便是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打探到了范雪凝所在的院子,就这么一直在后门处等着。 不多时,就见范雪凝身边的丫鬟送范自修从正门走了出来。 那丫鬟是个眼尖的,回头的时候就瞧见了躲在后门的曹乐姗,等到回去之后,便是将此事告知给了范雪凝。 “来都是来了,请进来吧。”范雪凝淡淡的道。 “是。” 丫鬟领命出了门,很快曹乐姗就是被带了进来。 “雪凝姐姐。”曹乐姗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道。 范雪凝亲自起身拉着曹乐姗的手一同坐在了塌上,才是笑着道,“多日不见,妹妹的气色倒是要比初见时好上不少,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妹妹,能够顺利留在花家呢。” “要不是雪凝姐姐提点,我也没有今日的安逸。”曹乐姗低着头道。 范雪凝察觉到了曹乐姗眼中的隐晦,眉眼一转才是笑着又道,“妹妹今日过来,怕不只是单纯想要谢谢我吧?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若是能帮上的,一定会给妹妹搭把手的。” 第九百六十八章 没有帝王能独宠 曹乐姗咬了咬唇,还是将看见太子殿下给范清遥穿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本以为只要留在了花家,就总是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太子殿下的,可如今太子殿下明明是那样的近在咫尺,但她却永远都触碰不到。 范雪凝本来还想暗讽几句曹乐姗没容忍,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想要攀上太子那高枝,却没想到竟是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 想她为了三皇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三皇子如今能够还将她记挂在心里就已经是万幸了,可范清遥又是做过什么,凭什么就是能让太子做到如此? 如今曹乐姗的脸色不好看,范雪凝的脸色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想象不到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会为了另外一个人做到如此,雪凝姐姐,你说太子如此疼爱清遥表姐,我还有机会吗?”曹乐姗纠结地看向范雪凝。 范雪凝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妒火,才是拉着曹乐姗的手道,“妹妹这话说得未免儿戏了,太子是储君,更或许是未来的帝王,如那样身份的男子又怎么可能只独宠一个人呢?” 曹乐姗想了想道,“雪凝姐姐的意思是……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女子?” “这是自然,别说这世道上根本就没有哪个男子真的能够做到从始至终,就算太子真的有那样的一颗心,皇族也是不准许的。”范雪凝笑着道。 “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跟太子殿下说上几句话呢……”曹乐姗刚刚明亮了几分的眼睛,瞬间又是暗淡了下去。 自从来到行宫,她能看见太子的机会确实是多了些,可那又怎么样呢? 太子殿下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凭本事,如你这样只会盼着被别人看到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范雪凝提醒着道,“你且仔细想想,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喜好?” 曹乐姗真的就仔细的回想了起来,好半晌才是道,“其他的倒是并没有发现,不过太子殿下似乎对清遥表姐的那个妹妹很好,无论倾心如何的不守规矩,太子殿下也没有一句责骂。” 范雪凝听着这话就是笑了,起身走向自己的里屋,从床榻上一排小柜子的最下面一层拿出了一个手帕,才是又走了回来。 曹乐姗看着范雪凝手中的帕子愣了愣,“雪凝姐姐,这是……” “你不是说太子殿下怜惜倾心么,既是如此,你便用这帕子让倾心与你交好,只要倾心愿意粘着你,你害怕没有机会跟太子殿下说上话么?”范雪凝冷笑着道。 “这帕子真的有这么厉害,不就是一块普通的帕子么……”曹乐姗仔细的看了看那帕子,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帕子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小孩子的感官最是灵敏,那倾心只要闻到了这个味道,便会慢慢习惯成瘾,你只需将这手帕悄悄缝在你平日穿的衣裳里就成了。” 范雪凝将帕子轻轻放在了曹乐姗的手上。 曹乐姗其实并不相信一个帕子真的能做到如此,但只要范雪凝肯帮她就是好的。 “你且记住,这帕子一定要仔细藏在衣衫里面,无论你如何的引诱倾心都好,但绝不能穿着那衣衫在范清遥的面前走动。” 范清遥的医术就连云月公主都是要敬让几分,她前几次之所以会输在范清遥的手里,也是太小看了范清遥。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撞见了曹乐姗。 范雪凝又是细细叮嘱了曹乐姗几句,便是让人将曹乐姗从后门送走了。 宫人把人送走之后,才是回来道,“听闻这个表妹跟太子妃的关系也并不算是很亲近,是范姨娘待人和善,才愿意陪着她说这么多的话。” “今日的事情切记不要说出去。”范雪凝拿出了几粒碎银子给了那宫女,便是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如今所有人都在盯着长生不老,以为只要拿捏住了皇上的心思,就能够掌握一切。 可范雪凝要是没记错的话,在梦里面皇上根本就没找到什么长生不老的方子,而且算起来没多久就要病入膏肓了。 范雪凝算计着,虽然现在发生的事情跟梦境里面的场景不是完全相同,但大部分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对得上的,而她现在利用曹乐姗,就是为了防止皇上那边真的如同梦中一样重病昏迷。 一旦皇上陷入昏迷,朝堂之上必定要推举太子听政,等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连三皇子都没有权利出面阻止,但她却可以让曹乐姗从中瓜分太子的感情。 若太子愿意,那么很快范清遥就会跟梦境之中一般,再次重复被人抛弃的厄运。 若太子不愿,她便可以让三皇子进言让太子纳妾,太子既不愿舍弃范清遥,那势必就要舍弃了唾手可得的位子。 毕竟,没有哪个臣子能够容许自己的帝王独宠的。 就算最后太子真的能为了范清遥舍弃掉一切又如何呢,连身份都没有的苦命鸳鸯,最后还是要落回到三皇子和她的手上,任由她们宰割。 这边范雪凝心里盘算得痛快,那边范清遥已经同百里凤鸣来到了皇后娘娘的行宫。 昨夜一路的颠簸,哪怕今儿个睡了一个下午,甄昔皇后的脸上仍旧不减疲惫之色,但在看见范清遥和百里凤鸣时,才是撑起了一个笑脸招手道,“本宫本打算小睡片刻的,没想到这眼睛一闭一睁的就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范清遥同百里凤鸣一起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便主动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伸手按在了其手腕上。 甄昔皇后见状便笑着道,“以前总是想着等凤鸣成家了,就有个人能照顾他了,没想到如今反倒是让本宫捡了便宜。” “能够侍奉母后是儿媳的福分。”范清遥收回淡淡的道。 皇后娘娘的脉象还算是平稳,就是脉象有些弦亢弦长,估计是路途疲劳所致,虽不是什么重症,可范清遥还是将百合叫了过来,仔细的开了一张方子,让百合去行宫的医馆抓了药才放心。 等范清遥坐回到椅子上,百里凤鸣刚好将茶盏递了过去,范清遥顺其自然的接过抿了一口,温热刚好。 第九百六十九章 行宫小聚 甄昔皇后瞧着这一幕,眼睛都是笑弯了,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好,她这个当娘的最是开心的,若是老五也能这般让她省心就好了。 一想到五皇子,甄昔皇后脸上的笑容就是收敛了些许,“上次赵怡儿的事情过去后,虽看似是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但皇上却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几次。” 范清遥皱了皱眉,不能说太惊讶,只能说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上次赵怡儿的事情,分明就是愉贵妃想要借助赵怡儿查探五皇子是否已经醒来,虽说处理得及时,但愉贵妃担心皇后娘娘这边倒打一耙,所以提前跟皇上说明此事也是无可厚非的。 说到底,现在的三皇子可是在帮着皇上炼丹制药,只要愉贵妃稍微花言巧语一点,都是能让皇上在此事上偏袒三皇子的。 “母后可是想让我们表现的散漫一些?”百里凤鸣淡淡道。 “既然都是已经来到行宫了,该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本宫已经传了话下去,将其他的皇子妃都聚在了一起。”甄昔皇后点了点头道,如今皇上戒心不减,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三皇子那边出手的。 范清遥也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母后放心,儿媳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回去准备着吧,来都是来了,倒不如趁机放松片刻。”甄昔皇后笑着摆了摆手。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一同起身,颔首告退。 百合一直等将人送出去,便又折身回到了寝宫,没想到刚一进门就是绊在了门口的门槛上,头上的珠花顺势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皇后娘娘恕罪。”百合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如此的毛手毛脚,你在慌什么?” 百合低着头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奴婢一想到这次要……就难免坐立难安,还是皇后娘娘沉得住气。” 百合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是见过的,说句不好听的,在后宫这种地方,若没些本事和手段,怕早就是让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但这次不同,这次是要忤逆圣上的意思啊! 若是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不是本宫沉得住气,是现在摆在面前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甄昔皇后苦笑了一声,“或者说,摆在本宫面前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谈。” 她原本也不想争,可得到了什么呢? 被皇上忽视,被后宫的一众妃嫔所欺压,就连她的儿子身为当朝的太子,都比不过一个妾室生的庶子! 回想着那些年在夹缝之中的忍辱偷生,甄昔皇后便是恨得心口疼。 “安稳从来不是偷来的,而是要靠手段抢到自己的手中,百合你且记住,若一旦皇上废储重立太子,就算咱们现在再是如何的委曲求全,等到新帝登基的那一日,也同样会是本宫的忌日。” 甄昔皇后的眼睛里,冷意滋生着。 愉贵妃跟她争抢了半辈子,最恨的就是她。 一旦愉贵妃的儿子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又怎么会给她留什么活路? 再说那三皇子,为了讨好皇上而不顾其他无辜性命,若这样的人成为了下一任西凉的帝王,还有什么希望可谈? 所以,不是她非要争。 而是不争不行。 百里凤鸣送范清遥出了皇后娘娘的行宫,便暂且回去了自己的行宫,毕竟过几日就要比试骑射,如他这种从小到大的病秧子,自是好好临阵磨枪的。 范清遥回去后,特意去了一趟武秋濯的院子。 正是给仁哥儿喂辅食的武秋濯连忙站了起来,“小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范清遥瞧仁哥儿吃的满嘴都是,拿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他的嘴巴,才是起身道,“掐算着时间,倾也是该起来了,我担心她哭闹便过来瞧瞧。” “小孩子刚睡醒都有些不顺心,哄哄就没事了,倾心这会子正在奶娘那里吃奶呢。”武秋濯其实也没想到,倾心今日见曹乐姗格外的顺眼,只要曹乐姗一抱就不哭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啥,小孩子嘛就那样,变脸跟变天似的。 范清遥走到隔壁窗外,透过窗子就看见倾心正吃奶吃得开心,想着一会还要跟一众的皇子妃们小聚,只能暂且拜托武秋濯继续看着倾心,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起身前往这次小聚的风水轩。 有了皇后娘娘的传召,其他的皇子妃们自是要响应号召的。 范清遥这边不过刚刚抵达,韩婧宸,平莱王妃,连同二皇子妃八皇子妃就都是跟着脚前脚后的到了。 风水轩建在一处人造的山石上,坐在里面刚好能够尽揽这行宫的景色,尤其是现在行宫内的灯笼早已被点燃,高高往下望去就跟一条火龙蜿蜒似的,颇为壮观。 只是除了二皇子妃外,其他人的心里都装着事情,哪怕是再美的景色,现在看着也是寡淡无味的。 算起来,今日就是团圆节,可皇上将众人圈来后,却并没有欢度的打算,还是皇后娘娘下了旨意才将她们聚在了一起。 如此司马昭之心,如何能不让人膈应得慌? 现在的她们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就等着皇上挥舞下屠刀。 “我听闻这池塘里面的鱼很是肥美,不如等会让宫人们抓来几条给咱们加菜?”范清遥当先开口提议道。 “这主意倒是不错,以往的宴席上,咱们可是没有加菜这样的特权,但今日不同,今日咱们最大,想怎么加就怎么加。”韩婧宸笑着道。 阎涵柏听着这话也是来了兴致,“这话说得可是没错,以前宴席时,咱们都是陪衬,谁又会管怎么的死活呢,要我说今日咱们既是聚到了一起,倒是不如好好的吃喝玩乐一番。” 八皇子妃也知道,现在这样的形势摆在眼前,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既是如此她再怎么愁也是没用,倒不如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些。 阎涵柏一向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即让宫人下去湖里面抓鱼出来,二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则是让宫人支起了火堆,范清遥带着韩婧宸将宫人们抓来收拾好的鱼穿上树枝,架在了火堆上。 风水轩内的气氛,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众人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如此的劳师动众,原来就是烤几条鱼而已,知道的是几位皇子妃在这里陶冶情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奴才,在这里胆大妄为的生火呢。” 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众人的身后。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众人就算是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第九百七十章 往范清遥身边塞人 果然,在一片的安静之中,就连关盼儿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眉垂眼的范雪凝不说,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 今日都知道是妯娌们之间的小聚,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带宫人过来,如今这关盼儿被人簇拥着进了风水轩,一下子就感觉拥挤了不少。 “三皇子妃还真是好生气派。”韩婧宸笑了一声道。 关盼儿摆弄了一下鬓上的朱钗,笑着道,“身为皇家的儿媳妇,自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不过我也早就是已经习惯如此了,说起来从我记事开始,我身后侍奉着的人就没低于五个过。” “就算五十个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同我们一样平起平坐?”阎涵柏才不会惯着关盼儿,不就是开国元老么,拿着一本老黄历还翻不完了? 关盼儿气的脸色发青,“你……” “三皇子妃也是瞧见了,风水轩就这么丁大点的地方,如今被三皇子妃的人占了一小半,虽说皇后娘娘没有亲临,但在座的人可都是受了皇后娘娘的传召,若真的坏了兴致,皇后娘娘怕是要责罚的。”八皇子妃连忙起身道。 关盼儿算是听出来了,如今这里的人分明就是在排挤她,可就算心知肚明又能如何,还是要咬牙将宫人们都撵出去,只留下了范雪凝坐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范清遥悄悄打量着格格不入的范雪凝,就见她面色平静,神态自然,完全没有任何觉得不公平甚至是嫉妒的模样。 若不是范清遥太过了解范雪凝,怕真的要被她这外表给欺骗过去。 刚巧此时架子上的鱼烤得差不多了,宫人们连忙装盘端上了桌,一盘盘的烤鱼金黄酥脆,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让人食指大动。 在场的皇子妃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主城人,自幼起饮食起居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如这样的野味断是不可能被端上桌的,眼下瞧着那不断散发出香味和热气的烤鱼,一个个都是露出了好奇又贪吃的表情。 最开始吃的是韩婧宸,然后是八皇子妃和二皇子妃,阎涵柏虽然小时候没吃过这种东西,但想当初平莱王被贬时,什么苦没吃过,如今吃上一口烤鱼又怕什么。 坐在一旁的关盼儿自然是不屑与众人为伍的,就这么冷冷地看着。 “别说,这用火直接烤出来的滋味,确实是其他蒸煮烹炒比不得的。”韩婧宸说着,又是夹起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在了口中。 八皇子妃明显是有些吃不大习惯的,不过也跟着笑着道,“滋味确实是不同。” 二皇子妃跟阎涵柏两个人倒是没觉得那烤鱼哪里好吃,但哪里难吃也没吃出来,两个人也是跟着又夹起了鱼扔进了口中。 关盼儿见此,冷笑一声道,“不就是一条烤鱼而已,何必一个个都露出那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范清遥看向关盼儿道,“如此说来,三皇子妃是吃过喽?” 关盼儿梗了下,“如此粗糙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过?” “观棋不语真君子,讲得还是观看别人下棋而不语,才是好教养和涵养,虽没指望过关家也能将女儿当男子一样养,但三皇子妃连尝都是没尝过就轻易下定论,不知道的还以为关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呢。” 范清遥一开口,其他人光是竖着耳朵听着就可以了。 就好像现在,一句话将关家都是一并给骂了进去,若是这关盼儿继续跟范清遥对峙下去,只怕一会连祖坟都得给刨出来。 关盼儿气的小脸发青,再是看了看桌子上的烤鱼,忽然拿筷子夹了去,可刚扔进了嘴巴里面,就是迫不及待的又吐了出来,“呸呸呸!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站在后面的一个婢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先是走到范清遥的跪下身子道,“奴婢是三皇子妃的陪嫁丫鬟,三皇子妃是难相处了一些,但人却是好人,还希望太子妃不要跟三皇子妃一般计较。” 众人听着这话就是一愣,完全没想到关盼儿身边的奴才会代主子来认错。 范清遥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总是不能一脚踹开,淡淡的摆了摆手,“还是去看看你家主子吧。” 那婢女连忙起身又是走到了关盼儿的身边,倒了一杯茶想要侍奉关盼儿喝下,没想到手上一个没拿稳,茶盏就是摔到了地上,还溅了关盼儿一身的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跪在地上磕着头道。 关盼儿气的一巴掌抽了过去,揪着那丫鬟的头发恶狠狠的道,“瞎了你的狗眼!我这条裙子可是很名贵的,就算是将你卖了也赔不起!” 丫鬟又是疼又是怕,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面颊,“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三皇子妃绕了奴婢这一次吧……” 八皇子妃拧眉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好像不大对劲似的,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儿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正想着呢,就听见关盼儿一把松开了那丫鬟的头发道,“刚刚瞧着你还跟太子妃那般亲密,只怕你这心里早就是想要易主了吧,既然如此,你别委身在我身边了,以后就跟着太子妃去好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不管关盼儿说出这番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往范清遥的身上泼了一盆收买他人奴才的脏水,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传出去对名声终归是不好的。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还希望三皇子妃饶了奴婢吧……”丫鬟仍旧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着。 关盼儿却完全不为所动,“若是太子妃赏识了你,你便也算是保住了一条狗命,若是连太子妃都嫌弃了你,你便自己找个地方自我了结了吧。” 众人,“……” 不就是一杯茶么? 至于搭进去一条命!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不但是八皇子妃,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总算是明白过味儿来了。 这分明就是想要往范清遥的身边塞眼线啊! 第九百七十一章 只能说是毫无相干 如今太子跟三皇子之间竞争激烈,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关盼儿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想要把自己的人往范清遥的身边塞,还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手段是低级了一些,但如今摆在范清遥面前的却只有一条路。 收下这婢女。 不然等到今日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范清遥就是个见死不救的卑鄙小人。 可就算范清遥真的把人给收下了,也势必要好吃好喝的养在身边,不若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摆明了对三皇子妃有意见? 众人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都是为太子妃捏了一把冷汗。 “三皇子妃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丫鬟还在磕着头,苦苦哀求着。 “与其求我,不如去求你的新主子。”关盼儿冷哼一声。 丫鬟像是走投无路一样,真的就是转向了范清遥的方向,凄凄然的开口道,“奴婢虽身份卑微,却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今日太子妃救了奴婢,他日奴婢定做牛做马报答太子妃。” 这是逼着范清遥不得不救。 范清遥就这样冷眼旁观地看着关盼儿一主一仆表演精湛,心里则是止不住的冷笑连连,关盼儿倒也不是个傻的,这才嫁给百里荣泽没多久,就知道踩着她去讨好百里荣泽了。 只是可惜,心思太急了些。 “三皇子妃是以什么罪名想要置这丫鬟于死地?”范清遥看着关盼儿询问道。 关盼儿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目中无主,没大没小!” 范清遥点了点头,“哦,那便就处死吧。” 关盼儿,“……” 你,你说什么? 其他皇子妃们听着这话,眼珠子也都是瞪得老大,明显同样被吓得不轻。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太子妃哪怕再是不情愿,也该装一装好人帮那丫鬟说几句话,然后顺势带到自己身边啊,可怎么到了太子妃这里……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相干啊! “三皇子妃刚刚也说了,这奴才目中无主,没大没小,既连当奴才的本分都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是留下来也不过是个祸害,我虽然不喜杀生,但若能为三皇子妃清理门户,就算是折寿一些又何妨呢。”范清遥淡淡地看着关盼儿道。 真以为把人送到她的面前,她就必须要收? 不要想太多。 关盼儿的脸色变了变,“刚刚我见这丫鬟还跟太子妃聊得投缘……” 范清遥笑着道,“我跟在坐的妯娌一般身为皇家儿媳,又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奴才聊的投缘,三皇子妃莫不是身体不舒服老眼昏花了?” 关盼儿,“……” 不行,她得静静! 自从她嫁去三皇子府邸后,三皇子一直待她不冷不热的,整日留宿在范雪凝那个贱人的院子里面,她也是想了许多天,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将人送进范清遥身边的想法。 “既然三皇子妃下不去手,不如就有我代劳。”范清遥看着关盼儿道。 关盼儿回神之际,竟是有了一丝的迷茫,“什,什么代劳……” 范清遥看向外面的宫人道,“来人!将这个目中无主的奴才拖下去仗死。” 很快,就有几名宫人走了进来,架着那婢女就要往外走。 这下子那婢女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哭求着看向关盼儿,“三皇子妃救奴婢啊……” 关盼儿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张口就道,“不如……” 范清遥直接打断道,“你们都没听见刚刚三皇子妃的话么,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个奴才给拖出去!” 刚刚关盼儿那是为了逼迫范清遥就范,才故意用丫鬟的死胁迫的,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被范清遥逮着了话柄倒打一耙。 若关盼儿还待嫁闺中,自是不屑一个奴才的死活,但现在她成了亲,自然也明白了陪嫁丫鬟的重要性。 她此番出嫁一共也就带了两个丫鬟在身边,如今竟直接被范清遥给打死了一个。 范清遥要不要这么狠? 狠么? 范清遥并不这么觉得。 在对手面前若她存了仁慈之心,那死相难看的就是她了。 况且,今日若将此事草草带过,他日还不知关盼儿会用何种办法继续塞人,只有让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才会永远断绝了这份心思。 其他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是范清遥不得不吞咽下这只苍蝇,如今却演变成了范清遥帮三皇子妃清理门户。 关盼儿脸色发白地坐在原地,神色很是难看,早已没了刚刚那张扬跋扈的模样。 范雪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关盼儿那狼狈的身影,心里早就是已经笑开了花,还说什么,让她过来亲眼看看范清遥是如何吃瘪的,可结果呢?还不是被范清遥给反将了一军。 刚巧这个时候,云月就是走了进来,“远远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刚刚又是见几个宫人架走了个婢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关盼儿一看见云月,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可也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就算说出来也没理,只能闭着嘴巴干流泪。 云月公主见状,便好奇地朝着其他人看了过来,似是开玩笑的道,“莫不是你们谁欺负了三皇子妃初来乍到不懂事?” 这话其他皇子妃可是不敢接的,反倒是身为平莱王妃的阎涵柏,笑着将刚刚的事情避重就轻的给讲了一遍。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如此说来三皇子妃可是要好好谢谢太子妃才是,如那样连大小轻重都是不分的奴才,就该处死。”云月状似关心地拍了拍关盼儿的肩膀,眼中却快速闪烁过一抹失望之色。 其实她早就知道关盼儿这段时间不怎么安分,不过她觉得关盼儿能有这份帮百里荣泽分忧的心思就是好的,便也没怎么阻止过,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弄成了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地步。 “云月公主言重了。”范清遥可没指望关盼儿来谢谢她。 不过说起云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人前脚被带走后脚就来了,只怕是早就在暗中盯着这边了,如今却还能装出一副刚刚得知此事的表情,这城府当真是深得可以。 第九百七十二章 和硕郡王妃拜访 八皇子妃见事情也是告一段落了,大家总不好这么一直僵着,便主动开口说起了过几日比试骑射的事情。 云月索性也留了下来,跟众人一起闲聊着,一直等到周围的夜色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众人才是起身散了去。 关盼儿气冲冲的走在最后面,一直都等人走得差不多后,才看向身后的范雪凝道,“贱人,你的心果然还是向着范清遥的是吧?” 范雪凝神色淡淡的道,“妾身听不懂三皇子妃这话的意思。” “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刚刚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想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便永远都只是个姨娘!”关盼儿指着范雪凝的鼻子骂道。 “妾身早就跟三皇子妃说过,太子妃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没有万全的把握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是三皇子妃根本不相信妾身的话,如今又如何怪得了妾身?”范雪凝似笑非笑地道。 现在的范清遥跟梦境里面的大不相同,就连她都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个目空一切的关盼儿又怎么会是范清遥的对手? 关盼儿气的动手就要打,刚巧这个时候云月去而复返带走了范雪凝,关盼儿哪怕再是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范雪凝的身影越走越远。 范清遥回去的时候,倾心和仁哥儿都是已经睡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范清遥也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范清遥就是被一阵嬉笑声给吵醒了。 穿好衣裳走出里屋,就瞧见正坐在软塌上的百里凤鸣,正在耐心的给仁哥儿解释着书中其中一段话的意思。 仁哥儿本就启蒙得早,如今倒也真的能听进去一二,就是身后的倾心太过闹人,一会钻进了百里凤鸣的怀里,一会又是拽拽仁哥儿的鬓发,跟个小泥鳅似的在二人之间钻来钻去的。 武秋濯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要不是早上倾心醒来就闹腾着要找小姑,她也不会匆忙抱着孩子过来,结果小姑没见到,反倒是撞见了不知道何时抵达,正斜靠在软塌上看书的太子殿下。 原本还闹腾着正欢的倾心,忽然就是停了下来,随即就是朝着某一处伸出了手臂。 百里凤鸣抱着倾心顺势回头,就瞧见了走过来的范清遥,“怎么不多睡会?” 范清遥摇了摇头,“你怎么得空来了?” 百里凤鸣笑着道,“元月似乎有些不大适应行宫的环境,昨儿个晚上便是一直哭闹个不停,母后想着给元月找个玩伴,但找其他人又不放心,便想着让我过来接倾心去玩玩。” 元月是范雪凝的骨肉,那就是范清遥的外甥女儿。 范清遥当初能够顺利接生下元月,就没打算带着有色的眼光去看待一个孩子,况且那本身就是个可怜见的,要不是皇后娘娘怜悯,怕是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况且元月的身份尊为公主,不管范雪凝的身份能不能见得了光,但都是龙子凤孙,倾心若能跟元月结个善缘,也算是给自己积了福气。 “去母后那里,我自然是放心的。”范清遥说着,便是让武秋濯将倾心的奶娘给叫了过来,其他的倒是都不用,就是奶娘得一直跟着。 倾心在不饿的时候,根本就不跟奶娘,任由奶娘如何的哄,倾心就是赖在百里凤鸣的身上不肯下来。 武秋濯想着从昨日开始,倾心其实挺粘曹乐姗的,或许有她在倾心能够听话一些,但一想到要去的可是皇后娘娘的行宫,想了想还是闭紧了嘴巴。 最后还是百里凤鸣道,“我抱着她过去,晚些再抱着她回来就是。” 范清遥无奈地点了点头,怕也只能这么办了。 甄昔皇后早先就听闻范清遥有个妹妹,却一直没见到,如今总算是瞧见了,那完全属于范清遥缩小版的样子,可是将甄昔皇后给喜欢坏了,行宫里面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统统都是堆在了倾心的面前。 说来也是奇怪,元月原本哭得嗓子都是哑了,可看见倾心整个人都是安静了下来,不吵不闹的就跟在倾心的身后一同爬来爬去的,没一会的功夫就是睡着了。 甄昔皇后见此,可谓是松了口气,当即就是百合给范清遥传了话,说是等吃过了晚饭再是将人给送回来。 范清遥当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能得皇后娘娘的喜欢也是倾心的福气,等吃过了午饭,和硕郡王妃就是带着清川世子到了。 清川世子还是老样子,小小的人儿脸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好像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 “清遥姐姐。”清川世子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 范清遥笑着将他给拉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些繁缛的礼节。” 清川世子却一板一眼的道,“主人之赞者筵于东序,少北,西面,宾揖将冠者,将冠者即筵坐。” 范清遥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和硕郡王妃。 和硕郡王妃,“……” 你瞅我,我也听不懂。 和硕郡王妃瞧着儿子那条条框框的样子也是颇为无奈的,可他的功课一直都是自家郡王亲自教授的,她实在是插不上嘴。 范清遥也没想到和硕郡王看似那般好爽的一个人,在教育孩子上却是如此的古板严格,正想着,忽然袖子一紧,低头看去,就见仁哥儿盯着小小的清川世子,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疑惑。 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 好半天,仁哥儿才是奶声奶气的道,“小姑母,我爹爹说教书的先生都是老而精湛,越是小越是学识渊博,不知这位先生今年贵庚了,竟是跟我差不多一般高?” 范清遥,“……” 老而精湛是这么用的么? “医术之中确实讲究老而萎缩,只因人的身高上半身是由后脊长度而决定,下半身是因腿的长度而定,随着年龄的增长,后脊会出现退行性改变,从而缩短。”范清遥耐心地教导着仁哥儿道。 和硕郡王妃看着那拎着自家小侄子说教的干女儿,是真的想要捂脸啊。 等到这次回府之后,她说什么都要让自家郡王减少一些功课了,不然再这么教下去,媳妇儿还没娶呢就得入土为安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常言道一表三千里 武秋濯听闻和硕郡王妃来了,连忙就要去范清遥的院子把儿子给带回来,但又担心闹出了什么笑话。 想着曹乐姗挺会哄倾心的,武秋濯便是看向曹乐姗道,“你同我一起去一趟小姑的院子,听闻清川世子也是一并来了,我怕小世子认生不跟我。” 曹乐姗连忙摆手道,“我这身份可是不敢跟世子说话。” 武秋濯笑着道,“我见倾心最近很是亲近你,小孩子都是有通性的,你如何对待倾心就如何对待清川世子便好。” 曹乐姗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慌乱,拉着武秋濯的手就询问道,“我不过就是瞧着倾心有几分投缘罢了,表嫂子难道也跟太子妃说了此事?” “小姑最近那么忙,我自是不会多嘴的,况且你跟小姑也是表亲,你既是真心待倾心,又怕小姑做什么?”武秋濯好奇地看着曹乐姗,总觉得她有些太过紧张了一些。 曹乐姗连忙道,“太子妃一向不喜欢我,对待我跟对待府里面的姊妹一直不同,我娘常说一表三千里,我不敢埋怨太子妃,我只想着能多跟倾心玩玩就知足了。” 武秋濯其实也能察觉得出来,小姑对曹乐姗似乎在刻意保持着距离,虽然不明其中原因,但她相信小姑总有着自己的原因,不过跟曹乐姗相处这段时间,武秋濯倒是也觉得曹乐姗真的不错,就是性子懦弱了一些。 思来想去,武秋濯便笑着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多嘴说什么的。” 曹乐姗见状,连忙一声声的道着谢,那模样真的好像是范清遥对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武秋濯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一路带着曹乐姗往范清遥的院子走去,小声告知着,“其实小姑这个人是我见过最好相处的,虽然看着有些生人勿进,但人品和性格都是极好的,当初若不是小姑,我又哪里跟花家有缘……” 武秋濯想着,只要她将自己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曹乐姗,曹乐姗也会对范清遥有所改观的。 但曹乐姗听着却不这样想。 难怪雪凝姐姐会说太子妃才是最为自私的人,没想到就连兄长的亲事都要这般插手,说得是让兄长和嫂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则不过就是武秋濯远远比那个没嫁进来的女子好摆弄罢了。 怪不得现在的花家人都围着范清遥转圈,原来都是范清遥精心拉拢和设计的。 不过曹乐姗心里如此想,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一进了院子就目送着武秋濯往深了走去,自己则是乖乖的等在门口,一直等到武秋濯带着仁哥儿和清川世子走了回来,才跟着一并又出了院子。 院子里,和硕郡王妃看着总算被带走了,脸上的笑容也就渐渐跟着淡了下去。 范清遥其实早就是看出了义母的强颜欢笑,只是有孩子们在不方便询问,如今见此,连忙拉着义母的手腕按了上去。 寸脉偏弦,双关脉弦亢,左关脉伴滑。 这是中焦结气伴津伤燥结的表现。 “义母最近可是难入睡,容易醒,略心烦?”范清遥询问道。 和硕郡王妃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被那件事情给闹的,自从知道要来这行宫,我和你义父便是连个安生觉都是没睡过。” 若是不知皇上的用意还好,如今皇上的心思就摆在眼前,谁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成为他人上位的刀俎? 最无奈的是,就算明知道却也只能跟着来,根本逃不掉。 范清遥起身绕过义母的身后,抬手缓缓按揉在了头部的几处穴道上,声音同样发沉,“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摆在眼前,就只能迎面而上,若今日默不作声,他日总归会轮到自己头上。” 和硕郡王妃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是希望老天爷有眼,能够让这次的事情办得顺顺利利的,不若的话,西凉只怕……再无西凉……” 范清遥揉按的手顿了顿,随即便是又有条不紊地按了起来,“会的。” 老天爷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 不然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刚巧这个时候,有一群年轻的女子从院外路过。 “原来你们也是拿到了啊,我还以为就我自己有呢。” “怎么会,听说这次只要是有缘的就都能拿得到。” “难怪,我刚刚又是看见有不少的闺秀去碰运气了。” 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子声,犹如黄鹂一般清脆,虽是略显得有些吵闹,但总归是拂散了院子里阴郁的气息。 和硕郡王妃拉住范清遥的手,笑着道,“瞧瞧外面的那些小女儿们多精神,听闻这次因为能带家眷,各个府邸都是带来了不少新面孔,都是曾经领不出门的小辈儿,如今也算是展露了头角。” 范清遥也是笑着道,“这主城的人就跟盛开在枝头的花儿一样,一茬接着一茬。” 和硕郡王妃瞧着范清遥脸上那沉稳的笑容,心里自是愧疚的,来之前郡王还叮嘱她,让她不要跟小清遥多说什么,这孩子的压力其实比谁都大,谁知她一时没忍住…… 如此想着,和硕郡王妃干脆站了起来,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又没有小东西在身边绑着自己,索性带着范清遥出了院子透透气。 范清遥如何不懂义母这是愧疚了,虽然不是很想出门,却也没有拒绝。 这处行宫建造在山顶上,景色宜人,空气清晰,走在行宫蜿蜒的小路上,随处可见周围盛开的鲜花锦簇。 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正走着,就瞧见迎面走来了四五个年轻的小丫头,瞧着年纪应该要过个一两年才会出嫁。 “仔细算起来也是没比你小几岁的,你呀就跟清川一样,都是少年老成,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竟是一直说那些有的没的。”和硕郡王妃愧疚的道。 范清遥淡淡地笑着,“义母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何须愧疚,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安稳度日,不过都是算计着来的罢了。”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就是更愧疚了,也不知道小清遥这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整日想得那些个东西却沉重的让人头疼。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见几个小女儿已是走到了面前。 以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的辈分,不管迎面走来的小女儿家是什么身份,哪怕就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家的小辈,都是要给她们行李请安的。 第九百七十四章 那位是太子妃 所以范清遥没有退让的意思,和硕郡王妃自然也不会主动让路。 只是没想到那几个小女儿家只顾着嬉笑打闹,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已然撞在了和硕郡王妃的肩膀上。 “哎呀!”那小女儿痛呼一声跌倒在地,这才是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只是几个小女儿们看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认出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 毕竟无论是范清遥还是和硕郡王妃,都不是善于走动的人,在主城时便不愿随意露面,如今来到了行宫,今日才算是刚刚出来走动。 范清遥暂且没工夫搭理坐在地上的小女儿,先行查看起了义母的肩膀,见只是轻微的碰撞,才是松了口气。 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儿等了半天也没见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有开口的意思,再是瞧着周围的其他小女儿,都是露出了窃笑之意,当即面上一阵囧红。 再是打量了一下范清遥跟和硕郡王妃的年纪穿戴,只当是哪个不入流的下等府邸来混关系的,张口就道,“你们是哪个小门小户的母女,撞了人还不报上名来赔礼道歉?” 和硕郡王妃皱了皱眉,“你怎就肯定,我们一定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小女儿听着这话,也是露出了狐疑的面色,不过再是看了看范清遥的腰间,便冷笑一声道,“连三皇子妃赠与的香囊都是没有,不是小门小户又是什么?” 其他的小女儿们听着这话,也是一脸不屑地笑着。 她们是没见过各位住在这行宫里面的皇子妃,但既是成了亲的,都是需要挽发的,哪里会像范清遥这般还松散着一半的头发在身后? 而且此番前来,皇子妃们都是住在较深的庭院之中,听闻那太子妃更是被安排在了皇后娘娘的行宫边上,哪里又是她们说能见到就能见到的呢。 “还不赶紧道歉?”小女儿瞪着眼睛催促道。 范清遥搀扶着义母,反倒是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又是出自哪门哪户?若当真比得过我们的身份,我们自是会赔礼道歉的。” “我表舅可是礼部左侍郎!”小女儿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就是跟范清遥对视了一眼。 礼部…… 周淳的手下? “还愣着做什么,我舅舅的身份在场的人都是能够作证的。”小女儿叫嚷着。 此番前来行宫不比从前,表亲分支来的很多,而且都是小一辈的人,这些人既是有幸能来自都是奔着结交攀比的,如今见小女儿如此说,很多想要巴结的人都是主动帮腔作证着。 “怕不是吓到不会动弹了吧?”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你们诚心实意的给我们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户出来的母女,竟如此大胆,敢惹礼部左侍郎家的亲戚。” 礼部左侍郎的表外甥女从来没这般被众星捧月过,如今将不少人都在帮着她开口,更是对范清遥横眉冷对的道,“谁给你的胆子,在得知我的身份后仍旧不予道歉,难道你还想说认识我表舅舅不成?” 范清遥仔细的想了想,“你表舅舅我确实不识,不过你表姐应当是认识我的。” 刚巧这个时候,就见从远处又是走来了几名女子。 相对站在这里的一群小女儿,后走来的女子们明显要年长一些的。 礼部左侍郎的表外甥女儿看着范清遥,一脸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随后走到其中一名女子的身边道,“表姐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人说认识你。” 礼部左侍郎的女儿并不是很亲近这位表妹,不过听见这话还是道,“此番来行宫人数众多,有认识的我也不稀奇。” “那人撞了我却不认错,依我看就是想要攀关系。” “竟有如此事?” 礼部左侍郎的女儿听见如此说,便是好奇的走了过来,正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在行宫瞎攀关系,哪里想到一眼看过去,双腿就是跟着一软,随即‘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 礼部左侍郎的表外甥女儿瞧见了,连忙就要过来搀扶,“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礼部左侍郎的女儿一把将其推开,跪在地上蜷缩得跟鹌鹑一样,连头都是不敢抬。 远处其他的女儿们见状,也纷纷好奇的走了过来,在看清楚和硕郡王妃和范清遥时,均是花容失色,纷纷跪在了地上。 近十个城中闺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连个都说不出来,这场面还真是壮观。 其他的小女儿们见状,都是一脸的惊讶。 和硕郡王妃见此,悄悄的松了口气,“总算是遇见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了。” 不然真的让她去跟一群小女儿亮明身份,也难免有些欺负人的味道。 范清遥自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自是越低调越好,看着礼部左侍郎家的女儿,便开口道,“我记得你叫侣白薇是吧?” 侣白薇忙低着头道,“正是小女。” 范清遥记得这位侣白薇是赵蒹葭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当初选皇子妃时此人也在其中,不过后续没有选上,她便是也就没怎么留意了。 正要收回目光,刚巧看见侣白薇的腰身上也别着一个相同的香囊,范清遥便好奇的道,“行宫里有人售卖香囊么?” 侣白薇如实道,“是,是三皇子妃平易近人,今日只要前去拜访三皇子妃的人,且跟三皇子妃有眼缘的人都会被赠与此香囊,听闻是青囊斋出的新品,正适合这个时节佩戴,可防蚊虫且提神醒脑。”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范清遥。 范清遥,“……” 和硕郡王妃原本也没想把事情闹大,摆了摆手就道,“行了,都散了吧,只是这行宫里什么身份的人都有,你们以后还是要低调一些才好。” 语落,带着范清遥就是先走了。 “表姐那到底是谁啊,竟能将你吓成这样?”礼部左侍郎的表外甥女儿小声嘀咕着。 侣白薇瞪了自家没有见识的表妹一眼,“跟你说了让你别如此张扬,你就是不听,那可是当今的和硕郡王妃,若是真的追究起来,我也保不住你!” 礼部左侍郎的表外甥女儿一愣,“那,那个年轻的女子是小郡主?” 这话,可是将其他官家的女子给逗笑了。 侣白薇几乎是咬着牙道,“那位是当今的太子妃!” 礼部左侍郎的表外甥女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那些刚刚还帮过腔的小女儿们,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第九百七十五章 对小郡主下手 和硕郡王妃带着范清遥拐进一旁的小路,见周围再是没有其他的人了,才开口道,“听闻新入府的那位三皇子妃很是跋扈,没想到也并不算是一点头脑都没有,竟是能想着借助这次前往行宫拉拢关系。” 三皇子妃初来乍到,打着结识新人送小礼物的头衔拉拢人心,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况且还要关家的身份摆在哪里,前去攀门结护的人自是趋之若鹜。 此番三皇子妃所选赠的虽都是朝中官员的远房亲戚,但谁也算不准这些远方亲戚以后会不会在主城待嫁,主城的关系本就是纸盘交错,最后全都渐渐发展成了三皇子一党也是顺利应当的事情。 “三皇子妃若是有那样的脑袋,昨日就不会做出那种蠢事了。”范清遥轻声道。 和硕郡王妃一愣,“怎么?” 范清遥便是将昨日关盼儿用计,想要往她身边塞人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和硕郡王妃倒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想了想又道,“如此看来,是有人在背后给三皇子妃出了高招啊。” 只要拉拢住人心,不但给自己谋了福,更是在三皇子那边领了好感。 现在能如此为关盼儿着想的,就算义母不说明范清遥也心知肚明。 只是聪明人之间谈话,从来都无需全部说出来,范清遥想了想又道,“不管是谁给三皇子妃想出的这个主意,既然用到了青囊斋的东西,就活该她这事儿是办不成的了。” 和硕郡王妃听着这话,就知道范清遥心里已经有所章程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又是小逛了片刻,便是回去领着清川世子离开了。 范清遥送走了义母后,便是回到屋子里写了一封信,不过此番来行宫太过匆忙,她并没有带踏雪一并前来,写了信便是装进了袖子里面,等着稍晚些百里凤鸣来时,再是委托给百里凤鸣。 只是随着天色渐暗,百里凤鸣的身影没等来,反倒是一个宫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道,“启禀太子妃,平莱王妃有请,说是小郡主突发高烧……” 范清遥一听说小郡主病了,连忙拿起自己的药箱,寻了来传话的人一路直接去了平莱王所暂时居住的院子。 刚一进院子,平莱王推着木轮车就是迎了上来,“有劳太子妃了。” 范清遥打量了一下平莱王,见人只是面色焦急,但脸上没有郁色,想来小郡主应该是刚刚出现了症状才是,“小郡主人在哪里?” 平莱王连忙将小郡主的奶娘给叫了过来,亲自领着范清遥去了后院。 “小郡主什么时候有的症状?” “回太子妃的话,半个时辰前。” “除了发热,可还有其他的征兆?” “今儿个中午小郡主便没有吃奶,奴婢以为小郡主初来乍到有些认生,便一直陪着不敢怠慢,然后就察觉到小郡主有些不对劲了……” 范清遥一路走一路打听着小郡主的事情,心里盘算中午都没有吃奶的话,应该早上的时候就有了轻微的不适,只是奶娘毕竟不懂得医术,没有警觉性罢了。.c0m 随着奶娘带路,范清遥直接拎着药箱子进了屋子,室内还有一群的宫女守着,一看见太子妃进门全都跪在地上请安。 正是守在小郡主床前的阎涵柏听见了声音,连忙走了出来,范清遥不等她说话,便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无需惊慌。 阎涵柏强撑着点了点头,带着范清遥绕过屏风进了里屋。 床榻上,小郡主已经烧得有些哭不出来了,小小的人儿蜷缩在襁褓之中浑浑噩噩的,只靠着一张小嘴不停地喘着惹气,光是瞧着就惹人心疼。 范清遥弯曲膝盖蹲在床榻边,用手先是把了把小郡主的脉,随后以食指和中指竖直一起,一下下点在了小郡主的腹腔各个部位…… 就在点到人中时,小郡主忽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阎涵柏吓得一把拉住了范清遥的袖子,问话的时候声音都在跟着颤抖。 范清遥打开药箱子,一边给小郡主调配药材,一边轻声道,“不过就是有些伤寒,昨日未曾放在心上,今日就有些上了脑,小孩子就是这样的,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你且让人都出去,让屋子里的气往外透透。” 阎涵柏看着范清遥那紧皱的眉头,总觉得事情并不是如说得那般简单,但她还是亲自将人都遣散走了。 刚巧此时平莱王来了,便是跟着阎涵柏一同回到了里屋,看着范清遥就询问道,“如今这屋子里就咱们三个人,太子妃有话不放直说。” 范清遥此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是有人给小郡主下了药。” “你,你说什么?”阎涵柏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平莱王一把将其搂住,惊讶的道,“行宫里竟有人想要谋害我女儿的性命?” “是被下了药,但并非是毒药,不过就是一些能够刺激了孩儿感官的药物,小孩子本就是比常人敏感一些,加上药物的刺激,身体自然会产生一些应激反应。”范清遥说着,已是调配好了一副药。 因为小郡主的病来的蹊跷,所以根本无需费那个力气再是让人煎服,范清遥直接兑了水后轻轻涂抹在了小郡主的人中处,很快小郡主就是安静了下来。 平莱王上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果然见有退烧的迹象。 “难道是三皇兄做的?”如此丧心病狂的对未经世事的孩童下手,平莱王也就只能想得到百里荣泽了。 阎涵柏脸色大变,“难道三皇子是选中了咱们的女儿……” 范清遥见阎涵柏被刺激的真的是一动一晃悠,连忙将人拉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倒了杯茶递给她道,“你且先无需这般的激动,有人对小郡主下手,但未必真的就是三皇子的命令。” 据百里凤鸣得到的消息,心道观的建造和部署百里荣泽并没有露面过,也就是说,除了百里荣泽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参与了进来。 就好像是云月公主的那位师父,唐雎维一样。 就好像两城失踪了那么多的百姓,不见得都是百里荣泽的下令和部署,若百里荣泽当真能够做到如此的深藏不露,十五那次的栽赃陷害之后,也不会被五皇子发现了破绽。 “若不是三皇子,还能有谁?”阎涵柏拉着范清遥询问道。 范清遥摇了摇头,现在那些人在暗,她们却在明,这是最棘手的地方。 正是如此,她才会选择按兵不动,守株待兔,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为日后留下什么后患。 第九百七十六章 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过你且放心,既然小郡主被下了药,那么被带走的可能性并不大。”范清遥拍了拍阎涵柏的肩膀,希望她能够稍微清醒一些。 阎涵柏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莱王倒是反应的快,“太子妃的意思是,那些人既是想要抓走孩子,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人发现,所以他们要是真的出手劫持,就会直接把孩子给带走,如现在也算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便不会再来把孩子带走?” 范清遥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阎涵柏不懂,既然那些人已经都是成功对自己女儿下手了,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反而要下药? “或许是想看看我们的警觉性吧。”范清遥道。 当初百里荣泽那边既然用了赵怡儿作为试探,那么不管皇后娘娘处理的速度有多快,只要百里荣泽那边没有看见赵怡儿,一定会心下起疑的。 不然,皇上也不会好端端的忽然要来什么行宫过节。 “只怕现在那边跟咱们有着同样的焦灼,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对方究竟知道了多少,具体想要如何应对都是拿捏不准的,所以提前试探一二,也算是探探口风。”范清遥轻声说道。 不过百里荣泽那个人一向自持清高,虽谈不上骄傲自大,但只要是他想要谋划的事情,是绝对不屑提前试探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加聪慧的人。 所以范清遥想着,此番的试探还真不见得是百里荣泽所为。 如此的小心谨慎,倒更符合唐雎维的风格。 阎涵柏对于范清遥自然是相信的,知道她是绝对不会骗她的,想着女儿的烧也已经退了,人也是跟着渐渐冷静了下来。 平莱王见王妃是真的平静了,才再次开口道,“既然这样的话,此次的事情咱们也最好不要声张,反正小孩子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情,我这边便对外宣称是昨夜着了凉。” 范清遥没想到遇到大事的时候,平莱王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个。 不愧是所有皇子之中的长兄,这样成熟的心智是需要年纪和阅历积累起来的,难怪当初百里荣泽会选择拉拢平莱王,确实不无道理。 “一会我便给小郡主开个方子,还需劳烦王爷送去行宫的太医院那边,让人按照方子抓药,等药送过来后,仔细让人每日按三顿煎好再是倒掉,如此反复两至三日即可。”范清遥看着平莱王叮嘱道。 平莱王点了点头,“有劳太子妃了。” 阎涵柏拉着范清遥的手,“那我女儿……” 范清遥笑着道,“这次的着凉就说是奴才们不仔细造成的,既是奴才办事不力,当娘的将女儿带在身边精心伺候也是正常的,等回去后,我便是遣今个我院子里的宫女过来,放心,都是以前侍奉皇后娘娘的,底子很干净。” 阎涵柏忙含泪点头,千言万语都是抵不过心里的感激之情。 范清遥算计着这个时间百里凤鸣也应该送倾心回来了,给小郡主开了药方后,便是起身告辞了。 而就在范清遥离开平莱王这边的同时,百里荣泽那边刚刚抱着倾心踏进了院子。 武秋濯刚刚睡下,听闻见动静就要起身,曹乐姗则是主动道,“我刚刚透过窗外瞧着影子是太子妃的,我去看看就好,表嫂子就别折腾了。” 武秋濯想着既是小姑回来了,也没必要再如此的劳师动众,再是一想或许曹乐姗趁机还能跟小姑靠近一下关系,点了点头便是又闭上了眼睛。 曹乐姗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临走出院子前,还特意来到了人造的池子前,借着月色看了看倒影之中的自己,见衣衫和头发都是整整齐齐的,这才是朝着范清遥的院子走了去。 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范清遥所居住的这翠玉阁,可是个欣赏美景的好地方。 本就是高山之定,如今又是独占一角,在圆月的银灰下,院子里的一切都好似镀上了一层似絮的朦胧。 百里凤鸣一席白袍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怀中的倾心正闹人得厉害着,百里凤鸣不但没有半分不耐烦,反倒是一遍遍的将倾心举高高,看着倾心咯咯得笑个不停,同样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银月清灰洒满了百里凤鸣的全身,精致的面庞灵秀流光,伴着他莞尔微笑,锋利的眉梢随之上扬,光是看着就让人足以赏心悦目。 曹乐姗愣愣地站在院子口,就这样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似是连呼吸都忘记了。 “见了本太子还不下跪,这便是你们家的礼数不成?”百里凤鸣的声音忽然响起,但一双眼睛看着的仍旧是怀里的倾心。 曹乐姗吓得连忙走过来跪在了地上,“还,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百里凤鸣又是将怀里的倾心举了一遍高高,才是询问道,“可是阿遥去了何处?” “清遥姐姐招呼都不打就是出了门,我听闻表嫂说太子殿下稍晚会送倾心过来,也已经提醒了清遥表姐,估计是清遥表姐走的急没有听见……”曹乐姗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百里凤鸣的表情。 如这种高高在上的男子,应该最是不喜欢被人忽视的吧。 可曹乐姗等了半天,也是没在百里凤鸣那俊美的面庞上,看出一丝的不耐烦。 反倒是倾心瞧见了曹乐姗,原本都是玩的有些困倦的眸子,忽然就是精神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就是想要曹乐姗抱。 百里凤鸣知道孩子的天性不能强行制止,便看着地上的曹乐姗道,“倾心也有些困了,你先带着她下去就是。” 曹乐姗忙点了点头,抱着倾心的时候又是特意上前了一步,她甚至能够闻到太子殿下身上那股子奇特的香味。 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细闻,百里凤鸣已然与她拉开了距离。 怀里的倾心因为贪恋曹乐姗身上的味道而很不安分,整个人都兴奋异常,曹乐姗实在是担心会被太子殿下看出来,哪怕再是不舍也还是跪安告退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只怕等不到大婚了 范清遥并不知道这一档子事情,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武秋濯的院子,听闻守院的宫女说倾心早就回来睡下了,太子殿下还是在的,这才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早已不见了百里凤鸣的身影。 范清遥正好奇,这人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离开,忽然身侧的窗子就是被推开了。 屋内灯火明亮,照亮了此刻站在窗边的人,莹莹如玉。 范清遥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百里凤鸣倚着窗边而站,轻柔笑道,“吓到了?” 范清遥回神摇了摇头,“我正好有事与你商议。” 百里凤鸣忽然探出手臂于窗外,一把拉住了范清遥的手腕,一拽一甩之间,范清遥的身体已然腾空而起,等回神时,人已经被百里凤鸣隔着窗子抱进到了屋子里面。.c0m 罗汉床的矮几上已是拜访了几样可口的饭菜,百里凤鸣将范清遥放在了软塌上,又是给她脱去了鞋子,才是坐在了另外一侧。 “听闻你下午的时候走的匆忙,便想到你应该没吃东西,刚好我在母后那里也没怎么吃好。”百里凤鸣说着,便是将筷子递了过来。 范清遥才不相信他会在皇后娘娘那里填不饱肚子,估计是怕她一个人吃没胃口,来回的折腾确实是有些饿了,扒拉了几口饭才是将小郡主的事情说了一遍。 百里凤鸣听闻后,先是抬眼看向范清遥,“你是如何以为的?” 范清遥直言不讳,当然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道,“你的想法或许没错,但那些人的想法未必只是试探,或许是故意而为之,先给与一个下马威,看似对他们并没有任何的益处,但只要我们自乱阵脚,他们总是会有机可乘的。” 他就是如此,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永远询问的都是她的意见,同样也会仔细分析她的想法,就算两个人的想法真的出现了分歧,他也会将彼此的意见合二为一,而不是强行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她。 范清遥早就知道百里凤鸣一直包容着她,虽然是习惯了的事情,但还是会感觉心里暖暖的。 “如此看来,倒是我小看了他们。”范清遥微微眯起眼睛道。 “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了呢?”百里凤鸣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的清蒸鱼,“不管他们的目的是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若因此而影响了你的胃口,反倒是不值了。” 范清遥回神时,就见他正睨视着她微笑着。 知道他是怕她不好好吃饭才如此说的,气却还是消了一半。 等吃过了饭,范清遥才是将提前写好的信递了过去,“需要麻烦让你的人去一趟青囊斋,越快越好。” 百里凤鸣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信道,“元月似乎跟倾心很是投缘,母后想着让倾心这几日多去跟元月走动走动。” 范清遥倒是没有多想,“等明日我亲自送倾心过去。” 百里凤鸣笑着点头道,“好。” 趁着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宫人们已经将吃剩的饭菜收拾了出去,百里凤鸣见天色不早便起身离去,范清遥本来是想要亲自送他的,却被他夜风太凉留在了屋子里。 范清遥索性走到了窗边,看着他走出了门口,又看着他走进了院子,随后朝着院门的方向走了去…… 忽然,眼前一花,那原本都是应该走了的白影,却是又出现在了眼前。 “还是舍不得你。”百里凤鸣隔着一道窗嘴角微扬,带着一抹与平日里不同的笑意。 还没等范清遥来得及反应,他的长臂已然隔着窗子朝着她伸了过来,随着那修长的五指揽住了她纤细的后腰,柔软微凉的唇也跟着压了下来。 那样的霸道,根本不给她反抗和闪躲的机会。 夜色静谧,缱绻旖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她的嘴巴。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地面庞,睫毛下的那双黑眸似沾满了雾气。 他仔细的端详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才慢慢抚摸上了她那双眼,几乎是强制性的捂在了她的眸子上。 她只觉得身边有凤略过,紧接着人就是被抱了起来。 范清遥一愣,就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再次响起耳边,“还是我亲自送你去睡觉吧,若是再由着你这般看下去,怕是真的等不到大婚了。” 范清遥,“……” 太子殿下,请你闭嘴。 身子触碰到柔软的床榻,那原本抱着他的手便将被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谈不上柔软的掌心隔着被子一下又一下轻轻拍在她的身上,示意他还迟迟不曾离去。 范清遥折腾了这一天确实是累了,竟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就是过了辰时,身边也早已没了百里凤鸣的身影。 范清遥起身叫了宫人来洗漱,担心皇后娘娘那边等着急了,连早饭都是没来得及吃,更换好了衣衫便是带着倾心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甄昔皇后见到倾心可是开心,先是抱着倾心玩闹了一阵子,才看向范清遥道,“来的如此早可是还没用早膳?” 范清遥也不扯谎,“等回去再吃也不迟。” 甄昔皇后笑着道,“来了本宫这里哪有让你饿着肚子离开的道理,刚巧本宫也没用膳呢,你且跟本宫一起吃些东西再回去。” 范清遥称了声是,便跟着皇后娘娘一同朝着寝宫的深处走了去,本来以为皇后娘娘会在内厅用膳,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直接带着她来到了里屋。 屋子内的罗汉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就连下面的台阶也是细心的用枕头给垫了起来,正是一个人在上面玩着小玩意儿的元月,瞧见倾心开心得眼睛晶晶亮。 “咿咿呀呀……”倾心见到元月好像也很开心,张牙舞爪的,从她的反应就看得出她跟元月相处的十分愉快。 甄昔皇后笑着将倾心放了上去,可元月却是起身绕过了倾心,忽然朝着范清遥伸出了手,范清遥担心元月掉下来,连忙伸手去接,元月顺势赖在了范清遥的怀里,张口就是‘吧唧’一声地亲了上去。 第九百七十八章 韩贤妃变聪明了 范清遥愣了愣,才是反应过来,估计元月这是感谢自己让倾心过来陪着她玩,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这般的懂得感恩。 宫人们早就是将早膳摆在了一旁的圆桌上,就在罗汉床的对面。 甄昔皇后带着范清遥坐过去后,才是开口道,“元月这孩子虽然到现在还不会说话,但却要比其他的孩子都敏感一些。” 两岁多的孩子,正常来说早就是应该开口了才是,可元月却迟迟没有发出过声音,期间甄昔皇后也是找纪鸿辽看过,但却被告知元月一切都是正常的。 范清遥轻声道,“或许元月公主不开口,正是因为太过敏感了才是。” 甄昔皇后一愣,“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对视上皇后娘娘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无论皇后娘娘多么的疼爱元月,元月到底不是皇后娘娘所出,后宫就是拜高踩低的地方,元月就算是贵为公主,可却有那样一段见不得光的身世,被宫里面的奴才们暗中冷落也是正常的。 皇上不在意,就算皇后娘娘也不好将事情大闹,不然岂不是摆明了跟皇上对立? 如此简单的道理,甄昔皇后自然是明白的,正是这样,她才在元月落地后,便是隔三差五的带到自己的身边,可没想到还是…… “顺其自然吧。”甄昔皇后叹了口气道。 范清遥笑着道,“元月公主现在还小,等到再过几年,总是会明白母后的苦心,等到那个时候,元月公主自然会开口的。”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但愿吧。” 范清遥见皇后娘娘兴致不高,便岔开了话题,想了想就将昨日平莱王那边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儿媳见小郡主委实可怜,便是自作主张将院子里的宫女派去了几名,还请母后责怪。” 甄昔皇后也是听闻平莱王的小郡主生病的事情,但没想到其中竟还隐藏着如此原因,看着范清遥就道,“你做的很好,本宫为何要责怪于你,倒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只怕今日皇上让皇子们前去练习骑射,也是被那些人怂恿了才是。” 范清遥一愣,随即便是明白了。 自从十五那次百里荣泽借机闹事意图陷害百里凤鸣,却一直没能将百里凤鸣拽下水,百里荣泽那边便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此番的骑射只怕比试是假,想要窥探百里凤鸣的武功才是真。 比试的时候可以装出来,但平日里的练习只怕是不好作假。 “如今那边看似是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再慢慢的出手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试探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出手。”甄昔皇后冷哼一声,没有人喜欢等死的感觉。 “又或许那边不停地试探,就是想让咱们这边先沉不住气也说不定。”范清遥道。 若是以百里荣泽和愉贵妃的性子,只怕是没有如此好的耐心,但那个唐雎维深藏不露,根本让人揣摩不透。 甄昔皇后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渐渐也是跟着冷静了下来,“你说的没错,其实现在已经开始在博弈了,既然他们能挺得住,咱们没理由忍不住的。” 范清遥笑着道,“母后说的是。”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那乖顺的样子,目光也是柔和了不少,“只要本宫还活着一日,就会为你和凤鸣铺一块砖,总是不会让你们走的太辛苦。”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那张慈祥的面庞,就是想到了上一世的愉贵妃,那个时候她也算是为了百里荣泽赴汤蹈火,尽心尽力,可愉贵妃只知道从她身上一味的索取,就连百里荣泽也不曾放过半分。 也许,百里荣泽的自私正是被愉贵妃耳读目染的吧。 到了现在范清遥才明白,为何愉贵妃受宠那么多年,皇上也始终没有让她顶替了皇后娘娘的位置,上一世哪怕是皇后娘娘早就撒手人寰了,皇上也是重重追封,且空缺了皇后之位多年。 跟皇后娘娘比起来,愉贵妃真的是差的太远了。 就算皇上再是宠爱愉贵妃,也明白这个道理。 范清遥吃过早饭就是从皇后娘娘那里离开了,倾心正是跟元月玩的起劲,对于范清遥的离去连点反应都没有。 本来范清遥是打算回去后去找武秋濯说说话的,没想到刚一回到院子,就是听闻宫人来报,说是二皇子妃来了。 范清遥虽然跟二皇子妃的关系是最远的,但如今人都是已经到了,她也没有不见的道理,便是让人请了进来。 “给太子妃请安。”二皇子妃一进门,便是跪在了地上。 范清遥伸手道,“二皇子妃无需行这般大礼,起来说话。” 二皇子妃却是跪在地上没动,低着头轻声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二皇子妃既然跪在地上不愿起来,想来自己也很清楚你心里想的事情,我或许未必会答应。”范清遥见她不起身也不好真的强行过去将她给拉起来,但指望着跪一跪就让她答应什么还是想的太多了些。 二皇子妃一直都知道范清遥是极其聪明的,但如今还没等开口就被回绝了,心里依旧沉的厉害,可就这么走了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猛地抬起头,二皇子妃的眼泪就是流了出来,“本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好好的,二皇子也有意疏远了廖姨娘,可前往行宫之前,韩贤妃忽然在寝宫里面闹了一出服毒自尽,二皇子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自从来了行宫之后,便跟三皇子走近了不少,如今二皇子根本就不听我说什么,甚至是连刘淑妃也不再去见了……” 范清遥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没想到韩贤妃还懂得借力打力了。 算起来韩贤妃假装服毒的那个时间段,正是她跟着皇后娘娘去给韩贤妃下药的时候,她本是想要帮着师父出口气,没想到竟是被韩贤妃反利用着博取了二皇子的同情。 如此聪明的事情,可不像是韩贤妃能做得出来的。 第九百七十九章 还要走走往后看 二皇子妃忽然往前凑了凑,伸手抓住了范清遥的脚踝又道,“我和刘淑妃是一心向着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太子妃应该能够明白的才是,可如今二皇子完全就是被韩贤妃拽着走,无论是刘淑妃还是我都有些无力,还希望太子妃能够帮帮我们才是啊……” 二皇子妃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跪在了这里。 范清遥看着痛哭流涕的二皇子妃,却开口道,“让二皇子妃跪在这里,恐怕并不是二皇子妃自己的主意吧?” 二皇子妃一愣,泪眼模糊之中明显闪了一抹心慌之色。 “二皇子妃的心情我确实是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却明白一个道理,若真的是诚心所致的话,就算最后等到的不是金石为开,也总要好过藏着侥幸的心里,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范清遥笑着道。 若是没有刘淑妃的授意,二皇子妃又怎么敢如此冒失的来找她帮忙呢? 说起刘淑妃,范清遥说膈应倒是没有,不过刘淑妃的为人范清遥还是不敢苟同的,既想要让二皇子妃站太子,却又不愿意真的愉贵妃那边彻底翻脸。 不然刘淑妃自己去找皇后娘娘帮忙就好了,又何必让二皇子妃来跪她? 说到底,刘淑妃还不是两边都不想得罪的太狠。 “若是二皇子当真义无反顾的站了太子,那么无论二皇子出了什么事情,别说是太子,就是皇后娘娘跟我都会竭尽全力伸出援手,但却没有人有资格强迫一个人站在哪里,二皇子妃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范清遥一字一顿的道。 二皇子妃愣住,就连哭声都是一并止住了。 她没想到范清遥竟然说得如此决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范清遥其实并不讨厌二皇子妃,只是可惜她没有嫁对人,就连婆婆都在利用她,想了想又道,“二皇子妃与其有空跪在这里,倒是不如多抽出些时间陪陪刘淑妃,既然韩贤妃都明白破釜沉舟这个道理,刘淑妃不可能不懂的。” 若是刘淑妃还想得是明哲保身,谁也没有办法。 二皇子妃低着头不说话,脸色白得厉害着。 其实她是知道母妃如此做是不妥的,可是母妃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二皇子妃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范清遥也没有催促,一直等二皇子妃主动起身告辞,才让宫人将她给送出了门外。 范清遥不知道二皇子妃回去后会不会去找刘淑妃,也不知道刘淑妃能做出怎样的选择,但既然愉贵妃那边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拉拢二皇子,就证明百里荣泽那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一直拿捏着君心。 可究竟那个弊端在哪里,范清遥现在一时半会还想不到。 还是要走走往后看。 自从众人抵达了行宫后,皇上便是一直没有出面,虽不知道百里荣泽那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够让皇上如此帮着他们拖延,但好在道观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越是这样,范清遥便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要说这段时间唯一玩得好吃得好的,估计就是此番来行宫的那些小东西了,真的是无忧无虑的,行宫里整日都是能够听见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 一晃就是到了诸位皇子们骑射比试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林奕扛着一个大包裹来到了范清遥的院子,打开之后,里面都是形状不一,款式不同的香囊,均是青囊斋还未曾上新的新品。 范清遥连夜让人将这些香囊都是给送了出去,从韩婧辰再是到阎涵柏,就连二皇子妃那边也是派人送了一只,甚至就连跟皇子妃们有关系的家眷也都是有份。 突然接到太子妃的东西,所有人自然都是很开心的,尤其这香囊还是出自青囊斋的,且要比三皇子妃曾经送出的更好更精美,所有的女眷自然都是拴在了腰间。 想当初三皇子妃送香囊,挑选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小辈,虽说此举是为了拉拢人,毕竟年轻的小辈都没到站队的时候,但无形之中还是忽视了不少的同辈。 虽然大家不说,但心里都是憋着一口气的。 如今收到了太子妃的东西,众人当然都是想要把这一口恶气给散出去的。 当天晚上,太子妃送香囊的消息就不胫而走,那些提前收到了三皇子妃荷包的小辈们,本来还想着同样都是挂在腰间的东西,就算太子妃送了,她们也不是不能戴三皇子妃送的。 可是等到比赛那日,当看见皇子妃们乃至王妃和郡王妃,那腰间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的香囊,所有的小辈们便是自然而然的将腰间的荷包给摘了下去,悄悄地藏回到了袖子里面。 本来送东西的人的身份就比不过,如今连香囊都是输了一筹,若是再是将荷包挂在身上,岂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比人家低了一等? 正是坐在看台上的关盼儿差点没当场气死,头上的阳光有多大,脸色就要有多黑。 八皇子妃来得是最早的,坐在一旁看着脸黑如炭的三皇子妃正偷笑的紧,就看见范清遥跟韩婧宸还要阎涵柏走了过来。 “太子妃!”八皇子妃当先起身道。 范清遥笑着走了过来,“你来得倒是早。” “今日是皇子们比试的日子,虽说就是图个乐呵,但听闻皇上也是要来的,大家都是赶早不敢晚。”八皇子妃笑着道。 范清遥昨儿个就知道了皇上会来的消息,如今听着倒也不意外。 皇上就算再是没有心思处理其他的事情,但毕竟来到行宫这么久一直不露面,若连儿子们的比试都不开看看,未免太过不过去了。 昏庸无能又不想承认,这便就是她们的帝王。 众人刚一落座,关盼儿就是忍不住开口道,“真是没看出来太子妃竟还有东施效颦的嗜好。”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好笑了,“三皇子妃这话何意?” “太子妃又何必装傻,我前些日子送什么,太子妃转眼就效仿,如今那证据比比皆是,难道太子妃还想要狡辩不成?”关盼儿紧盯着范清遥的脸道,倒要看看她这次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九百八十章 皇后娘娘秀恩爱 “三皇子妃这话说得我还真是有些听不懂,怎得三皇子妃送了我便送不得,若做了一样的事情就是东施效颦,那别人吃了饭喝了水,三皇子妃又当如何,是要一直饿着还是打算一直渴着?”范清遥笑着询问道。 关盼儿气的直哆嗦,“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范清遥反倒是笑的更加好看了,“不过就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反正青囊斋多的是,若三皇子妃喜欢送再买些就是。” 关盼儿咬着牙,“太子妃不用吓唬我,一些小东西我还是买得起的。” 范清遥笑眯眯的道,“三皇子妃如此支持家妹的生意,我谢谢三皇子妃还来不及。” 关盼儿,“……” 什么意思? “三皇子妃还不知道吧,青囊斋的当家就是太子妃的妹妹。”韩婧宸提醒着道。 关盼儿听着这话,脸色就是更难看了,当真是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 范清遥见关盼儿不说话了,便将目光转向了一边,同其他人一起看着周围的景色。 今日的骑射选在了行宫的一处空地上,主子们所坐的地方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皇子妃们一处,大臣们一处,其他的女眷一处,也是算是分得清楚。 不多时,皇上便是在皇后娘娘以及各个妃嫔的陪同下抵达了空地。 在众人的跪地问安中,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坐在了主位上,愉贵妃则是坐在了稍微偏后的另一侧,其他的妃嫔被安置在了两侧下首。 “平身吧。”永昌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范清遥随着众人坐回到席位上,望着远处的皇上,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皇上面容上的变化,但是皇上周身凸显的疲惫之色却是难以遮掩的。 主位这边,韩贤妃从坐下之后声音便是没停下来过,“皇上,为了这次的比试,二皇子可是昼夜不分的加以练习,就是不想让皇上失望啊……” 永昌帝的兴致并不是很大,甚至是微微皱着眉毛觉得有些吵。 愉贵妃见状,便是从后面递来了一杯茶,“皇上,喝口茶解解渴吧。” 永昌帝接过茶盏,分不出喜怒地嗯了一声。 韩贤妃如何不知愉贵妃这是在暗自嘲讽她太过舌燥,哪怕还是有些不甘心,却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 刘淑妃看着韩贤妃那奋力讨好皇上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是朝着皇后娘娘的方向看去,却见皇后娘娘面色淡然地看着空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纠结的垂下了眼睛。 甄昔皇后当然察觉得到刘淑妃的目光,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连韩贤妃那样的蠢人,都知道想要求得愉贵妃的庇佑得卖力讨好,可刘淑妃却又想装好人又想得到实惠,哪里来的那么多便宜给她准备着呢。 白荼瞧着皇上神色恹恹的,便走过来小声道,“皇上,可以开始了。” 永昌帝有些虚力的挥了挥手,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声,“开始吧。” 随着空地一旁的号角吹起,平莱王便是推着木轮车来到了空地上,就算没有骑在马背上,可平莱王到底是身患残疾,没有人会真的以这个当为难的借口。 最后十箭五众,倒也算是中规中矩。 “赏。”永昌帝意思性的挥了挥手。 平莱王连忙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赏赐。” 等平莱王下去之后,太子便是走上了空地,周围的其他人见此,都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地瞧着,毕竟最近太子的风头不错,很多大臣既是站了队,自然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发挥出色的。 范清遥看着那些大臣们激动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果然,百里凤鸣十箭只众了三箭。 这个成绩对于得天独厚的皇子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成绩。 愉贵妃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了一声,“听闻太子殿下最近很是被皇上看重,还以为会不负众望用些功,没想到竟如此的不尽人意。” 甄昔皇后闻言,余光瞥了一眼愉贵妃就道,“习武是打小的事情,太子小时候身体便一直不好,当初臣妾还说应该加强一些武学,或许还能够让太子强身健体,没想到皇上太过疼惜太子,索性便免去了他的武学。” 永昌帝听闻后,思绪就飘得有些远了。 犹然记得太子小时候的身体是不怎么好,皇后也确实跟他说过,想要让太子勤加习武练就身体,可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想来了,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更加偏心三皇子,再是想到愉贵妃说刚出生的七皇子抓阄抓到了兵器,他便是就索性借助让太子养身体,断绝了太子习武的念头。 反正皇后也不受宠,若太子真的被养废了也无所谓,本来当初立下储君也并非是他所愿,不过就是为了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之口罢了。 但是如今听着皇后如此说,永昌帝只能跟着附和道,“当时太子的身体确实不适合习武,陈年往事,没想到皇后还能够想起来。”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恨不得伸手掐死这个老渣男。 但当着一种妃嫔的面,尤其是愉贵妃的面,甄昔皇后不但不能生气,还得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都是臣妾的错,没有给太子一个好身体,让皇上担忧了。” 永昌帝虽谈不上有什么心虚,但这段时间太子确实表现得不错,也一直都在卖力帮着他做事情,想了想还是握住了皇后的手。 愉贵妃脸色都变了,气的直咬牙。 后宫里面谁不知道皇上是根本不在意太子的死活,所以才不管太子是否习武,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却反倒是让皇后利用着秀了一波恩爱。 众人说话的时候,二皇子都是已经比试完了,韩贤妃见皇上连看都是没看一眼,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紧接着,百里荣泽就是来到了空地上。 一身的骑射装,背负着弓箭,手握马绳,从百里荣泽一上场,就是将周围那些年轻的闺秀们给震慑住了。 尤其是当百里荣泽百发百中时,看台上都是跟着沸腾了起来。 第九百八十一章 送你一个惊喜如何 虽然百里荣泽那张脸跟太子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一些,但在骑射的加持下,如何不让在场的闺秀们心动? 关盼儿都是看得呆住了,没想到三皇子竟如此的意气风发。 愉贵妃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能赢,但真的看见了还是激动的一遍遍称赞着自己的儿子有多厉害。 意外的是,永昌帝并没有如何的重赏百里荣泽。 范清遥当然是看不见愉贵妃眼中的失望,但她品的出皇上故意没有重赏百里荣泽,或许就是在给百里荣泽提醒,催促百里荣泽尽快将丹药炼制出来。 如此一来的话,百里荣泽估计很快就要动手了才是。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皇子们的骑射就都比完了。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最后排最后一名的并不是太子,而是六皇子。 韩婧宸就是不需要回头,都是能够想象得到周围人看着她的目光,难为她昨日晚上还给六皇子加油打气,结果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喜提倒数第一的六皇子,跟其他的皇子们一同恭送着父皇和一众的妃嫔离去后,便是直勾勾地站在了原地,根本不敢去看自己媳妇儿那张脸。 等到皇上一走,其他看台上的人便也是跟着纷纷起身,范清遥和韩婧宸等人正要离去,就见云月公主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今日三皇子拔得头筹,三皇子妃可不能那么小气,怎么也是要做东的才是。”云月公主笑看着关盼儿道。 关盼儿当然不会推辞,连忙应了下来,“云月公主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准备着。” 刚巧这个时候,一众的皇子们也是走了过来,听闻三皇子妃要做东,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也不好一口回绝不给三皇子面子。 百里荣泽看着百里凤鸣就道,“太子可是也要一起来才是。” 百里凤鸣一向不喜欢这种聚会,如今自也无需委屈什么,轻声道,“我就不去了。” 百里荣泽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百里凤鸣,笑着又道,“六皇弟都是要来的,怎得能少了太子呢?” 这话虽然说的不明显,但所有人都明白,六皇子此番可是排了最末尾的,连倒数第一都去了,太子却不去,岂不是明摆着输不起? 范清遥见几名皇子都是走了过来,便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到了百里凤鸣的身边道,“太子早就是答应过我,等比试完了带我出去走走,我都是不嫌太子没有拿到好的名次,难道太子还打算爽我的约不成?” 此话一出,百里荣泽就是再不想放人都是不行了。 不然他岂不是成了毁坏人家感情的卑鄙小人? 尤其是,百里荣泽心里很清楚,父皇很是看重花家这门亲事,就是打算用太子来权衡花家,别说是他,就是云月都不能再多说什么。 几乎是在所有人注视下,百里凤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范清遥走了,剩下其他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范清遥本来打算先行跟百里凤鸣离开,剩下的稍作打算,结果没想到百里凤鸣还真的就是带着她坐上了出行宫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范清遥疑惑的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凤鸣笑了笑,所问非所答,“送你一个惊喜如何?” 范清遥没想到百里凤鸣还卖起了官司,不过见马车都是已经驶出行宫了,她便是没在多说什么,以百里荣泽的谨慎,只怕聚会的时候还要派人盯着她跟百里凤鸣,倒不如趁机出去转转,也省的被人盯着。 马车一路驶进了镇子,却并没有在镇子停下,而是一直往前行驶着,最后都是快要走出行宫的地界了,才缓缓停了下来。 范清遥跟着百里凤鸣走下马车,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废弃的荒山,再是往上走走,便是隐约能够看见半山腰的一处凉亭。 而此时的凉亭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着。 百里凤鸣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轻声道,“去看看吧,他等你许久了。” 范清遥疑惑的皱了皱眉,又是往凉亭的方向望了望,才是提着裙子继续往山上走了去,随着她愈发的靠近凉亭,凉亭之中的那抹身影便愈发清晰了起来。 哪怕只是背影,可那熟悉的感觉却让范清遥的胸腔莫名的震颤着。 凉亭里的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起身回头,当看见外面的范清遥时也是一愣,随后便是笑道,“小清遥。” 范清遥的眼泪,一瞬间划过面庞,梗咽了半许,才是颤声道,“四舅舅……” 花坞同样激动的红了眼眶,不停地点着头,“别哭,哭什么,过来让舅舅看看,可是长成大丫头了?” 范清遥吸了吸鼻子,猛地冲进了凉亭之中,扑进了四舅舅的怀里。 一别几年,却犹如天人永隔。 花坞的眼泪也是无声地滚下眼眶,搂着怀中的外甥女儿,心中无限酸楚,却又异常的欣慰。 百里凤鸣一直站在凉亭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去打搅。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花坞才是拍了拍范清遥的肩膀道,“再任由你哭下去,你其他的舅舅们怕是要将我打成猪头。” 他可是带着所有人的思念过来见小清遥的,结果回去之后就告诉他们,一句话没说光顾着哭了,像话吗? 范清遥也知道四舅舅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露面,强忍着见面的酸楚,后退了一步,看向舅舅道,“四舅舅来可是为了道观的事情?” “我们家的小清遥确实聪明过人。”花坞点了点头,看向外面的太子殿下,“不过我倒是没着急想要见你,是太子殿下说今日是个见面的好时机。” 百里凤鸣从外面走进来,站在了范清遥的身边道,“今日比试已经浪费了父皇不小的精力,怕是回去后就要小睡,云月公主那般张扬的性子,在三皇兄得了第一后必定要庆祝,也算是暂且拖住了三皇兄。” 范清遥惊讶地看向百里凤鸣,她知道这场比试百里凤鸣是绝对不能赢的,所以也没觉得输了比试有多丢人,但没想到百里凤鸣打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若是让百里荣泽知道,这场比试最后的结果是这般,只怕要当场气到吐血。 第九百八十二章 短暂的团聚 花坞一直都知道太子是疼爱自家外甥女儿的,不然可以发展的人千千万,又何必非要冒险找上花家?但如今亲眼看见,还是会忍不住的为小范清遥开心,“太子殿下坐下说吧。” 百里凤鸣倒是也没客气,但坐下身子的同时,不忘将范清遥也一并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才是开口道,“当初我在道观之中,发现了许多遗落的丹药,所以我跟阿遥以为,就算现在三皇兄那边并没有找到新的药引,但手中一定还有为数不多的丹药,故我需要一个人在特定的时候将丹药偷出来。” 花坞皱了皱眉,“太子殿下要那些丹药做什么?” 范清遥道,“要想让皇上真的怀疑那些丹药并不能真的长生不老,就必须要让皇上亲眼看见些什么。” 花坞惊了下,“所以是打算将偷出来的丹药给其他人服用?” 百里凤鸣摇了摇头,“无需让其他人服用,但丹药一定要偷出来,而且还要在花家四少将得手了之后,让道观的人知道丹药被偷了。” 花坞点了点头却道,“既只是要找轻功好的,太子殿下又何须冒险将我找来?” 花家男儿是从小便习武,但每个人擅长的都是不同的,虽然他偏偏最为擅长的就是轻功,只要是他想,就没有他进不去的地方,但前去与他们通信的少煊和林奕,轻功都不算太差。 百里凤鸣听闻此,施施然一笑,“轻功不是非花家四少将不可,但阿遥的四舅舅却只能是花家四少将。” 范清遥愣了愣,“你真的没必要……” “刚巧父皇精神不济,而咱们也需要一个轻功好的,只是临时见上一面,又何来的那么多后顾之忧。”百里凤鸣笑着握了握范清遥的手。 范清遥如何不知道他的用心,感动的点了点头。 花坞,“……” 差不多得了啊。 不过看着太子殿下是真的疼爱着自家的外甥女儿,花坞是真的开心,听闻此番连妹妹所生的小女儿也是一并来了,只是可惜不能看上一眼,不过花坞也不觉得失望,总归有一日是能团圆的。 范清遥看着四舅舅的样子,就知道四舅舅是挂念倾心了,便索性讲了一些倾心日常的琐碎,见四舅舅笑的开心,范清遥只恨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 百里凤鸣自是看得出范清遥的心里不舍,一直都是坐在一旁陪着,最后天色渐暗,还是花坞觉得不应该再拖延下去了,范清遥才是跟着百里凤鸣依依不舍的离去。 眼泪再是朦胧了眼眶,可无论是花坞还是范清遥,都没有让眼泪再次滑落。 范清遥看得出四舅舅的隐忍,就连那负在身后的一双拳头,都攥紧到了发白。 “还会再见的。”百里凤鸣搂着范清遥的肩膀道。 “嗯。”范清遥点了点头,随着百里凤鸣坐上了马车。 百里凤鸣扶着范清遥坐进马车,见她仍旧有意无意地朝着车窗外撇去,一直等到她彻底收回了目光,他才是吩咐了一声,“走吧。” 随着马车渐渐将荒山落在身后,范清遥眸中的疼痛和悲伤,才再次恢复了冷静。 “行宫那边的宴席会不会已经散了?”范清遥轻声询问道。 既是分别,便是再不舍又有何用? 倒是不如将所有的一切掩盖在心里。 在这场仗之中所有人都在负重前行,她没资格悲春伤秋。 “三皇兄既是宴请了,自是会将行宫里的小家伙们一并带去赴宴,如此才能彰显他的仁慈和博爱。”百里凤鸣擦了擦她隐忍到发红的眼角,顺势将她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既是有小家伙们在场,宴席自是没有那么快结束的。 百里凤鸣说得没错,此时的行宫正热闹着。 凡是有些背景的小辈们都是被请到了三皇子的院子里面,几十个人闹哄哄的,就连说话都是要靠喊的。 关盼儿本就是对孩子没什么耐心,自是不可能跟孩子们坐在一处,故提前让宫人们将前厅用屏风隔开,一边坐着皇子妃们和皇子,一边则是留给了小家伙们。 此番毕竟是在三皇子的院子里面宴请,且出席的基本上都是皇族人,如武秋濯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只能将孩子们交给宫人照看着。 随着众人落座,七嘴八舌的交谈声便是再次交织而起。 待酒过三巡,众人言语之中的话题自然就是松散了些。 在座的有不少是余家人,说话自是要讨三皇子欢心的,不知道是谁当先就开口道,“没想到如此聚会太子殿下也能不出席,这是没把三皇子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没看得起我们所有人?” 平莱王皱了皱眉道,“话也不能如此说,太子毕竟是提前答应了太子妃,虽说二人的关系没那么讲究,但到底是未曾大婚,若太子现在就失约太子妃,日后传出去丢的也是皇族的颜面。” 二皇子既是已经摆明了立场,这个时候自是要巴结三皇子的,“就算是如此又如何,若太子当真将咱们这些兄弟放在心上,就应该说服太子妃一同前来。” 六皇子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余光却瞧见自家的媳妇儿正一瞬不瞬的瞪着自己,六皇子一个哆嗦,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二,二皇兄这话就说得言重了,况且咱们背后嚼舌根也并非是君子所为,还,还是喝酒吧……” 百里荣泽这个时候,自是装出大度的,便开口道,“六皇弟说得没错,今日好酒好菜,又何谈那些有的没的。” 余家人见三皇子都是开口了,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这番话却隔着屏风传到了小家伙的这边。 “花家的人本就是蛮横无理,毫无任何的规矩可谈,若非皇上仁慈,就花家那样的连给皇族提鞋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余梓瑛,也就是当初跟着余家大夫人去花家的那个儿子。 在场的人不乏还有其他跟三皇子交好大臣家的孩子,听见余梓瑛开了头,也是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闻那太子妃花容月貌,或许就是靠着脸蛋迷惑了太子殿下。” “就算再是好看又如何,还不是要依附在男人身下。” “说白了就是一件不值钱的衣裳罢了。” 这些富家子弟平日里便是没少聚在一起说三道四的,再加上年纪都是不大,说起话来自是没有任何边际的。 仁哥儿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余梓瑛道,“你不能如此说我小姑母。” 第九百八十三章 跟野种没分别 余梓瑛从来就没将仁哥儿放在眼里,不屑讥笑道,“你以后就是跟在我身边的一个奴才,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清川世子虽然跟仁哥儿不是很熟悉,但范清遥却是他最为尊敬的人,自是要开口争辩的,“我听闻让花家自私给余家当伴读是皇上的意思,其寓意本就是想要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如今你这般说,岂不是连皇上的意思都扭曲了?” 余梓瑛只会讨一时口快,面对满口大道理的清川世子自是占了下风,虽是不甘心,却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倾心虽是年纪小,但也听得出来好话和坏话,见这桌子上的人在嘲笑小姑母,小小的人儿便是委屈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着。 余梓瑛看了就心烦,开口就对倾心道,“好好的日子哭什么,果然花家人都讨厌死了,你怎么不赶紧跟着你那个小姑母一起死了呢!” 倾心听着这话,哭得就是更加伤心了。 仁哥儿见此,从凳子上走了下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余梓瑛的面前,巴掌大的脸上已然盛满了怒火,“你不准如此说我妹妹和小姑母,你现在就给我妹妹道歉!” 余梓瑛不敢跟清川世子理论,一来是说不过,二来是清川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但是仁哥儿就不同了,再是想到就因为仁哥儿,他才是要被迫跟母亲分开的,一巴掌就是朝着仁哥儿乎了过去。 仁哥儿本来就比余梓瑛矮了半头,直接就是被打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欺负人!”清川世子见此,连忙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伸手推在了余梓瑛的身上,将余梓瑛给推的倒仰着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余家孩子也是赶忙围了过来,你一把我一把的推搡着清川世子。 “你们是不是疯了,竟敢对世子动手!”云锦虽然跟清川世子不熟,但也时长听闻母亲说清川世子是自己人,再加上上次去太子妃那里,他跟仁哥儿和倾心都玩的比较好,这个时候自是要帮着清川世子的。 一直从软塌上往下爬的元月,总算是落在了地上,趁机扑向了那些余家孩子的身上,张口就是朝着他们咬了去。 云锦原本是没打算动手的,但是见元月都是跟这些人扑成了一堆,再是看看清川世子的脸上也是挂了彩,哪里还顾不得上那么多,轮着拳头就是冲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宫人们,本是打算趁着主子们喝酒的时候偷个懒,没想到这才一眼没照顾到,屋子里面的小主们就是打成了一团。 “有话好好说,快别打了!” “小主子们赶紧停手啊!” “息怒啊,小主们还请息怒啊……” 门外的宫人们纷纷冲了过来,总算是将屏风那边的其他人给惊动了。 随着众人绕过屏风一看,这边的一群孩子们都是已经在地上滚出烟了,任由宫人们如何拉拽都是拉不开。 “还有没有规矩了!赶紧都住手!”百里荣泽脸色发黑地怒斥道。 这下子,所有的小家伙们总算是停下了动作。 各家的大人见此情形,赶紧都是朝着自家的小崽子们走了去。 阎涵柏因为小郡主太小的缘故一直抱在怀里,倒是没参与这次的事情,可是瞧着倾心哭得伤心,阎涵柏赶忙将小郡主交给了身边的宫人,走过去一把将倾心给抱了起来。 平莱王见此,也是滚动着木轮车来到了仁哥儿的身边。 随着小东西们被分开,身上的伤就是更加明显了。 倾心的头发乱了,脸蛋也不知被谁打的青了一片,仁哥儿和清川世子的衣裳都是给撕烂了,云锦也是没好到哪里去,眼眶子都是被打出了淤血。 余梓瑛这边其实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所有人的身上都是见了伤。 唯一一个没受伤的应该就是元月了,哪怕所有人都是停了手,她还气哄哄地捡起地上的鞋子,朝着余家的孩子那边扔着。 百里荣泽一看见元月就心烦的闹心,但又不能当面斥责公主,只能看向其他人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梓瑛知道自己理亏,抢在前面开口道,“都是他们的错,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仁哥儿听到这话自是不干的,梗着脖子道,“那根本就不是玩笑话!” “怎么就不是玩笑了,要不然就说你没有度量和涵养了,连玩笑都听不出来。”余家的其他子嗣也是跟着开口道。 清川世子见仁哥儿说不过,便主动开口道,“是你先说花家人没有教养,更说花家人连给皇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若这些都是玩笑的话,那只能说余家的笑话我等真是笑不起来。”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就是朝着余梓瑛瞪了过去,他是跟太子和花家势不两立,但这样口不择言的话,哪里是能随便往外说的? 关盼儿却在这个时候道,“小孩子又知道些什么呢,不过就是有口无心,咱们又何必都太较真呢。” 阎涵柏听着这话就冷冷一笑,“三皇子妃这话说得倒真跟笑话似的可笑,这都属于人身攻击了,哪里又是什么有口无心,若如三皇子妃这样说,以后这些孩子就是骂了你的娘,你也会一笑置之吗?” 关盼儿被怼的一梗,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刚巧这个时候,听见了动静的武秋濯和曹乐姗赶了过来。 武秋濯瞧见自己的儿子和倾心都是受了伤,心疼的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反倒是曹乐姗赶紧跪在了地上,开口就道,“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看好孩子们,给各位主子们添麻烦了。” 韩婧宸和阎涵柏是真的没想到,曹乐姗一见面就主动认错,虽说她的身份跟这里在场的人比不得,但如此自灭威风的做法,还是让她们觉得心里窝火。 关盼儿见此,再次神气了起来,冷哼一声就道,“看样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事理的。” 曹乐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三皇子妃教训的是。” 曹乐姗见此,又是看向武秋濯道,“说起来,你儿子以后就是要给余家当伴读的,既是如此,就应该提早将辈分这种事情学清楚,主子说话的时候,哪里有他开口的余地,而且我瞧着他的样子好像也是动手了,你们花家就是如此教导孩子的么,如此这般跟野种又有什么区别!” 武秋濯被骂的面红耳赤,却只能搂着仁哥儿,趁机悄悄堵着仁哥儿的耳朵,她当然是不能跟三皇子妃冲撞的,不然花家又要怎么办?她只求儿子不要听见这些不干不净的话。 第九百八十四章 又把人给打了 韩婧宸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张口就道,“花家跟余家那是皇上定下来的,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还有三皇子站在这里呢,三皇子妃未免管的太宽了一些吧。” 关盼儿拧眉看向韩婧宸,“我知道六皇子妃跟太子妃一向交好,但如今事情就摆在眼前,花家的人也是主动认错了,六皇子妃又何必在这里强词夺理。” 阎涵柏气的直咬牙,“三皇子妃又没有亲眼看见什么,如何就认定一定是花家的错,难道花家人主动开口想要平息怒火也是错?” 八皇子妃也是赶紧跟着开口道,“是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待查明,咱们现在就认定对错未免有些太不公正了。” 关盼儿见所有人都在围攻她,脸色也是沉了下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打算一起欺负我不成!” 二皇子妃见状就想要跟着开口,却被二皇子给用眼神呵斥在了原地。 关盼儿趁机走到了百里荣泽的身边,可怜兮兮的道,“三殿下您也看见了,这些人根本就是抱团欺负我。” 百里荣泽倒是没想到,自从嫁进门就张扬跋扈的关盼儿,关键时刻却如此帮着余家,拍了拍她的手,便是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平莱王眼尖,见此就主动开口道,“孩子们都受伤了,不如先请了太医过来吧。” 二皇子却阻止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请太医来只会让此事蒙混过去。” 六皇子连忙笑着道,“二皇兄,都是一些孩子,咱们又何必这般的斤斤计较,况且我瞧着他们也伤的不轻,还是先请太医来吧。” 八皇子妃瞧着这事儿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便是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着门外溜走了去。 好在这个时候,范清遥跟百里凤鸣已经回到了行宫。 范清遥刚下了马车,就是瞧见八皇子妃匆匆地往这边跑了过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一把拉住气喘吁吁的八皇子妃询问道。 八皇子妃拉着范清遥的手,连气都是顾不得喘,“太子妃你赶紧跟我过去看看吧,孩子们出事了,打在一起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连原因都是来不及问,跟着八皇子妃就是走了。 林奕见状,就是走到百里凤鸣身边询问道,“殿下,咱们可是要去找皇后娘娘?” 百里凤鸣却询问道,“父皇在哪里?” 与此同时,三皇子这边依旧争论不休着。 范清遥跟着八皇子妃刚一进院子,就听见百里荣泽道,“此事既是花家人有错在先,自是受罚的,不过看在都是孩子的份儿上,便罚抄经书修养心性吧。” 余梓瑛和余家的孩子们听见这话,都是露出了窃喜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听见范清遥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口,“三皇子还真是公允,只是我很好奇究竟是花家的孩子犯了什么错,才惹得三皇子要惩罚他们修养心性?” 其他的余家子嗣并没有见识过范清遥的厉害,但余梓瑛却是深刻体会过范清遥的巴掌的,如今瞧着范清遥出现在了门口,曾经那痛的领悟就是浮现在了心头。 到了这个时候,余梓瑛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还没等别人说什么呢,他就是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地上,拉着百里荣泽的袍摆哭喊道,“表兄救我!” 百里荣泽看着余梓瑛那心虚的样子,气就是不打一处来,有本事惹事没本事扛事,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孩子,却是出自他母妃家里面的。 三皇子妃见状,便是开口道,“怎么被吓成这样,可是太子妃对你做过什么?” 余梓瑛根本就不敢去看范清遥,只是哭着喊道,“太,太子妃打我,打我……” 三皇子妃听着这话,就是看向百里荣泽道,“殿下也是听见了,太子妃连如此小的孩子都能动手,可见花家那些孩子是受到了谁的熏陶,才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张口就扣屎盆子,这根本就是不打算让范清遥把话说明白啊! 韩婧宸和阎涵柏对视了一眼,都是为范清遥捏了一把冷汗,她们在这里这么半天,也是没吵出个对错,如今范清遥本来就来得晚,再是让三皇子妃这么一闹腾,只怕是真的难说清楚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不但没有任何的怒气,反倒是冷冷一笑,当着众人的面迈步走了进来,然后便是一步步朝着余梓瑛的方向走了去。 就在众人好奇太子妃是不是想要先安抚余梓瑛的时候,却见范清遥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抽在了余梓瑛的脸上。 站满了人的屋子里顺势安静如鸡! 众人皆是…… 惊呆了! 余梓瑛,“……” 他怎么又被打了? “殿下您看见了吧,太子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动手,可见以前是真的打过孩子的,既是如此,依我看事情也无需再问了,根本就是花家的错。”关盼儿拉着百里荣泽的袖子喊道。 百里荣泽看向范清遥,眼中也是蒙上了一层埋怨,“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三皇子没看见?”范清遥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既然余家不知道如何教养孩子,我自是不介意帮忙督促的。” 百里荣泽皱着眉道,“太子妃进门就打人,如何算是督促?” 范清遥冷冷一笑,“我进门后,一句话没说,余家的子嗣便污蔑我动手打人,我虽还未曾大婚,却也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皇家儿媳岂是旁人能够红口白牙污蔑的,这点简单的道理,其他人不懂,难道三皇子也不懂吗?” 油然记得上一世,愉贵妃挑拨离间,范雪凝栽赃陷害,每一次百里荣泽都是用现在的表情指责她的不是,斥责她的不对。 那个时候是她蠢,不懂得争辩,就任由百里荣泽教训她。 但是现在…… 百里荣泽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说教了。 百里荣泽被范清遥怼的身体一晃,只能低头看向余梓瑛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会说太子妃打你?” 第九百八十五章 互喷口水 余梓瑛刚刚敢说花家的坏话,那是因为周围坐着的都是余家人,再加上他早就是知道今日太子妃没来,如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范清遥,余梓瑛吓都是要吓死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太子妃又何必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云月公主笑着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余梓瑛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余梓瑛见自己得到了庇佑,连忙死死抓住了云月公主的后衣摆,一下下吞咽着口水道,“云月公主救我,救我……上次在花家的时候,太子妃就给了我一巴掌,后来还将母亲从我的身边带走了,如今又打了我,不知道这次要从我身边将谁给带走……” 这话说得,要是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范清遥有么的十恶不赦,竟是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云月心里很清楚,以范清遥的城府和手段,是绝不可能平白无故打余梓瑛的,明显这话就有水分,但如今余梓瑛既然这么说了,她当然不可能主动去询问余梓瑛事情的经过。 “你别害怕,太子妃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云月低头安慰道,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对着余梓瑛眨了眨眼睛。 余梓瑛见此,当即就是捂着自己红肿的面颊放声大哭了起来。 如此的一唱一和,真是恨不得将恶人的帽子死死地扣在范清遥的脑袋上。 韩婧宸如此一看,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云月究竟是在劝架还是在拱火! 哪里有这么劝架的,分明就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六皇子生怕自家媳妇儿犯虎,连忙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可别冲动。” 韩婧宸一眼瞪过去,“你给我松开。” 六皇子连忙小声道,“太子妃既是敢动手,应该心里就是已经有了章程,你这个时候跟着闹,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最主要的是,要是真的再闹腾起来,惹得在场的皇子们都是跟着动了手,他是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啊…… 韩婧宸看着六皇子那怕事的样子,气的心跳就是更快了。 瞧你那点出息! 六皇子,“……” 你瞪我我也打不过啊。 阎涵柏和平莱王看着六皇子和韩婧宸之间的窃窃私语,无声地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同样担心范清遥,但如今其他的余家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也不好继续帮腔,不然只怕是要给三皇子那边抓到,他们所有人偏袒太子妃的话柄。 若当真如此的话,反倒是更麻烦。 范清遥看了一眼云月和余梓瑛,转身走到了武秋濯和曹乐姗的面前,伸手将曹乐姗给拽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二人。 云月瞧见了,气的脸都是黑了下去,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在说她们仗着身份欺负了花家的那两个人不成? “太子妃刚进门或许不知道,花家人是自己跪在地上认错的,这可是所有人都看见的,若不是花家子嗣理亏,花家人的人又怎么会主动认错?”云月一口就是咬死了曹乐姗跪地认错的事情。 武秋濯听着这话,焦急的就想要起身解释,她跟曹乐姗都是后赶来的,虽然她也没想到曹乐姗会主动认错,但想来是怕事情闹大而已,如今云月公主却这般的颠倒黑白,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范清遥瞧着嫂子的表情,大概就是猜到了嫂子想要说什么,按着武秋濯的肩膀,顺势转过了身,看向云月就是开口道,“云月公主既是站出来了,想必是奔着处理问题来的,可云月公主却从始至终没有告诉过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反而一直都在说着自己是如何认定的,既是如此,我教训余家子嗣又有何错,在我心里,此番的错就是余家子嗣的错。” 范清遥的大名,在场的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孩子们都是听闻过,当今的太子妃不是个好热的人物。 如今看着范清遥面对云月公主那不慌不忙,淡然自若,条理分明的样子,一股浓浓的熟悉气息就是铺面而来。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果然还是那个口齿如刀的太子妃啊! 她不过就是往这里一站,那股子强大的压迫感便让人不敢逼视,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看似波澜不惊,却深入幽潭,让人莫名的就心生畏惧。 云月公主没想到范清遥不但不好对付,强词夺理的本事更是信手拈来,她本来以为只要咬死了曹乐姗跪地认错,就能够逼迫范清遥哑口无言,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被范清遥被反将了一军。 再是看向面前的范清遥,云月的脸色就是更沉了,“太子妃不过才刚进门,却一口咬定是余家子嗣的错,如此偏袒花家,就不怕被人说不公吗?” 范清遥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云月公主既然如此说,那便就让在场的小辈们都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事情也不错,最后到底事情如何,孰对孰错,无需我们猜测便可知晓。” 云月听着这话,脸色就是一僵。 刚刚她就坐在屏风的另一面,背后就靠着屏风,余家子嗣说的话,或许其他人没怎么听见,但她还是听到了一些的。 如今范清遥要跟孩子们对峙,云月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只是还没等云月开口,范清遥已经让宫人进了门,将所有的孩子全都带了出去,只剩下余梓瑛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面。 余梓瑛当然是不敢说自己说了什么的,就站在原地抓着云月公主的手不肯撒开,范清遥见此倒是也没有逼问的意思,等了半晌后,便是让人将余梓瑛给带走了,又是换了其他的孩子进门。 云月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小孩子们的事情,太子妃这般的咄咄逼人,若当真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要如何说太子妃欺负小辈人。” “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若一切都牵扯上年龄的话,以后在西凉小孩子杀人犯杀难道就无需得到审判吗?我知云月公主一向善良,但云月公主身为皇家的公主还是需分明一些才好,不然真的传了出去,旁人说我斤斤计较是小,说云月公主丢了皇家的脸面才是大。” 耍嘴皮子谁还不会了? 范清遥最不怕的就是跟人互喷口水,因为她还从来没输过。 第九百八十六章 皇上的忽然驾到 云月是真的要气死了,她自从回来的那一刻,便从来没有小瞧过范清遥,可没想到如今却还是技低了一筹。 如今范清遥都是将皇家的颜面给搬了出来,云月就算恨不得将范清遥的嘴给缝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被领进门的小辈本是亲眼见到太子妃动手打了余梓瑛,如今又是瞧见云月公主哑口无言的样子,就算年纪再小,也还是明白软可欺硬需避的道理。 再加上,余家枝叶繁茂,余梓瑛又被余家大夫人给养的骄傲自大,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余家的小辈自是不可能继续偏袒余梓瑛的。 “是,是余梓瑛先骂人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都是针对太子妃的……” “我们当时是想要阻拦着的,可没想到花家的小女儿后来给吓哭了……” “然后余梓瑛就是动手了,清川世子和云锦见花家的自私被打了,才跟着一起动了手,后来元月公主不知道怎么也是从软塌上跳了下来……” 随着余家的子嗣一个借着一个的进门,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被弄清楚了。 云月公主听着这些话,脸色就是越来越难看,再是看向站在一旁的范清遥,心里面就是更恨了,难怪母妃如此的憎恨范清遥,现在她也总算是明白母妃的心情了。 当真是一丁点的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正想着,就见范清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事情已经都查清楚了,云月公主若还觉得是小孩子家的玩笑,现在可以继续帮着余家的子嗣说话了。” 云月公主,“……” 能不能把范清遥的嘴给堵上! 百里荣泽也没想到余梓瑛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今事情已经被查清楚了,他再是想要偏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想了想便道,“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余家人好好教育下面的小辈,只是如此深更半夜,断没有为了这种小事惊动了父皇的必要,太子妃觉得呢?” 范清遥听着这话,恶心的就是想吐。 明明是余家子嗣目中无人,口无遮拦,竟是敢连当今的太子妃都如此污蔑,可到了百里荣泽的口中就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若余家人当真懂得一分的尊重,余家的子嗣又怎么能说出今日的话来? 让余家将人领回去说教,倒不如说就此息事宁人更好。 今日余家公然欺负花家至此,若此事没有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以后主城的其他小辈岂不是都要踩在花家小辈们的头顶上? 况且此事还牵连了清川世子,云锦长皇孙和元月公主,如果花家就此作罢,那些孩子们再小又如何不觉得伤心? 但是看着百里荣泽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范清遥心里很清楚,如今的皇上一心为了长生不老,就连皇子们的比试都是马马虎虎,又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事情费神费力,所以要想将事情闹到皇上那里,还需要仔细周旋。 百里荣泽当然不怕范清遥把事情闹到父皇的面前去,反正父皇也没空搭理。 云月见此,心里也是冷笑阵阵,就算范清遥再是如何能耐又有何用,此事除非父皇亲自定罚,不然范清遥根本就没资格处置余家的子嗣。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紧接着,就是有宫人进来通报道,“启禀各位主子,皇上来了。” 百里荣泽和云月听着这话,脸上的惊愕藏都是藏不住,父皇怎么来了? 怎么可能! 范清遥也没想到皇上忽然就是来了,正跟着屋子里面的人一同惊讶不止呢,就瞧见皇上在白荼的陪同下迈步走了进来。 “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万岁!” 面对圣驾,屋子里面的人顺势跪了一地。 永昌帝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才是开口道,“大晚上的这是在闹腾什么?朕在行宫那边都是听见了这边的吵闹!” 云月和百里荣泽听着皇上的训斥,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范清遥当然是不怕的,事情已经查明了,那么花家人就是无辜的,如今皇上就站在面前,她自然是要将来龙去脉仔细说个清楚的。 永昌帝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气压低得让众人喘不过气。 “简直是胡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口无遮拦!今日只是在行宫之中便如此放肆,他日若是当着外人的面,岂不是要连朕都一并给骂了?”永昌帝怒斥道。 跪在院子里的余梓瑛吓得浑身颤抖不止,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的昏了过去。 其他的余家子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跪在地上跟鹌鹑似的,大气都是不敢出,心里早就是将余梓瑛给痛骂个遍了。 云月和百里荣泽自然是想要帮着余家说话的,可是看着父皇那张气到发黑的脸色,两个人想了想,到底是闭紧了嘴巴。 这个时候若是他们惹火烧身,再是被父皇给痛骂一顿,那才是真的丢人丢去了姥姥家。 “来人,将余家闹事的子嗣给朕关起来,将所有的礼仪经书全部抄写三十遍,没有朕的准许,以后余家的子嗣不得在行宫自由走动!”永昌帝本来这段时间就虚弱的很,再是被这么一气,连一双脚都有些发软。 白荼吓得连忙搀扶住皇上,“皇上,小心龙体啊。” 院子里面,一众的妃嫔们一经赶来,就是听见了皇上动怒的声音,脸色也都没跟着好看到哪里去。 愉贵妃在来之前就是已经打探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今见皇上大动肝火,连忙让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进去传话,“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想要求见。” 如今皇上正因为丹药拖延的事情而不快,若这个时候再是将这股子怒火牵连到她的儿子和女儿身上,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其他的妃嫔们见愉贵妃想要求见,便都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站在一旁,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就这么目送着小太监进了门。 皇上若是当真想要给三皇子和云月留面子,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正所谓当局者迷,愉贵妃非要这个时候去往墙上撞,她自然是不会拦着的。 很快,小太监就是进了门走到皇上的身边道,“启禀皇上,愉贵妃在外求见。” 第九百八十七章 如果范清遥站在他身边的话 永昌帝眉头一皱,面上明显是不悦的,“都聚到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人么,让外面的人赶紧都散了!” 小太监被训斥的浑身一颤,连忙转头出去回话。 院子里,愉贵妃都是已经站在门口了,瞧见小太监走了出来,便是想要进去。 小太监却是赶紧开口道,“启禀愉贵妃,皇上说了让院子里的人都散了。” 愉贵妃没想到皇上竟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甄昔皇后见状,便是跟其他的妃嫔道,“皇上既是不见,大家就都散了吧。” 语落,当先朝着院外走了去。 愉贵妃望着皇后娘娘的背影,恨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就跟儿子说,皇上的丹药不能再继续拖延了,可儿子却一直想要小心为上,如今皇上这般的处置,何尝又不是在给与她们警告? 屋子里面,永昌帝再是扫视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人,沉声道,“都别在这里跪着了,该散就散了,整日不做正经事,朕看见你们就长气!” 百里荣泽和云月跪在地上脸色难看,却一句话都是不敢多说。 范清遥看着二人的脸色,就知道皇上这话分明就是在提醒着什么,如此也好,最近百里荣泽一直都在试探,所以才会止步不前,有了皇上的逼迫,只怕百里荣泽就算再是如何的不放心她们这边,也是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随着皇上的离去,众人也跟着起身纷纷往院子外走去。 这个时候人多口杂,自是不好成群结队,大家出了屋子便是都沉默地走着脚下的路,范清遥跟着众人一同往外走,心里却始终狐疑着,皇上连皇子们的比试都不愿意参加,又怎么会忽然来百里荣泽的院子? 正想着,就瞧见院子外站着一抹雪白的身影。 与此同时,走在后面的曹乐姗和武秋濯,也是同样看见了太子殿下。 曹乐姗下意识的就是加快了步伐,武秋濯一把拉住了曹乐姗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曹乐姗无辜地道,“我,我想着去给太子殿下请安。” 武秋濯却道,“这个时候别在闹出什么动静,咱们还是先回去的好。” 曹乐姗见武秋濯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也是不好死命挣脱,只是跟武秋濯走出院子后,依旧恋恋不舍的回头望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走了过来,摊开挂在手臂上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肩膀,仔细的系好了带子后,便是拽着她的手一并朝着远处走了去。 关盼儿瞧着这一幕,咬了咬牙就道,“还没大婚就如此,也不知道在显摆什么。” 百里荣泽虽然觉得这话不妥,但想了想并没有阻止,继续往外送着其他的皇子。 关盼儿见百里荣泽并没有制止,说话的声音就是更大了一些,“好在这是在行宫里,若是真的就这样招摇过市,丢的岂不是皇家的颜面。” 韩婧宸听见这话便回头道,“三皇子妃还是低调一些好,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情出来,被罚写抄经书的就是三皇子妃了。” 关盼儿瞪向韩婧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莱王妃笑着道,“不过就是正常意思,三皇子妃可千万别多想。” 关盼儿,“……”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帮着范清遥! 云月公主趁着关盼儿叫嚷的时候,特意走到百里荣泽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如今父皇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依我看咱们也别再继续拖延了,不然等父皇真的没了耐心那日,咱们之前做的就都白费了。” 百里荣泽看着云月公主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并非是他想要拖延,眼看着手中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几,从最开始每日供应给父皇三颗,到现在的只有一颗,他比任何人都是着急的。 但五皇子的事情,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 当初他暗中让云月将那个赵怡儿秘密带走,后又悄悄让人给五皇子送了信,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五皇子究竟有没有醒来,虽然最后并没有掌握到实质性的证据,但赵怡儿却为此彻底失踪了。 百里荣泽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父皇的心思,自是不敢更不能功亏一篑的,若是一旦让人知道他为父皇以活人炼制丹药,那他就彻底跟那把椅子无缘了! 可是今日父皇的提醒那般明显,他又如何能继续拖延? 就在百里荣泽纠结到不知所措的时候,范雪凝忽然从后院走了出来,关盼儿正想着让三皇子今日去自己那里住,一看见范雪凝走了出来,便是连忙迎了上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是打起了机锋。 百里荣泽被她们二人吵得头都是大了一圈,再是想到永远安安静静却坚定异常站在太子身边的范清遥,百里荣泽下意识的就是朝着院子口望了去。 若此刻范清遥站在是他的身边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此时的范清遥,早就是跟百里凤鸣走远了。 两个人一路无话,等到身后再是没了其他人的身影,范清遥才是看向百里凤鸣道,“你是如何将皇上找来的?”.c0m 百里凤鸣笑着道,“东霖国的三皇子半夜忽然离开行宫,父皇虽担忧却不好真的惊动了御林军大肆查找,既不想让东霖那边觉得自己是犯人,又想体体面面的将人给找回去,自然就是需父皇亲自出来寻人了。” 范清遥一愣,“你让人把东霖国的三皇子给拐走了?” “东霖国三皇子一直对云月公主心心念念,若听见云月公主出事自是要心生焦急的,不过这行宫太大了,东霖国三皇子走错了路也是难免的。”百里凤鸣顿了顿又道,“想来这个时候,东霖国三皇子应该已经自己回去了才是。” 余家是云月母妃的娘家,如今余家子嗣出事,说是云月出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所以这事儿就算是后续东霖国的三皇子跟皇上打探,皇上也会将余家跟云月混为一谈,告知东霖国三皇子云月已经平安。 而皇上一旦听闻东霖国三皇子是为了云月才半夜出走的,自是也不会继续查探什么,至于今晚的事情,不过是皇上在找寻东霖国三皇子的路上,无意间撞见的罢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恨上了范清遥 百里凤鸣拉着范清遥的手,继续朝着前面的路走去,“如今父皇一门心思的扑在长生不老上,若直接派人去请父皇定夺今晚的事情,父皇未必会真的搭理,但如今父皇直接撞上,哪怕就算是为了表面敷衍不让众人看出倪端,也是不得不管的。” 范清遥,“……” 这人还能不能再聪明一点了? 想来百里凤鸣也是算准了,这段时间百里荣泽对皇上的拖延,早就是引起了皇上的不满,皇上既是抓住了这个好机会,自是要加以重罚的,如此才能起到对百里荣泽提醒的作用。 至于百里荣泽…… 只怕今日被皇上这般冷落,就算是心中对她们再是有疑虑,也不得不动手了。 “这段时间三皇兄那边势必要所有动作,你且暂时留在行宫,哪里也不要去。”百里凤鸣轻声叮嘱着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以百里荣泽的性子,既是隐忍了这么长的时间,一旦决定要动手动作就一定小不了。 当初哪怕百里凤鸣人都不在主城,百里荣泽都是能够找机会借以陷害,这次不但百里凤鸣,连同其他人都在行宫之中,百里荣泽只怕是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是。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忽然就是看见院子门前似有一团黑影。 范清遥一愣,就察觉到那握着自己手的大手收紧了一些,百里凤鸣虽还拉着范清遥没有松手,但明显脚步快了些许,半边的身子都是走到了范清遥的前面,无形之中将范清遥给挡到了自己的身后。 只是等两个人走近了才发现,等在门口的人竟是曹乐姗。 此刻的曹乐姗正跪在地上,瞧见范清遥走近了后,便哭着磕起了头,“今日都是我的错,清遥表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可当时我若是不主动认错,只怕三皇子妃会惩罚的更狠才是……” 说着话,曹乐姗又是看向了一旁的百里凤鸣,“太子殿下息怒,求求太子殿下千万别责怪清遥表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因为我而影响了太子殿下和清遥表姐的感情,那我才是罪该万死。” 曹乐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那模样既是可怜又懂事,就好像真的是为了范清遥,她什么错都愿意认下来一般。 百里凤鸣本就是没把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自是不会责怪范清遥什么,见曹乐姗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便是看向范清遥道,“最近怕是要忙一些,等到我有空的时候再是来看你。” 范清遥点了点头,“好。” 百里凤鸣又是摸了摸她的发顶,才转身离去。 曹乐姗愣怔地看着这一幕,眼中自是盛满了惊讶的。 她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今日的事情是三皇子那边有意为难的,所以她一进门就故意主动认错,就是为了想要将范清遥给拉下水,毕竟她是范清遥的表妹,她如此的跪地认错,太子的脸上肯定也是无光的。 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曹乐姗不明白,更想不通,以前在曹家的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姐姐跪在地上恳求父亲的原谅,父亲就会对姐姐心软,然后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在她的身上,可如今她用了同样的办法,为什么就失灵了呢? “乐姗表妹还打算跪到什么时候?”范清遥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头顶。 曹乐姗浑身一颤,莫名的心虚让她连头都是不敢抬起来的。 范清遥并不想去揣测曹乐姗的心里究竟想什么,但今日的曹乐姗确实是险些让三皇子妃抓住话柄,不过她也不可能真的因此而怪罪曹乐姗,不然等回到府邸后,只怕是要让外祖母那边难做。 毕竟,外祖母一直对曹乐姗都是有所亏欠的。 范清遥再是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曹乐姗,才是开口道,“今日的事情虽错不在你,但以后若是再出这样的事情,我不见得会每一次都来的那般及时,我知乐姗表妹不是很会跟其他人打交道,既是如此的话,以后乐姗表妹便不要轻易离开这院子才是。” 曹乐姗脸色一白,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想来乐姗表妹也是看见了,行宫里面并非人人关系融洽,好在此番我们并不会在行宫呆太久,乐姗表妹这段时间就好好的呆在院子里,若真的有什么必须出去不可的事情,就去找嫂子代劳。” 皇上现在将众人留在这行宫里面,不过就是想要给百里荣泽那边找药引子,让百里荣泽尽快给自己炼出丹药,等到皇上长生不老的美梦破碎后,自是不可能还继续留在行宫的。 而且在范清遥看来,武秋濯的身份虽同样不高,但武秋濯远要比曹乐姗年长一些,若是当真遇到了什么事情,处理起来自是要比曹乐姗更加稳妥一些。 此番来行宫,外祖母将曹乐姗托付给了她,她总是不好让曹乐姗受伤的,不然等到回去后,只怕外祖母会对曹乐姗更加的内疚。 曹乐姗当然不会明白范清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听了范清遥的话后,脸色就更白了,清遥表姐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惩罚她?不然干什么连院子都不让她出了。 如此一来,她又是跟犯人有什么区别。 果然,雪凝姐姐说得没有错,范清遥这个人才是最为自私的,不过是因为一点的小事就要将她关起来,说白了还不是怕她出门继续丢人现眼? 她的身份确实没有太子妃来的尊贵,可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太子妃的,她听闻雪凝姐姐说过,以前的范清遥就是个被撵出家门无家可归的野种罢了。 如今不过是幸运成为了太子妃,便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既是乐姗表妹听懂了便进去吧。”范清遥见曹乐姗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想着她应该是听明白了,便先行迈步进了院子。 曹乐姗望着范清遥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双手死死地绞在了一起,眼中的恨意在月色下尤其明显。 第九百八十九章 若是他跟阿遥有了孩子 被小东西们这么一闹腾,行宫里面的气氛说不出的为妙,愉贵妃接连几日想要求见皇上,可听闻都是被皇上给挡在了门外面,如此一来,不单单是愉贵妃,就是云月和百里荣泽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范清遥知道,皇上越是冷落愉贵妃那边,就越是在暗中催促得紧,只怕这次百里荣泽就算再是如何的不放心百里凤鸣那边,都是不得不动手了。 如此想着,范清遥便是抽空去拜见了皇后娘娘一趟,并恳求皇后娘娘派人告知阎涵柏等人一声,这段时间一定要留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看好各家的小东西。 甄昔皇后当然是不希望跟随百里凤鸣的这些人出事的,不然以后百里凤鸣又哪里还有信任何谈? 等范清遥起身跪安后,甄昔皇后便是让身边的百合给所有人都送去了消息。 接连几日,行宫内都是静悄悄的,范清遥也干脆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每日就是在院子里面带着倾心和仁哥儿玩了,日子也算是在忙碌之中有了一丝的清闲。 只是就在众人都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时候,二皇子妃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是接连好几日都是没谁上一个安稳觉了。 那日在三皇子请宴,其中不乏也有几个二皇子妃的娘家人,可在面对花家的子嗣跟余家的子嗣争执时,二皇子妃的娘家人却并没有人站出来帮花家的。 更有甚至,二皇子妃悄悄派人打听,竟是得知自己娘家的小辈们自从来了行宫后,反倒是跟余家的子嗣走得比较近。 如此一来,如何让二皇子妃坐得住? 娘家的人其实是知道她一直跟太子妃走得近的,可如今连招呼都是不打一声,便是让家里面的小辈们跟余家人靠近,这是想要做什么? “二皇子妃,吃些东西吧,就算您不为了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面的孩子啊。”二皇子妃的陪嫁嬷嬷担忧的道。 二皇子妃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看着最为贴身的嬷嬷就道,“家里面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有想过我的处境?” 嬷嬷安慰着道,“家里面这般做,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且老奴也听闻,这段时间皇上重视的还是三皇子,太子殿下就算是现在得到了皇上的认可,只怕也是暂时的,毕竟三皇子才是皇上一直疼爱着的。” 二皇子妃听闻连身边的嬷嬷都这么说,就知道家里面应该已经跟嬷嬷通过气了,如此一想便是更加的生气了。 “三皇子是一直备受皇上的重视没错,但这段时间太子殿下也是颇受皇上重视的,既是两个人算得上旗鼓相当,看得就是站在身后的人了,那三皇子妃不过就是个刚刚进门的,如何能跟太子妃相提并论?” 就连曾经的潘雨露都不是范清遥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这个只知道摆架子的关盼儿了,况且那关盼儿也不是没跟范清遥交过手,最后的结果如何?还不是败在了范清遥的手上。 “那太子妃竟是如此有本事?”嬷嬷疑惑道,就算后院的女子再是如何的厉害,也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如何又能上的了台面呢。 二皇子妃想了想,便是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说了一遍,若非不是亲眼所见了范清遥的本事,当初她自然也不会听信刘淑妃的话,站去太子那边。 嬷嬷都是听呆了,万万没想到那太子妃年纪轻轻的竟是如此的有手段有魄力,旁人一直都说范清遥能够当上太子妃,不过就是命好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是如此的。 “嬷嬷你去给我准备一些东西,我要出去一趟。”二皇子妃越想越是坐立难安,若是不做一些事情,她只怕是要一直睡不着觉的。 嬷嬷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连忙转身去着手准备了。 范清遥这几日难得的清闲,吃过了午饭后,便是带着倾心和仁哥儿在院子里面玩,两个小东西的精神很足,更没有被那日的事情落下什么阴影,将随行带来的各种玩具摆了满地,两个人倒是玩得欢乐。 百里凤鸣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范清遥怀里抱着倾心,身边坐着仁哥儿,三个人就这么靠在院子里的花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 倾心手中摆弄着一个鲁班锁,但是怎么打都是打不开,仁哥儿自告奋勇的想要帮倾心把锁给解开,哪里想到解了半天反倒是将自己的手指头给绕了进去。 倾心看着仁哥儿手指缠锁的样子,虽然没说话,但那小小眼神却是非常沉重的,就连一双眉毛都是跟着锁在了一起。 这分明就是嫌弃了啊。 仁哥儿自然是不想被倾心给嫌弃了的,示意倾心不要着急后,便是又开始跟手上的鲁班锁较劲,奈何那锁实在是太过繁琐了,他还没把这只手从锁里面给解救出来呢,另外一只手也是跟着缠了进去。 仁哥儿,“……” 他真的努力了,但结果好像并不是很美好。 范清遥瞧着仁哥儿那着急到汗都是流下来的样子,笑着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仁哥儿的额头,随后看了看仁哥儿手上的鲁班锁,三两下的便是就给解开了。 随着鲁班锁,“啪嗒!”一声的被打开,仁哥儿和倾心的眼睛就都是跟着更大了,兴奋的小眼神儿藏不住。 刚巧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夹杂着些许的凉意扑面而来。 虽然头顶着太阳暖洋洋的,但秋日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范清遥担心两个小东西着凉,便是将他们一同搂在了怀里。 秋风一扫而过,吹佛的花树摇曳作响。 片片花瓣随风而落,撒了树下的三个人一身。 百里凤鸣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深不见底的眸子盛满了柔柔的软意,想来若日后他跟阿遥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应该也是会如此的安逸和开心吧。 “咿咿呀呀……”原本还跟仁哥儿玩乐的倾心,忽然瞅着院子门口的方向就是不动了,紧接着口水就是跟着流了出来。 那样子,就算范清遥不用去猜,都能够想到是谁来了。 一回头,果然就是看见百里凤鸣一身白袍的走了过来,刚挨坐在了范清遥的身边,倾心就是扑了过来,腻歪在百里凤鸣的怀里小脸都是笑成了一朵花。 “给太子殿下请安。”仁哥儿连忙起身,对着百里凤鸣行礼问安,只是话刚说完,便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朝着倾心的嘴巴擦了去。 明明是担心倾心的口水流到百里凤鸣的身上,又害怕自己的动作冲撞了太子殿下,小小的仁哥儿当真是背负着大大的惆怅。 范清遥瞧着如此一幕,难得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九百九十章 睡吧我陪着你 武秋濯从宫人那里听闻太子殿下到了,连忙起身就要往这边来。 曹乐姗见状也是跟着起了身,“我陪着表嫂一同去吧。” 武秋濯想着太子殿下那边总是不好被太多人给打搅了的,便摇了摇头道,“你且留在这里就是,我去去就回。” 曹乐姗一愣,似是没想到武秋濯会拒绝,眼看着武秋濯匆匆走出了屋子,曹乐姗眼里的恨意就是更加的明显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武秋濯待她明明亲热了不少,如今却挡着她不让她跟太子见面,难道是范清遥跟武秋濯说了什么? 如此想着,曹乐姗的目光反倒是渐渐凝聚起了一个扭曲的光芒。 范清遥越是阻拦着她,她就越是要去见太子殿下。 武秋濯匆匆来到范清遥的院子,就看见仁哥儿和倾心都围着太子殿下呢,生怕给太子殿下带来什么麻烦,倒是影响了自家小姑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连忙走了过来将两个小东西给带走了。 百里凤鸣看着武秋濯的背影,轻声道,“你倒是有本事让所有人都为你着想。” 范清遥正是端着茶盘往这边走着,随即将茶盘放在了二人中间的石桌上,听着这话便笑着道,“嫂子为人一向都如此热心肠。”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在阳光下明媚的眉眼,笑着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旁人只道花家人待你至亲,却不知是因为你值得。” 若非不是有她在,现在的花家又哪里还有家的模样呢。 “都是我应该做的。”范清遥垂了垂眸子道,其实上一世在得知她回到主城后,外祖和外祖母待她也是极好的,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认贼做亲,根本就不与花家人亲近,越是如此,花家人便越是觉得亏欠了她,待她便是更好。 最后,甚至是将性命都是赔在了她的身上。 百里凤鸣见她欲言又止,亲自挽着袖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她不想说他便不问就是了。.c0m 等她接过了茶,他才是又道,“少煊发现,最近范自修一直都在狩猎的林子进出。” 范清遥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皱眉道,“确定是范自修?”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林子那边是少煊亲自盯着的,应该不会看错。” 范清遥听见范自修的名字,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而且新的道观就藏在狩猎的林子下面,范自修这个时候在林子里面走动的勤又是为什么? “你觉得三皇子是将此事委托给了范自修?”范清遥看向百里凤鸣询问道。 “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确实是如此。”百里凤鸣点了点头,新的道观藏在狩猎的林子里面,这段时间三皇兄让范自修不停地靠近林子,只能说明如今是范自修在帮着三皇兄往道观里面传命令和消息。 “范雪凝现在确实是三皇子的姨娘,从这点上来看,三皇子将此事交给范自修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我想三皇子这个人应该不会因此就相信了范自修,毕竟范自修跟在三皇子身边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能够让三皇子信任的事情来。” 对于百里荣泽,范清遥还是了解的。 犹然记得上一世她和范雪凝都被百里荣泽所用,但百里荣泽却并没有因此而重用范自修什么,当时她也询问过百里荣泽,百里荣泽亲口告诉她,范自修此人欠缺沉稳,这样的人办小事还行,办大事并非可靠。 虽然时隔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但人的性格和看人的眼光是绝对不会变的。 这也正是范清遥想不明白的地方,若百里荣泽当真不相信范自修的话,又怎么可能将如此大的事情交给范自修? 这可是一个搞不好就全军覆没的大事! 带着薄茧的指腹忽然触碰在了范清遥的眼角上,痒痒的。 范清遥回神时,就看见百里凤鸣正带着她柔柔微笑着,“这段时间没睡好?” 范清遥本是想要摇头的,但想着定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便是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看似是清闲了下来,但心里始终记挂着道观的事情,当真是睡得不踏实。 正想着,手臂忽然一紧。 等范清遥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扑进了百里凤鸣的怀里。 “睡吧,我陪着你。”百里凤鸣抱着范清遥起了身,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去。 范清遥愣住,哪里有事情说到一半就睡觉的? 百里凤鸣微微垂眸,一眼便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思绪,轻声道,“范自修的事情我自会让人查明,若连这点小事都需要你来担心,我岂不是又要沦为吃软饭的行列当中了?” 范清遥,“……” 这吃软饭的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不过如今深处在行宫之中,范清遥确实是不方便伸手,既然已经给百里凤鸣提了醒,想来他是会马上派人查证此事的。 心里的事情暂且放下,范清遥的眼皮就真的开始发沉了,没一会的功夫便是窝在温暖的怀抱里熟睡了过去。 百里凤鸣将人抱进了屋子里并没有马上将范清遥放在床榻上,而是就这么抱着她靠坐在了软塌上,看着她恬静的面庞,他的心也跟着静了下去。 武秋濯听不见范清遥院子里面的动静,便是想着过来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隔着窗子就瞧见了太子殿下正抱着自家小姑安静地坐着。 那眼中的温柔和宠溺,真的是让人看了禁不住脸红又止不住的羡慕。 武秋濯见此,正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就瞧见太子殿下走了出来。 “给,给太子殿下请安。”武秋濯连忙跪在了地上。 “让她多睡会,无需叫醒她。”百里凤鸣又是顺着窗子往里面望了望,这才是迈步离去。 武秋濯连忙称是,恭恭敬敬地目送着太子殿下离去。 百里凤鸣走出院子,没想到就瞧见倾心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黑溜溜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欣喜之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凤鸣微微弯下腰身,就是朝着倾心伸出了手。 不想曹乐姗忽然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一把将倾心抱在了怀里,倾心原本是有些排斥曹乐姗的,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曹乐姗的怀里靠了靠。 第九百九十一章 被算计了还不知道 曹乐姗搂着倾心,有些无奈的叮嘱着,“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若是惊扰到了太子殿下该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忙碌着其他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很是疲惫了,如今又是要来看望清遥表姐,你可是莫不能再给太子殿下添乱了。” 倾心似有些听不懂曹乐姗的话,只是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曹乐姗抱着倾心又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那样的人其实才更是需要照顾的,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太子殿下的,其实我也有跟清遥表姐说起过,让清遥表姐多多照顾太子殿下,可清遥表姐却说太子殿下照顾她是应该的……” 曹乐姗说完话,便想抱着倾心离开,没想到转身的时候就看见百里凤鸣就在自己的身后。 “太,太子殿下……”曹乐姗似是被吓着了,想要跪在地上请安,却又想着怀里还抱着倾心,这般的纠结下来,两只脚竟是绊在了一处,朝着地面扑了去。 倾心似也是察觉到了危险,小脸刷白刷白的。 百里凤鸣见状,一把将曹乐姗给拉拽的停了下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将倾心给抱去了自己的怀里。 倾心确实是被吓到了,当危险解除的时候,登时张开嘴巴哭出了声音,百里凤鸣见状赶紧低头轻声哄着怀里面的倾心,顺势将拉着曹乐姗的手给松开了,一并抱在了倾心的身子上。 曹乐姗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容易就放手了,她都是没来得及好好跟太子殿下说几句话呢,再是看向哭得正大声的倾心,曹乐姗的眼睛就是冷了下来。 正是在院子里的武秋濯听见了哭声,连忙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随着院门被打开,曹乐姗连忙身子一晃朝着百里凤鸣的方向倒了下去,百里凤鸣正顾着怀里的倾心,根本没有察觉到曹乐姗的举动。 武秋濯万万没想到一开门,竟是看见曹乐姗正靠在太子殿下的身侧,整个人都是愣住了,连请安都是给一并忘记了。 曹乐姗见状连忙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的道,“都是我没有站稳,跟太子殿下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我罪该万死……” 武秋濯当然不敢质问太子殿下,也是跟着跪在了地上请安,“太子殿下。” 百里凤鸣见怀里的倾心总算是不哭了,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道,“起来吧。” 武秋濯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却看见曹乐姗依旧在地上跪着,见武秋濯朝着这边看来,曹乐姗慌忙地低下了头,那样子就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百里凤鸣自是不会理会曹乐姗的小动作,见倾心不哭了,便是将其递到了武秋濯的怀里,随后便是离开了。 一直等百里凤鸣的身影彻底消失,武秋濯才是看向跪在地上的曹乐姗,“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和太子殿下如此亲近?” 曹乐姗连忙伸手拉住了武秋濯的衣角,解释道,“我跟太子殿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嫂子莫不要误会了,就是太子殿下瞧着我抱倾心太累了,便想着帮我分担一些。” 武秋濯皱了皱眉,“那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更是清遥未来的夫婿,你切莫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曹乐姗弱弱的点头道,“我当然是不敢有其他想法的,这件事情还请嫂子不要告诉清遥表姐,不然我担心清遥表姐会更加的厌恶我……” 武秋濯瞧着曹乐姗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太子殿下见异思迁?毕竟在西凉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尤其太子殿下还是未来希望的帝王。 “我知道了,以后你也少见太子殿下才是。”武秋濯思来想去,看着曹乐姗叮嘱道,归根结底她还是有些同情曹乐姗的身世的,而且若是问题真出在太子身上,她就是告诉清遥,也不过是让清遥徒增烦恼罢了。 “我知道了,嫂子放心就是。”曹乐姗低着头,却在武秋濯看不见的视线里,露出了一丝窃喜的笑容。 只要先让别人以为太子殿下对她有意思,她便是可以继续往下计划了,等到她再是想办法跟太子殿下生米煮成熟饭,其他人定是会认为是太子殿下喜欢了她。 等到那个时候,太子殿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都不得不对她负责,若是她真的能怀孕再是平安将孩子生下来,还愁太子殿下会轻视了她? 武秋濯当然不知道曹乐姗打得什么主意,在她看来,就算太子殿下真的是疼爱自家小姑的,但是也不妨碍太子殿下再是喜欢别人。 男人么,都是一个德行的。 心里装着事情,武秋濯一个下午都是坐立难安的,等到范清遥醒来的时候,就瞧见武秋濯正坐在一旁发呆。 “嫂子在想什么,连手里的茶水洒了都不知道。”范清遥疑惑的道。 武秋濯回神,连忙笑着道,“我能想什么,不过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你这一觉睡得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范清遥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能睡这么长的时间,不过瞧着武秋濯坐在这里,她便是知道百里凤鸣早就是走了,“太子何时走的?” 武秋濯道,“一个时辰前吧。” 范清遥想着百里凤鸣一定是担心她睡不熟,才是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没走,想着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着道观的事情,却还要为她担心,眼中就是闪过了一抹愧疚之色。 武秋濯见此就道,“太子殿下对你好也是应该的,不管以后太子的寝宫里面有多少女子,你始终都是她唯一的太子妃。”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一愣,“嫂子为何会如此说?” 武秋濯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说多了,连忙笑着道,“我就是那么一说。” 范清遥看着曹乐姗脸上那心虚的笑容,心里的疑惑就是更大了,花家男儿从来就没有纳妾之人,哥哥成亲这么久也是一直对嫂子恩爱如初,既是如此,嫂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想到这个? “嫂子可是看见或者听见了什么?”范清遥问道。 武秋濯心里一阵慌乱,都是不敢跟范清遥对视了。 范清遥见此,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嫂子想说什么便说,从嫂子嫁进花家,我便将嫂子当成了一家人,嫂子又何须与我见外?” 武秋濯本来就没打算诚心欺瞒范清遥什么,见范清遥如此说,便也就是跟着动摇了,纠结了再三终是开口道,“清遥,其实……” 第九百九十二章 皇后娘娘忽然传召 刚巧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叫嚷的声音由远及近,直接将武秋濯的话给挡了回去。 “谁如此大胆敢在行宫喧哗?”武秋濯疑惑地看向窗外。 范清遥皱了皱眉,行宫虽不比皇宫那般的规矩繁缛,但也绝对没有人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喧哗的。 如此的吵吵嚷嚷,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如此想着,范清遥就是起身走了出去,将院门打开一道缝隙,刚巧就看见一队的侍卫整齐地走过门前,瞧着他们的样子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火把冲天的晃照之中,每个人的面色都十分的凝重。 那些侍卫在附近寻找了半晌,才是朝着远处走了去。 范清遥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才发现远处的几个地方同样闪烁着火把的光亮,如此说来,除了面前的这些侍卫,还有其他的侍卫也一并在行宫里面巡查着。 正想着,就见一个人影匆匆而来。 范清遥识得是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便是主动打开了门。 “奴婢参见太子妃,皇后娘娘让太子妃速速去面见。” “可知道是什么事情?”范清遥皱了皱眉询问道。 宫女摇了摇头,“回太子妃的话,奴婢不知。” 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应该已经就寝了才是,如今派人传召她去面见,竟是连原因都不交代,只怕是不方便张扬才是。 范清遥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算笨,但跟皇后娘娘的沉稳和城府比起来,她还差的太多,想着刚刚路过的那队侍卫,范清遥连衣裳都是没换,便是跟着那宫女出了门。 百合早就是得了消息在行宫的门口等着呢,瞧见太子妃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深秋夜风寒重,太子妃快快里面请,莫不要着凉了才好。” 范清遥跟着百合迈步进了行宫,却并没有看见皇后娘娘的身影,“母后不在?” 百合轻声道,“刚刚皇上忽然传召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是只能先去皇上那里,不过皇后娘娘说太子妃无需着急,她应付片刻就会回来的。” “百合姑姑可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范清遥询问道,连皇上都给惊动了,只怕事情晓不得,难道是百里荣泽那边又做了什么? 百合扫视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才是压低声音道,“先前的时候二皇子去了刘淑妃的寝宫,闹腾的动静挺大的,皇后娘娘不放心便是亲自走了一趟,奴婢当时不方便进去就等在了外面,后来皇后娘娘出来后脸色便是不好看,等奴婢陪同皇后娘娘回到行宫,就听闻皇上那边分派了御前的人在行宫查探,皇后娘娘便是吩咐奴婢派人先将太子妃给叫过来。” 至于其他的事情,百合还真的就不清楚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便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只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还要等皇后娘娘回来才知道。 内厅里面,元月正一个人坐在罗汉床上玩着各种小玩意,瞧见范清遥进来了,元月倒是也不怕生,蹭到了软塌边便是对着范清遥伸出了手。 明显是要抱抱。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慌乱走到元月的身边,一把将元月抱在了怀里,元月便是将面前的小玩意儿都划拉到了范清遥的面前,示意范清遥可以随便玩。 百合可没想到元月公主跟太子妃如此亲,笑着道,“元月公主的性子一向独特,这么长的时间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元月公主跟谁这般亲近呢。” 范清遥看着怀里的元月,就是想起来上次余家子嗣闹事的时候,元月也是帮了倾心和仁哥儿,明明是个在宫里面顶着流言蜚语长大的孩子,却能有如此一颗愿意帮助别人的心思,委实是难得的。 “我们元月可是厉害了,听闻上次还为别人打抱不平来着,虽然我们元月是个女孩子,但瞧着这气魄以后定是不会输给男子的。”范清遥看着元月笑道。 元月听着这话,忽然就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范清遥瞧着这般的元月,心里就是疼了一下,这般善良的孩子,却偏生的被搅合进别人的是非之中,她的亲娘更是连她是否活着,如何活着都不在意。 正说着话,皇后娘娘就是进门了,范清遥跟百合听见声音连忙走了出去。 甄昔皇后一把拉住范清遥,示意她无需行礼,想要说什么,却见范清遥的怀里还抱着元月,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百合见此,连忙看着元月道,“元月公主,让奴婢陪着您去里面玩可好?” 元月应该是知道皇后娘娘跟范清遥有话要说,虽然有些不舍范清遥的怀抱,却还是点了点头落在了地上,跟着百合一摇一晃地朝着内殿走了去。 甄昔皇后一直等元月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是拉着范清遥坐在椅子上道,“今日你可有见过二皇子妃?”.c0m 范清遥摇了摇头,“不曾。” 甄昔皇后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样子这把火并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范清遥疑惑道,“母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甄昔皇后又是看了范清遥一眼,才是开口道,“二皇子找不到二皇子妃,便是闹去了刘淑妃那里,本宫也是去了才得知二皇子妃一整天都是不见人,本宫想着将二皇子妃身边的嬷嬷传来问话,哪里想到那二皇子妃的嬷嬷竟是无缘无故的掉进了二皇子妃院子的井里面……” 范清遥听着这话,心头就是一跳。 如此说来…… 二皇子妃这是失踪了?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的表情,就是点了点头道,“二皇子妃平白无故的失踪,委实是太过可疑,本宫便想着先把你叫过来,再是去通知皇上,没想到愉贵妃倒是比本宫快了一步,先将此事告知了皇上,如今行宫里面的那些侍卫都是皇上派出去寻找二皇子妃的。” 范清遥知道,自从来了行宫后,百里荣泽那边的试探就是一直没有间断过,皇后娘娘应该是担心此番也是百里荣泽跟二皇子联手使得什么计策,为了防止那边借机陷害她,才是将她先行叫了过来。 如此,就算百里荣泽真的想要陷害,范清遥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面,皇后娘娘也是能够帮忙做个见证的。 皇后娘娘的心意范清遥自然懂得,但若说二皇子真的跟百里荣泽联手,想要将二皇子妃藏起来做文章,未免还是有些冒险的。 “二皇子是在韩贤妃的威逼胁迫下,才面前同意站去三皇子那边的,别说三皇子暂且还不能完全能够相信二皇子,就算三皇子真的相信二皇子,只怕二皇子也是不会拿着二皇子妃冒险的。” 二皇子或许不会在意二皇子妃,但绝不会不在意二皇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 眼看着就是要生了,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二皇子岂不是悔得肠子都轻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二皇子妃出事了 甄昔皇后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范清遥此言有理,“若此事不是二皇子跟三皇子提前商议过,又会是谁如此大胆,在行宫劫持二皇子妃?” 劫持二皇子妃可是死罪。 “母后的疑惑正是儿媳的疑惑,而且据儿媳所知,二皇子妃未免和善且周到,应该不会在私下里面跟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才是。”范清遥轻声道。 当初在余家的子嗣闹完了事情后,范清遥担心百里荣泽要暗中劫持孩子,便特意让皇后娘娘给阎涵柏等人都是送了消息,唯独就是没有提起二皇子妃。 一来是因为二皇子跟百里荣泽现在是站在一条船上的,范清遥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险打草惊蛇。 二来则是既二皇子已然跟百里荣泽同流合污,百里荣泽就算是想要让二皇子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力,也是绝对不会打二皇子妃的主意的。 再者,二皇子妃的孩子还没有落地,如今皇上催促的又那般明显,百里荣泽就算真的有那个心思也是等不得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的心绪难免会有所波动,本宫已是让凤鸣跟其他的皇子们都陪在了皇上的身边,究竟如何咱们等着看就是了。”甄昔皇后拉着范清遥的手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如何不明白皇后娘娘这话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告诉她,无论是百里凤鸣还是她都已经被皇后娘娘安排妥当,如此就算是天塌了下来,她们也是都能明哲保身的。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严谦匆匆进了门。 甄昔皇后看着严谦发白的面色,眉头就是跟着一皱,“可是有消息了?” 严谦点了点头,为了不惊着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故意压低了几分声音才是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侍卫们已是找到了二皇子妃,就,就在行宫东边的一处废井里面……” 甄昔皇后和范清遥对视了一眼,见彼此的脸色都不好看,才确定并不是她们听错了。 严谦顿了顿又道,“御前的人已经去通知皇上了。” 既是已经通知皇上,甄昔皇后便不能坐视不理,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便是起身走出了行宫。 范清遥紧跟在甄昔皇后的身侧,心里始终想不明白二皇子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井里面去。 此时的井口边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二皇子妃的尸体也已经被打捞了出来,在火把的照耀下,那惨白惨白的面色很是渗人。 刘淑妃早就是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般,要不是被其他的妃嫔们搀扶着,只怕是要倒在地上。 甄昔皇后见此,自是要过去示意安慰的,范清遥便是趁机朝着其他皇子妃们的方向走了去。 阎涵柏和八皇子妃都是已经到了,只是几个人的面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见范清遥走了过来,众人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潘雨露才刚入土为安,如今又是二皇子妃,同样都是身为皇家儿媳,在场的几个人脸色能好了才算是怪了,谁都害怕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变成她们了。 “团圆的日子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死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众人就算没回头也知道这说话的是谁。 随着声音落下,关盼儿带着范雪凝走了过来。 众人原本跟这位新进门的三皇子妃关系就不怎么好,如今这样的场合便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就跟没看见关盼儿似的。 估计是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关盼儿顿了顿又道,“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被皇上治罪,好好的十五元月节都是被搅合了,你说是吧,范姨娘?” 范雪凝静默地点了点头,关盼儿主动惹人厌恶,她只要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好了。 关盼儿冷笑一声,接着继续道,“要我说这样的人死了更好,不然以后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出来,好在是圆月节若真的是赶在年关的时候一命呜呼了,咱们剩下的人还要如何过年?” 阎涵柏几个人听着这话,脸色就是更加的难看了。 虽然她们跟二皇子妃的关系不是那般的亲近,但好歹也有几分见面的情谊,如今人都是死了,这样的话未免就有些太过刺耳了。 阎涵柏扫了一眼关盼儿就道,“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情,依照三皇子妃的意思,难道二皇子妃还能有意跳下去不成?” 关盼儿听着这话冷冷一笑,“谁知道二皇子妃怎么会掉进去的,不过要说是她自己跳进去的也不是没可能,我听闻二皇子很是疼爱府上的那个姨娘,二皇子妃心生嫉妒想不开又有什么稀奇的?” 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连一向好脾气的八皇子妃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妯娌,本就是应该和睦相处的,况且如今人都是已经死了,三皇子妃又何必这般的咄咄逼人呢。” 关盼儿瞥了八皇子妃一眼,“妯娌是不假,但既是人就要分三六九等的,别说是二皇子妃了,就是你们都加起来身份也没有我来的贵重,凭什么要求我跟你们和平共处?” “三皇子妃怎能说出这样冷血的话……”八皇子妃惊呆了,真的是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府邸,才能养出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八皇子妃既然不喜欢听就给我起开,别站在这里挡着我的路。”关盼儿说着,竟是直接朝着面前的八皇子妃推了去。 八皇子妃是真的没想到关盼儿说动手就动手,毫无防备之下竟是被推的倒退了数步,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关盼儿见此不但没有半分的愧疚之色,反倒是得意地勾了勾唇。 阎涵柏扶着八皇子妃,气的脸色发青,下意识就要开口跟关盼儿理论,却在抬头的时候忽然就笑了。 与此同时,范清遥已然走到了关盼儿的身边,且一把就是拉住了关盼儿的手臂,关盼儿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是被范清遥给拉到了井口边。 二皇子妃的尸体就摆在井边呢,因为落水的缘故,整个人都湿哒哒的,身上的皮肤被井水泡的肿胀到几乎透明,皮肤的眼色更是青中透着白。 第九百九十四章 一个顶俩 关盼儿只是看了一眼,便是被吓得手脚冰凉,哪里想到站在她身边的范清遥却在这个时候,又是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关盼儿本来就是腿脚发软,如今再是被这么一推,吓得尖叫连连,在距离二皇子妃半步的距离停下后,便是忙闪身到了一旁,看着范清遥就怒斥道,“你这是想要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范清遥淡淡地看着关盼儿,“刚刚听闻三皇子妃让八皇子妃让路,我便是想着三皇子妃一定是想要亲自拜祭二皇子妃。” 关盼儿都是要气死了,“我才没有……”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给说完呢,就是被范清遥给再次打断道,“我知道三皇子妃一向嘴硬心软,如今虽看着是满脸的怒容,可实则却是因为心疼二皇子妃所致。” “你胡说,我没有……” “三皇子妃就别逞强了,你的心情我们都是能明白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三皇子妃还是要节哀。” 此时站在井口边不乏有曾经侍奉在二皇子妃身边的人,听见了范清遥的话,看向关盼儿时都是露出了伤情的神色。 站在不远处的潘德妃也是没想到关盼儿因为二皇子妃竟情绪如此激动,想着皇上马上就是要来了,潘德妃连忙朝着身边的嬷嬷示意了一眼。 嬷嬷心神领会,匆匆走到了关盼儿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搀扶着关盼儿就是再次朝着二皇子妃的身边走了去。 关盼儿惊愣地看着身边的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嬷嬷叹了口气道,“潘德妃见三皇子妃如此不舍二皇子妃,便让老奴来陪着三皇子妃跟二皇子妃说几句话。” 关盼儿,“……” 她都是要被吓死了,哪里还能说得出来话? 嬷嬷却不理会关盼儿,直接就是领着关盼儿来到了二皇子妃的身边,并拉着关盼儿蹲在了二皇子妃的尸体边上。 尸体的味道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关盼儿的鼻子里面钻着,此时的关盼儿早已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整个人蹲在地上颤抖如筛糠,可见是被吓得不轻。 潘德妃见此勾唇一笑,等到一会皇上来了之后瞧见关盼儿对二皇子妃如此的情深义重,自是要加以赞赏的,如此一来她也能顺便在皇上的面前博个好感。 范清遥则是不动声色地走回到了人群之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阎涵柏凑了过来就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所为的这个,指的自是将关盼儿送去二皇子妃的身边。 范清遥轻声道,“二皇子妃是出事了,但并非人人都真的伤心,就好比此刻那些围绕在刘淑妃身边的妃嫔们,其实不过是希望在皇上来的时候,显露自己体贴善良的一面罢了。” 八皇子妃听着这话,就是恍然地点了点头,她原本还好奇呢,什么时候刘淑妃的人缘这么好了,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潘德妃虽是跟在愉贵妃的身边,看着比其他的妃嫔都要如鱼得水,实则在愉贵妃的掌控下,潘德妃想要在皇上面前露脸根本就是难上加难,如今听见自家的外甥女儿对二皇子妃的死心生悲伤,自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的。”范清遥轻声道。 后宫里面的女人就是如此,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争宠的机会。 阎涵柏,“……” 请收下她的膝盖! 八皇子妃,“……” 连她的膝盖一并算上! 果然,范清遥出手一个顶俩。 正说着话,就见云月来了,先是给愉贵妃请了个安,看见范清遥等人后便是主动往这边走了过来。 范清遥等人见此,都是主动弯曲了膝盖,不管私下里她们跟云月如何的防备,但面上的礼节还是不能差了的。 “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的客气。”云月伸手让众人起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范清遥等人的关系有多好呢。 随着众人起身的功夫,云月就是看向了不远处的范雪凝,范清遥将云月的目光看在眼里,心里想着只怕云月要开口让范雪凝凑过来了。 果然,心里的想法刚刚落下,就是听闻云月道,“范姨娘怎得站的那么远,就算你的身份低了一些,可太子妃毕竟是你的姐姐呀。” 范清遥心里冷笑,这位云月公主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离间她的机会。 皇家一向最为注重的就是身份,如今站在这里的都是皇子妃,如范雪凝那样的姨娘身份怎么可能跟皇子妃们混为一谈,如此一来岂不是贬低了皇子妃们的身份? 可云月却将她跟范雪凝的姐妹身份给搬了出来,若她开口拒绝那就是自私刻薄,不顾姐妹情分,可若她默许了,又是将其他皇子妃的颜面至于何地? “云月公主说的是,不过若说关系亲密,范姨娘跟云月公主走得才是最近的,也难为云月公主时时地挂念着她,说起来也是范姨娘的福气。”范清遥淡定自若地道。 在西凉,谁又不知道当初范雪凝陪伴着云月公主一起出门学医呢。 范清遥如此说,看着是为了范雪凝高兴,实则却是将范雪凝跟云月公主的身份挑明了,说白了,是你云月公主偏心范雪凝,可是跟我没有半分关系的。 云月没想到范清遥一句话,就是将责任推到了她的身上,心里气的要死,面上却还不能露出任何的端倪,只能顿了顿又道,“想当初范姨娘陪在我身边时,总是时不时地提起跟太子妃在一起的年少时光,如今切莫因为两个人身份不同就影响了彼此之间的感情才是。” 范清遥却道,“我五岁便离开了范府,小时候的事情委实是记不清了。” 云月,“……” 范清遥这张嘴巴是有毒吗? 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她都是有应付的! 范雪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跟云月打太极的范清遥,心里都是恨死了,说来说去,范清遥还不是仗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根本就是打心里面看不起她。 可那又怎么样呢? 太子只要一天没有坐上那把椅子,一切就都是未知的。 在梦里面她确实也没当过太子妃,但最后皇后的头衔却是顶在了她的头上的,现在也是一样,终有一日她会高高在上的出现在范清遥的面前,然后再是如同梦里一般,让范清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咦?怎么没见六皇子妃?”云月忽然开口道。 范清遥跟其他人听着这话也是一愣,她们一直都想着二皇子妃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过其他的,如今听闻云月这么一说,众人才是反应过来,确实是一直没看见韩婧宸的身影。 第九百九十五章 何惧再多几个敌人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见在一众皇子们的陪同下,皇上终于姗姗来迟,跟在皇上身后的还有二皇子妃的娘家人,一个个哭得早就是没了力气,一路走来都是靠着侍卫们搀扶着。 阎涵柏看着这一幕,就是冷笑了一声。 明明二皇子妃的尸体就摆在这里,可这些人竟是只顾着跑到皇上的面前痛哭流涕,说什么伤心欲绝,不过是在为了从此跟皇家断了关系而悲伤才是真的。 二皇子一经抵达,便是大步走到了二皇子妃的尸体边上,看着那静静躺在地上的二皇子妃,二皇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是落在了二皇子妃那隆起的肚子上。 “太医呢,太医来没来!”二皇子忽然大喊道。 行宫的太医听见二皇子的传召,连忙跑了过来,“二殿下有何吩咐?” 二皇子指着二皇子妃的肚子就是道,“将她的肚子打开,或许里面的孩子还能救。” 太医惊呆了,似没想到二皇子到了现在还惦记着那肚子里的孩子,连忙弯腰道,“二皇子节哀啊……” 二皇子却根本不相信太医的话,抓着太医就道,“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马上就要足月了,怎么不能把肚子打开把孩子取出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足月的孩子降生的道理,为什么我的孩子不可以?” 二皇子妃的家人们听见二皇子如此说,也是纷纷走了过来,希望太医能够将二皇子妃的肚子打开。 万一里面的孩子真的能活下来呢? 若当真如此的话,他们也不算彻底跟皇家断了联系啊。 阎涵柏和八皇子妃看着如此一幕,都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是该说二皇子冷漠无情吗?还是该说二皇子妃的娘家人自私自利?可这就是她们嫁给皇家女子的命运。 对于家族的人来说,她们不过就是一个光宗耀祖的工具罢了。 范清遥忽然走出人群,跪在皇上的面前道,“启禀皇上,二皇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虽已经足月,但孩子吸取的都是母体的营养,一旦母体没了呼吸,腹中的胎儿自会瞬间闭气。” 二皇子听着这话就是冲了过来,“太子妃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范清遥看向二皇子,通天的火把也温暖不了她此刻那黑眸之中的冷意,“陶家医术主城皆知,二皇子就算信不过太医,信不过我,也应该相信陶家医术,况且我的医术乃是皇上曾亲口赞扬过的,二皇子如此否认,可是连皇上的话都不相信?” 二皇子被怼得一梗,连忙跪在地上恳求皇上道,“儿臣恳求父皇让太医将二皇子妃的肚子打开,若是里面的孩子尚存一丝气息的话,或许就能活下来啊!” 跟光头皇子比起来,有了后人自然是不同的。 范清遥如何不明白二皇子心里想什么,正是如此她才越不会让二皇子继续做着这让人恶心的白日梦。 “儿媳曾听闻,未出生的孩子留在母体之中残存着一口怨气,若执意将其取出来,只怕是会带来厄运,尤其是见过孩子的人,都会被厄运缠身。”范清遥道。 “你,你胡说,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二皇子恨不得掐死范清遥才解恨。 范清遥则是根本不再与二皇子去争辩,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皇上的面前。 百里荣泽没想到范清遥会帮着一具尸体,人都是已经死了,就算是施恩又能如何,难道还真的指望死人的庇佑吗? “父皇,既二皇兄如此爱子心切,不如……”百里荣泽自是要帮着二皇子的,不但是为了稳定二皇子的心,更是要给其他三皇子一党的大臣们看看,跟着他是没有错的。 百里凤鸣则是开口道,“二皇兄爱子心切让人唏嘘,但所为的厄运是谁也无法预知的,三皇兄既是赞同二皇兄剖尸取子,想来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克制厄运才是。” 百里荣泽,“……” 他去哪里知道如何克制厄运? 他都不知道那所为的厄运会是什么! 百里荣泽正想着要如何继续开口,就瞧见父皇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对视上父皇的目光,百里荣泽哪里还敢说话,忙低下了头。 愉贵妃见自己的儿子被太子给摆了一道,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就这么让太子占了便宜她也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便开口道,“太子殿下小时候一直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如今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给皇上提醒,太子并不似看着那般的软弱无能。 永昌帝刚刚一直想着范清遥口中厄运的事情,如今听闻愉贵妃这么说,才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百里凤鸣。 甄昔皇后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太子的心性是柔弱了一些,但人总是有想要保护的,如今这厄运既是会影响了皇上,别说是太子,想来就算是三皇子也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愉贵妃说是吧?” 在场的人可是都亲耳听着呢,三皇子开口便帮着二皇子想要将孩子给取出来,根本就是没把厄运当做一回事,如今皇后娘娘的这番话,讥讽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永昌帝原本看向太子的目光,就是再次落在了百里荣泽的身上。 愉贵妃看着皇上的表情,就知道皇上在意了刚刚的事情,气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甄昔皇后瞧着愉贵妃那吃瘪的样子,心里堵着的这口气总算是吐出去了。 想要说打他儿子的小报告,首先得看看你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为了拉拢二皇子,连皇上的死活都是不在意,不是自己找死又是什么? 永昌帝根本不在乎那个孩子是否能够降生,但陶家医术他还是相信的,再是想到范清遥口中所为的厄运,便开口道,“二皇子妃嫁进皇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既是已经死了,便完完整整的下葬。” 二皇子听着这话,恒个人都是瘫坐在了地上。 二皇子妃的娘家人脸色自然也不好看,看向范清遥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解恨,二皇子妃本来就是已经死了,如今他们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没有了。 范清遥谢过了皇上后,便是起身站去了一旁,全程淡然自若,没有一丝的畏惧和后怕。 她很清楚,此番她开口不但得罪了二皇子,就连二皇子妃的家人也是一并都给得罪了,以百里荣泽的手段,自是要趁机拉拢的。 但那又如何呢? 她本就没怕过什么,又何惧再多几个敌人? 第九百九十六章 云月公主的反常 阎涵柏看着这一幕,心里既是酸楚又是激昂。 其实今日的事情就摆在这里,若范清遥真的想,完全可以同意了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娘家人的意思,将二皇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给取出来,如此就算那孩子是个死的,二皇子妃的娘家人自是记范清遥一个好的。 可范清遥却偏偏选择了背道而驰。 哪怕跟活着人为敌,也要给死了的人留下最后一丝的颜面。 甄昔皇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在别人看来,范清遥如此做都是傻到家了,那二皇子妃既是已经死了便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与其帮着一个死人维护颜面,倒不如想想如何拉拢活着的人。 至于二皇子妃和被取出来的孩子…… 撑死了不过是横尸荒野罢了。 范清遥傻吗? 当然不是。 她只是不想踩着死人谋算罢了。 八皇子妃也是动容的红了眼眶,或许这就是很多人想要跟太子妃站在一起的原因吧,因为站在太子妃的身后,她们永远都无需担心被利用被出卖,哪怕就是死了,太子妃也会维护着她们。 在这样一个争权斗势之中,谁又能真的为了谁着想呢? 可范清遥就是做到了。 平莱王也是没想到太子妃真的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好在太子妃当初嫁的不是三皇兄,不然现在可有的他头疼的了。 二皇子妃死的突然,但身上却并没有明显的痕迹,经过太医的查证后,最后认定是二皇子妃失足落进了井水之中,如此才导致了一尸两命。 对于这样的说辞,别说是范清遥,就是阎涵柏都是不相信的。 谁没事儿闲的来这里溜达,就是为了往井里面掉? 范清遥看着阎涵柏皱起的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既是皇上相信了,那么无论二皇子妃是如何死的,都不可能再翻案,她们与其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倒不如仔细想想二皇子妃的死究竟意味着什么。 二皇子妃虽是怀了身孕,可孩子到底是没有落地,既是如此自是入不得皇家墓地的,正常来说,既是跟皇家再没关系,皇上自也是不会再过问。 不过应该是刚刚范清遥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永昌帝害怕二皇子妃的娘家人会私自将二皇子妃的肚子给刨开,便是特意命人去安抚二皇子妃的娘家人,顺便帮着料理二皇子妃的后事。 交代完了之后,永昌帝便是疲惫的不成样子,先行在皇后娘娘和一众妃嫔的陪同下离开了。 众人见此,自也是跟着散去了。 范清遥担心韩婧宸,便是特意走到六皇子的面前询问道,“怎么不见六皇子妃?” 还没等六皇子说话呢,云月就是也跟着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道,“是啊,我刚刚还纳闷呢,六皇子妃怎么会无故缺席?” 六皇子看了一眼云月,才是低声道,“她,她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便是没有让她过来。” 范清遥一听韩婧宸不舒服,便想着过去看看,“既是如此,我便跟着六皇子一并回去,顺便看看六皇子妃身体如何。” 六皇子听闻范清遥要去,脸上一下子就是流露出了喜色,只是还没等他点头呢,云月就是同样开口道,“太子妃说得没错,六皇子妃身体不舒服可不是小事,我刚好也是无事,跟着一并过去瞧瞧。” 六皇子听闻云月公主也是要去的,目光就是一顿,“这么多人去不大好吧?” “六皇子妃身体不适,按理说不单单我跟太子妃要去,其他的皇子妃也是要一并去探望的,只是如今出了二皇子妃的事情,其他人怕都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不便前往,况且我跟太子妃都是懂医的,若真的有什么事情还能有个商量。”云月说着,便是亲密地挽住了范清遥的手臂。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云月真的那么好心,会在意韩婧宸的死活,不过如今她惦念着韩婧宸的身体,倒是也没空在这里跟云月掰扯什么。 六皇子见自己说不过云月公主,只能低着头在前面领起了路。 六皇子本身就不得皇上的重视,所住的院子也稍微偏僻了一些,三个人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走到了六皇子的院子。 院子不大,两进两出,范清遥和云月跟着六皇子进了里院,就见门口站着几名宫人,瞧那样子并不像是在服侍里面的人,反倒像是特意守在这里的。 云月见此便是开口道,“六皇子妃既是身体不适,应该提前传唤太医才是,找这么多的宫人守在这里又能顶什么用?” 六皇子连忙解释着,“六皇子妃听闻二皇子妃出事了,便再三的叮嘱我万不要再是因为她惊动了其他人,若真的是惊扰到了父皇,她才是罪该万死。” 云月皱了皱眉,明显是不相信六皇子这套说辞的,只是还没等她继续开口,范清遥便是抢在前面道,“今日父皇已经为了二皇子妃的死讯而忧心忡忡,如今六皇子妃低调一些也是好的,毕竟不是谁都有三皇子妃那么直爽的性子。” 云月,“……” 该死的范清遥,一会不内涵她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六皇子见云月公主总算是闭嘴了,忙着推开门将二人给让了进来,等几个人绕过了屏风,就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韩婧宸。 此刻的韩婧宸哪怕浑身盖着两层的棉被还颤抖不止,整张脸虚得都是要没什么血色了,瞧见范清遥和云月公主走了过来,便是挣扎着想要起身。 云月抢在范清遥的前面,按住了韩婧宸的肩膀,“都是自家人,无需起身了,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还病了呢?” 云月说着,便是伸手按在了韩婧宸的手腕上。 韩婧宸则是虚弱的道,“今日早上起来便是觉得身体有些乏,原本没当一回事,哪想到下午陪着云锦玩了片刻出了一身的汗,等到晚上的时候便起不来床榻了。” 云月打量着韩婧宸,“如此说来,六皇子妃今日一整天都是没出过门?” 韩婧宸点头称是,“都是病成这样了,就算是想出门也是没力气。” 第九百九十七章 有人杀了二皇子妃 云月见韩婧宸确实是烧得有些厉害,便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这么坐在了一旁,还让宫人送进来了一壶茶,明显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的。 范清遥狐疑的看着云月的举动,心里思量得紧。 以云月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韩婧宸与她交好才是,况且就算云月真的没看出来,以云月的小心在回宫后也是要派人询问和查探的。 明明关系不好,现在却非要赖在这里不走,又是为了什么? 范清遥正想着,忽然就是觉得手心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就见韩婧宸趁着她把脉的时候,用指尖悄悄扣着她的掌心。 这是…… 范清遥抬头朝着韩婧宸看去,韩婧宸就是对着她皱了皱眉。 韩婧宸的动作其实已经很轻了,但是架不住云月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这边,似是瞧出了些什么,云月起身就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六皇子妃可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了?”云月状似一脸担忧的道。 韩婧宸瞧见云月公主再次凑了过来,明显是紧张的,就连攥着范清遥手心的那只手都是在跟着莫名的用力。 刚巧此时,云月就是走了过来,韩婧宸想要收回手已然是来不及了,眼看着云月低头朝着她跟范清遥交合的手看过来,韩婧宸急的都是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的刺痛忽然从身体的某处传来。 毫无任何准备的韩婧宸,本来就浑身烧得厉害,如何又能顶得住这样的疼痛,猛然间就是弹坐了起来,随着一阵天旋地转,韩婧宸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是张开嘴巴吐了出来。 云月刚走过来站定脚步,哪里躲闪的开? “呕——!”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云月就是给吐了满身。 六皇子,“……” 他应该怎么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六皇子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就连脑袋都跟着短路了。 范清遥连忙拉着云月往旁边退了退,可该吐的都是已经吐上了,就算是再怎么退又能如何呢? 云月的脸色真的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六皇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婧宸也是没想到自己竟是吐了云月一身,想要开口说话,可一张开嘴巴便是干呕得厉害,连忙捂住嘴巴根本不敢再出声。 云月见此更是火冒三丈,“六皇子妃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成?” 范清遥看着云月就道,“云月公主稍安勿躁,六皇子妃怕是这会子都是给烧糊涂了,哪里又有心思跟云月公主过不去呢?况且云月公主特意前来看望六皇子妃,六皇子妃高兴还是来不及呢。” 明明就是你主动闹着要来的,现在被吐了一身又能怪得了谁呢。 云月本就足够窝火的了,如今又是被范清遥给怼的不占理,就算再怎么生气那也是要忍着的,“既是如此,本公主就不打搅了,六皇子妃好好养病才是。” 语落,云月便是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了。 不走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就满身酸臭的把自己给熏死么! 六皇子见云月公主总算是走了,这才犹如魂归西一般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韩婧宸,“……” 瞧你那点出息! 六皇子看见自己被媳妇儿给嫌弃了,连忙解释道,“云月公主都气成什么样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云月公主当众翻脸呢,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是跑掉了。” 韩婧宸真的是气的都是没有力气生气了,和着你还听不容易是吗? 要不是一张口就想吐,韩婧宸恨不得现在就让六皇子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六皇子可怜兮兮看向了范清遥,“太子妃,你也觉得我没出息?” 范清遥,“……” 有点,但是也不咋多。 听闻着院子里云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范清遥才是走到了床榻边,伸手拔掉了扎在韩婧宸脚踝处的一根银针,随即便是藏在了袖子里面。 “刚刚情况危急,我只能先扎了你的穴道想办法将云月支走。”范清遥看着韩婧宸轻声道。 韩婧宸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是范清遥动的手脚,如今总算是不恶心了,便摇了摇头,“好在是你眼疾手快,不若要是让云月公主发现什么可就不妙了。” 范清遥刚刚瞧着韩婧宸的反应,就猜测韩婧宸是有什么不想让云月知道的,如今听了她的话,便是靠坐在了床榻边轻声询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韩婧宸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一旁的六皇子,六皇子这次反应倒是快,连忙转身走了出去,给韩婧宸和范清遥去守门了。 一直等到房门开了又被关上,韩婧宸才是拉着范清遥的手道,“有人杀了二皇子妃!” 范清遥心口跟着一跳,“你是如何知道的?” 韩婧宸握着范清遥的手又是紧了几分,“今日早些的时候,其实二皇子妃是来找过我的,二皇子妃说上次余家子嗣闹事的时候,自己的娘家人有些偏袒余家,但娘家人做的事情二皇子妃是不知道的,二皇子妃便想着让我帮忙跟你说说,娘家人并不带代表她的意思……” 韩婧宸原本是并不想多嘴的,她知道范清遥一向都是有自己的主张的,可奈何二皇子妃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了,她便是提议陪着二皇子妃去镇子上走走,如此一来她不用帮着二皇子妃去劝说范清遥,二来也算是帮二皇子妃散散心。 只是临走的时候,侍奉的宫人忽然说云锦练武的时候摔倒了,韩婧宸担心儿子,便让二皇子妃先去,自己则是跟她约定一会在镇子的一处茶楼见面。 “等我安抚好云锦后,便是赶去了镇子上,可没想到刚要下马车,就是看见有个男人拎着一个布袋子走了出来,原本我是没有在意的,可就在那男人坐上马车的时候,一只手从那带子里面露了出来,那手上戴着的戒指我认识,就是二皇子妃所佩戴的……” 第九百九十八章 二皇子妃究竟看见了什么 韩婧宸都是要被吓死了,连忙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可哪怕是如此,还是惹得了那男子的注意,好在没等那男子来得及看清楚她的样子,她便是连忙缩回到了马车里面,命宫人往回走。 等回到了行宫后,韩婧宸便想着派人去找范清遥,哪里想到就在她派人的功夫,就是听闻二皇子妃溺水身亡了。 韩婧宸都是要吓死了,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晕眩,为了不打草惊蛇,干脆就是趁机抱病留在了院子里面。 范清遥听完后,脸色也不好看。 她当然不相信二皇子妃会无故落进,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如此因由。 “你可是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范清遥询问道。 韩婧宸点了点头,“穿戴很是精致,样貌也还算是不错,瘦脸细长眼,肌肤很是白皙,而且我瞧着那男子很是眼熟,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不过我回到行宫没多久,听闻三皇子也是回来了……” 范清遥听着韩婧宸的话,脑海里面就是渐渐浮现出了一张男子的面庞。 唐雎维! 这也是韩婧宸之所以会觉得那男子眼熟的原因,现在的唐雎维可是皇上身边的天师,韩婧宸隔三差五便是进宫,就算没有跟唐雎维说过话,但在宫里面想要撞见唐雎维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来,一切就是都对得上了。 难怪二皇子妃明明是在镇子上被杀害的,最后尸体却会出现在行宫里面,又为何云月一直都在打探韩婧宸,只怕唐雎维那边同样也是怀疑自己的行动被韩婧宸给撞见了,只不过吃不准证据罢了。 “你说二皇子妃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怎么就是被杀人灭口了?”韩婧宸拉着范清遥的手,仍旧后怕不止。 范清遥想了想就道,“只怕二皇子妃是知道三皇子要抓哪个孩子了。” 唐雎维就算并非皇族,但身份也是不低的,而且此番是云月将唐雎维给请来帮助百里荣泽的,若非百里荣泽不是定下来了什么,绝不可能惊动了唐雎维。 唐雎维跟百里荣泽一向是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抓人,一个负责带人炼丹,能让他们两个聚在一起商议的,就只有是在研究抓哪个孩子。 “如此说来的话,三皇子马上就要动手了?”韩婧宸惊讶的道。 范清遥点了点头,“最近皇上催促的明显,三皇子只怕是不好再继续拖延。” 韩婧宸的脸色不好看,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那些人下手太狠了,连二皇子妃说杀都是给杀害了,而且还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的,若是他们真的盯上了哪个孩子,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活路可谈? 范清遥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再是怎么不愿去相信都是事实,与其浪费时间担忧,倒是不如抓紧商量对策才是真的。 韩婧宸跟范清遥说了这么一会的话,头又是开始昏昏沉沉的了,范清遥叮嘱韩婧宸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院子里面休息着,随后亲自给韩婧宸开了个方子交给了六皇子后,才是起身离去了。 范清遥想着此事总是需要跟百里凤鸣说一声的,回到了院子后让武秋濯将倾心给抱了过来,随即便是带着倾心去了皇后娘娘的行宫。 让皇后娘娘传召百里凤鸣,总是好过她亲自前去惹人醒目的好。 皇后娘娘的行宫里,愉贵妃和其他的妃嫔都是在的,范清遥进了门后,便是将倾心放在了元月所在的软塌上。 元月跟倾心的关系早就不知道有多好了,两个小崽子一见面,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味道,元月更是将自己的小玩意儿都是推到了倾心的面前。 张淑妃见此就是笑着道,“早就是听闻元月公主跟太子妃的家妹投缘,没想到竟真的是如此。” 愉贵妃冷哼了一声道,“元月公主到底是个公主,跟如此不明不白的人玩闹在一起总是不成体统的,不过皇后娘娘素来忙碌,没有空精心照顾元月公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其他的妃嫔听着这话,表情都是显得有些微妙的。 毕竟在宫里面谁都知道元月公主的身世,而且元月的生母又是愉贵妃一手提拔提来的,如今愉贵妃这般说,分明就是有暗贬皇后娘娘故意将云月养偏的意思。 甄昔皇后笑着道,“元月这孩子有些认生,来到了行宫后便不吃不喝的,本宫也是想着或许身边有个伴陪着能好点,没想到果然是见效的,前段时间本宫还跟皇上提起此事呢,小孩子嘛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况且倾心的生父为国效力,听闻这段时间又有高升的趋势。” 愉贵妃当然不相信皇后娘娘真的会跟皇上提起元月,但如今皇后娘娘这么说她也不好查证,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甄昔皇后这才是看向范清遥道,“过来坐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乖顺地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潘德妃瞅了瞅范清遥就是似笑非笑的道,“听闻二皇子妃生前跟太子妃走得也算是近的,没想到二皇子妃的死讯倒是没有影响了太子妃,大晚上的竟还有闲情逸致带着孩子来陪元月公主玩乐。” 此言一出,才刚缓和的气氛又是僵持了下去。 二皇子妃尸骨未寒,潘德妃便是拿着此事做文章,分明就是在指责范清遥的薄情寡义,为了讨好公主不惜一切的手段。 这话还真是尖酸刻薄。 正常来说,刘淑妃作为二皇子的母妃,自是要帮着范清遥说话的,但如今二皇子妃都是已经死了,她自也没必要再是得罪了潘德妃。 毕竟,现在得罪潘德妃就是得罪了愉贵妃。 韩贤妃听此也是跟着道,“谁说不是呢,整日抱着自己母亲跟其他男子生下的孩子满地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孩子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呢。” 众人听着这话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九百九十九章 连夜商议 韩贤妃一向都是以敢说著称的,可饶是如此,众人也没想到韩贤妃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管如何倾心始终都是跟太子妃同母异父的妹妹,对于其他人来说,亲姊妹都是要隔心的,更何况是同母异父的了。 韩贤妃这话根本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啊! 众人的目光于寂静之中落在范清遥的身上,都想看看这位太子妃会是个什么表情。 范清遥看着韩贤妃那帮着愉贵妃添油加醋的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反倒是笑了笑道,“韩贤妃说的是,人嘛,总是要有一些博爱的心,不然韩贤妃又这么会拿着别人的儿子宠得跟自己亲生的似的呢。” 众人,“……” 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这分明是要怼死韩贤妃啊! 谁不知道韩贤妃一辈子没孩子是不能提起的伤痛,如今却被太子妃轻飘飘的就是给说了出来…… 如果刚刚韩贤妃是在伤口上撒盐的话,那么现在太子妃就是在撒辣椒面! 韩贤妃气的浑身直颤,声音都是拔高了几个度,“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清遥淡淡一笑,“字面上的意思,我在称赞韩贤妃,韩贤妃难道听不出来吗?” 韩贤妃,“……” 她还真没听出来! 张淑妃瞧着这行宫内的气氛就跟飞流直下三千尺似的,连忙笑着道,“韩贤妃就是喜欢跟小辈开玩笑,不过没想到太子妃是个更玩得开的,这次韩贤妃算是遇上对手了啊。” 韩贤妃就算再傻也能听得出来张淑妃是在打圆场,虽然她觉得张淑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见愉贵妃并没有帮着她开口的意思,也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巴。 甄昔皇后瞧着韩贤妃那不甘心的样子,不轻不重地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木几上,“元月的生母死的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本宫也明白,元月生母的身份确实是卑微了一些,但不管元月的生母如何,元月始终是西凉名正言顺的公主,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对元月照顾一些也是本宫的职责。” 甄昔皇后沉稳的目光扫视过众人,顿了顿又是跟着道,“此事本宫已经跟皇上提议过,皇上也准许了元月留在本宫的身边,以后元月的是非切莫再提起,别到时候真的惹了皇上的不快,才想起来找本宫哭。” 此话一出,别说是韩贤妃,就是愉贵妃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元月的生母是不受宠,可皇后有句话说得没错,元月到底是公主。 虽说公主没有皇子来得更加贵重,但有个孩子在身边傍身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当初愉贵妃不愿意看见元月,是因为膈应范雪凝,如今她也是想通了,自是明白了将元月带在身边的好处。 本来愉贵妃还想着等过几日便是将元月要到自己的身边,万万没想到皇后竟是下手如此快,都是已经跟皇上说过了此事。 想着自己竟是被皇后快了一步,愉贵妃的脸色能好看才是怪了。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这么快便是将元月要到了身边,原本她还想着过几日劝劝皇后娘娘,不管范雪凝如何,可元月毕竟是无辜的,哪里想到皇后娘娘竟是早就如此做了。 果然,跟皇后娘娘比起来,愉贵妃还是略逊了一筹。 愉贵妃心情不好,自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看皇后娘娘那张得意的脸,又是小坐了片刻便是以身体疲乏为由告退了。 其他的妃嫔们见此,也是跟着纷纷起了身。 范清遥本以为刘淑妃起码会留下来跟皇后娘娘说几句话的,没想到刘淑妃就这么跟着众人一同出了寝宫。 看着刘淑妃那远去的背影,范清遥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做人是应该现实一些,但若是太现实只会适得其反。 “刘淑妃的心思本就是一直都在飘忽不定,既想要依靠本宫,又不想得罪了愉贵妃,可天底下哪里有那般两全其美的事情,如今二皇子妃没了,她竟是连在本宫的面前装都懒得装了。”甄昔皇后冷哼了一声。 范清遥叹了口气,“早就听闻二皇子最近跟三皇子走的近,只怕刘淑妃顾忌的就是更多了些,若二皇子妃还在的话或许还能好一些,可如今二皇子妃也是……看样子刘淑妃这是要跟着二皇子一同站愉贵妃了。” 甄昔皇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留不住的人早走才是更好,倒是你怎么会忽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与本宫说?” 甄昔皇后原本就好奇,怎么愉贵妃忽然带着人就来了她这里,一直等见到范清遥,甄昔皇后才算是明白过来。 愉贵妃分明就是过来堵范清遥的。 好在范清遥是个聪明的,知道将倾心一并给带过来。 有倾心做掩护,就算是愉贵妃也说不出什么。 范清遥见屋子里再是没有了其他人,便压低声音道,“母后有所不知,二皇子妃并非无故落井,而是被杀人灭口了。” 甄昔皇后皱了下眉,“如此说来,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便是将从韩婧辰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 一尸两命,三皇子如何下得去手啊! 正说着话,百里凤鸣就是走了进来,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后,便是挨着范清遥的身边坐了下去,也不避嫌,端起范清遥的茶盏就是喝了一口。 范清遥索性就是将事情又是给百里凤鸣讲了一遍,“范自修之所以会出现在狩猎林,只怕是在帮着三皇子打掩护,以此来遮掩唐雎维那边的行动,没想到偏偏就是被二皇子妃给撞见了。” 百里凤鸣也是正色了起来,“难怪这段期间林奕一直都在暗中跟着范自修,却一点收获都没有,看样子三皇兄那边还是在防备着我们。” 范清遥点了点头,“云月那边虽是有些怀疑六皇子妃,但却并没有抓到任何的证据,想来三皇子那边会继续行动才是。” 百里凤鸣看着范清遥就道,“既是如此,咱们便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范清遥赞许点头,“只是唐雎维此人高深莫测,只怕不易露出马脚。” “只要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三皇子那边既是连二皇子妃都灭口了,只会加快脚步而不会再停下来。”甄昔皇后道。 毕竟谁也不想夜长梦多。 第一千章 别再让我失去你 范清遥跟皇后娘娘想的一样,“云月公主这次将药师阁的掌门都是给牵扯了进来,便没想过要给自己留什么回头路,只要咱们这次能够一举得手,就算不会让皇上直接废除了三皇子,也定是会让三皇子元气大伤。” 如今百里荣泽所有的心思都在炼制丹药上面,就算最后皇上最后为了自己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但是在皇上的心里面,百里荣泽的印象已经被大打折扣。 一个被皇上排斥的皇子,自是再难兴起什么风浪。 甄昔皇后静默了半晌,才是看着范清遥和百里凤鸣叮嘱道,“话是如此说没事,但此番你们也一定要小心为上,三皇子既是能在皇上的面前蹦跶这么久,就绝非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其实现在她们跟三皇子那边一样,都是踩在刀尖上的,若是成了,三皇子那边自是不会好过,但同样的,若她们输了,等待着她们的也绝非是不可预估的后果。 皇后娘娘心里面的担忧,范清遥自然是明白的,“若是能提前知道三皇子等人究竟想要抓走哪个孩子,才是最好。” 只要知道了这点,她们就可以提前部署,只要三皇子那边一经动手,必是能够一举将其拿下的。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此番皇上将所有的小辈都是叫到了行宫里面,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一些,照你所说,云月那边又在怀疑六皇子妃,既是如此的话,以三皇子小心翼翼的办事风格,应该不会大肆出手才是。”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百里荣泽只会抓走一个孩子。 虽说一个孩子炼制不了多少的丹药,但总是能先将皇上的嘴巴给堵上。 只要让皇上开心了,百里荣泽便是有时间继续物色新的对象。 但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对于范清遥这边来说难度就更大了。 此番被带到行宫的小辈们,没有一百也是要有几十的,从这几十个孩子之中寻找一个目标,无疑不是在大海捞针。 范清遥想着百里荣泽的心性,就觉得脑海里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可就在她想要抓住的时候,脑海之中又是一片的空白。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面色不好看,无声地将她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范清遥顺势看向身边的百里凤鸣,就见他正看着她敛目微笑着,一瞬间,她的心便是也跟着他的笑容一并安定了下来。 是啊,现在想那么多也是徒劳,还是要一步步往下走走看的。 甄昔皇后瞧见百里凤鸣跟范清遥的感情好,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为了不再引起愉贵妃那边的注意,甄昔皇后瞧着天色不早,便是让范清遥和百里凤鸣跪安了。 范清遥起身去接倾心的时候,就见倾心早就是已经睡着了,元月就睡在倾心的身边,两个小东西抱在一起,两张面颊睡得通红通红的。 担心外面夜风寒凉,范清遥干脆就是将倾心留在了皇后娘娘的行宫里,等到明日晚上倾心吃过了晚饭,再是亲自来接。 甄昔皇后听闻倾心留了下来是真的开心,连忙让百合安排着,将两个小东西都是抱去了自己的内寝里面,难得的,甄昔皇后第一次觉得范清遥如此多余,恨不得范清遥马上离开,生怕她反悔再是将倾心给抱走。 几乎是在皇后娘娘百般的催促声之中,范清遥走出了行宫。 刚一走到门口,就瞧见百里凤鸣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等着她。 瞧见范清遥出来了,百里凤鸣笑着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行走在行宫之中安静的小路上。 一直到了院子门口,百里凤鸣才是一把将范清遥给抱在了怀里,枕在她的颈窝之中轻声道,“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母后,切记万事不可自己逞强。” 范清遥愣了愣,能够感受到那搂着自己的怀抱在轻轻地颤抖着,“你在害怕?” 百里凤鸣嗯了一声,“自然是怕的。” 范清遥这才知道,他是顾忌了今日二皇子妃的事情,“难得也有让你害怕的。” “你。”百里凤鸣亲吻了一下她细腻的脖颈,光滑的触感让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恨不得将她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范清遥浑身一颤,一双脚都是跟着有些发软,就觉得那唇一路顺着她的脖颈亲吻上了她的面庞,似是跟以前同样的温柔,又似是哪里不一样。 窒息的感觉,从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的那一刻,便是席卷了范清遥的大脑。 范清遥没想到百里凤鸣这次竟是会如此的猛烈,连她都是有些难以招架的,哪怕是隔着衣衫,她都是能够清晰察觉到那双搂在自己腰身上的手有多么的烫人。 随着百里凤鸣的呼吸愈发炙热,范清遥的身体早已软得不成样子,若不是被他抱在怀里,只怕是要瘫坐在地上。 趁着她无力挣扎的时候,他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那种既疼又痒的感觉,让范清遥忍不住呢喃出声,“嗯……” 几乎是瞬间,百里凤鸣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借着头顶上微弱的月光,范清遥能够隐约看见他眼中隐忍着的潮红。 百里凤鸣看着她那熟透了的面庞,再次倾身,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轻柔的声音似哄似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再回头的时候看不见你,嗯?”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一直等到百里凤鸣转身离去时,她才是觉得他好像是说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说再? 不过瞧着百里凤鸣那已然远去的身影,范清遥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再是去叫他,一直等目送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才是转身进了院子。 武秋濯听见了声响,连忙披着衣裳走了出来,看见范清遥一个人进了院子,便是疑惑道,“倾心没跟小姑一起回来?” 范清遥笑着道,“倾心留在了皇后娘娘的行宫,嫂子快去睡吧。” 武秋濯听闻倾心留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自是不会多想,又是跟范清遥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是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但此刻正趴在窗边的曹乐姗听着这话,那按在窗台上的手就是攥紧了,不但禁闭她,现在就是连倾心都不打算让她见了? 范清遥怎么这么可恨! 武秋濯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曹乐姗眼中那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恨意。 那陌生而又扭曲的模样,可是将武秋濯给吓了一跳。 曹乐姗后知后觉察觉到武秋濯进了门,连忙压下心里的恨意,转头看着武秋濯笑道,“可是清遥表姐回来了?” 武秋濯见曹乐姗恢复了正常,才是点头道,“刚刚回来的。” 曹乐姗笑着道,“原还在惦记着清遥表姐,既然人平安回来了,咱们也继续睡吧。” 武秋濯,“……” 就觉得有些难以入睡啊! 第一千零一章 这种相信是刻在骨子里的 二皇子妃的忽然惨死,像是一个无声的阴霾笼罩在了行宫之中。 虽然皇上那边已经派人安抚了二皇子妃的娘家人,二皇子妃的尸体也早在第二日便是被人给提前运送回了主城,但二皇子妃的死却始终在每个人的心头徘徊不散。 接连几日,行宫的路上都是静悄悄的。 就连那些小辈们都是不再出来走动了,一时间行宫死气沉沉的。 百里凤鸣那边则是一直都在暗中追查唐雎维,只是唐雎维此人阴险狡诈,哪怕就是百里凤鸣也很难追查到唐雎维的行踪。 而且唐雎维现在又是皇上身边的天师,这对于百里凤鸣来说更是有些束手。 范清遥在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跟唐雎维打过交道,所以就连她也吃不准唐雎维的心性如何,不过有一点范清遥却是不能不在意,这段时间百里凤鸣为了追查唐雎维那边,明显疏忽了皇上。 以皇上的多疑,只怕是要怀疑什么才是。 范清遥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够被皇上赐婚,不单单是皇上想要利用百里凤鸣牵扯她,同样也是想要用她来监视百里凤鸣。 既然现在百里凤鸣那边疏忽了皇上,皇上怕是要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 可究竟要找个什么理由,才是能够暂时打消了皇上的狐疑呢? 范清遥心里想着事情,就连午饭都是没怎么吃好,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饭菜都是已经撤了下去,只剩下武秋濯正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欲言又止。 “嫂子可是有事情找我?”范清遥压下心里的思绪,看着武秋濯询问道。 武秋濯其实也在发呆,听见范清遥的问话给吓了一跳,就是连脸都是白了下去,好半晌才是纠结的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范清遥听闻就是笑了,“嫂子跟我是一家人,又何须如此的遮遮掩掩,难道是仁哥儿出了什么事情?” 武秋濯连忙摆手道,“那小子皮得跟猴似的,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就是……” 范清遥原本以为武秋濯如此的有口难言,是仁哥儿想家了,算起来她们来到行宫也是有一段的日子了,就连十五都是早早的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看着武秋濯的样子,似乎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 如此想着,范清遥就是起身走到了武秋濯的身边,拉着武秋濯的手又道,“最近行宫出了些事情,我本是不打算跟嫂子说得,怕嫂子听了会觉得害怕,嫂子可是在埋怨我有所隐瞒,所以现在才如此的欲言又止?” 行宫出事,武秋濯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她没想到范清遥会这般的担忧着她。 可是她呢? 却还在纠结犹豫着,实属是不应该。 说起来,小姑无论是对她还是仁哥儿都是顶好的,她如何能隐瞒着小姑什么呢,若是让夫君知道了,只怕也是要埋怨她的。 眼看着范清遥是误会了,武秋濯再是顾忌不了那么多,脑袋一热的便是道,“其实是,是关于曹乐姗的……”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会跟曹乐姗有关,顿了顿就是道,“乐姗表姐怎么了?” 武秋濯咬了咬牙,就是将那日在门口撞见曹乐姗和太子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曹乐姗一直求我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总觉得此事还是应该提前给你知会一声的,不过小姑你也要看开一些,男人嘛都是那样,尤其是太子殿下就算现在没有沾花惹草,以后也免不了要妻妾成群的。” 范清遥愣了愣,这个话题倒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曹乐姗跟百里凤鸣? 这…… 武秋濯见范清遥不说话,权当她是在意了,连忙安慰着又道,“小姑,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快就跟我说,我虽是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还是能陪着你说说知心话的,你可千万不要自己憋着才好啊。” 范清遥看着武秋濯半晌,忽然就是抿唇笑了。 武秋濯,“……” 这人怕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多嘴,小姑你可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才是,凡事都是要往好了想,你才多大啊……”武秋濯都是要自责死了,若小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是要如何跟夫君交代啊。 “我根本就没多想,又如何会钻牛角尖?”范清遥轻声道。 武秋濯一愣,“真没多想?可是曹乐姗跟太子殿下……” “太子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就算太子再是不得皇上的重视,可到底是太子,身边的莺莺燕燕又怎么会少了,若他当真有心,也不会到了现在身边连个其他女子的影子都看不到,嫂子再是想想,能够挨近太子身边的女子都是什么身份,那样的人太子都不屑多看一眼,又何况是曹乐姗了?”范清遥真的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虽然重活了一世,她仍旧陷进了感情的漩涡里,但她肯定百里凤鸣并不是当初的百里荣泽。 一路走来,百里凤鸣所做的一切历历在目,若是她还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楚,就是真的枉活了一世了。 范清遥当然是相信百里凤鸣的,这种相信就好像是已经渗透进了骨子里面,根本就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够让她动摇的。 至于曹乐姗…… 范清遥总算是明白,她当初为何要费劲心思的跟过来了。 原来曹乐姗早就是起了旁的心思。 这也怪她,一直没有将曹乐姗放在心上。 武秋濯如此一听,也觉得自家小姑说得有道理。 能够围绕在太子身边的那都是些什么啊,不是名门闺秀就会官僚之家的千金小姐,可太子跟那些女子有了瓜葛吗? 自然是没有的。 男人若是想要偷腥,可是跟身份什么的都没有关系的,所以太子殿下能够一直明哲保身,根本就是不屑跟那些女人扯上关系。 如此说来的话…… “没想到曹乐姗年纪小小的竟是还存了这样的心思,都是我被她给误导了,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武秋濯气的要死,竟是被一个小辈给糊弄了。 第一千零二章 皇上的试探 范清遥看着武秋濯就道,“若有人用心挑唆,嫂子被混淆了是非也是正常的。” 听闻武秋濯说了那日的经过,范清遥就是明白了其中的因由,若百里凤鸣真的想要跟曹乐姗有什么,又怎么会有所为的意外? 再者,百里凤鸣身为太子,就算是真的想要纳妾,也绝无需偷偷摸摸的。 上一世百里荣泽虽然在背地里跟范雪凝联手算计她,但在她跟了百里荣泽没多久,范雪凝就是也成为了百里荣泽的女人,还有廖雨薇,这些都是光明正大跟百里荣泽有瓜葛的存在。 但是百里凤鸣呢? 好像从来就没提起过其他的女子。 所以光是这一点,百里凤鸣跟百里荣泽就是不同的。 “没事自然是最好的,难怪你会笑。”武秋濯松了口气的道,知道太子对曹乐姗没有那个心思,她自然是开心的,她家的小姑这么好,她自然也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好好珍惜的。 范清遥正愁如何找理由应付皇上呢,没想到理由就是送到了面前。 主动被人将饭喂到了嘴里,她自是要笑的啊。 “曹乐姗那边暂且无需打草惊蛇,不过还要麻烦嫂子帮我盯着曹乐姗,若是再发现她有了什么心思,嫂子可是要第一时间告知我才好。”范清遥叮嘱着道。 如今大局当前,范清遥自然没有那个精力在曹乐姗的身上浪费时间。 况且,曹乐姗此人从小就生长在被母亲压迫和压迫的环境之中,这样的人是极少会有自己的主张的,如今竟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怕其中还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才是。 想要斩草除根,总是要知道根在哪里。 武秋濯点头道,“小姑放心就是,我一定会死死盯着曹乐姗的。” 正说着话,就见有宫人进了门,“启禀太子妃,皇上召见您速速面圣。” 范清遥早就是有了准备也不慌,看着那宫人就道,“你先出去等着,我换身衣服。” 宫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范清遥则是让武秋濯去将侍奉在院子里面的宫女给叫了进来,这院子里的宫女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她用起来自是放心的。 等宫女进门后,范清遥便是让宫女等她走了之后,赶紧将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皇上的多疑她是明白的,凭着她一张嘴巴只怕很难让皇上相信,但有皇后娘娘帮忙打太极就不同了。 皇后娘娘是最早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自是没有人比皇后娘娘更加了解皇上。 一切安排好了后,范清遥便是起身前往了皇上所在的行宫。 犹然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皇上的身体已经开始亏空,正是如此皇上才日夜都是将师父给拴在身边,整日汤药不离口,也正是在师父的调理下,皇上的身体明明一年不如一年,却还是撑了五六年的时间。 但是如今皇上的身边已经没了师父,皇上又是能够撑多久呢? 范清遥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的时候,悄悄打量着皇上的气色,虽然没有把脉不能完全肯定皇上现在的身体如何,但长时间服用那所为长生不老的丹药,皇上面色疲惫双眼无神,明显是已经有了身体亏空之兆。 永昌帝坐在书案后,垂眸看向跪在面前的范清遥道,“你可是还记得,当初朕为何会将你指婚给太子?” 范清遥知道,皇上这是在逼她说实话。 可范清遥真的会说实话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皇上就算身体亏空,但脑袋还是好使的,不然也不可能将她找来试探问话,所以这话究竟该怎么说,还是要好好想想。 永昌帝看着静默不语的范清遥,面上明显增添了一丝不耐烦之色,“若是你忘记了,朕倒是愿意提醒提醒你,不过你要记得一点,朕既是能让你当上这个太子妃,自是能让别人坐上你现在的位置。” 范清遥听着这话,像是真的害怕了似的,整个人都是趴在了地上,慌忙地开口道,“父皇息怒,儿媳,儿媳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父皇说起……” 永昌帝咳嗽了一声才是沉声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范清遥又是给皇上磕了个头,才是低着头道,“其实儿媳这段时间在跟太子殿下闹别扭,太子殿下应该也是恼怒了儿媳的无理取闹,才会故意躲着不现身,可太子殿下也是太不懂事,竟是连皇上都一并忽视了。” 当着皇上的面,范清遥自是不能说百里凤鸣好的。 永昌帝挑了挑眉,“说来听听,你跟太子到底怎么了。” “父皇有所不知,此番跟着儿媳一并来行宫的,除了嫂子之外还有一个远房的表妹,本来儿媳跟那表妹的关系就不怎么亲近,可是那表妹在之前对外祖母有救命之恩,再加上那表姐还没有婚嫁,外祖母便是让表妹一并跟着来了。”范清遥弱弱的道。 永昌帝面无表情地听着,“继续说。” “儿媳本来想着,既然这个表妹对外祖母有救命之恩,若真的是在行宫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儿媳也是愿意厚着脸皮来请求父皇赐婚的,但是没想到,儿媳的表妹竟是跟太子殿下拉拉扯扯……” 范清遥委屈的嘟囔着,好像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永昌帝倒是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的事情,看向身边的白荼就是询问道,“你可是见过太子妃的那个表妹?” 白荼连忙躬身回话,“回皇上的话,若说见过奴才确实是见过,前几日奴才带着人给皇上去办事的时候,遇见了那表妹跟太子妃的家妹,瞧样子太子妃的家妹似乎还跟那位表妹的关系不错。” 永昌帝听着这话并没有开口,静默着坐在椅子上,没人能看透那脸上的表情。 大殿内,寂静的让人连呼吸都跟着一并紧张着。 刚巧这个时候,甄昔皇后就是端着汤走了进来。 范清遥见了皇后娘娘,连忙请安道,“儿媳给母后请安。”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脸上一片的冰冷之色,“皇上最近本就时长困乏,你不帮着皇上照看身体也就算了,现在竟还跪到了皇上的面前,若是你给皇上添堵,本宫绝不饶你。” “母后教训的是,都是儿媳的错。”范清遥说着话,就是忙朝着地面一下下磕着头,一下比一下重,大殿全是‘砰砰’磕头的重响。 甄昔皇后,“……” 当着皇上的面她自是要换上另外一副面孔的,可没想到这孩子比她还入戏。 这么个磕法,是在玩命还是不要命了? 第一千零三章 皇后娘娘的太极拳 看着甄昔皇后那有些惊愕的样子,范清遥顶着红肿的额头就是泪眼朦胧了起来,蹭到甄昔皇后的脚边,就是可怜巴巴地拉住了甄昔皇后的裙脚。 “儿媳一直没跟母后说,就是怕母后担忧,可如今父皇既是问起,儿媳自是不敢有任何隐瞒的,还请母后给儿媳做主,太子殿下如此的跟儿媳的表妹纠缠不清,又是将儿媳至于何地啊!” 甄昔皇后没想到一来就吃了个大瓜,眼中的惊讶藏都是藏不住。 她知道就算范清遥是为了敷衍皇上,也是不可能顺口胡诌的,不然以皇上的谨慎,一查便是能够查得出真假。 所以…… 凤鸣那小子真的闹出了桃色绯闻? 永昌帝打量着皇后的神色,见皇后眼中的惊讶并非是装能装的出来的,心里面的狐疑才算是消减了几分。 甄昔皇后压了压心里的惊讶,才是缓和了几分语气道,“就算太子真的跟你的表妹有什么,那也是你那个表妹的福气,你既是身为太子妃,这点度量还是要有的,若当真如此的善妒,岂不是给皇室抹黑?” 范清遥低着头,摆出一副明明很不情愿,却不得不点头称是的样子,“母后说得是,儿媳就是有此担忧,才一直将此事藏在了心里,本以为跟太子殿下闹闹脾气,太子殿下就会多重视儿媳一些,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因为跟儿媳置气,连父皇这边都是给疏忽了。” 这话看似是在告状,实则却是简短意赅的告诉了皇后娘娘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甄昔皇后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应该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既是范清遥如此说,甄昔皇后的心里也总算是有了个底。 转身将老鸭汤端到了皇上的面前,甄昔皇后看着皇上就道,“臣妾今日可是煲了一个上午的,皇上趁热尝尝。” 永昌帝虽是没什么胃口,但也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还是打开喝了几口,才放下汤匙示意皇后坐下,看着皇后就道,“难为皇后有心了。”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小辈的人不懂事,臣妾自是要担心皇上龙体的,皇上放心,臣妾定好好的说教太子,怎可因为儿女情长便什么都是不管不顾了呢。” 永昌帝的脸上倒是不见怒气,反倒是劝说皇后道,“太子估计也是被太子妃给闹腾的烦心了。” “皇上说的是。”甄昔皇后笑着道,心里却早就是翻起了白眼。 从太子懂事开始,皇上就是对太子各种防备,生怕太子提前坐上那把椅子,如今皇上自是比所有人都开心太子务不正业。 老渣男,果然是渣到份儿了! “不过说起那个表妹,臣妾倒是觉得一个女人嘛,多一个少一个的都是无所谓,但听闻太子妃的表妹出声在商人之家,这般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只怕也是撑不起什么太大的场面,消磨消磨时间也就是可以了。”甄昔皇后轻声道。 永昌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范清遥道,“不管太子如何,你还是要恪守你自己的本分才是。” 范清遥连忙点头道,“父皇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 永昌帝又是摆了摆手,示意范清遥可以退下了。 范清遥跪安后,起身退出了大殿。 一直到走出了院子,范清遥才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早就是想到了皇上会起疑心,却没想到皇上的疑心似乎比以前还要重了,若非不是有皇后娘娘帮忙周旋,只怕是难以让皇上相信。 不过想着刚刚她找的借口,范清遥只怕皇后娘娘那边是要有疑问的,如此想着,范清遥便是直接去了皇后娘娘的行宫。 甄昔皇后见范清遥离开了,又是在皇上这里停留了片刻,才是也跟着起身告退了。 永昌帝目视着皇后的背影,一直等到皇后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是开口道,“白荼。” 白荼连忙凑了过来,“奴才在。”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吩咐道,“让龙检的人去查,看看太子究竟在做什么。” 白荼心口一跳,低着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龙检是皇上身边培养出来专门为皇上查探各种事情的,其内的人平日里都是隐藏得极好,且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白荼先是往龙检那边去了一趟,将皇上的意思给传了下去,随后在往回走的时候,悄悄地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面,吹响了袖子里面的哨子。 不多时,便是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白荼看着来人,压低声音对着那小太监耳语了一番,随后才是若无其事的当先走出了小巷子。 另一边,范清遥刚在皇后娘娘的行宫喝口茶,就见皇后娘娘去而复返了。 一见面,还没等范清遥起身行礼问安呢,甄昔皇后就是按着她的肩膀询问道,“你那个表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清遥的为人甄昔皇后还是了解的,就算真的是为了堵住皇上的疑惑,但也是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 所以,那个表妹只怕真的跟凤鸣…… 甄昔皇后如此想着,心里就是更沉了不少。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就道,“其实此事说起来,应该跟太子殿下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甄昔皇后一愣,“你且仔细的说来听听。” 范清遥当初既是打算用这个借口打消了皇上心里面的狐疑,就知道瞒不住皇后娘娘,索性就是将武秋濯说给自己听的话,又是重复了一遍给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果然是商家小门小户走出来的女儿,竟是如此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太子的主意岂是她能打得的?”甄昔皇后冷着脸呵斥道。 虽然在西凉三妻四妾屡见不鲜,但自从她身为生妻的那一刻开始,皇上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的就是没有断过。 甄昔皇后是无法阻止以后儿子会不会纳妾,但现在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也是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挑拨她儿子和儿媳的关系,简直是胆大包天。 范清遥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会如此生气,说到底还是为她打抱不平,心里暖暖的,便是撞着胆子主动拉着皇后娘娘的手道,“此事儿媳并没有放在心上,母后也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甄昔皇后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被范清遥握住的手,心里只觉得这孩子太过懂事了。亲娘又是嫁了其他人,她这些心里话怕都是没人倾诉,只得自己忍着,如今还劝着她,这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亲生母后啊。 “此事你打算如何?”甄昔皇后压了压火气,询问道。 “儿媳总觉得此事应该并非看似那么简单,乐姗表妹绝不会平白无故就如此的大胆,所以儿媳已是让人暗中盯着,等到再是往后看看再说。”范清遥道。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赞许范清遥的冷静,“母后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放心,只要有母后在一日,便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范清遥笑着道,“儿媳谢过母后。” “皇后娘娘,刘淑妃求见。”百合忽然走进来道。 刘淑妃?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明显是有些意外的。 第一千零四章 皇后娘娘的反利用 范清遥见此,便是主动起身告退了,不管刘淑妃面见皇后娘娘是为了什么,她都是不好继续留在这里的。 此时的刘淑妃就站在院子里面,瞧见范清遥走了出来,想了想还是主动走了过来,“没想到太子妃也是在的,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范清遥看着刘淑妃就道,“我是被母后叫来训话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刘淑妃,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母后斥责多久呢。” 刘淑妃听着这话,就是打量着太子妃的神色,可是范清遥一张脸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根本让她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范清遥如何看不出刘淑妃的打量,这般神情可并不像是诚心实意来找皇后娘娘商量事情的,倒是更像来皇后娘娘这里和稀泥的。 如此想着,范清遥就道,“二皇子妃的事情,还希望刘淑妃节哀,虽然刘淑妃看似是没有什么再可傍身,但有些时候怀揣着一颗真心远比什么都好。” 语落,范清遥就是先行离去了。 她也是看在曾经二皇子妃的面子上,才是给刘淑妃提醒的。 如今刘淑妃的身边已是没了二皇子妃周旋,那么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刘淑妃可以利用的价值就是更少了。 如果刘淑妃能够豁得出去,真的是实打实的为了皇后娘娘着想,以皇后娘娘的仁慈断是能保刘淑妃一个周旋的,但若刘淑妃还在打着什么不该打的主意,真的就不要怪皇后娘娘无情了。 刘淑妃当然不懂范清遥的意思,若她真的能明白的话,就不会让自己活成今天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了。 见百合走了出来,刘淑妃便是整理了一下心情,跟着进了门,一看见皇后娘娘便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二皇子是个糊涂的,听信了韩贤妃几句话,便是迷迷糊糊地站去了三皇子那边,臣妾本想着让二皇子妃加以劝说,可哪里想到二皇子妃却,却……皇后娘娘,臣妾命苦啊……” 甄昔皇后不动声色地端起身侧的茶盏,听着这话就是似笑非笑的道,“若说命苦,在后宫里面的这些女子,有的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皇上,跟她们比起来,刘淑妃还算是幸运的了。” 她这一路走来,哪次不是浑身是伤满身是血,如今竟是卖可怜卖到了她的头上,真是看着就反胃。 “刘淑妃想要说什么直说便是,本宫一会还要陪着元月用午膳。”甄昔皇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又道。 刘淑妃跪在地上悄悄打量着皇后娘娘的神色,半晌才是开口道,“臣妾的心其实还是向着皇后娘娘的,只是如今二皇子妃……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若皇后娘娘出面定会让二皇子回心转意……”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让她出面说服二皇子,也真亏刘淑妃能想得出来。 这是拿她当傻子了不成? 先不说她是否有办法真的能拉拢到二皇子,就算她真的有把握,也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那二皇子一没权而没势的,不过就是占了个皇子的身份而已,若二皇子乖乖的愿意投效,她倒是不会拒之门外,但让她去请…… 呵,怎么可能。 刘淑妃见皇后娘娘半晌没有开口,便试探的道,“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顾忌?” “刘淑妃也知道,二皇子最近跟三皇子走的比较近,就算本宫有心想要将他拉拢过来,也并非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好,况且本宫最近也是心烦气躁的。”甄昔皇后说着,就是露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刘淑妃一愣,连忙开口道,“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谁敢惹皇后娘娘不开心?” 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就是道,“此事说起来也是不怎么光彩,太子妃的表妹最近跟太子走动的比较近,你也知道太子妃现在还未曾跟太子大婚,再是瞧见太子跟其他女子有所瓜葛自是心里要不舒服的。” 刘淑妃确实是从二皇子妃的口中听说过这个表妹的存在,如今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心里便是思量了起来。 听闻那个表妹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在主城根本就没什么倚仗。 如此想着,刘淑妃便是主动开口道,“这种小事又何须皇后娘娘费心,再者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此事定是能够很快便迎刃而解的。” 甄昔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刘淑妃,才是笑着道,“希望是如此吧。” 刘淑妃这次来本就是想要借助皇后娘娘的手,将二皇子给拉回到自己的身边,如今该说的也是说完了,自是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又是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是跪安了。 百合亲自送刘淑妃出了门,等回来的时候才是开口道,“竟是想要求皇后娘娘将二皇子给拽回到身边,刘淑妃怎么想得出来。” 甄昔皇后哼了哼道,“刘淑妃的性子一向软趴趴的,瞻前顾后得厉害,以前还有个二皇子妃帮忙周旋,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既是不想得罪了愉贵妃,还想让儿子回来,自就得厚着脸皮来求本宫了。” 百合叹了口气,“皇后娘娘真的打算……”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道,“本宫看着就那么像冤大头吗?” 她自己儿子这边都是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空帮别人的儿子设想什么? 不过既然刘淑妃求到了她面前就不能白求,范清遥的那个表妹她不好出面整治,但借助刘淑妃的手给其一些教训还是可以的。 范清遥可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竟是在想着帮她出气,因为她刚出了皇后娘娘的行宫,便是被少煊给拦住了,随着少煊一路走到了行宫的入口坐上了马车,就是看见了正坐在其中的百里凤鸣。 此时的百里凤鸣正靠坐在软塌里,单手支撑着面颊不知在想着什么,那从容淡然的模样透着一股儒雅之气,仿佛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运筹帷幄。 听见脚步声,百里凤鸣循声看来,见到范清遥时朝着她伸出手,“过来。” 范清遥握着他的手,由着他将自己拽到了他的身边坐下,才是开口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凤鸣眉宇之间含着淡淡的笑意,揉了揉她的发窝轻声道,“带你出去玩。” 范清遥,“……” 太子殿下还真是兴致浓厚啊! 百里凤鸣瞧见她那腹诽的模样,安奈不住低声浅笑道,“父皇那边虽是有你跟母后周旋,但以父皇的性子若非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是不会轻易相信。” 范清遥这才是反应过来,“你早就是算到了?” “谈不上算到什么,不过是了解父皇的心思罢了,这段时间我既是要追查唐雎维的行踪,难免是要疏忽了父皇那边,以父皇的多疑自是要起疑心,索性倒不如就让狐疑到底,再是想办法将其打消。” 他那双漆黑的眸在说话时散着淡淡的光芒,那样的美丽诱人,温润无害,却若是细看却能够看见其中隐藏在伸出的幽深不可测。 范清遥本以为皇上找她问话是偶然,没想到却是必然的。 因为百里凤鸣早就是算计好了一切。 真的是好一招借力打力。 第一千零五章 曹乐姗被带走了 “唐雎维那边可是有眉目了?”范清遥知道,这人看着淡然自若的,可若不是真的追查出了什么,也是绝不可能坐在这里与她闲聊的。 百里凤鸣坦然一笑,“唐雎维此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和算计的,他这几日一直都在镇子上部署着,若是真的给三皇兄抓到了孩子,只要能秘密带出行宫送到镇子上,便会有不下十个人接手,最后再是兜兜转转地将孩子送往狩猎林下面的道观之中。” 范清遥心口一跳,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之内,唐雎维竟是部署的如此严谨。 看似借助十个人之手是在浪费时间,可实则却是思虑周全,如此兜兜转转下来,就算是其中某个人事后被抓到了,也是根本供不出孩子的下落。 “为了做尽丧尽天良的事情,倒真的是为难他们了。”范清遥皱着眉道,眼中流露着深深地厌恶。 为了让皇上长生不老,已经搭进去了不知道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可那些人却根本不知悔改,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这样的百里荣泽,远比上一世时更狠,更让人恶心。 百里凤鸣握着她微凉的手,让她能够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今日就是带你出来走走,既是要玩就不要再想那么多。” 范清遥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是不可能让那些已经死去的生命再活过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当下,然后再是将百里荣泽一网打尽。 如此,才不会让其他无辜的生命继续惨死其中。 因为过节的缘故,镇子上那股喜气洋洋的气氛还没有完全的散去,走在镇子上还能够看见四处挂着的花灯,虽是白天,可一排排的花灯在半空之中连成一条龙,让人看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范清遥跟百里凤鸣走在镇子的小路上,周围全是卖各种小玩意的小摊位,老板们卖力地吆喝着,周围路过的百姓们不断,蜿蜒的小路上人流穿梭不惜。 范清遥和百里凤鸣手牵着手,慢步在其中,时不时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难得的轻松惬意。 临近中午,百里凤鸣带着范清遥进了一家小酒馆,点了几个店内有名的素菜,两个人就这样靠窗而坐,说不出的温馨。 很快,百里凤鸣和范清遥的行踪,就是由龙检传递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面。 永昌帝摆了摆手,看着跪在地上的龙检道,“下去吧。” 随着龙检消无声息地走出了大殿,白荼端着一盏茶走了过来,“真是没想到太子殿下还会如此哄人的手段,正所谓床头打架床位和,如此皇上便是可以安心了。” 永昌帝接过茶盏道,“你以为朕是在担心太子和太子妃?” 白荼连忙低着头道,“皇上当初为了太子殿下的婚事操碎了心,这些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可奴才都是看在眼里的,皇上仁慈,自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跟太子妃和和美美的。” 永昌帝静默了半晌,才是笑着道,“你这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圆滑了。” 白荼躬身道,“皇上面前奴才可不敢扯谎,奴才说得都是实话。”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人来通报,“启禀皇上,三皇子求见。” 永昌帝脸上的笑容顺势消退了下去,看着白荼就道,“你先下去。” 白荼自是不敢在这里久留,忙倒退着往门外走去,与此同时,就见百里荣泽迈步走进了大殿。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皇子求见皇上的消息就是传到了百里凤鸣这边。 范清遥等着林奕跟百里凤鸣耳语了一番后,才是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百里凤鸣如实道,“刚刚行宫传来消息,三皇兄面见了父皇。” 范清遥皱了皱眉,“三皇子自从来了行宫后试探的举动就没有停过,正常来说应该躲皇上都是躲不来的,又怎么会主动求见?除非……” 百里凤鸣接着道,“三皇兄怕是要动手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能让百里荣泽主动求见皇上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既是知道百里荣泽那边即将要动手,范清遥跟百里凤鸣也没空再继续闲逛下去,两个人吃了饭后便是回到了行宫。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下了马车后便是一个人先行往所住的地方走了去,没想到刚进了院子,就是看见武秋濯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小姑你总算是回来了!”武秋濯急切地道。 范清遥看着武秋濯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忙询问,“怎么了?” 武秋濯就道,“我瞧着今日天气挺好的,便想着跟曹乐姗带着仁哥儿和倾心一起出门去附近的花园坐坐,没想到就是遇见了刘淑妃,也不知怎么的,曹乐姗就是撞了刘淑妃,刘淑妃一气之下就是将人给带走了,说是要亲自调教。” 刘淑妃? 印象之中此人可不是个跋扈的人。 范清遥看着武秋濯就又问,“仁哥儿和倾心呢?” 武秋濯连忙道,“在午睡,我怕吓着了两个孩子,便扯谎说曹乐姗是有事才跟着刘淑妃走的,说来也是奇怪,刘淑妃明明那么生气,可对仁哥儿和倾心还算是好的,临走时还不忘让宫人给了不少的糖果。” 范清遥听着这话,原本乱跳的心脏就是平静了下来。 刘淑妃才刚去求见了皇后娘娘,随后便是在花园将曹乐姗给带走了,虽然看着是挺巧的,可真的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范清遥再是想到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曹乐姗的心思,就什么都是明白了。 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自是不可能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一般见识的,如此只会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但刘淑妃出面就不一样了。 而且还是曹乐姗冲撞刘淑妃在先,刘淑妃私下调教也是合情合理。 范清遥没想到皇后娘娘明明面上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早就是惦记着帮她出气,心里说不出的暖意滋生。 “此事嫂子无需着急,刘淑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应该很快就会把人送回来的。”范清遥道。 武秋濯点了点头,既然小姑都是这么说了,她也就是跟着放了心。 况且在得知曹乐姗的心思后,曹乐姗说不厌恶是假的,若是经过刘淑妃的手能让曹乐姗安分一些,想来也是好的。 第一千零六章 深夜的偶遇 刘淑妃这段时间委实是过得不怎么如意,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找到了一个出气的理由,自是不会错过的。 看着面前的曹乐姗,刘淑妃就是冷声询问道,“听闻你是太子妃的表妹?” 曹乐姗都是要吓死了,连忙称是,“我跟清遥表姐的关系很好的,清遥表姐也一直很照顾我,此番我来行宫就是清遥表姐主动要带上我的。” 刘淑妃挑了挑眉,“你这是在拿着太子妃的身份对我施压不成?” 曹乐姗双腿一软,直接就是跪在了地上,“娘娘息怒,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刘淑妃打量着曹乐姗,原本以为曹乐姗敢打太子的主意,是个多不得了的人物,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成气候,身上流露出的粗鄙味道更是挡都挡不住。 这样的人还妄图想要跟太子妃抢人? 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既是太子妃的表妹,就更不应该给太子妃丢脸,今日你是撞到了本宫,若他日你撞到了皇后娘娘,就是将你这条命搭进去都是不够陪的。”刘淑妃看着曹乐姗冷冷地道。 曹乐姗跪上不敢抬头,心里却是委屈死了,明明是刘淑妃主动撞得她,可现在却非要将错怪在她的头上,难道这就是权利和身份的不同,所以她就算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刘淑妃才不管曹乐姗心里想什么,看着身边的宫人就道,“将人带去院子里面,好好地看着她罚站,如此的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是要改一改才好。” “是。” 宫人领了命,转身就是将曹乐姗给拖拽了出去。 秋日的天气虽没有酷夏那般的闷热,但此时的阳光乃是最毒的,曹乐姗顶着头顶上的太阳站在完全没有遮阴的院子里面,只觉得身上被烤的火辣辣地疼着,很快便是眼前发黑,脚下发软。 宫人见状,则是拎来了一盆的冷水,二话不说朝着曹乐姗的身上泼了去。 曹乐姗被冷的一激灵,看着那宫人就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宫人冷笑着道,“自然是让姑娘你精神精神。” 曹乐姗看着那宫人脸上讥讽的笑容,只觉得阵阵面红耳赤,就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地难堪。 捏紧袖子下的一双手,她就是想起了曾经范雪凝跟她说过的话,要想活得体面,就必须要成为人上人。 如此想着,曹乐姗更是咬紧了牙关,终有一日她要成为太子的女人。 范清遥收到刘淑妃那边派人送来的口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刘淑妃不但派人递来了话,说是跟曹乐姗投缘,想要再是将曹乐姗留在自己那里几日,更是让宫人送来了不少首饰。 果然还是刘淑妃会做人啊。 暗自底下为难曹乐姗,却在明面上给足了范清遥面子,这也难怪刘淑妃总是想要左右逢源,脚踏两条船,因为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范清遥当然不缺那些首饰,但既然刘淑妃会做人,她自还是要留下的。 刚将刘淑妃的人送走,就是有宫人进来传话道,“启禀太子妃,刚刚皇上派人过来传了话,说是明日申时在安康宫摆宴,以弥补中秋佳节没有团圆之遗憾。” 范清遥心下一跳,皇上自是不会好端端的忽然设宴的,定是要帮着百里荣泽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如此才好方便百里荣泽暗中偷走孩子去炼丹。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啊。 范清遥将宫人给打发走了后,便是拉着武秋濯道,“明日我会带着仁哥儿和倾心一同去赴宴,嫂子就留在这院子里面,切记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武秋濯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点头道,“小姑放心就是。” 范清遥交代完了武秋濯,便是连夜去了一趟阎涵柏所在的院子,虽然她们提前已经早有准备,可明日究竟会出现什么状况却是未可知的,这个时候稳定了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等从阎涵柏这里离开后,范清遥又是去了韩婧宸的院子,韩婧宸的烧已经退了下来,人也是跟着精神了不少。 “难为你还跑这一趟,放心吧,这几日我也是想开了,既然横竖都是一刀,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韩婧宸笑着道。 以前她跟着范清遥一起拼,是因为有情分在其中,但是经过二皇子妃的事情她才彻底想明白,在这个人吃人的环境中,你要是不拼就得等着被人吃。 “你能想开就好,明日记得要时刻将云锦带在身边才好,虽然明日咱们是冲着打乱三皇子的计划去的,但云锦是皇上的长孙,远要比其他的孩子更加惹人注目。”范清遥叮嘱着道。 一旦将百里荣泽的计划所打乱,百里荣泽究竟是会病急乱投医,还是会稳住暂且不动手,这些都是现在无法预料的事情。 况且如今不单单是百里荣泽,还有一个唐雎维,此人实在是太过高深莫测,范清遥委实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揣测到唐雎维的反应。 韩婧宸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范清遥见天色不早了,便是起身离开了,一路顺着行宫宽敞的白砖路往回走,没想到刚走到了一半,就是遇见了百里荣泽。 安静的宫路上,两个人迎面而撞。 范清遥当先停下了脚步,看着百里荣泽主动开口道,“三殿下。” 百里荣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范清遥,瞧了一眼范清遥身后的方向,才是笑着道,“太子妃这是去找六皇子妃说话了?明日就是宴席了,只怕其他人都忙着准备穿戴,只有太子妃还有空跟六皇子妃小聚。” 这个时候还在套她的话? 范清遥压下心里的厌恶,面不改色的道,“前些日子六皇子妃感染风寒,明日便是宴席我今日自是要提前过去看看的,总是不好让六皇子妃缺席才是。” 百里荣泽看着范清遥那疏远自己几乎到了厌恶的地步,不但没有识趣的离开,反倒是更近了一步,“虽然不知道太子妃为何如此排斥我,可我在心里还是希望跟太子妃交好的,说起来最开始先认识太子妃的人是我,可没想到最后太子妃竟是与我越走越远了。” 百里荣泽说话的功夫,还不忘叹了口气,就好像失去了珍宝一般。 上一世,百里荣泽便是用这样的手段,将范清遥哄骗的团团转,最后将自己连同身边所有人的性命都是给搭了进去。 那个时候范清遥是真的傻,竟是会为了如此虚伪的一张脸所感动。 但是现在,范清遥看着这张脸只觉得反胃。 第一千零七章 我只要范清遥 “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讲究缘分的,或许我跟三殿下的缘分就只有那么多,三殿下如今妻妾成群还是应当好好珍惜才是。”范清遥说完后,便是直接当着百里荣泽的面走了过去。 那样的腰板笔直,那样的堂堂正正,将百里荣泽遗忘在身后,就跟甩开垃圾一般。 上一世她就想这么做了,可是那个时候的她早已被范雪凝折磨的废掉了双脚,好在这一世,她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百里荣泽望着范清遥离去的身影,脸色简直不要太难看。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无论是父皇的疼爱还是其他皇子们都没有的权利,可偏偏到了范清遥这里,他屡屡碰壁,每一次都会踢在铁板上。 其实就连百里荣泽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比太子差在了哪里。 一路黑着脸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子,没想到刚一进门就是看见了等在院子里面的唐雎维。 “先生怎么有空来了?”百里荣泽面对唐雎维时还是很客气的,若非没有此人的话,他也不可能炼制出那所为的丹药。 唐雎维循声转身,打量着百里荣泽就道,“三殿下这是在哪里碰了壁,瞧着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 百里荣泽微微垂眸,“不过是遇见了一位故人罢了。” 唐雎维自是不会刨根问底,不过瞧着百里荣泽的表情他也是能够猜测到一二的,走到百里荣泽的身边就是道,“只要三殿下此事大功告成,未来一定是不可限量的,等到那个时候,三殿下想要什么还得不到?”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阴沉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缓和。 唐雎维说得没错,只要他坐上了那把椅子,太子就不再是太子,而范清遥还没有跟太子大婚,自然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等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不去找范清遥,只怕范清遥也会跪在他的面前求得他的怜惜的。 “明日切记不可有半分的纰漏,还请三殿下谨慎才是,但若是真的能够让三殿下得偿所愿,还希望三殿下答应我一件事才好。”唐雎维阴恻恻地笑道。 百里荣泽知道唐雎维的重要,点头道,“先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荣华富贵,权势身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自是会全力满足。” 唐雎维看着百里荣泽半晌,却只道了三个字,“范清遥。” 百里荣泽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先生说什么?” 唐雎维顿了顿又道,“宗门中人并不在乎尘俗的那些东西,我只要范清遥,还希望三殿下能够成全。” 百里荣泽愕在原地,明显吃惊不小,好半晌才是询问道,“范清遥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确实是聪明了一些,但却早已跟太子不清不楚,先生又何必为了一个范清遥放弃其他的一切?” 唐雎维面色不便,笑着又道,“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对于三殿下来说重要的,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文不值,还希望三殿下能够理解。” 百里荣泽想说不理解,但这话他却不能更不敢说出口,若是现在得罪了唐雎维,那么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对于范清遥,他固然是有执念的,但是跟摆在面前的江山比起来…… 百里荣泽看着唐雎维静默了半晌,终是点头道,“先生放心,既是先生想要的,我自是会双手捧上的。” 唐雎维如此一听,才是笑着道,“明日一切都准备妥当,三殿下放心就是,只需再是几颗丹药,皇上的身体便彻底垮了,等到那个时候,被皇上如此器重的三殿下定当族占鳌头,不过在此之前,三殿下还是要想好,如何让皇上在活着的时候废黜储君才是。” 百里荣泽微微眯起眼睛,为了让父皇找理由废黜掉太子,他才会敢在十五的时候让人在主城闹事,没想到这件事到现在还一直都在被搁置。 这次机会难得,他定是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一招制敌。 第二天眨眼的功夫就是到了,范清遥临出门前,武秋濯特意给仁哥儿和倾心都是换上了新衣裳,又是仔细的给两个小东西梳了头发。 等范清遥将两个小的一个牵在手上,一个抱在怀里,远远望去就跟带着两个送财童子似的。 皇上既是下旨说,今日的宴席是弥补中秋佳节的家宴,那么按照礼仪范清遥并不能直接带着孩子们前往宴席的大殿,而是要先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路来到皇后娘娘的行宫,百合早早地就等在门口迎接着,领着范清遥进门之前,特意小声提醒了一句,“太子妃仔细些,云月公主也是在的。” 范清遥若有所思,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凡是后宫的孩子都要称呼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的,只是今日到底已经过了中秋,云月也并非皇后娘娘亲生,就算是不来请安也挑不出什么。 可云月却还是来了。 果然,论面上的功夫就没人比得过这位云月公主。 范清遥暗想着进了大殿,就看见云月公主正坐在皇后娘娘的下首,不知道说着什么,皇后娘娘跟云月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容,那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好像和谐的不得了。 范清遥将倾心放在地上,正是打算行礼请安,没想到倾心就是一步一晃地先行走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一下子就是扑在了皇后娘娘的腿上。 倾心这段时间跟元月走动的勤,跟皇后娘娘自然也是熟悉的很,再加上皇后娘娘一直很是疼爱倾心,如今倾心见了皇后娘娘自是不认生的。 甄昔皇后笑着弯腰将倾心抱在了怀里,点着倾心的小鼻尖就是道,“这才多久不见就开始撒娇了?” 倾心仰头看着皇后娘娘,口齿不清地道,“想,想……” 能被孩子惦记着可是见让人愉悦的事情,甄昔皇后笑的眉眼都是弯了起来,“这孩子懂事儿,倒是没白疼。” 云月在一旁瞧着在皇后娘娘撒娇打滚的倾心,心里一阵鄙夷,如此小的年纪就学了一身讨好人的本事,果然是有其姐就有其妹。 第一千零八章 迎面就是一巴掌 范清遥并没有注意到云月的表情,抱着仁哥儿坐在了一旁才是道,“今日宴席,母后可是也打算带元月公主一同前往?” 甄昔皇后点头道,“已经命人在给元月更衣打扮了,说起来元月这么大了,也是没参加过那样的场合,如今提前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云月听着这话就是笑着道,“母后就是喜欢为我们这些小辈儿操心,只是元月年纪小怕是还不懂得母后的苦心,儿臣在这里代替元月谢过母后费心。” 元月同云月一样都是公主,那就是姐妹,云月身为姐姐代替妹妹道谢也是无可厚非的,可范清遥却记得,自从这位云月公主回宫,可是连元月的面都是没见一次的,如今这般说未免就太过虚伪了一些。 说白了,还不是想要趁机讨皇后娘娘的欢心? 元月又是看向范清遥道,“说起来,元月是我的妹妹,那个是太子妃的妹妹,听闻她们二人玩乐得甚好,还真是缘分,但元月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太子妃的妹妹见了元月还是要行礼问安的,不然若是落下诟病可就不好了,太子妃说是吧?” 云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但说出口的话却刺耳异常。 若是说起身份,倾心自是不配跟公主站在一起的,但孩子们都还小,又是在行宫,谁也不会真的要求孩子们什么。 但云月如今的这番话,分明就是讥讽范清遥有故意让倾心讨好元月的嫌疑,更是在逼着范清遥让倾心对元月跪地磕头。 若真的这么做了,不但是要吓坏了倾心和元月,更是会离间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范清遥一直都知道云月善于算计,但没想到竟如此的没有底线,连几岁大的娃娃都是不放过。 甄昔皇后听着元月如此说,也是皱了皱眉,但云月说得并没有出格,她也不好开口训斥什么,总是不能让云月抓住她偏袒倾心的心思。 刚巧这个时候,元月在宫人的领路下走了进来。 今日的元月穿上了一身火红色的衣裤,将小脸衬托得更加白皙粉嫩。 元月一瞧见范清遥就是乐了,随后就是看见了皇后娘娘怀里的倾心,屁颠颠的就是走了过去拉住了倾心的手,至于坐在一旁的云月,元月连看都是没看一眼。 才刚还说跟元月是姐妹的云月,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范清遥看着不动声色垂下眸子掩饰尴尬的云月,心里冷笑连连。 现在就觉得尴尬未免太早了一些。 因为她会让云月更加尴尬。 范清遥起身走到元月的身边,就是对元月伸出了手,元月见来人是范清遥并没有任何的排斥,伸开胖乎乎的手臂就是搂住了范清遥的脖子,任由范清遥将她给抱在了怀里。 云月见此就是惊了一下。 都说元月的心性非常古怪,整个后宫的人除了皇后娘娘这边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难以靠近她的身,没想到她竟是跟范清遥如此亲近。 正想着,就是见范清遥抱着元月走了过来。 云月看着面前的元月,就是暗道一声不好,但就算她有所警觉也已经晚了,因为范清遥正抱着元月道,“这位是元月公主的姐姐,元月公主见了人不可不认的。” 在元月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云月这个人,如今又怎么会相认,抱着范清遥脖子的手臂顺势收紧,整个人都是埋头在了范清遥的怀里,只用屁股对着云月。 云月连忙开口道,“早就是听闻云月性子比较认生,太子妃又何必强人所难?”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笑了,“刚刚云月公主一门心思的为了元月公主着想,还打算让倾心以后见了元月公主跪地行礼,云月公主这般记挂着元月公主,元月公主总是要明白云月公主的这份心意的。” 云月,“……” 这范清遥不说话是不是会死! 范清遥当然不会死。 但范清遥绝不可能,任由别人往她的眼睛里面扬沙子。 既然云月主动搞事情,就要做好反被搞的准备,当着她的面讥讽她的妹妹,真当她范清遥是个摆设不成? 元月年纪是小,但该明白的道理还是明白一些的,听了范清遥的话,元月静默了半晌,就是挣扎地从范清遥的身上落在了地上,转身看向了云月。 云月是真的不知道元月要做什么,被她看得毛毛的,可又不好真的起身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对元月伸手道,“元月,我是你的……” “啪——!” 还没等云月把话给说完呢,一把肉乎乎的小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云月都是被打懵了,愣在当场脸色变了又变。 甄昔皇后见此差点没笑疯,果然还是小清遥有办法,借了元月的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云月的脸上,云月既是一口一个跟元月姐妹情深,就算心里再怎么生气,面上都是要忍着的。 但想是这么想,面上甄昔皇后还是要佯装斥责道,“元月不得无礼!” 元月被皇后娘娘吼得一脸委屈巴巴,转身就是投进了范清遥的怀里。 范清遥抱着元月就是起身道,“云月公主可是伤到了哪里?元月公主年纪还小,云月公主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才好。” 甄昔皇后却道,“就算元月年纪小也是不能坏了规矩,既是有错就要罚!” 范清遥连忙看向皇后娘娘道,“母后息怒啊。” 云月看着在自己面前唱双簧的皇后娘娘和范清遥,气的耳朵都是在嗡嗡作响,若当真让皇后娘娘责罚了元月,先不说皇后娘娘根本不会下狠手,此事一旦传出去,她岂不是成了心胸狭隘之人? “母后息怒,太子妃说得对,元月年纪还小无碍的。”元月忍着满腔的怒火站起身,还要跟范清遥一同跪在地上给元月求情。 甄昔皇后看着云月就道,“云月公主能有这样的心胸本宫很是宽慰。”随后便是看向元月道,“还不赶紧谢谢你皇姐?” 元月哼了哼,继续用屁股对着云月。 云月,“……” 没当场被气死都是年轻身体好! 第一千零九章 真的是出乎意料了 云月今日来,其实也是有暗中盯着皇后娘娘这边之意,毕竟今日对于她们来说可是个非常重要的大日子,经不住半点的差错,可如今被元月这么一闹,云月继续留在皇后娘娘这里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可就算再是难受又能如何? 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坐在这里,看着元月时不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最让云月吐血的是,范清遥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就是她一手搞起来的事情,现在却一脸的无辜,时不时地一脸无奈和抱歉地看着她,那模样就好像有多无辜似的。 好在难熬的时刻总是会过去,总算是等到了开宴的时辰,甄昔皇后抱着元月先行走出了行宫,范清遥则是带着仁哥儿和倾心跟在身后。 云月本是想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可一想到皇后娘娘怀里的元月就是阵阵头大,故意落后了几步,就是又对上了范清遥,仁哥儿和倾心的六双眼睛,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云月就觉得仁哥儿和倾心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那样的不善。 所为的锋芒刺背,如鲠在喉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安康宫内早已灯火通明,各家也都是带着孩子欢聚一堂。 皇上还没有抵达,各家的小崽子们就放松了些,成群结队地在大殿内来回跑动着,毫无拘束的欢声笑语就没断过。 随着皇后娘娘坐在了位置上,范清遥也是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席位上,韩婧宸和阎涵柏连同八皇子妃都是已经早早的到了,瞧见范清遥过来都是满脸的笑意。 云锦或许是跟仁哥儿上次打仗打出了革命友情,两个人一见面就是凑在了一起,倾心也是好奇地跟他们凑在一对,三个小家伙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阎涵柏看着怀里的女儿就是道,“你也要快快长大才是啊。” 范清遥听闻就是笑着道,“人家都是巴不得孩子长得慢一些,如此才能多在身边陪伴,哪里有让孩子赶紧长大的?” 阎涵柏翻了个白眼,“你可是不知道抱在怀里的孩子有多磨人。” 八皇子妃羡慕的道,“再怎么磨人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像是我,就算是想要挨累都是没有那个福分的。” 范清遥想着被百里凤鸣发配边疆的八皇子,看向八皇子妃就安慰道,“今年过年八皇子总是要回来过年的,你若是当真有心就抓点紧才是。” 上次跟四舅舅聊天时,还说起了八皇子,范清遥也是没想到,那么一个野性难驯的八皇子,如今竟是跟舅舅们相处得非常融洽,既八皇子已经没有了危险,想来百里凤鸣也不会一直将八皇子留在外面,该给些甜头还是要的。 八皇子妃没想到能听见如此一个好消息,真的是打心里面开心着。 韩婧宸忽然用胳膊撞了一下范清遥的手臂,顺势朝着大殿门口抬了抬下巴,就见韩贤妃和潘德妃耀武扬威地进了门。 阎涵柏皱着眉道,“如今皇上重视三皇子,就连这些人的尾巴都是翘到了天上去,瞧着她们的样子,今晚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范清遥却道,“如此隐秘的事情,她们只怕未必会知道,现在这般的耀武扬威,不过就是觉得皇上最近对三皇子的重视压过了太子罢了。” 韩婧宸小声道,“这么说来她们不是很惨,最后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范清遥倒是并不如此觉得,人的选择都是自己定下的,况且韩贤妃和潘德妃跟在愉贵妃的身边,那些个脏事儿也是没少做,若真是得到了报应,那也是罪有应得。 “六皇子那边如何了?”范清遥轻声询问着道。 韩婧宸再是压低了一些声音,“放心吧,我昨晚拉着他墨迹了一个晚上,如今就算是为了他自己脖子上的那个脑袋,他也是不敢出差错的。” 范清遥点了点头,此番突然来到行宫,打乱了她们原本所有的计划,今天晚上最主要的就是四舅舅那边和六皇子,只要他们能够撑住,就算是赢了一半了。 “皇上驾到!” 伴随着门口的一声高呼,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连忙将自家的小崽子按在了身边,纷纷跪在地上恭迎皇上的到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昌帝在白荼的搀扶下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才是摆了摆手道,“平身吧。” 众人缓缓起身,陆续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永昌帝放眼望去,唯独愉贵妃的位置还是空空荡荡的。 云月见此就是起身道,“父皇有所不知,昨日母妃将余家的小辈留在了行宫,听看其作诗到了深夜,今日怕是起的有些晚了,还望父皇恕罪。” 永昌帝想了想就是道,“可是余家的那个余梓鸣?” 云月笑着点头道,“父皇英明。” 众人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是都显得有些为妙了。 余家的那个余梓鸣和余梓瑛可是完全不同的,听闻那个余梓鸣年纪小小的就是会吟诗作对,前段时间愉贵妃更是将其带到了皇上的面前,也不知余梓鸣做了什么诗,把皇上给哄得一直对其称赞有加。 虽然那余梓鸣并非愉贵妃所生,但到底是余家人,是愉贵妃的亲侄子,愉贵妃如此拖到最后才是带着余梓鸣亲自前来,不过就是想要炫耀一番,顺便将其他的孩子都给碾压下去。 云月这边刚坐下,愉贵妃那边就是带着余梓鸣进了门。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就是响了起来,“坐在最高处的人就是跟咱们不同呀,难怪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原本寂静的大殿内,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更是安静如鸡!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家的小崽子,生怕如此不懂规矩的是自家的孩子,结果众人看来看去,最后就都是将目光落在了仁哥儿的身上。 范清遥,“……” 这还真的是出乎意料了。 仁哥儿被这么多人瞧着,也是心里毛毛的,拉着身边的云锦就是又道,“我可是说出了什么,为什么都看着我?” 此刻被仁哥儿拽着袖子的云锦,心里真的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疯狂奔腾着。 第一千零一十章 仁哥儿惹祸 云锦再是对上仁哥儿那一张无辜的脸,都是要哭出来了, 你自己乱说话也就算了,干什么还要拽上我啊! 永昌帝听着声音同样将目光落在了仁哥儿的身上,看着仁哥儿就是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可知道这大殿之上是不让随意说话的?” 仁哥儿被皇上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连忙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拽着范清遥的袖子就是委屈巴巴的道,“小姑母,我害怕……” 范清遥,“……” 现在知道害怕有什么用? 永昌帝顺势看向范清遥的方向,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仁哥儿大致的身份,看着范清遥就道,“这便是你哥哥的孩子?” 范清遥忙着起身,拉着仁哥儿一起行礼道,“回父皇的话,正是。” 仁哥儿的脑袋被自己小姑母死命地按着,都是感觉要无法呼吸了,可他从来没见过小姑母如此正色的神情,也是不敢再随意乱动。 永昌帝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神色不明地任由范清遥和仁哥儿跪在地上低着头。 大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甄昔皇后看似莫不做关心的坐着,实则已经在暗暗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帮范清遥脱身了。 百里荣泽则是时有时无地看向百里凤鸣,最后干脆以茶代酒的举到了百里凤鸣的面前,“说起来,已经许久没有跟太子喝酒了,上次好不容易设宴,奈何太子却一心只顾着陪太子妃游山玩水。” 百里凤鸣本就没想要出面,一来是不能在父皇的面前真的表现出他对阿遥的重视,二来这点小事怕是阿遥也无需他露面。 如今百里荣泽更是以喝茶的名义,有意无意地说着他与阿遥关系亲密,百里凤鸣自然更不能有任何的举动了。 “若我知余家子嗣会对花家有如此大的成见,应该是建议太子妃前往的,或许还能缓解花家跟余家的嫌隙。”百里凤鸣举起茶盏,淡淡的道。 百里荣泽端着茶盏的手僵了僵,没想到百里凤鸣一开口就往他的痛处上戳。 那日范清遥冲进门,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是抽在了余梓瑛的脸上,虽说打的是余梓瑛,可又哪里顾忌过他的面子? 如今太子竟还是后悔没有让范清遥参宴,说什么缓解两家的关系,依他看,太子根本就是恨范清遥没有连他一并给抽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若太子当真有心,等过几日我再设宴就是,只是等到那时太子可别再是带着太子妃双宿双飞才好。”百里荣泽笑着道,论虚情假意,就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百里凤鸣忽然露出了一丝伤神,“三皇兄的心意我领了,奈何我从小与三皇兄便不同,向来喜欢安静。” 百里荣泽,“……” 这天是没法聊了是吧! 他仗着自己的母妃是愉贵妃,从小到大自是备受父皇的偏宠,本来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可如今从百里凤鸣的口中说出来,却分明是将他推向了独占其宠,不顾手足的道德绑架上。 试想,一个连自己弟弟感受都不顾及的人,以后又如何能成为仁慈的明君? 此番坐在大殿里的,不单单有三皇子一党的人,还有很多到了现在为止都不曾站队的,百里凤鸣这席话,虽然在场的大臣们都假装听不见,但实则心里哪个不是翻江倒海的分析着利弊。 百里荣泽忍着吐血的冲动,将茶盏里的茶灌了干净,索性闭上了嘴巴。 百里凤鸣却笑着道,“难为我刚聊到兴头上,三皇兄不继续了吗?” 百里荣泽,“……” 还继什么续? 再继续下去,他就真的要吐血了! 不过见百里凤鸣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范清遥的身上,百里荣泽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窃喜的,他就是想要让范清遥看看,她想要嫁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到了危难之际还还不是缩在一旁装乌龟? 众人听着太子跟三皇子的对话,其实暗中打量的都在皇上的身上。 大殿是大,可皇上真的就没有听见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打太极吗? 只怕是未必。 可如今皇上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这让人就更加猜不透皇上心里的想法了。 云月并不知道百里荣泽其实是在挑拨离间,见百里荣泽在嘴皮子上输给了太子,原本心里就憋着一团火,这时刚巧一边的韩婧宸坐不住了,动了动身体就要起身帮范清遥和仁哥儿求情。 云月见状,抢在韩婧宸起身前就道,“素来就听闻六皇子妃与太子妃的关系亲密,看样子太子妃还真是爱惜身边人,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六皇子妃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个心性?” 云月一脸笑意,看着是在开玩笑,但韩婧宸却听得差点没原地爆炸。 你说谁是无齿小儿呢?! 只是有云月的这番话摆在这里,韩婧宸就算再是怎么想要起身,都不得不又坐了回去,不然岂不是摆明了承认,跟范清遥有关系的人都不懂礼数? 皇上面前,不懂礼数是小,若一旦扣上个不敬不重的帽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云月公主这就不知道了吧,有的人就是喜欢仗着身在高位的人为所欲为,平日里装腔作势惯了,如今自是不自觉的就没大没小,连在什么场合都忘记了。”关盼儿难得捡了个笑话,自是要跟着笑上一笑的。 云月看向关盼儿,假装听不懂的道,“三皇子妃这话我倒是没听懂。” 关盼儿还真的就以为云月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顿了顿又道,“我听闻,以前的三皇子妃整日郁郁寡欢,想来是跟妯娌们之间不和睦,也不知道曾经的三皇子妃生前受了多少的闷气,才撒手人寰,毕竟跟太子妃交好的人都没大没小惯了,又哪里懂得什么谦让呢。” 这是将潘雨露的死,都算到了范清遥的头上。 韩婧宸气得直咬牙,一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云月,一个是装枪就放跑的关盼儿,要是再任由这俩人说下去,清遥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但真的跟云月硬刚,韩婧宸还是要想想的,云月到底是愉贵妃的女儿,别现在逞了一时的嘴快,等事后再是给清遥惹去更大的麻烦。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败也仁哥儿成也仁哥儿 关键时刻,阎涵柏就是看向关盼儿皱眉道,“满口闭口的都是以前的三皇子妃如何,如此举家团圆的日子,三皇子妃就算自己不怕晦气,也要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吧?” 关盼儿没想到阎涵柏直接就是朝着她开炮,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是掐着嗓子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难道平莱王妃是心虚了不成?” 阎涵柏‘呵呵’了一声,论跟别人吵架她就没怕过,“三皇子妃这话说得,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可我怎么记得那会子还没有三皇子妃什么事儿呢,还是说三皇子妃是扒了曾经三皇子妃的棺材,亲耳听见曾经三皇子妃告诉你的?” 关盼儿,“……” 真的是汗毛都给说竖起来了! 关盼儿脸色发青,不甘心地想要继续开口,可看着阎涵柏那张脸,到底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跟府里面的姊妹们吵架,可吵架就吵架,哪里有顺带讲鬼故事的? 吵架还带吓唬人的,这是要做什么? 范清遥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可恶! 阎涵柏看着偃旗息鼓的关盼儿,冷冷地勾了勾唇。 不能怼云月公主,我还不能怼你了么? 算你聪明没跟我继续吵下去,不然一会我定将你们关家的祖坟都撅出来! 韩婧宸见此,就是悄悄地给韩婧宸点了个赞,她当时只顾忌到了大局,却没想到直接将云月跟关盼儿拆开。 如今韩婧宸只骂关盼儿对于云月只字不提,云月一向喜欢装好人,这个时候就算再想开口也是找不到机会的。 果然,有的时候还是韩婧宸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怼起人来才更爽。 范清遥带着仁哥儿跪在地上,自是听见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悄悄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见皇上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心里反倒是有了章程。 估计皇上,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皇上是子嗣众多,但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宫人灌输着,自己的父亲是一国之君,不可忤逆的形象,如此一来,皇子和公主在面对皇上的时候,自不会当做父亲来看待。 正是如此,皇上才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是真正的天伦之乐。 如今仁哥儿忽然不分轻重的说了话,虽然不符规矩,但皇上也知道并不大碍,但若罚仁哥儿,显得他太过刻薄,若不罚呢,又体现不出帝王的威严。 所以这才是犯了难。 说白了,皇上无非是想要通过其他人的反应,思量如何处理此事。 范清遥心里有了底自然不慌,故意拍了拍仁哥儿的头,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仁哥儿看向小姑母,小声道,“小姑母,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我要称呼皇上一声父皇,仁哥儿又叫我一声小姑姑,虽说皇上跟咱们没有血缘却还有亲情在。”范清遥面上微笑着,实则却在暗中引诱。 此番能不能顺利脱身,还是要看仁哥儿的。 仁哥儿听着这话,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就是跟着转了起来,好半晌才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皇上张口就是喊了一声,“所以说,皇上是仁哥儿的皇爷爷!” 此话一出,别说众人愣住,就是皇上都跟着有些懵。 好半晌,永昌帝才是看向仁哥儿询问道,“你又不是朕的孙子,如何叫爷?” 仁哥儿扬起面颊,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挺起胸膛解释道,“我爹爹曾经告诉我,若是遇见了府门以外的长辈,这辈分其实也是可以按照家里面排出来的,皇爷爷是我小姑姑的岳父,排到我这里就是隔着辈分的,我知道我跟皇爷爷没有血缘,所以称呼您为皇爷爷,而不是皇祖父。” 哦,和着你连皇爷爷都喊出口了,还不算占了皇上的便宜是吧? 坐在下面的众人齐齐抹汗。 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这般超越认知的言论? 这胆子…… 真的是跟太子妃有一拼啊! 可就在众人都想着,皇上会不会发怒的时候,却见永昌帝看着仁哥儿又道,“如此说来,朕让你跪在地上,反倒是朕的不是了?” 仁哥儿小小的脑袋里面,装着大大的智慧,“小姑姑跪了,我自然也是要跟着跪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错在了哪里,但我跟小姑姑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荣辱与共,若当真是惹恼了皇爷爷,我在这里给皇爷爷磕头。” 仁哥儿的话是说得不是很利索,可磕起头来那是绝不含糊的。 一个接着一个的头,咣咣地往大殿的砖石上磕着。 那叫一个实诚。 永昌帝活了快一辈子了,儿子女儿都是不缺的,但正因为身处皇家,所以骨肉亲情素来是凉薄的可怜,再加上他已经完全不相信任何人了,故也早已忘记了亲人之间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滋味。 如今看着一脸真挚,赤子之心的仁哥儿,永昌帝虽谈不上有多大的感触,但若说没有一点向往是假的。 本来他就没怎么恼怒仁哥儿,如今自更是气不起来分毫了。 “你叫什么来着?”永昌帝再次询问道。 “仁哥儿。”仁哥儿认真地回答着。 永昌帝‘哦’了一声,就是看着仁哥儿招了招手道,“你且过来。” 仁哥儿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范清遥,“小姑母,我能去吗?” “去吧。”范清遥自然是要点头的。 她原本引诱仁哥儿,就是想要让他童言无忌的,如此一来才能够让皇上追寻心里的缺失,只要皇上动容了,仁哥儿和她自然就是平安无事了。 甄昔皇后到了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范清遥的算计,看向自己儿子的方向,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百里凤鸣一脸的淡然,他的阿遥,一向都是如此聪明的不是吗? 甄昔皇后,“……”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仁哥儿晃晃悠悠地走向了皇上,但是想要真的走到皇上的身边,还有几个高阶要迈,对于仁哥儿这样的身高来说,简直就是一道道坎。 甄昔皇后见此,就是想要让人去将仁哥儿给抱上来,可还没等说话呢,云月就是笑着开了口,“如此聪明的孩子,这点小困难自然是难不住的。”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这孩子也太会说话了吧 这话,只要是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分明就是在为难啊。 可偏巧,甄昔皇后的手就是被身边的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甄昔皇后一抬头,就瞧见皇上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仁哥儿,明显是想要瞅瞅,仁哥儿究竟自己能不能想出办法来。 甄昔皇后,“……” 难得有点人性,还不多。 云月才不信一个半大的孩子能真的想出什么办法来,她就是要让父皇看看,一切不过都是范清遥在私下里面教的罢了。 刚巧此时,范清遥就是朝着云月公主的方向看了过来。 云月对视上范清遥的目光,笑容里参杂着的得意虽不明显,却也遮掩不住。 而范清遥,忽然也跟着笑了。 云月一愣,正琢磨着这笑是什么意思,忽然就是听见大殿内一阵惊呼。 等云月转眼望去时,只见仁哥儿正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第一层的台阶,虽然动作难看了一些,但这方法还是很实用的。 范清遥就这么看着云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退下去,慢慢垂了眸,她刚刚确实是在引诱仁哥儿,但仁哥儿却并非是愚笨的孩子。 不然,又哪里能听得懂她的引诱呢。 仁哥儿攀爬的动作很慢,可偏偏皇上有兴致,这下子所有人都不得不因为仁哥儿而陪坐着。 云月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一点点的凉掉,这次可算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好不容易,仁哥儿来到了皇上的面前,小脑门上早就是一下子汗了,可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得笔直,“皇爷爷,仁哥儿来了。” 永昌帝没想到这孩子竟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反倒是愣了愣。 甄昔皇后在心里冷冷一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孩子有格局。 真是滑天下了大稽。 估计是仁哥儿的真挚真的让永昌帝动容了,干脆将面前的糕点整盘递给了仁哥儿,“皇爷爷这里可是有你那没有的糕点,将这些端回去慢慢吃吧。” 仁哥儿看着盘子里面的糕点,却没有都拿走,而是挑着几块揣进了袖子里面。 永昌帝看着好奇,就问道,“这又是在做什么?” “小姑母说,贪得无厌,人只要知足常乐才是最好,我自己吃一块,再是给云锦哥哥和元月妹妹一块就够了,小郡主和倾心妹妹都太小了,不能吃这些,会噎坏了她们的。”仁哥儿实话实说的道。 永昌帝难得哈哈大笑了几声,才是看向范清遥道,“行了,你也别跪着了。” 众人眼看着范清遥起了身,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孩子确定不是太子妃一个字一个字教出来的? 不然怎么就能如此讨皇上的欢心! 就是宫里面皇上那些亲生的皇子们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嘴甜啊。 二皇子看着站在皇上面前认真拿着糕点的仁哥儿,心里说不出来有多痛,若非不是二皇子妃出了事情,他的儿子也是要快落地了。 百里荣泽将二皇子的神色看在眼里,随即将目光就撇开了。 刚巧此时,外面有人传话,“愉贵妃到!”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愉贵妃牵着余梓鸣的手进了大殿,愉贵妃特意来的最晚,就是想要让皇上多注意一下余家的子嗣,可哪里想到,她这一进门,就瞧见了将皇上注意力全都吸走的仁哥儿。 愉贵妃脸上的笑容都僵掉了,为了最晚压轴,她可是特意一路走着过来的。 结果就给她这个? 余梓鸣一眼就认出了仁哥儿,“那不是太子妃的侄儿吗?” 愉贵妃,“……” 只要跟范清遥沾亲带故,就绝没好事儿! “前几日母妃就夸赞余梓鸣作对子做作得好,没想到竟这般念念不忘,差点连宴席的时辰都错过了。”云月笑着起身,分明就是在昭告天下,余家有个子嗣博学多才,小小年纪就能得贵妃的重视。 这也正是为何,刚刚云月会故意在皇上的面前提起余梓鸣。 说白了,不过就是在为了现在铺路罢了。 只要得了皇上的夸赞,高看余梓鸣一眼是小,想要送自家的孩子给余梓鸣当伴读才是大,而百里荣泽就可以趁机继续往身边拉拢朝臣了。 小的都是来当了伴读,老的还能分了心不成? 只是可惜,如今皇上的注意力,被仁哥儿拿捏的死死的。 对于余梓瑛,坐在这里的朝臣们都是有所耳闻的,其中也不乏有想要借此机会毛遂自荐,让自家的孙子外孙给余梓瑛当伴读的。 但是如今瞧着皇上这个态度,他们还毛遂自荐个屁啊。 满肚子的墨水不如嘴巴含着半两蜂蜜,瞧花家那孩子把皇上给哄得,连视线都挪不开。 云月没想到自己明明提前把路都是给铺好了,现在却忽然塌方,眼看着在座大臣们那面部表情的样子,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甄昔皇后如何看不出愉贵妃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笑着就道,“愉贵妃来的晚了些,好在花家的子嗣缠皇上缠得紧,愉贵妃还是赶紧入座吧。” 愉贵妃看着甄昔皇后,眼睛里面就跟长了一双刀子似的,“听皇后娘娘这话,难道还要我谢谢一个目无尊长,没有规矩的孩子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跟着提起了一口气。 如今太子与三皇子不分伯仲,愉贵妃看不上太子妃也是情理之中,可没想到愉贵妃竟直接拿着孩子发难。 目无尊长,没有规矩…… 一旦这帽子扣实了,怎么也要打一顿板子才能了事啊。 “愉贵妃这话说得言重,皇上难得跟花家的子嗣投缘,愉贵妃又何必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呢,如今大家坐在这里就是图个轻松团圆,想来愉贵妃也是不忍扰了众人的兴致才是吧?” 甄昔皇后这话,明显比愉贵妃的狠多了。 今日众人聚在这里是为何吃饭轻松的,不是为了看你往一个孩子身上打板子的。 当然了,你要是想打,本宫自也不会拦着你,只要你愿意同样戴上一顶尖酸刻薄,不顾众人所想的帽子,你便可以随便打。 敞了怀的打。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难得的好消息 战事一下子升级到了皇后娘娘和愉贵妃,范清遥自然是不能插嘴的,不过瞧着愉贵妃的脸色,这场仗应该又是皇后娘娘宣布告捷了。 愉贵妃气的直哆嗦,但哪怕再是不甘心,也不能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较劲而将在场的朝臣都给得罪了,只能松开了余梓鸣的手,任由余梓鸣跑去了余家那边做好,自顾自朝着自己的席位走了去。 在路过范清遥席位的时候,愉贵妃特意停了下脚步,不轻不重地道,“花家倒是会养孩子,小小年纪就教成了如此模样。” 至于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总之不会是好模样。 范清遥微微颔首道,“多谢愉贵妃夸赞。” 愉贵妃,“……” 从哪里听出这是夸赞来的? 愉贵妃现在也说不出范清遥是脸皮太厚,还是根本不要脸,可面对范清遥的笑容满面,一脚踢在了棉花里面的她,除了继续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还能怎么办? 几位皇子妃眼看着愉贵妃离去的背影,更加的颤抖了,都是悄悄地对范清遥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对上当今最为得宠的贵妃不但不怂,居然还能反呛! 果然,还是太子妃你牛逼啊! 等愉贵妃落了座,仁哥儿也是揣着糕点回来了,只是这次并非是仁哥儿自己走回来的,而是由着白荼亲自给抱回来的。 这待遇,又让众人跟着狠狠地羡慕了一把。 愉贵妃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看向皇上的方向就是笑着道,“皇上,时辰也是不早了,咱们开席吧?” 永昌帝看着愉贵妃的笑颜如花,大手一挥道,“开席。” 愉贵妃得偿所愿,收回目光的同时,不忘特意朝着皇后娘娘的方向瞥了一眼。 甄昔皇后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一般,心里别提多平静了。 以前是她想不开,才会为了渣男和贱女悲痛欲绝,回想那些年自己肝肠寸断的样子,真的是想想都觉得可笑。 现在想开了,反倒是看清楚了以前看不见的,这些年愉贵妃不过就是在皇上的面前得了脸面,才能荣耀至今的,可如今孩子们都是长大了,究竟谁才能笑道最后,没走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呢? 你有儿子,我也有儿子。 但我有的儿媳妇儿,你却做梦都梦不到。 光是凭借这点,愉贵妃就是在再皇上的面前抛上几万个媚眼,甄昔皇后的心里都是满满的优越感十足。 开宴之后,大殿内明显就是热闹了起来。 朝臣们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皇子们也是纷纷闲聊了起来,和硕郡王妃趁机凑到了范清遥的身边,还不忘顺手将仁哥儿给抱在了怀里。 “仁哥儿可是许了亲事没有呢?”和硕郡王妃轻声询问道。 范清遥哪怕是再沉稳的性子,听着这话也险些没喷出一口茶水来,看着义母颇为无奈地道,“仁哥儿这才多大,况且花家从不以儿女的亲事为利,就算是最早也要等到仁哥儿成年才是。” 和硕郡王妃则是一脸没事儿,我愿意当你们花家的利益,“孩子是小,但想要长大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我瞧着仁哥儿怎么都是欢喜的不行,你看看不如咱们两家结个亲如何?” 清川世子,“……” 他拿仁哥儿当兄弟,他娘竟拿仁哥儿当女婿? 看着娘亲那一脸诚挚,恨不得现在就将仁哥儿给抱回家的样子,清川世子真的很想开口说一声,娘亲,男人和男人是可以成亲的吗? 仁哥儿年纪小,确实是听不懂和硕郡王妃的话,但瞧着和硕郡王妃那怎么看都好像是算计着什么的笑容,还是被吓得掉了手里面的葡萄粒。 范清遥又是拿了一串新葡萄递给了仁哥儿,虽然心里跟清川世子有同样的疑惑,但心思念转之中,已是猜到了什么,“义母该不会是有了……” 和硕郡王妃就喜欢范清遥这股子聪明劲儿,她也是前几日觉得身体愈发不适,但又不想再麻烦了范清遥,这才找了个信得过的太医过来给瞧瞧,没想到竟是真的又有了。 “虽然不知是男还是女,但若是女孩子,不如就让仁哥儿跟我们结个亲如何?”和硕郡王妃笑着道。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是将手按在了和硕郡王妃的手腕上。 上次义母前来的时候,她没看出来是因为当时义母心有烦闷,遮盖了原本的脉象,如今义母一心想着肚子里面的孩子,心中的郁结自就散了去,真实的脉象也就跟着呈现了出来。 脉形应指圆滑如珠,其搏动极其流利,两尺脉滑数,搏指有力,异于寸部阳脉,且最主要的是,右侧脉象跳动异常明显。 正所谓男左女右。 这脉象,怕真的要如义母所愿了啊。 范清遥下意识地,就是看向了被和硕郡王妃抱在怀里的仁哥儿,颇有一种马上就要看见仁哥儿娶妻生子的画面。 和硕郡王妃看着范清遥如此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看着仁哥儿就道,“等到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仁哥儿啊,日后没事儿的时候多让你娘亲带着你来和硕郡王府玩,或者我去看你也不是不行啊。” 为了拉拢女婿,和硕郡王妃是真的豁出去了。 仁哥儿迷迷糊糊地点着头,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糕点递给了清川世子,“清川哥哥吃糕点,我特意给你拿的哦。” 清川世子,“……” 未来妹夫的糕点得拿着。 范清遥看着义母如此喜爱仁哥儿,心里倒也觉得是一件好事,如今的义父虽只是个郡王,但也只是暂时的。 只要百里凤鸣真的能坐上那把椅子,义父跟花家一样都是有从龙之功的人,亲王自是无福消受,但当个藩王还是不在话下的。 真的等到那个时候,义母肚子里面的这个就是个实打实的郡主。 再者,义父义母的为人范清遥信得过,外祖和外祖母自也同样放心,若仁哥儿真的娶了义母的女儿,对于仁哥儿来说自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跟现在这样的形势比起来,义母怀孕,可谓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范清遥正想着,就见百里荣泽悄悄地看向了大殿门口一眼。 与此同时,大殿门口有黑影闪过,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范清遥,心下一紧。 该来的总算是要来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该来的总算来了 此番皇上将众人连同孩子聚集在这里,自然不会真的是为了团圆才如此的,如今连皇子们比试都不放在心上的皇上,哪里还有心情应付其他人? 所以这场宴席,摆明了就是要瓮中捉鳖。 百里荣泽现在炼丹最缺的就是孩子,今日刚巧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在了此处,只要百里荣泽暗中吩咐人,以刺客的名义闯进大殿,所有人的视线自然都会聚集在皇上的身上。 而百里荣泽的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掳走孩童。 届时,就算众人反应过来自家的孩子丢了,又能如何呢? 皇上才刚被刺客袭击,这个时候谁敢跑到皇上的面前哭诉孩子丢了,那岂不是摆明了不关心皇上的死活? 说白了,等到那个时候,丢了孩子的人家不认也得认了。 韩婧宸和阎涵柏都察觉到了范清遥正色起来的表情,二人下意识地就拉着孩子往范清遥的身边凑了凑。 刚刚经历过二皇子妃惨死的韩婧宸,更是抓紧了范清遥的手。 明知贼就要来了,谁能不怕? 和硕郡王妃同样察觉到了什么,让清川世子拉着仁哥儿的手,还没等范清遥伸手,她则是先一步将被放置在一旁椅子上的倾心给紧紧抱在了怀里。 范清遥是她的干女儿,花家的孩子自然就跟她和硕郡王府的孩子没有两样。 坐在对面的六皇子,“……” 他也很想找个人牵牵手啊。 范清遥对着义母感激一笑,随即反握住韩婧宸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惊慌。 此番看似所有人都被困在其中,只能任由百里荣泽的人宰割,但范清遥不会忘记,她的四舅舅还在外面。 而今晚能不能扰乱了百里荣泽的计划,并顺利倒打一耙,就全要看四舅舅的了。 对于别人,范清遥或许信不过。 但四舅舅,范清遥自是完全相信的。 只是这样的话,范清遥却不能跟坐在身边的人解释,只能让她们尽量保持镇定,千万不要露出太过慌张的神色。 毕竟今日在场的,除了百里荣泽之外,还有愉贵妃和云月公主,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唐雎维,一旦让她们察觉到了什么,必会后患无穷。 永昌帝估计也已掐算起了时间,一双眼睛似有似无地朝着百里荣泽的方向看着。 眼见百里荣泽放下酒盏,胳膊朝着一旁的茶盏触碰了去,永昌帝的眼睛都是迸发出了兴奋的光芒。 他很清楚,这是百里荣泽对外发出的信号。 只要茶盏碎裂在地,隐藏在暗中的人就会冲进来趁乱抢走孩子。 范清遥并不知道百里荣泽的暗号是什么,但是看着百里荣泽的举动,她也将将猜测出了一二,见百里荣泽的胳膊正一点点的朝着茶盏靠去,范清遥握着韩婧宸的手也在跟着收紧。 百里凤鸣看似漫不经心地应付着身边纠缠个没完的二皇子,实则余光也是早已察觉到了百里荣泽的动作。 于不经意之间,百里凤鸣就是捻起了桌上的一粒葡萄籽。 与此同时,百里荣泽的胳膊也已经碰触在了茶盏上。 就在百里凤鸣正想要射出手中的葡萄籽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路贴着墙边弯着腰身站定在了百里荣泽的身边。 随着那人耳语了几句,百里荣泽的脸色瞬间剧变。 范清遥将百里荣泽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明白,四舅舅得手了。 此时的百里荣泽早已顾不上桌子上的茶盏,起身就是朝着皇上的方向走了去,大殿内正推杯换盏的兴致高昂,自然没有人注意到百里荣泽的动作。 反倒是永昌帝拧眉看着那孤零零在桌子上的茶盏,久久不曾回神。 百里荣泽装模作样地跟白荼小声的说了一番话,再是由白荼引领着来到了皇上的身边,微微弯下腰,百里荣泽就是压低声音对着皇上耳语了一番。 原本皱着眉头的皇上,眼里忽然闪烁出了狠厉的光芒,“可有查到是谁?” 百里荣泽压低声音道,“事发突然,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范清遥将皇上和百里荣泽的耳语看在眼里,目光移了移,就是落在了百里凤鸣的方向。 刚巧,百里凤鸣也是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百里凤鸣微微一笑。 灯光下,俊美得不成样子。 紧接着,原本平静的大殿外,就是嘈杂了起来。 范清遥瞬间明白过来,百里凤鸣那边的人也已经跟着出手了。 大殿外的嘈杂声,明显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的,就连愉贵妃和云月都是一愣。 她们虽然之前已经说好,今晚趁着人多让手底下的人佯装成刺客劫持孩子,但是从头到尾,百里荣泽的茶盏都没有打碎啊! 信号都是没发呢,下面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动手? 再者,虽然愉贵妃和云月不知道百里荣泽跟皇上说了什么,可看着他那表情明显是出事了。.c0m 如此想着,云月和愉贵妃就是齐齐地看向了百里荣泽。 与此同时,皇上的目光也是同样落在了百里荣泽的身上,毕竟百里荣泽已经提前跟他知会了要在今晚动手,如今外面闹出了动静,皇上自然下意识的就以为是百里荣泽。 百里荣泽被几个人看得冷汗都是要冒出来了,连忙对着皇上摇了摇头,道观都是出事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让下面的动手? 好在殿内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并没有察觉到皇上和愉贵妃以及云月的神色。 永昌帝自然还是相信百里荣泽的,见其摇头就知道是真的出事了,连忙起身在百里荣泽的搀扶下就要走。 至于皇后娘娘和后面一系列的妃嫔,哪里又顾得上她们的死活? 甄昔皇后看着皇上那只顾着自己逃命的样子,眼冷心更冷,虽然早就知这老渣男是个什么德行,但隔三差五的被他膈应一下,还是止不住地反胃。 范清遥见皇上起了身,自然是不可能让他离开的。 她既是闹了,自然就是要闹大。 她更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一会皇上和百里荣泽等人,那脸色发白心虚又惊惶无措的狼狈模样。 如此想着,范清遥就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六皇子。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父皇您听儿臣说 六皇子被范清遥给看得浑身一颤,手中握着的酒盏直接就是掉落在了地上,酒盏碎裂的声音,一下子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他的目光还好,但面对皇上的目光,六皇子是真的浑身发麻,可他知道,若非不是太子妃和太子那边暗中阻挠,现在恐怕他的孩子早就是跟别人的一起被三皇子给抓走了。 一想到孩子,六皇子总算是提起了所有的勇气。 “父皇,您,您听儿臣说……”六皇子忽然就是起身跪在了大殿上。 永昌帝这会子只想着先回到自己的行宫里面,等把外面的嘈杂避过去再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从小到大办事就没个分寸,还不赶紧给朕滚开!” 六皇子被骂的浑身一颤,却跪在地上并没有起来。 百里荣泽见状,连忙开口道,“六皇弟,外面的声音你应该也听见了,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未可知,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要紧事,但无论何事还是父皇的安危最大,等外面的风浪平息,我亲自引荐你见父皇可好?” 百里荣泽果然很百里荣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在众人的面前表现出一副上关心皇上安危,下顾忌手足的好人形象。 大殿内,许多的臣子,都是为此对百里荣泽露出了欣赏之色。 唯独范清遥,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同刚刚的皇后娘娘有相同的感受。 恶心的想吐。 如果真的是顾忌手足,既然明知道太子就在这里,就不应该说这些话,而是要让太子想办法安顿好六皇子,所以百里荣泽做的越是好,就越是摆明了在排挤着百里凤鸣。 至于在乎自己父亲的安危…… 若百里荣泽真的把皇上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就不会怂恿皇上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那些个逆天违道的丹药了。 “清遥啊,要不然我去帮帮六皇子?”韩婧宸是又急又怕,就担心六皇子一个承受不住真的起身退让开,如此一来,她们之前所有的计划就都要前功尽弃了。 “别小看六皇子的爆发力。”范清遥安慰着道。 无论是多胆小的人,心里都是会有想要保护的人或事的,所以一旦真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胆小的人往往反弹的才是最大的。 果然,大殿中央那边,任由百里荣泽磨破了嘴皮子,六皇子就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跟死在了那里似的。 百里荣泽面上是不敢露出丝毫的怒意和不耐烦,但心里早就是怒火冲天了,也不知道一向软趴趴的六皇弟今日抽什么风,竟主意这么正。 “父皇,您,您听儿臣说啊,儿臣刚刚在来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人,可儿臣害怕,所以才,才没有说出来……”六皇子是真的害怕皇上给跑了,说话的功夫,还不忘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 百里荣泽和永昌帝听着这话,都是心下一紧。 既然做了贼,怎么可能不心虚。 他们自然是害怕,六皇子看见的,就是百里荣泽手底下想要抢孩子的那些人。 永昌帝静默了半晌,才是询问道,“你看见了?几个人?” 六皇子想了想道,“就,就一个……” 百里荣泽总算是放了心,如此说来,跟他是没有关系了。 永昌帝自然也明白,百里荣泽今晚想要抢孩子,绝不可能只放一个人出来,不过琢磨着六皇子的话,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闹事的只有一个,那么无论是想要行刺还是偷盗,又有什么可惧的? “既然你早就看见了,为何刚刚不说,现在却说了?”永昌帝询问道。 “父皇您听儿臣说,儿,儿臣是真的害怕,本想着不说或许就没事了,但,但如今外面闹出了动静,儿臣,儿臣就是再怕也得跟父皇禀报的啊……”六皇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全都蹭在了皇上的大腿上。 哭是真的哭。 给吓得。 永昌帝,“……” 一句一个父皇您听儿臣说,听得他头都是跟着疼了。 这话若是出自其他人的口,永昌帝自然是不可能轻易相信的,但六皇子一向胆小懦弱,宫里面人尽皆知,如今他既这么说了,永昌帝倒是也没有什么怀疑的理由。 想了想,永昌帝再次询问道,“你可看见那人去了什么方向?” 六皇子心里都是要紧张死了,说出口的话自然就更加结巴,“往,往狩猎林的方向吧……” 这下子,永昌帝和百里荣泽也跟着开始紧张了。 狩猎林下面隐藏着道观,是他们都清楚的事情,就在刚刚,道观那边的人来报,说是有人闯进了道观,偷走了仅剩下的最后几颗丹药。 百里荣泽之所以将那几颗丹药留在道观,是因为那几颗丹药并没有炼制完,还缺少最后一步的用活人当药引,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将丹药带了出来,再是露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事儿还如何能瞒住?! 永昌帝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连忙招呼来了侍卫,就是吩咐道,“来人……”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给说完呢,百里凤鸣那边就是悄悄对外放出了一个手势,与此同时,就是有侍卫带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正是此人在外东躲西藏。”侍卫们跪地道。 “你是什么人?”永昌帝询问着那黑衣人,其实心里面已经开始快速的盘算了起来,不管这人的目的究竟是刺杀还是偷盗,他都会先找对口的地方把人给带走,等到私下里再是仔细审问。 “奴才是什么人,难道皇上不清楚吗?”黑衣人笑着道。 如此出乎意料的答案,反倒是把永昌帝给问的愣住了。 还是站在身边搀扶着的白荼,一眼将人给认了出来,“皇上,此人也是在御前侍奉着的,有几次还给皇上守了夜,只是此人进宫时间尚短,还不能贴身侍奉皇上,故奴才一直让他在御前帮忙来着。”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来自平莱王的重锤 御前的人监守自盗,这可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 可就在众人狐疑这太监的动机时,百里荣泽一席人的脸色可谓是相当的难看着。 既是御前的人,那么偷听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加,再是想起六皇子刚刚说,这人是往道观的方向去的,难道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 不管听见了什么,都不能这个时候被审问出分毫! 愉贵妃立马就是站了起来道,“此人居心叵测,一定要严查才是,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个狗奴才压下去仔细审问啊!” 甄昔皇后似有些惊讶地看向愉贵妃那边,“皇上还在,愉贵妃这是想要做什么?” 愉贵妃这才是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笑着道,“臣妾只是不想让这样的贼人污了皇上的眼睛而已,皇后娘娘倒是冷静,让臣妾佩服。” 这话,分明就是在暗指皇后不关心皇上的安危。 甄昔皇后却是淡然,面部表情的道,“皇上面前,岂容咱们这些身居后宫的大呼小叫,乱吵乱嚷的,本宫相信皇上自有定夺。” 愉贵妃强忍下一口气,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心里暗骂皇后还真是会说话,都是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就是还想开口也不能了,不然岂不是有信不过皇上之嫌? “父皇,此人确实危险,母妃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还请父皇将人先行带下去,再是慢慢严查也不迟啊。”百里荣泽劝说道。 永昌帝点了点头,“将人带下去吧。” 随着话音落下,又是一群的侍卫冲了进来,压着那太监就往外走。 愉贵妃和云月见此,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不管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没把道观的事情给掀出来就好。 范清遥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冷笑一声,她特意跟百里凤鸣安排这么一场戏,可不单单是为了吓唬这些人那么简单。 她是要让,这些人真真正正的体味到什么才是害怕。 与此同时,那被往外拽的太监忽然就是叫嚷了起来,“皇上,咱们都是人,凭什么你可以做的事情,我们就是做不得了?我就是想要跟您一样,所以我去了那个地方,那里是真的好啊……” 百里荣泽听见这话,手脚都是阵阵发凉,连忙下令道,“父皇面前岂容如此贼人胡言乱语,还不将他的嘴巴给堵上!”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去堵那太监的嘴,可那太监的声音却还是阵阵往外飘着。 “皇上还不曾去过呢吧,可奴才却是真真实实的瞧见了……” 范清遥听着这如同胡言乱语,却逻辑通顺的话,知道在场的人也都在竖着耳朵听着,她当然知道这太监是百里凤鸣的,但她没想到,侍卫之中也会有百里凤鸣的人。 不然,怎得那么多的侍卫,就是捂不住一张嘴巴? “我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呢,没想到皇上仁慈还给奴才剩了不少,奴才是真的感激皇上,若奴才真的能长生不老,定会永生永世感激皇上的……” 长生不老? 永生永世? 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将在场的大臣们都是给砸的阵阵心头发寒。 他们都是在朝中当了一辈子官的,甚至有很多家里面的祖祖辈辈都是为了皇族效力的,对于所谓的求丹永生之说并不陌生。 但是他们也同样心知肚明,不管是哪朝哪代,还是哪个国家,一旦有帝王真的走上了求丹的道路,那么这个国家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谈了。 抛开人力物力财力不谈,身为一国之君却向往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还有心思处理朝政? 届时,西凉必定会走向灭亡。 自然而然的,众人看向皇上的视线,就是多了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探究和恐惧。 因为此刻的皇上,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人一旦被侵犯了利益,那么那个侵犯的人,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就算那个人是皇上也罢。 永昌帝追寻了一辈子的仁君贤君,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成昏君,如今感受着周围臣子们那一双双如炬的目光,简直是犹如锋芒刺背。 这一刻,永昌帝的颜面,彻底被撕扯在了地上。 永昌帝是怒的,但更是慌的。 他是想要长生不老,但更害怕的是自己遗臭万年。 百里荣泽见皇上露出如此神色,赶紧快步走到了那太监的面前,伸手就是朝着那太监的嘴巴捂了去,本是想要将人给捂昏过去的,哪里想到才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掌心之中潮潮的。 紧接着,那东西就是顺着指缝流淌了出来。 在大殿的灯光下,醒目而刺眼。 是…… 是血! 百里荣泽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就看见刚刚还大呼小叫的太监,已经软趴趴地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这人是…… 死了? “三皇弟这是想要做什么?此人是猖狂了一些,但该审的还没审,如此就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难不成是三皇弟知道了什么?”平莱王缓缓开口道,仔细说起来,他可是被百里荣泽坑害得不轻,这个时候逮着了话柄,自是要发起猛攻的。 百里荣泽连忙倒退了数步,看向平莱王道,“平莱皇兄切莫胡言,我只是捂了一下他的嘴而已。” 平莱王冷冷一笑,“本王还没听说过,捂一下就能捂死人的。” 百里荣泽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只能转身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还请父皇明鉴啊。” 平莱王当然不可能跑去皇上的面前指桑骂槐,但他却可以在私下里面嘀咕一声道,“三皇弟永远都是这么聪明,难怪父皇打你小时就一直疼爱你啊。” 这话,可是在在场的臣子们听得眼皮直跳。 刚刚那太监说什么求仙问道的,然后三皇子就是把人给弄死了,仔细想想平莱王说得好像也没错,皇上是一直都偏心三皇子的,所以…… 此事不但跟皇上有关,还有三皇子的事儿不成!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被利用但没有证据 愉贵妃看着大殿内那些目露怀疑目光的大臣们,气的恨不得亲手将平莱王的嘴巴给缝死了才解恨,回头看向刘仁妃就冷笑道,“刘仁妃还真的是生了个好儿子,平莱王是越来越本事了呢。” 刘仁妃是从进宫开始就被愉贵妃给压迫的。 可以说,是从年轻欺负到了老。 况且刘仁妃一直不希望儿子向着太子,如今对愉贵妃自然还是恭恭敬敬的很,甚至是有讨好之态。 见愉贵妃将矛头指向自己,刘仁妃连忙就是起身行礼道,“当小的不懂事,臣妾在这里给愉贵妃赔罪了。” 愉贵妃见此,扭头就是对平莱王勾唇一笑。 如此赤,裸,裸的嘲讽,简直如同一根刺扎在了平莱王的心上,可面对母妃的低三下四,平莱王又哪里还能继续开口说什么。 云月忽然站了起来,主动毛遂自荐道,“这人究竟如何,儿臣一看便知。” 刚巧这个时候,范清遥也是一同起身道,“云月公主千金之躯,若我不懂医术也就罢了,既是懂得的,自是不能任由云月公主一人操劳。” 云月既然主动走下战场,范清遥自然而然的是要跟着一同出场的。 因为范清遥很清楚,此事看着是完结了,实则才刚刚开始而已。 重头戏,还在后面。 愉贵妃当然不希望范清遥掺和进来,开口就道,“不过就是一个死人罢了,让云月瞧瞧就可以了,如此的劳师动众只为了一个死奴才,太子妃又是将皇家的颜面放在哪里?” 甄昔皇后秉承着,愉贵妃不开口她也不开口,愉贵妃开口她便必开口的原则道,“太子妃也是为了云月公主着想,再怎么说云月也是咱们皇家生养出来的公主,哪里又做的了这样的脏活累活。”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太子妃以前的身世确实难以启齿,但既然得了皇上的赏识入了皇家的门,就应该随时将皇家的荣誉摆在最前面。” “要是按照愉贵妃这般说的话,云月可是要比太子妃还要金贵呢,既然是云月能做得,太子妃又如何的做不得?皇上总是说天下之大实乃一家亲,咱们也不好厚此薄彼,愉贵妃说是吧?” 愉贵妃说一句,皇后娘娘就接一句,哪怕是愉贵妃反应再快,也是架不住皇后娘娘这般穷追不舍的连番轰炸。 奈何皇后娘娘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如此一来,愉贵妃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这边,皇后娘娘跟愉贵妃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那边当朝的臣子以及家眷们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早就听闻皇后娘娘跟愉贵妃多有不合,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亲眼所见。 云月公主是愉贵妃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愉贵妃帮忙撑场子也是情理之中,可太子妃说句不好听的,不过就是个没过门的儿媳妇而已,皇后娘娘竟如此为了其出头,甚至是不惜跟愉贵妃打机锋…… 就凭这份宠爱,着实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你们两个既然起来了,就都过来瞧瞧吧。”永昌帝被吵得头疼,看着范清遥和云月就开口道。 反正如今人都是已经死了,至于究竟怎么死的,永昌帝根本不在乎,只要不再继续将炼丹的事情抖出来就好。 “儿媳遵命。”范清遥颔首领命,随着云月一同起身而来。 云月看着身边的范清遥,就有一种被算计却抓不到证据的感觉。 其实云月想的并没有错,范清遥确实是把她给算计了。 此番闹事皇上心里必定会起疑心,若她直接出面要求检查尸体,只会更加让皇上心存狐疑,所以她才会特意告知百里凤鸣,一定要让这人用死拽上百里荣泽。 以云月的算计,必定是要主动查验的,如此才好为百里荣泽洗脱嫌疑。 而她,则是可以利用云月,顺理成章的靠近尸体,让这场戏能够继续往下唱。 太监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尸体本身的温度也在跟着一点点的变凉着。 云月光是看着那尸体,就恶心的直皱眉,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就是连杀鸡都没见过,如今却要屈尊降贵的检查一个奴才的尸体,光是想想就窝火的要死。 “云月公主若是当真觉得难受,我便全权代劳也不是不可以。”范清遥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身边。 云月循声望去,就瞧见范清遥正看着她满眼的担忧。 “不用了,既然都是已经过来了,还是与太子妃一同看看吧。”云月说着就蹲下了身子。 范清遥也没再多说什么,同样弯曲了自己的膝盖。 大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这边,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云月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揣测范清遥刚刚那番话的用意,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触碰尸体,如此一来,范清遥是不是就可以顺势栽赃这太监是百里荣泽所杀,将矛头对准百里荣泽? “看样子,要让太子妃失望了。”云月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不少,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猜测到了范清遥的心思,而且从现在掌握着的证据来看,这太监的身上并没有任何致命的痕迹。 很显然,此事跟百里荣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我哪里有失望,云月公主说的话我听不懂。”范清遥自是要矢口否认的。 只是那眼中闪过的一丝落寞,却还是没能逃过云月的眼睛。 云月看在眼里,冷笑在心上,范清遥果然是想要趁机栽赃陷害。 “你们两个查的如何?”永昌帝询问道。 云月起身抢在范清遥的前面就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未曾在这奴才的身上查到任何致命的伤痕,想来是这奴才自己知道活不成了,所以才想着自我了断,此人居心歹毒,竟还想着用死将三皇子给拖下水。” 云月这话,可谓是堵死了范清遥所有的后路。 无论现在范清遥想要如何的栽赃陷害,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或许还会让皇上以为,范清遥跟着太监是一伙的,同样都是想要对百里荣泽不利。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怂恿皇上的疑心作祟 永昌帝听完云月的话,就是看向了范清遥,“太子妃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回父皇的话,儿媳所见的跟云月公主一样,这奴才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如此看来,此事跟三皇子并没有关系。” 云月听着范清遥的话,唇角的笑容就愈发得意了,难得压在了范清遥的头上,她如何能不开心? 愉贵妃的腰板也跟着莫名地挺了起来,还不忘看向皇后娘娘的方向扬起下巴哼声一笑,听没听见,就算是你皇后的亲儿媳,还不是要为我儿子说话? 关盼儿更是忍不住,对周围的皇子妃们开口道,“我们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岂是一个狗奴才说冤枉就能冤枉的了得?再说了,皇上可是非常重视我家殿下的,自是不会听信其他小人的谗言。” 大殿的气氛看着还非常沉重,但其实也有着为妙的变化,三皇子一党很明显底气足了,看向周围大臣的目光都增添了几分的高傲。 百里荣泽也是没想到范清遥会帮自己说话,虽然可能是无可奈何,也可能是实话实说,这种感觉都让他莫名的心思愉悦,主动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就道,“刚刚太子妃跪在大殿上时,我便想,能教养出那样聪明孩子的人,绝对是正直的,想来太子也是这样想的,才会一点都没担心太子妃的安危,反倒是我白白瞎操心。”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踩着百里凤鸣抬高自己。 这是要做什么? 挑拨离间简直不要太明显! 范清遥像是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更是没有搭理面前的百里荣泽,只是看向皇上顿了顿又道,“此人身上确实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口,但是儿媳发现,此人脉象混乱,左右,阴阳,上下不平且又颠倒之迹象,想来应该是服用了什么丹药,才会导致如此的。” 百里荣泽,“……” 永昌帝,“!!” 云月,“……” 就觉得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 别人不清楚,但是和百里荣泽甚至是永昌帝却不能不清楚,前脚刚刚传来道观丹药被偷的消息,现在范清遥就是说这太监是服用了丹药才死了的。 这其中的意思,谁敢深想? 永昌帝的脸色自然难看到了不行,那些炼制出的丹药都是进了他的肚子,如今有人服用了跟他一样的丹药却死了,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就连袖子里面的一双手臂都是跟着颤抖了起来! 是怕更是怒!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渐渐发沉,别说是百里荣泽跟云月,就是远处的愉贵妃明显也有些坐不住了。 皇上服用了这么长时间的丹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就算那人真的将偷来的丹药给吃了,也不可能会死啊? 云月看着侃侃而谈的范清遥,脑袋跟着飞速运转着。 刚刚范清遥明明表现的是想要趁机对百里荣泽栽赃陷害,如此才导致了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外伤上,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证明百里荣泽的清白。 可如今听着这话,云月不禁深深地怀疑着,范清遥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范清遥就是故意让她那么以为,所以才让她疏忽了那太监的脉象。 那么范清遥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她知道了丹药的秘密? 不,不会的,她们一直都隐藏在暗处,且行事缜密。 可范清遥要是真的不知道其中内幕,现在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云月审视着范清遥,明明是个年纪还没有她大的人,怎么就是看不透。 这种人就在面前,却根本拿捏不住的感觉,简直让云月崩溃! 更让云月吐血的是,范清遥再次开了口,“是药三分毒,虽此毒非毒药的毒,但凡是药都存在本身的偏性,寒凉苦甘都囊括在了其中,正所谓有病病受之,无病身受之,人的身体所承受的能力也同样有限,想来这人应该是一时心急服用了大量的丹药,才会导致一时毒气攻心而亡。” 范清遥说着,还不忘看向一旁的云月,“云月公主也是学医的,我说的可是对?” 云月,“……” 她是点头还是点头呢? 范清遥说得这些是医术之中最为广泛的概念,云月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如何能点头? 一旦连她点了头,岂不是摆明了说父皇服用的丹药有毒! 毒害龙体,那可是诛十族的重罪,别说是她,就是百里荣泽甚至是愉贵妃,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刚刚瞧着云月公主面色红润,唇角高扬,怎么这会子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需我把把脉吗?”范清遥看着云月询问道。 “太子妃莫要瞎说,我好得很。”云月恨不得一口将范清遥咬死才痛快。 这范清遥怎么能可恶到如此程度! 可无论云月如何的保持镇定,皇上袖子里面的一双手臂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看向范清遥就询问道,“朕有一事不明,虽不知这太监服用的是什么丹药,但若小量长期服用后果会如何,太子妃可知?”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装? 皇上既然想要装,范清遥自然也能跟着装,“回父皇的话,此事还是要看脉象定夺,不过依儿媳所见,既这丹药已吃死了人,可见其中毒素之大,若长期服用,就算现在暂时无碍,不出几年身体终会被山亏一蒉。” 永昌帝一个没站稳,竟是倒退了数步。 “皇上,当心龙体啊!”白荼连忙上前搀扶着。 愉贵妃见此,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奴才而已,至于什么丹药什么毒素的,不过是罔谈罢了,又何必在这里妖言惑众,若是惊扰了皇上,谁也担待不起!” 云月被母妃这么一提醒,看向范清遥就是道,“太子妃能够设想这么多是好的,但人已经死了,无论现在太子妃说什么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太子妃又何必引起没有必要的恐慌呢。” 范清遥露出了一个像是没有想到云月会如此说得神情,既惊讶又委屈,不过她倒是真的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一副被欺负了却不能言语的样子。 云月,“……” 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拿到架在了范清遥的脖子上呢!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第一战告捷 范清遥自然是恶心云月那总是装好人的虚伪模样,所以如今任由云月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灰,她则是跪在皇上的面前道,“云月公主说得没错,是儿媳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父皇责罚。” 云月都是被范清遥给气麻了,真的是连话都说不出。 范清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跟云月能够和平共处,以前对云月爱答不理,不过是因为云月是出门学医的,总还是要滚蛋的,但如今云月既是一再的想要出头,范清遥自然是不可能再继续惯着云月什么。 有本事你便继续。 没本事你就得被我按在地上摩擦。 愉贵妃气的双眼发黑,范清遥这个小贱人竟然还会装可怜?! “皇上……”愉贵妃是真的坐不住了,起身就是想要往这边走。 永昌帝却直接背对着摆手道,“没看出来现在这里有多乱么?此事贵妃还是不要插手了。” 愉贵妃吃了一惊,脸色与云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从嫁给了皇上开始,愉贵妃就是一路顺风顺水,仗着自己的脸蛋这些年可谓是在宫里面呼风唤雨,就是皇后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可是如今皇上竟当众下了她的脸面,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啊。 甄昔皇后看着愉贵妃的脸色,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笑眯眯地道,“此事皇上心里自然会有所定夺的,愉贵妃还是安心等待结果便是了。” 愉贵妃听着这话,差点没当场气吐血。 此事牵扯着她们全家,她如何安心等待? 难道真的要等皇上彻底起疑,从而对她们余家株连十族,连余家的鸡蛋都摇散黄了不成! 可眼看着皇上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愉贵妃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强出头,不然只会让失态继续急转而下。 白荼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小声提议道,“皇上不如先回去休息着,这里交给奴才让人收拾干净了如何?” 永昌帝现在确实是想要静静,点了点头就是走出了大殿。 宫人们的动作还是很快的,眨眼的功夫就是将尸体给抬了下去,并且将地面都是收拾了干净。 可是经历过刚刚的事情,谁也没有那个心情继续坐在这里了,尤其是官宦的女眷和孩子们,吓都是要被吓死了。 关键时刻,还是甄昔皇后体恤,让众人早早地就散了,众人纷纷起身恭送了皇后娘娘后,这才是纷纷朝着殿外走去。 范清遥跟着众人正往外走,就见阎涵柏走了过来低声道,“没想到皇上到底还是重拿轻放了,根本就没有派人查的意思啊。” 范清遥拉着阎涵柏往后面退了退,见身后无人才是道,“若是其他的事情还好,此事是皇上最大的期盼,皇上自不会轻易打退堂鼓的,况且皇上是有疑心不假,却也并非是个无头的傻子。” 阎涵柏一愣,“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期盼今日会有什么结果?” 范清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算是吧,其实现在的结果就刚刚好啊。” 今日先是让四舅舅在暗中偷取了道观的丹药,百里凤鸣那边再是找人假装吞服了丹药哄闹大殿的人,最后再是由她出面指明丹药有问题…… 这其中的种种看似是小打小闹,但若一旦加起来,对于皇上来说就是成吨的伤害。 皇上是想要长生不假,但也绝不可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只要疑心的种子已经种下,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正说着话,就见百里荣泽和关盼儿肩并肩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范雪凝,一路低着头似是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关盼儿却主动开口道,“还是我家殿下好,知道陪着我一同回去,说起来怎么不见太子殿下跟平莱王呢?” 阎涵柏就是受不了关盼儿这自卖自夸的德行,张口就道,“这么多的皇子妃,也没见哪个整日以缠着自己夫君为荣的,三皇子妃既然如此舍不得三皇子,干嘛不自己主动拴在三皇子的裤腰上呢?” 关盼儿拧眉道,“你怎得说话如此粗鲁?” “我本就是个粗鲁的人,可是跟三皇子妃比不了,说起来关家的家教也是独特,竟教养女儿当续弦,说起来也是三皇子妃命好,要是先前的三皇子妃还在,现在只怕也没关家什么事儿了。” 阎涵柏怼人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当真是哪疼就往哪里戳。 戳的关盼儿脸色发青,抬手指着阎涵柏就道,“辱我关家,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阎涵柏或许真的会怕一怕的,但现在她是秦王妃,关家是有功不假,但那也是老祖宗立下来的,你们现在的关家不过就是个坐吃山空的而已,如何能跟亲王妃相提并论? “拿着以前的荣誉跟现在的亲王妃比大小,三皇子妃所在的官家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只是若传到皇上耳朵里面,无论是关家还是三皇子妃,怕都是要落下个藐视龙威的罪名。”范清遥笑着提醒道。 关盼儿脸色一白,梗着脖子道,“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我,皇上一向疼爱我们家殿下,自然是不会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的。” 这是打算让皇上爱屋及乌? 范清遥笑着就道,“是啊,皇上确实是疼爱三殿下,就连今日回行宫去休息都没舍得让三殿下陪伴左右,这份心思可是我等所不及的。” 此话一出,百里荣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若是以往,他自然是要陪伴父皇左右的,以此彰显他在父皇面前的地位。 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这边还乱成一团,在没有查明事情之前,他巴巴地往父皇的身边凑,岂不是主动找抽?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知道但别人不见得知道,如今周围还有不少一同离去的臣子以及家眷,范清遥此话一出,自然是摆明了说他今时不同往日。 偏巧,关盼儿却根本没有听出来,还沾沾自喜的道,“那是自然,皇上自是心疼我家殿下,才让我家殿下早早回去休息的。” 百里荣泽,“……” 就觉得无形当中被人抽了一巴掌! 第一千零二十章 暂时的平静 范清遥将百里荣泽那明明怒火攻心却强行吞咽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百里荣泽最是擅长利用身边的女子为其牟利,如今反倒是被手中的棋子打了脸,这滋味真的是不要太酸爽啊。 “都是一家人,何必吵吵闹闹的,当心气坏了身子才是。”百里荣泽握住关盼儿的手,眼中还带着浓浓的柔情。 关盼儿心里一暖,倒是真的闭上了嘴巴。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行宫会人心惶惶,既然太子和平莱王没有空闲,不如让我的人送太子妃和平莱王妃回去可好?”百里荣泽又是看向范清遥和阎涵柏道,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也真是难为他了,经了那样的事情还能做出这样的假脸出来。 阎涵柏都是看呆了,严重怀疑是不是炼丹一事真的跟三皇子没有关系,不然这人怎么就能如此淡定了? “不劳烦三殿下费心,告辞。”范清遥拉着阎涵柏就走,连余光都是没给百里荣泽留下一个。 上一世到底夫妻一场,百里荣泽能骗的了所有人,但却骗不过她。 若说虚伪,这世上百里荣泽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等人一走,关盼儿转头就看向了范雪凝,“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瞧那范清遥多威风,再看看你,如何跟人家比?” 这话,可是说在了范雪凝的痛处上。 不过她却没有跟关盼儿争辩什么,而是佯装可怜地低下了头,顺势就是靠在了百里荣泽的身侧。 关盼儿气的伸手就要把范雪凝给拉开,没想到百里荣泽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先带着范姨娘回去,三皇子妃自己冷静过了再回去也不迟。” 说完,带着范雪凝就走了。 剩下关盼儿一个人,站在夜风之中凌乱着。 韩婧宸见阎涵柏跟范清遥凑在一堆说着话,就是也想要往这边凑,可还没等走呢,就是觉得袖子一紧,一回头,就瞧见六皇子抓着她的手瘫坐在了地上。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韩婧宸吓了一跳。 六皇子点了点头,“确实是不舒服。” 韩婧宸连忙弯腰询问着,“哪里不舒服,可需药传太医瞧瞧?” 六皇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这里跳的太快了。” 韩婧宸,“……” 你那是吓得! “既然如此害怕,当初还不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人家清遥也没有拿到架在你的脖子上面。”韩婧宸拉起六皇子,随着人群往台阶下走着。 六皇子听着这话,差点没当场哭出来,“我这不也是想要在儿子的面前树立起一个良好的榜样么,若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成了,所有人都出了风头,唯独我缩在后面一动不动,只要一想到儿子大了瞅我的眼神儿,我就觉得瘆得慌。” 说来说去,还是怕在儿子面前丢了人。 其实此番为难的还真不真不止六皇子一个,刚刚在大殿上出言的平莱王一出了大殿就是被刘仁妃的人给叫走了,不用想肯定也是一通臭骂。 范清遥为了避嫌,自然是不可能去皇后娘娘的行宫的,跟阎涵柏分了路后就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现在要做的,就只剩下等了。 经历过这次的事情,行宫的气氛在无形之中紧张了起来,臣子们整日在自己的院子里面闭门不出,女眷和孩童们自然也都是不得露面的。 一时间,硕大的行宫竟是不见半个人影。 这样的行宫,远比二皇子妃死时更加让人喘不过气。 曹乐姗仍旧被扣在刘淑妃那边,期间刘淑妃倒是派人来询问过几次范清遥的意见,都是被范清遥以各种理由给拖延了过去。 如今行宫不太平,她哪里又有时间看着曹乐姗呢?倒是不如先把人放在刘淑妃那里,等到行宫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后,再是让曹乐姗回来也不迟。 武秋濯总是觉得心下有些不安,趁着吃饭的时候就道,“现在将曹乐姗留在刘淑妃那边倒是没什么,就怕等回到主城后,曹乐姗会将此事告诉老夫人。” 曹乐姗对老夫人毕竟有救命之恩,也正是如此,曹乐姗才是能够顺理成章的留在花家,本来老夫人对曹乐姗就有所亏欠,若让老夫人知道曹乐姗在行宫没得到善待,只怕会更加自责才是啊。 “人是刘淑妃带走的,就算曹乐姗想要跟外祖母告状又能如何和?外祖母是对曹乐姗有所亏欠,但外祖母并不糊涂。”范清遥淡淡的道。 况且,曹乐姗一直想要在外祖母的面前表现的听话懂事,如此冲撞了刘淑妃,再是被软禁起来的事情,她敢说吗? 当然是不敢的。 相比于告状,她更担心破坏了自己在外祖母心里的形象。 两个人正说着话,倾心这边就是已经吃饱了,小家伙正是闹人的时候,吃饱了就坐不住,抓着仁哥儿的袖子就是想要出去透气。 仁哥儿见此,哪怕并没有吃完,还是放下了筷子道,“小姑母,您跟娘亲慢慢吃,我陪着倾心出去玩。” 范清遥笑着摸了摸仁哥儿的小脑袋,“记得不能出院子。” 仁哥儿点了点头,在宫女的陪同下去了院子。 倾心这个年纪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哪里又能感受得到行宫的血雨腥风呢,没多大一会就是被宫女抱着跟仍哥儿玩起了你追我赶。 武秋濯听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烦躁的心思总算是跟着平静了一些,正是如此她才后知后觉好奇地道,“说起来倾心前段时间跟曹乐姗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甚至是有的时候要粘着曹乐姗才能睡觉,没想到这都几日没有见到曹乐姗了,竟也没有找人的意思。” 范清遥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嫂子可否再是说得仔细一些?” 她并没有带过孩子,自然是不懂武秋濯的意思的。 武秋濯见一向无所不能的小姑也有皱眉的时候,便是笑着道,“小姑有所不知,如倾心这么大的孩子,最是粘人得紧,想当初前几年的仁哥儿也是十分依赖我的,吃饭睡觉哪一样没有看见我都会嚎啕大哭。” “所以嫂子是说,倾心应该会找曹乐姗?”范清遥询问道。 “曹乐姗毕竟没有生养过倾心,按理来说自然没有当初仁哥儿那般的磨人,最开始来行宫的时候,我瞧着倾心也没有多粘曹乐姗,可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日,倾心就是十分的喜欢挨着曹乐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就前几日吧,我想着小孩子喜怒无常也没在意,本来我还以为倾心看不见曹乐姗会上火,如今瞧着倾心吃睡都是正常我也就放心了。”曹乐姗松了口气,小孩子找起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以不吃饭不睡觉,更有甚者会一直哭闹。 原本她都是做好了,若倾心哭闹她就带着仁哥儿不停歇地哄着,没想到倾心反倒是如此的平静。 武秋濯说这话是无心的,但范清遥却不得不多想。 “嫂子可能带我去曹乐姗住的屋子里瞧瞧?”范清遥说话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武秋濯被弄得一愣,连忙跟着起身点头道,“她就住在我的屋子里,小姑跟我来。”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是人是鬼总得揪出来 趁着倾心和仁哥儿在院子里面打闹的功夫,武秋濯就是带着范清遥来到了前面的院子里,推开门,屋子不大但却收拾的十分整洁。 武秋濯指着不远处的软塌就道,“原本曹乐姗是想要将厢房收拾出来去住的,可我想着到底是咱们花家的亲戚,总是不好真的让人去住厢房,再者住的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便是跟曹乐姗交换着睡软塌和床来着。” 范清遥走到软塌边伸手摸了去,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随即又是绕道了床榻边,再是伸手摸索了片刻,虽然仍旧什么都没有摸到,但紧皱着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 按照嫂子所说,倾心对曹乐姗的黏腻是忽然而起的,想来那段时间倾心应该是非常喜欢跟曹乐姗在一起的,不然嫂子也不可能会说出刚刚那番话,但奇怪的是,范清遥却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非常奇怪了。 就算曹乐姗不想让她知道倾心黏腻自己的事情,曹乐姗能可以隐瞒,倾心那么小的年纪却根本无法假装的,但偏偏的,每次在范清遥的面前,倾心还真的就没有黏过曹乐姗。 这能说明什么? 范清遥正想着,就见武秋濯拿过来的一个小包裹道,“这是曹乐姗带来行宫的包裹,想来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在这里了。” 她是不知道小姑这是怎么了,但看得出来,小姑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范清遥接过包裹打开,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裳,倒也并没有瞧见其他,但是等范清遥伸手朝着那几件衣裳一一摸索去时,手就是顿住了。 再是摸了摸其中一件衣裳的胸口,范清遥就是道,“劳烦嫂子给我找把剪刀。” 武秋濯连忙转身从柜子里面取来剪刀,正疑惑小姑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瞧见范清遥剪开了曹乐姗的衣裳,然后,一块布料就是掉了出来。 武秋濯惊呆了,拿起布料仔细地查看着,“老夫人怜惜曹乐姗,我记得来行宫前特意找裁缝来府里量了曹乐姗的尺寸,一下子做了不少的衣裳,虽说那铺子不算太大,但也绝对做不出如此马虎的事情来啊。” 这布料的款式和样子,跟曹乐姗衣裳的料子完全不同,哪个裁缝会如此粗心? 范清遥接过布料,先是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和触感,入手细腻,就算是再好的料子也绝不会连一点纹理都摸不出来,可见是提前用什么东西泡过的。 随后又是放在鼻子前仔细的闻了闻,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就是扑面而来。 果然与她想的一样,是荆棘藻的味道。 “小姑啊,这布究竟是什么?你别吓唬我啊。”武秋濯看着范清遥那眼中逐渐冰冷下去的光芒,心里就是毛毛的。 “荆棘藻是一种生长在西凉以北的药材,因其的根茎上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甜香味道,故乡下的村民们会经常以荆棘藻为引设下陷阱,吸引附近的猎物主动上钩。”范清遥看着武秋濯道。 武秋濯浑身一颤,瞪大眼睛看着那块布,“所,所以小姑的意思是……” 范清遥点了点头。 想来那曹乐姗,就是因为在衣裳里面藏了这种东西,才会让倾心主动跟随的。 “可是既然有味道,为什么我没闻到?”武秋濯并不是不相信范清遥,而是总觉得曹乐姗应该没有如此手段才对。 就说这什么荆棘藻,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曹乐姗又去哪里寻来的? “荆棘藻的味道本就不算太过浓郁,再加上这布料上不但有荆棘藻,还有着其他药材的味道,想来是有人提前调配好了药水,才是将这布料浸透于其中的,成年人或许闻不到,但有着同兽类的嗅觉一样灵敏的孩童,却一定会对此上瘾。” 武秋濯,“……” 我地吗啊,这是鬼故事吗? 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浑身发凉啊! 范清遥自然也不相信,从小就被曹家夫人压迫的曹乐姗,会有学习医术的机会,可既然不是她的话,就证明在背地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帮着她出谋划策。 再是想着武秋濯之前的话,范清遥就什么都明白了。 曹乐姗想要引起百里凤鸣的注意却无从下手,若是打着倾心当由着,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毕竟谁都知道,百里凤鸣对倾心的喜欢和爱怜。 如此看来,那个站在曹乐姗背后的人,远要比曹乐姗精明啊。 “小姑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武秋濯都是要吓死了,恨不得曹乐姗就被刘淑妃一直扣着永远都不要回来了,不然她只怕连觉都是睡不安稳的。 范清遥心里很清楚,刘淑妃带走曹乐姗是顾忌着皇后娘娘那边,但绝不会真的永远将曹乐姗扣在身边。 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她提来了药箱,随后拿出几样药材出来浸泡于温水之中,再是将那布料轻轻放进去。 等到布料完全被药水所浸湿,范清遥才是将布料拿了起来放在了窗边通风,待彻底干透,才是又让劳烦武秋濯缝合回了曹乐姗的衣裳里面。 武秋濯,“……” 这个结果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既然小姑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倒不如悄悄的扔掉吧。”武秋濯提议道。 “就是知道有问题,才更应该放回去,如此才不会打草惊蛇,不过还请嫂子放心,这布料上荆棘藻的药效已经被我彻底去除,就算再是缝回到衣裳里面,也是不会对倾心有任何影响的。”范清遥轻声道。 她自然是不会让倾心涉险的。 但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过曹乐姗,已经那个站在背后的人? 范清遥是一定不会的。 不管是人还是鬼,总要揪出来才安心。 武秋濯见范清遥这般说,也觉得不能总让敌人隐藏在暗处,连忙将布料给缝了回去,只是一想到还要面对曹乐姗跟其装作没事儿人的共处一室,武秋濯就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范清遥看得出嫂子的紧张和排斥,回去自己的屋子后就是从药箱里面挑了一株还算看得过去的人参,让人给刘淑妃送了过去。 以刘淑妃的聪明,自然是会明白其中意思的。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愉贵妃的本事 刘淑妃这边本来都是已经想要放人了,哪里想到话还没等说出口呢,就瞧见太子妃送来的人参摆在了面前。 “老奴听闻陶家可是世代学医的,每个陶家医女都是有着不少的稀有药材,这太子妃倒是小气,竟送来了如此普通的一株参。”嬷嬷小声道。 刘淑妃冷笑着道,“这哪里是来送参的,分明就是不想让那个曹什么的回去。” “娘娘的意思是,太子妃跟自家的表妹本不和睦?既是如此的话,要不要老奴在暗中跟那太子妃的表妹渗透一二?”嬷嬷提议道。 如今二皇子妃已经死了,刘淑妃这边便是再没了能够联系太子妃和皇后娘娘的人,也同样没有了能够拉住二皇子的人。 眼看着二皇子跟三皇子越走越近,这个时候刘淑妃反过来去投靠愉贵妃,自然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去让人看着那个姓曹的,明日你继续去教她规矩,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刘淑妃叮嘱道。 嬷嬷劝说着,“娘娘,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刘淑妃摆了摆手,“无需多说,本宫主意已定。” 嬷嬷见此,不敢再开口,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刘淑妃看着嬷嬷远去的背影,并不是没有思量的,她是想要投靠愉贵妃,但愉贵妃真的就会稀罕这所为的小打小闹么? 就算真的让那姓曹的表妹跟太子妃有了间隙,又能如何呢? 凭那个连站在主城里面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人,真的能对太子妃构成威胁? 太子妃是什么人,又岂是那个小村姑能相提并论的。 刘淑妃叹了口气,要想投靠愉贵妃,她还要另想它法才是,至于太子妃的那个曹家表妹,倒不如先用来稳住皇后那边更为妥当。 接连几日,武秋濯都没见曹乐姗回来,渐渐的她也从最开始的惊慌变成了淡定,范清遥看着总算恢复了平静的嫂子,心里才算是踏实。 在这行宫里面,她还要指望嫂子监视着曹乐姗的一举一动,自然是不能让武秋濯主动打起退堂鼓的。 接连几日,行宫里仍旧如同死了人一般的冷清着。 反倒是三皇子和云月往皇上的行宫走得勤快,虽然皇上一直闭门不见,但仍旧不耽误云月跟三皇子每日好几日去求见。 很快,行宫里就是传出三皇子孝顺体贴,为了皇上的龙体日夜操劳之说法。 如此一来,反倒是将其他的皇子至于了尴尬的地界上,早先他们是不敢去打扰父皇的安宁,如今此消息一传出来,他们就更不能去了,不然岂不是摆明了学着三皇子照葫芦画瓢? 平莱王本来这几日就被刘仁妃训斥的脑袋疼,如今行宫里又是传出了这样的传闻,刘仁妃更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更是整日变着法的让人传平莱王前去自己的行宫。 阎涵柏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着也没事,索性就是抱着小郡主来找范清遥,真的是止不住地抱怨。 “没想到刘仁妃到了现在还不死心,还整日想着让王爷去三皇子那边站队,难道她真的忘记了,以前王爷被三皇子坑骗的有多惨了吗?”阎涵柏这些话不敢跟任何人说,也只能对着范清遥畅所欲言了。 范清遥将熟睡的小郡主抱在怀里轻轻地悠着,听着这话就道,“我听闻刘仁妃进宫时,正是愉贵妃在宫里面最为顺风顺水的时候,说句直白的,刘仁妃是亲眼看见了愉贵妃的跋扈和嚣张,自然是更相信愉贵妃那边多一些的。” 阎涵柏想了想道,“我进宫拜见刘淑妃时,也听闻刘淑妃提起过,年轻的时候跟愉贵妃的关系还算是不错,那个时候刘淑妃先行怀了王爷后,也是愉贵妃时长去看望她,更是与她约定,等自己生了皇子后,定是要让王爷与其作伴的,只可惜……” 谁也没想到,平莱王生下来就有了先天的残疾。 宫里面的老事,范清遥知道的并不多,要不是今日阎涵柏提起,她都是不知道,平莱王降生时连哭声都是没有的,当时接生的太医和稳婆更是明里暗里的说平莱王为不祥。 好在最后是纪鸿辽出面,才算是保住了平莱王的性命。 可往后的许多年,哪怕有纪鸿辽一直调养着平莱王的身体,平莱王的一双腿却根本不见任何的气色。 这也是为何,明明平莱王是皇上的长子,却得不到皇上的重视。 范清遥觉得,师父应该不单单是在平莱王的身上花费了时间,更是在皇上的身上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是,不然以皇上的多疑,怎么可能容许一个被视为不祥的人,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哪怕,那个人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这便是帝王的薄情和自私。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权衡且牺牲掉一切。 “平莱王的腿我也注意过,可惜是在母胎里面落下的毛病,别说是师父,只怕是神仙下凡也再难让其站起来。”范清遥如实道。 她只是大夫,不是神。 “我知道,别说我了,就是王爷自己都已经接受和习惯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那日明明都是已经让人传出丹药和道观的事情了,行宫里面的这些大臣却根本没有追问的,反倒是如今听闻了三皇子往皇上那里走得动勤快了,便跟着舆论一起说什么三皇子孝顺体贴。” “这就是愉贵妃的本事了。”范清遥冷笑着道。 愉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伸手涉政并非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如今想要利用为儿子造势而掩盖下那日太监所说的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难道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是傻子不成?”阎涵柏想不通,愉贵妃再厉害那也是深处后宫的女人,那些大臣的脑子是浆糊么,竟会被耍得团团转。 范清遥却道,“不是傻子,而是太过精明。” 那日太监的话确实深入人心,人苦于现在却没有证据,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谁敢私下里带动风向? 既眼下行宫里都是传三皇子孝顺的舆论,他们倒不如跟着参和一脚,也算是送愉贵妃一个顺水人情。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我要你下跪行礼 阎涵柏真的是差点没被气死,有这样的大臣在,西凉还谈什么未来? 范清遥却是笑了笑没说话。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 连位居龙位上的人都是只顾着为自己牟利,下面的那些官员又怎么可能会好了? 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根上。 “眼下咱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看着所有的风向都吹向三皇子那边?”阎涵柏不甘心地询问道。 “想要表现得孝顺,不见得非要往皇上的身边凑,经常去各宫妃嫔那里看看也是孝顺的一种,谁也不知道,咱们这些当小辈的,究竟是真的去看望自己的婆婆,还是去借由婆婆的口关心皇上的龙体。” 阎涵柏,“……” 她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办? 一瞬间就觉得平莱王整日被刘仁妃拎着耳朵往面前拽,其实也挺好的。 眼下正被刘仁妃训斥到头疼的平莱王,要是知道自家的王妃竟有了这样的心思,只怕是要当场吐血。 “放心,我这回去派人给八皇子妃和六皇子妃都说一声。”阎涵柏起身道,都是皇家的儿媳,谁在宫里面还没有个长辈了? 看不死她! 阎涵柏一向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没多大一会,八皇子妃跟韩婧宸那边就是都收到了消息。 八皇子妃还好说,跟张淑妃的关系也算是比较融洽,起身就前往了张淑妃的寝宫。 但是韩婧宸就…… 六皇子看着媳妇儿迎面而来的幽怨目光,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要不然你去看看皇后娘娘?我母妃是离开的早,但早几年在宫里面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是挺照顾我的。” 韩婧宸当然不排斥皇后娘娘,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拽着六皇子就出门了。 行宫里面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传消息自然也是快的,不多时几位皇子妃去看望后宫妃嫔的消息就是跟着传播开来,虽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浪,但却在无形之中将三皇子看望皇上的舆论给压下去了不少。 一个人孝顺,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但所有人都孝顺,那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三皇子能看望皇上,几位皇子妃就能去看望后宫妃嫔,如此一来,就算是有心想要在背后为三皇子制造舆论的人,都不得不闭上嘴巴。 不然所有人都孝顺,却唯独三皇子的孝顺流言满天飞? 虽说这几位皇子妃明显都是太子妃的人,已经没有什么仇恨好拉的了,但如此明晃晃的造谣生事,岂不是摆明了说三皇子的孝顺是有人在故意烘托? 铆足了力气在暗中想要继续为三皇子推动好名声的三皇子一党们,真的是一口老血喷出来啊。 他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是将三皇子的孝顺名声给宣扬了出去,如今可是倒好,分分钟就让几位皇子妃给杀得片甲不留。 范清遥一直等阎涵柏和六皇子从皇后娘娘的行宫离开后,才起身去看望皇后娘娘,毕竟现在形势严峻,若一下子都聚在了皇后娘娘那里,反倒是要落下什么话柄给皇后娘娘惹来麻烦。 没想到,才刚走出院子没多久,就遇见了熟人。 同样往这边走来的范自修和范雪凝,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范清遥,不过二人只是停顿了片刻,便是继续迈步走了过来。 看见范清遥,范自修就是没好气的道,“一点教养都没有,看见长辈都不知道行礼请安的么?果然是个野在外面的东西。” 范清遥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我有没有教养,这话您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问范家或者是您自己才是,又或者,我帮您回忆一下,当年我为何会跟娘亲流落在外,成为了您口中的野东西?” 范自修被问的一梗,脸色就是跟着沉了下来。 范雪凝上前一步道,作势就是拉住范清遥的手,“祖父年纪大了,姐姐又何必非要跟祖父置气,不管如何祖父都是跟咱们有血缘关系的人呀。” 在百里荣泽的面前,范雪凝不争不抢甚至是连话都不说,那是为了惹起百里荣泽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如今这样的场合,她那婊里婊气的姿态,自然而然的就是全部扩散开来了。 毕竟当初,醉伶就是用同样的手段,讨好了范瑜荣,拉拢了范自修,成功让花月怜和范清遥扫地出门的。 范雪凝是从小看着醉伶怎样在府里面跟祖父和父亲打交道的,自然也懂得这样的方法最是能够挑拨离间,还可以表现出她的懂事和孝顺。 范清遥现在对范雪凝,已经不是恨了,而是恶心,看着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是一阵阵的反胃。 不过如此范清遥也看清楚了,为何上一世她会输给范雪凝。 毕竟跟这位的惺惺作态比起来,她确实是不及分毫的。 “本来我是还想跟妹妹和范大人叙旧情的,但瞧着范大人一口一个规矩礼节的,我自是不好忤逆而为之,我虽不才,可到底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以前范大人弯腰我定是要退让的,但现在想来还是受得住的。”范清遥一把甩开了范雪凝的手。 以现在的她,根本没必要跟范雪凝起模画样,光是身份就能压死范雪凝。 “至于妹妹的身份……虽不够给我行礼问安的,但是看在你我姐妹一场,这点薄面我还是要给你的,不然祖父怕又是该说我冷漠无情了。”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眼中的厌恶毫不加以遮掩,本来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倒不如像是现在这样,直接一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 干净利落。 范雪凝脸色阵阵发白,她没想到范清遥真的敢当着祖父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颤抖地开口道,“姐姐又何必如此,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啊。” 范清遥看着她道,“范家的大门,可是从来都没容得下我过。” 所以这个祖父是你的,跟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像是一拳怼在了二人的心口上。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范自修面带怒容的看向范清遥,正要开口,就听见范清遥又开了口道,“我记得以前范大人可是很威严的,在府里面说一不二,怎么如今才几句话就如此面目狰狞?哦……我想起来了,这里是行宫,可不是什么范家。” “你这个孽障……”范自修气的心口直跳,这个范清遥简直是太可恨了。 “既姐姐非要如此的话,我便代替祖父将头一并给姐姐磕了,若姐姐还觉得不满意,等到一会我亲自跪去姐姐的门前,一定磕到姐姐满意为止。”范雪凝搀扶住范自修,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被人逼上绝路的模样。 她自然是不想给范清遥跪地磕头,但若能因此而引起范自修和百里荣泽的怜悯,甚至是让范清遥惹上非议,那也是值得的。 范雪凝很清楚,现在的她跟范清遥不一样,她做不到范清遥这样的趾高气昂,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为自己牟利。 “求姐姐不要生气了,妹妹我这就代替祖父给姐姐磕头。”范雪凝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什么事情如此吵吵闹闹的?”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几人的身后。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被罚还得说谢谢 范自修跟范雪凝同时回身,就瞧见一行人走出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再是定睛一看! 走在最前面的不正是皇后娘娘吗? 这下子,无论是范自修还是范雪凝都站不住了,纷纷弯腰朝着地上跪了去。 “微臣,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范清遥同样往地上跪着,“儿媳叩见母后。” 只是还没等她的膝盖彻底弯下去,就见甄昔皇后出手拉住了她,笑着道,“本宫说过,平日里无需这些繁缛的礼节,起来吧。” 范清遥微微颔首,顺势站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再是看那范自修和范雪凝,还在地上跪着呢。 入秋的天虽然还算是暖和,但是地面明显已经有了凉意,两个人跪在地上不过片刻,膝盖就是被冷的有些发麻了。 甄昔皇后却根本没有搭理这两个人的意思,只是看着范清遥又道,“六皇子夫妇刚走,两个人闹腾的很,本宫素来清净惯了,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本以为他们夫妇走了之后,总算是能够清净一些,没想到你便是来了。” 范清遥如何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连忙低着头道,“是儿媳该死,本来平日里就没给母后排忧解难过,还不知分寸的在母后的行宫门前大喊大叫,儿媳愿自罚仗刑十五,只求母后能够宽心。” 百合,“……” 上来就玩命,太子妃也太狠了些啊! 皇后娘娘指桑骂槐,明显就有偏袒太子妃之意,没想到太子妃竟跟着上纲上线…… 百合知道太子妃素来聪明,可如今瞧着是不是有些聪明过头了啊? 范自修和范雪凝听着这话,都是心头一颤,尤其是范自修,跪都是有些跪不住了,眼看着就要打头朝下的往地面栽去。 从皇后的举动来看,只要是个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皇后有多疼爱范清遥,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三个人,只有范清遥自己起来了,他们则还是在地上跪着呢。 若是连被皇后娘娘偏心的范清遥,都主动要求打板子的话,那他们要怎么办? 三十板子? 还是四十? 范自修和范雪凝越想越是心里没底,身体竟是都跟着开始颤抖了起来。 甄昔皇后冷笑一声,“说起来,范大人也是久站朝堂的人,怎得如今连跪上片刻都是这般吃力?还有这位三皇子府上的范姨娘,都是已经嫁给三皇子许久的人了,怎得规矩上还是如此的松散?” 百合立刻把话接了过来,“刚刚奴婢还听闻,范姨娘自告奋勇的想要去太子妃的门前长跪,心是好的,但这体力却差强人意啊。” 甄昔皇后顿了顿又道,“这才跪了多久,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此若是跪去了太子妃的门外昏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是在苛刻范姨娘呢。” 面对皇后娘娘,范雪凝就是想到了自己还是芸樱时,被皇后娘娘堵在冷宫里面奚落的场景,如今往事和现实冲撞,范雪凝额头的冷汗都是跟着冒了出来,“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化解了跟祖父之间的间隙。” 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副里挑外撅的做派? 甄昔皇后眼皮头没抬一下,面无表情的道,“刚刚太子妃的话,想来范姨娘也是听见了,既然太子妃主动要求仗刑十五,你和范大人自然也是要一并受罚的,若照范姨娘所说,是不是也要将范大人的板子一并受了?” 范雪凝,“……” “皇后娘娘恕罪,恕罪啊……”范雪凝忽然朝着地面磕起了头,对于帮范自修受刑的事情只字不提。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这才是看向范自修道,“这样说来,这板子怕是要范大人自己受着了。” 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便是将范雪凝脸上的那层虚伪扯下来扔在了地上,而且还扔在了范自修的面前。 如此明显的举动,范自修就是瞎了也能看得出来。 范雪凝知道,若她想要继续在祖父的面前表现的自己比范清遥孝顺,这个时候就更应该挺身而出的。 可是皇后娘娘的心思实属难猜,谁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想要吓唬一下,还是真的要打板子? 若皇后娘娘一旦真的罚了,她又拿什么承受着? 就算每个人十五板子,落在她身上也要有三十了。 三十大板…… 她怕是整个后腰都要血肉模糊一片! 范自修看了一眼身边的范雪凝,眼中的温度冷下来了几分,低着头道,“微臣无意惊扰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何责罚微臣都心甘情愿接受,只盼皇后娘娘能够消气才是。” 这话是看似请罪,实则却在暗示皇后娘娘脾气大,若皇后娘娘当真罚了板子,只怕很快行宫里面就要传出皇后娘娘容不下当朝臣子之说。 甄昔皇后自然不会上这个套,看向身边的范清遥就询问道,“太子妃以为如何?” 范清遥如何看不出范自修的用意,想了想便道,“儿媳以为,范大人既已知错,不如就从轻发落,儿媳知道母后体恤,又如何忍心真的重罚?” 这话,一下子就是洗白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才是道,“既然有太子妃给你们二人求情,本宫自也不会真的在行宫里打得你们皮开肉绽,但重罪可免,轻罪却还是要罚的……” 甄昔皇后说着,就是皱起了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范清遥把话接住就道,“以儿媳之见,不如就罚范大人跟范姨娘跪在这里一个时辰吧,如此也好警示其他人,以后不要在皇后娘娘的门前大声喧哗。” 甄昔皇后似很是赞同这个提议,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道,“有太子妃给你们求情,就这么办吧。” 百合连忙道,“范大人,范姨娘,还不赶紧谢谢太子妃?” 范自修,“……” 范雪凝,“……” 这是什么? 杀人诛心啊! 整件事情看似是范清遥求了情,可刚刚说打板子的也是范清遥好么,如今却是让她们跪在这里一个时辰,这跟打断了她们的双腿,再是给他们一副拐杖,还要她们感恩戴德有什么区别? 范雪凝脸色惨白,却只能开口道,“臣妾谢过太子妃。” 范自修就算气的几度想要昏死过去,还是咬着牙道,“微臣……谢过太子妃。” 甄昔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吩咐宫人守在这里,而是带着所有人,拉着范清遥的手回到了行宫里。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皇后娘娘撑场子 秋风寒凉,范自修跟范雪凝双双跪在皇后娘娘的行宫前,犹如两个门当。 路过的宫人见此,自是惊讶的,不过惊讶是惊讶,瞧着这形势,不用问也知道定是范自修和范雪凝惹怒了皇后娘娘,不然做什么非要跪在皇后娘娘的门前呢? 宫人们素来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气是好的,所以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怀疑是皇后娘娘惩罚了二人,再加上周围并没有看管的宫人,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认定了,一定是范自修和范雪凝冲撞了皇后娘娘,才自己主动跪地认错的。 一个是当祖父的,一个是当孙女儿的,两个人一起冲撞皇后娘娘也是稀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范自修,“……” 范雪凝,“……” 明明被罚着跪,还要背负着骂名。 别提多憋屈了! 再是瞧着已经跟皇后娘娘进了行宫的范清遥,范自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娘娘分明就是在给范清遥撑场子! 范自修心里清楚的很,范清遥作为皇后娘娘的亲儿媳,被皇后娘娘偏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这是不是偏袒过头了? 他进朝这么多年,就算皇后娘娘真的想要给谁撑腰,也不过是派个人出面说和而已,可如今皇后娘娘却主动下场开撕,这是得有多给范清遥脸面。 “祖父可是在生我的气?可我并不是不想帮祖父打板子,只是皇后娘娘为难的如此明显,我,我只怕我帮祖父打了板子,姐姐还会继续煽动皇后娘娘重罚祖父啊……”范雪凝哽咽着开口道。 范自修回神,就是瞧见了范雪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范清遥不过就是图一时痛快罢了,又能威风几日?”范自修刚刚是有些怪范雪凝的,但是现在听范雪凝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说来说去,都是范清遥那个野种的错。 “只是一个时辰,有我陪着祖父,还可以帮祖父挡挡风。”范雪凝说着,还主动往范自修的身边凑了凑。 范自修眼神一软,再是抬头看向面前的行宫时,牙都是恨得快要咬碎了,“真以为皇上不见三皇子,三皇子就没有办法了?且等着看,很快三皇子就会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等到那个时候,看范清遥这个野种还能不能猖狂的起来!” 范雪凝听着这话,眼中却是快速闪过了一抹失望,但是很快她便是跟着一同点头,一副期盼着三皇子能成事儿的模样。 行宫里面,范清遥正跟皇后娘娘聊着家常,无非就是仁哥儿和倾心的一些琐碎,甄昔皇后听得眉开眼笑的,等到百合将行宫里面的宫人都是给遣了出去,才是正色了起来。 “今日让皇子妃们看望后宫妃嫔的事儿,是你的主意?”甄昔皇后询问道。 范清遥没有隐瞒的道,“母后英明。” 甄昔皇后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如此一来既压下去了三皇子被造起来的势,又让人抓不到什么话柄,就是六皇子……你确定他能扛得住?” 甄昔皇后可是不会忘记了,六皇子坐在她的面前抖如筛糠的模样。 明显是怕的要死。 “六皇子虽为人胆小了一些,但骨子里面还是个有担当的人,那日在大殿也只有六皇子开口最为合适,毕竟父皇同样清楚六皇子的懦弱和怕事,虽然事后父皇可能还会有所狐疑,但六皇子却是所有人里,最能让父皇相信此事是真的的人。” 甄昔皇后,“……” 能把六皇子的缺点当优点来用,委实是为难自家的儿媳妇了。 “对了,凤鸣那孩子这段时间都呆在自己的行宫里面,你也知道皇上正是多疑的时候,他确实是不方便与你走动的太勤。”甄昔皇后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两个人的感情。 范清遥则道,“儿媳明白的,母后放心就是。” 甄昔皇后欣慰一笑,拉着范清遥的手就道,“那个假死的宫人,本宫已经让人秘密送出宫去了,对外就说已经扔出去埋了,还有凤鸣让本宫给你说一声,闯道观偷丹药的热闹已经走了,让你放心。” 四舅舅已经离开了? 范清遥虽然知道,百里凤鸣绝不会让四舅舅留在行宫太久,一面节外生枝惹火烧身,但是亲耳听见心里还是会不舍。 毕竟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面色有些难看,似是在追忆什么,并没有开口打扰,一直等范清遥渐渐回了神,才是又道,“你的办法还是管用的,最起码皇上现在并没有怀疑那个宫人的死是诈死,说起来也是枉费了愉贵妃的一番心思,将女儿送去拜师学艺,结果那日竟是连宫人死活都看不出。” 甄昔皇后想着,要是愉贵妃知道那宫人只是假死,怕要气的直接昏倒才是。 “其实儿媳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能够不让云月公主发现倪端,所以那日儿媳故意引诱云月公主以为,儿媳是想要在那宫人的身上查找是三皇子杀了宫人的证据,云月公主关心则乱,自是只忙着证明三皇子的清白,而顾不得其他。”范清遥道。 不得不说,云月隐藏的还是很深的。 从云月回来到现在,范清遥仍旧掌握不到云月在医术上有多少的本事,这是云月的故意隐藏,也是云月的厉害之处。 “富贵险中求,哪里有平白无故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过云月那孩子确实是个心思重的,小时候便装腔作势的很。”甄昔皇后冷笑一声,记得她刚生下凤鸣那会儿,云月可是隔山差五的就往她这里跑。 也难为凤鸣是个从小就对谁都温润却淡漠疏远的性子,不然只怕早就是要被云月拽住当猴耍了。 “儿媳听闻最近行宫都在传三皇子日日去拜见父皇,但是一直不得见?”范清遥询问道。 甄昔皇后哼笑了一声道,“三皇子到底是皇上疼着长大的,皇上就算心里有怀疑,但也撑不住太久的,只怕很快就要让三皇子进门的。” 甄昔皇后可是亲眼看着皇上是如何偏袒三皇子的,而且现在正是皇后用得着三皇子的地方,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弃之不顾? 范清遥颔首道,“母后说的是,如此咱们放宽心等着就是了。” 现在的她不是怕三皇子进去皇上的门,怕的是三皇子进不去。 只有三皇子说服了皇上,她们这边才可以继续往下进行。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 皇上的行宫里,一片压抑的安静。 白荼从门外进来,走到皇上的身边就道,“皇上,三皇子和云月公主前来求见。” 永昌帝摆了摆手,“让她们回去。” 白荼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很快,门外面就是响起了百里荣泽带着丝丝哽咽的声音,“白总管,我只是想要看看父皇而已,只要瞧见父皇安好我马上就走,还请白总管通融通融。” 云月也是连忙拿出一个荷包,往白荼的手里面塞着,“白总管,您就让我们见父皇一面吧,这几日三皇子寝食难安,全都在思虑着皇上,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人就是瘦了一圈,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 这烫手的银子,白荼可是不敢接,连忙往回推,“云月公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只是个跑腿的,关键的意思还要看皇上的啊。” 云月脸色一变,就算明知道是父皇不愿意见他们,但是亲耳听见白荼说出来,这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 自打她记事开始,父皇就是非常疼爱她的,后来有了三皇子后,父皇更是隔三差五的往母妃的寝宫里面跑,那个时候谁不知道父皇最为疼爱的就是她们二人? 可是现在,父皇却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 若是此事真的传了出去,她和三皇子还谈什么脸面? 百里荣泽似乎没站稳,脚下一晃竟是朝着地面栽倒了去,给白荼吓得啊,连忙就是冲过去搀扶着,可哪里比得过百里荣泽的力气,被拉拽着一同倒在了地上。 “三殿下您怎样啊?可是有摔着?”白荼仔细地检查着百里荣泽的身体。 百里荣泽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无需白总管费心,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哪里还能说没事?再如此下去你这条命真的就要……”云月说着,就是转头看向院子里面的宫人道,“还不赶紧去传太医过来!” 百里荣泽一把抓住云月的手,“无需,我没事,皇姐给我看看就可以了。” 云月是又气又无奈,“我给你看是可以,可还是需要太医开房子配药的,你听皇姐一句劝,先跟我回去。” 百里荣泽摇了摇头,还是不死心地看向面前紧闭的寝宫门,满眼的眷恋和哀伤,“还没有见到父皇,我不想走。” 云月见此也是开始哽咽了,“你怎么这么执拗,难道你真的想要让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白荼瞧着这张口一个死,闭口还是死的姐弟俩,吓都是要吓死了,这要是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是把自己给切成百十来块都不够赔的,连忙将周围的宫人都是给喊了过来,仔细照看着三皇子。 外面的嘈杂声,自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寝宫里面。 永昌帝静默地坐在塌上,望着不远处的寝宫们,眼中神色复杂。 刚巧这个时候,就又是听百里荣泽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了进来,“父皇,儿臣只是担忧您的龙体,不管有什么事情,儿臣一定是站在父皇身边的,父皇若是不开心了千万别忍着,哪怕是罚在儿臣的身上,也总是好过父皇自己受着啊。” 永昌帝闭了闭眼睛,待再次睁开时,开口道,“白荼。” 还在外面想着如何收拾烂摊子的白荼,连忙推门而入,“皇上,奴才在。” 永昌帝顺着敞开的门缝看了看院子里脸色发白的三皇子,才是再次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白荼弯腰领命,转身就是请三皇子和云月公主进门。 百里荣泽跟云月悄悄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不动声色的压下了眼中的思绪,云月搀扶着好像连路都是没有力气走的百里荣泽,双双迈步进了寝宫。 一看见坐在软塌上的皇上,百里荣泽就是‘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啊,还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啊!” 百里荣泽面上哭得一副万分委屈纯良的模样,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快速的思量起了皇上的各种反应和质问,而他应该要如何应对。 白荼见此,连忙转身退了出去,顺道将门口的宫人都是给遣散走了。 一直等到门外再是没了任何的动静,云月才是跪在地上道,“父皇,那日的事情虽事发突然,但其中却根本经不起推敲,还请父皇给儿臣个机会,让儿臣解释。” “说。”永昌帝面无表情的道。 云月继续开口道,“那宫人正因为在御前当差,所以偷听了儿臣跟父皇的对话,从而打起了道观的主意,这些看似确实合情合理,但儿臣仔细想过,若那宫人真的是一早就打起了丹药的主意,为何以前在皇宫里时却一直不动手?” 永昌帝抬了下眼皮看向云月,“你什么意思?” “儿臣的意思是,一切太过刻意,或许是有人对三皇子怀恨在心,只是想要找个理由让父皇跟三皇子父子离心而已。”云月信誓旦旦的道。 “你的意思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道观都是被人给偷了,只是而已?”永昌帝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 云月梗了下,吓得连忙低了头,“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此番事情根本就是冲着三皇子来的。” 永昌帝静默着,并没有继续说话。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这段时间太过招摇了,所以才惹来了这样的祸事,险些将父皇也牵连其中,儿臣有罪,还望父皇重罚!”百里荣泽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样子还真是像极了自责无助的儿子,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跪在父亲的面前苦苦哀求。 “宫里宫外的,谁不知道朕打你小的时候就疼你,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永昌帝淡淡的道。 百里荣泽哭得更加委屈,“父皇以前疼爱儿臣,儿臣不好宣扬,是因为儿臣觉得没有给父皇做过什么事情,故有愧父皇对儿臣的疼爱,但是这次不同,此番儿臣能够永永远远的陪伴在父皇的身边,儿臣想想都满心雀跃,故这段时间对朝臣有些张扬……” 百里荣泽说着,就是跪着往皇上的面前凑了凑,搂着皇上的腿继续哭喊着道,“儿臣真的只是开心,万没想到会惹来这般祸事啊!”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颠倒是非自证清白 永昌帝微微垂眸,看着面前哭到不能自理的儿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跟其他的儿子不同,这个儿子可是他实打实的疼爱出来的,自然是感情深厚,再加上三皇子满口都是自己的错,没有一丝的抱怨,这让永昌帝的心里还是比较舒服的。 “就算是有人对你不利,道观被盗已是不争的事实,那偷盗的人正是因为服用了丹药死在了朕的面前,这些……你又如何解释?”永昌帝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就算他不懂医,也知道自己服用了这么久的丹药,身体自跟常人不同。 正是如此,永昌帝明明怕的要死,却连个太医都不敢传。 不然真的让太医看出什么,岂不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在求丹问药? 历代求取长生的,不是昏君就是暴君,他如何能跟那些人混为一谈! 永昌帝自然不想承认,他其实跟那些昏君暴君早已是如出一辙,他只是认定了,自己想要长生,是想要给西凉的百姓继续造福,让百里的根基继续牢牢地扎根在这西凉的土地上。 “父皇,若那丹药真的有什么问题,父皇的身体应该早就有所反应才是,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父皇还安好?况且那丹药儿臣是亲自尝试过,且在真正的确保万无一失才供给父皇服用的。”云月信誓旦旦的道。 永昌帝看向云月,却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很明显,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太监,已是在心里落下了阴影。 云月也知道,空口无凭,连忙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颗丹药,“这丹药是那贼人偷盗了道观后遗落的,儿臣愿意用自己的命证明儿臣和三皇子的清白!” 云月说着,就是将那丹药吞入在了腹中。 永昌帝被云月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看着面前的云月和百里荣泽再次陷入了沉默。 百里荣泽和云月两个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明显心里面是没有底的。 以前的父皇也不是没有生气过,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总是会跟他们说明的,但是如今瞧着父皇那张沉默寡言的脸,他们根本猜不透父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皇上道,“你们的心意朕明白了,出去吧。” 云月心下一惊,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等到父皇的答案,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继续解释,关键时刻百里荣泽却是握住了她的手。 “是儿臣的不孝打扰父皇清净了,等到父皇想儿臣了,儿臣再来看望父皇,还请父皇放心,只要是父皇一句话,儿臣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百里荣泽又是重重地磕了个头,才是跟云月双双起身离开。 等到出了院子,云月才是甩开了百里荣泽的手,“你一味的在父皇的面前伏低做小有什么用?该解决的问题还不是没有解决。” 百里荣泽皱着眉头道,“如今父皇已然对咱们起疑,若不能再以诚心打动父皇,让父皇顾念着咱们小时的那份怜惜之情,那咱们才是彻底的输了。” “早知道如此,那日就该继续进行计划,任由一个小小的贼人而乱掉的阵脚,现在咱们手中连炼制好的丹药都没有,如何能让父皇相信咱们?”云月有些埋怨的道。 当初是是发突然,但并不影响他们的人继续冲殿抢走孩子,若非不是百里荣泽暗中阻拦着,只怕现在新鲜出炉的丹药都是已经摆在父皇的面前了。 只要父皇再次感受到丹药带来的美好,哪里还会有现在的狐疑? “现在的父皇可并非是以前的父皇,三言两语就是随便相信了咱们,况且此事我还在派人追查,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凑巧。”此时的百里荣泽眼中全是算计,哪里还有刚刚在皇上面前的半分胆小和惊慌? “你就是太过瞻前顾后了。”云月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现在无论她们二人如何的争执,都是要等父皇的决定。 寝宫里,永昌帝忽然开口询问道,“白荼,最近怎么没瞧见天师?” 白荼连忙回话,“回皇上的话,天师昨日还来拜见过皇上,可是皇上那个时候都是已经睡下了,天师只留下一句话,勿信看见的,要相信自己的感受。” “相信自己的感受么……” 永昌帝呢喃着,下意识的就是抚摸向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逐渐缓慢跳动的心脏,永昌帝的目光终是定了下来,“去通知愉贵妃一声,过几日的家宴,女眷那边就在她的行宫举办好了。” 白荼低着头,连忙跑出去传话了。 在行宫里面小聚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是庆祝年节时皇上大肆设宴才会将女眷和男宾混淆在一起,一般情况下,大部分都是男女分开来设宴的。 但大部分的女眷宴席,都会让皇后娘娘管理着。 如今皇上忽然改口让愉贵妃操办这次的女眷宴席,此消息一出,还是在行宫引起了不小的动荡。 就算皇上提前表明,是不希望皇后太过操劳,但皇上偏爱愉贵妃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好巧不巧的又是越过皇后娘娘,让愉贵妃操办宴席,看似是体贴皇后娘娘,可这又将皇后娘娘的脸面和威严放在了哪里? 就连武秋濯听闻后,都品出了几分味道,“早就听闻愉贵妃深得圣心,没想到皇上真的能够宠溺到如此程度,这是连皇后娘娘的感受都不顾及了?” “或许皇上真的是担心皇后娘娘的凤体吧。”范清遥淡淡的道,对于没有出乎意料的事情,还是相当平静的。 既然皇上决定设宴了,那么无论皇上究竟如何的折腾,结局都是已经定下来了。 范清遥只是没想到皇上能做的这么绝,不给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都不留任何的后路。 长生不老真的就那么香吗? 或许越是自私的人,才越是看不透吧。 武秋濯见自家小姑的脸色不对,连忙询问道,“小姑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知道你担心皇后娘娘,但你也要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范清遥自然是不希望嫂子多问的,笑了笑就道,“今日刘淑妃可是派人来过?” 武秋濯摇了摇头,“不曾。” 范清遥一愣,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算起来曹乐姗已经被带走很久了,刘淑妃现在并没有再死心塌地跟着皇后娘娘的理由,按理来说就算她有心拖延着,可皇上设宴却是个千载难逢将人送回来的理由,刘淑妃自然是要顺水推舟的。 但是刘淑妃偏偏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第二次设宴 “小姑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如咱们先开口把人要回来?”武秋濯提议道。 “既然刘淑妃喜欢继续扣着,那便继续扣着吧。”范清遥淡淡的道。 刘淑妃在打什么主意,其实并不难猜,这个时候还没有把人给送回来,无非就是想要看看她对曹乐姗的态度,如此才能够借助曹乐姗管她要个人情。 这次的事情,无论刘淑妃是被迫还是情愿将曹乐姗带走的,都是帮了她一个忙,于情于理她都是要还的,但若想趁机敲诈,她自然是不能给刘淑妃这个机会的。 况且,现在的她委实没有精力再去应对曹乐姗。 皇上设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因为男女是分开设宴的,所以在男人们都是已经赶去设宴的大殿时,皇子妃这边则是要恪守着规矩,先行跑去拜见自己的婆婆,得在听闻了婆婆的训话和叮嘱后,才是能随着婆婆一同赴宴的。 阎涵柏一想到要去见刘仁妃,真的是整颗心都在挣扎着,可就算她再是不同意又能如何呢,难道真的还能不去吗? 自然是不能的。 平莱王看出了阎涵柏的抗拒,拉着她的手就道,“母妃虽然平日里喜欢训斥人一些,但人还是不坏的,况且母妃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连你我都排斥她,她又该如何的伤心?” 阎涵柏也没想要平莱王为难,点了点头就道,“我也是个当母亲的,自然是能够明白和体谅刘淑妃的心情。” 平莱王笑了笑,拉着妻子的手就是更紧了些。 阎涵柏,“……” 老夫老妻的还如此腻歪,害不害臊! 张淑妃早早的就是等在了行宫里面,瞧见儿子带着儿媳妇进门了,更是满脸笑容的主动迎了上去,瞧着阎涵柏怀里抱着的小郡主,更是笑的一脸慈爱。 “这孩子还真是乖顺的很,体谅父母要走路,竟然睡得如此实诚,可是不像王爷小时候,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张淑妃说着,就是将孩子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平莱王笑着道,“母妃说的是,以前是儿子让母妃担忧了。” “说这些做什么,我是你的母妃,还能害了你不成?快去那边坐着,我已经让人给你和王妃备好了热茶,你们先驱驱寒气,咱们再是一同去赴宴。”张淑妃笑着道,热情的简直让人无从招架。 阎涵柏可是没想到张淑妃竟会待自己如此和善,一时间有些呆愣,明显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毕竟她以前可不是没跟这位婆婆打过交道,并不是个友善的说。 “走吧,母妃的一番心意,咱们可不能冷落了。”平莱王拉着阎涵柏的手道。 阎涵柏这才回神,推着木轮车来到了软塌旁,因为平莱王的两条腿都没有知觉,只能靠着阎涵柏一个人将人给抱上去,张淑妃瞧见了,又是担心阎涵柏伤着累着,连忙喊了宫人去帮忙。 这样的母妃,就是连平莱王都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想前几日母妃痛骂自己的惨痛经历,平莱王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场噩梦,不过如今瞧着母妃的样子,想来是已经彻底想开了。 平莱王是彻底放了心,这才拉着妻子一同闲聊了起来。 寝宫里,看似和睦美满,气氛融洽的就连室内的温度都在跟着上升。 正是跟妻子聊得火热的平莱王,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张淑妃那唇角挂着笑容,一双眼睛却冰冷似刀的盯着他们这边。 最终,那目光落在的是阎涵柏的身上。 与此同时,八皇子妃那边都是已经陪着张淑妃一同坐下了。 自从八皇子离开后,八皇子妃跟张淑妃的关系可是肉眼的和睦,如今八皇子妃再是跟张淑妃说起,今年八皇子有望能回来,张淑妃可是乐的合不拢嘴了。 至于六皇子这边,因为没有母妃的缘故,便是带着韩婧宸直接去拜见了皇后娘娘,反正每个在宫里面的孩子,都是要尊称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的,如今去拜见自然是没什么不妥的。 范清遥听闻六皇子和六皇子妃都是已经抵达了皇后娘娘的行宫,便也是收拾妥当的走了出去,临行时特意将仁哥儿和倾心都是给带在了身边。 仁哥儿一向都是个听话懂事的,任由小姑母拉着自己的小手,一路上走的安安静静,甚至还时不时顾忌着小姑母的速度。 但是再看倾心,可就没那么消停了,一直在范清遥的怀里乱动着,跟个小哈巴狗似的不曾消停,弄的范清遥不得不几次停下来,重新将怀里的小东西给抱好了。 “咯咯咯……”倾心似乎又是看中了范清遥发髻上的一支朱钗,笑嘻嘻的就是伸出了小胖手想要去往下拽。 一个朱钗而已,范清遥还是不在意的,但若朱钗掉了,发髻散了这才是大事,今日正因为是愉贵妃那边操办,所以才更不能耽误了。 范清遥正想着要如何阻止倾心那胖胖的小手呢,一双修长的美手就是伸了过来,且一把将怀里的倾心给抱走了。 倾心原本被抱走是很不开心的,但是那撅起来的小嘴还没等维持三秒钟呢,在看见抱着自己的人时,瞬间就是笑颜如花了。 比刚刚笑的还要开心。 范清遥,“……” 这花痴的毛病总该是要治治的。 “见过太子殿下。”仁哥儿规规矩矩的行李请安道。 “你怎么得空过来了?”范清遥看着那抱着倾心的一抹雪白,说不开心的假的,算起来她和他可是有段日子没有见到了。 百里凤鸣一手抱着倾心,一手牵住仁哥儿就道,“走吧,我送你去母后那里。” 范清遥倒是也没想那么多,跟着百里凤鸣就是出了院子,想着心里装着的事情,小声道,“皇上既然决定设宴,此事就已经不可再改变,这是咱们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百里凤鸣将怀里的倾心搂紧了一些,才是道,“父皇如此的大费周章,甚至是不惜让愉贵妃出面操办女眷宴席,为的是什么再清楚不过。” 这点范清遥自然也是知道的。 皇上设宴,明显就是选择再次相信了百里荣泽,至于百里荣泽想要再次抓住皇上的心,就一定要继续炼制出丹药。 所以今日的宴席,根本就是为百里荣泽抓取孩子而谋划的。 男子那边有皇上亲自盯着,女眷这边则是由愉贵妃监视着,如此一来,两边都是被人给盯死了,百里荣泽那边自然是好动手的。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既然是早有准备,咱们若中途阻挠只怕会引起皇上的怀疑。”范清遥皱着眉道。 如今四舅舅已经回去了,那么也就是说,外面再没有能够跟她们里面接应的人,百里凤鸣又不可能真的为了此事而让千骑校出面。 不若一旦东窗事发,百里凤鸣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百里凤鸣笑着道。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是不会诓骗她的,但百里凤鸣究竟将此事交给了谁来做,她一时半会还真是想不出来。 今日相比于前几日,行宫里面的人明显多了不少,一路上光是过来给两个人行李请安的,一只手都是数不过来。 范清遥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随着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范清遥就是想不注意都难了。 眼下是皇子们陪着皇子妃一同去面见婆婆的时辰,按理说她跟皇后娘娘都那么熟了,自是无需百里凤鸣陪同的,但百里凤鸣还是来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范清遥如何猜不到,这分明就是在告诉她,别人有的,他也同样是能够给她的。 这份细心,还真的是…… 当着外人的面,范清遥自是不好表露什么,只能跟着百里凤鸣继续往皇后娘娘那边走着。 但路上不乏遇见了些许官宦家的闺秀们,瞧着这一幕,哪个不是羡慕的红了眼睛? 其他的皇子妃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已经嫁去皇家的人,皇子们就是不管情愿与否,按照规矩都是要陪着一同前往的,但太子妃可是还未曾大婚,说白了,那皇家的大门只是踏过去了一半啊。 可太子却能够做到如此陪伴,谁看了不要说一声好酸? 一直以来,太子的名声都是没有三皇子好的,所以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是朝着三皇子那边看,可如今再是看过来,怎么就是瞧着太子愈发顺眼了。 长得俊美又疼爱身边人,至于受不受到皇上疼爱的,跟她们又有啥关系呢。 说来也是巧了,这会子百里荣泽正是陪同关盼儿一起去母妃的寝宫,原本路上还有挺多女眷朝着他这边看来,他也很享受被女子瞩目的这种感觉,可走着走着,那些目光就是散了。 百里荣泽原本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架不住周围的窃窃私语一阵阵地往这边飘着,百里荣泽就是再聋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百丽荣泽,“……” 这特么也可以? 从小到大一直力压太子一头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明晃晃的输给了太子,还是在脸上。 就离谱! 范清遥可不知道百里荣泽那快要吐血的表情,随着百里凤鸣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百合提前就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人来了,百合连忙笑着往里面请,“皇后娘娘在偏殿等着太子和太子妃呢。” 偏殿是比正殿小了一些,但胜在有床榻。 很明显,皇后娘娘是想要让孩子们去床榻上滚,如此范清遥也好能轻松片刻。 范清遥没想到皇后娘娘安排的如此周到,笑着道,“让母后操心了。” 百合笑着在前面领路道,“太子妃跟皇后娘娘是一家人,皇后娘娘心疼太子妃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路说着话,就是来到了偏殿,果然里面都是已经被精心布置过了的,就连地上都是给铺上了厚厚的毯子。 如此一来,就算这些小东西彻底放飞自我,都是不怕磕了碰了的。 元月已经坐在了地上,连同六皇子家的云锦也是在的,瞧见倾心和仁哥儿来了,元月和云锦急匆匆的给范清遥和百里凤鸣请了安,就是带着仁哥儿和倾心去一旁玩起了小玩意。 韩婧宸连忙起身走到范清遥的身边,拉着人往椅子的方向走,“你来了,就有人陪我说话了。” 范清遥取笑道,“六皇子何时把嘴巴给缝起来了?” 韩婧宸无奈地道,“整日跟一个人说话有什么意思,不像是你跟太子殿下还没成亲,正是两厢思念的时候,不过就凭太子殿下那张脸,想来以后就算是你成亲了,也不会厌烦的。” 就算厌烦了,不是还有脸在哪里撑着么。 人家长得好看,就是有这种特殊待遇的。 嘴巴缝起来兼没意思的六皇子,“……” 他今日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再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太子,六皇子的小眼神就变得有些幽怨了,“今日父皇设宴,太子应该早些去帮衬着的,太子妃都是跟母后那么熟了,太子又何必非要折腾这一趟。” 要不是你非要折腾,我至于被人嫌弃成这样? 百里凤鸣像是没有看出六皇子的抱怨,笑着道,“听闻六皇弟过来看望母后,我自然也是要过来凑个热闹的,一会再是跟六皇弟一起前往大殿那边,路上倒也有个说话的伴儿。” 六皇子倒是没想到,太子之所以会来还跟他有关系,原本他还有些打怵,自己一个人进殿被那些目光看着多有不适,如今倒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一瞬间,六皇子就是心花怒放了。 韩婧宸,“……” 如此就倒戈了,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甄昔皇后听见了偏殿这边的动静,就是在百合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百里凤鸣和六皇子先行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后,两个人便是提前离开了。 “你们两个也坐吧。”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和韩婧宸说道。 正常来说,范清遥一般都会挨着皇后娘娘一同坐在软塌上,但如今又多了一个韩婧宸,总是不好让她一个人坐板凳,范清遥就是跟她一起坐在了椅子上。 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的举动,眼中闪过了一抹赞赏,世人只道这孩子花言巧语才是拉拢了那么多人在身边死心塌地,却不知道她其实是真心待着每个人。 也难怪会让人趋之若鹜。 这世间最为难得的,就是一颗真心啊。 百合知道皇后娘娘肯定是要跟太子妃说些话的,便是体贴的将几个小家伙给全都带去了床榻上,反正偏殿的床榻大得很,足够她们在上面折腾的了。 至于其他的宫人,百合则是全都遣了出去,自己则是全心陪着小主子们。 等侧殿里的闲杂人等一经出去,甄昔皇后才是看向二人道,“今日去愉贵妃那里赴宴,不比在本宫这里,精神还是要打起来的。” 韩婧宸捏紧了一下手帕就道,“母后放心,儿媳定时刻盯着皇长孙。” 甄昔皇后却道,“小孩子们喜欢乱动,哪里是你能看得住的?倒是你们这些大人才是最应该时刻保持清醒的。” 韩婧宸一愣,皇后娘娘竟不让她太过在意孩子? 这是为什么? 今日这场设宴,不是摆明了就是冲着孩子们去的吗? 第一千零三十章 元月受伤 范清遥初初听闻皇后娘娘这么说,也是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她便是明白了,“母后的意思是,愉贵妃其实比咱们还不希望孩子们出事?” 甄昔皇后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今日可是在愉贵妃的地界儿上设宴,不管孩子们有什么损伤,愉贵妃又如何能逃得过干系?” 韩婧宸,“……” 这么一说,她就更不懂了。 范清遥也是皱着眉头,明显也是有些想不通的,“既然是如此,皇上又为何非要在愉贵妃那边设宴,难道皇上并不是想……” “皇上那个人啊,做一件事情之前总是会花费很多的时间去想,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自是不会轻易回头的。” 甄昔皇后这话不过是说得好听,仔细品就能听得出来,完全就是在暗指皇上多疑成性,自私成瘾,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花费一切的手段。 就差直接将禽兽二字给骂出口了。 范清遥当然也了解皇上的秉性,正是如此才彻底陷入了纠结之中,若是皇上当真是想要促成百里荣泽抓走孩子炼丹,无论设宴在哪里,都不应该设在愉贵妃处。 刚刚她只想到了愉贵妃会盯着她们,却忘记了若孩子出事,愉贵妃也难逃其咎。 但皇上设宴,偏偏就是设在了愉贵妃那边。 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皇上既没打算过放弃炼丹,又把孩子都扔给了愉贵妃,究竟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就要去赴宴了,可所有的设想却全都被推翻掉,这种滋味委实难受,难受到范清遥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 “今日的事情确实蹊跷,就是本宫也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因由,所以才让你们打起精神,今日这场宴席才是硬仗。”甄昔皇后叮嘱道。 “儿媳明白。”范清遥点点头,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既然想不出头绪,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往下走走看。 柳暗花明,总比一直徘徊在牛角尖里要好。 起码还有一条活路。 “呜呜呜……呜呜呜……” 忽然从床榻那边,传来了阵阵哭嚎的声音。 甄昔皇后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范清遥和韩婧宸跟在后面,几个人走到床榻才看见,元月的手背红肿了一片,小小的人儿正哭得撕心裂肺。 范清遥连忙抱起元月,吩咐着外面的宫人道,“打一盆冷水来,越凉越好。” “怎么回事?”甄昔皇后看着百合和跪在地上的宫女询问着。 百合见皇后娘娘来了,也是跪在了地上,“都是奴婢的疏忽,让元月公主撞翻了茶盘,这才烫到了手。”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听着这话就一哆嗦,将头垂得更低了。 韩婧宸看着那宫女,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疑,她们就坐在外面,并没有听见百合传唤人进门奉茶,明明是这宫人自作主张,如今百合又为何要帮着她扛事情? 甄昔皇后的反应自然是要比阎涵柏快的,看着那小宫女就道,“无辜将茶盏放在小主子们能够得到的地方,你可知罪?” 小宫女一哆嗦,连忙磕头道,“奴婢知罪。” “来人,将这笨手笨脚的奴才拖出去仗刑,就在院子里面用刑!”甄昔皇后冷着脸,光是那份气势就让人不敢逼视。 百合的用心,甄昔皇后当然清楚,行宫不比在宫里面,大部分的宫人常年没有主子管制,都是野得很。 与其在有些事情上严罚,倒不如施加小恩小惠,如此也算是趁机发展了新的心腹,同样也能够让已经成为心腹的人瞧瞧,她是有多么的仁慈。 但事关元月,甄昔皇后绝不能马虎,若今日不加以严惩,他日指不定这些奴才还会做出什么粗心粗肺的事情来。 百合见皇后娘娘有了决定,便垂着头没有再开口,一直等那小宫女被拖拽到了院子里面被打起了板子,才起身沉默地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经过如此一折腾,差不过也要去愉贵妃那边赴宴了,好在元月的伤势并不是很重,范清遥简单的冰敷后,明显已经消肿,但疼还是会的。 “不如儿媳先行回去一趟,将药箱取来?”范清遥提议道。 “今日的赴宴总是不好晚了,不然指不定愉贵妃那边要抓住什么话柄不放。”甄昔皇后皱着眉头道,随即吩咐百合,“你留下暂且陪着元月,等太医诊治后没什么大碍了,再是带着元月去赴宴。” 百合点头道,“奴婢明白。” 甄昔皇后又是让宫人去传太医过来,等一切都忙碌完,才是带着范清遥和韩婧宸走出了院子。 愉贵妃所居住的行宫,远要比皇后娘娘所住的偏上一些,范清遥跟着皇后娘娘走了差不多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将将抵达。 此时的院子里已站满了不少的人,都是随着各位妃嫔和皇子妃而来的宫女,因为范清遥此番来并没有带贴身的人,再加上皇后娘娘身边的百合又在照顾着元月,如今这样的场面,反倒是显得她们几人有些形影单只。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太子妃,六皇子妃。” 伴随着院子里宫人们的请安声,范清遥跟着皇后娘娘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可就在进门之前,一声清脆的摔打声,忽然炸响了起来。 “稀里哗啦……” 原来是个小宫女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竟是打碎了手中的茶盏。 “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小宫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甄昔皇后自然是不可能在愉贵妃的地盘处置人的,甚至是都没有搭理那宫女的意思,带着范清遥和韩婧宸继续往里面走。 那小宫女见皇后娘娘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连忙偷偷地爬起来跑走了。 范清遥看着这一幕,就是皱起了眉头。 不管愉贵妃是有意想要惊吓皇后娘娘,还是这小宫女真的是无心,既是犯了错事,总是要有个人出面训斥责罚的。 不然岂不是显得愉贵妃不懂得调教下人? 可偏偏,从打碎了茶盏到小宫女离去,都没有一个人出面。 这就奇怪了啊。 “怎么了?”韩婧宸轻声询问道。 “没事。”范清遥摇了摇头,继续跟上了皇后娘娘的脚步。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随着几个人进了门,原本热络的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众人也是纷纷起身行礼请安着。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道,“皇上说了今儿个是家宴,诸位妹妹和皇子妃都起来吧,无需如此的拘谨。” 愉贵妃在英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皇后娘娘似笑非笑就道,“皇后娘娘果然繁忙,连家宴都姗姗来迟,不过来的也不算是太晚,我们这边才刚说起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是到了。” 范清遥皱了皱眉,愉贵妃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挑刺的机会啊,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皇后娘娘的迟迟而来,打破了屋子里面原本和谐的气氛。 这样的话看似是没有什么伤害力,但却极其的膈应人。 想上一世范清遥给愉贵妃当儿媳时,可是没少被愉贵妃拐弯抹角的奚落,那个时候范清遥还天真的跟百里荣泽抱怨过,结果反倒是被百里荣泽训斥了一番。 待到后来,范清遥就学会了隐忍,而愉贵妃也同样愈发的变本加厉。 “元月公主不小心被热茶烫到了手,故来的有些迟了,还希望妹妹和皇子妃们不要介意才是。”甄昔皇后淡然的道,脸上不见半分怒容。 如此的话一出,别说是在场的妃嫔们,就是皇子妃们也是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开玩笑,谁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抱怨? 不想活了么。 甄昔皇后则是顿了顿又道,“这行宫不比在皇宫,本宫跟诸位一样都是暂住,等回到主城,本宫定会派人给皇子妃们送去薄礼,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不管皇后娘娘赏赐了什么,那都是代表着皇后娘娘赐予的殊荣,在场的皇子妃们自是都想要的。 正所谓拿人手短。 既然拿了皇后娘娘的东西,自然连心里都是不敢再有什么埋怨了。 这手段,还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元月公主受伤不是小事,母后有所拖延也是情理之中的。” “儿媳早就听闻皇后娘娘待元月公主十分照顾,如今元月公主受伤,母后定十分的心痛,却还要来陪着我们吃吃喝喝,说起来是我们的不是。” “母后心中的大爱,乃是我等所永远不及的。” 不过是顷刻之间,所有的风势就全都偏向了皇后娘娘这边。 愉贵妃真是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冷着一张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根本就是来降妖除魔的 关键时刻,云月笑着走过来道,“母后来了就好了,儿臣刚刚还跟三皇子妃念叨着想念太子妃了,没想到母后就是把人给送来了。” 范清遥,“……” 三皇子妃和云月会想念她? 这话打死她都是不信的。 分明是云月想要找个由子,帮愉贵妃打圆场才是。 甄昔皇后笑着道,“云月公主从小就聪明过人,如今更是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当真是让本宫不想喜欢都难呐。” 云月脸上的笑容一僵,像是没有听出皇后娘娘的讥讽,搂着皇后娘娘的手臂就道,“就知道母后最是了解儿臣了。” 论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人比得过这位。 甄昔皇后露出一个比云月还要真挚的笑容,“还是我们云月的嘴嘴甜。” 云月跟甄昔皇后你来我往,唱着母女情深,膈应的是谁? 自然是愉贵妃。 就算愉贵妃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云月的目的,但就这么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跟皇后娘娘亲的跟亲生似的,仍旧心里不是个滋味。 但是愉贵妃自然不可能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看着云月道,“好了,快别闹皇后娘娘了,你带着太子妃去那边坐。” “母妃说的是,儿臣这就带着太子妃去一旁闲聊。”云月谢过了愉贵妃,就是过来请范清遥,顺便将韩婧宸也是一并给带去了一旁的椅子。 阎涵柏和八皇子妃一瞧见太子妃来了,基本上是连眼神都不用交汇,就是主动凑坐在了一起,再加上一个韩婧宸,那叫一个热闹。 关盼儿自然是嫉妒范清遥这样的好人缘的,但想让她主动凑过去,她又拉不下这个脸面,一时间她反倒是成了那个被冷落的人。 这样的待遇,可是关盼儿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的,心里自然不舒服。 云月主动走过来道,“三皇子妃跟太子妃们一般身份,同为皇家的妯娌,还是和睦一些得好。” 关盼儿委屈的道,“云月公主也是瞧见了,她们根本就不理会我,我又何必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云月等的就是这句话,若真的能给范清遥扣上一个清高自傲,孤立妯娌的帽子,自然是会让范清遥的名节受损的。 只是还没等云月开口呢,范清遥就是主动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三皇子妃怎得坐的那么远,这里还有位置,过来同我们一起坐吧?” 关盼儿,“……” 云月,“……” 这范清遥的耳朵是开光了不成? 不然怎么就这么敏锐了! 关盼儿的下巴瞬间就是扬了起来,就算范清遥是皇子妃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要主动请她过去? 只是等关盼儿真的坐了过去,事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阎涵柏等人跟范清遥所经历的,关盼儿别说是能感同身受了,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再加上平日里关盼儿跟几人基本上不走动,连想要插嘴都是插不上的。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关盼儿…… 现在只想哭! 范清遥是故意的,就是变着法的奚落她! 范清遥自然是故意的。 但这种故意却不能让人抓住任何的话柄。 反正我请也是请了,你也是主动来了,其他人都是能谈天说地,唯独你连一个字都是崩不出来,不是你的问题,又是谁的? 关盼儿,“……” 一个没忍住,竟是给气哭了! 是真的哭了,眼泪一滴跟着一滴地往下落着。 潘德妃瞧见自己的侄女受了委屈,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她又不敢直接开口质问范清遥,只能暗戳戳地看向愉贵妃。 愉贵妃察觉到潘德妃的目光,眉头都是皱在了一起,自己的侄女养的跟个废物似的,还只想着怪别人? 你的脸呢。 “三皇子妃这是怎么了,快来本宫这边坐。”愉贵妃主动开口道,想是这么想,但愉贵妃自然还是要帮着潘德妃的,况且她本身也不希望范清遥好过。 这个时候的关盼儿都是哭懵了,起身就真的要往愉贵妃的身边凑,云月见此连忙走了过来,按着关盼儿的肩膀就道,“三皇子妃怎么会如此没有规矩,打扰了母妃和母后的谈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没怎么跟太子妃等人说上话,这才是恼哭了。” 愉贵妃笑着就道,“这可就是三皇子妃的不是了,这宫里宫外的,谁不知道太子妃的脾气秉性是无可挑剔的,人缘那也是最好的。” 潘德妃,“……” 确定这是在帮她侄女吗? 愉贵妃才不管潘德妃的表情,看向范清遥又道,“听闻太子妃很是怜惜自家的几个小辈,待如亲生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太子妃的一儿一女呢。” 说到这里,愉贵妃忽然用帕子遮掩住了红唇,轻声一笑,“瞧本宫这记性,太子妃到现在还没跟太子大婚呢,哪里又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愉贵妃不喜欢太子妃,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让太子妃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媳呢,只是没想到愉贵妃竟如此的不留情面。 根本就是侮辱加戳心啊! 要么就是太子妃承认自己有心拿着孩子做文章催婚,要是不承认,就只能任由流言蜚语传出去,届时只怕还得传出个太子妃未婚先孕…… 这话怎么回答,好像都很致命。 范清遥倒是比较淡然的。 反正她早就知道愉贵妃看不上她,如今没啥好伤感的。 微微抬眸对视向愉贵妃那似藏着刀子的目光,范清遥笑了笑道,“若说起来,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毕竟谁都知道愉贵妃娘娘一向偏袒照顾潘德妃家的人,先是外甥女,后又是侄女的,愉贵妃连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照顾的如此无微不至,我不过是怜惜自己的亲生妹妹和亲侄子,又有何可居功的。” 其实若说起来,无论潘雨露还是关盼儿,都是愉贵妃的儿媳,愉贵妃怎么帮都是应该的。 但偏生范清遥故意避重就轻,只说潘雨露跟关盼儿与潘德妃的关系,绝口不提两个人都是三皇子妃的事实。 这下子,分明就是把愉贵妃的用心公之于众了。 给儿子找的两任皇子妃都跟潘德妃有关,不是藏有私心又是什么? 如果说,刚刚屋内只是安静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了。 谁能想到有人敢当面硬刚愉贵妃? 可太子妃偏偏就敢啊! 不但怼了,还怼的光明正大。 在场的几个妃嫔光是看都是看傻了,她们一早就知道太子妃有勇有谋,但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的胆子竟这么大! 太子妃哪里是来赴宴的? 太子妃根本就是来降妖除魔的吧!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有计划的行凶 话说后宫里面的妃嫔给自家的儿子选儿媳,哪个不是专挑对自己有力的人选?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秘密罢了。 但如今就这么被范清遥明晃晃的给讲出来,愉贵妃自然是坐不住的,抬手就是指向范清遥怒斥道,“还没进皇家的大门就如此嚣张跋扈,好大的胆子!” 范清遥既是敢说,就没怕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呢,坐在主位上的甄昔皇后就是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咱们选儿媳,自然都是挑好的精湛的选,总是不能坏了小辈人一辈子,愉贵妃又何必如此生气呢。” 大家都这样做,唯独你做了还不让人说? 愉贵妃脸色自然不好看,但也找不出什么回怼皇后娘娘的话,只得冷笑一声,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 云月笑着道,“母后说的是,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罢了,咱们自然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范姨娘你且陪着太子妃和三皇子妃出去走走,权当是散散心了。” 云月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范雪凝出面让范清遥跟关盼儿说和。 这事儿正常来看,确实是却没有什么问题的。 范雪凝是范清遥的妹妹,此事让她出面当和事老再合适不过。 但问题是,谁不知道太子妃跟范姨娘打从小就不和? 这个时候云月偏生的让范雪凝出面,究竟是想要说和还是膈应范清遥。 只是云月毕竟是公主,而且云月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副真的希望范清遥跟关盼儿尽释前嫌的模样,这让在场的人谁都说不出什么。 不然,岂不是有故意让太子妃和三皇子妃间隙加深之嫌? 范雪凝倒是个听话的,已然走到了范清遥的身边,“我带着姐姐出去走走吧。” 韩婧宸等人,齐刷刷地就是看向了范清遥,那目光可谓是相当之明显,就差直接开口说出来,只要你不同意,我们就豁出去跟云月拼命了。 范清遥当然是不能让韩婧宸等人为自己落下什么话柄,笑着将仁哥儿和倾心送去了皇后娘娘的身边,才是笑着道,“那就劳烦范姨娘了。” 一个范雪凝,一个关盼儿,不和确实是明摆着的。 但要说怕,范清遥也没怕过。 关盼儿见范清遥站了起来,哪怕再是不情愿,也是跟在了后面,几个人就这么顺着后门绕进了愉贵妃行宫的后花园。 入秋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舒服得很。 范雪凝领路将二人带进了一处凉亭,依山傍水的倒也称得上是好景色。 范雪凝先是吩咐宫人去取来茶水点心,随后才是坐下道,“说起来,我跟姐姐也是好久没有静下心说说话了。” 范清遥淡淡的道,“我与范姨娘到底是不同的人,想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关盼儿听着这话就是皱起了眉头,“这里没有别人,范清遥你又何必继续装下去?主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一个被撵出府门的野种而已,现在又在拿骄给谁看?” 范清遥也不恼,看向关盼儿就道,“小时候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现在我是太子妃就足够了。” 关盼儿,“……” 还带选择性失忆的这是? “三皇子妃既然连我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楚,那就更应该清楚现在的我是什么身份,我敬三皇子妃同为妯娌,一向言语退让客气,还希望三皇子妃也能明白互相敬重的道理。”范清遥提醒道。 关盼儿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范清遥淡淡一笑,“字面上的意思。” “你……” “怎么,难道关家教养孩子,连书都是不读的么?” 关盼儿气的要死不活,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是没吐出来。 范雪凝笑着道,“三皇子妃稍安勿躁,姐姐一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的。” 这一刻,关盼儿倒是真的同情起了范雪凝,有这么养一个姐姐压在头上,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太窒息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是见有宫女端着茶水点心一路走了过来。 范清遥无所事事地顺势望去,就看见那几名宫女里面有一张略微熟悉的脸,再是仔细一想,正是刚刚打碎了茶盏的那个人。 那宫女似乎是察觉到了范清遥的视线,将头垂得更低了些。.c0m 范清遥看着那宫女的举动,明显是心虚和紧张的,难道是怕她提起刚刚打翻茶盏的事情?可那时所有人都是看见了,若管事的想要惩罚,早就是惩罚了才对,怎么可能还会让人来伺候? 范清遥正想着呢,宫女们就是进了凉亭,将手中的糕点和茶盏一一摆放在了石桌上,等到那个宫女时,那宫女确实也在弯腰将糕点放置在桌上,但一双脚却明显朝着关盼儿的方向蹭了蹭。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就是乍现而起! 一切发生的很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那宫女已经拿着藏在袖子里面的匕首,朝着关盼儿的胸口刺了去。 关盼儿直勾勾地看着那在阳光下刺眼的锋利光芒,连动都是给忘记了。 彻底吓傻了。 范清遥猛然起身,下意识地将关盼儿拉拽到了自己的身边,那宫女一下子刺了个空,又是朝着范清遥的方向扑了过来,范清遥察觉到了这宫女并不会武,干脆抬脚朝着那宫女的腹部踹了去。 宫女似没想到范清遥会还手,毫无半分防备承受了一脚,身体顺势朝着后面仰了去。 范清遥当着范雪凝和关盼儿的面,自是不可能掏出袖子里面的银针的,趁着那宫女没反应过来之际,赶紧又是追加了一脚,哪里想到踹了个空。 关键时刻,关盼儿一把抓住了范清遥的手道,“我抓着你,继续踢。” 范清遥这个时候没空跟关盼儿说话,在关盼儿的帮忙下,又是伸脚朝着那宫女乱踹了去,好在总算有一脚,总算是踹着了人。 只见宫女瞬间栽出凉亭,直挺挺地朝着平静地湖面砸了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紧接着,就是见一行人匆匆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皇后娘娘,后面就是愉贵妃,再然后是其他的妃嫔和韩婧宸等人。 范清遥看着来人,下意识的寻找起了范雪凝,见范雪凝正瘫坐在地上,明显不是她去找的人,那么皇后娘娘等人怎么会来的如此及时?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甄昔皇后询问道。 范雪凝连忙开口,“回,回皇后娘娘的话,有,有人想要行刺,好,好在太子妃出手及时,才,才算是勉强化解。” 范雪凝说话的时候还在颤抖着,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甄昔皇后看向范清遥就问,“行刺的人呢?” 范清遥如实道,“就在湖里面。” 这次,根本不等皇后娘娘再开口,愉贵妃就是冷着脸吩咐身边的英嬷嬷道,“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行刺,好大的胆子!将人去抓起来严加审问!” 英嬷嬷领了命,连忙带着人到湖里面捞人去了。 “疼,疼……”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一直被范清遥挡在身后的关盼儿,忽然捂着肚子朝着地面栽倒了去,话都是还没说完呢,人就是先昏死了过去。 愉贵妃吓得连什么礼节都是顾不上了,连忙就是冲过来抱着关盼儿喊道,“太医!赶紧传太医啊!”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好大一个屎盆子 范清遥是想要帮忙的,但关盼儿的身份牵扯了太多,她确实是不好伸手,好在云月这个时候也是赶了过来,伸手搭在了关盼儿的手腕上,随即脸色就是变了变,忙着让宫人先行将关盼儿给抬走。 哪里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范雪凝也是倒在了地上,“疼,我的肚子也好疼……” 众人,“……” 肚子疼还能传染了? 可不管如何,既然范雪凝倒在了地上,谁也不好见死不理,好在愉贵妃还算是于面子上做足了功夫,就算心里怎么不待见范雪凝,但是面上也还是让宫人将范雪凝给一并抬了下去。 好好的一顿饭还等吃就变成这样。 真的是…… 等人都是抬走了,愉贵妃才是又吩咐英嬷嬷道,“你将小主子们都是带去前面的院子里面玩,多找一些人,若小主子们有了磕碰,唯你是问。” 韩婧宸等人听着这话,心里都是好一阵乱跳。 愉贵妃把她们的孩子都带走,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打算光明正大的抢不成! 甄昔皇后笑着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确实是不该吓到孩子,既然愉贵妃一番好意,本宫自然是要支持的。” 说着,就是将倾心和仁哥儿先行交给了英嬷嬷。 英嬷嬷应该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如此主动,接过倾心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皇后娘娘将手臂伸一半,就借机将孩子扔在地上。 其他人见皇后娘娘都是打了头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云锦走过去跟仁哥儿站在了一起,因为阎涵柏的孩子还小,委实是没办法全权交给宫人照看,干脆就是自己抱着孩子跟英嬷嬷去了前面的院子。 等孩子们有了去处,太医也是来了,甄昔皇后见状先行带着众人回到了刚刚的屋子,由愉贵妃带着太医去给三皇子和范雪凝把脉。 随着众人落座,面上都有些难看,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会出这样的事情,潘德妃是最坐立难安的一个,最后干脆在屋子里面来回踱起了步。 “愉贵妃已经带着太医去了,还有云月在一旁照应着,潘德妃稍安勿躁才是。”甄昔皇后劝说道。 “皇后娘娘,臣妾想不通那宫人为何要刺杀三皇子妃,这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当初臣妾的家人将她交给臣妾照应,若真的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潘德妃是真的害怕了,说话时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外甥女儿才刚没多久,如今侄女又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回到了家里面,她又是要如何的解释? 当初潘雨露的死,潘德妃就是跟潘家闹了些许的不愉快,搞得潘家到逢年过节的都不曾派人进宫看望她,若这次再是得罪了关家,潘德妃的依仗就彻底没了。 “愉贵妃不是已经派人去查了么,你若是当真着急就去悄悄,想来愉贵妃是会体谅的。”甄昔皇后道。 潘德妃得了皇后娘娘的话,才是有了去后面查看的理由和勇气,连忙跪在地上谢了恩,匆匆地朝着后院疾步而去。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可是吓死我了!”韩婧宸拉着范清遥的手道。 范清遥明白,自己作为唯一一个还清醒的人,自然是要解释的,干脆就抬了几分声音道,“原本我和三皇子妃连同范姨娘正说着话,就见有宫人进来送吃食,没想到那宫女抽出匕首就是朝着三皇子妃刺了去。” 阎涵柏惊呼一声,“竟如此突然?” 范清遥点了点头,才是看向皇后娘娘询问道,“母后可还记得,咱们进门之前,那个打碎了茶盏的宫人?” 甄昔皇后一愣,随即开口道,“倒是有几分印象。” 范清遥接着又道,“行刺的人就是那个宫人。” 甄昔皇后,“……”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范清遥瞧着皇后娘娘的表情,就知道皇后娘娘也觉得事情似乎不大对,但究竟哪里不对,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她,一时半会的都是想不清楚。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才刚离去没多久的潘德妃就是回来了,刘淑妃和张淑妃等人见人进了门,连忙起身询问三皇子妃如何。 潘德妃却阴沉着一张脸绕过众人,忽然就是冲向了范清遥的方向,一把抓住范清遥的手腕就是质问道,“太子妃,我倒是要问问你,三皇子妃究竟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何以让你如此报复?” 众人都是被潘德妃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这人是受什么刺激了? 甄昔皇后皱着眉头就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至于让潘德妃在本宫的面前如此大喊大叫,本宫还活着呢,潘德妃难道当本宫是死人不成!” 潘德妃被皇后娘娘怒斥的浑身一颤,连着委屈带着愤怒,竟然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如此一来,所有人就是更懵了。 究竟怎么回事? 你倒是说话啊! 就在这个时候,愉贵妃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给皇后娘娘行了个礼就道,“也难为潘德妃如此愤怒,若臣妾瞧见了意图教唆指使宫人,想要谋杀自己亲人的凶手,臣妾怕也是要忍不住的。” 甄昔皇后下意识捏了下手中的帕子道,“愉贵妃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好。” 愉贵妃微微颔首,这才是又道,“就在刚刚,臣妾下面的人已经审问出了那宫女刺杀的缘由,那宫女说是受了太子妃的指使才对三皇子妃动手的。”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齐刷刷地看向了范清遥。 阎涵柏和韩婧宸以及八皇子妃对视了一眼,明显是不相信太子妃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若范清遥真想要了关盼儿的命,还需要找人刺杀那么费事? 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以关盼儿的智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愉贵妃娘娘,太子妃一向善待身边人,怎么会做出如此事情?” “况且这是在愉贵妃娘娘的行宫里面,太子妃如何能插得上手?” “是啊,我们相信太子妃是无辜的。” 阎涵柏等人起身就是跪在了地上,纷纷帮范清遥进言。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是太子妃指使的 潘德妃这会子哭的差不多了,张口就道,“这宫里面谁不知道太子妃一向跟三皇子妃过不去?先是我的外甥女,现在又是我的侄女,是,盼儿被家里面宠的有些骄纵,可也犯不着太子妃如此痛下杀手啊!” 韩婧宸几个人听着这话就是一梗,虽然她们相信范清遥,但潘德妃的话却让她们无从辩驳。 别说是太子妃,就是她们也都比较看不上三皇子妃。 张淑妃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看向潘德妃就道,“若是一个人看不上潘德妃的侄女,或许是那个人的问题,但要是一众的妯娌都跟潘德妃的侄女关系不好,潘德妃还是要找找自己侄女的问题的。” 潘德妃怒视向张淑妃,“张淑妃现在说这些话,可是摆明了在看我的笑话?” 张淑妃才不理会潘德妃,只是对着皇后娘娘道,“太子妃为人聪慧,海纳百川,就算真的跟三皇子妃有什么龃龉,想来也是会忍让一二的,又怎么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蠢事?” 潘德妃差点没被气死,“都是要出人命了,如何是蠢事!” 张淑妃淡淡的道,“太子妃是咱们西凉储君唯一的正妻,别说是以后过了门,就是现在没过门,那也是比三皇子妃高了不止一头,三皇子妃是咋呼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谁又会为了那样的人断送了自己的一片光明前途?” 那样的人是什么人? 自然是蠢而不自知,毫无威胁力的小人。 潘德妃喉咙一梗,真的是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甄昔皇后垂眸扫向潘德妃,“办事要讲究章程,说话要讲究证据,潘德妃你也是宫里面的老人了,如此的满口胡诌,就不怕在小辈人面前丢了颜面?” 愉贵妃则是开口道,“臣妾自也是不相信的,但一切都是拿宫女亲口所说,臣妾这就让人把那宫女给带过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是见云月带着几名宫人,将那宫女给压了上来。 云月一进门,就是匆匆走向了范清遥,一脸无奈且担忧的道,“虽然我不知道太子妃和三皇子妃之间有什么,可不管如何太子妃都不能如此糊涂啊,闹成现在这般该如何是好啊。” “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云月公主如此断定就是我做的,难道云月公主提前知道了什么?”范清遥冷冷地看着云月,实在是懒得跟她虚与委蛇。 云月一脚踢在了钢板上,自讨了个没趣只能讪讪地走去了一旁,她倒要看看,范清遥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宫女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由着宫人推倒在了地上,还没等其他人开口质问,就听她主动看向范清遥道,“奴婢可是实心实意为太子妃做事的,太子妃可绝对不能不管奴婢啊!” 甄昔皇后把话给接了过来,打量着那宫人道,“太子妃院子里面的宫人,都是本宫送过去的,你究竟是不是太子妃院子里的人,本宫一查便知。” 宫女连忙看向皇后娘娘就道,“奴婢并非是服侍在太子妃身边的,而是一直侍奉在愉贵妃娘娘行宫里的,是前几日奴婢外出时扭了脚,刚巧遇见太子妃出手搭救,奴婢一直感恩在心,没想到昨日晚上太子妃忽然派人找了奴婢,让奴婢帮忙做一件事情。” 愉贵妃质问道,“什么事情?” “太子妃的人找到奴婢,说,说是听闻皇上让愉贵妃娘娘帮忙操持宴席,便想要让奴婢帮忙刺杀三皇子妃……” 一说到三皇子妃,愉贵妃的瞳孔猛烈地震颤了一下,看着那宫女竟好半天没回过神,过了好一会,才是咬着牙道,“你继续说下去!” “奴婢本是害怕的,可,可太子妃说了,只要事情办成了,必定会将奴婢要到身边一同带回到主城的……”宫女低着头道,那样子好像是真的被胁迫了才如此做似的。 潘德妃气的一巴掌抽在了那宫女的脸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你就不怕事情败落了,太子妃保不住你?” 宫女趴在地上,弱弱地道,“太子妃告诉过奴婢不要惊慌的,说,说这件事情也算是给皇后娘娘办的,只要三皇子妃在愉贵妃这里出了事情,愉贵妃自然逃不开干系,届时就算皇后娘娘也是不会不管奴婢的。” 还真是好大一个屎盆子! 几名皇子妃自然是不相信皇后娘娘会如此做,但如今这宫女就是最好的证人,哪里容得了她们开口辩解? 其他的妃嫔听着这话,也都是惊愣的说不出话了。 愉贵妃转头看向皇后娘娘,又是惊讶又是不相信的道,“臣妾自然是相信皇后娘娘的,但此事既已发生,就不是臣妾能说的算的,依臣妾看,还是让人将这宫人严加看管起来才是,等到皇上亲自审问。” 这是要把事情闹到皇上的面前去啊。 一旦真的让愉贵妃把人给压下去了,这宫女极其有可能被灭口,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死无对证,届时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范清遥,都别想将这个屎盆子给摘下去。 事情发展成这样,甄昔皇后心里已经有了思量,冷冷地看着愉贵妃那巧言善辩的样子,心头一阵阵刺痛着。 恨的。 想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愉贵妃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在皇上的面前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最后让她跟皇上渐行渐远,现在竟是又想要往日重现了不成?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那袖子下面微微颤抖着的手臂,就知道皇后娘娘已然在失去着冷静,每个人都有一个隐藏起来的伤疤,当伤疤被撕开,谁也免不了冲动。 只怕愉贵妃,要的就是让皇后娘娘失去冷静吧。 范清遥当然不能看着皇后娘娘中计,看向那宫女就问道,“你既是说我让你刺杀,那你便说说,我是如何安排你对三皇子妃行刺的?” 宫女看向范清遥就道,“太子妃让奴婢提前准备好一盏茶在院子里面等着,见太子妃来了便故意摔碎了茶盏,若太子妃没有阻止,就让奴婢找机会行刺。” 范清遥就觉得,刚刚在院子里的一幕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想到竟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不得不说,还真是布置缜密的一场算计。 “人赃并获,太子妃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潘德妃怒视着范清遥,恨不得冲过来也同样抽范清遥一巴掌才解恨。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纯属忽悠而已 范清遥根本不理会潘德妃,只是看向那宫女又道,“既然如此,你便是继续说说,我让你拿的是什么样的茶盏,里面又是泡的什么茶?” 宫女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是悄悄看向了云月公主,这可是提前没有说好的啊,她自然是不知道改如何回答。 云月就是开口道,“若说是茶盏,又哪里有什么不同呢。” “如何不同?各种质地的茶盏手感不同,重量不同,摔在地上的声音也是不同的,茶盏里面的茶又分为很多种,经过不同茶叶的沉淀之后,茶杯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是会有所影响的。” 范清遥一字一顿的道,“若是当真按照这宫女所说,刺杀必定不能有任何的纰漏才是,愉贵妃这院子里的宫人这么多,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在那个时候打碎了茶盏,若真的是碰了巧,这事儿就难办了。” 云月被范清遥给说得一愣一愣的,一个茶盏真有那么多的说法? 宫女见云月公主都是被问住了,连忙就道,“太子妃确实是提前交代过,但,但茶盏的名字奴婢忘记了,只记得样式。” 范清遥则是看向愉贵妃道,“还请愉贵妃将这行宫里所有的茶盏连同茶叶都一并泡出一盏端过来。” 愉贵妃没想到范清遥如此的折腾,可范清遥既然这么说了,她如何能阻拦,只能让宫人下去泡茶。 这行宫里的茶盏样式足有几十种,再加上上百种的茶叶,相互搭配起来可是个不小的工程。 也正是这么一番的磨蹭下来,甄昔皇后总算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十几名的宫人就是端着茶盏进了门,放眼望去地站了一屋子,光是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的。 范清遥看向那宫女道,“去吧,找出我提前让你准备的茶盏和茶叶。” 宫女,“……” 如此密密麻麻的茶盏,这要怎么找? 好在那宫女一直侍奉着给愉贵妃端茶递水,倒是熟悉茶盏的,片刻的功夫就是指着其中一个茶盏道,“就是这个。” 刚巧此时,英嬷嬷拿着一堆碎片进了门,交给了愉贵妃。 愉贵妃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才是递给了皇后娘娘,“倒是真的一模一样。” 甄昔皇后这次总算是看出来了,愉贵妃不但早有预谋,而且是十分的谨慎小心,不然怎么会将茶盏的碎片都留到了现在? 潘德妃看向范清遥就道,“太子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范清遥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那宫女指着的茶盏前,仔细的闻了闻之后,才是笑着道,“茶盏或许是相同的,但里面的茶叶却根本不同。” 范清遥说着,就是将茶盏打碎在了地上,果然,里面迸溅出来的茶叶,跟英嬷嬷拿进来的那碎片上沾着的茶叶是完全不同的。 宫女瞠目结舌的楞在原地,彻底傻住了。 范清遥笑着道,“我从小便跟着外祖母学医,嗅觉异常灵敏,若当真是我有心安排的,绝不会弄错一分一毫,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如今这宫女却满口胡言,分明就是想要栽赃陷害。” 潘德妃这下子是真的傻眼了,如果不是太子妃的话,又会是谁? 张淑妃看着潘德妃那德行,心里冷笑一声,就这样的脑子,要不是仗着嘴甜跟了愉贵妃,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今日这明显就是愉贵妃主使,想要栽赃陷害太子妃跟皇后娘娘。 韩贤妃和刘淑妃坐在一旁充当着木头人。 一个是在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手上吃了太多的亏,如今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则是虽有心想要投靠愉贵妃,但明面上却还不想跟皇后娘娘翻脸。 愉贵妃和云月悄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早已翻了天,眼看着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们原本的计划,她们就是再怎么想主意怕都是来不及了。 要怪就怪范清遥的鬼主意怎么就那么多! 甄昔皇后顺势看向那宫人道,“身为奴才却不恪守本分,竟刺杀三皇子妃在先,妄图陷害本宫和太子妃在后,来人!将这奴才拖出去仔细审问!” 皇后娘娘下命令,没人敢不从,就是愉贵妃院子里的这些宫人都是要听从的,可就在宫人们正要朝着那宫女抓去时,那宫女竟是忽然朝着地面倒了去,紧接着,浓浓的鲜血就是顺着唇角流淌而出。 这样刺激的场面,可是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这人是服毒自杀了? 好在这个时候,太医来报说是三皇子妃跟范姨娘都醒了过来,两个人也没什么大碍,甄昔皇后干脆提议带着众人去看望二人,将这屋子里面的烂摊子留给愉贵妃的人来收拾。 众人一同往外走着,韩婧宸就是凑到了范清遥的身边,“你知道的真多,我竟是不知每个茶盏落地的声音都是有差别的。” 刚巧云月正是搀扶着愉贵妃从后面走了过来,范清遥故意笑着道,“哪里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我瞎说的而已,是那宫女做贼心虚,招架不住罢了。” 所以这是…… 纯属忽悠?! 云月跟愉贵妃本来就心口堵得厉害,听着这话就更是喘不上来气了,她们宁可相信范清遥真的有分辨茶盏摔碎的能力,也不愿意接受范清遥瞎忽悠的事实。 如此,岂不是摆明了她们都被范清遥给耍了? 愉贵妃气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一直等到身边再是没什么人了,才是低声道,“活该范清遥那个小贱人从小被撵出府门,野种就是野种,都是一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 云月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没想到太子妃的反应能力如此之快。” 若非不是刚刚亲耳听见范清遥自己承认,她都是要信以为真,范清遥是真的能够听出什么茶盏掉落声音的不同了。 “现在哪里是灭自己威风,涨他人气焰的时候?你跟泽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出错。”愉贵妃仔细询问着道。 云月微微垂眸,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母妃放心,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事。” 愉贵妃听着这话,脸色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的血色。 只要今日儿子的大事能成,皇上那边也算有了个交代,至于皇后…… 就算能逃过刚刚的一劫,也一定逃不过后面的那个火坑。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你我联手如何 范雪凝跟关盼儿是同时出事的没错,但一个是皇子妃,一个是姨娘,光是凭着这两个身份,自然所有人都会选择去看望前者的。 范清遥并没有兴趣跟其他人一起凑热闹,光是用想的,都知道云月和愉贵妃一会肯定是要在关盼儿的面前唱一出虚情假意的戏,如此才能显得她们有多重视三皇子妃。 范雪凝的身份是低,但所有人都知道跟范清遥是姐妹,范清遥就是这个时候去选择先行看望范雪凝,别人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甄昔皇后更是道,“去吧,姐妹一场,是该看看的。” 范清遥谢过了皇后娘娘,便是一个人来到了范雪凝所在的屋子里面,推开门,里面站着几名宫人,范雪凝正躺在软塌上休息着。 宫人们见太子妃进来了,便是纷纷行礼问安,随后根本不等范清遥开口,便是主动匆匆退去了门外。 范雪凝在看见范清遥的时候,似乎还是有些意外的,但是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就等着范清遥主动跟自己开口说话。 可哪里想到,范清遥反倒是坐在了距离比较远的椅子上,更是随意翻找了一本书来打发着时间,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雪凝,“……” 真拿她当不存在了? “姐姐既然是打着来看望我的名义,才远离了是非,难道不该跟我说声谢谢吗?”范雪凝主动开口道。 范清遥翻动了一下手中的书卷,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既然范姨娘知道我是为了躲清闲才来的,又何必自找没趣。” 范雪凝似乎是真的被范清遥给噎得习惯了,这会子倒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反倒是仔细地打量着范清遥,半晌才是道了一句,“姐姐的变化还真是大呢。” 范清遥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像是没有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若是范姨娘还在怀念曾经任由你娘亲将我和娘亲撵出范家的那一幕,确实是可惜了,因为那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了。” 范雪凝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指的是在自己的梦里面。 梦里面的那个范清遥,可是个十足的笨蛋,被她一直诓骗多年,且一直被蒙在其中,无论是范清遥所得的权势还是躺在身边的男人,最后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姐姐又何必取笑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活的确实不如意,但没走到最后谁又知道谁输谁赢?”范雪凝嗤笑着道。 范清遥淡淡的道,“我倒是瞧着范姨娘活得挺滋润的,就连愉贵妃身边的人都是能够买通为己用。” 范雪凝惊了下,“你,你胡说!” 范清遥笑了笑,懒得继续开口。 就在刚刚那宫女说是刺杀三皇子妃时,明显愉贵妃的神情是震惊的,如此只能证明,愉贵妃最开始想要让那宫女对付的对象并不是关盼儿。 当时在凉亭里的一共就三个人,既那宫女的目标不是关盼儿,就只能是范雪凝了。 说起来,范雪凝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愉贵妃想要利用她当饵,便是不动声色的暗中买通了那个宫女,借机以桃代李。 范雪凝等了半晌,也不见范清遥再开口,渐渐从原本的惊慌变成了坦然,只是那再次道出口的声音,却又增添着一丝恨意,“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如今没有人为我打算,我就得为我自己的打算,愉贵妃在得知了我怀孕后原本是开心的,可没过几日就是传来了三皇子妃也同样怀孕了,如此一来,我的孩子就不值钱了,愉贵妃就想要卸磨杀驴了……” 原来是同时怀孕了啊。 这就难怪了。 只是范清遥却没空再仔细听下去,想着皇后娘娘应该也是看望关盼儿差不多了,便是放下书卷站起了身。 “范清遥!” 范雪凝忽然喊住了她,看着那笔直的背影,咬了咬牙道,“你不想让愉贵妃好过,我又不想任由那个关盼儿压我一头,不如你我联手如何?我将我知道的东西告知你,你帮我除掉关盼儿。” 范清遥听着这话,差点没原地笑出声,转回身,神色于淡然之中透着一丝可笑,“你以为我会信你?” 真的拿她当三岁不成? 范雪凝的脸色一下子就是白了下去,她没想到范清遥会矢口拒绝,原本还以为范清遥一定是会动心的,毕竟以前愉贵妃也是没少给范清遥使绊子。 哪想到范清遥根本不吃这套。 范雪凝却明显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我答应你,我只要属于我的,其他的我一概不和你争抢……” “就算真的没有关盼儿,那个位置也不会轮到你的。”范清遥直接开口打断。 若是愉贵妃当真有心想要让范雪凝成为三皇子妃,就不会有今天的关盼儿了。 至于范雪凝口中说的,她一个字都是不信的。 曾几何时,范雪凝就是用着这样一副真挚的面容,一次次将她推入火坑之中,让她越陷越深,现在的她又怎会信了她? 范雪凝没想到范清遥说走就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原本纯良的眼中终是露出了藏在深处那阴狠的光芒。 本以为范清遥要是答应了,她就可以如同梦中那般,对范清遥进行洗脑,再是利用范清遥除掉她想要除掉的人,奈何她想的很好,范清遥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范雪凝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着平稳,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就算范清遥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范清遥怎么算计,都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范清遥从范雪凝这边出来,并没有瞧见皇后娘娘等人,仔细的打听了后才得知,皇后娘娘等人还在三皇子妃的房里。 范清遥想着,皇后娘娘应该是故意在等她才是,毕竟她跟关盼儿才是正儿八经的妯娌,若不去看望恐留话柄。 如此想着,范清遥跟宫人寻了路,便是朝着关盼儿所在的屋子走了去。 推开门,就能够瞧见屋子里乌泱泱坐着的人,如此相比之下,范雪凝那里就真的是凄凉的有些可怜了。 关盼儿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坐在床榻边上,沉默地看着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问候着,脸色薄如金纸一般,可见是真的被吓到了。 众人见范清遥进了门,原本还算是热络的谈话声,瞬间就是画上了句号。 甄昔皇后则是主动看向范清遥道,“你妹妹的伤势如何?”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挑拨离间本宫也会 甄昔皇后特意说得是你妹妹,而并非范姨娘,为的就是摆明了范清遥跟范雪凝的姊妹关系,以此来堵住悠悠之口。 妯娌跟姊妹比起来,姊妹重要自也无可厚非。 “回母后的话,人安好,就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惊动了胎气,想来修养几日就无碍了。”范清遥淡淡的道。 甄昔皇后愣了下,总算是明白愉贵妃这是唱的哪出戏了。 保大的打小的,就因为范雪凝肚子里面怀着的是个庶? 真亏愉贵妃能干得出来啊! “才刚听闻三皇子妃有了身孕,没想到范姨娘同样也跟着有了,如此说来本宫确实是要好好恭喜愉贵妃,可谓是双喜临门啊。”甄昔皇后看向愉贵妃笑着,但这话可并不是说给愉贵妃听得。 果然,一直迷糊着的潘德妃,就是激灵了一下子。 如果说她刚刚还没理解那行刺的宫女是怎么回事,现在却是彻底明白了,根本就是愉贵妃既想要除掉那个妾室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想拉皇后娘娘跟太子妃落水。 好一个一箭双雕。 可这饵用的却是她亲侄女! “没想到范姨娘也是怀孕了,可真是大好事,不过臣妾担心三皇子恐照顾不过来,等一会臣妾就将三皇子妃接到身边照顾。”潘德妃开口就道。 愉贵妃明知道皇后是在挑拨离间,没想到潘德妃就上套了? 云月连忙道,“潘德妃说得这是哪里的话,三皇子妃跟三皇子本是一体,自是要留在三皇子身边照顾着的,况且母妃既得知了三皇子妃有孕,断也是会万分精心的。” 潘德妃哼了哼,就是愉贵妃‘照顾’的太周到了,她才更不放心,“我主意已定,云月公主就莫要劝说了。“说着,就看望了身边跟随着的嬷嬷,“你去,给三皇子妃简单的收拾一下,现在就送去我的院子里。” 嬷嬷领了命,直接就是走到关盼儿的身边开始打包。 满屋子的人惊呆原地,下意识地看向愉贵妃,都想看看这位是个什么反应。 愉贵妃的脸色自然比吃了屎还难看,看向潘德妃就道,“潘德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的儿媳不该留在本宫的身边不成?” “臣妾是什么意思,想来愉贵妃应该比谁都明白。”潘德妃现在满心的怒火,连畏惧两个字怎么写都是忘记了,见嬷嬷收拾的动作缓慢,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伸手,帮着一起整理了起来。 片刻的功夫,打包完成。 潘德妃更是指使那嬷嬷搀扶着关盼儿就往外走。 愉贵妃到底是没撑住,哆嗦着伸出手指指着潘德妃道,“潘德妃,本宫念你这些年一直是个明是非懂事理的,故对你颇为照顾,如今你竟是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怕本宫告到皇上的面前去吗?” 潘德妃冷笑一声,“如此最好,臣妾以为,皇上肯定是能够谅解臣妾这份真心实意心疼侄女的心思的。” 愉贵妃,“……” 潘德妃是真虎啊。 虎的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今日的事情,愉贵妃本以为是滴水不漏,没想到如今竟是闹成了这个德行,若说不心虚那是假的,再加上被潘德妃反水给噎了个够呛,竟是眼睁睁看着关盼儿被搀扶了出去,连话都是没再能说出来。 云月见事已至此,想要阻拦只会继续让旁人看了笑话,倒不如暂且搁置事后再说,便是笑着道,“瞧我这记性,刚刚宫人来报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母后这会子定是饿了,咱们先去用膳吧?” 刘淑妃也是跟着开口道,“云月公主说的是,饿坏了我们是小,但若是饿着了皇后娘娘的凤体,我等可是要罪该万死的。” 甄昔皇后听着这话,目光就是扫向了刘淑妃,刘淑妃在对视上皇后娘娘的目光后,心虚的一批,连忙就是垂低了头,甄昔皇后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先行带着范清遥往外走。 笑话已经看过了,确实是有些饿了。 一行人来到花厅,里面果然已经摆放了两张桌子,上面的美食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等甄昔皇后落座后,众人才是随之坐在了椅子上。 妃嫔们陪同皇后娘娘一桌,范清遥和其他皇子妃们一桌。 若是以往,皇子妃们还是要有些拘谨的,毕竟还有个关盼儿,但如今明显都是自己人,几个人都是应该难得放松的,可在场的都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危险等着她们,谁又是能真的吃得下去? 愉贵妃自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气氛不对,狐疑的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不然怎么本宫瞧着几位皇子妃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韩婧宸听着这话,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她不是范清遥,别说是应对愉贵妃了,就是对视一眼都会吓得半死。 云月见此,心下一紧,忽然就是想起那日太监刺杀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是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惹得父皇到了现在还对她们疑心重重。 本来以为只是个巧合,难道是人为的不成? 很明显,愉贵妃也是想到了这点,看着云月就是无声地暗示了一眼,云月顺势起身,就是走到了这边的桌子。 “跟长辈们用膳难免拘束,倒不如跟皇子妃们更自在一些,皇子妃应该不会嫌弃我吧?”云月话是这么说,可根本没等人回答呢,就是主动坐了下去。 这下子,别说是韩婧宸了,就是阎涵柏和八皇子妃也是跟着开始紧张了。 “说起来,那日刺杀的事情我倒觉得很是蹊跷,那宫人怎么说也是侍奉在父皇身边十几年的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呢?”云月似无意地道,暗中却在打量着在座每一个人的神色。 韩婧宸等人都是要紧张死了,哪里还知道该如何回话? “皇上的事情,哪里是我们小辈可以置喙的,我知道云月公主担心皇上,但还是要守规矩的。”范清遥淡淡的道。 云月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是笑着又道,“太子妃说的是,我就是想不明白……” 没等云月把话说完,范清遥就是看向一旁的阎涵柏道,“上次小郡主生病,后来我便是没空再问,如今瞧着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来恢复的还是不错的。”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化怀疑为怒火 阎涵柏并没有理解范清遥为何要忽然提起自己的女儿,但是一想到女儿正是因为幕后黑手才遭了那么大的罪,原本的心虚瞬间就是燃烧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火。 “小孩子生病最是麻烦,好在太子妃及时诊断出发热,不然我跟王爷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阎涵柏压着心里的怒火,不然只怕真的会掀翻了桌子在云月的脸上,顺道再是给云月和愉贵妃一人一巴掌。 韩婧宸同样是当母亲的,早就是听闻了小郡主的事情,正所谓感同身受,同样都是当娘的,如何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同样会遭此厄运? “平莱王妃说的是,在这行宫里咱们就是使唤个人都不方便,多亏太子妃是学医的,不然孩子病起来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乎是瞬间,她便是跟阎涵柏同仇敌忾了。 至于什么害怕什么心慌…… 那是什么东西? 八皇子妃虽然没有孩子,但并不代表以后都没有,反正她也早就想跟六皇子妃和平莱王妃取取经,这会子听得专心致志,想要害怕都是没那个心思了。 范清遥见在场几个人的怒火已是将原本的害怕烧灼的差不多了,就知道这个时候该转移话题了。 “说起来,我还未曾大婚,连如何照顾孩子都是不知道的,这段时间将倾心带在身边难免束手束脚的,要不是有嫂子带着仁哥儿陪伴在左右,想来我是要焦头烂额的才是。”范清遥苦笑着道。 要是说起这个,阎涵柏和韩婧宸可就是不累了啊。 韩婧宸就道,“小孩子最是难照顾,想当初云锦还小的时候,我跟殿下几乎是一个月都合不上一次眼,就算是有奶娘照顾着,可始终还是要带在自己的身边才能放心。” 阎涵柏也是道,“可不是,我这每日若是不抱抱女儿,睡觉都是不踏实的。” “平莱王妃也无需着急,等到孩子大点就好了。” “六皇子妃说得轻松,可谁又知道什么天灾人祸的呢。” 云月,“……” 怎么忽然就是聊上育儿的事儿了? 原本说得是这个吗?! 云月就觉得话题好像是在跑偏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她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是以失败告终,一来是插不上嘴,二来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周围好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着自己。 烫的她浑身都难受! 眼看着皇子妃这桌的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愉贵妃总算是收回了目光,想来是她多心了才是,她们的计划如此缜密且天衣无缝,又如何是旁人能够窥探的? 范清遥是聪明,但也不过就是一些小聪明罢了。 一顿饭吃的不紧不慢的,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众人才是起身移步出了花厅,正要往前厅走去,就见行宫闹腾了起来。 明显是出事了! 很快,就是有宫人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宫里面有孩子丢了!” 这下子,无论是阎涵柏还是韩婧宸,甚至就是连范清遥都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请示了皇后娘娘就是朝着前院赶了去。 相比于外面的侍卫大肆出动,正在院子里面玩耍的几个孩子,可是要惬意的多。 范清遥几个人赶来的时候,就见云锦正带着倾心和仁哥儿玩着老鹰抓小鸡,小郡主则是由英嬷嬷抱着,跟在一旁凑着热闹。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停在了原地。 韩婧宸皱着眉头道,“瞧着外面兵荒马乱的,难道是来传话的人说错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不会的,宫里面传话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若非不是真的有实打实的消息,是绝对不会胡乱传话的。” “这就奇怪了啊,咱们的孩子都在这里好端端的,难道是其他臣子家的子嗣丢了?”阎涵柏说着话,又是朝着云锦等人看了过去,仔细的在心里面数了一遍人数后,才是松了口气。 范清遥皱着眉头,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三皇子炼丹需要孩子,确实是哪个孩子都行,但今日皇上设的是家宴,这边坐的是皇子妃和后宫妃嫔,那边坐着的就只能是皇子们。 所以很明显,随行来的大臣和家眷是还留在各自的院子里的。 皇上设宴虽没有明确的规定对其他人禁足,可谁也不敢真的在这个时候吵吵闹闹,故一定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闭门不出。 此番奉了皇上的旨意,各家的大臣所带来的家眷和子嗣并不在少数,百里荣泽的人除非是疯了,才会让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 如此一来,孩子是抓到了,可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点,就算百里荣泽不愿顾忌,一向最为在意名声的皇上也是不会答应的。 可若不是那些臣子的子嗣,又会是谁呢? 范清遥想着想着,心脏就是跟着狂跳了起来。 元月! 正想着,就见白荼带着一群的侍卫,屡屡行行地进了院子。 范清遥心道一声不好,连忙朝着白荼的方向追赶了过去,就在她刚刚抵达正厅时,就见白荼已然站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元月公主被刺客掳走,皇上震怒,命皇后娘娘速速前往面圣。” 范清遥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 果然是元月。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是聚集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甄昔皇后同样也是惊讶的,但是顶着众人的目光,她却依旧保持着皇后娘娘该有的气势和镇定,起身道,“有劳白总管跑一趟。” 白荼不敢应,只是低着头道,“皇后娘娘请吧。”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一步一稳地走了出去。 等皇后娘娘一走,屋子里面瞬间就是炸开了锅,张淑妃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好端端的元月公主怎么会被掳走?就算是有错也是那些奴才的错啊。”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潘德妃回怼的,但是现在潘德妃还记恨着愉贵妃拿着自己侄女当抢使,自然是不可能开口的。 至于刘淑妃,自然也是不愿张扬,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装死。 反倒是韩贤妃冷笑着道,“想那元月公主刚出生没多久,皇后就是带在了自己身边照顾着,看着是无微不至,可说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面掉出来的,又哪里会真的那么精心呢。” 张淑妃冷着脸道,“皇后娘娘对云月公主的爱怜,是宫里面人尽皆知的,韩贤妃如此质疑皇后娘娘,自己可曾关心过元月公主一分?” 韩贤妃脸色一变,话也愈发的难听,“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张淑妃还有什么可帮着皇后娘娘辩解的,张淑妃应该期盼元月公主平安无事,若元月公主真的掉了根头发,以后被唤做皇后娘娘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屋子里面,张淑妃跟韩贤妃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愉贵妃悠悠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帮腔更没有劝说的意思,就这么任由两个人吵下去,眼睛里的奸笑藏都是藏不住。 现在吵来吵去的有什么用,倒不如省些力气看皇后娘娘如何倒台。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皇后娘娘出事了 刚巧此时,范雪凝从里面由着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站定在愉贵妃的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着。 愉贵妃皱了皱眉,“你不在里面修养着,出来做什么?” 范雪凝万分乖顺地道,“听闻外面吵闹,恐慌出了什么事情惊扰到愉贵妃,妾身便连忙过来看看。” 愉贵妃静默地打量着范雪凝,半晌才是道,“元月公主被人掳走了,皇上震怒,刚刚派人来传皇后娘娘去问话呢。” 愉贵妃是厌恶范雪凝,更是憎她收买了自己的人,借力打力的想要反将三皇子妃的孩子咬死,但这会子三皇子得手,皇后又出事,愉贵妃的心里还是开心的。 再是想到,当初提议掳走元月更是范雪凝提出来的,愉贵妃这心里的怒火已然消去了一半。 本来今日的事情,就是她不地道在先,若是认真说起来,范雪凝肚子里面的也是她的孙子。 范雪凝听闻元月被掳走,平静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反倒是一脸担忧着愉贵妃,“元月公主的事情,皇上自有定夺,只要愉贵妃平安无事,妾身就放心了。” 愉贵妃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你也坐吧,毕竟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呢。” 范雪凝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的眼里,无疑不过就是想要趁机讨好愉贵妃罢了,但是落在范清遥的眼里,却只觉得满心恶心至极。 虽然愉贵妃并没有说明,但是看愉贵妃对范雪凝态度上的转变,也不难猜测,设计提议让三皇子掳走元月的人是谁! 范雪凝是没有照顾过元月,甚至是在元月生下来后都没看上一眼,但那个到底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范雪凝为了顺势往上爬,为了能够永远的除掉当初在宫里面侍奉过皇上的证据,竟不惜将自己的亲女儿送上死路? 这样的心肠起止是冷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恶人,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完全没有下限。 “皇后娘娘就这么被带走了,咱们怎么办?” “皇上如此震怒,必定不会放过皇后娘娘的。” “咱们可是要去为皇后娘娘求情?” 阎涵柏等人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可是说来说去都没个头绪。 范清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几人就道,“你们留在这里,帮我照看好倾心和仁哥儿,记住哪里都不要去。” 谁知道愉贵妃会不会趁乱,再是让人将其他的孩子都掳走? 唯独现在留在愉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 范清遥叮嘱完后,便是匆匆出了院子,朝着皇上行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是她疏忽了,只想着照看住身边的孩子,却忘记了站在百里荣泽的立场上想问题。 百里荣泽是接受了范雪凝不假,但是以百里荣泽那样高傲的性子,又如何愿意承认自己的女人曾经被他亲手送给自己的父亲过? 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如今范雪凝是离开了皇宫,可是元月只要活着一天,就是范雪凝曾经侍奉过皇上的证据,百里荣泽自然是如眼中钉,肉中刺的。 想来范雪凝也正是抓住了百里荣泽的这个心里,才会如此提议的。 如此一来,范雪凝不但是在百里荣泽的面前表示了自己的决心,让百里荣泽更加的相信她怜惜她,就连愉贵妃都是不得不记她个好。 说到底,元月出事,皇后娘娘必定会受到牵连。 今日的范清遥有太多的想不到,想不到范雪凝会虎毒食子,更想不到愉贵妃竟如此的迫不及待想要坐上皇后娘娘身下的那把椅子。 皇上行宫的院子里,也站着不少的人,几个皇子都是在的,范清遥赶到时,就见百里荣泽正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父皇,此事母后一定是无心的,还请父皇不要责怪母后啊!” 这孝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 这样跪地痛哭的样子,可是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看着三皇子那真心求情的样子,谁不是要说一声心思善良,胜似亲生? 这样的人,就是对待并非将自己生下来的皇后娘娘,都能有如此的孝顺,以后若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对待下面的人自然是不会差了的。 太子同样也是跪在地上的,但是相比于三皇子的痛哭流泪,帮忙求情,明显就沉默的多,跪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般,连话都是不知道说。 “太子你倒是为皇后娘娘求情啊,难道皇后娘娘生养你一场,竟是连你的半分都没有交下养熟不成?”二皇子走到太子的身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百里凤鸣此刻跪在地上,静默地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就算他不曾看向二皇子,也知道二皇子究竟是揣着一颗怎样的心,说出这番话的。 不过就是想要趁机烘托三皇兄的贤良孝顺罢了。 百里凤鸣知道,哪怕他心知肚明所有的事情,这个时候也应该跟三皇兄一般,假模假样的跪在地上给母后求情,但如此一来,那便不是父皇印象之中的他了。 一旦他露出什么倪端让父皇察觉到,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故,任由二皇子如何的煽风点火,百里凤鸣就沉默的跪在地上,一副都是要被吓死了的神情,脸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百里荣泽余光瞥见百里凤鸣那张经不起任何风浪的脸,心中嗤笑一声,这样的人也配跟他争?若不是命好投生在了皇后娘娘的肚子里面,如此胆小懦弱之辈,又如何配让他如此费尽心思。 二皇子见太子不说话,更是想要趁机在三皇子的面前表现自己,“太子你怎能如此薄情,皇后娘娘可是你的亲生母后,你竟是一句话不说,反倒是三皇弟苦苦哀求,声音愈渐沙哑。” 这样的话,如何能引不起舆论? 而二皇子要的就是如此,借着太子抬高三皇子的名声,让行宫里面的那些臣子们都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可以由他们依仗的人。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为自家男人出头 范清遥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恶心了。 虽然二皇子明显有拜高踩低之嫌,但跟二皇子打过交道的她心里很清楚,二皇子并不是个有多少心计的人,明显这样的主意是出自于百里荣泽。 借着给自己造势的名头,趁机试探百里凤鸣,若百里凤鸣当真同样跪在这里为皇后娘娘求情,看似是孝顺,实则却并非一个懦弱胆小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届时被百里荣泽看出倪端是小,被皇上狐疑才是大。 还真是一举两得的下作招数。 范清遥知道,摆在百里凤鸣面前的路只有隐忍。 但百里凤鸣要忍,她却没必要跟着一起忍着什么。 范清遥走过去就道,“前几日二殿下妃失足落井,也没见二殿下有多哭得撕心裂肺,不还是一样沉默寡言地站在地上当摆设么?” 院子里面的奴才,“……” 惊呆了有木有! 他们这些人可是跟其他侍奉在行宫的不同,他们都是一直在御前当差的,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侍奉皇上,才一路随行而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在御前这么多年,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如太子妃这样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啊。 张口就往人家的命门上怼! 哪个不得当场吐血? 白荼站在门前,就琢磨着要不要去劝劝,刚要动一下脚步,就见太子殿下的目光朝着他这边扫视了过来。 几乎是瞬间,白荼就是扭过了头,继续仰天看望风景。 院子里的其他宫人见白总管都是没动,其他人自然也就都站在原地充当起了木头桩子。 “太子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皇子的脸被怼到雀黑,他早就知道范清遥不好打交道,但没想到张口就吐刀子。 这比骂人还过分好么! 范清遥淡淡地看着二皇子,“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还是那日我记错了,其实二殿下也是如同今日的三殿下一般,守着自家太子妃的尸体哭到要死不活,涕泪横流,佝偻在地上跟个老翁一般?” 此话一出,别说是二皇子站不住,就是百里荣泽也跪不下去了。 怎么听这话都不是什么好话,就差直接说他是个要饭的了。 “如今母后被父皇叫进去审问,我也是一时情急才如此的,不像太子殿下那般冷静自持。”百里荣泽擦了擦眼泪,解释道。 范清遥早就是已经习惯,百里荣泽这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手段了,转眼看向百里荣泽就是又道,“如三殿下所说,是不是不跪在地上哭,或者不帮着皇后娘娘求情的就都是恶人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行宫里的人都叫来,跪在这里为皇后娘娘哭求,如此才不枉费我们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 范清遥说着,就真的是要拢着裙子往地上跪。 百里荣泽当然不能让范清遥跪下,只能就地认怂道,“是我考虑不周,让太子妃见笑了。” 要是真让范清遥跪下去,只怕很快范清遥刚刚的话就会传遍整个行宫,届时真的所有人都来父皇的屋门前跪地哭泣…… 那场面想想都让人头大。 “我见笑倒是没什么,但三殿下毕竟是身负官职的皇子,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今日的举动若是被他人来日效仿,所有人遇到事情都只知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岂不是彻底乱了套?”范清遥冷冷的道。 百里荣泽,“……” 这怎么还没完了? 他认怂还不行! 范清遥今日来,就没打算要善罢甘休,百里凤鸣需要隐忍,但她则完全不用,虽然这个时候她越是闹事,越是显得她根本就没有把太子的感受和皇后娘娘放在心上,但也正是这么闹,才会越是符合皇上的心里所想。 毕竟,在皇上那边,她就是帮忙监视太子的,又何谈的感情? 所以现在,就算她彻底放飞自我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正是经由范清遥这么一闹腾,二皇子刚刚帮百里荣泽刷出来的好感瞬间就消失殆尽了,人家太子妃话糙理不糙,若是未来的帝王真的是个遇事就哭,优柔寡断的性子,也不见得是见好事啊。 百里荣泽脸色难看的要死,却又不能正面跟范清遥起冲突,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继续劝说道,“太子妃的话不免有些许道理,可是如今母后还在里面,还希望太子妃以大局为重。” 范清遥挑眉道,“我就是个小女子而已,不懂三殿下口中的大局。” 百里荣泽被噎得那叫一个赶紧利落,连后面的话都一并卡在了嗓子眼里。 二皇子见此,就是想要走过来帮忙说几句,范清遥顺势朝着二皇子的方向看了过去,当先开口道,“二殿下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 二皇子,“……” 原本是有的。 但是现在…… 没了! 连三皇子都不是太子妃的对手,他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跟主动送死没区别。 一直被百里荣泽带节奏的院子里,总算是陷入了安静之中。 范清遥见此,就是走到了百里凤鸣的身边,一把将人给拉了起来,就在手指碰触到那紧实的胳膊时,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主人的紧绷,以及轻轻地颤抖。 可见,他是如何隐忍下来的。 这一刻,范清遥的心就是跟着疼了起来。 今日抓走孩子的虽是百里荣泽的人,可若是没有皇上的许可,百里荣泽怎么就敢对当今的公主动手了? 可皇上明明是罪魁祸首,也明明知道一切,现在却还要反过来质问皇后娘娘,甚至是还会要严惩。 这根本就是贼喊捉贼! 而那个人,对于百里凤鸣来说,却是他唯一的父亲。 或许无论是伤心还是憎恨,都已经无法描述出百里凤鸣现在的心情了。 百里凤鸣于沉默之中,就是察觉到了那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在慢慢用力攥紧,随之而来的是不属于他体温的温度,一点点的流淌进了他的身体。 他知道,她是在心疼着他。 多好,这一世起码还有她相伴左右。 百里荣泽看着范清遥握着太子手臂的画面,就觉刺眼的很,明明他哪里都要比太子强上百倍千倍,怎么落在范清遥的眼睛里,就那么的不值得一提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谋算后位 此时的大殿里,也是风雨欲来。 甄昔皇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自己面前的砖石细细数着上面的纹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是落下了这样的毛病来打发时间,或许是在她的女儿死了之后,皇上却还来责怪她照顾不周,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愉贵妃故意在她的寝宫里面摔倒,皇上来质问她居心何在…… 好似每一次,只有静静地数着地上那些砖石的纹路,才能够彻底让自己静心。 永昌帝则是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外面安静了下来,他才是微微垂眸,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今日的事情你有何可解释的?” 甄昔皇后静默着,没有说话的打算,甚至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永昌帝等了半晌,才是怒斥道,“当初你擅自将元月带在身边,朕想着你或许是真心怜惜元月,便默许了,可没想到你私下里竟对元月如此的漠不关心,甚至是在行宫里面任由贼人掳走!” 甄昔皇后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永昌帝越说越是怒火难当,“难道你不清楚,前段时间行宫刚刚闹过刺客的事情,随时都要谨慎的吗?你身在后位却一点都没有一个皇后的样子,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让朕在你的身上操了多少的心思!” 操心? 甄昔皇后仔细的想了想,还真就没想到皇上操了什么心。 自从愉贵妃进宫后,皇上的心思就全都被拐去了月愉宫,若非不是皇上如此冷漠的态度,宫里面的那些人,又怎么敢把手伸向她肚子里面的女儿? 后来女儿没有了,凤鸣那个时候也不过几岁的大小,明明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可从小到大,皇上连见他都少的可怜,每一次的生病,过生辰……皇上可曾又有一次记挂在了心上? 现在竟是跟她说操心。 甄昔皇后差点就没忍住,想要问问皇上您的脸呢? “朕已经让人去追查云月的下落了,皇后这段时间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就呆在自己的行宫里面思过吧,皇后最好期盼元月不要有任何的闪失,不然朕绝不会轻饶了你!”永昌帝怒视皇后道,看着像极了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但是实则的心思,却只有他心里最为清楚。 只要能继续服用那丹药,他就能长生不老,但是皇后的年纪却跟他不相上下,若是以后再跟皇后一同露面,只怕是要惹人诟病。 但愉贵妃就不同了,愉贵妃还很年轻,可是足足小了皇后一轮。 永昌帝的声音,并没有加以克制,故外面的人自然也是能够听见的。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更加觉得手脚发凉。 皇上竟然起了废后的心思。 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刚巧此时,愉贵妃带着人匆匆赶来,一看见百里荣泽,就是假模假样的询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还好?你父皇没有责罚皇后娘娘吧?” 百里荣泽恨不得将刚刚听见的话,如实重复给母妃,但碍着还有外人在,只能拐弯抹角的道,“父皇已经派人去追寻元月公主的下落,并让母后闭门思过,儿臣听着父皇的意思,若元月公主能找到自然最好,若是找到不到……” 百里荣泽欲言又止,愉贵妃却听得眼睛都亮了。 皇上终于打算让皇后滚下后位了?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只有一半的几率,但是愉贵妃心里很清楚,元月既然被掳走了,现在只怕都是被丢进炼丹炉了,还怎么可能再回来? 如此说来,下一任的皇后就是她了! 愉贵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但是眼看着期盼已久的权势就摆在眼前,愉贵妃又哪里真的能够将自己心里的喜悦全部压下去? 光是想想都让人兴奋。 刚巧此时,里面就是传出了皇后娘娘的声音,“臣妾遵旨。” 这一瞬间,愉贵妃和百里荣泽都是克制不住地露出了贪婪的眸光。 愉贵妃一旦成为新后,百里荣泽就是下一任的储君! 范清遥冷眼将愉贵妃和百里荣泽那无耻的嘴脸看了个透彻,果然是好算计,既堵住了皇上的嘴,还顺带将皇后娘娘拉下了后位。 愉贵妃似乎察觉到了范清遥的目光,转头就是看像范清遥道,“没想到皇上竟如此重罚了皇后娘娘,想来是真的气急了才是,不过太子妃也无需担心,本宫事后定会好好劝劝皇上的。” 劝什么? 劝皇后娘娘快点下台,好给你腾地方么。 “如此便是谢过愉贵妃了。”范清遥现在真的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太子妃这话说得,都是本宫应该做的,不过太子妃也无需太过担忧,若真的有一日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好在太子妃还没大婚,一切还是来得及的。”愉贵妃的心情从没有过这么好,自然是愿意跟范清遥多说几句的。 虽然她是不喜欢范清遥,但不得不说范清遥还是有些本事的,若是真的能让这样的女子留在自己儿子身边,也算是一件好事。 百里荣泽听着母妃的话,心思就是活动了起来,看着范清遥的目光,也是多了一层别有深意的光亮。 只要想想范清遥以后真的能站在自己身边,百里荣泽就激动的握拳。 至于太子…… 百里荣泽朝着百里凤鸣的方向望去,母后位置不保,太子妃又根本没有能力保住,甚至是连一句话都是不敢说,这样的人,连他的对手都算不上,撑死了就是一个垃圾,一只蝼蚁罢了。 “吱嘎……” 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瞧见甄昔皇后正往外面走着。 愉贵妃摆好架势,连一会面对皇后娘娘如何讥讽的说辞都是想好了,只等着看皇后那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 可就在皇后娘娘的一只脚,刚刚要迈出门槛时,院子外面忽然就是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见一群人屡屡行行的进了院子,为首的人大步流星的就是朝着敞开的殿门走了去。 有那么一瞬间,愉贵妃和百里荣泽都是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那是…… 五皇子? 等等…… 他怀里抱着的是,是…… 元月!!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下子,愉贵妃和百里荣泽哪里还站得住,连忙就是跟了上去。 范清遥在看见五皇子的那一刻,也是有些惊讶的。 还没等她仔细想,就是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传进了耳朵,“上次太监行刺的事情,三皇兄等人必定是要引起重视的,身在行宫里面的人自不好动手,好在这段时间五皇弟在皇宫养的不错,也是时候该消化消化食了。” 范清遥当然知道,上次的那一计虽然会让皇上心生怀疑,但同样也会打草惊蛇,百里荣泽那边势必要严加派人暗中盯着百里凤鸣身边的林奕和少煊。 只是当时范清遥说出这些隐患的时候,百里凤鸣一笑带过,她便是没有仔细询问,没想到他竟是暗中联系了五皇子。 “走吧,咱们也进去看看。”百里凤鸣轻声浅笑道。 范清遥看着那在落日余晖下俊美的侧脸,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但所呈现出的却是跟刚刚判若两人。 现在这个,才是她认知里的那只黑心馅儿的狐狸。 大殿内,已是站满了不少的人,去而复返的皇后娘娘,气喘吁吁的五皇子,连同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的百里荣泽和愉贵妃。 永昌帝看向五皇子怀里的元月,也是有些懵逼的,“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翎羽一把将怀里的元月,就是扔到了皇上的怀里,也不管皇上乐不乐意就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臣醒来的时候,就听闻父皇来行宫了,儿臣本来是想要来看望父皇的,没想到在镇子上遇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儿臣一路跟了去,就是看见那些人劫持了元月公主。” 永昌帝,“……” 这也太巧了一些! 百里翎羽偏偏表现出,就是这么巧的表情,“说来确实是巧了,儿臣不但救出了元月公主,还顺便抓到了劫持元月公主的人。” 百里翎羽说着,就是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很快,几名大臣就是带着侍卫,将几个五花大绑的人给带了进来。 说起来这些大臣确实是毫不知情的,五皇子冲进行宫就说有人绑走了元月公主,几个大臣一听那还得了? 本是想要汇报给皇上的,可五皇子偏说事不宜迟,几个大臣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就是跟着五皇子撸胳膊挽袖的一顿猛干。 百里荣泽看着自己养在暗处的几个心腹,就这样被带到了眼前,只觉得脑袋都是开始嗡嗡作响,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愉贵妃面上还能端着面不改色,但实则袖子里面的一双手都是已经攥死了,明明眼看着一切就要到手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会不会将她们都给出卖了啊! 永昌帝手忙脚乱的抱着元月,本来就是头疼欲裂,听见五皇子的话头就是更疼了。 甄昔皇后这个时候走到了皇上的身边,主动开口道,“若是皇上放心臣妾,就先行将元月公主交给臣妾照看吧。” “有劳皇后了。”永昌帝想都是没想,就是连忙将怀里的元月给推了出去。 元月是从小就被带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如今又是经历了一场劫持,这个时候看见皇后娘娘自然就是更亲了,整个人都是趴在了皇后娘娘的怀里,小手死死地抓着皇后娘娘的衣襟。 面对如此的场景,谁能说皇后娘娘没有用心对待元月? 永昌帝看着如此一幕,再是想到自己刚刚责备皇后的话,就觉得一张老脸又热又疼,可他哪里知道,被带走的元月会被送回来? “若非不是五皇子带着微臣等及时赶到,还不知这些人想要对元月公主做什么啊!” “皇上,这些贼人胆大包天,心思歹毒,一定要重审啊!” “恳请皇上严查!” 几名大臣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们是用自己的这条老命救下了当今的公主,如今自然是要恳请皇上严查的。 只有皇上查出了这其中的危险,他们才有升官的可能性不是。 永昌帝是真的被逼在了架子上,这次不审是不行了,看着那几个人就道,“说!究竟是谁主使你们,竟敢闯进行宫绑走公主的?”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差点没晕过去,当即就是跪在地上道,“父皇息怒,此事就算是严查,也应该交由大理寺,儿臣明白父皇的爱子心切,可儿臣更加担心的是父皇的龙体啊!” 愉贵妃也是跟着开口道,“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就只有先将人给带下去,无论是事后找人堵住这些人的嘴巴,还是想办法除掉,都是好过现在逼问。 甄昔皇后哄着怀里面的元月,就是看向皇上道,“三皇子和愉贵妃说得没错,皇上再是生气,还是龙体要紧,虽然这些贼人罪不可恕,胆大包天,竟是敢肆意挑衅天子的权威和威信,但臣妾以为,无论是百姓还是朝臣们,一定是会体谅皇上的。” 皇上的身体要紧,但皇家的脸面更要紧。 此话一出,愉贵妃和百里荣泽都是一梗。 百里凤鸣自然是不会劝说皇上的,只是看着那几名大臣道,“几位大臣为父皇担忧的心思我能够明白,但父皇年岁已高,此事若再是让父皇操劳实属不该,不过几位大臣还请放心,我相信大理寺一定会给出一个公道的。” 百里翎羽听着这话就不干了,“皇兄,你没有去抓人救人,你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此事就这么丢给了大理寺,别说是几个大臣,就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百里凤鸣连忙劝说道,“五皇弟休要意气用事。” 百里翎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是我不想懂事,而是我刚刚抓人的时候,把下面的镇子都是给惊动了,如今只怕镇子上的百姓都在等着一个交代呢吧。” 愉贵妃,“……” 百里荣泽,“……” 永昌帝才刚松下去的一口气,一下子又是跟着提了上来。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恳请皇上严查 镇子上的百姓们知道了,主城的百姓知道还远吗? 一旦主城的百姓知道了,岂不是全国都是要跟着传开了? 若真的让百姓们知道,他们一直敬重尊敬的帝王,是个连自己亲生女儿被绑架,都是能将凶手交给别人去查的人,皇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皇家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父皇,就算五皇弟办事时惊动了镇子上的百姓,此事毕竟事关元月公主,儿臣以为还是要先行带下去再交由大理寺严查,虽父皇看似并没有介入此事,但大理寺一定会给皇家甚至是百姓们一个交代的啊!”百里荣泽苦求道。 愉贵妃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双看向皇上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哀求和期盼的。 永昌帝自然是察觉到了愉贵妃的目光,也明白百里荣泽想要拖延的目的是什么,尤其是跟他的名声比起来,这些其实都是算不得什么的。 可此番的事情他也有参与,况且此事还涉及到了长生不老,若他真的就这么当面严查下去,所要面对的后果是什么,永昌帝如何不清楚? “父皇,父皇……” 就在永昌帝纠结难当时,云月公主哭喊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永昌帝皱着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月跪在地上,仰头就是看向皇上道,“儿臣听闻抓到了意图想要谋害元月妹妹的贼人,特意过来瞧瞧的,元月妹妹可是还好?” 永昌帝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将云月撵走的意思,就这样默许了云月的到来,刚好,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再是好好想想要如何抉择。 云月趁机起身,匆匆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看着那被抱在怀里的元月,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落着,“真是难为我们的元月了,从小就没了母妃,现在还要遭此劫难。” 甄昔皇后心里都是膈应死了,张口就道,“元月还太小,只怕是不能体会云月公主的一片丹心。” 云月梗了下,才是又道,“元月妹妹真是个命苦的,不过儿臣相信,老天爷自是会眷顾元月妹妹的,只是儿臣不明白,那些贼人也都是有家人的,怎么就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 范清遥皱了下眉头,自然不相信云月此番来真得是来上演姊妹情深的。 云月说着,就是扭头看向了那几个被按在地上的人,“你们胆大妄为做出如此恶事,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家人受到百倍千倍的报应吗?” 听着这话,范清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范清遥自然是不能任由云月继续搞小动作下去,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呢,站在身边的人就是抓住了她的手,范清遥顺势抬头,就见百里凤鸣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分明是让她冷眼旁观,明哲保身。 若是旁人如此示意,范清遥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她们为了等到今日缜密布置,精心设计,怎可任由云月给搅合了? 但若对方是百里凤鸣的话…… 范清遥微微垂眸,到底是将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毫不犹豫的就是相信了自己,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但是很快,那笑容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随着云月的话音落下,那几个被捆绑了的人,忽然浑身绷紧了起来,他们似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月公主,好半晌才是纷纷垂了眸子,而那被遮住的眼睛里,满是被逼迫的无奈。 忽然,其中一个人就是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紧接着,其他的人也是跟着一并抽搐着。 大臣们见此,都是给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是反应过来喊道,“来人!赶紧来人阻止他们,这些贼人想要自我了断!” 侍卫们当着皇上的面,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而永昌帝就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愣怔了好久才是开口吩咐道,“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们这才冲到了那几个人的身边,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侍卫们动手掰开这些人的嘴巴时,就见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啊!”愉贵妃尖叫一声,赶紧侧过了面庞。 “元月乖,我们闭上眼睛不看啊。”甄昔皇后面色一白,连忙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元月的眼睛,自己也背过了身子。 大臣们看着那掉在地上的东西,则是一脸的心如死灰。 那,那是舌头…… 这些人竟然咬舌自尽了?! 百里荣泽看着那眨眼之间就是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几个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面,只要这些人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正挡着脸的愉贵妃,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得意的勾了勾唇,果然,她来之前让云月在外面等动静是对的,如今云月用这些人的家人做威胁,这些人又哪里敢不乖乖去送死呢。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就这么让人自尽了?”永昌帝怒斥着大殿上的大臣和侍卫们,就好像是完全忘记了,正是因为他的故意拖延,才给那些人争取了咬舌自尽的机会似的。 甄昔皇后看着那张虚伪的脸,就恶心的难受,面上装的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就是乐开了花吧? 老渣男! “父皇,此事看来也只有交给大理寺严加查办了。”百里荣泽上前一步,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表现出满脸的无奈。 永昌帝顺其自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些贼人竟如此狡诈,宁愿自我了断也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行。” 百里荣泽继续道,“儿臣相信大理寺一定会给皇家和百姓们一个交代的。” 范清遥就这么看着百里荣泽跟皇上之间的装腔作势,这会子倒是跟皇后娘娘一样的感同身受。 就是想吐。 如今人都是死了,就算交给大理寺查又能查出什么? 只怕百里荣泽早就是知道,大理寺卿已经站去了太子那边,如今这是明摆着想要找机会穿小鞋呢。 只要大理寺给不出交代,百姓们的矛头自然都会对准大理寺。 “皇上,既然事情已经如此,还是让臣妾先行陪着您去偏殿休息吧。”愉贵妃见大局已定,自然是想要走的。 永昌帝看着愉贵妃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有很多事情要问清楚。 可就在皇上起身之际,百里翎羽忽然就是堵在了皇上的面前,“启禀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没有禀明。”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当场气昏过去了 “有什么事情,等日后再说也不迟。”永昌帝摆了摆手,明显不想继续在这里跟五皇子打机锋了。 百里翎羽也不拦着,只是看着皇上即将离去的背影,不紧不慢的继续又道,“儿臣找到元月公主的时候,刚巧在狩猎林子里面发现了一处道观,瞧着规模那叫一个壮观啊……” 永昌帝,“……” “你刚刚怎么不说!”永昌帝转头就问。 百里翎羽挠了挠头,“儿臣只想着先将元月给带回来,再是跟父皇说明的,可没想到这大殿里面竟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儿臣想要跟父皇禀明也是没有机会啊。” 百里荣泽,“……” 愉贵妃,“……” 和着还是他们的错了不成? 可现在哪里是吐槽的时候,百里荣泽和愉贵妃对视了一眼,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云月同样也是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哪里还有刚刚的半分镇定? 一旦道观被发现,他们一直以来想要隐藏的秘密就是彻底遮掩不住了! 永昌帝远比愉贵妃等人镇定得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看向白荼就道,“三皇子,你现在就带着人将那道观给严加看管起来,此事朕务必要亲查!” 百里荣泽连忙跪在地上领命,“儿臣明白。” 只要事情还在皇上的控制之中,就还是有压下来的可能的。 百里翎羽却忽然‘哎呦!’了一声。 永昌帝的心都是跟着一跳,皱着眉头问道,“你又怎么了?” “儿臣刚刚想起来,就在儿臣带着元月回来的时候,已经命人开始大肆清理那个道观了,不过碍于人手不够,儿臣已经派人通知了下去,说起来那道观里面的人还不少,不过还请父皇放心,好在行宫里面的大臣们也不在少数,再加上侍卫什么的……肯定是能够将那道观一网打尽。” 永昌帝,“……” 所以,这是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了?! 范清遥看向身边一脸淡然的百里凤鸣,心里也是阵阵狂跳不止的,难怪他让她冷眼旁观,原来他竟是早就是堵死了所有人的后路。 愉贵妃脚下一软,终是没站住的瘫坐在了地上,顺势就是哭了起来,“皇上,臣妾光是听着就是要吓死了,如此邪恶的地方怎么能让其继续留下去?这行宫是从高祖就有的,若让那种东西破坏了风水,可是对高祖的不敬啊!” 这是要逼着皇上先将道观给砸了。 “愉贵妃怎么就能肯定,一定会破坏了风水呢?” 到了现在还想着毁灭证据? 甄昔皇后肯定是不会惯着的。 说着话,甄昔皇后忽然就是身体笔直地跪在了地上,面颊微微扬起,满目的肃穆,“皇上,臣妾以为,此事非同小可,既然有人赶在行宫里面的狩猎林子动手脚,足以证明此人居心歹毒,若这样的人不能加以严惩,皇上的威严何在?皇家的威严又何在!” “皇后,你逾越了。”永昌帝警告道。 可甄昔皇后既是敢说,又怕什么逾越呢? “臣妾自从坐上后位,从不曾过问皇宫之外的事情,这是臣妾心里明白的规矩,但如今事关皇家尊严,臣妾自然不能再继续沉默不做声,不然岂不是愧对了臣妾身下的皇后之位?” 甄昔皇后言辞恳切,目光坚定,“从高祖时,便下令严禁在西凉修建道观,炼制丹药,那是因为高祖明白,因为一己私利而劳民伤财是对百姓们的残忍,更是对那些一心为了国家而奔波劳碌臣子们的伤害!” 面对皇后娘娘的一正言辞,愉贵妃都是有些傻眼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她记忆之中,脾气好性子软的皇后娘娘? 白荼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敢正面硬刚,看着皇上那张电闪雷鸣的老脸,他都是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皇后,你放肆!”永昌帝气的浑身颤抖不止,眼中明显有了杀意。 甄昔皇后抱紧怀里面的元月,却是凄然一笑,“皇上,臣妾当初既是嫁了您,就要对得起您,更是要对得起皇族的诸位列祖列宗,若炼丹之事不能查明,臣妾就是死,都没有脸面去面对皇族的那些个老祖宗!” “母后,这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父皇一向英明,母后又何必以死相逼呢?”云月看似是在劝阻,实则却是煽风点火的明显。 范清遥则是看向云月道,“我知道皇上一直疼爱云月公主,可如今到底是母后跟父皇在说话,云月公主就算再怎么得宠,也是不该这个时候插嘴,若传了出去,旁人只怕是要非议云月公主持宠而娇,没大没小。” 云月,“……” 这范清遥是属狗的么? 不然怎么每次逮着她都往死里面咬! 在场的几个大臣,都是被皇后娘娘的一番言辞给煽动的热血沸腾,眼看着皇上迟迟不肯开口,几个人也是跟着纷纷跪在了地上。 “皇上,炼丹一事非同小可,此事必须要严查才能服众啊!” “皇上,微臣恳请亲自参与其中,一定会给皇上乃至百姓一个交代!” “皇上,高祖在上,西凉的规矩不可破,高祖的期盼更不能被淹没啊!” 有皇后娘娘的话在先,这个时候这些臣子们,自是要争先恐后做个好官的。 “你,你们,你们好大,好大的胆子……”永昌帝只觉得心脏堵得严重,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些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是就这么直挺挺地昏死了过去。 “皇上!” “父皇!” “太医!赶紧传太医来!” 范清遥和云月同时冲向了皇上,云月是怎么想的范清遥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但她却是绝不准许云月再动什么歪脑筋。.c0m 好在,皇上只是一时的怒火攻心才昏了过去。 随着太医们的匆匆赶到,其他人则是先行退出了大殿,齐齐地在院子里面等候着。 若是平日里,愉贵妃自然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找皇后娘娘毛病的时机,但是现在她自己都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找茬? 整个人脸色发白地站在一边,连话都是懒得说。 百里荣泽和云月的脸色自然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劫持元月的人被抓了,他们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就是连道观都是被掀了出来,他们要如何做,才能将此事给蒙混过去?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这是根本没她当人啊 就在皇上昏迷着的时候,整个行宫的大臣带着侍卫们,正是赶时赶点的清点了道观的所有的东西,将那些在道观里面炼丹制药的人,也统统一网打尽,暂时扣押在了行宫的地牢里面。 等永昌帝在太医们的诊治下渐渐苏醒时,整个行宫的人都是已经知道了,有人胆大妄为,竟是在行宫偷炼丹药一事。 永昌帝听闻此消息,又是再次的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永昌帝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干脆下令谁也不见,闭门修养。 此消息一经传出去,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愉贵妃等人。 “母妃,父皇现在谁也不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放弃咱们不成?”云月心里阵阵没底,看着愉贵妃就询问道。 愉贵妃现在也是心里乱成一团麻,皱着眉头就道,“如今事情闹得如此严重,皇上暂且拖延也是应该的。” 愉贵妃自然还是相信皇上的。 自从她嫁给了皇上后,虽然不是明媒正娶进门的,但这些年皇上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是她的儿子都是能够跟当今的太子一争高下,这份殊荣又岂是别人能有的? 如今是出了事情不假,但皇上就算是顾忌着她,也是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她们的。 云月皱着眉头,没想到一向冷静的母妃竟也会生出这种恋爱脑出来。 这难道就是每个女人的通病不成? 父皇是疼爱母妃不假,但那是在不涉及到父皇利益的前提下,如今行宫的所有大臣都在联名肯定父皇严查道观一事,父皇若是想要明哲保身,如何能不查? 百里荣泽同样也是想到了这点,但是他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击母妃,只能看向云月道,“此事还得让皇姐出面,先行打探了消息才是。” “我知道了,交给我就是。”云月点了点头,起身就是往外走。 可是等出了行宫后,云月也是有些迷茫的,如今所有人都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严查道观,这个时候她又是能找谁去打探消息呢? 思来想去,云月就是朝着皇后娘娘的行宫走了去。 皇后娘娘这边,范清遥和百里凤鸣正陪着说话,如今行宫的气氛已经被煽动了起来,这个时候百里凤鸣宁愿继续做软弱无能,只懂得找母后庇护的窝囊太子,自也是不能参与进严查道观一事的。 道观究竟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但是在座的几个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让皇上严查道观,就是摆明了跟皇上对着干。 “五皇子那边如何了?”甄昔皇后询问道。 百里凤鸣道,“五皇弟还在盯着道观那边。” 此事既是百里翎羽捅出来的,那么无论百里翎羽现在避不避嫌,都是皇上和愉贵妃等人心里的头号敌人。 既是如此,倒不如就一路勇往直前。 反正这件事情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跟百里凤鸣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就算百里翎羽事后被皇上穿小鞋也不要紧,百里凤鸣总是有办法将人保下来的。 “外面闹成这样,不知道皇上现在究竟是如何做想。”甄昔皇后长长呼了口气,积攒了这些年的怨气,终于在今日得到了释放,这种滋味还真的是不要太舒爽。 “若是之前没有太监刺杀的假象,或许皇上抱着一丝希望,还是会想办法保住愉贵妃等人的,但如今外面都是让皇上严查的,再加上上次的事情已经在皇上的心里埋下了种子,这个时候皇上考虑的自然就多了。”范清遥道。 这也正是她当初设计此计的最后一层用意。 看似是在打乱百里荣泽的计划,让百里荣泽乱中出错,跟着她们的节奏行事,实则却是提前在皇上的心里种下怀疑。 若是丹药还能够继续炼制,皇上自会很快就将这份怀疑抛之脑后,但现在一没有丹药的供给,二道观一事又是被公之于众,以皇上的自私自利,肯定是要想办法先行给自己开脱的。 如此一来,皇上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刺杀一事,从而愈发怀疑丹药的真假。 只要皇上渐渐说服自己,认定那丹药是假的,自就会主动舍弃百里荣泽那边。 “皇后娘娘,云月公主来了。”百合匆匆进门道。 甄昔皇后皱了下眉,却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百合点了点头,退下去之后没多久,云月就是一脸焦急的进了门。 一看见皇后娘娘,云月就是扑了过来,抱着皇后娘娘的腿就是不撒手,“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什么道观的事情来?父皇那边可是还好?儿臣真的是很担心父皇啊。” 一见面就如此多的问题,不是来打探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还没等皇后娘娘开口呢,百里凤鸣就是站起来道,“我先回去,等过几日去看你。” 这话,自然是对着范清遥说的。 范清遥也知道,有云月在场,百里凤鸣留下来不合适,便是点头道,“好。” 百里凤鸣笑着就道,“那你送送我。” 说着,就是拉着范清遥的手,朝着门外走了去。 云月,“……” 她都这样了,还在她的面前秀恩爱? 拿她当人了么! 范清遥看着云月那发青的脸色,就觉得百里凤鸣是故意的,但云月不舒服,她其实也是很舒服的。 等送走了百里凤鸣后,范清遥刚回到寝宫,就是听见皇后娘娘对云月道,“本宫是跟你们一起走的,皇上既是不肯见你们,自然也是不会见本宫的,你现在跑来问本宫,本宫又能知道什么呢?” 云月却道,“母后是父皇的皇后,母后出面关心父皇自是应该的,父皇或许面上会动怒,但心里肯定是开心和欣慰的,不如儿臣陪着母后一同前往如何?” 这分明是想要利用皇后娘娘出面,打探皇上的口风啊。 甄昔皇后才不会上这种小儿科的当,“皇上刚刚醒来,如今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本宫确实是担心皇上,但这个时候前去只怕会影响了皇上的休息,本宫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正是如此,你才更应该让你父皇安心休息才好。” 云月没想到以前那么好说话的皇后娘娘,现在愈发的难缠,见皇后娘娘无论如何都是不答应,干脆就是抱着皇后娘娘的腿哭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将她给如何了呢。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儿媳倒是还有个想法 “母后既然如此说了,云月公主还是起来吧,若给外人瞧见了,只怕是要误会了什么。”范清遥伸手就是朝着云月扶了去。 范清遥当然不会任由云月这么哭下去,不然等到事情传了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是皇后娘娘阻拦着云月不让其看望皇上的? 云月确实是有逼迫皇后娘娘的意思,但如今她那点小心思就这么被范清遥给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她哪里还跪的住? “多谢太子妃提醒,都是我一时情急。”云月顺势起身,坐在了一旁。 范清遥笑着道,“云月公主担心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实我们都很担心皇上,不过想着皇上那边有太医照顾,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云月实在是不想跟范清遥打交道,这人滑的跟泥鳅似的,根本无从下手,如此想着就是看向皇后娘娘又道,“说起来,咱们此番来行宫也有一段的时日了,儿臣以为现在既父皇身体不适,不如先行回主城才是,毕竟宫里面的药材远要比行宫里全。” 甄昔皇后倒是不知道云月这个时候忙着回主城要做什么,但是不管因为什么,她自然都是不可能顺了云月的心思的,“一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不过本宫以为,皇上既身体不适,就更不宜舟车劳顿,还是要再等等看的。” 云月见皇后娘娘这般说,也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就是点头称是,又是小坐了片刻,这才是起身离去。 等百合将云月给送出门,甄昔皇后才是伸手支撑起了自己的额头道,“这个云月从小就是如此,一有事情就想方设法的来本宫这里打探消息,以前本宫只她是个孩子,从未曾多心过,没想到她倒觉得本宫是个好欺负的了。” “云月公主既能来打探消息,说明愉贵妃那边暂且也不清楚皇上的意思,这对于咱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范清遥道。 坐立难看,总比心里有底要好。 如此看来,愉贵妃那边应该也是已经穷途末路了。 “现在外面的压力那么大,皇上怕是也支撑不了几日,本宫就是担心云月那个丫头一向鬼主意多。”甄昔皇后倒不是怕了云月,就是不愿再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小心翼翼的样子,知道皇后娘娘跟愉贵妃不一样,皇后娘娘虽然没有愉贵妃那样心机缜密,但贵在一向都是沉稳的。 说起来,自从云月回来,可是没少将宫里面的这摊浑水搅合得更浑,范清遥也确实是有些不愿意再应付云月了。 原本范清遥还打算等这次的事情平息了,再是想办法处理云月,既然皇后娘娘现在好像也有如此想法,倒不如趁热打铁。 “儿媳倒是有个主意。”范清遥轻声道,眉宇之间莫名增添了几分凌厉之色。 甄昔皇后挑眉道,“跟本宫还有什么可欲言又止的,说来听听。” 范清遥就道,“儿媳听闻,西凉跟东霖的联姻一直没有尘埃落定,故此事也成为了皇上的一个心病。”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甄昔皇后叹了口气,可现在的皇上,哪里又有那个功夫为国家操劳为百姓操心呢。 “母后或许不知道,很久之前儿媳听闻了一个笑话,好像是说东陵国的那位六皇子跟云月公主十分投缘,更是当众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意,当时可是将云月公主给吓得好长时间都不敢露面呢。” 既然云月留下来也是搅屎棍,倒不如就直接去跟东霖联姻好了,如此也算是最后为西凉做了一份当公主应该的贡献。 甄昔皇后如何不知道这件事情,一下子就是笑了,“这个主意确实是不错,不过本宫还需要稍加安排一番才好。” 总是要师出有名嘛。 如今那边皇上还养着病,范清遥也不好在皇后娘娘这里留太久,难免招摇,又是稍坐了片刻便是起身告退了,没想到刚出门,就是被一个嬷嬷给拦住了去路。 “老奴是刘淑妃身边侍奉着的,刘淑妃说自从来了行宫,可是好长时间没跟太子妃聚聚了,不知道眼下太子妃可是有空?” 范清遥知道,刘淑妃定是看不清楚局势,想要找她取经了,便是笑着道,“那就劳烦嬷嬷领路吧。” 嬷嬷倒是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客气,连忙笑着走在了前面,原本还藏着心思,想要故意领着太子妃绕绕路,软绵绵的给一记下马威,这会子却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是给藏了起来。 早就是等候多时的刘淑妃,听闻太子妃到了,连忙亲自走到了门口,看着范清遥就是笑着道,“太子妃肯赏光,可是我万分的荣幸。” 范清遥同样还了个礼给刘淑妃,“都是认识许久的了,刘淑妃又何须跟我见外。” 这是拐弯告诉刘淑妃,有什么说什么,没必要兜圈子。 刘淑妃将人给请进了门,等范清遥坐下后,才是坐在对面道,“太子妃说得是,可是如今我是什么样的,想来太子妃也是看见了,以前还有个二皇子妃谈谈心,现在却只剩下我形影单只,我倒是想要找太子妃多说说话,可毕竟是怕了打搅。” 范清遥像是没有听出来这话的深意,笑着就道,“刘淑妃说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既然对韩贤妃那位养母都能如此孝顺,自也是不会对刘淑妃不管不问的,但二皇子的脾气秉性难以难捏,还需要刘淑妃费心。” 刘淑妃如何听不出来,太子妃这是想要利用她拉拢二皇子,叹了口气就道,“二皇子是我亲生的不假,可跟我的感情却远不及韩贤妃,但是太子妃倒是不用担忧,不管如何,我都是不会做到韩贤妃那个地步的,就是皇后娘娘,可能还需要太子妃帮忙周旋一二。” 这是打算吃两家饭了? 范清遥看着刘淑妃那为难的神色,一点都不相信此刻的她会有什么为难的。 如今没了二皇子妃牵扯二皇子,刘淑妃也知道自己在二皇子的面前势单力薄,所以便想着也投靠去愉贵妃那边。 如此,既能报上愉贵妃的大腿,还能够顺势讨好了二皇子。 两全其美。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强扭的瓜不甜 明明都是能有如此打算的人了,现在做出这样的为难又在给谁看? 范清遥想,若非不是今日五皇子掀翻了道观,皇上没有找到理由将皇后娘娘从后位上给撸下来,只怕这会她根本就不会与自己说这么多,早就是倒戈了。 现在跟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她说服皇后娘娘,放纵她去愉贵妃那边。 可刘淑妃既都是存了投靠愉贵妃的心思,又哪里真的还能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 “二皇子妃出事的突然,但庆幸眼下还在行宫里面,以前的二皇子妃是刘淑妃安排的,只要刘淑妃有心,以后的也一定跟给刘淑妃一般亲近才是。” 范清遥看破不说破,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刘淑妃此意的心是好的,可未必好心真的就能够办好事儿,若真的是有东窗事发的那日,刘淑妃只怕是两面都落不得好,届时愉贵妃不会保全刘淑妃,皇后娘娘自也同样不好出面说情。” 刘淑妃本以为自己说的情真意切一些,太子妃肯定是会能同意的,可没想到竟是被拒绝的如此彻底。 范清遥看着刘淑妃沉默的样子,也猜不出来她究竟能听进去多少,但该说的自己都是已经说了,若她真的执迷不悟,自己也没有办法。 强扭的瓜不甜。 究竟该如何抉择,还要看刘淑妃自己的选择。 范清遥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就是起身离开了,刘淑妃却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明显是给愁坏了。 嬷嬷担心刘淑妃的身体,主动开口道,“这太子妃冰雪聪明,圆滑世故,无论是说还是做,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把柄,难怪皇后娘娘最近会直遥而上了。” “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更不好打交道。”刘淑妃叹了口气。 “娘娘真的打算去愉贵妃那边?”嬷嬷小心询问道。 “再看吧。”刘淑妃头疼的要死,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情,也是看不清楚皇上的态度。 有些事情,还是要再仔细看看的。 刘淑妃见了范清遥一脸的苦相,同样的,云月见过了皇后娘娘,也是一筹莫展,为此,愉贵妃没少埋怨云月没有用,云月没忍住跟愉贵妃大吵了一架。 百里荣泽真的是连劝架的力气都没有了,起身就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可是只要一想到关盼儿那张脸,他就更累,干脆直接去了范雪凝的院子。 范雪凝早早的就等在外面迎接着,“殿下,您回来了?” “给我沏壶茶来。”百里荣泽是真的累了,瘫坐在软塌上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范雪凝乖顺地亲自去沏了茶,随后倒出一盏轻轻地放在唇边吹着,“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跟行宫里面出的事情有关?” 百里荣泽蓦地睁开了眼睛,瞪得范雪凝一激灵。 “殿,殿下这是怎么了?”范雪凝压下心慌的道。 百里荣泽当然不可能告诉范雪凝,道观的真实隐情,只能开口道,“回来之前,皇姐跟母妃拌了两句嘴。” 范雪凝眼珠子一转,笑着将茶盏递了过去,“云月公主跟愉贵妃本就是一条心,就算是拌嘴那也是伤不到筋动不到骨的,殿下无需这般担心。” 百里荣泽敷衍地点了点头,本是想要喝口茶压压喉咙的火气,没想到渐渐就是有了困意,没多久就是睡着了。 范雪凝见此,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随即走出门吩咐道,“殿下睡着了,你们小心守在门外,切记谁来了都不要让她进去,就说是殿下吩咐的。” “可是三殿下若是醒来……” “按照我吩咐的做就是。” 范雪凝既然敢如此吩咐,自然就有把握百里荣泽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毕竟,那药是她亲手下在茶水里面的。 其实今日的事情,早就是在范雪凝的意料之中的,真的以为她对道观的事情毫不知情吗?只是她装傻而已。 如今道观的事情败露,愉贵妃和云月都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终于是她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但要想成事儿,还需要曹乐姗这枚棋子。 至于曹乐姗现在在哪? 自然是刘淑妃的院子。 刚刚送走了范清遥,正是想要静静的刘淑妃,还没等喝完一盏茶呢,就是听见嬷嬷来报,说是范姨娘来了。 刘淑妃原本还琢磨是哪个范姨娘,仔细一想就是道,“把人请进来吧。” 范雪凝来的很快,规规矩矩地给刘淑妃行李请安,“三皇子府上范姨娘,给刘淑妃请安。” 刘淑妃既知道范雪凝是三皇子的枕边人,自是不会多加为难的,让人赐座了之后,才是笑着道,“早就听闻范姨娘跟太子妃是姐妹,却一直没好好的瞧瞧,如今这么仔细一看,确实是长得很像。” 范雪凝甜甜一笑,“刘淑妃谬赞,其实妾身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刘淑妃一愣,“范姨娘会有什么事情求到本宫头上?” 范雪凝就道,“说起来也就是一件小事,听闻曹家表妹那日冲撞了刘淑妃后,便是一直被留在这里学习规矩,说起来我同那曹家表妹也是有个几面之缘的,就算太子妃铁面无私,妾身也是不好置之不理的。” 刘淑妃心下一跳,面上却打起了马虎眼,“没想到范姨娘的心肠如此善良,可太子妃既是没来要人,本宫自也不好擅自做主啊。” 这是摆明了不打算卖给她这个人情。 范雪凝知道,现在的她就是个姨娘,自然是跟身为太子妃的范清遥无法相提并论的,想了想就是又道,“妾身听说,最近二皇子跟韩贤妃总是去看望愉贵妃娘娘,说起来每次妾身瞧着二皇子都是有些强颜欢笑,想来是在挂念刘淑妃吧。” 提起儿子,刘淑妃的心就是开始跟着疼了。 但是当着范雪凝的面,她也不好表露,“韩贤妃是二皇子的养母,有她照顾二皇子也是一样的。” “那如何能一样的,谁不希望自己的生身母亲能够看着自己一路飞黄腾达的呢,说来也是巧了,妾身来之前还听闻三皇子说,二皇子有勇有谋,三皇子很是意外和惊喜。” “三皇子的意思是,想要重用二皇子?” “这是自然的,三皇子说了,能重用自己人,总是好相信旁人要好,况且三皇子本就跟二皇子兄弟情深。” 范雪凝是三皇子的枕边人,她说的话,刘淑妃自然是要相信的。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刘淑妃的倒戈 刘淑妃再是一想,虽然这次元月公主出事,皇上到底是没能把皇后娘娘废黜掉,但这并不耽误愉贵妃继续得宠,再加上三皇子一直都是受着皇上的爱屋及乌,儿子跟了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亏吃? 范雪凝见刘淑妃心动了,才叹了口气又道,“可明明被重用是喜事,妾身却总是瞧着二皇子愁眉不展的,说来二皇子也是让人心疼的,才失去了二皇子妃,却连个诉说衷肠的人都没有。” 刘淑妃听着这话,心都是要疼死了。 她确实是对皇后娘娘那边还抱有希望,但是跟亲生儿子比起来,一切就完全不值得一提了,况且愉贵妃那边还有皇上的宠爱,她就算跟去愉贵妃那边,怕是也吃不了什么亏的才是。 如此一想,刘淑妃豁然开朗,看向一旁的嬷嬷就道,“说起来,太子妃的那个表妹也是在本宫这里呆了不少的时日,确实是该回去看看了。” 嬷嬷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连忙去后面领人。 没过多久,曹乐姗就是跟着走了出来,远比曾经更瘦了,脸色也更难看,在看见范雪凝时,是感动更是有恨意。 而那恨,自然是针对范清遥的。 范雪凝谢过了刘淑妃后,便是带着人离开了。 嬷嬷望着范雪凝的背影,就是轻声道,“娘娘这是有定夺了?” 刘淑妃点了点头,“总是不能让我的儿子没了亲娘的啊。” 嬷嬷明白了刘淑妃的意思,不再过多的询问,沉默地低了头,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担忧,皇后娘娘那边先不管好不好说,光是那一个太子妃,自家的娘娘可是要怎么斗得过啊! 范雪凝带着曹乐姗出了院子,像是没有看见曹乐姗眼里的恨意一般,轻声道,“你也别埋怨太子妃,太子妃自然是要忙的,不像是我趁着三皇子小睡的时候,总算是能够将你给救出来了。” 曹乐姗听着这话,只会更恨范清遥。 连范雪凝都知道趁着三皇子熟睡偷偷出来,若那范清遥当真有心,又怎么可能迟迟将她扔在刘淑妃那边? 这段时间,曹乐姗可是没少在刘淑妃这里吃苦。 “雪凝姐姐无需再是帮着那样的人说话了,我虽不是大门大户养出来的,但好赖还是分得清楚的。”曹乐姗冷冷的道。 范雪凝压下心里的笑意,面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拉着曹乐姗的手就是道,“我知道你这人一向执拗,既是执意这么想我也不好劝说,但你要记得,回去之后切莫不要说是我救你出来的,咱们的姐姐是太子妃,现在的我可是惹不起的。” 曹乐姗静默了半晌,忽然就是抬头看向范雪凝,“难道她一辈子都会是太子妃?” 范雪凝无奈的道,“太子妃的身份是皇上钦定的,又哪里是别人能够轻易改变的?不过若太子再也不是太子,太子妃自然也就不是太子妃了。” 曹乐姗愣了愣,“就没有办法不牵连太子殿下吗?” “你这傻孩子,就算太子殿下不是太子了,那也是皇上的儿子,是龙子凤孙,肯定是要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就好像平莱王和几位皇子,哪个不都是好好的?”范雪凝笑着道。 曹乐姗并不懂太子的意义是什么,在她看来,都是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的人,自然差别是不大的。 最主要的是,只有如此,范清遥才不是太子妃了。 “雪凝姐姐可告诉我如何做,才能让范清遥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滚下来?”曹乐姗的眼中满是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将范清遥拉下神坛。 “你且先回去养着,这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便答应你,一定会让你亲手将太子妃的头衔扫落在地的。”范雪凝安慰道。 范雪凝等的虽然就是这句话,但现在却还不是将曹乐姗推出去的时候。 如今大局未定,一切都还要看看再说。 曹乐姗知道自己就是再如何心急,凭她一个人也是不可能对付得了范清遥的,点了点将范雪凝的话都是给记在了心里,便是一个人回到了原本居住的院子。 伸手敲响房门,很快武秋濯就是把门给打开了。 “乐,乐姗?”武秋濯看着门外的曹乐姗,别提有多震惊了。 曹乐姗这会子早就是将所有的怨恨都给埋藏在了心底,看向武秋濯时,仍旧是那副纯良的模样,“表嫂子,我,我好想你跟清遥表姐啊!” 武秋濯这会子有些傻,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但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是把人给让了进来,但是看着曹乐姗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就是把人给带到了范清遥的面前。 一看见范清遥,曹乐姗‘噗通’一声就是跪在了地上,“清遥表姐,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给清遥表姐添麻烦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撞上刘淑妃的。” 范清遥突然见到曹乐姗回来,也是有些惊讶的,自是要询问一句,“你如此毛毛躁躁的总归是不好,刘淑妃既有心教导你,你应该虚心学才是,本想着过几日去看看你,怎得这么快就是回来了?” 曹乐姗跪在地上就道,“刘淑妃说我也是留了不少时日了,恐慌清遥表姐惦记着我,便是先行让我回来了。”.c0m 这个谎撒的,也还算是高明。 既然刘淑妃将人给放了过来,范清遥自然不好再去询问因由的。 但问题就在于,范清遥提前可是给刘淑妃送过礼也是叮嘱过的,刘淑妃自然是不会找这么个理由把曹乐姗给送来的。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院子里面修养着,这段时间行宫也是不消停,你还是不要随意外出的好,有什么事情跟嫂子说一声,嫂子会告诉你怎么办的。”范清遥轻声叮嘱着。 曹乐姗却仰着面颊道,“我就是想倾心了,不知道倾心最近可好?” 提起倾心,范清遥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敢对还未曾断奶的孩子用那些个脏东西,岂止是胆大妄为,根本就是没有泯灭人性! “我也说了这段时间行宫不是很太平,故将倾心留在了皇后娘娘那边,想来你这段时间在刘淑妃那里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先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吧。”范清遥直接回绝道。 还要继续打倾心的主意? 想都不要想。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暗中推波助澜 武秋濯当然清楚,倾心现在就在她的屋子里面,见小姑如此说,连忙悄悄的出了门,再是将倾心给抱了出来,就悄悄的等在院子的角落里。 好在倾心今日在愉贵妃那边闹腾了一小天,等被平莱王妃给送回来的时候,便一直都是在睡着的,根本就没察觉自己被抱出了门。 等到范清遥打发了曹乐姗,武秋濯就是抱着倾心进了门,“真的要送去皇后娘娘那里?可是皇后娘娘真的会答应吗?” “元月公主受到了惊吓,有倾心过去陪着也好。” 范清遥说着,就是将倾心给抱了过来,找了件稍微厚实的大氅将自己和倾心都是包裹在了其中,便是趁着夜色出了门。 甄昔皇后都是已经要睡下了,听闻范清遥将倾心送过来给元月作伴,亲自出来迎接的,再是听闻范清遥暂时没有把倾心给接走的打算,甄昔皇后是真的笑的眉眼弯弯的。 如此,元月也能有个伴了。 等范清遥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没想到武秋濯竟还在屋子里面等着呢。 武秋濯不是不想走,而是万分不想跟曹乐姗共处一室啊。 范清遥看出了武秋濯的防备和担忧,安慰道,“嫂子无需这般警惕,曹乐姗的那个东西已是没了效果,就算真的有,对倾心是好用的,但是对于仁哥儿来说却起不到半分的作用。” 武秋濯这才是松了口气,就是止不住地抱怨道,“怎么好端端的,刘淑妃就是把人给放回来了呢?” “刘淑妃若是想要把人送回来,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今日她刚刚从刘淑妃那里回来,刘淑妃也没强行将曹乐姗给塞回来,却偏偏等她走了之后,曹乐姗就是回来了。 很明显,在她离开后,还有人去见了刘淑妃。 范清遥看着武秋濯就道,“曹乐姗那边还需要嫂子帮忙盯着,我知道这是为难了嫂子,可只有抓到了曹乐姗所有的证据,才能够想办法让曹乐姗尽快离开。” 要么一直容忍着,要么豁出去想办法让其滚蛋。 “小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武秋濯这会子也是想明白了,说完了话,就是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出了门。 范清遥则是起身走到了后窗边,一直等武秋濯的院子吹熄了所有的烛火,才是转身回到了前屋里。 今日她前去刘淑妃那里,刘淑妃明显是纠结的,所以刘淑妃并没有把曹乐姗给送回来,但是现在人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刘淑妃选择站在了愉贵妃那边? 若是这样说的话,站在曹乐姗身后的就只能是百里荣泽那边的人了。 可是如今皇上心思不明,愉贵妃那边拉拢曹乐姗又是何意? 范清遥思来想去也是想不通,干脆也是洗洗睡下了。 既然现在一筹莫展,倒不如往后看看再说。 接连几日,行宫都是闹腾的厉害。 炼丹本就是西凉的大忌,如今又是出在了皇家的眼皮子底下,这如何能忍? 只是面对皇上的一直闭门修养,大臣们也是不敢真的主动去觐见,只能整日在私下里痛骂和心急着。 如此可是将百里翎羽给急坏了,跑到百里凤鸣的面前就抱怨道,“事情就摆在眼前却不查,父皇究竟还想要执迷不悟,还想要偏袒到那对母子什么时候!” 百里凤鸣刚坐在棋桌边,看向百里翎羽就道,“一起下?” 百里翎羽,“……” 都火烧屁股了,这会儿就别下棋了吧? 百里凤鸣则是先行将手中的黑子落至棋盘的一角,随后才是道,“父皇的态度现在不予明朗,那些朝臣看着是忠肝义胆,实则哪个又不是顾忌惹火烧身,如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百里翎羽气的差点没破口大骂,“就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一个个的都高高挂起?一群朝堂上的老蛀虫,整日打着刚正不阿的旗号,实则比老鼠还阴暗。” “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百里凤鸣道。 “皇兄,你到底是哪边的?”百里翎羽本来是打算过来找皇兄发泄的,没想到现在反倒是更堵心了。 百里凤鸣笑着再是放下手中的妻子,看向门外的阳光半晌,才是起身道,“想来也是差不多了,走吧。” “去哪?”百里翎羽满脸迷惑的询问道。 “你不是瞧着那些朝臣不顺眼么,我便带你去报仇。”百里凤鸣淡淡的说完后,真的就是迈步走了出去。 百里翎羽,“……” 百里翎羽就算是再怎么白目,也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拉拢都是拉拢不过来呢,怎么能说动手就松手? 眼看着自己的皇兄都是走出了门,百里翎羽倒是怂了,皇兄你等等,有话好好说啊…… 百里凤鸣睨了一眼百里翎羽那焦急的面庞淡淡一笑,脚下的步子却不曾停下。 这下子,百里翎羽就是更害怕了,难道自己的皇兄隐忍了太多年,积怨太深,所有终于忍不住想要大开杀戒了不成? 如此想着,百里翎羽几乎是全程都跟在了百里凤鸣的身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到,这行宫就要发生什么血溅三尺的事情了。 可一直等走到皇上的行宫前,百里翎羽却傻眼了。 只见那些才刚还事不关己的大臣们,这会子齐刷刷地跪在了皇上的院子里面,正一脸的愤慨恳求皇上定要严查道观一事。 “皇上,道观一事非同小可,微臣恳请皇上定要严查啊!” “皇上,道观之事一日未得到解决,西凉的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啊!” “皇上,皇上啊……” 百里翎羽惊呆了。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这些大臣是被打通了任通二脉还是被鬼上身了?”百里翎羽惊讶的道。 “他们自然是清醒的很,正是如此,他们才会跪在这里恳求父皇严查。”百里凤鸣抿唇而笑道。 百里翎羽愣怔地看着百里凤鸣那双含笑的眼睛,自是不知道,就在刚刚,大理寺卿忽然从主城赶来觐见,为的就是当年两城孩童丢失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道观。 百里凤鸣只是将这个消息暗戳戳的给放了出去,便是足够这些大臣脑补的了。 想当初两城孩童失踪的人数简直多到令人发指,何其惨烈?可是当初所有人都是没想通其中的缘由,但是现在他们掌握到了确切的消息,一切都是那道观所为,这些大臣们哪里还坐得住? 若是今日他们不能恳求皇上严查道观,是不是过几日,他们的家人就会那两城的孩童一样,成为别人炼丹炉里面的一粒丹药? 寝宫里面,本就是头疼欲裂的永昌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理寺卿,头就是更疼了…… 第一千零五十章 让人主动送上门 行宫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面对那些跪在皇上院子里面,一口一个喊着希望皇上严查的大臣们,愉贵妃又是惊又是怒,愁的连眼睛都是合不上。 原本皇上如此的拖延,愉贵妃自然是看见了希望的,但是现在面对朝臣如此的煽风点火,皇上那边又是还能顶多久? 百里荣泽自然也是清楚的,当即就是将幕僚和三皇子一党都是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秘密商议着。 可哪怕是站在百里荣泽的院子里面,三皇子一党都是能够听见那些跪在皇上院子里面大臣们的激烈进言。 面对那一声声恳求着皇上要严查的声音,三皇子一党的心都是乱成了一团麻,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想什么对策? 范清遥听闻此事后,也是沉默了许久无语,她当然知道百里凤鸣肯定还有后续的安排,但没想到竟是会让大理寺卿直接带着证据前来找皇上觐见。 这跟一榔头敲在所有人的心上有什么区别? 范清遥当然知道,大理寺卿的手里未必真的就有能够证明两城孩童的失踪,跟道观有关的确切证据,但面对现在这样的局势,其实有没有证据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煽动了人心就可以了。 而不管是那些义愤填膺的,还是那些心惊胆战的,都不知道,推动这一切的人,正是那个一直被他们当做软柿子的太子殿下。 至于皇上…… 只怕现在愁都是愁死了,自然也是想不到百里凤鸣身上的。 接连几日,行宫都笼罩在大臣们的一片激烈的进言之中,可奇怪的是,云月却一直没有在皇后娘娘的面前露面。 如此行为,可是很不云月啊。 正常来说,云月这个时候早就是应该去皇后娘娘的面前打探消息了才是,如今反倒是将自己给隐藏了起来。 范清遥当然不相信,在如今这样混乱的局势下,云月能够真的看清楚什么。 而若不是蛰伏的话,那就是找不到去皇后娘娘那里的理由了。 思来想去,范清遥就是将身边的宫女叫了过来,让其去给皇后娘娘那边传个话,然后再是让其他的宫人,将她要去看望皇后娘娘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等一切都是做好后,范清遥又是故意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拖延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这才是起身迈步出了门。 结果还没等走出几步呢,就是听见身后有人喊着她。 范清遥回头,就见云月公主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真是巧了啊。” 范清遥笑着道,“我正是打算去看望母后,云月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云月就是道,“我刚刚出去随便走了走,这会子正是想要回自己的院子呢。” 行宫里都是闹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出去遛弯? 谁信。 范清遥看破不说破,“既然如此,我便是就不打搅云月公主散心了。” 语落,范清遥转身就走。 果然,就听见云月追了上来道,“既然太子妃要去看望母后,我便也随着一同去看看好了,说起来我也是许久没有去看望母后了,就怕打搅了母后的安宁。” 论花言巧语,还得是这位云月公主啊。 看看人家这话说得,明明是想要借着她的名义却皇后娘娘面前套话,可现在表现的却是一副无意偶遇,顺道去拜见的模样。 范清遥笑了笑没再说话,跟着云月一路朝着皇后娘娘的行宫走了去。 皇后娘娘的行宫里面,正是带人打扫着院子的百合,瞧见二人进了门,连忙笑着迎了上来道,“太子妃和云月公主怎么得空一起来了?” 还没等范清遥说话,云月就是抢在前面道,“说来也是巧了,我在路上碰巧遇见了太子妃,想着我们都是许久没有来看望母后了,太子妃便是提议过来给母后请安,百合姑姑,我们没有打搅了母后吧?” 百合笑着道,“当然不会,前几日皇后娘娘也是念叨着太子妃和云月公主呢。” 云月一下子就是露出了一脸惋惜自责的表情,“说起来都是我的不孝,若知道母后如此惦记我,我应该早些来看望母后的。” “云月公主快别如此说,皇后娘娘一直知道云月公主是个孝顺的。”百合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人往里面请着, 一路上,云月的嘴就是没停下来过,一直都是在跟百合攀谈着。 范清遥看着云月那巧言如簧的样子,心下总算是明白了几分,愉贵妃能够在皇宫里面受宠这么多年,想来云月的功劳也是不可没的。 寝殿里面,甄昔皇后看见二人就是笑着道,“你们今日倒是齐心。” 云月先行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便是凑到皇后娘娘的身边道,“这段时间行宫里面不太平,儿臣担心母后会被打搅,一直都是不敢擅自来看望母后,想来是上天听见了儿臣担忧母后的心声,才让儿臣今日遇见了前来看望母后的太子妃。” 一句话,不但是将自己那一片孝心夸上了天,更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如此一来,就算真的打扰到了皇后娘娘,那也是范清遥的错。 甄昔皇后笑着道,“你们能有这个心就够了,都坐吧。” 云月顺势就是挨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坐了下去,才是看向一旁的范清遥,“太子妃也坐吧,母后一向怜惜咱们这些当小的,太子妃在母后的面前无需这般拘谨。” 这般喧宾夺主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只当她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呢。 范清遥笑着走到一旁坐下,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她的算计在前,如今无论云月如何的咋呼,都不知道实则自己已经是跳进了她的圈套当中。 既是如此,范清遥倒是难得的坐在一旁看着热闹。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云月一会是如何哭出来的。 “太子妃都是母后的准儿媳了,可是不能在母后的面前如此认生的,不然母后可是要伤心的。”云月看似教导的道。 哦,人家不认生,难道要跟你似的没皮没脸的往上凑么? 甄昔皇后早就是习惯了云月这张假模假样的脸蛋,笑着就道,“太子妃一直是个乖顺懂规矩的,本宫很是欣慰。”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东霖国六皇子 云月知道皇后娘娘一向是喜欢范清遥的,如今见皇后娘娘帮着范清遥说话,脸色倒也是自然,笑着又道,“母后说的是,不过说起来太子妃确实是能扛得起大事的人,儿臣可是远远比不得的,如今行宫都是闹成这样了,儿臣想想就觉得害怕。” 得,套话模式已开启。 甄昔皇后就道,“行宫再是如何的闹腾都有皇上和那些大臣们呢,你便是别跟着瞎操心了。” 云月不死心的又道,“可是儿臣听闻,好像说是去年两城丢失的孩童,都是跟那个林子里面的道观有关,儿臣倒是想不明白,孩童怎么就是跟道观扯上了关系?” “本宫倒是没听闻,你都是听见了什么,仔细说来听听?”甄昔皇后一脸疑惑的询问道。 想要从她的嘴里面套话? 想得倒是挺美。 云月当然不相信皇后娘娘一点都不知情,但话既然都是已经说了出来,就只能硬着头皮的将自己听见的消息给说了一遍。 可甄昔皇后就是听不懂,期间还是问了好几次,搞得云月心力交瘁,一通的话说完,只觉得嗓子都是要冒烟了。 刚巧这个时候,就见百合走了进来。 云月看着百合就是招了招手,正想让百合去给自己倒杯茶,却见百合径直走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开口就道,“皇后娘娘,奴婢瞧见东霖国六皇子一直在外面走走停停的,想来怕是迷路了。” 云月在听见东陵国六皇子时,脸色瞬间一变。 甄昔皇后反倒是一脸担忧的道,“可是不能怠慢了贵客,你们都是跟我出去瞧瞧。” 云月自然是不愿意的,起身就道,“儿臣也是叨扰了母后这么长时间已是不该,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范清遥则是一把拉住了想要行礼跪安的云月,“这段时间我倒是听闻了一些行宫的传闻,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云月公主若是不着急,等一会咱们一同离开后,我再是与你慢慢说起?” 云月狐疑地打量着范清遥,但是仔细一想,范清遥离着皇后娘娘这边是最近的,若是听见了什么消息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范清遥也不知道道观就跟她有关,如今想要借着行宫的消息,卖给她的人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一想到要去见东陵国六皇子,云月还是有些情愿的,“既然如此,等到稍晚一些的事情,我主动去找太子妃喝茶可好?” 范清遥却皱了皱眉,“晚些的时候我怕是要去平莱王妃那边,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云月公主若是着急就先回去吧。” 语落,范清遥迈步就走。 若你不着急的话,就慢慢等着吧。 云月自然是等不得的。 望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云月都是要恨死了,但是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的跟了上去。 院子外面,东陵国六皇子正带着随行的使者在外面望来望去,瞧见皇后娘娘走了出来,连忙主动开口道,“见过西凉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笑着道,“东霖国六殿下怎得一直徘徊在这里?” 东霖国六皇子顺势起身道,“没想到西凉的行宫如此之大,本是想要出来走走的,没想到竟是迷路了。” 范清遥打量着这位邻国的皇子,脸长眼小,个子也是不及一般的男子高,若是仔细比较起来的话,也就是刚刚能够得上云月的身高。 这也难怪了,云月为何会如此嫌弃。 这样的相貌,确实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说来也是巧了,本宫正跟云月和太子妃闲聊呢,若是东霖国六殿下不嫌弃,本宫带着云月和太子妃,亲自送殿下回去可好?”甄昔皇后笑着道。 东霖国六皇子早就是看见云月了,这会子听见皇后娘娘如此说,一双眼睛都是恨不得黏在云月的身上,连忙点头称好。 等到几个人上了路,东霖国六皇子更是主动跟云月开口道,“说起来,也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西凉云月公主了,不知公主最近都在忙着什么?” 云月敷衍着道,“女儿见不方便随意出来走动。” 东霖国六皇子一脸的赞赏,“云月公主说的是,我就是欣赏这样的女子,懂礼数知进退。” 范清遥听着这话,还真的是有些吃惊的,西凉是民风开放,但跟面前这位东霖国六皇子相比,还真的是…… 完全不值得一提啊。 “说起来,东霖国的行宫也是修建的十分不错,若云月公主得空的话不如来东霖走走,我愿亲自陪同云月公主欣赏东霖的风景。”东霖国六皇子说着,就是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云月的身边。 云月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是竖起来了,想要退让,可根本五路可退,只能咬着牙陪着笑脸继续前行着。 本是站在云月身边的范清遥,则是顺势加快了些许的脚步,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搀扶住了皇后娘娘的手臂。 如此一来,东霖国的六皇子就是更加的放飞自我了,拉着云月不停地说着话,嘴巴就是没停下来过。 “我是真的很欣赏云月公主,若能有幸迎娶到云月公主这般的皇子妃,我定是要整日烧钱,感激上天的怜悯和眷恋。” “云月公主有所不知,我虽然妾室成群,但对云月公主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听闻云月公主最是知书达理,想来若云月公主能嫁与我为妻,定是能跟我那些妾室相处愉悦的。” 云月还一句话都没说,东霖国六皇子已经开始脑补起两个人的幸福生活了。 范清遥也正是如此才明白,云月看不上东霖国六皇子的理由。 当着心爱之人的面就坦言自己已有妾室,看似是谈成,实则却是没有任何的心计可谈,这样一眼就能够看到底的人,自然是跟皇位无缘的。 但是云月既能帮着百里荣泽争夺皇位,可见其野心,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入得了云月的眼睛呢? 如今的行宫正闹腾的厉害,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是瞧见了云月公主跟东霖国六皇子凑在了一起,虽然云月全程都没有说过话,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可不是这样的了。 本来东霖国对云月公主有思慕之情就是人尽皆知的,若云月公主当真没有那个心思,又怎么会跟东霖国六皇子继续接触? 甄昔皇后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只要让行宫的这些人都瞧见了,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总是要想个办法的 云月从来就没觉得行宫的路会这么长,长的都是看不见头,总算将东霖国六皇子给送回到了院子后,云月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走,至于范清遥说的什么行宫的消息,哪里还顾忌的上? 甄昔皇后瞧着云月那急匆匆的背影,笑了笑没说话,等跟东霖国六皇子客套了之后,才是带着范清遥打道回府。 “没想到东霖国六皇子竟是个如此不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人,倒是让儿媳没想到。”范清遥轻声道。 甄昔皇后笑了笑,“各国的皇族其实都那么回事,哪个不是水深火热,哪个又不是勾心斗角?东霖国这位六皇子是得了东霖国君主的偏爱,才能保持了一颗如此纯良的心智,不过也正是这份心智,注定了他不会飞太高。” 东霖国六皇子跟百里荣泽虽然都是受到了皇上的偏爱,但不同的是,百里荣泽有愉贵妃从小教导着,知道应该去抢什么要什么。 但是东霖国六皇子母妃死的早,一味的依赖着皇上的疼爱长大,周围自然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母后特意将东霖国六皇子约见出来,再是带着云月公主在行宫招摇过市,如今只怕所有人都要认为,云月公主其实对东霖国六皇子也是心有所属的才是。”范清遥才不相信,东霖国六皇子是真的迷路。 “只有让人看见了,那些人才会将自己认为的事情往外说,等到说的人多了,听的人自然就是会信以为真了。” 那个听的人,自然就是东霖国六皇子。 “只要听的人动了心,这事儿就是成了一半了。” 况且东霖国的君主那般疼爱六皇子,自是会满足其一切愿望的。 甄昔皇后现在自然是不着急的,她只要等着东霖国六皇子那边主动出击,然后她再是借力打力就可以了。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有着自己的思量,便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往后的几日,行宫依旧不曾消停,大理寺卿将所有收集的证据全部交到了皇上的面前,虽然其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却还是将道观一事直推上了风口浪尖。 百里荣泽跟幕僚商议了几日也没有商议出一个结果,只能前往愉贵妃这边,希望母妃能够帮自己出谋划策。 愉贵妃最近也是头疼得厉害,经常失眠,脸色异常的难看,看见百里荣泽就道,“现在皇上还未曾表态,就算咱们这些做了什么怕也是枉然,一切还要等等看你父皇的意思。” 百里荣泽皱着眉道,“只怕再等下去,父皇就要将我推出去认罪了。” 愉贵妃听着这话,脸色就更难看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知道抱怨了,当初想什么来着?本宫一直叮嘱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可你接连几次都是失手,现在更是让五皇子那个不着调的将道观给翻了出来。” 百里荣泽哼了哼,“当初我就说此事不能着急,但母妃却是一再的催促,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母妃却又全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你放肆!”愉贵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的心口都是跟着疼了起来。 当初儿子确实一再说想要再等等看,但是皇上那边催得急,明里暗里的给了多少的警告? 余家子嗣跟花家子嗣打起来的时候,皇上为什么要公正处置,还不是在警告她们行动慢了,不然岂能任由那花家子嗣占了便宜去。 愉贵妃也想要谨慎行事,可时间上不准许啊。 “三皇弟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母妃道歉。”云月看不过去了,起身就是走到了愉贵妃的身边,帮着顺气道。 百里荣泽冷笑一声,“皇姐现在倒是知道装好人了,不过想想也是,如今皇姐都是飞上了枝头的人,就算我跟母妃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是牵连不到皇姐的。” 云月闻言皱眉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荣泽不屑的道,“现在行宫里面的人谁不知道,皇姐跟东霖国的那位六皇子正是如胶似漆之时,我是不是现在要跟皇姐说一声恭喜了?” “你……”云月气的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当初要不是为了去打探皇后娘娘的口风,她又是何必要跟那东霖国的丑八怪虚与委蛇? “看看你们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愉贵妃怒斥一声。 面对愉贵妃的发火,百里荣泽和云月都是瞬间沉默了下去。 “现在外面已经闹成了如此模样,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自乱了阵脚,不然你们以为谁能救的了咱们?”愉贵妃只觉得心好累,教给了儿子女儿自己一辈子的本事,可是事到临头还是需要她坐在这里说教。 百里荣泽和云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现在皇上迟迟没有定夺此事,就是还在给咱们找机会,此事看似是个死节,但也并不是真的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愉贵妃压低声音道。 百里荣泽却道,“若是之前没有宫人刺杀的事情还好,现在东窗事发,只怕父皇的心里早就全都是那太监吃下丹药惨死的画面,父皇本就对丹药有所怀疑,现在又怎么还会保全我们?” 皇上的为人如何,百里荣泽并不是不清楚的,多疑,善猜,自私自利。 百里荣泽只要光是想想这样的人会是自己的父皇,就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恶心着,而这些年的阿谀奉承,委曲求全,不过都是为了那把椅子罢了。 “那能怪得了谁呢,还不是当初你的手下看守道观不严,让人趁机钻了空子,平白无故的让你父皇对我们降低了信任,我这些年是如何教你的?遇到事情要想解决的办法,抱怨若是有用的话,每年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了!” 愉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但是打从心里面,她还是相信皇上对她们母女子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宠了她们这么多年。 愉贵妃自信的以为,她到底跟皇后是不一样的,皇上对皇后那般的冷漠,那是因为对皇后没有任何的感情,哪里像是她,跟皇上永远都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百里荣泽没想到到了现在,母妃还如此的执迷不悟,“母妃……” 云月忽然打断道,“母妃说得没错,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如何想办法将此事给糊弄过去,不管父皇是不是为了咱们拖延着,咱们都不能再错过这最后的机会了。” 百里荣泽下意识的就是看向了云月,就见云月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百里荣泽怔了下,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深夜的惊心动魄 愉贵妃瞧见儿子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火气也跟着降了下去不少,“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道观,里面的人又都是被抓起来严加看管了,这个时候想要从中动手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百里荣泽道,“母妃尽管放心就是,那些在道观里面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儿臣和皇姐,就算是他们想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愉贵妃点了点头,深思熟虑了片刻,才是道,“看样子,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个人出来顶着才好。” 百里荣泽和云月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就是心口一震。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等二人从愉贵妃的院子出来,云月才是看向百里荣泽道,“你真的觉得,此事只是一场意外么?” 百里荣泽想了想道,“不是意外又会是什么呢?咱们一直都那么小心谨慎,就是当初在主城把事情闹得那么大,皇后娘娘和太子一直都在暗自里面查,不是最后也没有查到咱们的头上吗?” 这个自信,百里荣泽还是有的。 无论是皇后还是百里凤鸣,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不然也不可能任由他和母妃欺压在头上这么多年了。 “或许以前的皇后娘娘和太子,确实不是咱们的对手,但现在只怕是未必,你别忘记了,在那两个人身边还有一个范清遥。”云月提醒着道。 范清遥无论是城府还是心计,都远远超越了同龄人,绝非是小聪明那么简单,这点也是云月跟范清遥打了几次交道领悟出来的。 百里荣泽不是不想去承认范清遥的聪明,而是一想到范清遥站在太子身边的样子,心里就烦躁的很,“就算是如此又如何,父皇永远都是偏心咱们的。” 云月瞧着百里荣泽那不耐烦的样子,心里也是恼火,但她知道现在并非是吵架的时候,压低声音就道,“那个丹药的具体效果,你还没有跟母妃说明?” 百里荣泽瞳孔一阵,半晌才是点了点头。 云月见此就道,“既然你以前没说,以后也不要再提及此事,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母妃刚刚说的话吧。” 云月说完,迈步就是走了。 剩下百里荣泽一个人站在原地静默了好久,等他再次迈步离开的时候,眼中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只剩下了满目的狰狞和冰冷。 而他所走的方向,也并不是他所居住的院子。 范清遥这边早早的跟武秋濯和曹乐姗吃了饭之后,便是打发着曹乐姗离开了,倒是武秋濯带着仁哥儿赖在范清遥这里,始终是不愿意走的。 范清遥知道,让一个人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有多心累,想着反正这段时间曹乐姗也是出不去这院子的,便是干脆默许了武秋濯的小心思。 武秋濯一直在范清遥这里呆到了天黑,才是带着仁哥儿离开了,范清遥也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便是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睡了去。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范清遥忽然被一阵怪异的声音给惊醒了,等睁开了眼睛,外面的深夜还在黑着,院子里面静悄悄的。 范清遥慢慢坐起身,看向窗外的被月光映照在窗棂上的树影,正想要起身去喝杯茶,忽然就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房门就是被敲响了。 “叩叩叩……叩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像是每一下都是敲在了范清遥的心口上。 范清遥不动声色的起身披了件衣裳,就道,“谁?” 敲门声戛然而止。 半晌,才是从门外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声,“启禀太子妃,奴才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前来给太子妃传话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右眼皮就是跟着跳了几跳。 这行宫侍奉着的宫人确实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不假,但百里凤鸣却从来没有用过他们传过什么话,就算要传,也应该是少煊或者是林奕。 范清遥压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尽量保持冷静的道,“等着吧。” 话音落下后,她便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朝着后屋的窗子摸索了去,从这里能够直接翻去武秋濯的院子,总是好过留在这里等死要强。 可就在范清遥刚摸索到窗边时,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踹开了房门,范清遥循声回头,就看见一个黑影背对着夜色朝着她冲了过来。 朦胧的夜色中,那人手中的匕首闪着慑人的寒光,直朝着范清遥的后脊刺了来。 范清遥一个闪身躲开了攻击,转身就是想要往外跑,却是被那人一把抓住了头发给扯了回来。 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朝着她的脖颈刺下,范清遥想要从袖子里面掏出银针已然是来不及,强稳住一口气,范清遥看着那人就道,“杀了我,你又要如何脱身?” 那人明显一愣。 刺向范清遥的匕首,终是在碰触在范清遥脖颈肌肤的同时停了下来。 正是在前院睡觉的武秋濯,被刚刚的踹门声给吵醒了,连同曹乐姗和仁哥儿都是一起睁开了眼睛。 想着在后院的范清遥,武秋濯起身就是要去查看,仁哥儿也是跟着一同起了身道,“我随着娘亲一同去。” 武秋濯皱着眉道,“你乖乖的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仁哥儿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父亲说了,我既是男子,就要保护女子的,再者小姑母一向疼爱我,若小姑母出了什么事情,我自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武秋濯看着儿子的样子,头都是要疼死了。 她并非是想要阻止儿子跟小姑亲近,但现在的儿子才多大?这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别说是保护别人了,他自己就得第一个被人家给嘎了。 曹乐姗见此就道,“还是我去看看清遥表姐吧。” 武秋濯当然是不放心曹乐姗的,但是如今她被儿子缠的紧,心里也惦记着刚刚那砸门的声音,便是点头道,“去吧,若有事情就大喊。” 心里则是想着,等她安抚好了儿子,还是要过去看一看才放心的。 曹乐姗点了点头就是穿戴好出了门,一路借着月光来到了后面的院子,还没等走进去呢,就是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等她走进去一看,吓得当场就是瘫坐在了地上。 月色皎洁,黑夜朦胧。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竟是横竖躺着四五宫人的尸体! 鲜血,顺着致命的伤口缓缓流淌而出,将院子的地面染成了一汪血河。 再是看向范清遥那屋子敞开的房门,曹乐姗几乎是想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是往回跑了去。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故意的阻拦 刚巧这个时候,武秋濯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武秋濯就是询问道,“小姑那边可是有什么事情?” 曹乐姗下意识的就是要开口,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却是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事情都是没有的。” 武秋濯狐疑地打量着曹乐姗,“那你为何如此的惊慌?” 曹乐姗下意识地就是垂了眸,似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小声道,“是我不好,走路的声音大了一些,将清遥姐姐给吵醒了,只是我没想到清遥姐姐刚睡醒时脾气如此大,竟是让我滚开。” 武秋濯当然知道自家的小姑为何不喜欢曹乐姗,要是有人算计她的亲妹妹,她早就是去挠花那人的脸了,说到底,还是自家小姑沉得住气。 “估计小姑是还未曾睡醒的缘故,既然没事你便是回去接着睡吧,我去看看小姑。”武秋濯说着,就是转身要走。 曹乐姗却是一把拉住了武秋濯的手腕道,“表嫂子你别走,我,我害怕,你告诉告诉我,究竟要如何才能让清遥表姐消气啊,我能够留在花家已是不易,若是清遥表姐执意要将我送回去可如何是好?” 武秋濯就道,“怎么会呢,小姑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多了。” 可曹乐姗还是不肯撒手,更是拉着武秋濯嘤嘤地哭了起来,“表嫂子,我真的不是有意惹清遥表姐生气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表嫂子你跟清遥表姐的关系好,你教教我,我一定会改的……” 曹乐姗说着,干脆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武秋濯见状,连忙弯腰想要把人给拉起来,哪想到曹乐姗竟然趁机将她也是给拉坐了下去,赖在武秋濯的怀里就是不肯起身。 刚巧这个时候,院门就是被人给敲响了。 “叩叩叩……叩叩叩……” 武秋濯见此,便是先行挣脱起来去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冲天的火光便是照亮了夜色,门外是成群结队的侍卫,一个个都是挎着刀拿着剑,那模样甚是吓人。 若非瞧见太子殿下从人群之中走了过来,武秋濯真的是要转身关门了。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武秋濯连忙行李请安询问道。 百里凤鸣随手摆了摆,示意侍卫们继续往前面巡视,等人都是走了之后,才是道,“如今行宫里面不太平,恐慌皇上睡得不安稳,我便是亲自带着人夜查巡逻。” 武秋濯听闻就是笑着道,“太子殿下还真是孝顺。” 武秋濯当然不知道,行宫如此闹腾的原因,正是面前这位孝顺的太子殿下的手笔,若是给她知道了,只怕又要转身关门了。 “阿遥可是睡下了?”百里凤鸣顺势看向了院子里面。 武秋濯总是有些心慌刚刚的声音,就算曹乐姗说没事儿,可她还是不大放心的,刚巧太子殿下来了,她便是想着跟太子殿下说一声。 可就在武秋濯正要开口的时候,就见曹乐姗顶着满脸泪痕的走了过来,屈膝给百里凤鸣请安道,“小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百里凤鸣随意点了点头,“起来吧。” 武秋濯见曹乐姗起了身,就是开口道,“太子殿下,刚刚……” 曹乐姗却是看向武秋濯阻挠着,“表嫂子,刚刚的事情还是不要跟太子殿下说了。” 武秋濯一愣,随后才是笑着道,“太子殿下跟小姑一向感情好,况且太子殿下跟小姑也是有婚约的,就算是……” 武秋濯想说的是,就算是太子殿下深夜到访也是无碍的,毕竟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但是曹乐姗开口说的却是,“正是因为太子殿下跟清遥表姐感情好,咱们才是不能多话伤了二人的感情。” 武秋濯,“……” 这话从何说起啊? 曹乐姗见百里凤鸣皱了皱眉,就是眼泪汪汪的看了过去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打扰了清遥表姐的休息,可,可我真的什么都是没做,清遥表姐便是将我给骂了出来,不过我想清遥表姐定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才如此的,太子殿下莫不要嫌弃了清遥表姐的脾气才好啊……” 曹乐姗说着,干脆就是跪在了地上,真的就是一副劝和的模样。 武秋濯却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若是真的想要让太子殿下跟自家小姑好的话,不是应该忍着不说的吗? 如此一说的话,岂不是往自家小姑的脸上抹黑。 武秋濯一下子很忍住,看着曹乐姗就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平日里小姑待你也是不薄的,还不赶紧起来?” 曹乐姗委屈万分地看向武秋濯就道,“我本是不想说的,可我瞧见表嫂子想要说,我生怕太子殿下对清遥表姐心生什么误会,所以才想要解释的……” 武秋濯给噎得够呛,和着还是她的错了? “想来这个时候阿遥也是睡下了,你们也回吧。”百里凤鸣并不想掺和进女人的是非中,转身就是下了台阶。 武秋濯见此,就是想要喊住太子殿下,可是想着曹乐姗刚刚那番话,心里就是打起了鼓,若真的是小姑凶了曹乐姗,不管是什么理由,怕都是要给太子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男子,似乎都是喜欢温柔贤惠的。 如此纠结着,武秋濯到底是选择了沉默。 曹乐姗看着武秋濯静默不语的样子,眼中就是闪过了一抹阴森的笑意,瞧着那院子里面的样子,来人自是奔着索命来的,只要把现在拖过去,等到明日范清遥就是一具尸体了。 再是看向百里凤鸣的背影,曹乐姗眼中的笑意就是更浓了。 终有一日,她一定会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的,范雪凝姐姐都是跟她说过了,太子殿下的身边既然能容纳了别人,就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蹬蹬蹬……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后面响了起来。 还没等武秋濯和曹乐姗反应过来呢,就是瞧见仁哥儿一路磕磕绊绊的冲出了院子,朝着百里凤鸣的那背影就是跑了去。 百里凤鸣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一回头,就是见仁哥儿扑了过来,赶紧弯下身子,将仁哥儿给固定在了胸前。 仁哥儿抓着百里凤鸣胸前的衣襟,气喘吁吁的道,“太子殿下,刚刚我和娘亲都是听见了小姑母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巨响,您快是去瞧瞧吧!”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生不如死的滋味 深秋的冷风,顺着敞开的房门灌入屋内,冻得人瑟瑟发抖。 范清遥的唇都是已经白了下去,仰头看着那挟持着自己的蒙面人就是道,“你既是来杀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这里可是在行宫,你若是真的将我如何了,你以为你能够走多远?” 那蒙面人静默地看着范清遥,本闪烁着凶光的眼睛,这会子倒是有了一丝的清明。 明显,范清遥的话让他有了一丝顾虑。 范清遥见此,便是抓紧时间又道,“我自诩愁人是不少,但可以对天发誓并不曾谋害过他人的性命,你又为何非要索我性命?” “满口胡言,我乃亲眼所见被你杀了的人有多凄惨,你竟还有脸狡辩!”蒙面人说着,再是一把抓紧了范清遥的头发。 范清遥吃疼,连忙开口道,“既你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不如告诉我究竟我杀了谁?” 那人满目憎恨地盯着范清遥,但是戒心却并不重,明显是知道范清遥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是告诉她实情又能如何? 范清遥见那蒙面人慢慢松掉了手中的匕首,总算是缓了口气,现在的她只能拼命的拖时间,只要她能够找准机会将袖子里面的银针落进这人的穴道,她便是就有生还的可能。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就是响起了一道声音,“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别吓坏了清遥表姐啊!” 才刚离开脖颈的匕首,再次逼迫在了范清遥的脖颈上,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就是如风一般刮进了屋子,几乎是在那蒙面人没有任何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击打在了那蒙面人的后背上。 蒙面人似没想到来人的手劲如此足,在感受到疼痛的同时,一口鲜血喷在了蒙在面上的黑纱上,双眼一番就是昏死了过去。 范清遥就觉得身子一轻,等到看清楚来人时,所有的危险早就是已经解除了。 百里凤鸣根本来不及是看那蒙面人的真面目,只是将范清遥清瘦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似是要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才觉得安全一般。 范清遥却道,“此人深夜闯进这里,只怕是十分熟悉行宫才是。” 她住的地方就在皇后娘娘行宫的边上,虽然这边的守卫并不是很多,但皇后娘娘行宫那边的守卫却异常森严,这人既是能够躲开所有的守卫,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可见绝非是外人。 如此想着,范清遥又道,“你不是把人给打死了吧?” 此事蹊跷的很,只有留下活口才能够查明。 百里凤鸣却是抱着她,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 范清遥疑惑道,“百里凤鸣,你……”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是觉得身子一轻,随即就是被百里凤鸣被抱着坐在了床榻上,百里凤鸣从柜子里面拿出了她的大氅,仔细的将她包裹在了其中,然后便是将她抱了起来,就是这么走了出去。 范清遥,“……” 不说话也就算了,怎么行为上也如此诡异? “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又要如何?” “什么?” 范清遥正想着心里的事情,确实是没有听清楚。 百里凤鸣忽然就是垂了头看向她,声音沉的让人心慌又心疼,“阿遥,你可是有经历过生不如死,每日都在期盼着死去滋味的日子?” 刚巧此时,少煊和林奕带着侍卫们冲了进来,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百里凤鸣那一直隐藏在夜色之中的面庞。 他的脸,似比她的还要惨白上几分,漆黑的眸子犹如镶嵌在凝脂上的两颗黑曜石,异常的醒目。 正是如此,范清遥才是能够一眼便看见,此刻那双眼睛里面沉浸着的凄凉与悲怆,揉不散,化不开。 范清遥从来没见过如此的百里凤鸣,无助孤独的犹如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范清遥就是靠在了他的怀里,什么都不说,静默地依偎在身后的胸口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颗还在急速跳动的心。 “我都说了,我小姑母肯定是出事了!”仁哥儿拉着少煊的手,说得一脸的信誓旦旦。 少煊是真的惊呆了,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好半晌都是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也是巧了,就在太子殿下冲进院子后没多久,他们就是带着队伍巡查了回来,结果就是被还没有他腰身高的仁哥儿给拦住了去路。 整理了下思绪,少煊上前一步道,“殿下,该怎么处置?” “将尸体都整理好,把里面的人严加看管起来,切记不要让人死了。”百里凤鸣淡淡开口,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感情。 语落,便是抱着范清遥走了出去。 少煊跟林奕对视了一眼,得,干活吧。 范清遥被百里凤鸣抱着出了院子,直接就是去了皇后娘娘的行宫,这会子皇后娘娘都是已经睡下了,听闻二人来了,连忙就是起身更衣洗漱。 几乎是一瞬间,皇后娘娘行宫的灯笼就是都亮了起来。 甄昔皇后被百合搀扶了出来,一眼就是看见了范清遥脖子上的血痕,眼中满是担忧和惊讶,“百合,赶紧去请太医过来!” 范清遥自己就是大夫,知道伤得不重就道,“不过是皮外伤,无需如此麻烦。” 甄昔皇后走进了看看,确实只是破了个皮,这才是松了口气,示意两个人坐下询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范清遥就是将刚刚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皇后娘娘讲了一遍。 甄昔皇后听得阵阵心惊,一股接着一股的怒火顺着心口就是往上窜,“简直是大胆!竟然深夜刺杀太子妃,现在的人都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范清遥安慰皇后娘娘道,“母后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人已经被少煊少傅等人给抓起来了,想来应该很快就是能够审出一个结果的。”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就是看向了儿子,想要问问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可是瞧着儿子那沉默不语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明显是心疼了啊。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竟然会是他 甄昔皇后犹然记得,上一次瞧见儿子这副样子的时候,还是儿子得知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他也是跟现在一般,沉闷沉闷地一言不语,仿佛跟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绝了缘。 也正是从那之后,他才是彻底变了模样。 变得懂得做小伏低,变得明白人情世故,变得学会的隐忍和蛰伏。 那个时候,甄昔皇后真的以为她都是要失去那个曾经认识的儿子了,可没过多久儿子就是的心急就是愈发的严重,甄昔皇后又是亲眼看着儿子开始自暴自弃,甚至是连治疗都是放弃了。 可是没想到,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带着娘亲守在花家门口的范清遥。 那个时候的范清遥是什么样子来的? 哦,小小的,瘦瘦的,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直慑人心。 范清遥应该只知道,她救下了她的儿子,却不知道,她还给了她儿子新生。 让他有了新的期盼和活下去的念想。 如今看着儿子,甄昔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的儿子分明是害怕失去了范清遥啊。 几个人就这么不说话的坐着,好在没过多久少煊就是来复命了,只是看着在座的几位主子,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查出什么便直说就是了。”甄昔皇后看着少煊道。 少煊心里也清楚这事儿瞒不了多久,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咋说,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干脆把心一横的就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今晚行刺太子妃的人是,是……二皇子……” 此话一出,寝宫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少煊悄悄打量着几位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也是起伏个不停的,尤其是他刚刚拿下那蒙面人面纱时,冷不丁瞧见二皇子的那张脸,是真的给唬了一跳。 不是没想到,是完全没想过。 二皇子是跟太子妃不算走得太近,可到底还有曾经二皇子妃的关系摆在那里,就算二皇子真的站去了三皇子那边,也完全没有理由对太子妃刀剑相向啊。 就在少煊还在左思右想的时候,甄昔皇后反倒是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二皇子这件事情做的确实是出乎意料,但也并非真的是无迹可寻。 甄昔皇后又是转眼朝着身边的范清遥望去,瞧着那张白皙的脸蛋上也同样也是一片的风平浪静时,甄昔皇后是欣赏更是欣慰。 得知是谁想要谋害自己,还能如此淡定依旧,能有这份沉稳已是不易。 范清遥现在更多的是在思考二皇子想要杀她的原因,想的多了,自然也就是没空再腾出心思生气了。 况且很多时候,生气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反倒只会让自己堵心罢了。 正想着,就见百里凤鸣看向她道,“我还有事要找大理寺卿商议,今晚你便是留在母后这里可好?” 范清遥稍微想了下,便是点头同意了,“好。” 百里凤鸣起身走到范清遥的面前,微微俯身将她散落在腮边的碎发掖在了耳后,才是跟母后跪了安,带着少煊转身离去。 甄昔皇后没想到范清遥会答应的如此痛快,等人一走便是看向范清遥就道,“不管二皇子是受了谁的挑拨,这件事情都会成为让皇上速速回宫的导火索,你做的很好。” 二皇子刺杀是隐秘,但才刚少煊等人抓人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估计这会子寝宫早就是传开了有人行刺太子妃的事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而如今范清遥留宿在她这里,便是给了这些人猜测的实锤。 如此,只要等到明日大理寺那边出面,将是二皇子刺杀的事情给宣扬出去,届时皇上就算想不回宫都不行了。 “一会怕是还要劳烦一下百合姑姑,回去我住的院子取几件换洗的衣衫过来。”范清遥提议道。 既然要把事情闹大,自然是越大越好。 皇上现在迟迟不愿意回宫,说白了还是在包庇着百里荣泽等人,到底是自己一把手疼着长大的儿子,宠了那么多年的贵妃,皇上自然是心有不舍的。 又或者,皇上对灵血丸还没有彻底死心。 毕竟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真的能抵得住长生不老的诱惑的。 但是不管因为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借助二皇子的事情让皇上不得不回宫,皇上就是再不愿意派人审查炼丹一事都不行了。 如今不单单是行宫,就是主城那边也早就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就算再怎么不舍得,迫于形势也是要严查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如此阴狠的办法也就只有那些人能够想得出来,自己死到临头还想着找别人陪葬,想的倒是挺美。”甄昔皇后口中说的那些人,自然就是愉贵妃等人了。 范清遥也觉得,今日二皇子刺杀她一事,无论是愉贵妃还是百里荣泽亦或是云月,都是逃不开干系的,但以她对百里荣泽的了解,此人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但也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如今炼丹一事,究竟要如何查证,能查出来多少还是未知数,以百里荣泽的算计,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先自暴自弃? 不过现在范清遥也没有十足的信心揣测出百里荣泽的想法,还需要往后走走看,故她也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只是劝着皇后娘娘道,“母后万不要为了没必要的人生气,现在咱们才是掌握主权的一方。” 甄昔皇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就要看太子稳不稳得住了。” 提起百里凤鸣,范清遥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太子一向沉稳,母后放心。” 甄昔皇后曾经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沉稳的,但想着刚刚儿子那明明面无表情,却眼似寒霜的模样,心里说不担忧是假的。 所谓的沉稳,不过是没有触碰到他的软肋罢了。 “在这里坐着不易于养伤,你好好休息才是。”瞧着范清遥身上还带着伤,甄昔皇后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连忙让人将范清遥先行给搀扶去了侧殿休息着。 一直等范清遥的身影消失在了寝宫,甄昔皇后才是将百合叫到了面前,“多带几个人,去太子妃住的院子取些更换的衣衫回来,太子妃被刺杀的事儿也不是咱们见不得人,若是有人问起实话实说便是了。” 百合自然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领了命便是带着人走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杀人凶手 范清遥所居住的地界儿是在皇后娘娘的行宫里不假,但经过刚刚那么一闹腾,行宫里的许多人都是嗅到了味道,这会子都是三三两两的来到了范清遥的院子外面,看着里面的满地狼藉心惊肉跳着。 百合带着人进门的时候,想着皇后娘娘的吩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就是将二皇子深夜刺杀太子妃未遂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把众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二皇子跟太子妃…… 这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啊? 就是平日里见个面都难,怎么就是一个刺杀,一个被刺杀了。 难道二皇子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百合才不管这些人心里有多疑惑,反正她带的话带到了,等宫女收拾好了太子妃的衣衫,便是又大张旗鼓的带人离开了。 另一边,百里凤鸣出了皇后娘娘的行宫,林奕也是赶了过来。 百里凤鸣看向林奕询问道,“人关在哪里?” 林奕如实道,“回殿下的话,人现在被暂时关押在行宫的地牢。” 百里凤鸣点头就道,“让大理寺卿去地牢找我。” 林奕听着这话就是一愣,他明白自家殿下这是有事情找大理寺卿谈,可地牢那种地方真的适合谈事情吗? 少煊其实同样也是一脸懵的,但是见自家殿下朝着地牢迈出了脚步,只能二话不说的赶紧跟了上去。 行宫的地牢一年到头也是关不上一回人,故修建的极其简陋,几乎不怎么透风的甬道里,气味刺鼻难闻,里面的路磕磕绊绊连基本的打磨都没有。 因为道观被五皇子给一窝端了的缘故,此时的地牢里关押着不少道观里的人,一个个佝偻蜷缩在一间间牢房的角落里,被少煊所持的火把晃在脸上时,均是露出了惊慌和无措的表情。 只是当这些人在看见太子的时候,都是露出了惊讶的目光,毕竟谁也想象不到,如此养尊处优的一个人,怎么会亲自来这种地方? 百里凤鸣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最终停在了最里面的牢房外,透过面前的铁栏看向里面背靠冷墙坐于草席之上的二皇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二皇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在看见百里凤鸣时眼中同样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讥讽地勾了勾唇道,“什么风将我们磕不得碰不得的太子殿下给吹来了?” 百里凤鸣眸光淡淡,声音也很轻,“你真以为利用了你的人,会想办法再将你从这里给救出去?” 二皇子唇角的笑容一顿,矢口道,“我不懂太子的意思。” 少煊从附近拿来了一把椅子,摆在了百里凤鸣的身后,百里凤鸣撩起袍子坐下后,顿了顿又道,“若没有一个理由,你又如何会去刺杀阿遥?只怕找你的人告诉你,二皇子妃的死和阿遥有关,你才会一时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二皇子闻言,干脆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谁说我要杀她了,我不过是喝多了走错了院子罢了,太子可千万别污蔑我。” 这话分明就是想要死不承认了。 百里凤鸣也不见动怒,只是对着身边的少煊伸出了手,“将东西拿出来吧。” 少煊愣了愣,随即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块布料递了过来,那布料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撕扯下来的,巴掌大小的尺寸,上面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地方的空气可不好,太子还是赶紧走吧,毕竟,谁不知道咱们西凉的太子殿下是个连喘息都要歇上片刻的病秧子?”二皇子说完话就是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再继续搭理百里凤鸣了。 如此的无视和嘲讽,自然是明摆着没有将百里凤鸣放在眼里。 站在一旁的少煊微微用力,袖子下面的一双手早已攥成了拳头,他从跟随在自家殿下的身边那一天开始,周围的流言蜚语就不曾断过,不管是宫里面的皇子,亦或是朝中的大臣,更是从不将太子放在眼里过。 轻视,嘲讽,孤立,排挤…… 曾经发生的种种,少煊甚至是不敢去一一回想。 “我身体如何就不劳烦二皇兄费心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二皇兄有必要看看这个东西,毕竟这是二皇子妃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物件了。”百里凤鸣靠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将拿着碎布的手又是抬起来了几分。 二皇子一听闻二皇子妃,才是再次睁开了眼睛,只是看着那块布却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太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当时二皇子妃惨死于行宫之中,所有人只道二皇子妃死得有多惨,却不知在二皇子妃的手里死死攥着这块碎布。不过据我所知这布料并非是二皇子妃衣衫上的,难道是二皇兄的?” “怎么可能是我的……” 二皇子话刚说完,就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忽然起身朝着冲了过来,却是被面前的铁栏死死地困住,再是看向百里凤鸣手里的那块布,二皇子整个人都随之绷紧了起来。 能一个人临死之前攥在手里的东西,要么是非常珍贵的,要么就是…… 凶手身上的东西!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二皇子死死盯着那块布询问道。 百里凤鸣却所问非所答,“难道二皇兄不觉得这块衣料很眼熟吗?” 二皇子听闻一愣,再是仔细地看了看那块破布,宫里面的人所穿戴的服侍虽不尽相同,但却都是根据自己的身份都有固定的花纹和眼色。 就好像皇后娘娘大部分的衣衫都是牡丹和凤凰,愉贵妃可穿蓝紫,其他的妃嫔则是只能穿较为浅一些的粉红绿…… 而眼下被百里凤鸣挑起在指尖上的那块布料,颜色偏暗,上面用大量的金银线绣着仙鹤踏云。 当二皇子看清楚布料上面的图案时,顺势浑身一阵! 因为在宫里面,能穿如此纹路衣衫的就只有一个人…… 皇上身边的天师! “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天师万众敬仰,就连父皇都是万分尊敬,岂能是你口中所说的杀人凶手?”二皇子明显是不相信的。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让你死的难受一些 百里凤鸣似并不惊讶二皇子的反应,只是淡淡的道,“既然二皇兄不相信,我们不如打个比方如何?” 二皇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我这里打比方! 百里凤鸣却根本不管二皇子愿不愿意,顿了顿继续又道,“行宫因为道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父皇却一直拖延不查,一切看似陷入了僵局之中,但这个时候却有人告知二皇兄杀害二皇子妃的真凶是太子妃,二皇兄顺理成章的前往刺杀,可如今的行宫守卫森严,二皇兄又如何会成功?” 百里凤鸣的声音很轻很淡,在阴暗的地牢之中如清风徐徐。 可正是这样的一番话,却让二皇子不得不冷汗直冒! 二皇子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太子的话,但他的意识却根本不受控制地被百里凤鸣的话牵引着。 “有人杀二皇子妃灭口,必定是二皇子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而没过多久道观就是被五皇弟发现了,二皇兄觉得二皇子妃是看见了什么?” “你别说,别说了……” “好。”百里凤鸣应了一声,真的不再多言。 可真的是百里凤鸣不开口,二皇子就不多想了? 怎么可能! 如果二皇子现在没有站在这里,他自然会认为,父皇迟迟不查道观是为了包庇天师,但是现在,二皇子却知道,还有人跟父皇和天师是一伙的。 就是怂恿他去杀范清遥的人! 如果范清遥真的不是杀害二皇子妃的人,一切都是栽赃陷害的话,那么想要让他去刺杀范清遥的人,目的根本就不是让他杀了范清遥,根本就是想要把他给送进这里。 只有这样,才能有人背下道观的一切! 二皇子浑身颤抖的厉害,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所为的替罪羊!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二皇子忽然抬眼看向牢房外面的百里凤鸣。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仍旧如曾经那般的柔弱无害,可说出口的话,却足以让二皇子后背冷风直冒,“为了让你死的难受一些。” “你,你说什么?”二皇子惊愣地看着百里凤鸣,明明还是记忆之中那个唯唯诺诺,弱不禁风的太子,可给他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陌生。 陌生到毛骨悚然! “死,就要死的明白一些才好,三皇兄这个时候把你推出来,若你真的能杀了阿遥,对三皇兄来说自然是好的,但就算你失手了落得现在的下场,一切也都在三皇兄的算计之中,因为只有你站在这里,就可以给三皇兄足够的时间,把一切的罪证都推到你的身上……” 百里凤鸣俊雅的面庞毫无动容,就好像在讲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一般,但那对浓睫的眼波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微微闪动着,阴暗如斯,锋利如刀。 二皇子浑身一颤,一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却还嘴硬的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信或者不信都是你的事情,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无论是刘淑妃还是韩贤妃,她们的下场都不会有什么善终,毕竟,在旁人眼里,不管是她们养育长大的儿子,亦或是她们生下来的儿子,就是修道观,想要逆天而为的真凶。” 百里凤鸣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站住……” 二皇子忽然疯了似得再次朝着铁栏撞了上来,可还没等他的身体撞上去,一股极其强大的内力便是席卷在了他的周身。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那股内力拽着急速后退!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二皇子被死死缩在了牢房的冷墙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四肢,一动都不能动。 二皇子惊愣地抬起头,朝着牢房外望去,而此时站在牢房外的百里凤鸣正抬着一条手臂,随着他修长的五指一点点的收紧,二皇子差点没疼出猪叫声! “你,你竟然是懂武功的,那你为什么要在行宫比试的时候……”二皇子惊讶地开口道,可话还没说完,他便是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答案,就连一双眼睛都跟着慢慢地睁大了。 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或许现在,二皇子总算是能想明白,当初大皇子为何会选择倒戈了。 二皇子这次是真的害怕了,那股惊悚感像是一根藤蔓从心底蔓延而出,顷刻之间便是蜿蜒着爬满了全身。 “二皇兄保重。”百里凤鸣放下手臂收回内力,温和的笑容挂上了唇角,又恢复了那个被人所熟知的废物太子的模样。 二皇子,“……” 就觉得更加惊悚了! 少煊站在一旁瞧着,并不理解自家殿下为何非要过来走一趟,既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口水,但是看着二皇子那张从原本傲慢冷漠到现在惊恐万分的脸,总算是体味到了什么叫杀人诛心了。 二皇子其实今晚刺杀还是很大义凛然的,以为自己给老婆和孩子报了仇,就算最后真的被三皇子算计成了替死鬼,那也是死的糊里糊涂,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估计连疼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但现在就不同了…… 死还是要死的,但死的那是明明白白,窝火又窝囊啊。 可谁让二皇子自己蠢,碰了最不该碰的那个人呢。 大理寺卿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瞧见二皇子正瘫坐在牢房里,大理寺卿吓得连忙上前查看,瞧着身上也没有伤啊,怎么就好像是失去了神经…… “难为大理寺卿深夜跑这一趟。”百里凤鸣主动开口道。 “太子殿下严重了,微臣也是刚刚听闻太子妃深夜被人刺杀的消息。”大理寺卿连忙回神,弯下腰身拱着手可是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可绝非如同表面看着这般平易近人。 “听闻大理寺卿一直想要给自家夫人讨一个诰命?”百里凤鸣笑着询问道。 大理寺卿不敢谎称,“太子殿下说的是……” “如今想要谋杀太子妃的真凶已被抓到,大理寺卿只要按照流程办事,这个功劳自是谁也抢不走的。” 大理寺卿,“……” 太子主动让功,会有这种好事儿?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被揍得还不轻 大理寺卿当然不相信,太子殿下会主动往他的嘴巴里面喂饭,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毕竟这次的凶手同样是当今的皇子,太子的手足,若太子主动跟皇上把人提交上去,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浮于表面,都是要为之求情的。 而很明显,太子殿下并不想这么做。 如若将案子交给了他,太子不但能够全身而退,还能卖他一个人情。 最主要的是! 大理寺卿既是承了太子的人情,还可能会对二皇子手下留情吗? 自然是不会的。 说白了,这根本就是打算往死里整二皇子啊! 想通了这些,大理寺卿的额头都是覆满了密汗,本来以为跟皇上打交道就够累的了,没想到跟面前的这位打交道更累。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明白该如何做了。”大理寺卿自然是要把此事接下的,就算不为了给自己的妻子讨要一个诰命,他也不敢违抗太子的意思,毕竟他人都是已经站在太子的这条船上了啊。 “你以为你会明哲保身?我告诉你你做梦!我会让父皇知道你的真面目,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原本在牢房里面瘫痪着的二皇子,忽然疯了似的冲到了铁栏前,用力地喊着。 百里凤鸣却只是淡淡一笑,便带着少煊转身离去了。 大理寺卿看了看风轻云淡的太子殿下,又瞧了瞧破马张飞的二皇子…… 嗯,原来被揍的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上。 而且瞧这模样…… 被揍得好像还不轻。 范清遥可不知道百里凤鸣给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躺在皇后娘娘行宫的侧殿里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阵子,才是被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给吵醒。 睁开眼睛,就瞧见两个小豆丁正齐齐地趴在她的床榻边,露着两个小脑袋瓜子,就跟做贼似的。 倾心是听闻宫女说漏了嘴,知道姐姐出事了,吵嚷着要过来,但是话却还说不利索,只能抓着范清遥的袖子,不停地摇晃着,“姐,姐……” 元月还是如同曾经那般不愿开口说话,但看见倾心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小脸上也是挂着浓浓的担忧,还不忘时不时用自己的袖子给倾心擦眼泪。 范清遥瞧着这说不出别扭又和谐的一幕,当真是哭笑不得,先是摸了摸元月的头,才是又摸了摸倾心的小脑袋,扯出一丝笑容道,“姐姐没事了。” 倾心瞧见姐姐醒了,瞬间就是破涕而笑,神展开一双胖胖的手臂,就是想要让姐姐抱抱。 一直守在门口的百合听见了动静,连忙走了进来,瞧着倾心的动作,一把将人给抱在了怀里,才是弯下膝盖请安道,“太子妃您醒了,伤口可还疼?” 范清遥自己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就道,“百合姑姑怎么在我这里,母后已经睡下了?” 百合就道,“刚刚奴婢给太子妃取了衣衫回来没多久,就是有人来想要看望太子妃,说是太子妃的表妹,皇后娘娘见太子妃睡得熟不忍心打搅,便亲自见了太子妃的表妹,这会子应该还在前殿说话呢。” 皇后娘娘可是一国之母,哪里是旁人说见就能见得? 就连那些整日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夫人们,也只有在年节进宫赴宴时,远远地瞧见皇后娘娘一眼。 如今皇后娘娘竟是主动见了曹乐姗,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范清遥当然知道,皇后娘娘并不是给曹乐姗面子,而是给自己做脸,但是一想到曹乐姗这个人,范清遥怎么都是放心不下,哪怕是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还是穿上了鞋子去了前殿。 百合抱着倾心望着太子妃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笑意都是挂在了嘴上,太子妃如此懂得感恩,皇后娘娘无论如何疼都是没白疼的。 范清遥绕过了侧殿的拱门没走几步路,就是看见了前殿映过来的灯光,再是往前走了走,就是看见了正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娘娘,以及跪在皇后娘娘面前的曹乐姗。 甄昔皇后对曹乐姗的感官并不好,简单的闲聊了几句,便就是想要将人给打发了,“本宫知道你挂念着太子妃,天色不早你也回去歇着吧。” 曹乐姗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皇后娘娘,并没有跪安的意思。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怎么?” 曹乐姗回过神来,连忙重重地对着皇后娘娘磕了个头道,“以前时常听闻表姐说起皇后娘娘,如今见了皇后娘娘,民女有些失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甄昔皇后倒是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问了声,“太子妃跟你提起过本宫?” 曹乐姗接着道,“表姐一直都说皇后娘娘是个端庄大气的人,更是个美人儿。” “太子妃倒是没跟本宫说起过这些。”甄昔皇后知道范清遥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但就算没跟范清遥对视,甄昔皇后心里也清楚,范清遥那种性子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如此直白露骨的话的。 曹乐姗听闻,却是再次重重地给皇后娘娘磕了个头,“民女该死!” 甄昔皇后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民女不知道这些话是不能当着皇后娘娘面说出来的,民女只知道既然想要真心认可和赞美一个人,就不应该藏在心里,而是要说出来,民女是真的觉得皇后娘娘配得上那些赞美的……” 曹乐姗双手交叠伏在地上,瘦小的身体颤抖不止,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悄悄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皇后娘娘,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单纯的小鸟。 如此一幕,就连范清遥都不得不感叹,比起装可怜,曹乐姗远比她见识到的任何人都更胜一筹。 毕竟是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深知该如何示弱和讨好。 甄昔皇后瞧着曹乐姗的装模作样,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门清的很,这分明就是在踩着范清遥彰显她自己啊。 第一千零六十章 烧起来了 虽然曹乐姗跪在这里,没有说过范清遥一句坏话,但曹乐姗却无处不在跟皇后证明着,范清遥不敢做的事情她敢,范清遥不敢说的话她同样敢,好在甄昔皇后对曹乐姗一直没什么好感,不然还真有可能被带跑偏了。 人对弱小的事物,会怜悯和歧视,但却会疏于防备。 “你确实是比太子妃敢说,但在其位谋其职,有些话你可以说,太子妃却未必同样也可以,好了,本宫也乏了,你退下吧。”甄昔皇后摆了摆手,像是在关门送客,更像是一巴掌无形打在了曹乐姗的脸上。 曹乐姗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不好说话,本是还想要继续开口的,但站在门口的严谦已然走了进来,根本不给曹乐姗再开口的机会,拉着人就往外面走。 等院子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甄昔皇后才看向了大殿的角落,“你有伤在身不易久站,过来坐吧。” 范清遥循声走了出来,哪怕皇后娘娘再三阻止,也还是规规矩矩地给皇后娘娘请了安,这才是坐在了皇后娘娘下首的椅子上。 “你这表妹倒是个有意思的。”甄昔皇后似笑非笑的道,跑到她的面前如此的恭维讨好,自然是想要给她留一个好印象的。 理由呢? 甄昔皇后当然不相信,曹乐姗敢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攀上龙体,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太子。 范清遥本来是不想为了这些琐碎而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但既然皇后娘娘都是看出来了,她也不没要藏着掖着的,便是将曹乐姗在倾心衣裳里面动手脚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甄昔皇后,“……”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有如此心计和手段,倒是本宫小瞧了她。”甄昔皇后到底是在宫里面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样的恶心手段没见过。 对于那些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残害无辜孩子的,甄昔皇后更是厌恶至极。 范清遥连忙倒了杯茶,递给了皇后娘娘道,“母后切莫动气,以曹家的环境,绝对不可能给曹乐姗学医的机会,但倾心衣衫里的东西儿媳仔细看过,若非不是深谙一些医术的人,是绝对调配不出那种方子的。” 甄昔皇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猜到,“你的意思是……此人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范清遥点头道,“不管是不是高人,总是要全揪出来才安心。” 甄昔皇后明白了,自家的儿媳妇这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严谦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对着皇后娘娘和范清遥分别行了个礼,开口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行宫那边的灯火都亮起来了。” 甄昔皇后和范清遥无声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同时挪开目光,各自心里却很清楚,能让皇上那边这个时候灯火通明的,只有二皇子的事情了。 甄昔皇后看着严谦询问道,“其他人可有什么动静?” 严谦如实道,“行宫里的大部分院子也跟着亮起了灯火,奴才听闻前来传消息的人说,朝中的不少大人听闻是大理寺卿抓到了刺杀太子妃的真凶,都纷纷忙着去觐见了。” 前不久刚刚在宴席上闹了一出刺杀,如今太子妃又是接连被刺杀,如今这些大臣跑去皇上的面前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让皇上回主城啊。 但是皇上会轻易就点头吗? 只怕是未必。 范清遥知道,这个导火索一旦烧起来,必定是要掀起一阵动荡的,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不方便出面的。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开口,甄昔皇后就是看向她道,“你有伤在身需要静养,本宫让百合陪着你。” 范清遥知道皇后娘娘是真心疼着她,便是没有推辞道,“儿媳明白了。”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这才是带着严谦出了行宫,一路直奔着皇上的行宫而去。 在侧殿的百合将倾心和元月都给哄睡了之后,便是来到了前殿,对着范清遥就道,“瞧着太子妃脸色不好,还是跟老奴先去休息着吧。” 范清遥点了点头,“劳烦百合姑姑了。” 二人一路回到了偏殿,顺着窗户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外面嘈杂的动静,以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足以可见这次的事情是真的闹得很大。 但不管多大,范清遥都不曾有任何的担心,既然事情闹了起来,就说明百里凤鸣那边已是跟大理寺卿交接好了,既然一切都在百里凤鸣的掌握之中,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只是就在范清遥刚躺下身,就听闻外面有宫女来报,“太子妃,云月公主来了。” 百合皱了皱眉,如此深更半夜,云月公主跑来这里做什么? 范清遥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心里清楚的很,云月这个时候来,自然是不会打什么好主意。 可人都是已经来了,她若是拒之不见,更会给云月抓到摆架子的话柄,便是让宫女将人给请了进来。 “太子妃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可是伤到了心肺?可有让宣太医来看过了?”云月一进门,便是直扑范清遥的床榻,那模样真的像是生怕范清遥出了什么事情。 百合拿来一个软枕垫在了范清遥的身后,范清遥顺势靠在上面,才是虚弱地笑了笑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劳烦云月公主这么晚了还如此折腾。” 云月借着屋内的灯火,打量着范清遥的伤势,见真的伤的不重,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不过很快便是又恢复了原本担忧至极的模样,“瞧见太子妃平安我就放心了,只是没想到二皇兄如此糊涂,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或许还是我做的有什么地方不足,才让二皇子仇恨如此,但不管因为什么,此事都还有皇上定夺,大理寺审查,都不是我能够置喙的。”范清遥低声道,当着面前这位的面,她自然是要保持谨言慎行的。 云月紧接着就是叹了口气,“听闻父皇那边正闹腾着,不少的大臣听闻此事,都想要让父皇严查。” 范清遥‘嗯’了一声,并没有继续往下接话的打算。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说走咱就走 刚好这个时候,外面有宫女送来了宵夜,一碗的八宝莲子粥配着几样可口的点心,谈不上如何的丰盛,却是香气四溢。 百合从宫女的手上结果托盘,就是来到范清遥的面前道,“皇后娘娘说太子妃身上有伤,万不能再是饿了肚子,太子妃尝尝看,若是不可口,奴婢再是让小厨房的人做些其他的东西。” 云月,“……” 这是还带点菜的? 范清遥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如今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月,她多少还是有些下不去嘴的,索性就道,“云月公主可要跟我一起吃?” “我去一旁坐着就是,母后说得没错,太子妃有伤在身万不可再是虚了身体。”云月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讨口食的,连忙起身就是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 百合顺势将托盘放在了炕桌上,再是将炕桌摆在了范清遥的面前,一手递着汤匙一手递着筷子,等范清遥低头吃上了东西,还不忘走去一旁倒了一杯茶先晾着,一会好给范清遥做顺食用。 云月知道范清遥在皇后娘娘是很有脸面的,但是万没想到竟是都已经到达如此地步了,想她讨好了皇后娘娘这么些撵,可来到皇后娘娘的地盘上,还是有些拘谨和束缚的。 再是看看简直被捧上天的范清遥…… 这待遇还真的是立见高低啊。 云月公主抿了抿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算她现在在母妃的寝宫,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要看母妃脸色的,母后疼范清遥还真是疼到了骨子里面。 范清遥吃的并不算慢,百合便是在一旁道,“太子妃吃慢一些,当心噎着了。” “劳烦百合姑姑担忧了。”范清遥笑了笑道。 百合如此说哪里是怕她噎着,根本就是想要把云月给拖走,可如今人都是已经来了,哪里又是那么轻易能走的呢? 范清遥也不想让云月看出自己有意拖延,如此她反倒是会落下话柄显得被动,一顿叶宵吃得不紧不慢,随后便是让剑秋将剩下的东西给收拾走了。 云月见百合出了门,才状似开玩笑一般的又道,“母后如此疼爱太子妃,当真是让人看了心生嫉妒呢。” 范清遥闻言一笑,“云月公主也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也同样疼云月公主的。” 云月听到这话,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如今连生身母妃都不再是毫无目的的疼着她,更何况是皇后娘娘了? 如她这样的公主,早晚都是要出嫁的,等到那个时候,宫里面又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呢? 正是如此,云月才会努力让自己在宫里面站稳脚跟,就算以后真的嫁人,也要想办法留在主城给自己找个驸马,而不是充当一个连话语权都没有的联姻牺牲者。 如此想着,云月看向范清遥就又道,“母后对太子妃如何,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的,如今太子妃出事,想来母后也是最担心的那个,可若父皇当真严惩了二皇兄,只怕宫里面的人要说母后偏心了啊……” 虽然宫里面大部分的孩子都并非皇后娘娘亲生的,但因为这些孩子都要尊称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皇后娘娘就必须要将他们全部当做亲生的对待。 这便就是所谓的母仪天下。 给了皇后娘娘无尚的荣耀,也同样束缚着皇后娘娘的一言一行。 哪怕是面对仇人的子嗣,也要表现的出仁慈和疼爱。 “我毕竟还未曾大婚,又哪里会懂得那么多宫里面的道理呢。”范清遥见云月铆足了力气跟自己兜圈子,她索性也开始装傻。 来啊,就看谁能装得过谁。 很显然,云月有些撑不下去了,直接就道,“既然太子妃实话实说,那我也不兜圈子了,不管二皇兄所为何原因做了这糊涂事,都还希望太子妃能不计前嫌,帮二皇兄说几句话好话啊……” 百合才刚撤了炕桌,这会子刚从外面回来,哪里想到一进门就听见云月公主竟然在游说太子妃去给二皇子求情? 不管二皇子究竟是抽什么风想要刺杀太子妃,那都是明摆着想要太子妃的命啊!可云月公主现在想的却是让太子妃去给凶手求情,这是想要做什么? 简直是欺人太甚! 范清遥一副才听明白的神色,看着云月就道,“云月公主是希望我出面,为二皇子在皇上的面前求情?” “我知道此事是为难了太子妃,可二皇兄到底是要跟我一起喊一声母后的,就算是为了大局着想,还希望太子妃能够答应……”云月一脸的恳切,但心里想的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去给杀害自己的人求情,分明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这种蠢事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云月就是料定了范清遥不会答应,所以才特意跑这一趟的,如此只要范清遥摇摇头,她便是可以找机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届时,没有人会同情范清遥,所有人只会说皇后娘娘偏心,太子冷漠。 虽然此举不能真的给太子致命的打击,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太子的名声慢慢变臭,获利的早晚都是她们这边。 “悉悉索索……” 云月正想着,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动。 等云月回神一看,就见范清遥正是掀开被子要下地呢! 如此可是将云月给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搀扶着,“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范清遥一脸疑惑且坚定地看向云月就道,“我觉得云月公主说的有道理,不管二皇子刺杀我是何原因,他都是皇家子嗣,我又怎好为难了父皇和母后,我现在就去跟父皇面前求情……” 云月,“……” 差点没当场裂开! 面对说走就走的太子妃,就连一旁的百合都是惊呆了,哪里有人真的会给杀害自己的仇人求情的,太子妃这也太大度了一些吧? 范清遥当然不是大度,而是她知道云月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云月若是当真有心给二皇子怕二皇子出事,当初就不会让百里荣泽怂恿二皇子前来对她痛下杀手了,如今又是做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范清遥无需动脑都是能想清楚的。 云月不是喜欢唱戏么? 范清遥就干脆陪着她一起唱。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云月又败了 云月见范清遥真的要去求情,真的是有些懵逼了,赶紧把人给拉住,但明显意识跟不上动作,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范清遥则是疑惑地看向云月问道,“云月公主这是要做什么?不是云月公主说应该去给二皇子求情的吗?难道云月公主是后悔了?” 云月的一张脸白里透着青,差点没被范清遥这夺命三连问给直接砸昏在地上。 这范清遥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了,竟真的打算去给杀人凶手求情? 百合其实同样也搞不清楚太子妃的心思,但是瞧着云月公主那张跟开了花似的脸,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我是希望太子妃给二皇兄求情,但也并不是现在,太子妃还有伤在身,若这个时候真的跑去了父皇的面前,只怕会让父皇更加心疼才是。”云月可谓是绞尽了脑汁,总算是想到了这么一番说辞。 范清遥看着如此快速便冷静下来的云月,心里还是有些赞赏的,难怪愉贵妃那般的张扬跋扈,都是能够在宫里面屹立不倒,有皇上的偏爱是真,同样也是云月的功不可没。 越是这样,范清遥便越是觉得当初自己说服皇后娘娘,给云月和东霖六皇子牵线没有错,这样的人,还是要早些从愉贵妃和百里荣泽身边给剔除才安心。 云月哪里知道依照范清遥的心思,她都是已经被卖去东霖国了,见范清遥坐在床榻上没动,便是顿了顿又道,“想来太子妃现在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吧,还要为了二皇兄奔波,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没有考虑过太子妃的感受……” 云月就是云月,一句话就是转变了阵地。 范清遥疑惑地询问道,“依云月公主的意思,我暂时先不去了?” 云月故作怜惜地看着范清遥,眼睛都是微微泛着红意,“如今父皇那边正被大臣们闹腾的兄,太子妃这个时候去了怕也说不上什么话,既然太子妃有心,我便是找个机会将这份心意转告给父皇便是。” 这是目前为止,云月能够想出的最为万全的办法了。 范清遥当然知道,云月只是拖延住了她,根本就不会跟皇上说什么,但眼下她也是实在不想跟云月继续扯皮,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便是听云月公主的吧。” 云月本来是想要趁机为难范清遥的,没想到反倒是将自己给折腾出了一身的汗,等出了皇后娘娘行宫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是被汗浸透了一半。 范清遥让百合将人给送了出去,原本迷茫如同小白兔似的表情,瞬间就是消失不见,转而又恢复成了那个沉着冷静的面庞。 看得出来,云月真的是没打算替二皇子说情,那么等待着二皇子的必定是重罚,可如此真的是百里荣泽想要的结果吗? 百合送走了云月,回来看着范清遥坐在床榻上发呆,便是走过来抱不平的道,“以前云月公主就喜欢如此,每每占了便宜还装好人,好在太子妃聪明,不然当真是要被云月公主给欺负了去。” 范清遥笑了笑道,“云月公主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吗?” 百合叹了口气,“太子妃不知道,以前云月公主经常来凤仪宫,从皇后娘娘这里打探消息也就算了,还要动不动就找太子殿下的话柄,那个时候的太子殿下本就身体虚弱,又哪里有心思应付云月公主呢……” 百合印象最深的一次,那是太子九岁的生辰,本来皇上都是定下来要来皇后娘娘这里给太子庆生的,没想到愉贵妃赶在之前带着云月公主来了,云月公主故意摔破了头非说是太子推的,皇上一气之下罚太子闭门思过数月。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啊! 哪怕是过去这些年了,百合依然清楚的记得,太子殿下无助地站在凤仪宫的门口,望着皇上抱着云月公主怒气冲冲离开的身影,是沉默更是无助。 好在现在好了,太子妃出现了,只要一想到云月公主每每在太子妃手上仓皇逃离的样子,百合就解气得很。 范清遥就算没有亲眼看见过,也能够想象得到以云月的性子,能做出那样挑拨离间的事情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只怕皇上如此冷落百里凤鸣,云月是真真的出了不少的力气呢。 不过范清遥也不担心,路还长,总是会一一连本带利讨要回来的。 “皇上行宫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范清遥收回心思询问道。 百合弯下腰,压低声音就道,“听闻闹得很凶,所有前来行宫的大臣都在恳求着面圣,希望皇上能够尽快出发回主城严查二皇子刺杀太子妃一事。” 范清遥点了点头,“可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百合摇头就道,“皇上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不过听闻刚刚行宫的太医都赶往了皇上的行宫。” 儿子刚刚刺杀完,现在又是被大臣们堵门,皇上不病倒才怪了。 但是范清遥对这个以活人炼丹,自私到骨子里的帝王却是一丁点都同情不起来,“还是要盯着一点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 百合连忙点头道,“太子妃放心,奴婢知道了。” 皇上行宫那边依旧灯火通明着,范清遥早已没了任何的困意,干脆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只希望一切都顺利才是。 此时皇上行宫的院子里,嘈杂声冲天,早就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的朝臣们,总算是抓住了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的,纷纷跪在皇上的门前,一声一声地恳求着让皇上尽快回到主城严查二皇子刺杀,以及炼丹一事。 这样的场合,后宫其他的妃嫔自然是不方便出面的,就连几位皇子也只能跟太子一同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甄昔皇后看着皇上始终紧闭的大门,早已凉透的心又是平添了一抹恨意,如此的冷漠绝情,就好像当初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时,同样冷漠的对待她一样。 说到底,还不是在偏心着愉贵妃那边?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还是皇后娘娘敢玩 甄昔皇后反正也是彻底对皇上死心了,干脆走了出来挡住了身后行宫的大门,面上是一副不希望百官打扰皇上的恳切,实则却是又给在场大臣们的火上浇了一把油。 朝臣面对皇上的避而不见,就算是满腹怨言也是不敢直接了当的说出来的,但是面对皇后就不同了,一时间,所有的大臣将心里的怨气和恐惧,一股脑地发泄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简直是字字诛心! 眼看着事态控制不住,白荼只能走出来维持场面,可早已被皇后娘娘煽动起来的怒火,哪里是说平息就平息的,最后是皇后娘娘昏死在了院子里,一众的朝臣才算是闭上了嘴巴。 范清遥得知皇后娘娘昏过去了,也是给吓了一跳,正是要带着百合前往皇上的行宫,就看见严谦搀扶着皇后娘娘进了门。 “母后感觉如何?”范清遥赶紧走了上去,连礼数都是顾不上了,一把就是按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上。 甄昔皇后坐下身后,幽幽睁开眼睛看向范清遥就道,“无需如此惊慌,本宫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气昏的人?” 若是她真有那么脆弱,这些年早就是死了上百次了。 范清遥一愣,“母后是故意的?”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皇上一直闭门不见,不就是以为自己站在最高处,下面的那些人拿他没有办法么?可本宫偏就要让皇上亲眼看看,若真的将兔子惹急了,还是要被狠狠咬下一口肉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远不及皇上,朝臣们或许不会顾忌那么多,但皇上面对这样的局面却不得不往深了想。 毕竟皇后娘娘挡在皇上的门前,代表的就是皇上,今日是皇后娘娘倒下了,那么明日或许就是他自己了。 一个整日想要流芳百世的人,如何能不怕变成被所有人唾弃的对象?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这一招,当真是扎在了皇上的软肋上啊。 范清遥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真的敢玩这么大。 不过很明显,皇后娘娘的这一招确实是奏效了,当天晚上皇上的行宫那边便是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整顿收拾,明日便回主城。 消息一出,可是将在行宫里的所有人给激动坏了,哪个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盼着赶紧天亮? 范清遥这夜也是基本上没怎么合眼,从行宫到主城虽谈不上太远,但也不是眨眼就能到的,想着不安分的曹乐姗,范清遥干脆继续将倾心留在了皇后娘娘这里,等到天色微微见亮,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一直暂住的院子。 此时的武秋濯已经跟曹乐姗整理好了行囊,正带着仁哥儿出了院子,仁哥儿眼尖,一眼就是看见了进门的小姑母。 “小姑母,小姑母……” 仁哥儿摇摇摆摆地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是扑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范清遥弯腰将仁哥儿给抱了起来,笑着道,“仁哥儿可是想小姑母了?” 仁哥儿轻轻地点了点头,男孩子到底是说不出女孩子那般关心人的话,但仁哥儿看着范清遥脖子上缠绕着的软布,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很担心小姑母的安危。 “清遥表姐看见你平安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我都是要担心死了,昨日我特意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可皇后娘娘却说表姐正在休息……” 曹乐姗不愧是被压迫着长大的,很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这会子看见范清遥话都是还没说上几句呢,眼泪就是流了满脸。 如此担忧至极又可怜兮兮的模样,谁又是能再责怪上一句呢? “先将东西都搬上马车吧,一会咱们就要出发了,若是耽搁了可不好。”范清遥委实是不愿意搭理曹乐姗,但又不好现在就撕破脸,只能将人支走。 曹乐姗见范清遥并没有询问那晚自己故意阻拦太子的事情,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答应着捧起行礼往马车的方向走了去。 武秋濯一直等曹乐姗走远了,才是过来道,“瞧着小姑平安比什么都好,都是我脑袋不够用,昨晚要不是仁哥儿,都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昨儿个一夜武秋濯也是没怎么合眼的,虽然她不如范清遥这般的聪明,但很多事情只要想得多了就想明白了。 曹乐姗提前去了小姑的院子,却什么都没说是为了什么? 分明就是想要置小姑于死地啊!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嫂子也别多想,倒是曹乐姗可有什么可疑的行踪?”范清遥压低声音询问道。 武秋濯连忙点了点头,“昨儿个半夜的时候曹乐姗以为我和仁哥儿都睡熟了,便悄悄地溜走了,我瞧着她去的方向是在那边……” 武秋濯说着,抬手就是指了一个方向。 范清遥顺势望去,心里就是有了思量,东侧的行宫住着的人倒也不少,但说来也是巧了,百里荣泽也同样住在那边。 以曹乐姗的身份,官宦女眷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下,又怎么可能会主动亲近呢,而唯一一个能够利用得到曹乐姗还跟她有仇的,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个啊。 范雪凝。 说起范雪凝,那位可是善于利用人心的一把好手,想当初范清遥也是被范雪凝玩弄于股掌之中,一直到垂死之际才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事情想通了,范清遥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既然范雪凝想要利用曹乐姗,那她就索性先养着曹乐姗,倒要看看范雪凝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辰时刚到,随着启程号角的吹响,所有马车缓缓跟随在帝后的马车后面行驶出了行宫。 因为二皇子和道观的事情,这一路的行程可没有来时那么热闹,可以说接连几日整个队伍都处于一种鸦雀无声的压抑状态之中,期间接连有太医登上帝后的马车,估计这次皇上确实是给打击得不轻。 毕竟又是道观,又是二皇子的…… 几日后,等行驶的队伍终于抵达主城,皇上直接让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二皇子,更是干脆免除了所有人进宫跪安,放众人早早地回了府。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范清遥才是最重要的 趁着诸多马车分道前行时,甄昔皇后特意让百合将已经熟睡的倾心给送了过来,明显是暂时不让范清遥跟其他人同样避嫌的意思。 这次范清遥确实是被刺杀的对象,但如今被关进大理寺的人到底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到了现在连问都是没问范清遥一声,谁远谁近就已经很明显了。 若这个时候范清遥再是主动往上凑,谁又知道皇上会找什么茬呢。 范清遥早就知道皇上让她当这个太子妃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又怎能看不出皇后娘娘的意思,此番宫里面肯定是一团糟,主动往上凑才是愚蠢之举,站在远处看热闹难道不香吗? 所以,就算皇后娘娘不来提醒,范清遥这段时间也没打算进宫的。 从百合的手里接过倾心,范清遥就是看向武秋濯道,“劳烦嫂子先行带着仁哥儿和乐姗表妹回去,我先去一趟孙府。” “好,不过小姑还是要去早回才是。”武秋濯看了一眼范清遥怀里的倾心,同样身为母亲的她,自然明白骨肉分离的思念,想来小姑母是想死了倾心才是啊。 曹乐姗听闻范清遥要去孙府,连忙凑了过来,亲昵地挽住了范清遥的手臂就道,“我来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去过表姨娘府上,不如我陪着清遥表姐一同去,也省的清遥表姐路上孤独?” “你在行宫呆了这么久,外祖母怕是要担心的,我娘亲那边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总是不好让外祖母太过挂心。”范清遥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但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如此这般,就连曹乐姗都要以为,范清遥其实是在为了她着想的。 武秋濯真的是看在眼里惊叹在心头啊,小姑就是小姑,瞧瞧这度量和做派,若换做是她的话,估计早就是忍不住一巴掌抽在曹乐姗的脸上了。 到了前面的分岔路口,范清遥就是抱着倾心下了马车,随后在孙府奶娘的陪同下来到了孙府。 孙府的小厮瞧见了,连忙往府里去禀报,“启禀夫人,太子妃带着小姐回来了!” “快,快去门口!”花月怜得知范清遥回来了,连忙亲自迎了出来。 看着多日不见的倾心,花月怜心里都是要想死了,但她知道倾心跟家姐在一起是绝对不会有闪失的,所以想都是没想,将倾心抱过来交给了奶娘,便是握住了范清遥的手臂。 “怎么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可是在行宫里面过得不舒坦?”花月怜仔细地打量着女儿,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之意。 范清遥自然不会说太多惹得娘亲担忧,笑了笑就是道,“在外面肯定是没有在家里面舒坦,好在现在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花月怜说着,眼泪就是落了下来,年纪大了这眼窝就是浅的厉害,就连她自己都是忍不住笑话自己愈发的没出息了。 范清遥却明白,娘亲能够如此善于表达自己的心里想法,肯定是孙澈给足了娘亲安全感,毕竟曾经在范家,娘亲无论是哭还是笑,永远都是会藏在心里的。 正是在衙门的孙澈听闻范清遥来孙府了,下了值就是匆匆地回到了府里面,想要留范清遥在府里吃完饭再走。 奈何范清遥还要回花家给外祖二人报平安,自然不能在孙府这里留太久,谢绝了孙澈的好意后,正要转身离开,一直在奶娘怀里熟睡的倾心就是醒了。 小孩子的感知一向都是很敏锐的,倾心察觉到了姐姐要走,直接就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如此的哭声把孙澈和花月怜都是给惊呆了,瞧着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哭起来的声音就能这么大呢? 最后还是范清遥答应了倾心,等自己抽了空就来陪她玩,倾心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又是窝在奶娘的怀里睡了去。 等范清遥一走,奶娘就是道,“也难怪小姐会如此依赖太子妃,这段时间在行宫,太子妃总是亲力亲为的照顾着小姐,老奴侍奉过那么多家的公子小姐,可是从来没见哪个当哥或者当姐的,能做到如此真心真意的疼爱着小辈人啊。” 高门府邸表面看着其乐融融,可其中的腌臜之事才是最多的,哪个当大不是一直防备着小的,说是血浓于水,实则都是背地里面明争暗夺罢了。 花月怜听闻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看着孙澈笑着道,“我家的月牙儿,自然是不会差了的,对吗?” 孙澈搂着花月怜的肩膀,赞许的点了点头,范清遥的人品他一直都是信得过的,或者说当初要是没有范清遥,他可能连这门亲事都没有。 有的时候就连孙澈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钦佩一个晚辈。 范清遥回到花家的时候,众人还聚在主院里没有散去。 一进门,原本正在屋子里面坐着的人就都是起来了,范清遥先是给外祖母请了安,又是跟几位几位舅娘见了礼。 四儿媳雅芙当先开口道,“这才多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二儿媳春月张口就说,“是不是行宫那边做的吃的不可口?没关系,这次回来了,想吃什么跟二舅娘说,二舅娘明日就让人给你送去。” 三儿媳沛涵拉着范清遥左右打量着,“我瞧着气色也不怎么好,这几日便好好在府里面歇着,缺什么少什么的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去置办。” 范清遥被舅娘们弄得哭笑不得,不过是才出门一段时间,怎么一回来她就是变得好像不能自理了似的呢? 陶玉贤对范清遥招了招手,等人坐在了自己的,才是拉着范清遥的手笑着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可是把府里面的人都给想念坏了,隔断时间就要来问我一嘴你什么时候回来,如今你回来了,我的耳根子也是能清净清净了。” “是外孙女儿不好,让外祖母跟各位舅娘们担心了。”范清遥靠着外祖母的肩膀,并未说太多行宫的事情,只是挑拣了一些行宫的景色说了一遍。 曹乐姗看着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的范清遥,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的,她刚刚回来卖力讨好了所有人,众人虽然也是对她说说笑笑的,但完全跟现在的范清遥比不了。 就连一直对她心有亏欠的老夫人,也只是让她坐在了一旁,而范清遥一回来,便是可以坐在老夫人的身边。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不是什么好预兆 武秋濯看着曹乐姗那羡慕又得不到的样子,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怪曹乐姗一回来之后,便是奉承这个,讨好那个,感情竟是为了这个。 可家里面人的重视,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得到的? 武秋濯确实不是在这个家里面长大的,但是自从她嫁过来之后,丈夫可是没少跟她说以前花家的事情。 说句大白话,这个家要是没有小姑,怕早就是要在主城消失了去。 如今曹乐姗仅凭三言两语,就想在这个家里面跟小姑平起平坐,简直不要太过可笑。 范清遥这会可是没空搭理曹乐姗的小心思,只顾着跟家里面的人说话,此番离家多日,家里面人是真的都担心了,尤其是外祖母的脸上,明显皱纹又是加深了些许。 一晃天都是黑了,众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最后还是花耀庭迈步走了进来,大家这才是纷纷起身告退。 曹乐姗虽然还想继续留下,但她实在是有些发憷花耀庭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连忙跟在众人的后面一同走了出去。 刚巧这个时候,花丰宁急匆匆地进了院子,武秋濯瞧见丈夫来了,连忙挂起了满脸的笑意迎了上去,“怎么才回来?” “最近镖局的活计多,便是耽搁了一些时间,清遥人呢?”花丰宁虽然知道妻子回来了,妹妹就一定会平安归来,但是没有亲眼看见人,始终还是不放心的。 武秋濯早就知道自家丈夫跟小姑的感情好,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笑着就道,“祖父回来了,小姑这会儿正在里面说话呢。” 花家规矩森严,长辈在同小辈说话的时候,其他小辈是不能打搅的,花丰宁就算是作为长孙,也是不能够坏了规矩的。 “丰宁表兄!”曹乐姗忽然笑着走了过来。 “乐姗表妹。”花丰宁虽然同样称呼曹乐姗一声妹妹,但是在态度上明显就疏远的多了,毕竟是表亲,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 曹乐姗却显得跟花丰宁很是熟络,走过来就道,“在行宫的这段日子,我跟清遥表姐一样都是想念表兄的,清遥表姐还时长跟我说,等回来一定要先见丰宁表兄,没想到如今清遥表姐却是一直留在主院里,估计是太忙忘记了当初说过的话吧……” 武秋濯就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什么叫小姑忘记了,难道这是在说小姑只顾着讨好老夫人和老爷,从而忽视了自己的丈夫不成? “清遥从小就喜欢粘着我,不过长大了之后反倒是跟祖父祖母亲近了不少,估计女儿家长大了之后都是如此吧。”花丰宁笑着道。 武秋濯惊讶地看着丈夫,曹乐姗说的话跟你理解的明显不是同一个意思吧? 花丰宁倒是没有多想,顿了顿又道,“乐姗表妹别看清遥总是闷闷的,但其实她还是很好相处的。” 曹乐姗估计也是没想到花丰宁一口一个范清遥,不但没有多心自己刚刚的话,反倒是在帮着范清遥说话,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的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又是说了几句话后,便讪讪地走了。 武秋濯拉着丈夫往自家的院子里面走,想着刚刚曹乐姗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干脆将在行宫的事情都是跟花丰宁给说了一遍。 花丰宁愣在原地,“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小姑的意思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咱们也还是别多事了。”武秋濯压低声音道。 “不行,我得跟清遥说说去。”花丰宁忽然转身就要回主院,要是曹乐姗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清遥岂不是很危险? 武秋濯一把将丈夫给拉了回来,“这件事情小姑心里有数,咱们别跟着添乱。” 花丰宁还想挣扎一下,“我是怕清遥吃亏。” 武秋濯,“……” 她就不该跟这个棒槌说! 就小姑的智商,你就是再长是个脑袋也轮不到你来担心,还是赶紧跟我回院子去洗洗睡吧。 主院里,随着众人都已经离去,陶玉贤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消失不见了,祖孙三人面面相觑,陶玉贤和花耀庭看着清减了些许的外孙女儿,尤其是那还贴着软布的脖子,说不担心是假的。 范清遥知道行宫的事情怕是早就传回到了主城,二皇子刺杀的事情就算她再怎么有心也只能瞒得住一时,倒不如亲口告诉外祖二人,也省的二老日后担心。 陶玉贤听完后,心都是跟着揪了起来,“二皇子也算是在宫里面起起伏伏这么多年的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有人跟二皇子说二皇子妃的死与我有关,二皇子当时身上酒气很重,怕是在来之前喝了不少的酒。”范清遥知道,不管二皇子妃对于二皇子来说算是什么,但二皇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却是二皇子唯一的孩子,尤其当时二皇子还喝了酒,一时的怒发冲冠也不是没有道理。 花耀庭看着范清遥询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三皇子?” 范清遥点了点头,能做出如此阴险狡诈事情来的,除了百里荣泽又还能有谁呢。 “以三皇子的算计,不可能想不到最坏的结果才对。”花耀庭皱着眉头。 如今太子跟三皇子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说句直白的,正是用人的时候,三皇子怎么可能会自断手臂主动给太子送人头? 就算二皇子是一枚废棋再无利用价值,但跟随在三皇子身后的却不止二皇子自己,若一旦三皇子对二皇子见死不救,其他的大臣和幕僚又要如何看待三皇子? 这分明就是在自损口碑啊! “还是说,三皇子从一开始打算的就是破釜沉舟?”花耀庭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是为之一震。 炼丹一事的风声早就是传回到了主城,可皇上却一直拖延至今才迟迟而归,如今又是对丹药的事情置之不理,一心严审二皇子行刺一事。 虽然看似是皇上想要给花家一个交代,可实则……整件事情早就是偏离的方向!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时日无多 烛光下,陶玉贤同样面色凝重。 很明显,花耀庭想到的事情她也同样想到了。 所有人为了道观一事倾尽全力,为的就是能够借此将三皇子拉下来,可若三皇子真的将二皇子给推出去充当了替罪的羔羊,岂不是之前所有人都白忙了一场? 范清遥看着二老的神色,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她之前并不是没想过百里荣泽利用二皇子刺杀她的用意,自然也是猜测到了这个可能性。 只是现在宫里面她根本无法插手,而且又有太多双眼睛盯着此事,她现在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若百里荣泽真的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现在自然最想要看到的就是她的自乱阵脚,而她当然不能如百里荣泽所愿。 当然,要是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范清遥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让百里荣泽那么好过,不然真当她是个好欺负的了。 皇上是回宫了,但是碍于身体的原因直接休朝三日,而二皇子被送去大理寺的第二天,大理寺卿便是亲查此事,对此,御前迟迟没有任何的动静,众人也是都琢磨不清楚皇上的意思。 意外的是,刘淑妃并没有为了此事来恳求皇后娘娘,反倒是接连几日跟韩贤妃与愉贵妃走得很是勤快。 凤仪宫里面,百合看着皇后娘娘就道,“刘淑妃在皇后娘娘跟前做小伏低了这么久,现在却又是跟愉贵妃走得近了,要是让刘淑妃知道,二皇子被送去大理寺可都是三皇子的功劳,不知道刘淑妃还会不会如此。” 甄昔皇后抿了口茶,冷笑一声就道,“有些人啊,总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实则被人当了挡箭牌都不知道,既然刘淑妃都不在意儿子的死活,咱们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百合叹了口气,“只希望日后刘淑妃不要哭着回来才是。” “她倒是想得美。”甄昔皇后闻言,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没事了就将本宫往旁边一晾,出了事情再想着来抱本宫的大腿? 这样的美事儿还是想想就算了吧。 “太子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甄昔皇后询问道。 百合连忙开口回话,“听闻太子妃回到主城后,便一直在府里面养着身体,估计还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弯绕才是。” 甄昔皇后却道,“以太子妃的聪慧,怕是早就想到了。” 百合惊了下,此番为了能够一举歼灭道观拉三皇子下水,太子妃跟太子从中谋划了有多久,如今眼看着三皇子要推二皇子出来顶罪,太子妃竟真的能在府里坐得住? 要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是坐立难安了吧。 甄昔皇后欣慰地一笑,越是在乱的时候才越是要坐得稳当,小清遥那孩子这个时候还能稳得住,怕是早就是已经开始想之后的对策了。 “太子今日在忙什么?” “奴婢听闻太子殿下刚刚出宫了,瞧着方向应该是去看太子妃了。” 甄昔皇后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好的。” 既然愉贵妃那边打定了主意要推二皇子出来认罪,这个时候自然是希望看见他们这边自乱阵脚的,而无论是太子还是范清遥,越是拿得稳当,愉贵妃那边才越是笑不出来。 范清遥这段时间在府里面修养得不错,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看不太出来了,早上特意起的晚了一些,刚坐下来吃早饭,就是瞧见百里凤鸣走了进来。 “来了?”范清遥算计着百里凤鸣也该来了,如今瞧见人进了门也并不惊讶。 凝涵瞧见太子殿下来了,连忙又是添了一副碗筷,百里凤鸣也没有那么多的说道,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范清遥的对面,同她一起吃着早饭。 “今天有人秘密去大理寺检举二皇兄,上面的证据全都指向二皇兄利用皇子的身边之便,秘密建造道观炼丹制药。”百里凤鸣瞧见了她喜欢的菜,便是挽着袖子嫁进了她的碗里。 瞧着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更像是在闲聊家常。 范清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果然如她想的一样啊。 如此看来,百里荣泽必定是有万般的把握让二皇子有去无回了。 “三皇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范清遥说是询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百里荣泽确实是将二皇子推出来了,但同样的也会让追随他的幕僚和官员心惊。 就算这些人不知道是百里荣泽亲手导致的这一切,可眼看着二皇子尘埃落定,百里荣泽却袖手旁观,又有哪个不心寒,不害怕? 而百里荣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一个机会孤注一掷。 但是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到,无论是百里荣泽还是范清遥,都是暂时无法算计的。 “父皇已经派人秘密打探纪鸿辽的下落。”百里凤鸣伸手轻轻摩挲上范清遥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就是这点不好,遇到事情总是喜欢皱着眉头。 范清遥惊了一下,“你是说……” 百里凤鸣点头道,“听白荼说,当初在行宫时父皇便是吐了血,只是此事被父皇给压了下来,眼下父皇虽然还在修养着,但身体的状况却不尽人意。” 范清遥未曾查看过皇上的身体,自然无法断定皇上究竟是因何而导致如此,但从百里凤鸣的话来看,皇上若一直精神不济,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对于皇上的死活,范清遥并没有太多的怜悯,她并非圣人,曾经发生的一切也不会一笔勾销,但是她却可以利用这点,逼迫百里荣泽乖乖就范。 百里荣泽不是想要找一个孤注一掷的突破吗? 如今可是刚好就摆在眼前了。 “我会让天谕将师父的行踪藏好。”范清遥看着百里凤鸣道,只要让皇上找不到师父的下落,皇上必然会病急乱投医,届时皇上身体的情况将再也隐藏不住。 百里荣泽的性子范清遥还是了解的,如今本就是伺机而动,一旦得知皇上时日无多,必定是要逼宫的。 毕竟,只有让皇上活着的时候废黜太子,他才能坐上那把椅子!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阿遥你怕我吗 范清遥越想越是觉得事不宜迟,起身就要去给天谕写信,只要天谕将师父的行踪给藏好,皇上病重的消息就不可能是永久的秘密。 百里凤鸣瞧着某人忙三火四的起了身,伸手将她给拉住,微微用力便是把人给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范清遥看着还坐在凳子上的百里凤鸣,现在可没空与他玩闹,“等我一会给天谕写好了信,再跟你说。” 百里凤鸣勾了勾唇,如三月春风一般好看的笑容绽放在了唇角,“我能打探到的事情,三皇兄怕是也已经打探到了,若你这个时候给天谕写信,怕是要给天谕惹去不必要的麻烦。” 范清遥,“……” “你是说三皇子已经得到了消息?”范清遥手心跟着一跳。 百里凤鸣点头道,“听林奕说,昨晚打探到三皇兄秘密派人离开主城,前往的方向正是天谕所在的城池。” 百里荣泽派人去找师父,难道真的是想要带回来救治皇上? 怎么可能! 范清遥本来是想要通过皇上的身体,从而逼迫百里荣泽乖乖就范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百里荣泽早就是已经做好了逼宫的打算,所以…… 百里荣泽此番派人绝不是去找师父回来,而是要以绝后患的! “如此说来,不单单是师父,天谕也会有危险?”范清遥心头一颤,她从不怕任何的阴谋诡计,但她却害怕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 “你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啊。” 百里凤鸣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将范清遥从惊心之中喊回了神,定了定神,就是看见百里凤鸣笑着又道,“纪宇泽。” 范清遥,“……” 她确实是给忘记了! “纪宇泽此人善于布控和蛰伏,就算这几年一直跟天谕在主城之外,也是没少帮我打探到消息,或许天谕和纪院判躲不过三皇兄的追查,但只要有纪宇泽在,必定是会保二人平安无忧的。” 纪宇泽的本事,范清遥自然是知道的。 上一世,那位可是百里荣泽身边不可缺少的一位谋士,只是没想到这一世风水轮流转,竟是被百里凤鸣给拴在了身边。 想着纪宇泽,范清遥的心总算是安静了一些,但是仔细又一想,无论是皇上病重派人秘密追查师父的下落,亦或是百里荣泽暗中追查,都是重中之重的秘密,纪宇泽就算有万般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 除非…… 范清遥再是看向面前坐着的男子,“你早就知道三皇子想要逼宫是吗?” 百里凤鸣点了点头。 范清遥又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百里凤鸣想了想便道,“从二皇兄刺杀你被抓的那晚。” 范清遥,“!” “所以你一直不动声色的按照三皇子所期望的走向推动,并不是无计可施,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好了要顺水推舟?” 二皇子刺杀他是受到了百里荣泽的挑拨,而百里荣泽之所以将二皇子给推出来,为的却是让二皇子抗下道观一事的罪名…… 这些事情范清遥同样也想明白了,但却没想到,百里凤鸣早在很久之前就想到了! “争斗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既然三皇兄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又何必非要违背了他的意思,况且父皇疼爱了三皇兄这么多年,总是要让父皇在闭眼之前,好好看清楚三皇兄是如何孝敬父皇的才是。” 百里凤鸣当着范清遥的面,可以毫无避讳地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其实,父皇如何的对待他,他本是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他那尚未出世的妹妹,母后这些年的忍辱负重,都是不可能一笔勾销的债。 这些年,父皇对花家的压榨,对范清遥的打压,同样也是他看在眼里的。 百里凤鸣知道这口气,无论是阿遥亦或是母后,总是要找父皇讨要回来的,但他又舍不得阿遥和母后浪费心神,所以便只能自己亲自出手了。 他何曾想这一世的他双手沾满血腥? 但若只有如此才能够守护住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心甘如怡。 范清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微微仰着面颊对视着自己的男子,清秀的五官,俊雅的面庞,如幽谷谪仙少年一般空旷悠然,若是单看这张脸,谁能想得到他下起手来竟是连她都忍不住心颤的狠辣。 尤其是所走的每一步路,所设下的每一个局,都精密的让人不得不心惊。 范清遥手臂一紧,已然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拽进的向前数步,顺势坐在了那紧实的长腿上,纤细的腰身被人牢牢抱住,后背撞进了那一方温暖的胸膛之中。 百里凤鸣的面颊贴在她的后脊上,顺着她背后的衣衫,一点点将他的温度传递到了她的身上,“阿遥,你在怕我?” 范清遥的后背被他的气息吹得有些发烫,等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要是我,我也会如此做。”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至极。 而无论是皇上也好,还是百里荣泽也罢,欠下她的,她终究是要连本带利讨要回来的。 百里凤鸣的面颊抬高了一些,唇轻轻摩挲上了她的耳廓,轻柔的呼吸轻拂进她的耳中,“阿遥,别怕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范清遥心口一暖,结识他之后的种种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确实从未曾伤害过她分毫。 耳垂忽然被咬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些许的微疼。 范清遥顺势侧过面颊,就是对视上了那绝美的无光。 四目相对,百里凤鸣低婉轻柔的声音,带着些黯哑,“总是要赶紧将你娶回来才好啊……” 范清遥惊呆了,不是在谈正事儿吗? 怎么谈着谈着都是要洗洗睡了! 你是臭流氓么…… 百里凤鸣低声一笑,知道不能再继续这般与她坐在一起了,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来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双喜临门 范清遥原本那颗有些急躁的心,不知不觉地安定了下来。 如今百里荣泽的一举一动都在百里凤鸣的掌控之中,那么现在的她们就静静等待着局势的发展,以及百里荣泽的自投罗网就好。 院子里,踏雪和跟随百里凤鸣一同出宫的赤乌,正在追逐打闹着,一黑一白两个巨大的身影,将院子里面的积雪都是给扬了起来。 凝涵一向是个没长心的,不但没有阻止踏雪和赤乌的玩闹,反倒是跟两个庞然大物厮混在了一起,瞧着比踏雪和赤乌玩得还要开心。 许嬷嬷恨铁不成的站在一旁,那架势恨不得将凝涵狠狠训斥一顿才解恨。 凝添自然是不舍得妹妹被训的,从一旁找来了扫帚主动清理着散落在各处的积雪,而原本站在一旁的林奕,则是同样找来了扫帚,帮着凝添一同打扫着。 原本不曾多做欣赏的景色,在一刻却显得格外美好。 毕竟,再过不久,这份短暂的安逸就要被彻底打破了。 届时究竟鹿死谁手,终会见分晓。 “你身边的凝添可是许配人了?”百里凤鸣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软塌上拿起了一条毯子,随即将范清遥给裹在了其中。 范清遥愣了下,“还未曾。” 上一世,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没有善终,这一世她只希望他们能活得快乐,至于包办婚嫁这种事情,她连想都是没想过的。 “不如就将凝添许给林奕可好?”百里凤鸣提议道,“林奕的官职虽比不得少煊,但副少傅也是朝中的正二品,而且林奕也没有纳妾的打算,凝添若是以后嫁了他,也不算是吃亏。”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待身边人的。 如今这番安排,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范清遥倒也觉得林奕人品确实不错,只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如此想着便是将凝添给叫了进来,把自己的心思简单的说了一遍。 凝添应该是没想到小姐会忽然跟自己说这个,一下子就是愣住了。 范清遥则道,“只是询问一下你自己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了你。” 凝添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对她们都是极好的,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刚巧一直守在房檐上的狼牙就是跳回到了院子里,狼牙应该是察觉到了凝添的目光,但却并没有转过头来看。 凝添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收回目光便点头道,“我嫁。” 范清遥倒是没注意凝添的小动作,听闻凝添愿意是真的打心眼里开心,等凝添出了门后,又是将林奕给叫了进来。 林奕冷不丁一听自己要有媳妇儿了,老脸就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虽然他对凝添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但太子妃身边的人总是不会差了的,再加上是自家殿下牵线搭桥,想都是没想就答应了。 范清遥想着,既然是要成亲,之前总是要有些单独相处的时间的,趁着百里凤鸣带着林奕离开时,便是特意让凝添跟着出去送送。 “太子殿下就是闭着眼睛都不带在咱们这里迷路的,怎么如今反倒是要送了?”凝涵疑惑的挠了挠头。 许嬷嬷看着凝涵那一身的雪,无奈的就道,“一天天的你怎么光知道玩乐,就是不长些脑子,小小姐这会子让凝添送太子殿下出去,怕是咱们院子里又要有喜事了。” 凝涵更愣了,“谁的喜事儿?” 许嬷嬷,“……” 你还是赶紧扫雪吧! 凝涵握着手中的扫帚欲哭无泪,下意识地就是想要找狼牙帮忙,可一回头,原本站在身后的狼牙早就是消失不见了。 范清遥将凝添许配给林奕,是真的觉得林奕不错,不过眼下这局势也不适合张罗二人的婚事,便是想着等等再说。 本来是挺圆满的一件事情,可哪里想到当天晚上林奕就是被打了! 范清遥听闻此事,自然是有些坐不住的。 林奕可是太子副少傅,放眼整个主城哪个敢动弹一下? 还是说百里荣泽那边听见了什么风声,所以才忍不住对林奕动了手? 范清遥越想越是心有不安,连忙将狼牙给叫了进来吩咐道,“出去仔细的打探一下,看看是谁敢对林副少傅动手。” 狼牙听闻后,不但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范清遥,“……” 这是要做什么? 凝添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同样跪在了范清遥的面前,“小姐有所不知,其实是属下后悔嫁给林奕了,所以昨晚才暗中将人打伤,属下知道不该出尔反尔,小姐如何责罚属下绝无任何怨言。” 狼牙却道,“小姐莫要听凝添胡说,打伤林副少傅的是属下。” 范清遥看了看凝添,又是看了看狼牙…… 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情。”范清遥转身坐在了圆凳上,看着二人淡淡地询问道。 狼牙原本是想要开口的,却被凝添一把握住了手臂,狼牙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可静默了许久之后,却并没有挣脱开凝添的手。 凝添趁机开口就道,“就在昨天晚上,属下……” 范清遥直接打断道,“我是问,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凝添一愣。 狼牙也是跟着一愣。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若你们两情相悦我自是不会阻挠什么,但你们万不该连我都瞒着,好在林副少傅是太子身边的人,若是换成其他人,此事又该如何善后?”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范清遥是真的想叹气。 一个沉默寡言,一个不善言辞,也难怪两个人能拖这么长的时间,谁也不愿主动踏出那一步,若非昨日不是说起林奕跟凝添的婚事,怕是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正是自己的心意。 只是一想起林奕,范清遥说不头疼是假的。 本来喜滋滋的等着娶媳妇儿过门,结果被打了一顿不说,媳妇儿还泡汤了…… 虽然凝涵和狼牙都是范清遥身边的人,但此事范清遥也不好偏袒,当即就是让狼牙和凝添给林奕赔礼道歉去了,至于林奕何时会原谅,范清遥并不想干涉,更不愿阻挠。 毕竟,这件事情是她这边有错在先。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自讨没趣 林奕应该说是娶媳妇儿没娶上还被揍了一顿第一人了,不过面对前来道歉的凝添和狼牙,林奕怨气还是有一些的,但却并没有为难二人。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凝添的心思不在他这里,他强娶也没有好处。 再者说,凝添和狼牙都是太子妃的人,要是真的把关系弄得太僵,主子不好相处,他们这些下面的也更是好不好做人。 何必呢。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林奕这么豁达,但错了就是错了,她这边总是要拿出来个态度出来,可凝添再是整日往林奕那边跑,未免有些不方便。 思来想去,范清遥便是将凝涵给叫了过来,“这段时间你多往林副少傅那边走动走动,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搭把手。” “小姐放心就是。”凝涵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当天就是拿着午饭前往了林奕的府邸。 此时的林府,前来看望林奕的少煊刚巧也是在的。 看见林奕被打的惨状,少煊就是忍不住笑着道,“现在服气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是副的了吧?连太子妃身边的人都打不过,说出去都丢人。” 林奕木着一张脸,“对上狼牙那小子,你这个正的也未必能打得过。” 你行你上啊,等你被打到四肢抽搐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少煊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太子妃身边的人都是跟着花家老将军学出来的,你真当我傻,主动跑过去送人头?” 林奕瞥了一眼,“满肚子的心眼,活该你也找不到媳妇儿。” 少煊,“……” 你是不是又想被揍了! 林奕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少煊的,不过就是讨个嘴皮子痛快罢了,索性闭着眼睛装起了死,根本不再搭理少煊。 少煊没了意思就想走,哪里想到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拿着食篮的凝涵,闻着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少煊哪里还舍得走? “林副少傅,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您起来吃点吧?”凝涵主动开口道。 少煊打开食篮,随意将一块糕点丢在了口中就道,“不用管他,他忌甜。” 林奕,“……” 我忌你! 凝涵以为林奕真的不吃甜食,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等到第二天再是送糕点过来的时候,特意做的都是咸口的。 可结果…… 所有的糕点还是全都进了少煊的肚子里面! 林奕倒不是争不过少煊,而是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吃糕点,但少煊刚刚相反,就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点心,等到林奕伤养好了,足足瘦了五斤,反倒是少煊吃的小肚子都是快要挺起来了。 范清遥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细节,本来还想着,等林奕养好了之后,总是要亲自当面跟他解释一下的,哪里想到没把林奕等来,反倒是少煊主动登门了。 少煊其实在来之前,早就是已经打探好了凝涵的口风,这会子站在太子妃的面前也不慌,实打实的就道,“属下虽是少傅,但娶妻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这段时间跟太子妃身边的凝涵姑娘相处的十分投缘,还请太子妃能将凝涵姑娘许配给属下……” 范清遥,“……” 真的是出乎意料了! “此事凝涵可是知道的?”范清遥定了定神询问道。 少煊点头道,“凝涵姑娘说,一切全凭太子妃做主。” 范清遥打量着少煊,无论是林奕还是少煊,以后必定都是要展翅高飞的,若是她身边的人真的跟了这样的人,确实是旁人求之不得的福气。 “既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自是赞许的。”范清遥笑着道。 少煊本来以为有了林奕的事情在先,这次太子妃怎么都是要慎重再三的,没想到如此轻松就准许了自己的婚事,高兴的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北。 “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局势不稳,你跟凝涵的亲事还是要再往后拖拖才是。”范清遥当然也希望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能早日都有归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皇上病重,虽然此事并未张扬,但她这个时候当然也是越低调越好,不若真的被人抓到什么话柄可就不好了。 此番在行宫拖延的有些久了,等众人回来没多长时间就是到了年底,道观一事连同太子妃被刺杀的消息在主城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于往年早就是要因为年关而热闹起来的主城,显得格外的冷清和安静。 如雪花一般的证据,每天砸向大理寺,虽然全都剑指二皇子,但真的想要给二皇子定罪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其他涉及道观的人可没那么幸运了,凡是证据上涉及到的人,大到朝中官员,小到无名小卒,全部被带去了大理寺严加审问。 这其中就包括了范自修。 可这又跟范清遥有什么关系呢? 范自修敢帮着百里荣泽做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就应该想到会有如此的报应。 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 至于百里荣泽…… 就算能逃得过现在也逃不过以后。 范清遥知道了百里凤鸣的部署,心里早已有了底如今也不慌,得了空便是陪着外祖母坐上了马车,一边散着心,一边为府里置办着年货。 没想到祖孙二人刚坐上马车,曹乐姗就是凑了上来,“听闻姨祖母要出去置办年货我自然是要帮忙拿东西的,就是不知道清遥表姐会不会嫌弃我……” 范清遥怎么看不出曹乐姗的挑拨离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就是想要让外祖母觉得她是个小肚鸡肠容不下别人的人罢了。 小心思转得倒是挺快,只是可惜外祖母却不见得会这样想。 果然,陶玉贤没等范清遥开口就当先说道,“小清遥回来这几年,跟府里人的关系都是快要超过我这个外祖母了,又怎么会容不下你。” 曹乐姗愣了愣,连忙笑着就道,“是我多心了,只是因为在行宫的时候,没跟清遥表姐说过几句话,所以还有些生分……” “小清遥是未来的太子妃,去了行宫那种地方自是要以大局为重的,这种生分的话以后莫不要再说才是。”陶玉贤面无表情的道。 对于自家外孙女儿的人品和性子,陶玉贤自是完全认可和相信的。 曹乐姗自讨了个没趣,不敢再多说话,只能佯装亲昵地靠在陶玉贤的身边,指着车窗外的景色转移了话题。 第一千零七十章 范家人登门闹事 陶玉贤看着眉飞色舞不停找话题的曹乐姗,虽时不时地开口应答着,但瞧着曹乐姗的目光终究还是有些变了的。 让曹乐姗留在花家,本就是她心有亏欠想要偿还,可她只看见了曹乐姗的居无定所的可怜之处,却反而忽视了最为严重的问题。 人在年轻气盛时,往往都是不懂知足的。 若非不是曹乐姗心有攀比,怎么会说出刚刚那番话? 难怪小清遥一直都跟曹乐姗不温不火的保持着距离,怕是早就看出了什么才是,可小清遥为何默不作声? 想来心里是顾忌着她这个外祖母的感受啊! 想到这些,陶玉贤才惊觉到,总是要赶紧将曹乐姗嫁出去才好。 范清遥对视上外祖母投递而来的目光,浅浅一笑,沉稳而内敛。 外祖母所经历的风雨,连她都无法比拟,更何况是一个生长在井底的曹乐姗了? 所以,只要给外祖母足够多的时间,就曹乐姗心里的那点小伎俩,根本无需她多言,外祖母就一定会看出来的。 瞧着外祖母的表情,想来是已经揣摩到曹乐姗的小心思了。 如此范清遥这第一步便算是成了,如今只要等着曹乐姗慢慢将范雪凝那条大鱼给咬上钩,她便就可以收杆了。 范清遥陪着外祖母一直在外面逛到晌午,才回到了西郊府邸,没想到刚搀扶着外祖母下了马车,就是瞧见了等在门外的荷嬷嬷。 陶玉贤一看见荷嬷嬷,就知道是出事了,找了个由子先是让曹乐姗进了门,才是看向荷嬷嬷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荷嬷嬷连忙走过来,压低声音道,“老夫人,范家的两位老爷来了,您和外小姐都不在府里,眼下各院的奶奶正在正厅陪坐呢。” 陶玉贤听闻,就是跟范清遥对视了一眼。 范家虽然分家分得早,但是范自修的其他两个哥哥也同样扎根在了主城。 这些年其他两位老爷也没有在主城掀起什么浪花,一直都是靠着范自修做些维持生计的小买卖过活。 只是花家跟范家早已不是亲家,范家的两位老爷可是没有理由踏进花家大门的。 “先进去看看再说。”陶玉贤带着范清遥迈步进了门,既然人都是已经来了,总是不能无缘无故撵走的。 范家可以不要脸,但花家却没空跟着他们一起失了分寸。 此时的正厅里正热闹着,范家的两位老爷坐下身后便是打量起了周围的布局和摆设,越看心里越是不舒服。 早就是听闻这几年花家在主城,靠着范清遥那个未过门的太子妃混的不错,如今一见哪里是不错,分明就是富得流油啊! 瞧瞧这府邸里的摆设,哪一件不是要值些银子的东西?再是看看这府邸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那可都是极其讲究的。 为了今日要来花家,范家的两位老爷可都是将压箱底的衣裳翻找了出来,为的就是能站在花家的时候挺直腰板,如此想着,范家的两位老爷不禁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说起来,我们跟范家也是有许久未曾走动过了,无论是当年我家小姑远走他乡,还是后来我们家小清遥重回主城,可都是没瞧见过范家两位老爷的身影,不知道今日二位登门拜访所为何事?”三儿媳沛涵当先开口道。 这些年,无论是花月怜还是范清遥,可都是没在这二位身上得到一点恩情的,如今竟还能恬不知耻的大摇大摆的上门,真当花家都是好欺负的了?! 范家的两位老爷既然坐在了这里,自然就是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的。 如今面对这刺骨的话不但不慌,范家大老爷反而微微扬起下巴开口道,“范家分家的早,老三家的家务事我们自是不好插手,但如今老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花家身为亲家,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才是狠毒心肠!” 四儿媳雅芙冷笑了一声,“两位怕是忘记了,我们花家跟范家早无半点关系。” 范家二老爷哼了哼,“果然是攀上了高枝儿就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个什么德行,说句不好听的,花耀庭就是一介莽夫,当初花家经历了什么主城人谁不清楚,若不是皇上看在了老三的面子上,花家岂能有今日的风光!” 二儿媳春月就道,“皇上对我们花家龙恩浩荡,是因为我们家小清遥争气……” “说得好听,若当年不是花月怜死缠烂打嫁去了老三家,如今又哪里会有什么范清遥,又哪里会有什么太子妃?”范家大老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了桌子上,茶水洒了一地。 范家二老爷又道,“别以为现在翅膀硬了,就能够如何,若是老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是你们花家脸上也无光,你们可别忘记了,范清遥现在说好听的是太子妃,但实则可是还未曾大婚!” 这是在做什么? 赤裸裸的威胁啊! 各房的儿媳到底都是终日宅在后院的妇人,哪里是范家两位老爷的对手,再是一听闻此事还涉及到了小清遥的未来,都是脸色青白青白的,哪里还敢接话。 范家两位老爷见此,更是得寸进尺,字字威胁,句句恐吓,毕竟因为范自修锒铛入狱的关系,他们两家也接连跟着倒霉。 本来就是靠着小买卖过活的,可眼下主城的人听闻他们是范家人,都是躲得远远的,再是如此下去,两家怕是就要揭不开锅了。 昨日范家的两位老爷花了不少的银子,才是在大理寺瞧见了范自修,三个字仔细一商议,如今能够救出范自修的,也就是只有花家了。 如此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范自修的死活,可是关乎到其他两家的生存兴旺,范家的两位老爷自然是满口的不仁不孝,一下下将范清遥给钉在了耻辱柱上。 正是站在院子里的荷嬷嬷听得瞠目结舌,就没见过如此无耻之徒,“无论是小姐还是外小姐,从来都是没受过范家的丁点恩惠,现在却明目张胆的上门逼迫,强人所难,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啊!” 陶玉贤心口起伏个不停,迈步就是要往正厅里面进。 范清遥却一把挽住了外祖母的手臂,轻声劝慰道,“此番他们来,就是没打算讲理,外祖母现在就是进去,就算有理怕也是要说不清楚的。”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什么是王法 陶玉贤转过头,就瞧见范清遥一脸的淡然自若,那白皙的面庞上全然无半点动怒和委屈,心就是更疼了,“总是不能让他们一直无理取闹下去,你现在终究未曾大婚,若任由他们凭空造谣,你的名声又该如何是好?” 陶玉贤是妇道人家不假,但若当真针锋相对,范家的那两位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 “他们如今这般闹,无非就是欺负咱们花家没有男儿罢了,可谁说咱们花家现在真的就一个男儿都没有了?”范清遥自然知道,外祖母的不会吃亏的,但明知道来者是为了死缠烂打,凭白惹了闷气可是不值当的。 陶玉贤一愣,“你的意思是……” 范清遥转头看向荷嬷嬷询问道,“外祖在何处?” 荷嬷嬷连忙道,“老爷在书房呢,这种见外客的事情,各房的奶奶觉得不好惊动了老爷,便一直未曾派人去传话。” “见客这种事情外祖确实不方便,但若有人上门闹事,外祖出面就理所应当了,劳烦荷嬷嬷现在就去一趟书房,将正厅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外祖。”范清遥叮嘱道。 既然说不明白,倒是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痛快些。 正所谓,不怕硬的就怕横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外祖的一身煞气可是响遍整个西凉的,就范家的那两位怕是浑身是胆也顶不住。 荷嬷嬷也是想明白了此点,连忙转身出了主院。 “还是你聪明,如此确实是省事儿不少。”陶玉贤看向范清遥笑着道。 “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范清遥挽着外祖母的手臂,往一旁靠了靠,省的一会迸到身上血。 正厅里,范家的两位老爷还坐在椅子上大摇二摆,尤其是见各房的儿媳妇都不说话了,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当年花月怜走是因为什么,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说到底就是善妒,是老三家的大度才没有将此事闹去衙门,不然花月怜早就是浸猪笼了,又哪里还会有今日的风光?” “范清遥现在是不得了了,当上的太子妃,可做人不能忘本,若没有范家的身份,就凭她怕是累死也当不上这个太子妃!” “嗖——!” 范家的两位老爷正说得欢,就觉得一阵阴风刮进了正厅。 “咣当——!” 伴随着一声重响,一把手臂长短的宽刀直直劈在了范家两位老爷中间的木几上,眼看着几寸厚的木几被一分为二碎裂当场,范家的两位老爷惊得直接站起了身! 花耀庭逆光而来,满身煞气,被鲜血洗礼过的眼睛格外渗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宽刀。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光天化日,你们花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范家的两位老爷怒斥道。 “你们两个跑到我家里来,威胁我花家儿媳,污蔑我外孙女和女儿,现在竟还想和我讲王法?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什么是王法!”花耀庭说着,再是抡起了手中的宽刀。 若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还不知范家人竟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范家的两位老爷是奔着死缠烂打来的,但却没那个胆量你死我活,眼看着那大刀在正厅里面刮起阵阵阴风,吓得哪里还敢多呆? 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正厅,一路朝着府门的方向逃走了。 各房儿媳瞧着这一幕,解气是解气,但却沉默地站成一排根本没有敢开口说话的,毕竟瞧着公公的那把大刀,她们这心里也是颤悠个不停的。 陶玉贤看向花耀庭就道,“平日里总觉得你杀气重,不好相处,如今也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花耀庭,“……” 就觉得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你跟我来一趟书房。”花耀庭看向范清遥道。 范清遥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外祖一同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去,刚一进门就瞧见和硕郡王也是在的。 和硕郡王也是听见了范家来闹事的消息,如今见了范清遥就道,“原本我便听闻此番范自修重罪难逃,只是如今有太多人盯着大理寺那边的动静,我也不好仔细打探,如今瞧着范家人的着急劲儿,想来是真的了。” 范清遥只知范自修被抓了,但具体如何处罚的还真不知情,听了这话就问道,“义父可知定的什么罪?” 和硕郡王静默地看了范清遥半晌,起身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后,才是开口道,“怕是要掉脑袋的死罪。” 随着和硕郡王的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了安静。 很明显,无论是和硕郡王还是花耀庭,都是在担心着范清遥。 毕竟,那位再如何也是范清遥的祖父。 范清遥却异常淡然,或者说根本伤心不起来。 对于范家,她虽没有像是对待范雪凝和百里荣泽那样恨之入骨,但若说原谅也是天方夜谭。 和硕郡王见范清遥真的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任何的伤心难过,才抬眼朝着花耀庭看去,没想到小清遥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爱憎分明,属实是难得的啊。 花耀庭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理所应当。 也不看看是谁的外孙女儿! 和硕郡王,“……” 说你胖,你还真喘啊! “皇上久久未曾露面,朝中已然开始动荡,三皇子反倒是开始蛰伏,未必不是在蓄谋着什么啊。”和硕郡王就道。 花耀庭则道,“太子明显有所警觉,过几日我便要亲自出发去一趟淮上。” 和硕郡王听闻,明显一愣。 他当然知道淮上的矿山藏着什么! 这几年花家男儿在太子的掩护下收养流民,秘密练兵,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花家男儿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一旦让花家男儿露面,就绝无回头路可谈,如今太子既是让花耀庭亲自前往淮上,只怕…… 这主城的天真的是要变了啊! 范清遥同样也没想到,百里凤鸣已然在私下里跟外祖开始了部署,如此看来,皇上的身体应该是维持不了多久了才是。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以毒攻毒 书房里,和硕郡王跟花耀庭一直谈到了晚上,和硕郡王才得了太子的秘密传召,想来是有新的事情需要找和硕郡王单独商议。 而花耀庭这边,则已经开始筹备前往淮上的准备了。 此时无论是花耀庭还是和硕郡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宫里面,自然是忽视了今日来闹事的范家人。 但范清遥很清楚,以范家人的心性,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才是。 范清遥想着,如今宫里面的事情她不好插手,但绝对不能让范家人在这个时候把原本就已经混了的水搅合的更混。 不然,只会拖延住所有人的脚步。 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范清遥就是吩咐凝涵道,“去将素红叫来一趟。” 凝涵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范家这边,素红这段时间也是心慌慌的,前几日大理寺的人什么也不说就抓走了公公,如今府里面乱成一团,哪里是她一个女人能够镇得住场子的? 听闻范清遥找她,素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坐上了马车。 小半个时辰后,素红就是进了门,“太子妃。” 范清遥示意素红坐下说话,才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素红都是惊呆了,这段时间府里上下乱作一团,范家的几位老爷不说来府上坐镇,反倒是来花家闹事,这是要多不要脸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太子妃想要我怎么做直说就好,我若能帮到定义不容辞。”素红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范清遥绝不可能无故找她抱怨的。 范清遥让许嬷嬷拿进来了一个布袋子,打开之后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叠厚厚的银票,“范家人想要把事情闹大,靠舆论压迫我去给范自修求情,总是需要找几个认证的,你拿着这些银子回去,给府里面的下人分了吧……” 素红明白了范清遥的意思,却看着银子道,“如今府上的下人都是跑的差不多了,如何能用的了这么多的银子?” 范清遥看向素红道,“范家怕是撑不住了,你总是要为自己和孩子想想后路的。” 素红听着这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惊到地上去,愣愣地看着范清遥许久,见范清遥面色平静并非危言耸听,才压下心慌收起银子离开了。 许嬷嬷送走了素红,便是来到范清遥的身边道,“如今范家早已千疮百孔,若素红再是走了,范家怕是就真的要完了……” “范家的两个老爷能找来,未必不是范自修的意思。”范清遥淡淡的道。 她让素红离开,只是为了不想欠素红人情,但既然她那位祖父想要鱼死网破,那就要做好先渴死在沙滩上的准备。 素红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到了范家,将所剩无几的下人都是聚在了一起,按照范清遥的交代,连夜用银子稳定住了下人们的心。 果不其然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范家的两位老爷就是登门了。 理由很简单,自然是要带着范家的下人去公堂上作证,证明范清遥是如何的自私自利,不敬不孝。 面对两位趾高气昂的范家老爷,范家的下人们自是有所畏惧的,若是平常的时候或许这些下人真的就照办了,但是现在他们怀里可是还揣着范清遥送来的银子,又怎么可能说昧心的谎话? 太子妃离家多年,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送银子。 可是再看看这两位范家的老爷呢? 除了不拿他们当人,还会做什么! 很多事情只需轻轻一比较,便立见高低了。 “太子妃当年跟着我们府的大奶奶离开范家,也是被逼无奈……” “若非不是真的在范家过着备受欺凌冷落的日子,谁又是愿意背井离乡?” “后来太子妃是回到了主城,但却从未曾吃过范家一粒米,喝过范家一口水,可饶是如此,我们家老爷还整日在府里咒骂着太子妃……” 公堂上,范家的下人们将一直压在心底的大实话全都给说了出来。 范家的两位老爷惊呆了! 这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呢? 他们让这些下人来,是想要给范清遥抽扣上不仁不义的帽子,逼迫范清遥不得不去想办法救范自修,可现在…… 还真的是啪啪打脸啊! 奉天府尹本就是不想得罪了太子妃,如今再是这么一听还审个屁啊,当即就是让衙役将两位范家老爷给叉了出去。 范清遥在得知此事后,只是一笑了之。 范家的两位老爷想要制造舆论,她同样也是可以的。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以毒攻毒,才会真的药到病除。 “小姐,素红刚刚带着儿子离开了主城。”狼牙进门道。 “知道了。”范清遥转眼朝着窗外望去,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想当年她跟娘亲离开范家时,好像也是正值年关,那个时候范家其乐融融,灯火通明,只有她跟娘亲顶着风雪,站在主城的街道上无家可归。 范家给了她居无定所,无父无祖,她便还给范家一个家破人亡…… 如此,这笔账总算是画上了句号。 素红其实在临走之前,还是托人给范瑜荣送了消息的,可是范瑜荣正沉浸在美酒佳人之中,哪里又有空搭理素红呢? 只是在大理寺同样得到了消息的范自修,却是坐不住了,连夜就是让人给范雪凝去送消息。 不过如今大理寺卿都是太子的人,范自修的想要传的消息确实是传了出去,但却是传到了范清遥这里。 “既然是传给范姨娘的,总是要把话给带到的。”范清遥淡淡的道。 说起来,范自修可是一直很疼爱范雪凝的,如今想要找范雪凝救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范清遥当然不会阻止范雪凝以表孝心的机会。 至于范雪凝会不会救范自修…… 范清遥淡淡一笑,心里早就是已经有了答案。 当天晚上,范雪凝就是收到了大理寺传来的消息。 范雪凝自然是不想去的,但来传话的人却迟迟守在后门没有离去,范雪凝几乎是迫于无奈才连夜坐上了马车。 一路来到大理寺的牢房里,范雪凝看见范自修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也不是担忧,而是冷冷的质问,“这个时候你给我传什么消息?” 范自修被问得都是愣住了,好半天没说出来话。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是觉得面前的孙女儿竟如此陌生……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塑料祖孙情 昏暗的地牢里,范自修盘膝而坐,黑白交杂的头发因少了冠簪而显得格外凌乱,因在地牢里面呆的时间有些长,身上的衣裳早就是灰败到没了本来的颜色。 这样的他,哪怕再是故作镇定,也还是难掩满身的狼狈。 范雪凝脸上的不耐烦在火光下忽隐忽现,见范自修沉默不语,顿了顿又道,“如今外面风声正紧,祖父又何必非要把我给牵扯进来?” “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范自修怒斥道。 就算他现在的身份再低,也还轮不到一个小辈在他的面前指手画脚。 范雪凝皱着眉头就道,“我只是希望祖父知道,这个时候少牵连一个是一个。” 范自修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给范雪凝传消息,但他这也是迫于无奈,算起来他已经被关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可三皇子那边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 如此,范自修如何能不慌? 但是当着范雪凝的面,范自修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若非不是三皇子的意思,你现在又如何会站在这里,别以为我永远会留在这里,等我从这里出去了,你还不是要靠着我在三皇子府里面过活?” 范自修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范雪凝对自己尊重一些。 范雪凝却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今日我能站在这里,确实是三皇子的意思,但三皇子说了,让您好好的呆在这里,他会永远记得您为他的付出。” 范自修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范雪凝才懒得再重复,“如此简单的意思,难道祖父真的听不懂吗?” 范自修双目震颤,在朝堂上起伏了大半辈子的人,如何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分明就是三皇子想放弃了他啊! 此番道观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若真的要审判,这罪责如何能轻了? 范自修甚至不敢去想,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极度的惊怒之下,范自修忽然起身扑向了牢笼,看着范雪凝怒骂道,“既然你明知道三皇子要放弃我,为何不给我求情?当然若非不是我做主,离开的就不是花月怜母女,而是你和你母亲!” 当年醉伶进门后,确实是被范瑜荣疼爱了一段时间,那是因为醉伶一直说自己肚子里面怀着的是个男儿! 只是谎言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待到醉伶生下了范雪凝,范瑜荣并不是不失望的,往后的几年,也一直冷落着醉伶。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花月怜便是有了想要带着范清遥离开的想法。 范瑜荣若说对花月怜完全没有感情是假的,所以面对花月怜的执意离去,范瑜荣还是纠结过的,并且悄悄的找他商议过,若花月怜真的容不下醉伶,便想着让醉伶搬出府去。 一个是正言顺的大家闺秀,一个是青楼的妓子。 又有哪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呢? 但是范自修却觉得,花月怜天生傲骨,野性难驯,不如醉伶那般懂得做低伏小,也能是在范自修的说服下,范瑜荣才最终默许了花月怜带着范清遥离开。 “祖父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当初真的是祖父同意留下我娘亲的,还不是因为我娘亲更懂得讨祖父的欢心?”范雪凝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感恩。 “你这个孽障!难道你忘记从小到大我究竟是如何疼爱你的了么?”范自修是真的气急了,恨不得亲手掐死范雪凝才解恨。 “与其说是祖父疼爱我,倒不如说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你……” “祖父不用着急否认,祖父可还记得五十过寿的那年?”范雪凝淡淡地询问着。 范自修一愣,他当年记得那年过寿时,范清遥两手空空的来到他的面前,让他险些在众人的面前挂不住颜面,是范雪凝用她积攒了一年的碎银子,给他买了一株参,为他挽回了颜面。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才决定好好疼爱这个孙女儿。 “其实那年范清遥是给祖父准备了礼物的,无论是那株人参还是那些银子,都是范清遥的,是我无意间听见了范清遥跟花月怜的对话,后让我娘亲出面从花月怜的手里将范清遥买来的人参抢到了我的手里……” 范雪凝心平气和的说着过往,没有半点的愧疚,甚至是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唇角还挑起了一个骄傲的弧度。 “祖父有一年咳嗽不止,但是那年主城却因为城外山体塌陷,而阻挡住了所有药材的送入,是范清遥跑出了城外,苦苦恳求送货的人将药材卖给她一些的……” “可,可最后为何也是你把药材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因为我知道祖父不喜欢范清遥,既然如此,我何不满足了祖父的心愿,亲自将药材抢过来再是孝顺给祖父呢?” 一说到曾经,范雪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因为那段日子就跟她梦境里的一般,她可以永远踩在范清遥的身上,范清遥永远只能仰望着她。 而并非是现在这般,她什么都要输给范清遥一筹…… 范自修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孙女儿,从小对他存着的就是故意讨好和利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感情。 而那些曾经真的感动过他,打动过他的一幕幕,一切的一切…… 都是范清遥所为! 都是那个他从来没正眼瞧过,一心厌恶着的孙女儿所为! 还真的是讽刺啊…… “祖父何必露出这种表情,反正您从来就没有打心里面认可过范清遥不是吗?” 范雪凝还在笑着,却笑不打眼底,“也正是祖父对范清遥的态度,让我知道一定要做一个能让祖父有利用价值的人,不然就会如同范清遥一样被祖父一脚踢开,这些年我也累了,所以还请祖父一路走好吧……” 语落,范雪凝转身离去。 范自修瘫坐在牢房之中,愣愣地看着范雪凝离去的身影,那似哭似笑的表情,在火光下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范家的落败 就在范雪凝离开牢房的第二日清晨,范自修被查出暗中协助修建道观,更参与了掳绑无辜孩童之罪,被判处了死刑。 范自修被推去斩首时,可谓是全主谩骂声不断。 范瑜荣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等他狼狈的从花楼里面跑出来时,范自修的人头早就是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范瑜荣都是要吓死了,只能匆匆回到范家,可此时的范家早就是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一丝人气? 看着空荡荡的府邸,范瑜荣忽然就是哭了。 嚎啕大哭。 只是哭着哭着,他便又是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倾心总惦记着要出门,花月怜知道这孩子是想念月牙儿了,干脆趁着孙澈当值时,便是带着倾心回到了花家。 果然,在看见多日不见的家姐时,倾心咯咯地就是笑了起来。 “你这气色怎么这般憔悴?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陶玉贤看着清减了不少的女儿,担忧地询问道。 花月怜看了一旁的一双女儿一眼,才是低声道,“一个月了……” 范清遥没想到娘亲这么快就是又有了,想来是她带着倾心去行宫的这段日子,虽然间隔的时间不算很长,但若仔细调养应该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陶玉贤也是拉着女儿的手笑道,“这有的人啊孩子就是密,你也无需多想,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是投来的就都是咱们的缘分。” 花月怜轻声道,“母亲说的是。” 各院的儿媳们听闻小姑又是有喜了,都是连忙赶来道喜,陶玉贤想着女儿以后肚子大了,怕是也不能回来的如此频繁,便是将人留到吃了晚饭,一直等孙澈亲自来接人了,才是放人离去。 花月怜被孙澈搀扶着正要上马车,余光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到底是有过夫妻情分的,花月怜一眼就认出了范瑜荣。 只是此刻的范瑜荣,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一个人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口中时不时念念有词,偶尔哭偶尔笑的…… 孙澈知道如今妻子又是有了身孕,自是格外的小心,见此情形便道,“瞧着此人的神志怕是有些问题,娘子还是先上车吧。” 花月怜点了点头,又是看了看范瑜荣的背影,才迈步上了马车,靠在孙澈的肩膀上,面色格外的淡然。 有过恨,也有过悔,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那些曾经做过恶事的人,已然都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在发什么呆呢?”孙澈微微侧头看向花月怜,眼中凝着满满的爱怜和担忧。 花月怜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月牙儿有句话说得很对,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老天爷永远都是公平的……” 孙澈,“……” 莫名同情被高估了的老天爷。 据他说知,范家人走到今天这一步,范清遥可是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至于跟老天爷这边…… 好像关系并不是很大的说啊。 范自修被斩首后的第三天,大理寺终是将二皇子所有的罪证全部收集了起来,从道观一事再是到深夜刺杀太子妃,可谓是证据确凿。 这下子,一直还在大理寺里抱着侥幸心理的二皇子彻底傻眼了。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二皇子才相信了百里凤鸣当初的话。 面对一桩桩的罪责,二皇子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就范的,可就算现在的他喊破了喉咙又如何呢? 百里荣泽早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卸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这下子,别说刘淑妃坐不住了,就是韩贤妃都懵逼了。 恍恍惚惚之中,韩贤妃和刘淑妃才是反应了过来,她们这是被愉贵妃给糊弄了啊,不过两个人能在宫里面起伏这么多年,自然都不是傻子,知道愉贵妃那边不管用了,便是齐齐地赶来了凤仪宫。 甄昔皇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额头都是磕破了一层皮的韩贤妃和刘淑妃,面色淡淡,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如今指认二皇子的证据确凿,你们就是来求本宫,本宫也是别无他法啊。” 刘淑妃听着这话心都是跟着凉透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是她糊涂了,当初就不该听信了愉贵妃的花言巧语,还说什么用不了几日就能将二皇子给救出来了,结果却是生生将她的儿子推上了断头台啊!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还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帮帮二皇子这次,臣妾日后定当为皇后娘娘做牛做马,以报皇后娘娘的恩德……”韩贤妃不死心地磕着头,紧紧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就道,“韩贤妃这帽子扣的还真是高啊,只是可惜本宫却没有那个福分戴。” 韩贤妃可不像是刘淑妃那般的好脾气,抬起头就是看向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整个后宫的子嗣就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如今二皇子出事皇后娘娘却见死不救,难道真的就不怕被人说成德不配位吗?” 刘淑妃惊愕地看向韩贤妃,没想到都了这个时候了,这位依旧敢说。 虽然连刘淑妃都觉得这话太过冒犯,但是想着还在大理寺里面的儿子,刘淑妃到底是沉默着没有开口,心里仍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万一皇后娘娘要真顾忌了名声,愿意出手相救呢? 甄昔皇后如何看不出面前二人的小心思,继续笑着就道,“本宫是这个宫里面的皇后不假,但你们这些人又可曾真的拿本宫当过皇后?这些年本宫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本宫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以前宫里面的人就没少在本宫的背后嚼舌根,如今本宫又如何会怕了?” 韩贤妃咬了咬牙又道,“就算皇后娘娘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在乎太子和太子妃的了吗?” 甄昔皇后摆了摆手,被韩贤妃的大嗓门吵得头疼,“韩贤妃,做人要讲道理,就算不讲道理也要讲个因果循环,你不能什么都不讲就知道耍无赖,这些年你跟在愉贵妃的身边也没少占了好处,如今是你自己傻了透腔,被人家拿着儿子当了祭品,你自己就要认栽,如此跑到本宫的面前叫嚣,只会让本宫更加的看不起你。” 到了这个时候还跟她耍无赖? 真拿她这个皇后当摆设了不成!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皇后娘娘霸气 韩贤妃被噎得面无血色,连喘气都开始费劲了。 刘淑妃连忙含泪开口道,“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懒得在听,直接打断道,“本宫只问你们一句话,若今日身陷囫囵的是太子,跪在你们面前求你们的是本宫,你们会如何?” 刘淑妃和韩贤妃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是要顺着皇后娘娘的话往下说的,可是看着皇后娘娘那双锐利的眼睛,她们却是连张开嘴巴的勇气都没有。 皇后娘娘的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熟悉,还是跟曾经一般的端庄温柔,也正是这样的笑容,让刘淑妃和韩贤妃都觉得皇后娘娘纯良好欺…… 可一直到现在,她们才真正的看清楚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尖锐。 锋利似刀,刺骨而寒。 刘淑妃和韩贤妃灰溜溜的走了,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百合一直将两人送出了院子后,才是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道,“愉贵妃就这么把人给推到皇后娘娘的面前,未必就没有想要抹黑您名声的意思啊……” 不然愉贵妃为何要做的这么绝,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说割就割舍了? 还不就是为了怂恿刘淑妃和韩贤妃来皇后娘娘的面前闹,等到皇后娘娘拒绝后,再是想办法传出皇后娘娘自私冷漠,德不配位的谣言。 甄昔皇后却是询问道,“本宫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是都准备好了?” 百合点头道,“都是已经准备妥当了。” 甄昔皇后缓缓起身,简单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便是朝着凤仪宫外走了去,愉贵妃心里算计着什么她清楚,但能不能达成还要看她的心情。 只是很可惜,现在的她可没那个心情让愉贵妃逞心如意。 刘淑妃和韩贤妃在皇后娘娘这里撞了墙,自然是不死心的,虽然心里都是恨死了愉贵妃,但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月愉宫。 只是打定了主意闭门不见的愉贵妃,直接就是让人将二人给挡在了院外。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刘淑妃和韩贤妃才认识了愉贵妃的翻脸不认人。 尤其是韩贤妃,跟在愉贵妃的身边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最后却换得了如此的下场,真的是悔得肠子都轻了。 可这世上哪里又有后悔药呢? 正是在寝宫里面靠坐在软塌上的愉贵妃,看着去而复返的张嬷嬷询问道,“她们可是走了?” 张嬷嬷连忙点头称是,“刚走,老奴瞧着两位娘娘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皇后娘娘那边也是没戏。” 愉贵妃冷笑了一声,“皇后这些年在宫里面隐忍负重,都是恨死了她们这些踩在自己脊背上作威作福的人,如今又是怎么可能帮二皇子?” 张嬷嬷笑着道,“还是娘娘神机妙算。” “去吧,将皇后拒绝刘淑妃和韩贤妃的事情给宣扬出去,皇上现在虽然病重,但还是能看能听的,总是要让皇上亲耳听听,皇后究竟有多自私无情。”愉贵妃悠然自得的摆了摆手道。 皇上病重虽还一直被御前紧紧捂着,可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明显都是已经有了动荡。 愉贵妃跟皇上相处这么多年,很清楚皇上可以自己自私,但绝不准许身边人同样自私,而要是让皇上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皇后是个连皇子都不救的人,皇上又会如何作响? 是生气更是害怕。 毕竟皇上现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上自然是害怕今日对二皇子冷漠相向的她,他日也会如此的对待自己。 而只要皇上的心动摇了,皇后又能在后位坐多久? 一旦皇后被废,太子又算是什么。 “去将三皇子叫来,就说本宫有事找他商议。”愉贵妃看着张嬷嬷吩咐道。 三皇子最近的动作,愉贵妃并非完全不知情,但她却还想着或许能用一些婉转的手段走到最后一步。 毕竟,一旦真的涉及到了逼宫,便再无回头之路。 “是。” 张嬷嬷转身离去。 只是没过多大一会,云月就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着愉贵妃就道,“出大事了!母妃怎还如此悠闲的坐在这里?” 愉贵妃不在意地笑了笑,“若你说的是刘淑妃和韩贤妃的事……” 云月是真的着急了,直接打断道,“儿臣听闻皇后娘娘恳求父皇,想要让太子妃收养元月!” “你说什么?” 愉贵妃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消息是从御前传来的,想来是不会有假,估计这会儿皇后娘娘应该都是已经抵达御前了才是。”云月一脸焦急地道。 愉贵妃的脸色,同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范清遥是太子妃,也是云月名正言顺的嫂子,虽然从没有让皇家儿媳收养公主的,但以范清遥现在的身份也不算是僭越。 愉贵妃当然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元月,但她却不能不在意范清遥收养云月之后的一系列副作用。 太子妃终究是外姓,如何说也是跟皇家差了一层的关系。 可一旦范清遥真的收养了元月,身份自然就是跟现在不同了,能养公主的人,不但是皇家看重的,更是皇上所信任的。 而随着范清遥身份的水涨船高,随之受力的自然还有皇后和太子。 愉贵妃故意断了韩贤妃和刘淑妃这两个心腹,为的就是教唆她们去皇后娘娘的面前求情,如此才好抓到皇后娘娘的话柄。 没想到皇后早就留了后手,就是等着现在给她当头一棒! 愉贵妃越想越是头疼,连忙就是带着人匆匆来到了御前,巧的是,这会子皇后娘娘刚刚从御前出来。 四目相对,愉贵妃几乎是咬着牙给皇后请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笑着道,“愉贵妃起吧,如此匆匆忙忙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愉贵妃听闻皇后的明知故问都是要气死了,但面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来看望皇上了,便想着跟皇后娘娘做个伴。” “若是如此,愉贵妃怕是要白走这一遭了,皇上身子有些疲乏,也是未曾见本宫,就连让太子妃收养元月一事,也是交给了本宫处理。”甄昔皇后知道愉贵妃为何站在这里,自然是不能让她失望的。 愉贵妃故作惊讶的道,“太子妃收养公主?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吧……” “确实是有些不合情理,但本宫最近精神不济,也是无暇照顾元月,便想着让太子妃代劳,等到太子妃大婚进宫时,再是将元月带进宫来就是了,这后宫里面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没有帮二皇子说上情,心里很是愧疚,自是不能再忽视了元月的……” 愉贵妃不是想要拿着二皇子做文章么? 那甄昔皇后就拿元月堵住愉贵妃的嘴巴! 一个是对外祸害百姓的皇子,一个是从小就没了母妃的公主,甄昔皇后如此取舍谁又是能说出个不来? 就是皇上也没有怀疑皇后,不然也不会答应让皇后自己处理了! 愉贵妃气的心口直条,却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远去的背影,只能浑身哆嗦地回到了月愉宫。 很快,太子妃收养元月公主的事情,就是从宫里传出了宫外。 范清遥听闻此事的时候,说不吃惊是假的。 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话…… 皇后娘娘霸气。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确实快要被气死了 花家人得知元月公主要来,当晚就是忙碌了起来。 陶玉贤亲自带人在范清遥的院子里面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再是到选配下人和衣食住行,可谓是事无巨细,一丁点都是马虎不得的。 范清遥瞧着大家紧张到不行的样子,便是笑着道,“无需这般仔细,元月公主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真的将元月给教养得很好,就算元月是范雪凝亲生的,但是但元月的身上,却是一丁点范雪凝的影子都看不见的。 “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把元月送到你身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咱们都是马虎不得的,不然打的不单单是花家的脸面,更是皇后娘娘的。”陶玉贤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疼爱到自家外孙女儿到了如此地步。 公主养育之权,那是谁都能要到的吗? 越是这样,陶玉贤就越是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啊。 范清遥自然明白,如今时局动荡,不管皇后娘娘用了什么办法,才是让皇上答应了将元月送出宫,都一定是费劲了心血。 虽然皇后娘娘这一局明显是在算计着愉贵妃的,但同样也是在给她铺路。 至于愉贵妃那边…… 只怕是要气死了啊。 范清遥想的没错,愉贵妃确实是快要被气死了。 此时的月愉宫里,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 百里荣泽最近本来就已经足够闹心的了,如今看着母妃那张发黑的脸,语气自然也有些发沉,“母妃如此心急的让儿臣进宫,就是为了看母妃发呆的吗?” 愉贵妃的火气一下子就是上来了,“你这般不耐烦的口气,是在同谁说话,现在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早已没有了父皇,也没有了我这个母妃,只有你心里的那把椅子了!” “儿臣想要争那把椅子,还不是希望母妃以后能够高枕无忧?难道母妃忘记了,小时候可是您一遍遍的在儿臣的耳边,告诉儿臣一定要得到那把椅子的!”百里荣泽声音抬高了些许,明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从小到大,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母妃的眼里都是错的,别的皇子都是可以活得无忧无虑,只有他整日要被母妃催促着学本事,争皇位。 这么多年,母妃可是又有真心的欢心过他?! 愉贵妃当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人不都是要往高处看的么,可没想到她满心满意养大的儿子,竟是养出了个孽! “你放肆!”愉贵妃气的一巴掌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云月真的是被吵得头都大了,只能开口打圆场道,“听闻宫里面已经开始准备了起来,明日一早太子妃就要进宫带走元月,咱们总是要想个办法阻止才好。” 如今皇上已经病重到无法处理朝政,眼下朝堂上的那些人,除去那些早就是已经站队的,哪个不是站在墙头听风声? 要是这个时候真的让范清遥顺利收养了元月,那些个朝中大臣会怎么想? 他们当然不会去想皇上是信任范清遥。 他们只会认为皇上看重的是太子! 一旦这些朝臣真的举荐太子处理朝政,这局面想要再挽回就真的难了。 百里荣泽道,“我已经通知了下面的人,等到过些时日,大队人马就会抵达主城,只要赶在父皇咽气之前,让父皇写下废黜遗诏改立我为太子,无论现在的大局倾斜与谁,最后登基的那个人也只会是我。” 愉贵妃听着这话,心头就是重重一跳。 她想的果然没错,百里荣泽还是一心想着要逼宫。 “云月说得没错,只要元月还没被范清遥带走,咱们就还是有机会稳定住朝中大臣们的心的。” “母妃……” 百里荣泽想要说什么,云月却是打断道,“你府上的那个范姨娘,到底是元月的生身母亲,常言道血浓于水,母女连心,而且范姨娘此人也算是足智多谋,你回去找她寻个法子,看看明日能不能拦得住太子妃。” 同愉贵妃一样,云月也是不希望走到逼宫这一步的。 从现在的局势上来看,逼宫确实是永逸,但却也是风险极其大的。 若一步错,将永远都再没有回头路。 “既然母妃和皇姐都如此想,我自愿意一试,但若此番失败,还希望母妃和皇姐不要再继续阻拦我。”百里荣泽说完话,起身就是告辞了。 愉贵妃看着明显不情愿的儿子,气的直叹气,“本宫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希望他可以稳扎稳打?若真的是逼宫失败了,无论是他还是我们所有人,谁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云月连忙走到愉贵妃的身后,轻轻按摩着母妃的太阳穴道,“母妃万万别跟皇弟生气,如今皇后娘娘步步紧逼,皇弟也是被逼无奈才想要走捷径,若明日真的能阻拦了太子妃带走元月,咱们还是有机会说服皇弟的。” “那个范雪凝确实是有些小聪明,但跟范清遥比起来……只怕是还不够,你今晚也好好准备一下,若明日那个范雪凝不顶用,还是要你出手的。”愉贵妃现在也不愿意多想,只能寄所有希望于明天了。 另一边,百里荣泽回到了府邸,就是直接来到了范雪凝的院子,将明日范清遥要暂时收养元月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范雪凝愣怔在当场,都是听得呆住了。 她是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元月,甚至很多时候都觉得元月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一个耻辱,但如今听闻范清遥要把她的孩子带走,她如何真的能做到心平气和? “母妃和皇姐的意思是,元月到底是你亲生的,你或许有办法可以阻拦住元月的脚步。”百里荣泽看着范雪凝道。 事发突然,范雪凝一时间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在她愁眉不展之时,忽然就是想到了倾心…… “若是仔细说起来,妾身确实是有个办法。”范雪凝说着,就是靠近了百里荣泽几步,在百里荣泽的耳边窃窃私语了起来。 <.c0m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收养云月公主 一夜很快就过去,等到第二天辰时刚过,宫里面就是来人接范清遥进宫了,顺便将太子妃的礼服也一并给带来了。 正常来说,范清遥还未曾大婚,穿太子妃的礼服有些不合规矩,可今日是领养公主的大日子,自是不能有任何马虎的。 毕竟,皇家最注重的就是脸面儿子。 好在皇上之前下了口谕,就算范清遥未曾大婚但一切的待遇都按照太子妃的等级办,如今就算是穿上了礼服也不算是逾越。 沉甸甸的礼服一经穿在身上,范清遥就觉得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坐在马车上,一路都是想着一会要如何才能安安稳稳的走去凤仪宫。 没想到马车将将停下,随着车门被打开,一只记忆之中的美手,就如花朵般绽放在了范清遥的眼前。 范清遥心中一喜,握着那只手下了马车,果然就是看见了百里凤鸣。 “你怎么会在这里?”范清遥询问道。 百里凤鸣伸手整理了下她身上的礼服,才是笑着道,“怕你穿不惯宫里面的礼服,便想着过来看看。”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听着却格外的暖。 范清遥由着百里凤鸣就这样牵着自己的手,一路进了宫门。 凤仪宫里,一早就是等在门口的百合瞧见人来了,连忙走过来请安,随后笑着道,“皇后娘娘和宫里面的其他娘娘们都是已经到了,连同各皇子,皇子妃和平莱王以及王妃也是都在里面等着呢。” 这话分明是在告诉范清遥,人多眼杂,小心行事。 范清遥谢过了百合的好意,便是松开了百里凤鸣的手,自然到底未曾大婚,就这么跟百里凤鸣成双入对的,难免是要落下话柄的。 刚一迈过门槛,无数双视线便是顺势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 范清遥沉稳住心神,一步一稳的走进了大殿,寻着皇后娘娘所在的地方跪了下来,先行行礼道,“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千岁。” 此时坐站在两边的众人,看着礼数周全,姿态端庄的范清遥,都是各有所思着。 对于范清遥,在场的人自然都是不陌生的,从一个被父家抛弃的孩子,一路摸爬滚打到了需要别人仰望的高度,这其中的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的。 而无论是阎涵柏还是韩婧宸,自然都是发自内心的为范清遥高兴着,至于八皇子妃同样也是一脸的笑意,毕竟她可是靠在太子妃这棵大树下过活的,大树越是根深叶茂,她过得自然也是愈发舒坦的。 但是相对于的,愉贵妃的脸色就比较难看了,真的是藏都藏不住。 百里荣泽的脸色自然也是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印象之中的范清遥确实长了一张不俗的脸蛋,但碍于经常穿戴素雅的衣衫,也鲜少涂抹胭脂水粉,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是没那么惊艳了。 可是如今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礼服的范清遥,再是涂抹上淡淡的胭脂,好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百里荣泽真的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总之很难受就对了。 甄昔皇后看着范清遥,脸上的笑容仍旧是记忆之中那般的温柔和蔼,“本宫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做起来难免力不从心,好在当初在行宫时,你跟元月相处得不错,今日后你便是要好好照顾着她才是。” 虽然收养元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愉贵妃本来就一肚子的怨气,如今又是见皇后娘娘这般的磨磨唧唧,脸色就更难看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是那么的牵强。 范清遥循声抬头,平静地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众人,很明显经历过二皇子的事情,无论是刘淑妃还是韩贤妃都被打击得不轻,如今两个人病恹恹的,完全打不起任何的精神来。 反倒是愉贵妃,还是那一脸见不得范清遥好的模样。 “儿媳谨遵母后教会,一定会好生善待元月公主,待到日后儿媳嫁进宫里,再是将元月送还到母后的身边。”范清遥慢条斯理的道。 甄昔皇后笑着就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好了,若元月当真跟你投缘,一直养在你那边本宫也是放心的。” “元月公主是母后照顾着长大的,元月公主自是会记得母后的养育之恩,日后等儿媳嫁进皇宫,只怕儿媳就算想要将元月公主留在身边,元月公主都是要主动来寻母后的。” 范清遥跟皇后娘娘的这段对话,任由谁听了都知道不过就是客套罢了。 元月到底是宫里面的公主,难道皇后娘娘真的能直接把人往范清遥的怀里一塞?还是范清遥能抱着元月公主就走? 又不是在菜市场里面买白菜…… 愉贵妃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心口就是疼得厉害着。 明明她求而不得,而皇后娘娘和范清遥偏偏推来推去的,这又是在刺激谁? “去将元月抱过来吧。”甄昔皇后看向百合道。 百合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侧殿,片刻的功夫后,就是抱着元月公主来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元月公主还是老样子,闷闷地玩着手里的小玩意儿,对于寝宫里面的众人如同完全看不见的样子。 甄昔皇后对着元月就道,“元月啊,母后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只能让你暂且先跟着太子妃出去小住一段时间,你可是要乖乖听太子妃的话才好啊。” 元月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范清遥,黑溜溜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思绪。 百合是个聪明的,连忙笑着就道,“奴婢这就抱着元月公主去太子妃那里。” 愉贵妃则是似笑非笑的道,“元月公主自己没长脚吗?如何需要你一个奴才自作主张,若元月公主当真不愿,任由你这个奴才强塞了去,这罪过又有谁来担着?” 百合听着这话,就是看向了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早在昨日就已经跟元月打好了招呼,如今见愉贵妃故意找茬也没什么好慌张的,对着百合吩咐了一声,“愉贵妃说得没错,到底跟不跟太子妃出宫,还是要看元月自己的意思。”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真当她是傻的吗 “是,奴婢遵命。”百合连忙弯腰,轻轻地将元月给放在了地上。 元月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范清遥的身上,然后便是沉默地朝着范清遥的方向走了过来。 愉贵妃虽然早就是有心理准备,可眼睁睁看着元月就这么朝着范清遥而去,心里自然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而就在元月刚刚走了一半的时候,严谦忽然进来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五皇子府邸的范姨娘在外求见。” 甄昔皇后皱了一下眉头,看向愉贵妃就道,“本宫记得月愉宫里的人,可是宫里面规矩最好的,说起来这都是愉贵妃管教有方,本宫也知道愉贵妃一向疼爱五皇子府邸里的人,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上一上的。” 愉贵妃听得出来,皇后这是在说她厚此薄彼,有失偏颇,一脸无奈的就道,“皇后娘娘也知道,儿子大了总是要过自己的日子,臣妾就算有心也不好插手不是。”.c0m 一句话,就把锅从自己的头上给甩掉了。 百里荣泽上前一步道,“母后息怒,今日五皇子妃身体不适,儿臣进宫之前倍觉担忧,估计这会子范姨娘进宫,是想来帮五皇子妃报平安的。” “既然是如此,便让人进来吧。”甄昔皇后挥了挥手,话音落下的同时,却是不经意朝着范清遥看了一眼。 就五皇子跟五皇子妃那凉薄的感情,别说是五皇子妃患病在身,怕就是死在府邸里面,五皇子的面皮都不会动弹一下。 如今这会子偏生让范姨娘进宫,说没有猫腻谁信? 甄昔皇后可是不会忘记,那位范姨娘正是元月的生身母亲。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的目光,知道皇后娘娘心里的担忧,不过她倒是也不慌乱,既然今日她能跪在这里,便就没想着要怕过什么。 范雪凝在严谦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来,先是给在场的众人分别请了安后,才是看向百里荣泽道,“五皇子妃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却一时半会还要在府中静养,五皇子妃很是惋惜不能亲自送元月公主出宫,便特意叮嘱妾身,一定要将这个东西交给元月公主,也算是五皇子妃的一番心意……” 范雪凝说着,就是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 百里荣泽转身对着皇后娘娘微微躬身道,“儿臣恳请母后恩准。” “既是五皇子妃的一番心意,便送过去吧。”甄昔皇后淡淡的道。 甄昔皇后当然是不想让范雪凝靠近元月的,但若她真的阻挠了,岂不是明摆着被愉贵妃抓住话柄,说她不喜五皇子妃? 范雪凝跟着百里荣泽一同谢了恩,便是一个人走到了元月的面前,看着那张与自己小时候酷似的面庞,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 “元月公主,妾身乃是五皇子府邸里面的姨娘,这份礼物是五皇子妃让妾身转交给元月公主的,还请元月公主收下。”范雪凝弯曲膝盖,跪在了元月的身侧,以前她只是厌恶元月,但现在说是憎恨也不为过。 明明是她的女儿,却想着跟范清遥亲近,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再是狠心一点,让元月死在自己的肚子里面,又何来现在的麻烦? 元月静默地看着范雪凝,以及范雪凝手里的锦盒,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 范雪凝见此,只能压下心里的想法,主动打开锦盒,将里面的一根玉钗拿了出来,轻轻地在元月公主的面前晃动着,“五皇子妃说元月公主是大姑娘了,便希望元月公主永远都光彩照人,美丽大方……” 元月看着那玉钗,原本没什么思绪的眼睛里,渐渐就是朦胧了起来。 “还请元月公主不要动。”范雪凝见此,更是主动伸手,想要将手中的玉钗别在元月公主的发髻上。 她在抬起手臂的时候,故意用袖子兜起一阵风,为的就是能够让身上的味道,继续往元月的鼻子里面扑着。 而那股子味道,正与当初她让曹乐姗控制倾心的味道如出一辙! 范雪凝眼看着自己一点点的靠近,元月都没有任何的反抗,心里便是更加的笃定,当初曹乐姗能够在倾心的身上成功,如今她就同样也能在元月的身上成功。 只要元月主动缠上她,拒绝跟范清遥出宫,那么不单单是她帮五皇子办成了事情,更是会让范清遥称为皇宫里,甚至是整个主城的笑谈…… “啪——!” 范雪凝心里的事情还没想完呢,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给打断了。 待范雪凝回头时,就看见元月正拧着眉头,一脸抗拒地看向自己。 随着面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范雪凝连忙用手摸去,竟是摸到自己的面颊被元月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范雪凝又是惊又是怒,却不敢有任何的表露,只能再次朝着元月伸出了手,“元月公主……” 只是这一次,元月没有乖乖地站在原地,而是转身就跑走了。 众人的视线随着元月的身影而动,就看见元月一溜烟跑到了范清遥的面前,根本不等范清遥神展开手臂,就是如同小受般主动钻进了范清遥的怀里。 众人,“……” 所以说,太子妃不招人待见还是有理由的。 谁也不愿意亲近的元月,却主动跟范清遥腻歪…… 任谁看了不要说一句,好气哦。 范雪凝惊愣地看着躲进范清遥怀里的元月,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明明她身上的药量很足,可为什么元月不但没有亲近她,反倒是如此排斥? 范清遥将范雪凝的惊讶和不敢置信看在眼中,心里冷冷一笑。 她早就知道愉贵妃等人不会乖乖就范,自然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 范雪凝只当自己揣了药材,却不知道她的身上也同样藏着东西。 同样的手段用两次,真当她是个傻的吗? 既是药材,就必定有相生相克,范雪凝可以用药材引诱元月,范清遥就同样可以如法炮制,让元月对范雪凝的药材产生抵触。 范雪凝僵硬地跪在地上,就算她没有抬头看,也能够感受得到,愉贵妃和百里荣泽此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多么的毛骨悚然。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皇后娘娘的嫁妆 百里荣泽看着这一幕,想着昨晚范雪凝跟自己的信誓旦旦,就觉得很是荒诞可笑,或许是期盼太高了,这一刻的他除了失望之外,就只剩下了失望。 “既然范姨娘把东西带到了,便退下吧。”愉贵妃本来就看不上范雪凝,如今又是瞧见范雪凝失败了,自是一刻钟都不愿意范雪凝在这里多呆的。 范雪凝浑身一僵,看着依偎在范清遥怀里的元月,呕得想要吐血,没有什么比亲生骨肉的背叛,更让人扎心的事情了。 可如今站在这皇宫里,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范雪凝真的敢直接将元月抢走吗? 自然是不敢的。 范雪凝几乎是一路低着头,匆匆地退了出去。 甄昔皇后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范雪凝那惨败而归的样子,心里可是高兴坏了,如此看来,范清遥应该是可以平安带元月出宫了。 愉贵妃郁闷的恨不得起身就走,她早就知道范雪凝不中用,但没想到竟然不中用了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是跟范清遥对上,范雪凝几乎等于是被秒杀。 甄昔皇后才懒得去猜想愉贵妃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今日她把自家的儿媳妇叫进宫,就是为了要给儿媳妇壮脸面的,看着范清遥就道,“元月还小,手上自然是没什么银子,不过人既是送到了你身边,你也不能苛待了。” 百合这时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四可见方的红木匣子,站定在范清遥的身边,便是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太子妃,请清点。” 范清遥将东西接到了手上,打开后就是愣住了。 这匣子里面倒是没什么值钱的金银器皿,不过那一本本房契地契却是堆了满满的一个匣子。 看着那匣子里面的东西,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跟着一愣。 甄昔皇后笑着就道,“这些东西呢,都是当年本宫的陪嫁,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一下子全给出去确实是有些不舍,可谁让元月现在养在了你身边呢,这些东西你且好好的拿着,如此也不会短缺了元月的。” 一屋子的人听着这话,口水都是要流出来了! 皇后娘娘的嫁妆…… 想想都丰厚的让人垂涎欲滴! 愉贵妃看着范清遥手里捧着的匣子,脸色阵阵发青,正常来说皇后的嫁妆是朝廷的东西,等到皇后闭上了眼睛,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子妃,都是没有资格接掌权的。 所以愉贵妃也不急,等到她儿子坐上了那把椅子,朝廷就是她儿子的,而皇后的东西早晚都会是她的。 但是现在,皇后竟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了范清遥? 最主要的是! 皇后还是打着元月的旗号给送出去的,如此一来就算是想要阻止都找不到理由,不然岂不是明摆着想要让公主在外面喝西北风? 云月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还留这么一手,说是为了元月的衣食住行着想,可等到范清遥真的嫁进宫里面,元月是回来了,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还一并还回来? 分明就是白给范清遥的! 范清遥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如此的破釜沉舟,看样子是为了后面的事宜做着准备,争储之位,风云莫测,就连她现在都不敢保证百里凤鸣一定会站到最后,更何况是早就是习惯了瞬息万变的皇后娘娘了? 如今皇后娘娘先行将东西都给了她,就算日后百里凤鸣真的输了,愉贵妃等人也别想碰到皇后娘娘一文钱。 虽是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范清遥却笑不出来。 毕竟,后面还有生死攸关的一场大战等着她呢。 眼看着范清遥一手牵着元月,一手捧着沉甸甸的匣子就这么走了,云月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却被愉贵妃用眼神给制止了。 早先她想要阻止范清遥带着元月离开,是希望继续跟皇后斗下去。 只要皇上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是有希望踩在皇后头上的。 但是今天愉贵妃是真的被皇后给刺激到了,早先的那些个周全和算计,到了现在全都变成了灼烧在心口的烈火。 皇后如此将自己的嫁妆给了出去,不就是在防备着她的儿子吗? 既然如此,她就让皇后看看,她的儿子是如何血洗这个皇宫的! 百里荣泽看着愉贵妃阻止云月的那一幕,微微垂下眼帘,是窃喜更是迫不及待,他知道,母妃终于同意以他的方式去争抢那把椅子了。 范清遥一路出了凤仪宫,正要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回过头去,就瞧见了韩婧宸等人追了上来。 “带着个孩子还能走的如此快,追你追得都要岔气了。”韩婧宸伸手搭在范清遥的肩膀上喘息着,还不忘逗着一旁的元月。 元月闷闷的,就抓着范清遥的手,根本不搭理韩婧宸。 八皇子妃看着这一幕就道,“早就听闻元月公主心性孤僻,没想到跟太子妃却这般亲近,也不知道三皇子府的那位范姨娘是怎么想的,竟是还妄图在今日跟元月公主套关系。” 阎涵柏笑着道,“只要一想起范姨娘狼狈而退的身影,我就是能笑上一年。” 范雪凝跟元月的关系,在场的人自是不知的,范清遥也没戳破,只是笑着道,“有些人不撞到南墙,总是学不会死心的。” 生下元月后不闻不问,现在却又想着攀母女关系? 这世上哪里又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是走到了宫门口,而好巧不巧的,此时的范雪凝正一个人站在宫门口,估计是在等着跟百里荣泽一同回去。 范雪凝就这么看着范清遥被众人簇拥着,有说有笑,如同群星捧月一般,而她不但要亲眼看着,甚至是连躲避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在场的不是王妃,就是皇子妃,哪里有她转身就走的余地? 只是就在范雪凝朝着众人走来时,百里凤鸣便是从后面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视线来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要回去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嗯,现在就回去了。” 百里凤鸣笑着道,“刚好我要出宫一趟,顺便送你跟元月回去,走吧。” 百里凤鸣说完,也不管在场的还有一众吃瓜群众,拉着范清遥的手就是出了宫门,在路过范雪凝身边的时候,甚至是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第一千零八十章 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可就算范清遥不曾停下脚步,范雪凝还是要弯腰行礼的,那垂下的面颊白中透着青,犹如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还觉得耻辱。 好巧不巧的,百里荣泽这个时候就是走了过来。 百里荣泽看着这一幕,自然是不愿往前凑的,但偏偏就是有人看热闹不嫌死人。 紧跟其后的平莱王推着木轮车,看着忽然就是停滞不前的百里荣泽,再是看看已经走出宫门的百里凤鸣和范清遥,自然明白百里荣泽分明是想要回避的。 但平莱王真的会如百里荣泽所愿吗? 自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三皇弟这也是要出宫吗?真巧啊。”平莱王为了中气十足的将这句话给说出来,连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了,然后便笑意盈盈地看着百里荣泽。 几乎是瞬间,所有全都是朝着百里荣泽看了过来。 百里荣泽这个时候想要转身往回走是不可能了,只能顶着所有人的视线,硬着头皮来到了宫门口。 正是拉着范清遥手的百里凤鸣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走过来的百里荣泽就是道,“三皇兄这是要回府了么?” 百里凤鸣说话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往日般柔柔的笑意,但是此刻这笑容落在百里荣泽的眼里却非常刺眼。 同样都是走出这宫门,可太子却是带着范清遥盆满钵满的走了。 可是他呢? 除了憋着一肚子的气还有什么? “三殿下……”范雪凝起身后盈盈而来,那晶莹剔透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浓浓的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范清遥和百里凤鸣怎么着她了呢。 要是以前,百里荣泽自然是会帮范雪凝出头的。 但是现在,看着同样站在太子身边的范清遥,再是看看走到他跟前的范雪凝…… 一个是所有人仰望着的太子妃,深受皇后娘娘的疼爱,甚得皇族民心,一个是卑微的姨娘妾室,众人排挤,母妃嫌弃…… 到了这一刻百里荣泽才恍然察觉,范雪凝别说是跟范清遥比心计手段了,就是现在的她站在范清遥的面前,连挺直腰板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其中的差距,简直让百里荣泽头晕目眩! 范清遥一眼就看出了百里荣泽眼中的厌烦之意,因为曾经的无数次,这个男人都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但百里荣泽越是嫌弃范雪凝,她便越是要将两个人凑在一起。 “范姨娘一直未曾回府,想来等的就是三皇子,没想到范姨娘对三皇子永清如此之深,三皇子还是要好生珍惜才好啊……”范清遥笑着道。 “太子妃言重了,侍奉在三殿下的身边,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范雪凝闻之,就是想起了梦里面范清遥对三皇子爱而不得的可怜模样,如此一来,她便更是靠近了百里荣泽几分。 颇有一种秀恩爱的得意。 在这一刻,范雪凝觉得自己是赢了的,因为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在,三皇子始终疼爱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同样的话,落在百里荣泽的耳朵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被一个妾室挂在嘴边,是什么荣耀的事情吗? 可偏偏范雪凝就是自己察觉不到! 只是现在百里荣泽就是将身边的女人都想一个遍,也没有能跟范清遥相提并论的,毕竟以范清遥现在的太子妃身份,就连他的三皇子妃见了都是需要行礼的。 “范姨娘当真是贤惠非常,想来三皇子能迎娶范姨娘,是三皇子的福气。”范清遥说完,也不顾及百里荣泽的脸色,转身就是走了。 想上一世,百里荣泽可是拿着范雪凝当个宝贝似的疼爱着,所以这一世,她当然要极力帮忙撮合了。 至于百里荣泽是如何做想的,又干她什么事情呢。 范雪凝自然不觉得范清遥这话是在夸她,她只当范清遥跟梦里面一样,是对三皇子的爱而不得,如此便是更加大胆地挽住了百里荣泽的手臂。 百里荣泽知道这会子无论是平莱王还是其他的皇子妃,都在看着自己,他明白现在的他不能失态,但范雪凝的举动却让他觉得万分羞辱。 眼看着太子就要搀扶着范清遥坐上马车,百里荣泽忽然开口道,“说起来,太子以后也是要娶侧纳妾的,太子妃如此懂得调教,想来以后侍奉在太子身边的人自是差不了的。” 范清遥听着这话,眉头就是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挑拨离间又是什么? 百里荣泽这男人,还真的是恶心到让人反胃! 只是还没等范清遥开口呢,就是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响了起来,“娶侧纳妾?” 百里荣泽面带着笑容,一副兄长模样的语重心长道,“皇家男儿哪有不娶侧纳妾,听闻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张罗了太子侧妃的人选,如此重要的事情,太子还是应该早些跟太子妃说一声的。” 内务府的人其实并没有物色太子侧妃的人选,毕竟现在太子妃还未曾进门,不过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里荣泽就是为了想要让范清遥堵心。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就道,“此事我确实还不知情,不过就算有也无妨……” “哦?那就要委屈太子妃了,不过这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子身在其位,总是要为了咱们皇家开枝散叶考虑的。”百里荣泽挑眉,视线下意识地就是瞥向了范清遥。 范清遥听着这些话,恶心的心口都是跟着翻滚了起来,上一世百里荣泽刚登基后,可是紧接着就是选了十几名秀女进宫侍奉,明明自己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现在却还想着来挑拨离间。 正想着,就是听见百里凤鸣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再娶他人,自然是无需跟阿遥商议的。” 范清遥一下子就是惊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百里凤鸣。 虽然她不愿意跟其他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可百里凤鸣的身份到底摆在这里,无论是现在的太子,亦或是未来的帝王,都是不可能独宠的。 百里荣泽也没想到百里凤鸣会如此说,抽了抽唇角又道,“历来太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怕此事并非是太子一人能做主的吧?”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莫名的就是好羡慕 百里凤鸣仍旧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样子,唇角挂着的笑容不曾改变过,“三皇兄也说了是历来而不是我,跟比起被人侍奉相比,我更喜欢照顾着我该照顾的人。” 语落,百里凤鸣就是搀扶着范清遥上了马车。 一众的吃瓜群众,“……” 这话是能说的吗? 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主动说出口要专心照顾未过门的妻子,如此自降身段的话,怎么听怎么都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韩婧宸等人都知道太子这话不对,但莫名的就是羡慕范清遥是为什么? 宫门前,百里凤鸣跟范清遥坐上了马车,百里荣泽自然也不好继续呆下去,转身就是带着范雪凝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去。 只是刚一坐上马车,百里荣泽便是一把拂开了范雪凝的手,“今日的事情你太让我失望了!” 范雪凝看着面前的百里荣泽,心里都是恨死了范清遥,面上却可怜楚楚地道,“妾身确实准备的万无一失,没想到那范清遥竟提前有所防备,不但是缓解了妾身的药效,还让元月公主对妾身产生了抵触。” 范雪凝也不傻,冷静下来后,自然就想到肯定是范清遥做的手脚。 百里荣泽却并不想听范雪凝的解释,“说来说去都是无用的解释,母妃说得没错,你根本就不如范清遥的万分之一。” “殿下……” “闭嘴!” 百里荣泽心烦气躁,干脆靠在软塌上闭起了眼睛。 范雪凝看着百里荣泽那丝毫不加以遮掩的嫌弃,心都是跟着凉了,但是她却不愿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开口就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妾身在范清遥的身边已经安插了自己人……”.c0m 百里荣泽蓦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陶家医女的医术响遍西凉,如今皇上迟迟不找陶家医女进宫,必定还是对纪鸿辽抱有希望,但等皇上真的找不到纪鸿辽,必然是会让陶家医女进宫的,届时妾身会让人跟随着范清遥一起进宫,为殿下打开通往御前的大门。”范雪凝主动往百里荣泽的身边靠了靠,用行动告诉百里荣泽,她会跟他共进退。 现实里,范雪凝是没有去过御前,但梦里面随着百里荣泽登基之后,她可是经常去御前看望和陪伴百里荣泽的。 所以她很清楚,无论百里荣泽此番召集了多少的人马,想要从外面攻进御前并非是容易之事,但若有人能在里面做内应就不一样了。 百里荣泽没想到范雪凝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算计到了,虽然面对范雪凝的靠近心里还有排斥和抵触,但到底是没有把人给推开。 正如范雪凝所说,现在的他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可就算搂着范雪凝,百里荣泽的脑海里也全都是范清遥的身影,在范雪凝看不见的视线里,他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等到大局已定时,他一定要让范清遥乖乖地跟在他的身边。 范清遥抱着元月同百里凤鸣一起坐在马车里,等到马车离开了宫门后,便是将手中的那个匣子递了过去,“这里面的东西你若能用到便用,等到市局平稳了后,我再想办法买回来就是了。” 皇后娘娘如此心急的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一来是怕愉贵妃那行人惦记着,二来应该也是算到了,百里荣泽招兵买马需要银两,百里凤鸣这边也同样是需要的。 皇后娘娘不说,不代表范清遥就想不到。 其实范清遥这段时间也在想如何帮百里凤鸣筹银子,但如今的局势太乱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引来百里荣泽那边的目光。 “我已经跟花家老将军商议好,等过了年便让他前往淮上。”百里凤鸣接过匣子,打开后,将里面的其中两张地契又给了范清遥。 淮上那边已是招了不少的将士,如今花家军也有了规模,正是如此,想要将所有人调动来主城,必然是需要一大笔银子的。 范清遥心里正算计着如何将这些地契悄无声息地变现,马车就是停在了西郊府邸门外。 就在范清遥抱着元月走下马车时,百里凤鸣忽然开口道,“阿遥,你信我。” 范清遥点了点头,心里却没空去想百里凤鸣究竟是想要让她相信什么,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便是让凝添将月落和彭鲸带回了府邸,让二人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商户,先行将两张地契转手。 虽然是着急的事情,但范清遥还是再三叮嘱着,这价钱不能太高更不能太低,一定要按跟主城其他地契买卖价格的一般才可以出手,只有如此,才不会引来旁人的非议。 月落和彭鲸在青囊斋做惯了买卖,如今乔装打扮起来,确实是像极其了主城里面小门小户的商户,再加上彭鲸做事习惯精打细算,两个人接连拿着地契跑了几天,倒是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再加上皇后娘娘的嫁妆多之又多,如同彭鲸和月落眼下卖的地契一直都是常年荒废的,两个人只需稍加编造一些理由,旁人就是想要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一番的折腾下来,终于在年末的最后一日将地契转了手。 想着第二日便要过年了,范清遥并没有将银子给外祖送去,不管这一战最后的结果是如何的,总是要开开心心踏踏实实的将这个年给过去的。 今年花家过年格外隆重和热闹,因为有元月的关系,府邸里面从天不亮就是上上下下地忙碌了起来。 各院的夫人带着下人们扫尘土,贴春联,范清遥则是带着暮烟和元月,一同挤在厨房里面包着饺子。 一群人正有说有笑的,就是见武秋濯带着曹乐姗进了门。 武秋濯连忙走到范清遥的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想把人带过来,可她一大清早就是来到了我那边,非要跟着我一同过来。” 范清遥笑着道,“没事的,今日是过年,嫂子可要多笑笑才好。” 武秋濯,“……” 有这么一个瘟神在,也就只有你能笑得出来了吧? 范清遥为何笑不出来呢? 她将曹乐姗留下并非是给自己添堵的,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一想到日后鱼儿咬钩的那个场面,范清遥自然就能笑出来了。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过年关 曹乐姗趁着武秋濯跟范清遥说话的功夫,独自来到了元月的面前,瞧着元月手里都是已经包漏掉的饺子皮,便是将自己包好的给递了过去,“元月公主,饺子这样包才好看,让草民教您如何?” 元月看了看掌心里面的饺子,静默着没有太多的表情。 曹乐姗见此更是满脸笑意道,“清遥表姐今日有些忙,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让草民陪着你可好?” 元月听着这话,就是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曹乐姗,随后又是看了看掌心里面的饺子,忽然一抬手,就是将饺子摔在了曹乐姗的脸上。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别说是曹乐姗了,就连暮烟和武秋濯都是给唬得一愣。 云月自从来到花家之后,虽然一直不愿意说话,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但还算是平易近人的,无论是跟谁都能相处得来,渐渐的,花家人对元月也有了一种亲近感。 可是现在看着元月那满脸嫌恶,说动手就动手的样子,在场的几个人才是恍然回神,就算元月再是如何的沉默寡言,公主就是公主,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够靠近的。 在一片的安静之后,元月走回到了范清遥的身边,糊着面粉的小手,在范清遥的裙子上落下一个白白的小爪印。 范清遥微微俯身,看着身边的元月就道,“就算再怎么不开心,也是不能说动手就动手,你是公主没错,但正是因为你是西凉的公主,才更应该注重礼仪教养,如此才不会丢了西凉的脸面。” 武秋濯都是惊呆了。 小姑还真是敢说啊! 暮烟也是紧紧盯着元月,生怕元月一个不开心,也朝着范清遥的脸给上一下子。 意外的是,跟刚刚对曹乐姗的态度截然不同,此时哪怕是范清遥板着脸,明显教训的口气,元月也不见有一丝的不耐烦。 甚至是在看见范清遥没有笑容了之后,反倒是拉了拉范清遥的裙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根本就是害怕范清遥生气。 暮烟,“……” 武秋濯,“……” 请问这位公主殿下,刚刚您那骄蛮的劲头呢? 范清遥当然不是真的要凶元月,见她知道错了,唇角便是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去跟暮烟玩吧,让暮烟教你包饺子。” 元月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暮烟的身边,拿起案板上的一张面皮,仰着面颊看向暮烟,一脸求知的小模样。 暮烟连忙也拿了一张饺子皮,认认真真的教起了元月,虽然元月还是会失败,但元月却并没有对着暮烟发什么脾气。 曹乐姗见此,再是鼓起勇气的凑了上去,可是还没等开口呢,元月的一双眉头就是皱了起来,曹乐姗吓得哪里还敢说话,连忙就是躲去了一旁。 武秋濯瞧着这神奇的一幕就道,“是小姑不让元月公主靠近曹乐姗的?” 不然元月怎么跟谁都能相处,唯独就跟曹乐姗不能呢。 范清遥拿起一张饺子皮,慢慢地包着,听闻便道,“元月还太小,没必要说那些个脏事儿的事情污了她干净的耳朵,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的。” 想要让元月远离曹乐姗,不见得非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元月。 就好像刚刚,她让元月去找暮烟,而并非是曹乐姗,不但告诉了元月以后遇见曹乐姗应该如何做,还让曹乐姗听不出任何的端倪。 武秋濯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眼睛可谓是写满了佩服。 范清遥扫了一眼又是跟厨房里的下人打成一片的曹乐姗,眼里冰冷一片。 没想到这曹乐姗的胆子愈发的大了,如今就是元月的身边都敢靠近了,好在她提前就是跟元月叮嘱过了,不若元月真的在花家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这段时间凝添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曹乐姗,却没见曹乐姗再是偷偷跟范雪凝联系过,不过范清遥也不急于这一时。 毕竟,想要钓大鱼一般都是要放长线的。 年三十儿的晚上,花月怜也是带着孙澈和倾心赶了回来,虽然是有些不合礼数,但孙澈却从来不是个拘泥的人,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妻女能够平安开心。 瞧着被抱进门的倾心,可是把元月给高兴坏了,根本不等花月怜抱着倾心行完礼呢,就是一把拉住了倾心的手。 主院里,花家的众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等晚些的时候,仁哥儿便是陪着倾心和元月在院子里面看花丰宁放烟火,各院的儿媳们则是聚在了一起一同守岁。 虽然大家心里都想念着自家的男人,可是谁也不好在这样的日子提及起来。 花耀庭被府里面的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头疼,可是这样的日子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独自离开,最后还是陶玉贤看出了他那坐如针毡的样子,以困乏为由,陪着花耀庭去了书房。 范清遥趁机起身追了上去,没想到刚迈步走进书房,就听见花耀庭看着她道,“难得过年都是聚在了一起,你不跟她们玩乐,跟过来做什么?” 陶玉贤也是道,“这一年年的你哪日不是紧绷着过来的,今天是过年,怎么也要放松一二的。” 范清遥听着这些话,心里面暖暖的,不过一开口却还是正事儿,“想来过几日外祖就要去淮上了,我是特意来给外祖送行的。” 范清遥说着,就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的银票。 真的是一叠。 厚厚的一叠。 花耀庭跟陶玉贤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是惊讶的一愣。 好半晌,花耀庭才是询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范清遥便是将皇后娘娘以元月为由赠赐嫁妆,再是将自己派人将地契换成银票都是给讲了一遍。 花耀庭听完之后,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c0m 大队人马出行,自然是需要银子的,他正愁去了淮上之后,要如何筹集一些银子,先将自家的儿子连同花家军秘密带回主城外潜伏起来,没想到这银票都是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太子掌权的威力 陶玉贤看着那些银票就道,“皇后娘娘如此破釜沉舟,只怕这场仗不好打啊。” 身为女人最是清楚嫁妆意味着什么,是依靠更是退路。 皇后娘娘这些年哪怕在宫里面过得再是不如意,也不曾动过这些嫁妆,现在却是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冲着这份决心,就不得不让人佩服。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场仗不但三皇子没有退路,就连她们这些人也是同样没有的。 要么赢,要么输。 要么生,要么死。 范清遥道,“此番皇后娘娘让元月随我出宫,三皇子显得格外淡定,只怕是心里早就是已经有了打算才是。” 花耀庭叹了口气,“三皇子跟太子不同,三皇子是从小被愉贵妃严格教养起来的,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有着一身的反骨,这段时间主城看似风平浪静,愉贵妃便以为是自己劝说了三皇子,可实则据我所知,三皇子早就是已经开始大肆招兵买马了……” 看似皇后娘娘让他们花家收养元月,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 实则,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情,都无法避免三皇子逼宫了。 范清遥皱了皱眉,询问道,“外祖此番前往淮上,再是带着舅舅们和花家军一同回来可还来得及?” 花耀庭点了点头,“那些买来的兵马散漫惯了,哪里能跟正规军相提并论,就算三皇子再是如何急切的想要逼宫,也势必要将这些兵马先行统一起来的,不过你跟你外祖母这段时间还是要小心为上……” 范清遥连忙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着,“外祖请说。” “虽然皇上一直将自己的身体隐瞒了起来,就连皇后和太子都不知具体的情况,但是依照我对皇上的了解,一旦过了年再是找不到纪鸿辽,必然是要宣你跟外祖母进宫医治的……” 现在皇上拖延着不宣,是也在考虑着朝廷的动荡。 可若迟迟找不到纪鸿辽,真的让皇上害怕起来,等到那个时候,以皇上的心性只会考虑到自己的死活,又哪里还会顾忌其他人? 自私的人,永远都是自私的。 “以皇上现在的身体来看,只怕只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才会放你和你外祖母出宫,可是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又真的能够平安离开吗?” 如今三皇子这般的虎视眈眈,只怕那个时候早就是带兵冲进皇宫了。 范清遥点头就道,“外祖今日的话,我定然谨记在心,此番淮上一行必然也是千辛万苦,还望外祖定平安归来,我同花家一起等着与外祖和舅舅们团圆。” 其实这些事情,范清遥早就是提前有所想到的,所以一早就是打算等过了年之后,她便是要着手安排起来了。 总是要有备才能无患的。 翻了年,皇上的病情愈发严重了,碍于范清遥收养元月的事情在朝堂上传开了,朝中大臣们干脆顺着这股风集体举荐太子暂且代为处理政务。 三皇子一党自然是投反对票的,但奈何朝中大势已全部倾斜到了太子的身上,三皇子一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成摞的奏折一股脑的全都搬去了东宫。 而就在百里凤鸣接手政务的第二日,大理寺那边终于传来了对二皇子的审判。 秘密修建道观本就是天理难容,再加上刺杀太子妃,更是罪无可恕,当天终于二皇子便是被带去了午门实施斩首。 听闻见消息的刘淑妃直接就是昏死了过去,韩贤妃凭着最后的一口气来到了月愉宫的外面,还想着找愉贵妃求求情。 奈何愉贵妃一心想要二皇子当替罪羔羊,又哪里会见呢? “还没走么?”愉贵妃看着进门的询问道。 张嬷嬷低头道,“无论老奴说什么韩贤妃都是听不进去,非要求见贵妃娘娘。” “既然那么喜欢跪着,就一直在外面跪着好了,本宫倒要看看她能跪到什么时候!”愉贵妃皱着眉头,也是同样心烦意乱的很。 二皇子是成为了替罪羔羊,虽然大理寺那边已经证据确凿,可皇后和太子那边就真的会什么都查不出来吗? 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愉贵妃当然知道,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都不是傻子,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无法甩掉! “仔细算起来,大理寺迟迟不曾定夺,怎么偏太子一接手了朝政,二皇子就要人头落地了?这究竟是在安抚民心,还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坐在一旁的云月同样也紧皱着眉头。 “平日里装得弱不禁风的,如今还未曾真的大权在握便敢挑衅本宫了,本宫倒真的是小看了太子。”愉贵妃捏着茶盏的指尖在泛着白,说不生气是假的。 因为二皇子的事情,三皇子一党的些许大臣本就已有所跟她的儿子分心,此番太子又这般雷厉风行的处置二皇子,未尝不是在杀鸡儆猴。 一旦让三皇子一党全都慌了神,朝中还有谁会继续拥护她的儿子? 如此,就算他的儿子真的逼宫成功了,也怕是难以在朝堂服众。 “你现在就出宫一趟,问问泽儿有没有什么打算。”愉贵妃看向云月道,如今儿子那边才是大局,她就算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轻举妄动。 “知道了母妃。”云月点了点头,起身就是出了寝宫。 院子里面,正是跪在地上的韩贤妃见云月公主出来了,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那双死死盯着云月的眼睛,却让云月莫名的心慌。 云月一路匆匆坐上马车,朝着三皇子府邸而去,心跳得很快,脸色也很难看,她并不是害怕韩贤妃的目光,她是害怕等到以后所有人都会在太子的手段下,对她们露出那样的目光! 三皇子府邸的书房里。 百里荣泽正跟一众幕僚商议着,就是见云月脸色发白的走了进来。 百里荣泽先行将屋子里的幕僚散了之后,才看向云月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云月自顾自地坐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弟弟沉声反问道,“二皇子被斩首的事情你难道没听说么?”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清遥你这次要挺住啊 百里荣泽哽了一下,他自然是听说了,不然他又为何将一众的幕僚聚起来,还不是为了想办法安抚这些人的心? 云月看着弟弟的神色,皱着眉头就道,“你也看见了,经历过二皇子的事情,真正还愿意站在你身边的还有几个?母妃顾忌着你的大计,甚至在宫里面都学会了忍辱偷生,母妃是想要让我询问你的意思,但我觉得此事你绝不可默不作声。” 百里荣泽面色阴沉阴沉的道,“就算太子现在春风得意又如何,如今大队人马已经有了雏形,等到过几日便是可以秘密出发前往主城了。” 云月当然明白他的算计。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么?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按照如此局势发展,就算你真的逼父皇写下遗照,朝中又有谁会真心服你?”云月公主提醒道。 百里荣泽却皱了皱眉道,“如今我所有的经历和部署都在外面,就算现在真的想要跟太子斗,又如何斗得过?” 云月冷笑一声,“你以前的那些个算计都去哪里了,难道真的只有刀剑相向才能从太子的身上讨要回好处吗?” 百里荣泽恍然一愣。 云月见他是真的想通了,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在你逼宫之前,总是不能让太子抓住民心所向的,如此你逼宫之后,那些朝臣才会感激你摆平了这动荡的时局。” 百里荣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月就道,“我倒是真有个办法,不过就是需要惊动宫里面……” 以前父皇还硬朗的时候,他便没有资格对宫里面伸手,现在就更加没有了。 云月一下子就明白了,“你只要说出你的想法就可以了,宫里面的事情无需你操心,我和母妃自会为你安排。” 百里荣泽走到云月的身边,压低声音就道,“既然太子……不如我们就……等到事成之后,不单单是朝中的文武,就连范清遥都会对太子冷眼看待……” 云月闻之眼珠子转了几转,随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你这个主意甚好,我现在就去跟母后商议如何动手。” 云月说完,便是起身离开了。 别人不知道范清遥的本事,云月还是心知肚明的。 别看范清遥一直将自己藏匿起来遮盖着锋芒,但若是没有范清遥的帮衬,任那太子如何能一路走到今天? 想着范清遥,再是想想三皇子府邸里的那些个女人,云月就是止不住地叹气,要是范清遥能站在自己弟弟身边,今日的一切就都不同了。 百里荣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唇角勾起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太子那日不是把大话说得很是好听吗? 既然如此,他便给太子一个验证自己的机会。 只是等到那个时候,太子是不是真的能对范清遥说得出做得到,就不得而知了。 “来人。”百里荣泽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很快,一名探子就是无声地进了门,“三殿下。” “西郊府邸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百里荣泽询问道。 “回殿下的话,西郊府邸一直很安静。” “继续派人仔细盯着,我要知道西郊府邸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范清遥。” “是。” 等探子离开后,百里荣泽则是坐在椅子上没动。 虽然此番逼宫他有十足的信心胜券在握,但该有的防备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所以无论是太子的身边亦或是范清遥的周围,他早就是已经安插好了人。 这些人都是他多年培养在暗处的高手,任由范清遥身边的那几个人,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其实百里荣泽想的没错,狼牙和凝添确实是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存在。 但并不代表,范清遥对此就真的一无所知。 有些事情无需用看的,光用猜的也能知道,百里荣泽此番孤注一掷的想要逼宫,自是要万般小心的,范清遥想着,百里凤鸣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没有告知她实情,应该是担心她会害怕才是。 可范清遥真的会怕吗? 怎么可能。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范清遥并没有将心里面的想法告诉狼牙和凝添,反正那些隐藏在西郊府邸周围的人,只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只要花家人都蒙在鼓里面,那些人就不会动手。 而越是被盯梢盯得紧,范清遥就越是整日的风轻云淡,若无其事,平日里带着元月去各院串串门子,闲暇的时候便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研磨药材,倒真的是难得的惬意。 这日刚巧接到了孙从彤的帖子,范清遥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坐上了马车。 等她抵达茶楼推开包厢的门时,孙从彤和韩婧宸早就是到了,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脸色都有些不怎么好看。 “你怎么今日反倒是来的最晚的了?”孙从彤瞧见范清遥进门了,连忙笑着站了起来,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是有些牵强的。 “莫不是过个年把身子骨都是给过得懒散了?”韩婧宸也在笑着,跟孙从彤相比,她的脸上的笑容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范清遥将大氅解开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打量着孙从彤就道,“这段时间你倒是胖了不少,连气色都是比以前要好了。” 孙从彤拉着范清遥坐下就道,“我家那个是没你们两家的权势大,但好在为人踏实平日里也无需我操心什么,昨日的时候我便是回了孙府,我爹和我娘的身体也挺好的……” 简言之,她这是心宽体胖。 范清遥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一旁的韩婧宸,“你跟六皇子最近可还好?” 韩婧宸就道,“好是好的,就是闲得发慌,好在六皇子还有个差事,别管权利多大,总归是没闲着。” 百里荣泽既然能派人盯着她和百里凤鸣,就能盯着所有人的举动。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都能想明白,百里凤鸣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别说是六皇子,就是平莱王等人也全然不知百里荣泽想要逼宫的动作。 范清遥闻之,点了点头就道,“刚刚进门时,瞧着你们两个面色不好,既然不是你们自家的事情,那就只能是我的事情了。” 韩婧宸,“……” 真有这么明显吗? 孙从彤,“……” 她觉得自己装的挺像的啊! 无论是韩婧宸还是孙从彤,都以为刚刚范清遥是在唠家常,哪里知道这是在打探啊…… 如今面对范清遥的询问,韩婧宸和孙从彤对视了一眼,知道凭她们的智商肯定是瞒不住了,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清遥,我们可以告诉你,但你这次一定要挺住才好啊……”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在伤口上撒盐 范清遥看着面前那两双写满着浓浓担忧的眼睛,更多的是心暖,笑着就道,“什么时候我在你们的心里变得那么柔弱了?” 韩婧宸和孙从彤再是对视了一眼,觉得这话说得好像也在理。 别人遇见点风浪不是要死要活就是左摇右摆的,可是无论多大的风浪,只要吹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范清遥别说是晃悠了,好像就连眨眼都没有过。 不过话到了嘴边,孙从彤说不担心范清遥是假的,先行握住了她的手,才是尽量将声音压到最轻道,“太子好像是要纳妾了,这事儿你可知道?” 范清遥愣了下,这事儿她确实没听说过。 韩婧宸瞧着范清遥的表情就道,“我也是听我们家那个说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个一向不着调,或许就是以讹传讹也说不定……” 范清遥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六皇子绝对不会拿来随便说,看着韩婧宸问道,“六皇子具体是怎么与你说的?” “具体的他也没怎么说清楚,就说今日听闻有不少大臣给内务府递了自家府里面还未曾出嫁的名单,听内务府的人说好像是要送去东宫的……”韩婧宸也是不敢马虎,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孙从彤就好奇的道,“咱们清遥还没大婚呢,那些人倒是惦记着先去东宫占便宜,真的是看如今太子掌权了,都巴不得脱光了往上贴,这吃香还真是难看。” 韩婧宸,“……” 咳,话糙理不糙。 “正常来说,清遥还未曾大婚,太子是不应该纳侧妃的,可咱们西凉也不是没有妾在妻之前进门的……”韩婧宸叹了口气道。 历任的皇子和太子其中,先纳妾再娶妻的大有人在。 那些人正是有着这样的前车之鉴,如今才会蠢蠢欲动。 范清遥如此听闻,就知道这件事情八成是真的,想来外祖应该都是已经知道了,只是因为怕她难过才一直瞒着没有说。 不过现在的范清遥可没空悲春伤秋,她更多的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蹊跷。 她跟百里凤鸣的大婚一直拖延至今,并非一朝一夕了,若朝中的那些大臣当真有心,为何要偏偏等到现在? 韩婧宸和孙从彤见范清遥迟迟不开口,只当她是心堵了,两个人连忙都是握住了她的手,孙从彤更是忧心地道,“清遥,你没事吧?” 韩婧宸同样也是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安慰的话,“西凉的男子哪有不纳妾的,想那富庶子弟都是妻妾成群的,更何况是皇族的龙子凤孙了,就我们家那个不也是挂着个姨娘在府里面呢么……” 范清遥看得出来她们是在真的担心着她,所以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又是在茶楼稍作片刻,跟二人告了辞,上了马车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等马车停在西郊府邸,范清遥这边才下了马车,就瞧见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严谦正在府门口等着呢。 瞧见了范清遥,严谦连忙走过来请安道,“皇后娘娘请太子妃进宫一叙。” 范清遥想着,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说得应该也是百里凤鸣纳侧妃的事情,点了点头就道,“劳烦严谦公公,我这就进宫。” 范清遥说着,就要往自己马车的方向走,严谦连忙把人给拦住,笑着道,“皇后娘娘特意让奴才给太子妃备下了马车,太子妃请。” 范清遥一愣,看向严谦身后的马车,心里就是跟着一暖。 连韩婧宸都知道百里凤鸣要纳侧妃了,只怕此事早已在主城传的沸沸扬扬了。 皇后娘娘却偏生在这个时候如此善待和重视她,未尝不是在做给所有人看,不管太子的身边有多少人,她范清遥永远都是皇后娘娘捧在手心上疼着的那个。 范清遥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了宫门前。 等下了马车之后,严谦连忙伸手过来搀扶着,范清遥则笑着道,“有劳严谦公公。” “太子妃无需跟奴才这般客气。”严谦看着范清遥脸上的笑容,心里真的是又佩服又心疼。 虽然西凉惯来三妻四妾,但又有哪个女子真的愿意与旁人共事一夫? 如今太子纳侧妃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要是其他女子只怕不是哭就是闹上了,可是再看看他面前的这位,一脸的淡定自若,笑容挂唇…… 就这份儿大气和沉稳,可不是谁都有的。 范清遥跟着严谦进了宫,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呢,远远地就是瞧见有几个人影迎面而来,范清遥顺势就是停下了脚步。 “太子妃可是有什么事?”严谦连忙停脚询问,只是等他顺着范清遥的视线朝着前面望去时,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有点挂不住了。 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月带着宫女缓缓而来。 严谦头疼阵阵,这点子还真是寸啊。 “我就说瞧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太子妃进宫了啊。”云月当先开口说道,瞧着心情很是不错,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异常的灿烂。 “云月公主。”范清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月走过来挎住了范清遥的胳膊,那模样还真是亲密的很,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很值得让人回味的,“说起来太子的那几位侧妃还真是不错,我瞧着模样都还算是标志,也都是知书达理的……” 严谦都是惊呆了,这话是现在该说的吗? 这分明就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啊! 云月却好像没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继续笑着又道,“我正想着去跟母后汇报呢,没想到就是遇见了太子妃,想来太子妃也是去看望母后的吧,不如咱们一起?” 范清遥看着云月那春风得意的模样,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答案。 西凉的皇宫可是不小,想要在宫里面碰见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再者,内务府给太子选妃,怎么可能会给云月过目,而就算云月再怎么好奇,也是豁不出去那个脸面去内务府看热闹的。 范清遥再是想到那日元月离宫时,百里荣泽说得那番话,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此番撺掇朝臣怂恿百里凤鸣纳妾的,就是百里荣泽! 而现在元月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她笑话的!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不给你这个脸了 云月现在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自然就是为了来看范清遥热闹的。 从小到大,云月的聪慧都是在宫里面数一数二的,不然当年她哪里有本事帮愉贵妃去皇后娘娘那里打探消息,又哪里有本事去皇上的面前挑拨离间,让皇上对太子愈发的漠不关心? 可是自从有了范清遥,宫里面的天就变了。 云月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可无论是跟范清遥比心计还是比医术,她就没有能赢过范清遥的时候。 如今总算是将范清遥给踩在脚下了,云月的心情别提要有多愉快了。 “云月公主若是真心想要去看望母后,哪天去都可以,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再者说,母后既是只派人给我传了话,却没有叫云月公主一声,想来云月公主现在跟我一同去是不方便的。” 范清遥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这笑容落在云月这里就刺眼多了。 严谦,“……” 这太子妃也忒敢说了吧! 严谦听着这话,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了,只能杵在一旁当木头桩子。 元月公主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明显就跟着消失不见了,“太子妃这是在说母后嫌弃我,还是说我对母后不够孝顺?” 范清遥依旧在笑着,“云月公主如此聪明,又何须我多说呢。” 范清遥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云月公主,只是那个时候云月公主善于伪装,整日假惺惺的,范清遥也实在是不愿意浪费那个力气撕破这张脸。 但如今云月既然都是光明正大的跑到她的面前看笑话,范清遥又还惯着她什么? 真当她范清遥是怕了她云月不成!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云月公主现在去凤仪宫不方便,云月公主便是想到了这些个理由,云月公主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聪慧。”范清遥看着云月笑道。 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打发一个要饭的一般。 云月,“……” 范清遥还会倒打一耙了? 云月是真的被气到了,就连心口都跟着突突直跳,“太子妃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已经是定局了,太子妃还是要心安接受才是。” “云月公主与我同身为女子,我现在所走的路,云月公主未尝就不会走上一遭,不过瞧着云月公主如此心胸宽广我就放心了。”范清遥不紧不慢地回着话,论怼人她就没输过。 撺掇内务府给太子纳妃一事,既然跑不了百里荣泽,自然也同样是跑不了云月的。 范清遥可从来不是随口说说的人,她其实早在心里就是有了计划,不过云月当然不相信范清遥有这样的本事,只当范清遥这是在诅咒她! “太子妃还是跟以前一样伶牙俐齿得很啊。”云月咬牙笑道。 范清遥同样在笑着,“能得云月公主如此赞赏,实乃我荣幸之至,不过有些事情,我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云月,“……” “我这人我还要去拜见母后,就不跟云月公主多聊了。”范清遥微微颔首,随即带着严谦继续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了去。 云月看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喘上来气! 本来是兴致满满的来看热闹,结果被怼了一肚子的火,可就算范清遥再是怎么嘴硬又如何呢,还不是要乖乖看着太子纳侧妃? “太子妃也太嚣张了!”跟随在云月身后的宫女开口道。 云月缓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我的婚事只有父皇才能做的了主,凭一个小小的太子妃也就只够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而已。” “内务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云月看向身后的宫女询问道。 宫女连忙低头回话道,“回公主的话,听说人都是已经被带去了内务府,想来很快就会有动静的……” 云月点了点头,再是朝着凤仪宫的方向望了去,“等到人都是送去了东宫,我倒要看看范清遥还拿什么嘴硬。” 范清遥跟着严谦来到了凤仪宫,甄昔皇后瞧着范清遥那淡然自若的样子,心口就是一紧。 这是还在着顾全大局,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想法? 可无论哪一样,都是足够让人心疼啊。 “儿媳给母后请安。”范清遥走到皇后娘娘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请着安。 甄昔皇后心疼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才是道,“如今皇上没有心思处理处理朝政,什么妖魔鬼怪就都敢伸手作乱了,倒是难为要让你扛着这一切。”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道,“内务府没有经过母后同意吗?” 甄昔皇后冷声哼了哼,“内务府打着为皇家颜面子嗣的旗号给太子纳侧妃,那就是从皇家的考虑出发,那就是政事,又何须来跟本宫禀报什么呢。”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百里荣泽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直接将皇后娘娘给排除在外了,看样子此番往百里凤鸣的身边塞人一事,百里荣泽是势在必得了。 “如今无论是朝堂亦或是宫里面都是乱作一团,本宫确实不好插手太子纳妾一事……” 越是在群龙无首的时候,所有人越是都蠢蠢欲动。 愉贵妃既然敢在内务府跟百里荣泽勾结后,便是将消息给散出来,就没怕皇后娘娘敢插手。 一旦皇后娘娘真的插手朝政,自然而然就给愉贵妃落下了话柄。 “儿媳知道母后的苦心,此事儿媳早就是已经有了打算,母后可还记得在行宫时,儿媳说的话?”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就道,有皇后娘娘这一路帮衬着,确实是让她省去了不少的力气,但她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皇后娘娘。 甄昔皇后闻之一愣,“你是说……” 范清遥点头道,“那时只是做了个开头,便是搁置了下来,但只要人还没走,此事咱们就还是有胜算的。” 不管如何,总是不能让愉贵妃那边全须全尾才是。 寝宫里,二人正说着话,就见百合匆匆忙忙了跑了进来,弯曲膝盖请了个安后,便是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刚刚有消息传来,说是内务府已经将名单上的秀女带去了东宫!” 甄昔皇后心头一跳。 这个时候把人带去东宫是要做什么? 分明就是在逼着太子纳侧妃进门啊!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直接给扔出去了 “皇后娘娘,这是奴婢刚刚打探到的,都是要送往东宫的秀女。”百合说着,就是将手里的名单递了过来。 甄昔皇后接过名单一看,眉头都是跟着皱紧了。 这上面的秀女,都是那些中立大臣之女! 眼下朝堂上正是动荡不堪的时候,百里凤鸣能代替皇上处理朝政,可以说是朝中那些大臣们的顺水推舟,也可以说是朝中那些大臣们的鼎力相助。 若百里凤鸣今日真的将那些秀女全都撵出来,打的自然是那些朝臣的脸。 如此一来,那些被打脸的朝臣怎么还可能继续支持太子? 而其他的那些大臣见此,同样也会觉得心灰意冷。 范清遥看着皇后娘娘手里的那张名单,只觉得恶心阵阵。 百里荣泽如此做法,分明就是在逼迫百里凤鸣做选择,要么就保她舍弃那些大臣,要么就是舍弃了那些大臣保她…… 如此自断臂膀之举,无论是左还是右,都会让百里凤鸣鲜血四溅! 此时的东宫,正风雨欲来。 以前一直都是无人问津的东宫,忽然就是涌进来了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这场面还真是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诡异。 少煊和林奕确实一早就是听闻内务府招进来了几名女子,但当他们瞧见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蛋时,都是心口一窒。 这些个脸看着虽各有千秋,但若是仔细去品,每一张脸都跟太子妃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这是要做什么? 分明就是想要明着按着的勾引太子啊! 少煊和林奕光是看着这些脸,就能够想到藏在背后之人的居心险恶! 而就在少煊和林奕心里琢磨着,如何找借口让内务府的人打道回府时,其中一名女子则是主动走了上来。 冯思苑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新任的丞相,自然是不会将少煊和林奕这两个下人放在眼里的,见太子正在寝宫里下棋,便是走到门口盈盈一拜道,“臣女冯思苑,见过太子殿下……” 正是在自顾自下棋的百里凤鸣循声望来,在看见冯思苑那张脸时,漆黑的眸顿了顿,那眉眼确实是像极了阿遥,真是难为那些人的良苦用心了。 冯思苑瞧着太子看了过来,面颊阵阵绯红,羞涩地喃喃开口道,“臣女早就是听闻过太子殿下的威名,此番进宫……” “咔嚓——!” 一声脆响,直接打断了冯思苑的话。 原本摆在百里凤鸣桌上的茶盏,已然碎在了冯思苑的脚边! 冯思苑今日特意穿着一身白裙白衣,寓意的便是洁白无瑕,如今那一尘不染的裙脚却沾满了茶渍和几片茶叶,看上去既突兀又可笑。 “臣女进宫前家父一直谆谆叮嘱臣女,一定要好好侍奉太子殿下,臣女必然也是捧着一颗赤诚的心站在这里,可太子殿下如今这般又是何意?”冯思苑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当朝的宰相,说话自是有底气的。 “拿自己的父亲当挡箭牌,冯丞相当真是好家教。”百里凤鸣如何听不出冯思苑的言外之音,更是将冯思苑的小心思当场点破。 冯思苑喉咙一哽,明明是受了气,却不见恼怒,巴掌大小的脸蛋上反倒是挂上了浓浓的委屈和可怜,尤其是那双像极了范清遥的眼睛,更是涌上了一层泪光。 百里凤鸣见此却勾了勾唇道,“你此番进宫,难道就是为了站在我的院子里面流泪的么?” 冯思苑一下子就是僵在了当场。 她进宫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站在这里哭的! 她的父亲告诉她,如今的太子手握大权,已不是当初那个秃头太子,若她当真能被太子看上成为侧妃,以后的荣华富贵必定是无穷无尽的。 冯思苑原本进宫来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太子就算未曾大婚,却已经有了名义上的太子妃,她自是不甘心做小的,但是在她看见太子这张脸时,所有的犹豫瞬间就都化为乌有了。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是个软弱无能的储君,却一直不知太子竟长得如此俊雅夺目。 “太子殿下,臣女……”冯思苑看着那张脸,大胆地上前了一步,提着裙子就是要迈过面前的门槛。 百里凤鸣并没有阻止冯思苑,而是朝着院外喊了一声,“林奕。” 冯思苑见此,心中阵阵窃喜,可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靠近太子时,却听见百里凤鸣对着走到门口的林奕又道,“将人扔出去。” 冯思苑,“……” 林奕得了命令,自是不敢懈怠,一把抓起冯思苑的后衣领,任由冯思苑吓得失声尖叫,一甩手就是将人给扔去了院子里。 还真的是扔啊…… 院子里的其他秀女见此情形,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哪里还敢抬头? 冯思苑半趴在地上,惊辱之下浑身颤抖不止着。 她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和委屈,但真的去质问太子她肯定是不敢的,抬头就是朝着内务府的人看了去,“你们让我进宫,就是为了站在一旁看笑话的么?” 内务府的人一脸尴尬…… 要是太子真的将人给撵走了,他们自然是有理由阻止和劝阻的。 可如今太子殿下只是将人给扔出了院子,其他多余的话再也没有,他们就是想要开口也找不到理由啊! 其他站在院子里面的秀女,悄悄观望着又是自顾自下起了棋的太子,说不向往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和那张俊雅的面庞是假的,但是看着还瘫坐在地上的冯思苑,谁又是敢再上前一步? 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不下的时候,云月迈步走了进来。 云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冯思苑,皱眉怒斥向内务府的人,“你们都是死人么,能够站在这里的,可都是有资格当太子侧妃的人,岂是你们忽视得起的?” “云月公主恕罪……”内务府的人连忙七手八脚的,将冯思苑妃搀扶了起来。 云月看着冯思苑就道,“你既是丞相之女,就该有丞相之女的样子,如此的经不得风雨,日后又要如何站在太子的左右?” 冯思苑眼中划过一丝惊喜,连忙开口道,“臣女多谢云月公主教诲。” 一旁的林奕和少煊听得直皱眉,云月公主这是要做什么,若此话真的传了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要拿冯思苑当太子侧妃? 要是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太子殿下如何说得清楚!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总得找个人来救火 云月才不管林奕和少煊的脸色,她刚刚那么说就是故意的,若太子真的不愿纳侧妃,那她就想办法逼着太子点头,不然现在的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迈步进了门,云月就是坐在了百里凤鸣的对面笑着道,“咱们皇家历来以繁衍子嗣为重,若是父皇得知太子纳了侧妃,定也是会欣慰和高兴的。” 这还真的是上来就搬出了皇上! 百里凤鸣淡淡的道,“若是云月公主当真关心父皇,应该多去御前探望才是。” 云月皱了皱眉,“太子这是在讥讽我不成?” 百里凤鸣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云月公主怎么还恼上了?” 云月压下心里的火气,一副语重心长的道,“你如今刚刚手握大权,若没些人帮衬着自是站不稳的,内务府的人也是为了你好,虽然你跟太子妃还未曾大婚就纳了侧妃进门有些不地道,但我想以太子妃的通情达理,定是能够谅解的。” “内务府的人确实是用心了,不然也不会找来这么多面容相似的女子。”百里凤鸣说着,就是看向云月又道,“我以前倒是真不知这主城里的女子,竟长得都如此相像。” 云月心虚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是笑着道,“哪里会像,我瞧着倒是各有千秋。” 这些女子都跟范清遥像,自然不可能是偶然的。 云月是之前派人去了她们的府邸,给她们送去了药水,并告知她们,若想要能被太子看上眼,就要用这种药水按照太子妃的那张脸描眉画眼。 虽这药水只洗一下就恢复原样,但只要能让太子点头,能让范清遥闹心就足够了。 “父皇现在身体不好,若有你冲喜,或许真的能康复呢?”云月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弄出这些酷似范清遥的脸,就是为了让百里凤鸣无法拒绝。 既然当初范清遥是皇上指定的太子妃,那么现在百里凤鸣不纳了那些跟范清遥相似的女子,就是忤逆圣上,大逆不道。 “父皇会不会康复,岂又是我能够决定的?”百里凤鸣笑着道。 云月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云月公主应该很清楚。”百里凤鸣悠悠一笑,黑眸映着院子里的阳光闪烁出璀璨的光芒,可在那眸子的深处却冷冽的让人心寒,根本找不到一丁点的温度。 云月看着这样的百里凤鸣,手心都是渗出了汗,她当然不相信百里凤鸣是知道了什么,可若是他真的不知情,又为何会说出刚刚的那一番话? 而若是百里凤鸣真的之情的话,又究竟知道了多少? 这一刻,一向能说会道巧言令色的云月哑巴了,因为她根本不敢再开口,生怕被太子再是察觉到什么。 “我是好心才来劝说太子的,希望太子不要一意孤行才好。”云月是真的坐不下去了,起身就是匆匆走了出去。 在路过冯思苑的时候,云月停顿了一下脚步,低声叮嘱道,“我能帮你的已经都做了,至于能不能留下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冯思苑连忙点了点头。 林奕和少煊并不知道云月公主跟自家殿下说了什么,如今瞧着云月公主那拂袖离去的样子,心里自然是慌乱的一批。 云月公主最是会煽风点火,若是任由云月公主出去胡说八道…… 不行,总是得找个人来救火啊! 林奕和少煊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就是想到了同一个人。 太子妃! 凤仪宫这边,范清遥跟皇后娘娘还在商量着事情,就瞧见林奕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将刚刚在东宫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说了一遍。 甄昔皇后和范清遥听罢都是一愣。 范清遥知道百里凤鸣和百里荣泽不同,绝非是那种见异思迁的鼠辈,但怎么也是没想到百里凤鸣真的把人给扔了…… “太子妃,您赶紧过去瞧瞧吧。”林奕站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七尺男儿急的都是要哭了,是真的在担心百里凤鸣。 范清遥当然不能任由云月出去胡编乱造,起身对着皇后娘娘跪了安,才是提着裙子跟林奕一同出了凤仪宫。 一路来到东宫,刚一进门,就是瞧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 范清遥微微垂眸,就见冯思苑一脸委屈的哭诉道,“臣女拜见太子妃,臣女早就听闻过太子妃的威名,更是仰慕太子妃的聪慧,此番臣女进宫是真的想要帮太子妃侍奉太子殿下,还望太子妃能够成全了臣女……” 范清遥看着冯思苑的脸愣了愣,她确实是知道有一种药水能够让人更改五官,只是那药水不但不能永久,需要的药材还是千金难求的。 这种恶心人的算计,百里荣泽自然是想不到的,那就只剩下云月了。 云月为了膈应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竟是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多的优点,既你如此说,不妨再是说说我究竟哪里有威名又是哪里聪慧了可好?”范清遥看着冯思苑道。 冯思苑哪里想到范清遥会反问,直接就是卡住了。 林奕见此差点没笑出声来,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就问你疼不疼吧。 范清遥顿了顿又道,“我听闻冯姑娘也是出身名门,既是如此说话之前还是要三思才好,今日只是在我面前丢人也就罢了,若他日真的闹去了其他人的面前,那才是贻笑大方。”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着! 早就是听闻太子妃口齿如刀,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些个秀女也不是没跟人争执过,可基本上都是你来我往的说上几句也就过去了,如太子妃这般如此窒息的人她们哪里见过,根本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冯思苑愣在当场,明显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将人搀扶好,到底是丞相家的千金,若是在宫里面磕了碰了的,太子不好说你们也担待不起。”范清遥一句话,就是将内务府跟东宫牵到了一根绳上。 如此一来,内务府的人自然是紧紧搀扶着冯思苑,根本不准许她再动。 不然真的动出了什么事情,冯丞相第一个不放过的自然是他们。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平地炸起一声雷 就在冯思苑被内务府看着动弹不得的时候,范清遥则是迈步进了进宫。 百里凤鸣循声而望,当看见是范清遥时起身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范清遥笑着道,“听闻你这边热闹,便是过来凑凑热闹。” 百里凤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上,挤出了一丝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啊。” 范清遥挑了挑眉,“我听闻是你将别人扔了出去,怎么你的脸色反而如此难看?” 百里凤鸣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那白皙的面庞,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如同呵护着珍宝一般,“不想让你失望。” 范清遥一愣,忽然就是想起了前几日他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阿遥,相信我。” 当时的范清遥只是那么一听,没想到他却是一直都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我一直都是信你的。”范清遥看着他道,没有任何的犹豫。 百里凤鸣目光一滞,随即唇角便是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下盘棋?” 范清遥,“……” 院子里还站着一群听墙根的,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思。 百里凤鸣将白子从棋盘上拾了出来,递给了过来,范清遥接过棋盒就道,“你如此不给冯丞相面子,就怕他事后给你穿小鞋?” 毕竟,此番百里凤鸣得罪的可不单单是冯丞相一人。 院子里面那些秀女的父亲,试问哪个不是朝中大臣? 这也是云月和百里荣泽的算计之一。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你跟母后已经为我铺好了后路,我又有何可担心?” 范清遥惊了下,“你是说……” 百里凤鸣点头就道,“原本还在想找一个什么契机,如今看来倒是刚刚好,总是不能让你跟母后在行宫时白忙一场。” 范清遥此番过来,就是想跟百里凤鸣商议此事,没想到百里凤鸣早就是已经提前想好了一切,如此她倒是省去了口干舌燥的劳累。 跟着内务府来的秀女们还站在院子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子跟太子妃旁若无人的下起了棋,看着那既专注又温柔的男子,秀女们只觉得跟刚刚对她们视若无睹的是两个人。 不然怎么就这么天差地别了? 就在院子里的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呢,就见太子将林奕和少煊一同叫进了寝宫,紧接着,二人出来之后就是将她们全都给撵走了。 没错。 真的是全部。 一个都不留下的那种…… 一时间,所有的秀女浩浩荡荡的出了东宫。 此番将女儿送进东宫的大臣们,若说是没有胁迫是假的,如今太子只是暂时握权,他们自然是赌太子不敢得罪了他们,如此才敢将女儿硬塞进去。 可就在这些人还在府里面做着女儿成为太子侧妃的美梦呢,就瞧见自己的女儿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进了家门。 才刚还在做梦的诸位大臣…… 还真是啪啪打脸啊! 愉贵妃也是没想到太子真的敢如此绝情,一个侧妃都没留,当晚就是将云月和百里荣泽都是叫到了面前商议着。 毕竟,谁也没想到太子真的敢! “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太子竟也有这份骨气,倒是小瞧了他。”百里荣泽的心情并不好,毕竟太子越是重视范清遥,他这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没想到太子竟真的能为太子妃做到如此地步……”云月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虽然从现在来看是他们达成了目的,但对于范清遥来说,却是得到了这世间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是连云月自己都不知道,她以后的夫君会不会对她从一而终。 这一刻,云月是羡慕了范清遥。 哪怕,她根本不想承认…… “不愧是皇后养出来的,母子都是那么的愚蠢。”愉贵妃冷笑着道。 在这个后宫里面,若说谁对皇上用情最深,自然就是皇后了。 皇后可是跟她们其他人不同,在皇上还是个光头皇子的时候就跟了皇上,可是最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被宫里面其他年轻貌美的妃嫔给取代了? 在现实面前,情深义重又值几个钱呢。 “儿臣已经派人将秀女在东宫是如何受到冷落的消息给传了出去,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些朝臣就会坐不住的。”百里荣泽开口道,眼中透着一丝阴狠。 云月看向百里荣泽就道,“最好让那些传话的人将事情说得严重点,只有将那些秀女在东宫说得越委屈,那些朝臣才会越坐不住。” 得知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那些朝臣会怎么做? 自然是第一时间进宫面见太子。 而真的等这些大臣跟太子有了隔阂,太子又如何能握得住手中的大权? 这一个,无论是百里荣泽亦或是云月,自然都是不希望范清遥跟太子有所善终的。 “娘娘,娘娘……” 寝宫里面的几个人正说着话,就瞧见张嬷嬷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匆忙的连请安都是给忘记了。 “何事如此大惊小怪的?”愉贵妃皱了皱眉头。 张嬷嬷看了一眼云月公主,才是战战兢兢地道,“就,就在刚刚传来消息,说,说是咱们西凉定下了跟东霖联姻的事宜……” 愉贵妃听罢,不以为意的道,“西凉跟东霖联姻的事情也并非一日两日了,反正西凉有那么多的郡主,不过就是随便嫁过去一个罢了……” 张嬷嬷听着这话却低下了头,紧张的双手都是绞在了一起,好半晌才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可,可是老奴听闻,此番被送去东霖国联姻的是,是云月公主……” 愉贵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惊讶的直接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此消息老奴是从御前听来的,好像是说天师也就是药师阁的宗主有蒙骗皇上之嫌,如今潜逃出宫下落不明,太子派人查证药师阁乃是歪门邪教,已派兵马前去剿灭查封……” 张嬷嬷撞着单子看向云月又道,“就在老奴回来的路上,亲眼看见东霖国六皇子前往东宫,说是跟太子殿下商议云月公主联姻的事宜,太子念东霖国六皇子对云月公主情深义重,故同意联姻……” 平地炸起一声雷…… 直接将月愉宫的母女子三个人炸的外焦里嫩! 第一千零九十章 拒绝不了的理由 道观的事情败落之后,百里荣泽自然是第一时间要将唐雎维给摘出去了,也正是唐雎维的暗中帮助,百里荣泽才能如此顺利的招兵买马。 本以为只要让朝廷抓不住唐雎维,便没了任何办法,可哪里想到太子竟然一杆子直接将整个药师阁给掀翻了? 最让百里荣泽吐血的是,自己明知道唐雎维在哪里,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唐雎维给放出,不然岂不是摆明给朝廷抓唐雎维的把柄。 云月见百里荣泽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便知道百里荣泽是不可能为了她让师父露面,从而坏了整个计划的。 所以说,她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云月是真的厌恶极了东霖国的六皇子,怒火攻心之下,竟是当场昏死了过去。 愉贵妃确实是偏心儿子,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送出去受委屈,看着百里荣泽就道,“皇上只是病重又不是老糊涂,你赶紧去求求皇上……” 愉贵妃从进宫开始便受尽了皇上的偏袒,这个时候能想到的自然也只有皇上了。 百里荣泽也知道现在能够阻止联姻的就只有父皇了,连忙就是前往了御前,没想到刚进了院子就是遇见了太子。 “三皇兄怎得如此行色匆匆?”百里凤鸣主动开口道。 “跟太子一般担心父皇的身体,便过来看看。”百里荣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百里凤鸣,哪怕心里再是焦急,这会子也只得强压下来。 百里凤鸣笑着就道,“若是如此,三皇兄来的倒真是时候,我原本还打算派人请三皇兄来一趟东宫,商议云月公主联姻的事宜。” 百里荣泽看着百里凤鸣脸上那温润柔和的笑容,与记忆之中的那股子柔弱无能的样子简直一般无二,可明明还是同样的脸同样的表情,如今说出口的话却远要比曾经更加致命。 难道太子真的就不知道,云月不想要嫁东霖吗? 百里荣泽自然不相信。 “皇姐的婚事稍后再议也不迟,在我看来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无法跟看望父皇相提并论的。”百里荣泽一想到这一切都是百里凤鸣故意为之,神色自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难看了起来。 百里凤鸣听闻也不阻拦,“三皇兄请便。” 百里荣泽见百里凤鸣并没有走远,好像是在等他一般,皱了皱眉却来不及多想什么,上前几步来到了寝宫门外,就让门口的白荼代为传话。 白荼转身进了寝殿,在距离内寝还有一段距离便是又停了下来,透过面前的珠帘,看着内寝床榻上那厚重垂地的床幔就道,“启禀皇上,三皇子在外求见。” 床榻上,半晌无语。 白荼的话就跟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昌帝沙哑暗沉的声音才夹杂着阵阵咳嗽声响起,“刚刚太子还说起云月的婚事,让三皇子赶紧去跟太子商议才是。” 直接将人支走,这就是不见了。 “是。”白荼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门外面,还在焦急等待着百里荣泽一瞧见白荼走了出来,连忙迈步就要往里面走,毕竟在他看来,父皇是绝对不可能不见自己的。 白荼却是赶紧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客客气气的道,“三殿下,皇上刚刚说了,让您赶紧去东宫跟太子商议云月公主联姻的事宜……” “你,你说什么?”百里荣泽惊的都是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朝着白荼身后的寝宫内望去,“父皇真的不想见我?” 白荼低着头道,“奴才不敢假传圣意。” 连圣意都搬出来了…… 百里荣泽被砸的眼睛都跟着有些花了。 从小到大,百里荣泽都是生活在优越感之中的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父皇总是会偏心于他,可如今却将他置之门外…… 这种感觉,真的是比打在他脸上还让他觉得没脸。 转过身,就瞧见太子正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百里荣泽几乎是强挺直脊背地走了过去,“太子一直等在这里,怕不是一早就料定了父皇不会见我吧?” 一片落叶,飘落在了雪白的肩头,百里凤鸣伸手轻轻将那落叶扫在了地上,才看向百里荣泽施施然道,“是三皇兄说得,一切都要以父皇为主,此番云月公主联姻正是为了给父皇冲喜,我自然是不能懈怠的。” 百里荣泽,“……” 现在终于知道父皇为何不见他了! 他一直以为让云月去联姻一事是太子一人做主,没想到太子早就是说通了皇上。 百里荣泽秘密给皇上炼丹这么久,如何不知皇上最是贪生怕死? 冲喜…… 面对如此理由,皇上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百里荣泽又是朝着身后的寝宫望了望,他不相信自己跟太子的对话,父皇会全然不知,可父皇却还是没有见他的意思。 这其中的意思,百里荣泽如何不明白? “走吧。”百里荣泽看着太子道。 不走还能怎么办? 现在的他还没有抵抗圣旨的底气。 就在百里荣泽跟着百里凤鸣前往东宫商议云月婚事的时候,月愉宫这边也是得到了消息。 愉贵妃瘫坐在罗汉床上,震惊的眼睛里通红一片。 半晌,她才是跟身边的张嬷嬷道,“本宫一直当皇上是对皇后无情,没想到皇上其实对谁都是一样的……” 凡是挡了皇上利益的人,皇上处置起来真的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一次,愉贵妃终于品尝到了什么叫做帝王无情。 云月的婚事可谓是又快又急,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内务府就是已经开始走流程了。 这下子,原本还打算进宫去找太子理论的大臣们懵逼了。 谁能想到太子没纳上侧妃,反倒是云月公主出嫁了? 此番凡是将女儿送进宫的大臣们,心里自然都跟明镜的似的,提这个主意的人就是三皇子,虽然众人都已经猜到了,三皇子此举就是想要给太子使绊子,可谁不想趁机让自家的女儿出人头地呢? 而如今面对云月公主的联姻,又有哪个不慌的? 吓都要吓死了好么!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云月的出嫁 如今这事儿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谁看不出来,什么云月公主联姻,分明就是三皇子跟太子斗法输了的结果啊! 连三皇子输了都要送亲姐姐去联姻……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至于原本打算去找太子理论的大臣们…… 还讨个屁吧。 云月公主联姻的事情,很快就是传遍了主城的大街小巷,百里荣泽为了耳根子清净,干脆在府里面闭门谢客。 范清遥得知消息后,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 原本她是想要让云月嫁去东霖联姻的,如此便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她没想到百里凤鸣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在纳侧妃的第二日便让东霖国六皇子主动提出以云月联姻…… 不管百里凤鸣用了怎样的手段和理由,都是不得不让人惊叹的。 好一个雷厉风行。 范清遥正想着呢,就见凝涵匆匆忙忙的进门道,“小姐,云月公主来了。” 范清遥微微皱眉,云月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如今主动上门,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原因。 “把人请进来吧。”范清遥放下手里整理着的药材道。 人既是已经堵上了门,她便是没有不见的道理。 云月公主来的很快,一进门就是走过来握住了范清遥的手,话都是还没等说出口呢,眼泪就是先行落了下来。 范清遥佯装惊讶的道,“云月公主这是怎么了?” 云月再是握紧了范清遥的手,才是哭诉道,“实不相瞒太子妃,其实我心里早就已经有所属了,本想着等回到药师阁之前,便恳请父皇和母后做主,将我许配给严师兄,可没想到……” 云月说得情真意切,可范清遥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就云月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嫁给一个小小的药师阁弟子? “此事到底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事情,太子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的,我只怕若我真的联姻前往东霖,待我早已私定终身的事情传了出去,太子会陷入不仁不义啊……” 范清遥听明白了,云月今日上门为的就是威胁二字啊。 不管百里凤鸣是现在的储君还是未来的帝王,若当真背负上了对自己姐姐棒打鸳鸯的恶名,怎么都是不好的。 毕竟,连对自己的姐姐都不好的人,如何又能让其他人信得过呢? 范清遥想着,只怕她若是现在拒绝了云月,云月转身就会将消息给放出去,届时不单单是百里凤鸣,就连她都会沦为冷漠寡情,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云月果然是聪明的啊。 知道女子往往比男子更在意自己的名声,所以才会找上她。 但有一点云月却算计错了,她范清遥可是跟其他女子不同的。 “没想到云月公主竟还有这样的心思,说起来我确实是应该帮忙劝说太子的。”范清遥看着云月就道。 “还请太子妃一定帮帮我啊。”云月握着范清遥的手,亲热的不肯撒开,好似前几日堵在宫里面等着看范清遥笑话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可是怎么办呢?” 范清遥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我若没记错,此番云月公主联姻东霖,为的是给皇上冲喜,我虽明白云月公主的一片深情,可我更知云月公主一向都是孝顺的,若当真让太子否决了与东霖的联姻,只怕有些人要说云月公主不孝啊……” “若真有此传言,我自是会亲自解释的。”云月自然不怕什么传言,再过不久百里荣泽的大部队就要抵达主城,等到皇宫彻底沦陷,她的亲弟弟成了新帝,谁还敢说她一二。 “说起来,东霖跟西凉联姻一事也拖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东霖点头答应了厚礼迎接云月公主,若太子这个时候帮云月公主反悔东霖,只怕会惹怒了东霖才是,届时是什么后果,谁怕是也担待不起的……” 一旦两国开战,遭殃的自然是百姓。 所以云月若是敢放出消息污蔑百里凤鸣棒打鸳鸯,她就能同样让整个西凉的百姓都知道云月拒婚惹恼东霖的下场。 等到那个时候,云月真的以为光凭自己的公主身份,就能压得住天下百姓? 根本就是在做梦。 人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都是自私的。 “我想三皇子和愉贵妃必定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因由,才会选择忍痛割爱,让云月公主出嫁的吧……” 就算百里荣泽和愉贵妃想不明白也不要紧,范清遥自然会想办法让二人明白的。 愉贵妃是心疼云月不假,但她更加看重的是百里荣泽的前途,要是云月真的阻碍了百里荣泽的脚前路…… 就看愉贵妃和百里荣泽舍不舍弃你就完了。 范清遥的每一句话,都跟针一样扎在了云月的心上。 等到范清遥说完了话,云月早就是哑口无言了。 因为云月比任何人都清楚,母妃的偏心和亲弟弟的自私…… 几乎是惨败而归的云月,拖着发沉的身子起身离开了,脚下的每一步路走的都是异常疼痛和沉重。 范清遥看着云月的背影,却提不起任何的心疼和怜惜。 想当初云月算计她的时候,又如何会考虑过她的感受? 再者,自从云月回来,可是没少帮百里荣泽做那些个伤天害理的勾当,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因为是给皇上冲洗,宫里面谁也不敢耽搁了云月联姻的进程,在一通匆忙的准备和忙碌之下,云月终于大年初六的早上,踏上了前往东霖的路。 临别那日,云月几次三番哭花了脸上的妆容,最后连站着的力气都是没有了,几乎是被宫人给抬上了马车。 愉贵妃站在宫门口,当着皇后的面,她哪怕是再疼再痛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可无论她装的再怎么淡定,那张惨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 而就在云月离开主城的当天晚上,花耀庭也是决定起身前往淮上了。 深夜时分,范清遥来到了外祖的书房之中,此时的花耀庭早已整装待发,一身的骑装英姿焕发,只是那两鬓的斑白在烛光下是那样的明显。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再离别 陶玉贤正在收拾着细软,虽然从主城到淮上并不算太远,并不需要什么换洗的衣裳,但陶玉贤还是挑出了一两件干净的衣裳装在了包裹里。 “你这个人啊,就是不喜欢换衣裳,可在外面打仗也好,什么也好,衣服脏了总是要换的,不然会让小辈人笑话你衣冠不整的……” 陶玉贤说着,又是拿出了一袋的碎银子,“出门在外总是不好拿银票的,这些碎银子给你装进去了,足够你在路上打尖的……还有啊,你胃不好,哪怕是赶路也不能经常吃凉食,还是要顾忌着一些自己的身体才好……” 花耀庭站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家夫人给自己收拾包裹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了,那模糊了眼睛的眼泪几次三番想要脱框而出,到底是被他给阻止了回去。 陶玉贤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以前你总是抱怨我你出门时我话少,其实我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知道儿子们跟你一起出门我放心,每一次我只要安心的等在家里面,你们终是会回来的……” “夫人……”花耀庭想要说什么,却梗咽的浑身颤抖不止。 陶玉贤整理好了包裹之后,才回过了身,明明早已泪流满面,可在看向花耀庭时,却还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老爷,把儿子们带回来吧,他们一定想家了啊……” 花耀庭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范清遥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痛如肉绞。 如此一别,或许是团圆。 又或许是永别。 “我们的小清遥怎么今日格外沉默?”花耀庭看向范清遥笑着道,仍旧是记忆之中那充满着威严却又夹杂着慈爱的笑容。 范清遥抬起头,看着外祖就道,“外祖,我能抱抱您吗?” 花耀庭一愣,他可是没想到自家这个比男儿还要刚毅的外孙女儿,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不过还是笑着走了过来,神展开双臂将范清遥搂在了怀里。 “怎么在家里面养了这么久还这么瘦?别想那么多,你跟外祖母便好好的在主城里面等着就是,外面的事情交给外祖。”花耀庭是真的心疼啊,养了这么久的外孙女怎么就是不见长肉呢。 范清遥靠在外祖结实且宽厚的怀抱之中,却是无声的落下两行清泪。 曾几何时,这场景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那时的她一心想要帮百里荣泽争夺皇位,甚至是逼迫外祖带兵围宫,那一次,外祖也如现在这般将她抱在怀里,笑着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交给外祖父就好…… 时过境迁,往事跟现实冲撞在一起,范清遥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因为正是那次的离别,便成了永别。 外祖在帮百里荣泽取得皇位后,便被施加几十种子虚乌有的罪名,被判以五马分尸之极刑,就连最后的尸骨都要被扔去郊外让野狗啃食! 而那个时候的范清遥在哪里? 哪怕被百里荣泽和范雪凝整日剐肉欺凌,还妄图百里荣泽能够回心转意! 那个时候的她想想是真的傻啊…… 但只傻那么一次就够了! “外祖放心在外征战,我定会顾好花家众人周全。”范清遥于外祖的怀抱之中缓缓抬起头,被泪水洗刷过的黑眸明亮又坚定。 这一次,她定要与花家共进退。 “好。”花耀庭摸着范清遥的发顶,笑着点了点头。 若是别人说这番话,花耀庭自然是会一笑置之,但这话既是小清遥说的,他自然相信他的小清遥能做到。 只要是他家小清遥说得,他便会坚信到底,绝不质疑。 范清遥跟陶玉贤站在地道的入口处,凝视着花耀庭离去的背影,哪怕地道内的黑暗早已渐渐将花耀庭的身影彻底吞噬掉,二人都是久久舍不得收回目光。 “你也回去睡吧。”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玉贤才是开口道。 人既然都是走了,她们再怎么舍不得也是无济于事的。 范清遥定了定神,看着外祖母笑了笑就道,“不急,我再是陪着您说会话。” 陶玉贤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范清遥,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等二人坐在了软塌上后,才是又道,“如今咱们府邸周围并不太平,你外祖离去怕是遮掩不了多久,还是要想个障眼法才好。” 范清遥拿过一床被子,仔细地给陶玉贤盖好就道,“外祖母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陶玉贤愣了一下,她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隐患,是不想让自家老爷离去时心里有更多的负担和牵挂,没想到小清遥这孩子竟是跟她想到了一处去。.c0m 不过转念一想,陶玉贤就释然了。 她家的小清遥,一向都是顾虑周全的。 范清遥陪着外祖母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待哄睡了外祖母后,才是起身出了书房,等回到了院子后,便让狼牙秘密将范昭叫到了面前。 如今西郊府邸周围藏了太多双的眼睛,哪怕就是对外谎称外祖病了在府中修养也并非长久之计,还是要找个人用障眼法来遮一遮的。 范昭领了命后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是从自己的那班兄弟之中找来了一个身形跟花耀庭相差不多的,等人被带到了范清遥的面前后,范清遥连夜给此人易了容,便是悄悄送去了外祖的书房。 待到第二天,花耀庭患病告假消息就是传了出去。 一时间前来登门看望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帮着百里荣泽前来打探的三皇子一党,可如今百里荣泽的身边早就是没了云月,任由那些人如何窥探,都是发现不了任何端倪的。 待到稍晚一些的时候,百里凤鸣便是出宫来到了西郊府邸,象征性地走进了书房逗留了片刻,便是来到了范清遥的院子。 此时的范清遥正靠坐在软塌上想事情出神,忽然就是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范清遥于呆愣之中回神,并不曾回头,而是就这样放任自己靠在那身后的怀抱里,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给所有人留一条活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细细碎碎的撒在彼此的身上,暖暖的。 这一刻,阳光正好。 “在想什么?”百里凤鸣微微俯身,削尖的面颊轻轻枕在她的肩膀上。 “我想将孩子们全都送走。”范清遥轻声道。 大战在即,她们这些同站在一条船上的人虽已想好了要共进退,但孩子们却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们不能自私到决定那些孩子们的生死。 前方的路,荆棘险阻,谁又知最后究竟是谁输谁赢呢? 总是要先行给孩子们想一条后路才是。 百里凤鸣听罢并不惊讶,绕过软塌坐在了范清遥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就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把人送去护国寺?” 范清遥点了点头,“没错。” 护国寺乃是西凉的开国寺,当年由西凉的皇族高祖所建造,因高祖心中敬畏神明,故下令不许任何人对护国寺施压。 往后的百年间,无论是哪一任的皇帝,都是不敢对护国寺指手画脚。 范清遥想着,若是能将孩子们送去护国寺,就算最后她还是无法扭转乾坤,百里荣泽也是奈何不了那些孩子们的。 只要孩子们还活着,无论结果是输还是赢,对于所有人来说那就是一条活路。 一条可以由子嗣繁衍延绵的活路。 百里凤鸣瞧着她想的认真,忍不住伸手在她细腻的面庞上摩挲着,“如此说来,你已经想好了送孩子们离开的理由了?” 范清遥回神时,看着面前那温润的面颊笑着道,“确实是个谁都不能阻止的理由。” 如今百里荣泽的人盯着主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想要秘密将孩子们全部送去护国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若强行为之,必定是要打草惊蛇的。 所以,总是要让这些孩子师出有名的才行啊。 待百里凤鸣回宫后,便是找钦天监的人前来觐见,百里荣泽听闻见风声,正好奇百里凤鸣的用意为何,不想很快就是传出,钦天监算出十五之日乃是大吉,若能集齐百名童男童女前往护国寺祈福,西凉必定百年安康。 一时间,朝臣们自是为自家的孙子亦或外孙纷纷毛遂自荐。 毕竟,谁也不愿错过这个能在皇族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愉贵妃听闻见消息,便是将百里荣泽叫到了月愉宫。 母子二人一见面,脸色都不是很好。 说到底,云月的联姻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愉贵妃缓了缓神色询问道,“太子此番举动,总还是有些嫌疑的。” “儿臣已经派人仔细的查过此事,确实是钦天监算出十五乃是大吉之日,而且此番太子召集的名单之中也都只是孩子,并没有其他人。”百里荣泽自然是要防备着,太子那边会趁机派人秘密混进主城。 愉贵妃见儿子心里还揣着正事,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不少,“如你所说,此番太子只是想要讨好皇上而已?” “又或许是太子真的希望父皇能够醒来吧。”百里荣泽始终认为,百里凤鸣跟他是不同的,如百里凤鸣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再如何也不过是一时聪明,可骨子里面到底是懦弱的,没有主见的。 不然又怎么会让父皇支配这么多年,却还乐在其中? 哪怕是一丁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当初将云月送走时那般的狠绝果断,现在却又做些个什么为皇上祈福的勾当,真以为皇上若是康复如初,会一直帮着他撑腰?”愉贵妃一想到云月,自然是对太子恨之入骨,就连说话的时候都紧紧咬着牙关。 百里荣泽则道,“母后放心就是,父皇已经不可能有所好转了。” 愉贵妃一愣,“你,你说什么?” 百里荣泽这才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开口又道,“儿臣想着父皇到现在还没有好转的迹象,再加上一直没有找到纪鸿辽的踪迹,只怕是……” 愉贵妃自然是看出了百里荣泽有所隐瞒,心里也是跟着一紧,难道他一早就知道皇上命不久矣了?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是以前,愉贵妃自然是要刨根问底的。 但是现在…… 愉贵妃却早已没有了那个心思…… “既然你心里有所主张,我便是也不再多过问什么,倒是花耀庭那边可有什么其他的动静?”愉贵妃询问道。 百里荣泽见母妃并没有继续追问,松了口气就道,“母妃放心,儿臣的人一直看守在西郊府邸外,花耀庭自从抱病就一直在府邸里面未曾出来过。” 愉贵妃点了点头,又是跟百里荣泽说了几句话,便是摆了摆手打发人走了。 只是望着百里荣泽离去的背影,她竟是呆愣在罗汉床上,好半晌都是没回过神。 愉贵妃想着当初一直都是百里荣泽在跟唐雎维暗中联系,是不是最开始的时候,百里荣泽就是已经知道皇上会有这么一天了? 不然为什么道观一经暴露之后,唐雎维便是马上就能在外面招兵买马? 当时,愉贵妃只当这一切不过是偶然。 现在才恍然发现…… 是她大意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必然的罢了。 虽然愉贵妃惊讶于百里荣泽的心狠,但转念一想皇上若是当真对她们母女子有情有义,为何会这么多年拖着百里凤鸣霸占着太子职之位,又为何会眼睛都不眨的将云月送出去联姻? 想着想着,愉贵妃忽然就释然了。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对错,谁能够站在最高处谁就是对的那个! 朝廷很快便是将此番前往护国寺祈福的名单整理好了,不但有朝中大臣们的子孙,就连平莱王,六皇子以及和硕郡王和倾心与仁哥儿的都是身在其中的。 三日后,这些孩子便是在朝廷的统招下离开了府邸前往护国寺,而此番带队的正是林奕。 虽然百里凤鸣和范清遥此番都是没有提前跟众人打招呼,但是当看见林奕的那一刻,只有傻子才猜不到范清遥和百里凤鸣二人的用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将孩子给送了出去。 唯独六皇子拉着儿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把云锦的衣襟都是给哭湿了。 云锦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一脸的求助。 韩婧宸,“……” 真的是没眼看啊。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苟延残喘 西郊府邸这边,陶玉贤趁着每日各院儿媳前来请安的时候,是不是地会提醒着她们仔细的将一些急需的东西收拾出来,虽然话并没有说明,可各院的儿媳妇经历到底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自然还是能够听出一二的。 只是见老夫人未曾说明,谁也没有笨到去挑破什么,明面里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但是背地里面所有人都是绷紧着神经的。 范清遥寻了个借口,将范昭叫到了面前,将外祖书房的暗道位置仔细告知给了范昭,如此危难之际,范昭也是可以悄悄带着舅娘们从暗道逃离的。 虽然出去的日子不会有现在这般太平,但起码还有一口气在。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范清遥这边也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手上的事情,等刚都是做好了安排,宫里面终于派人来了。 来的是御前当差的白荼,瞧见范清遥自然是客客气气的,“皇上龙体不稳,特传召陶家医女和太子妃速速进宫觐见!” 此话一出,皇上重病的消息便是再也隐瞒不住了。 范清遥反倒是松了口气,如此说来师父跟天谕隐藏的还是很好的。 “劳烦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和外祖母简单收拾一番。”范清遥说着,便是回到了府邸里面,片刻后才是搀扶着外祖母一同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此番无论是陶玉贤还是范清遥,早就是有所准备的,所以如今也是不慌,随着队伍进了宫来到了御前,一踏进皇上的寝宫,一股子浓浓的臭味便是铺面而来。 陶玉贤跟范清遥于无声之中对视了一眼后,二人定了定神继续往里面走去,等绕过了珠帘来到内寝时,那股子的臭味便是更浓了些。 白荼当先一步来到龙榻边,对着床幔里面的皇上轻声道,“皇上,陶家医女跟太子妃到了。” 好半晌,永昌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把这东西掀起来吧。” “是。”白荼应了一声,连忙动手将落地的床幔给挂了起来。 与此同时,永昌帝终于显露了出来。 只是现在的永昌帝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气派和威严,此时的他早已枯瘦如柴,一身的脓疮赫然醒目,源源不断的黑红色血水顺着那些脓疮流淌而出,就连身下的龙榻都是被浸透了。 范清遥和陶玉贤只是看了一眼,便心里清楚,身张脓疮,其散恶臭,这样的人就算是神仙下凡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永昌帝却看着二人,哪怕是明明已经苟延残喘,语气之中仍旧是趾高气昂的道,“朕是天子!是皇上!既为百姓安康忙碌一生,便应该得天地所眷顾!若你们治不好朕,朕便要了你们花家所有人的性命!” “皇上说的是,臣妇自当竭尽全力。”陶玉贤低头这头道。 永昌帝哼了哼,“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给朕治!” “是,皇上。”陶玉贤领了命,便是拿着自己的药箱来到了龙榻前。 范清遥跟在外祖母的身边,同样打开了手里的药箱,虽然二人全程都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但同为学医的她们光是凭借另一外一个人的动作,便是能够清楚的明白各自心里的想法。 这个时候,无论是陶玉贤还是范清遥,自然不会傻到说皇上无药可救的,既然皇上让救,她们就先行简单的处理一下皇上身上的那些个脓疮。 处理了一番后,虽表面看起来有所见好,可实则五脏六腑早就是烂透了。 永昌帝因脓疮所带来的剧痛得到了缓解,人便是很快就睡了过去,可无论是范清遥还是陶玉贤,却直接被御前的重兵给看守了起来,根本不能离开半步。 这些兵都是忠皇党,只效忠于皇上,其他谁的命令也不听从。 面对如此的重兵看守之下,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百里凤鸣,都是不能随意进来的。 范清遥知道,皇上这是害怕了,担心自己重病之际被人钻了空子,可这些个整日在宫里面养尊处优的士兵,真的能够抵挡得住百里荣泽的逼宫那? 只怕是未必吧。 范清遥正是坐在药炉前面想着,就是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给撞了掌心,回神时才看见赤乌早就是已经坐在了它的身边。 此番范清遥并没有将踏雪带进宫,而是留在了西郊府邸看护着家人的安全,如今瞧见赤乌只能抱歉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赤乌有些失望地哼了哼,顺势将含在口中的蜡丸吐了出来。 范清遥借着炉子里面的火将蜡丸融化掉,百里凤鸣的字迹便是映入了眼帘。 字条上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告知十五当日他要带队前往祭坛祭天,所有的皇子全部会随行,其中自然也是包括百里荣泽的。 范清遥皱了皱眉,历来祭天皇宫都要有一半人的兵力前往,如此对于百里荣泽来说可是个好机会,不过范清遥觉得,她既是能想到,以百里凤鸣的城府自然也是能够想得到的。 简单的在字条上写下几个字,范清遥就是让赤乌打道回府了。 东宫这边,百里凤鸣刚刚跟少煊商议完事情,就瞧见赤乌回来了,借着烛光打开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小心。 百里凤鸣无奈勾唇,这丫头…… 估计是猜到了三皇兄会在祭天那日有所行动,虽然知道他或许会猜到,但还是不放心特意写了这两个字来叮嘱吧。 范清遥这边便是跟外祖母在御前住了下来,白日里由外祖母照顾着皇上,晚上范清遥则是替班到第二日的凌晨十分。 很快,就是到了十五这日。 一大清早的,宫门前就是吹响了号角。 范清遥站在御前的高台上,朝着宫门前的方向凝望着,远远地就看到百里凤鸣骑着马在众人的随行下朝着宫门外而去。 可就在百里凤鸣即将离开宫门时,忽然就是回过了头,朝着御前的方向望了过来。 范清遥知道,他在看着她,便是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目送着他慢慢收回目光,继续骑马踏上了前往祭坛的路。 “太子妃,皇后娘娘派人给皇上送来了参汤。”御前的公公忽然走过来道。 范清遥皱了皱眉,皇后娘娘明知道现在御前重兵看守,自是不会随意有所动作引人耳目的,除非是…… 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知给她!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争分夺秒 范清遥随着御前的来到院子口,就瞧见百合正端着参汤等着她呢。 瞧见范清遥走了过来,百合连忙行礼请安道,“皇后娘娘担心皇上龙体,又不敢擅自做主让皇上服用参汤,便是只能劳烦太子妃了。” 范清遥打开盖子,浓浓的香气铺面而来,“这里面都是加了些什么?” 百合就道,“鹿茸,巴戟天,狗脊,补骨脂……” 范清遥听闻摇了摇头道,“皇上龙体匮虚,并不适合这些大补的食材,百合姑姑只能白跑一趟了。” 其实,皇上并不是不能服用,而是范清遥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将皇后娘娘牵扯进来。 说句不好听的,以皇上现在这样的身体,若非不是每日靠着她和祖母的银针续命,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醒的,要是这个时候吃下了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届时只怕是会落下话柄。 “皇上的龙体为重,奴才多跑这一趟不算什么的……”百合眼中闪过了一抹感激,她如何不明白太子妃的心思,连忙躬身说道。 而就在百合起身的瞬间,悄悄地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话,“今日是愉贵妃的生辰,愉贵妃刚刚吩咐下去今晚在月愉宫设宴。” 语落,百合转身离去。 范清遥看着百合离去的背影,心口跟着一跳。 愉贵妃深受龙宠,想要趁着生辰时大操大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如今皇上病重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愉贵妃怎么会特意如此张扬,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伤心生气? 不会的。 愉贵妃在后宫能够坐稳这么久,又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除非…… 愉贵妃根本就已经不再需要担心皇上的想法了。 “怎么脸色如此不好看?”陶玉贤走过来,握着范清遥的手臂询问道。 范清遥知道如今只有她跟外祖母在这御前相依为命,有些事情自是不能隐瞒的,便是将刚刚百合来传话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陶玉贤握着范清遥手臂明显一紧,“你的意思是说……” 范清遥点了点头,“愉贵妃未尝不是在加注。” 这一场仗,谁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说一定就能赢。 她没有,愉贵妃同样也没有。 所以愉贵妃打着为自己庆生辰的旗号,将众人都是聚集在了月愉宫,一旦百里荣泽真的失利,那些被愉贵妃请去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人质。 而愉贵妃偏偏要等百里凤鸣离宫之后,才将消息给散了出去,难保不是想要打百里凤鸣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想着,范清遥连忙提起精神回到了御前,以皇上身体为由开出几张药方,等御前的人将药都是抓来后,便是又从这些药材之中挑选着她需要的药材。 只是这些药材远远还不够范清遥所需,但她又不能一直往太医院送药方,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急躁,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与此同时,韩婧宸等人已经应邀进宫。 此番,就连和硕郡王妃都是在愉贵妃邀请的名单当中的。 而就在夜幕降临的同时,愉贵妃身边的张嬷嬷则是来到了凤仪宫,邀请皇后娘娘去月愉宫当座上宾。 愉贵妃自从进宫就得皇上的宠爱,往年愉贵妃生辰时,皇上也会将皇后娘娘一并叫去,今年皇后娘娘在得知了愉贵妃的邀请后,自然也是要欣然前往的。 而范清遥这边终于将所有的药材凑齐研磨好,仔细的包成了一个指甲盖打小的纸包后,便是来到了白荼的面前,“还请白荼公公将这个交给皇后娘娘。” 白荼看了一眼左右无人,连忙将药包收好,点了点头就是装作如无其事的走了。 此时的月愉贵宫里早已是宾客满门。 随着皇后娘娘的到来,众人连忙行礼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吧,今日是愉贵妃生辰,大家都无需这般的拘谨才是。”甄昔皇后抬了抬手,随后便是坐在了主位上。 韩贤妃和刘淑妃因为二皇子的事情被打击得不轻,就算到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如今人是坐在这里,可精神却好像根本就没带出门,两个人都闷着不说话。 张淑妃当然不能让皇后娘娘冷了场子,主动跟皇后娘娘攀谈着,其他的皇子妃们自是也不好随意开口,坐在一旁就这么干巴巴地陪着。 正说着话,愉贵妃就是到了,“真是好生热闹啊。” 众人见了愉贵妃,连忙纷纷起身问安。 甄昔皇后坐在主卫上笑着道,“今日是愉贵妃的生辰,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 愉贵妃并没有让众人起身的意思,而是走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臣妾就是喜欢热闹。” 语落,根本不等皇后娘娘说话,便是一屁股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众人看着愉贵妃的举动,震惊的都是不会说话了。 不管愉贵妃多受宠,也只是个贵妃而已,何德何能跟皇后娘娘平起平坐? 气氛一时间既尴尬又沉闷。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御前的白总管来了。” 愉贵妃如今还没有等到儿子带兵攻进来,自然是不可能连皇上面前的人都得罪干净了,不过根本没等皇后开口,便当先道,“把人叫进来吧。” 白荼来的很快,给各位主子请了安后,便是走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道,“皇上听闻皇后派人送来了参汤,特意拆奴才前来说一声,御前的饮食已全部交由专人负责,以后便无需皇后娘娘劳神了。” 愉贵妃听闻,直接就是笑了出来,“臣妾记得皇后娘娘好像惯是喜欢送汤,没想到送了大半辈子,皇上竟是一点情都不领。” 甄昔皇后并没有搭理愉贵妃,而是看向白荼道,“本宫知道了。” 白荼点了点头,趁着愉贵妃只顾着笑的时候,悄悄将手里的药包递了过去。 甄昔皇后这会子总算是明白了白荼的来意,不动声色的将东西藏在手心里,便是坐在了愉贵妃的身边道,“今日既是愉贵妃生辰,这大局还是要愉贵妃来主持的。”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皇后娘娘的隐忍 “皇后娘娘还真的是老样子,就是喜欢躲在后面偷清闲,说起来,皇后娘娘才是宫里面最为清闲的那个,无论是什么大事小情从来都是不操心的。”愉贵妃面对皇后娘娘的退让,不但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是变本加厉。 以前愉贵妃或许还会碍于皇后的身份忌惮三分,但如今她的儿子马上就要大权在握,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愉贵妃最看不上的就是皇后这副笑意盈盈,不担世事的模样。 众人可是没想到愉贵妃这么敢说,这分明就是在指责皇后娘娘德不配位啊! 愉贵妃确实素来就嚣张跋扈,但也没有如此放飞自我的时候啊? 甄昔皇后淡淡一笑,以不变应万变,“愉贵妃说的是,本宫向来身体就不好,尤其是在当年小产后,这身子骨就是愈发的一日不如一日,这宫里面的诸多事宜难为愉贵妃操持了。” 随着皇后娘娘的话音落下,殿内就是更加的安静了。 在场的小辈们不知情,但深居在后宫之中的各位妃嫔如何不清楚,当年皇后娘娘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正是在愉贵妃的算计之下才惨遭流掉的。 如今皇后娘娘如此的自掀伤疤,众人光是听着都觉得心口发冷。 毕竟都是当娘的人,又有谁不了解这丧子之痛? 愉贵妃听到这话就是嗤笑一声,“皇后娘娘果然是能屈的很,如此的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当真是让臣妾佩服。” “都是当娘的人,谁又想凭白没了孩子?”韩贤妃开口就道,如今的她没了二皇子,自然不会再惯着愉贵妃。 愉贵妃哎呦了一声,“韩贤妃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难道是早就知道本宫将你府中年迈的父母也一并请进宫了?” 韩贤妃一愣,“你,你说什么?” 愉贵妃冷冷一笑,看着门外道,“带上来吧。” 很快,就是有侍卫提着不少的人进了门。 众人放眼望去,瞬间全部脸色发白! 因为在那一行人当中,不单有韩贤妃的父母,还有刘淑妃的母亲,就连张淑妃的亲人和其他妃嫔的亲人也都是一并在其中的! 甄昔皇后皱了皱眉,“愉贵妃,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愉贵妃冷冷一笑,“臣妾要做什么,难道皇后娘娘真的看不出来吗?” 寝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冰冷了起来! 在场的女人能以自己的方式存活这么久,自然各个都是人精,如今看着那充斥在寝宫里的侍卫,再是看着愉贵妃那嚣张至极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与此同时,有人进门禀报道,“不,不好了,宫门被攻破了,那些人已经冲进了皇宫,见寝宫就放火,见人就杀……” 众人,“!!” 果然,三皇子这是逼宫了! 韩婧宸暗暗握住了阎涵柏的手和八皇子妃的手,每个人的掌心都是渗出了冷汗。 在场的妃嫔们脸色自然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三皇子逼宫,愉贵妃自然不会再惯着她们什么。 “现在知道怕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本宫已经看够了你们这些人虚伪的嘴脸,不过你们放心,本宫不会杀了你们,本宫只会让你们记住在这个后宫里面,谁才是真正说的算的那个人!” 愉贵妃当然不会杀了这些妃嫔,她要的是以后这些妃嫔全都对她毕恭毕敬! 如此想着,愉贵妃挥了挥手,看向那些侍卫道,“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一时间,寝宫里哀嚎尖叫声一片! “都给本宫住手!” 甄昔皇后忽然怒斥一声! 皇后就是皇后,哪怕那些侍卫效力愉贵妃,也都是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 愉贵妃拧眉道,“皇后娘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甄昔皇后于一片的嘈杂之中缓缓起身,站定在了愉贵妃的面前,“你做这些,不过就是想要让人敬畏,既是如此又何须如此麻烦?” 愉贵妃挑眉看向皇后娘娘,“你以为你还能在我的面前站多久?” 甄昔皇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动了动身体,就这么拢着裙子跪在了愉贵妃的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愉贵妃也是愣住了,不过很快便是笑着道,“皇后娘娘这是在求我不成?” 甄昔皇后将愉贵妃刚刚喝过的茶盏端了起来,看着愉贵妃就道,“本宫确实是在求你,求你不要枉杀无辜,你既是想要本宫的这个位置拿去就是了,只要你饶了那些人,本宫便心甘情愿伏低做小。” “皇后娘娘……” 所有人看着跪在愉贵妃面前的皇后娘娘,极尽哽咽。 也正是到了这一刻,她们才明白了皇后存在的意义,并非只是受人仰望,而是在危难之中可以放下一切护她们周全啊! 愉贵妃看着面前的皇后娘娘,有那么一刻也是心有不安的,但是很快她便是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还真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她等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吗? 只要她的儿子赢了,以后她便是就是这个宫里面最为尊贵的女人! 甄昔皇后举着手中的茶盏,面不改色的道,“本宫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皇后娘娘这话倒是没错说,这些年皇后娘娘为了活着可是没少做低三下四的事情,不然今日皇后娘娘也不会来给我庆贺生辰了。”愉贵妃笑着接过了皇后娘娘手中的茶盏,哪怕极力在掩饰着,也仍旧控制不住那微微颤抖的双手。 原来站在最高处是这样的滋味。 难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爬。 愉贵妃慢慢将茶盏里面的茶水尽数喝光,才是笑着又道,“皇后娘娘既如此恳求于我,我自不会那么心狠,但门口跪着的那些却活不得,来人……”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茶盏便是掉落在了地上! “咔嚓——!” 愉贵妃看着碎裂在脚边的茶盏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的瞪大了眼睛,可根本来不及说话,她便是就这么直挺挺地昏死了过去。 甄昔皇后见状一把将愉贵妃揽在怀里,取下发髻上的金钗瞄准着愉贵妃的脖颈,看向门口的侍卫道,“若你们敢轻举妄动,本宫现在就杀了她。” 侍卫们惊的一愣,却真的没有敢动弹一步的! 若愉贵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三皇子最后胜了,他们这些人也别想活!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逼宫 张淑妃和和硕郡王妃见此连忙起身朝着皇后娘娘的方向走了去,韩婧宸和阎涵柏紧跟其后,她们三个人围城了一堵墙,死死地将皇后娘娘保护在了身后。 其他人见此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反应了过来什么,也是纷纷起身跟几个人站在了一起,就连韩贤妃和刘淑妃也是站了起来,一同盯视着那些侍卫。 如此关头,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皇后娘娘能活,她们便能活,皇后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月愉宫。 甄昔皇后见侍卫们并没有再挥舞起手中的刀剑,才轻轻地松了口气,她当然清楚能够驱使得动白荼,更能够及时给她送来救命药的人,只会是范清遥。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此时的皇宫早已乱成一团,那些冲进来的兵马烧杀抢夺,无所不作。 鲜血染红了地面,宫人的尸体随处可见。 御前这边的侍卫们也已经跟冲进来的人陷入了苦战,白荼吓得跟范清遥和陶玉贤时一起呆在大殿之中,脸都是白的没了血色。 范清遥打开药箱的底层,从里面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药粉,分别交给白荼和陶玉贤道,“将这些药粉撒在门窗周围,一定要快……” “是,奴才遵命。”白荼抓着手里的药粉就朝着窗子跑了去。 陶玉贤看着手中的那些药粉,只需稍加一闻便已了然,“一旦药粉在寝殿内扩散,就连我们也会无一幸免……” 范清遥却道,“虽然看着是如此不假,外祖母却可有想过,现在的我们跟没有吸入这些药粉有何区别?” 陶玉贤一怔,瞬间犹如醍醐灌顶。 “外面什么声音如此吵闹……”一直在龙榻上昏昏沉沉的永昌帝睁开了眼睛。 范清遥走到龙榻边如实道,“回皇上的话,是三皇子带兵谋反了。” 永昌帝愣了愣,随即怒不可遏的看向范清遥训斥道,“荒唐!三皇子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休要以为朕糊涂便想要糊弄于朕!” 百里荣泽是皇上最为偏爱的儿子,皇上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皇上,太子妃所言句句属实,如今三皇子已经带着人逼进御前了啊皇上……”白荼连忙走过来跪在地上道。 永昌帝看着跪在面前的白荼,就是更加暴怒了,伸手指着范清遥就道,“是不是太子?是不是你与太子联手想要逼宫,现在还反倒想要栽赃三皇子,甚至是连朕的身边人都买通了?” 范清遥看着如此执迷不悟的皇上,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而是拉起跪在地上的白荼,再次将手中的粉末朝着门窗附近快速扬撒着。 她当然知道,皇上不会相信她,更不会相信百里凤鸣。 这也是她一直费尽心力,拖着皇上一口气的原因。 既是不相信,那便留着让他自己亲眼看看吧。 “你们花家果然贼心不死,早知道当年朕就应该株了你们的九族!” “范清遥,我知道你憎恨朕,憎恨朕杀了你们花家所有男儿,但只要朕活着一日,朕的决定便无人可以动摇!” “你们不要以为你们的奸计能够得逞,等朕得到营救,朕必定会将你们花家斩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永昌帝的怒斥声,充斥在整个寝宫里。 范清遥并不觉得他有说错什么,她确实是恨他的。 而他同样也该死。 疑心忠臣,以权谋私,至天下苍生的性命于不顾,只为了一己私利…… 这样的人每多活一日,都是对西凉百姓们的不公! 但她不会杀了他,这样的人还不配脏了她的手,辱了花家的名。 她要看着他死。 看着他不甘抱恨,死不瞑目。 “砰——!” 紧闭的寝殿门,被人用力撞开。 紧接着,一群的士兵便是堵在了门外。 很快,百里荣泽就是从这些士兵的身后走了出来。 不过百里荣泽并没有直接迈步进门,而是吩咐道,“来人,泼水!” 与此同时,早已有所准备的士兵们拎着一桶桶的井水来到了门外,朝着寝宫内就是泼了进来。 而范清遥等人原本撒在门口的药粉,顺势融化,很快便是消失不见了。 百里荣泽这才是笑着迈步进了寝宫,看着范清遥就道,“唐雎维说你一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看样子他说得倒是没错。” 范清遥看见这张脸就恶心的要命,自然不会开口应他任何。 正是在龙榻上的永昌帝听闻见了声音,连忙支撑起自己苟延残喘的身体,看向百里荣泽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太子跟花家余孽想要逼宫,速速将他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百里荣泽听着这话,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永昌帝拧着眉,“你没听见朕的话么?” 百里荣泽这次总算是动了,他笑着走到龙榻前,却在永昌帝以为他要领命时,一把将永昌帝从龙榻上给拽落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永昌帝痛吼出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荣泽质问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百里荣泽居高临下地看着永昌帝,“父皇说得没错,确实是有人逼宫,但逼宫的那个人不是花家也不是太子,而是我……” 永昌帝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白了几分,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百里荣泽,“你,你为何要如此做?朕最疼爱的就是你,你,你……” “从小到大父皇确实疼爱我,但光是疼爱又有什么用,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疼爱,而是太子之位,父皇若是真的疼爱我,就写下遗诏废黜太子,改立我为新的太子。” 百里荣泽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把抽出手中长剑。 寒光乍现,血光喷溅。 永昌帝的掌心赫然被划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啊啊……”永昌帝疼得狼狈而叫。 百里荣泽却像是闻所未闻一般,又是从一旁的龙榻上撕扯下了一块褥单,扔在了永昌帝的面前道,“父皇若是想要少受些苦,还是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才好。”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丑态百出 永昌帝佝偻着满是脓疮的身体蜷缩在地上,疼的浑身都在颤抖不止。 百里荣泽见永昌帝迟迟不肯写下遗诏,忍无可忍之下一脚踩在了永昌帝的身体上,“实话告诉你,早在我为你炼制灵血丸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日,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不过就是提前消耗了你自己的命罢了。” 永昌帝瞪大了眼睛,是惊讶是愤怒更是失望至极! 这可是他最为偏爱的儿子啊,为了这个儿子,他甚至是不惜冷落其他的儿子,为了这个儿子,他屡屡轻视于太子而不顾…… 可是到头来,他又是得到了什么呢? “噗……” 一口鲜血顺着永昌帝的口中喷洒而出,染红了百里荣泽的袍摆。 百里荣泽皱了皱眉,异常嫌弃的移开了脚,而永昌帝则是顺势栽倒在了地上,再是没有了任何的生机。 永昌帝,就这样被活活的气死了。 百里荣泽愣了愣,赶紧弯下了腰伸手探在了永昌帝的鼻息前,见没有任何的气息,眼中闪过了一丝暴虐,不过很快他便是弯腰拿起了永昌帝的手,快速地在褥单上写着遗诏。 范清遥将外祖母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就这么冷眼旁观地看着百里荣泽趴跪在地上,毫无任何尊严的忙碌着。 这一刻的百里荣泽,可谓是丑态百出! “不,不好了,有,有人杀进来了……”有士兵忽然来报。 百里荣泽循声看向一旁的范清遥,“果然太子早就是对我起疑心了,还是你提醒了太子什么?不然太子怎么会紧跟着我之后就带人回宫了?” 范清遥冷冷地看着百里荣泽说道,“贼就是贼,既然做了又何必怕人知晓。” 百里荣泽也不生气,看向门口的士兵道,“能跟太子一同杀进来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人,你们处理了就是了……” 士兵却是站在门口没动,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只有几个,而,而是足足上万兵马……” “你说什么?” “真的是上万,而且属下还听闻,有,有人喊其中的一些人为花家少将……” 这一刻百里荣泽脸上的笑容终于全部消失了,他猛然走到了范清遥的面前,“花家男儿没死?一直都没死?” 范清遥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他。 百里荣泽听闻着外面逐渐逼近的厮杀声,俊脸在火光下异常阴狠,他一直以为范清遥应召进宫是偶然的,现在看来却是必然的。 范清遥这是在用自己当饵,引诱着他放松警惕上钩! 与此同时,御前的士兵已经抵挡不住百里凤鸣大军的进攻。 面对从小便在军中操练的花家男儿,又哪里是这些野兵能够抵抗的? 随着花耀庭和花家男儿将所有人全部控制住后,百里凤鸣则是在一众朝臣的陪同下迈步走进了寝宫。 百里荣泽在看见朝臣的瞬间,猛然伸手指向百里凤鸣道,“是他,一切都是他主使的,是他让我假意逼宫,以此来掩盖他早就是跟范清遥联手毒杀父皇的事实!” 如今永昌帝已经没了气息,百里荣泽自然什么都敢说,反正不过是死无对证罢了。 范清遥看着反咬一口的百里荣泽,除了厌恶真的就只剩下了厌恶。 朝臣们看着这一幕,同样惊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是听闻见动静才跟着太子的队伍进宫的,至于宫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自然是不知情的。 百里荣泽见此更是开口道,“我有证人!” 随着百里荣泽的话音落下,一个瘦小的人影就是走了进来。 陶玉贤看着进门的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曹乐姗,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乐姗猛然跪在了陶玉贤的面前,一边哭一边磕着头道,“我知道我不该来,可花家做的事情是大逆不道的,我真的不敢有所隐瞒……” 陶玉贤拧紧眉头,“你胡说什么!” 曹乐姗却忽然转头看向门口的大臣们又道,“是,是清遥表姐跟姨祖母毒杀了皇上,我亲耳听见太子前来花家跟清遥表姐和姨祖母商议的……” 一瞬间,所有的矛头全都对准了百里凤鸣。 百里荣泽更是指着百里凤鸣道,“你如此大逆不道,弑君逼宫,却还想栽赃嫁祸,百里凤鸣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吗?” 百里凤鸣并没有说话,而是忽然迈步朝着寝宫走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那些大臣们更是如同看见蛇蝎一般的防备着。 在一片的寂静之中,百里凤鸣则是来到了范清遥的面前,伸手将范清遥给搀扶了起来,瞧着她衣衫上的尘土皱了皱眉,轻轻地用手拍打着。 “我不过是来得晚了一些,你怎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百里凤鸣轻声道,看似是指责的话里却夹杂着满满的温柔和宠溺。 百里荣泽见此更是大声道,“你们看见了吧,他简直是猖狂至极!” “谁猖狂至极啊?”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紧接着,就是见百里翎羽和和硕郡王迈步而来。 而就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位朝臣。 这些人可跟屋子里面站着的大臣不同,他们都是忠皇党,是完全效忠皇上的存在。 “你们都是跟太子一伙的,你们现在来不过就是想要帮太子掩盖罪证的!”百里荣泽怒声道。 百里翎羽一下子就是笑出了声,“我们确实是一伙的,这话你没说错,但很可惜,此番给皇兄作证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百里翎羽说着,就是伸手对着那几名大臣做了个请的动作。 和硕郡王则是看向寝宫内的其他朝臣道,“太子早就是料到三皇子会逼宫弑君,故今日在出宫前便是请孙大人,李大人等人进宫伴君,至于宫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各位只需询问他们就真相大白了。” “我们亲眼所见是三皇子先行带着兵马冲进来的。” “三皇子逼宫弑君乃是事实,罪不可恕!” “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竟还想着栽赃嫁祸,更是罪上加罪!” 面对这些朝中元老忠皇党的话,在场的大臣们自是不信有他的。 这一刻,百里荣泽的所有谎言终于不攻自破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为花家男儿正名 百里翎羽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曹乐姗,当即吩咐人道,“连当今的太子和太子妃都敢污蔑,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来人,将她拖下去砍了……” 几乎是瞬间,士兵们就是将曹乐姗给架了起来。 曹乐姗哪里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吓得连裙子下面都是湿成了一片,当即改口道,“是,是三皇子府邸的范姨娘让我如此做的,她告诉我,只要我按照她交代的说,她就保证让我嫁给太子……” 陶玉贤听着这话,真的是连笑都勾不起唇角了。 她一直只当曹乐姗生的可怜没有人教养,没想到竟如此的鼠目寸光,无知傻脑,若今日真的让三皇子得手了,又哪里还有太子什么事情? 眼看着曹乐姗被士兵们架了出去,陶玉贤到底是没有开口阻止,她是一直觉得自己欠了曹乐姗一个情,但光是凭曹乐姗想要置花家,置小清遥于死地,她就绝对不会开口再为曹乐姗求情。 况且,这些时日的照顾和周全,她该还的也早就是已经还完了。 百里荣泽盯着范清遥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出了阴狠的光芒,忽然上前几步就想要拉住范清遥,可他不过刚刚用力,一阵虚弱的晕眩感便席卷了全身。 百里荣泽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范清遥循声回头,看着狼狈跌坐在地上的百里荣泽,清清淡淡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波动和感情,“真以为用水就管用了?” 百里荣泽的办法确实是对迷药管用,但可惜她此番调配的并非是迷药。 这种让肌肉无力的药物,不但遇水不会被冲淡,反而会在瞬间蒸发于空气之中,也就是说,就连她和外祖母等人现在也同样使不出半分力气。 可那又如何呢? 反正就算用的出力气,她也不是百里荣泽的对手,倒不如现在这样,危险是危险,但她却还能将一丝生机抓在手里。 百里荣泽蓦地抬起头,忽然就是阴沉地笑了起来,“是啊,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你既然主动愿意当饵引我上钩,肯定是有所防备的……” 就算云月已经被嫁走,但唐雎维迟迟没有被抓到,范清遥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毕竟那位对于医术上的造诣远远超于云月。 但是这些话,范清遥已经懒得再说了,搀扶起外祖母,在百里凤鸣的陪同下,一起朝着殿外走了去。 百里荣泽被士兵包围的那一瞬间,仍旧死死地盯着范清遥的背影,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后悔,有的只是浓浓的不甘…… 若是当年他没有听信母妃的,若是当年他再是执着一点的话,现在的范清遥就不会站在太子的左右,而是他的身边! 若真的是如此的话,会不会一切就是都不同了呢? 大殿外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威严的皇宫处处充满着凌乱。 百里凤鸣的人还在处理着残局,见百里凤鸣走了出来,全都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请安着,“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虽然众人的口中还是称呼太子殿下,但那一双双透露着敬畏神色的眼睛,已然将百里凤鸣当做了下一任的帝王。 “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的马蹄声,愈发清晰的响彻在耳边。 范清遥和陶玉贤同时循声望去,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映照着火光飞驰而来。 外祖! 范清遥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搀扶着外祖母走了过去,花耀庭见二人平安也是松了口气,翻身下马的同时,便是紧紧将二人搂在了怀中。 感受着祖父包裹而来的温度,范清遥的眼角渐渐涌上了一层湿润。 好在,这一世她终是保住了祖父。 “如此恋家,若是以后出嫁了该如何是好啊……” “都是多大的姑娘了,竟是还哭鼻子。” “就是在怎么大也是咱们的小清遥。”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范清遥蓦地抬起头,就是看见舅舅们正往这边走来,经历过一场的苦战,每个人的身上早已沾满了血污,可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的温暖和熟悉。 “舅舅……”范清遥破涕而笑,轻唤一声道。 花家几个男儿异口同声的笑着答应了一声,“唉!” 一旁的朝臣看着这一幕,各个都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是他们疯了还是受刺激太大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就是好端端的看见死而复生的花家男儿了? 和硕郡王和百里翎羽就这么任由朝臣们惊讶的看着,现在这个时候解释多没人性啊,他们可是不想破坏了人家一家团聚的气氛。 花耀庭趁着儿子们跟夫人和小清遥说话的功夫,来到了百里凤鸣的面前,下意识的就是要单膝行礼,却是被百里凤鸣一把给搀扶住了。 “这些年花家少将们在外隐姓埋名秘密保家卫国,今晚花家老将军和花家少将们更是护国有功,如今又何以拘泥于这种小节。” 这话,分明是在给花家男儿们正名。 有了这样的解释,花家男儿今后便是可以挺胸抬头的立足在主城之中了。 花耀庭没想到太子如此痛快就保全了花家,果然小清遥的眼光是没错的,顿了顿便开口道,“容微臣带着犬子们先行将家眷送出宫外,再是回来继续善后。” 百里凤鸣笑着道,“善后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就好,今晚辛苦花家老将军了,回吧。” 若是平日里,其他的官员自是要执意一两声的。 三皇子带兵逼宫可不是小事,花家人既是主要迎战的,自是要将一切细节先行上奏之后,才是可以走的。 但是现在,面对百里凤鸣的话,所有的大臣齐齐地保持着沉默,开玩笑,新帝的圣旨谁敢反驳,不要命了吗? 花耀庭领命带着家人出宫,范清遥于舅舅们的左拥右抱之中回头看向百里凤鸣,刚巧百里凤鸣同样也在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时,百里凤鸣的唇角便是挂上了那抹熟悉的笑意。 是纵容,更是宠溺。 第一千一百章 终有团圆日 此时的西郊府邸,范昭还在带着人团团守护着。 院子里面,花家的女眷们早就是已经慌得没了神色,听闻见门口传来的马车和马蹄声时,所有人都是紧张的大气不敢多出。 范昭连忙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外面的情况,在看见范清遥走下马车的同时,才是回头看向众人道,“是小姐回来了!” 这一刻,花家女眷们都是喜极而泣,纷纷相互搀扶着起身来到了府邸门口。 “吱嘎……” 随着厚重的大门由内向外的打开,花家女眷们却是一下子又愣住了。 这,这是…… 范清遥看着舅娘们就道,“舅舅们一直平安,是我不好,一直隐瞒着舅娘们……” 陶玉贤和花耀庭都是一愣,等回过神来看向范清遥时,眼中的心疼之意就是更深了些,这孩子,到底还是挡在了她们的前面,将一切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就算范清遥如此说,花家女眷们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怪范清遥? 她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们知道,小清遥这么做一定是有着苦衷的。 花家的几个男儿们看着多年未见的夫人,也是纷纷红了眼眶,各院的儿媳们更是不用说,早就是哭笑做一团。 这一夜,西郊府邸各个院子的灯火迟迟没有熄灭,一直照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主城就是传来了先皇驾崩的消息。 举国哀。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百官齐齐催促太子登基。 不过碍于皇家的颜面,百里荣泽带兵逼宫更是逼死了先皇的事情,被全面封锁和压制了下来,不过百里荣泽罪不可恕,人早已被秘密关押在了大理寺之中。 新帝登基的这日,百里凤鸣于万众瞩目之中脱下一身白袍,换上了明黄亮眼的龙袍,皇后娘娘也从原本的皇后晋升为了皇太后,至于其他的妃嫔则是按照位份相序成了太妃。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免商户半年税收,减狱中囚犯一年。 封花家男儿为镇国少将,和硕郡王为平定侯,五皇子为靖王,八皇子为康王。 举国欢。 此时的范清遥正在宫门前等着舅舅们和外祖回家,虽说就算她今日进宫去观礼新帝的登基也无人敢说什么,但她总是不想坏了规矩,毕竟百里凤鸣才刚登基,若因她落下话柄反而不妥。 正想着,就是见一群人朝着宫门前走来。 明显都是刚刚礼官完大典的朝臣们。 众人见了范清遥,自然是万分客气。 在场的大臣们可都是人精,谁不知道这位再过不久就是皇后娘娘了。 一阵的寒暄之后,范清遥正是打算跟外祖和舅舅们打道回府,就是瞧见白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太子妃请留步……” 范清遥循声回头,“白总管可有事情?” 白荼喘着粗气就道,“皇上,皇上说陪着您一同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龙袍的百里凤鸣正往这边走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有点懵,虽然知道皇上跟太子妃的关系一向不错,但万万也没想到会好到这个程度啊…… 百里凤鸣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范清遥的身边,坦坦然的道,“要回去了?” 范清遥点了点头,“嗯。” “我送你。” 百里凤鸣说着,真的就是跟范清遥一道往马车边走去,不光走还是牵起了范清遥的手,不但牵起了范清遥的手,还亲自将范清遥给搀扶上了马车。 范清遥,“……” 这一刻还真是觉得锋芒刺背啊! 朝臣们就这么看着皇上牵着太子妃的手走了,恍然回神的众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是将花家男儿们全都被围住了。 既然讨好不了太子妃,讨好讨好太子妃的家人也是可以的…… 花家男儿,“……” 我们还要回家…… 朝臣们,“……” 回什么家,再唠一会! 西郊府邸的女眷们听闻皇上来了,一下子就是紧张了起来,虽然她们并不是没有见过百里凤鸣,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 好在百里凤鸣还是跟从前一样,淡淡的跟众人示意了之后,便是随着范清遥来到了范清遥的小院子里。 一进门,范清遥便是瘫坐在罗汉床上道,“你是故意的。” 若非不是故意的,又何必非要如此的大张旗鼓? 百里凤鸣笑着从她的手中拿过手帕,轻轻擦拭掉她额头上的汗珠,“先帝驾崩,就算我再是如何急着娶你过门,也是要等一年后。” 果然啊…… 先帝驾崩,举国哀。 就连普通的人家都是不得娶妻纳妾,更何况是当今的新帝了。 范清遥其实并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况且她也还想多在府邸留的久一些,好好的跟家人们在一起一段时间。 至于别人怎么看她,范清遥并不在乎。 但是没想到,百里凤鸣却是在意了。 从太子妃到皇后,范清遥迟迟未曾踏进皇家的大门,就算朝中的人都知道是因为琐碎而一拖再拖,但是并不代表百姓们同样也清楚。 如此新帝都是登基了,太子妃却还没大婚,流言蜚语自然是要有的。 百里凤鸣正是不想有这种隐患,今日才会故意用行动告诉众人,无论大婚与否,都是没有人可以替代范清遥在他心里的地位。 范清遥无奈地看向百里凤鸣,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她也不是纸糊的,就算是真的有流言蜚语又能如何呢?.c0m 百里凤鸣于她的对面坐下,看着她的面庞就道,“总是不想你受了委屈。” 范清遥如何不懂他的苦心,笑着道,“本来今日不想给你落下话柄的,如今看来我的苦心算是白费了。” 百里凤鸣笑着摸了摸她滑嫩的面颊,“如今唐雎维等人已被全部扣押,三皇兄还在大理寺之中,你可有想过要如何处置?” 范清遥愣了愣,没想到百里凤鸣会如此询问她。 上一世的种种还隐隐浮现在脑海之中,她此番活着,确实是为了复仇而来,但这其中的隐情百里凤鸣却全然不知,可他为何会如此看重她的看法? 莫非是他知晓了什么?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范雪凝的结局 不过很快,范清遥便是打消了这念头。 上一世她跟百里凤鸣确实有过交集,但也只是浮萍而已,并不足以挂齿。 想来,他只是习惯尊重她了吧。 “交给你处理就好。”范清遥淡淡的道。 其实走到今天,她想要做的都已经做了。 至于百里荣泽,范清遥已经并不想要将他置于死地了,毕竟对于百里荣泽那种将权势摆在最前面的人,如今看着百里凤鸣登基已然是给了他最好的惩罚。 人,总是不能太贪心。 而真的等范清遥把话说完了之后,忽然就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当一切都放下时,解脱的不单单是所有人,更是她自己。 这一刻,就连那股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沉闷都随之消散了。 百里凤鸣笑着道,“好,我会尽量不让你失望。” 范清遥并不知道百里凤鸣所为的不会让她失望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她便是明白了,因为没过几日,大理寺卿就是亲自登门了…… 皇家确实是隐瞒了百里荣泽逼宫弑君的事实,但要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一个人也还是很轻松的。 但是百里凤鸣偏偏让百里荣泽自己选择,到底是死还是活。 毕竟此番百里荣泽逼宫还牵扯出了一个曹乐姗,而曹乐姗一进了大理寺还没等用刑就是吓得什么都招了,更是指认一切都是范雪凝指使的,而百里荣泽只要同样将一切的罪名都推卸在范雪凝的头上,自然是能够留下一条命在的。 范清遥听闻后,只觉得百里凤鸣不愧是只黑心的狐狸,如此的抉择之下,就算百里荣泽真的活了下来,也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毕竟,他的这条命是靠着出卖女人换回来的。 但是百里荣泽真的会在意这些吗? 自然是不会的。 若是他真的还懂得什么叫做廉耻的话,上一世也不会那么无耻的利用她了。 果然不出范清遥所料,很快大理寺那边就是传来了消息,百里荣泽将所有的罪证全都推到了范雪凝的身上。 “小姐,有人想要见您。”凝涵掀起帘子进门道。 范清遥瞧着凝涵的表情就是好奇的笑了,“什么人上门,能让你如此苦大仇深?” 凝涵闷闷地道,“是三皇子府邸上的范姨娘。” 范清遥倒是没想到范雪凝还会来主动找她,不过人既然都是已经到门口了,也是没必要直接撵走,“让她进来吧。”.c0m “是,小姐。”凝涵点了点,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范雪凝就是进了门。 跟印象之中的不同,此时的范雪凝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脸色也是白中透着青,哪怕是涂抹了胭脂也是阴影可见的。 “妾身见过太子妃。”范雪凝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请安。 范清遥也没想着为难她什么,摆了摆手就是道,“范姨娘坐下说吧。” 范雪凝愣了下,其实在来的时候,她都是想过了各种的可能,却唯独可没想到范清遥竟会是如此的淡然,淡然到她根本无力招架。 “范姨娘此番来找我,就是为了发呆的吗?”范清遥开口提醒道。 范雪凝回过神,咬了咬牙就道,“我此番来,是来恳求太子妃的……求求太子妃在太子的面前帮三皇子说说情,你们已经得到了你们想要的,没有必要置三皇子于死地啊……”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笑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简单的道理范姨娘不会不懂吧?再是说句直白的,若是今日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是三皇子,我若来求范姨娘,范姨娘会选择帮我说情吗?” 范雪凝一下子就是语塞了。 她都是要恨死范清遥了,如何又能帮范清遥说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何苦要强人所难呢?”范清遥想着,上一世无论是范雪凝还是百里荣泽,哪怕稍微有一个对她好一点的,她或许也不会站在她们的对面。 果然,这世间的每一下苦痛都没有白吃的道理。 “无论是你还是皇上,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如此的赶尽杀绝,范清遥,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知道你恨我,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三皇子一马,反正现在的我们已经威胁不到你任何了……”高傲如斯的范雪凝,忽然跪在了地上,不顾任何尊严地一下下磕着头。 范清遥是真的没想到,范雪凝会为了百里荣泽做到如此地步。 看着现在的范雪凝如此模样的范雪凝,她就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心软二字,范清遥肯定是不会用在范雪凝身上的,但是她也不想再继续跟范雪凝争论什么,反正等待着范雪凝的结局已经在逐渐逼近着。 范雪凝真的没想到范清遥竟如此的狠毒心肠,脸色惨白地走了出范清遥的院子,心里还在想着再去求谁才能保住三皇子,没想到刚一走出西郊府邸的大门,就是被大理寺的人给围住了。 “你们想要做什么?”范雪凝紧张地询问道。 “还请三皇子府的范姨娘随我们走一趟。”大理寺的侍卫们当然不会跟范雪凝解释那么多,上前就是把人给抓住了。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三皇子最疼爱的女子……”范雪凝疯了似的挣扎着,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些侍卫又道,“是不是范清遥?一定是范清遥让你们如此做的吧……” 侍卫们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范雪凝的话,强行将人给拽走了。 一路上,范雪凝都是在心里狠狠地痛骂着范清遥,可是等她刚一到大理寺的门口,就看见百里荣泽正在大理寺卿的陪同下往外走着。 “此番事情既已查证都是三皇子府邸的范姨娘所为,便跟三皇子再无关系了。”大理寺卿说道。 百里荣泽面无表情的道,“此人罪大恶极,还请大理寺尽快处置才是。”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三皇子说的是。” 范雪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口又疼又痛。 怎么会是三皇子? 不,不会的…… 刚巧此时,百里荣泽的目光就是落在了范雪凝的身上。 四目相对,百里荣泽漆黑的眸子里只是一滞,很快便是恢复了如常,由下人搀扶着坐上了马车,没有留下一句话。 这一刻,范雪凝泪流满面,却是凄惨地勾了勾唇笑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在百里荣泽的心里她才是不同的那个,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幡然醒目,梦里的范清遥爱错了,现在的她也同样爱错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大婚 百里荣泽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三皇子府邸,很快宫里面的圣旨就是紧随其后,封三皇子为焉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是荣誉,却如同一个烙印一般死死地钉在了百里荣泽的身上。 主城的百姓们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朝中的大臣们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此一来关家哪里还有脸面让女儿继续留在百里荣泽的身边? 几乎是不出几日的功夫,关家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让女儿和离了。 至于曾经那些跟随在百里荣泽身边的三皇子一党们,早就见势不对归顺了朝廷。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便是春去秋来了。 刚翻了年,康王妃就是传来了喜讯。 张淑太子妃喜极而泣,恳求皇太后准许其出宫探望。 皇太后跟皇上仔细的商议了一番,便是恩准了所有在宫里面的太妃们出宫养老,一来是为宫里面的开销减轻负担,二来也是让大家多过几个团圆年。 一时间,宫内宫外高呼皇上,皇太后仁慈体恤。 愉太妃出宫的那日,是皇太后亲自来送行的。 短短一年的时间,愉太子妃便是鬓发苍白,脸上的纹路在阳光下异常明显。 可是在看见皇太后的时候,愉太妃仍旧强撑起了自己的脊背,让自己笔直而站,“不用你现在得意,这辈子我都会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皇太后淡然一下,“哀家确实是委曲求全,夹缝之中生存才能得到今日的一切,顾如若再重来一次,哀家依旧会选择如此,愉太妃若是想记着便记着吧,最起码,哀家只是弯一时的腰,而愉太妃要弯腰的时间还有很多。” 愉太妃,“……” 愉太妃咬着牙关坐上了马车,哪怕心里都是恨死了,面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可怜之意,可是等到马车一经停在焉王府门外时,愉太妃却彻底傻眼了。 如今这府邸周围破烂不堪,就连门口都是长满了杂草! 这里说是王府,可哪里又有一点王府的模样? 虽然跟其他的王爷一般,焉王也有了自己的封地,可朝中大臣都知焉王是逼宫弑君的凶手,自然是上不敬下不畏的,每年往死里克扣银钱。 在如此拮据日子的压迫下,焉王府又是哪还有多余的银子修葺府邸呢。 愉太妃只要想着住在这里要被天下人耻笑一辈子,当即就是反悔想要回宫。 可此时的宫里面又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呢? 愉太妃这次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一晃皇上登基都是一年了,可后宫仍旧空空如也,但饶是如此,朝中大臣愣是没有一个敢开口劝说皇上选秀的。 毕竟,当年云月公主联姻的事情还没凉透呢。 就算皇上真的敢选秀,谁又是敢将自己的女儿往皇上的面前送? 如此等进了五月,内务府的人便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西郊府邸,意图很明显,来跟花家定下最后成亲的日子。 花耀庭和陶玉贤算着自家小清遥的年纪,也知道不宜再拖延下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便是痛痛快快的跟内务府的人议好了流程,定好了日子。.c0m 就在这个月的初五。 范清遥听闻婚期的时候,惊的一愣。 仔细算起来,也就只有几日准备的时间了。 虽然范清遥对家人还是多有不舍,但她也知道不能再拖着不嫁了。 婚期一定,西郊府邸的所有人都是跟着忙碌了起来,从准备嫁妆,再是到熟悉大婚的流程,可谓是忙得人脚打后脑勺。 几日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大婚的当日,范清遥一大清早的就是被许嬷嬷给叫醒了。 陶玉贤已是带着各房的儿媳妇们来到了范清遥的屋子里,花月怜等到范清遥洗漱完了后,便是拿起了桌上的梳子,轻轻捋顺着她的长发。 陶玉贤则是轻声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范清遥透过镜子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心里一酸,眼眶就是红了。 花月怜笑着道,“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可是不能如此的多愁善感。” 范清遥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女儿会记得娘亲的教诲。” 花月怜笑着点了点头,可自己的眼眶却同样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趁着范清遥上妆的功夫,院子里面早已聚集齐了花家的小姊妹们。 早先时间就已经回来的天谕和笑颜同已然出嫁的暮烟站在了一起,姊妹们一见面仍旧是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却从原本的胭脂水粉变成了现在的生活琐碎。 武秋濯和花丰宁一个负责招待女宾,一个负责接待男宾,仁哥儿则是带着倾心和元月在一旁玩耍着,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不多时,韩婧宸,阎涵柏连同和硕郡王妃等人也是到了。 人挨着人站了满满的一院子。 随着外面的鞭炮声响起,原本嘈杂的院子忽然就是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宫里面来接人了。 屋子里,陶玉贤拿起红盖头,看着范清遥就道,“就算嫁人了,你也永远都是我花家的孩子,花家也永远会是你一辈子的靠山,若是累了苦了便告诉我们……” 范清遥哽咽点头,“外孙女儿记下了。” 陶玉贤含泪笑着道,“好,好……” 下一秒,盖头落,新娘启程。 此番范清遥不是去当太子妃的,而是嫁进皇宫当皇后的,所以众人不能追随范清遥一起进宫,只能默默地跟着她一同来到府邸门口。 一路往府邸的正门走着,全程都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范清遥却知道,这一世她终是保住了想要保住的一切。 这一世,她们所有人都会站在她的身后陪伴着她…… 等众人来到了府邸门口,早已在门外等候的宫人们就是掀起了轿帘,花丰宁弯腰下蹲,将范清遥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一步一稳地送她坐上了花轿。 “起轿——!” 伴随着一声高呼,唢呐声响,长长的队伍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走而去。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大结局(一) 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范清遥就这样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皇宫。 随着轿子落地,轿帘被掀起,还没等范清遥动身,就是看见那记忆之中熟悉的美手,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如昙花般绽放在了眼前。 范清遥抿了抿唇,伸手过去,与那只手紧紧相握。 待范清遥在百里凤鸣的搀扶下走出花轿,迎来的是满朝文武的问安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祝皇上,皇后娘娘永结同心,携手白头——!” 震耳欲聋的声音,好似连脚下的路都是跟着颤了几颤,好在范清遥的手之中被百里凤鸣紧紧地握在掌心之中。 皇家的大婚礼仪素来繁缛,复杂,等到一系列的流程走完之后,范清遥和百里凤鸣便是来到了凤仪宫,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彼此的喘息声。 百里凤鸣看着喜床上的范清遥,漆黑的眸炙热的发烫,让范清遥不敢直视。 百里凤鸣则是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仔细取下了她头上的凤冠,“昨日母后特意叮嘱我,定是要速速将这凤冠拿下来,戴了一天头可是疼了?” 范清遥摇了摇头,“还行。” 百里凤鸣看着她就笑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漱一番,等出来之后我陪着你吃些东西。” 范清遥点头起身,跟着宫里面的嬷嬷去了一旁的侧殿。 等到再是回来的时候,百里凤鸣已然褪去了成亲的龙袍,换上了范清遥熟悉的白袍,只是跟曾经的不同,现在的白袍虽还是干净的不尘不染,但那栩栩如生的祥龙图案却在白袍上忽明忽暗着。 百里凤鸣见范清遥站在原地发呆,便是询问道,“在想什么?” 范清遥就道,“到底是不同了,现在你是皇上了。” 百里凤鸣牵着她的手挨着圆桌坐下,摸了摸她的发窝就道,“对于你,我永远都是我。” 范清遥点头而笑。 她知道。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吃饭的时候,宫人早就是恭候在了一旁等着布菜,可还没等宫人拿起筷子呢,百里凤鸣便是习惯性的按照范清遥的喜好,将她喜欢的菜一一夹进了她的碗中。 一旁的宫人都是惊呆了,哪里有皇上给别人布菜的道理? 可百里凤鸣就是做的自然而然,等范清遥吃完了后,不但将新的菜继续往她的碗里面放着,还细心地告知她每一道菜的名字,方便她日后想吃时,可是随时吩咐御膳房做。 小半个时辰后,宫人才是一脸懵逼的收拾桌子退了出去。 寝宫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范清遥转头看向内寝的喜床,上面还撒着莲子桂圆,正琢磨着要如何睡去上面的时候,人就是已经被百里凤鸣给抱了起来。 百里凤鸣一眼就是看穿了她的所想,微微俯下面庞道,“等睡上去就知道了。” 范清遥愣了愣,却在下一秒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靠在了他的胸前。 百里凤鸣心口一阵颤动,再是忍不住朝着那红唇吻了上去。 屋外,夜色正浓。 屋内,春光正好。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大结局(二) 又是一年,春。 凤仪宫内早就是已经站满了人,宫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碌着。 才刚打春的季节,所有人都是忙出了一身的汗。 寝宫里,时不时地传来范清遥痛苦的呻吟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心里发颤。 陶玉贤带着花月怜赶来的时候,刚巧就是瞧见了守在院子里面的皇太后,虽然说这是范清遥身为皇后的第一胎,可皇太后亲自来守门,这待遇未免也是有些太高了吧…… 皇太后心里同样焦急的很,但是看见陶玉贤和花月怜,便是强压着心里的担忧道,“哀家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咱们在这里守着,里面的人反倒是束手束脚,不如你们跟哀家一同去侧殿坐坐等消息可好?” “是,臣妇遵命。”陶玉贤知道皇太后这是为了小清遥好,连忙带着花月怜一同跟着去了偏殿候着。 偏殿距离主殿并不远,坐在正厅里,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范清遥痛苦的呢喃声,虽然三个人都在闲聊着,可耳朵都是在仔细听着主殿那边的动静。 很快,主殿那边就是没了声音。 百合匆匆忙忙的进来禀报道,“启禀皇太后,皇后娘娘她,她昏过去了……” 生孩子昏过去,岂能是小事? 皇太后和陶玉贤迅速起身,直接就是朝着主殿的方向疾步而去,没想到刚刚进了院子,就是看见一群人正是跪在百里凤鸣的面前。 “皇上,产房乃是不祥之地,您不能进去啊……” “纪老院判已经来了,人正在里面呢……” “皇上,请您三思啊……” 百里凤鸣哪里能被面前的这些人拦住脚步,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是进了寝殿,待绕过珠帘,就是看见了正是躺在床榻上的范清遥。 此时的范清遥双唇惨白,面无血色,就连气息都愈发的微弱着。 “皇,皇上……” 接生的产婆和宫女一看见来人,吓得就往地上跪。 百里凤鸣却忽视过众人,直直地来到床榻边,纪鸿辽见此,赶紧吩咐屋子里面的人道,“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是误了皇后娘娘,你们谁也别想活!” 屋子里的人听罢,赶紧又是起身忙碌了起来。 百里凤鸣撩起袍子单膝跪在地上,一把就是握住了她微凉的手,“阿遥,我等了你一生一世,你不能再先我一步……” 此时的范清遥,正在梦里面重复着上一世的种种。 还是一样的被百里荣泽利用欺骗,还是同样的被范雪凝玩弄于鼓掌之中…… 还是记忆之中,那逐渐被死亡笼罩的冷冰。 只是梦里的她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够看得见后面发生的事情。 她看见百里凤鸣带着人回到了皇宫,逼宫弑君,将百里荣泽和范雪凝逼上了死路,但百里凤鸣却没有留在皇宫里,而是孑然一身的前往了护国寺。 于护国寺之中,他每日吃斋念佛,在佛前一遍遍念诵着往生咒。 往生咒…… 盼死者重生,念冤魂轮回。 不知道什么时候,星云大师站在了百里凤鸣的身后,合十双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人各有天命,施主又何必这般执着,就算死而复生,不过是循规蹈矩罢了。” 百里凤鸣闭着眼睛却是道,“我的阿遥那般聪明,若有重来,她定会血刃仇者,看清后路。” 幸运大师眉头一皱,“天命不可违,天罚不可破。” 百里凤鸣静默了半晌,缓缓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佛祖道,“若有天罚,我替她渡便是,只求她重生而归,平安喜乐。” 语落,从怀中掏出匕首,一把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随着鲜血缓缓流淌而出,百里凤鸣倒于血泊之中。 星云大师看着濒临死亡的百里凤鸣,满是怜悯,“若她当真会重来,谁又如何笃定她定会看破一切……” 百里凤鸣淡淡一笑,“这一次,我会永远陪着她……” 蓦地,范清遥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百里凤鸣那张于焦急之中又透露着一丝欣喜的俊雅面庞。 范清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是开口道,“原来是你,一直是你……” 是你换得了我的重生。 是你替我渡了天劫,抗了天罚。 “哇哇哇……哇哇哇……” 孩童的啼哭声明亮而又清脆。 宫人们瞬间全部跪在了地上,齐声高呼着,“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喜得龙子!”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