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你有糖果，我有乳牙》 《你有糖果，我有乳牙》 作者：沈熊猫 文案： 校园小甜饼，优等生x校痞，p主x人形师，双向暗恋，甜甜甜甜甜甜文！ 老师：“高中时候不许谈恋爱。” 同学抗议：“那凭什么冯芽一能和赵汝阳坐在一排？” 老师：“那不一样，冯芽一是僵尸脑门上的封条，贴了就不会造次。要不然你去收妖？” 不敢不敢。 整个年级都知道，冯芽一为了镇住赵汝阳这个霸王，从火箭班转入吊车尾，换得全校安宁。 冯芽一：“你能不闹事了吗？” 赵汝阳：“只要你在我身边。” 看样子，这封印解除不了了。 第1章 你就坐在我的旁边 1. 文理分科后，冯芽一被编入新班级。 期末考试失利，她与火箭班失之交臂，前班主任安慰她：“宁做鸡头不当凤尾，不过我相信，你在哪里都很出色。” 女生确实出色，成绩好，操行佳，又没有什么青春期常见的躁动。她留着平刘海，扎着马尾辫，素面朝天，连校服都天天套着，老师说什么便是什么，乖得要命。 北隅中学和清原中学在n市最为有名，北隅文科见长，清原理科见长。两所学校里自然汇集了不少精英。 曾经有人说，进去了北隅和清原，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大学的门。奔着这样的名声，不少望子成龙的家长花钱也想把孩子塞到学校里来。 于是这两所学校里形成了很“有趣”的分化，除了学霸和普通人，还有一群区别于他们的“纨绔”，也就是交着高昂建校费入校的，二代们。 其实冯芽一挺不懂这种分类的。即便在班上，她听到旁人说谁谁谁家世好，她也只是在心里想，这些又关你们什么事呢，别人也不会为你多花一分钱。 老师又夸了她几句，冯芽一脸上笑得羞涩，说：“谢谢老师鼓励。” “下次争取考回来。” “是。”她点了点头。 这次考试失败，纯属意外。若不是考前她突然撞到林清宇和李璇在学校食堂拉拉扯扯，她才不会在考试的时候多想，导致发挥失常。 算来算去，这也由不得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问题。 不过想到林清宇，冯芽一忍不住用舌头轻抵上颚，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惆怅。 身后还有老师的议论声： “那冯芽一现在去几班啊？” “七班。” “哟，赵汝阳也在七班呢。苦了陈老师了。” “冯芽一也在，一头一尾，能给她抵了不少麻烦吧？” …… 她加快脚步，本想将那些声音甩到听不见为止。谁知办公室门口站在一个男生，那人身高腿长，挡在门口，谁也无法进出。 一时间，冯芽一想到了海底章鱼。平日里喜欢缩在角落和罐子里，出来时张牙舞爪，遮天蔽日。 想到这里，冯芽一忍不住笑了，嗤的一声，还算明显。 男生垂下头来看她，两人四目相交。 赵汝阳？ 整个北隅中学都知晓他的大名，惹不起的一号人物。他符合所有坏学生的形象，老师眼中的纨绔子弟，无可救药。 而且还有传闻说，赵汝阳持刀伤人，进过一段时间的少管所，所以才留级一年，和他们同届。 对于赵汝阳的传言，冯芽一早有耳闻。面对这样的人，她自然能避则避，谁知今日撞上了枪口。她简直要被自己的霉运捏一把汗。 很多人说过他长得不赖，五官俊秀，身材修长。她也曾远远看过几次，谁知今天能够站这么近。 别人可能说漏了，赵汝阳的一双眼睛最好看。 双眼皮，眼内水光潋滟，眼皮微微泛着粉气。眯起眼时，连心湖都会被他的眼睛勾起浅浅的涟漪。 她一愣，手下攥得死紧，心跳突然剧增。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老师的声音：“赵汝阳，进来，堵在门口做什么？” 男生学着冯芽一，嗤笑一声。冯芽一被他笑得脸上一热，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 赵汝阳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食指勾着书包，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 冯芽一被他的目光钉在原地，动惮不得。 赵汝阳突然出声：“冯芽一是吗？” 他怎么会知晓自己的名字？冯芽一一愣，本不想回答，可最后还是败在他的注视下。她说：“是，我是冯芽一。” 她的声音软软，听在耳里，像吃糖不甩，赵汝阳觉得牙根有点软。 “接着。” 话音落下，赵汝阳把手里的书包扔给她，冯芽一手忙脚乱接住了书包。赵汝阳颇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说：“帮我拿回班里，放在你旁边的座位。” “诶？” 她呆呆傻傻应了一声，赵汝阳没理她。男生转过身去，右手伸出两个指头，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弧线：“拜拜，一会儿见。” 冯芽一捧着书包，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不知所措”。 一路往教室走去，冯芽一时不时就往怀里看一眼，仿佛揣了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男生的黑色书包摸起来滑滑的，橡胶手感，上面的压花是大牌的logo.虽然低调，但看起来就很贵。 不过最吸引她注意的是书包上的鲜红挂饰，一个有鼻子有眼的鸡蛋。人类的五官被人打散，错落无序地散落在鸡蛋的表面，像是毕加索的抽象画。 她认得这个东西，鲜红的贝黑利特，别名霸王之卵。不过仔细想想，赵汝阳真的跟拥有霸王之卵的男人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他也看动漫？ 回到班上，教室里因为冯芽一的出现安静了一瞬。女生的成绩长期在年级前十，出现在这种吊车尾的班级，还挺让人意外的。 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冯芽一的怀里还抱着赵汝阳的书包。 班里几个和赵汝阳熟识的男生都有点惊讶，其中一个和赵汝阳关系最好的男生叶硕走上前来，叶硕长了张娃娃脸，本来年纪就小，看起来更是乖巧。 不过在很早之前冯芽一就听说过，这厮的拳头可没那张脸那么可爱。而且她的好友孙淼评价叶硕：“他啊，就是一头杜宾犬，天生的警卫犬。大胆、果决、聪明、好撕咬。” 现在杜宾叶硕跟她说话了，他对冯芽一说：“给我吧。” 嗯？ 冯芽一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怀里的书包抱得更紧。 几个男生被她的动作逗笑，有人笑说：“不是吧，连冯芽一都对赵的书包撒手不放，赵的魅力是有多大？” 冯芽一经不得调侃，她立刻撒手，把书包扔给了叶硕。接着女生立即转身，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谁知她前脚落座，后脚赵汝阳就来了。他出现在班级门口，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仿佛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整个画面停止播放一般诡异。 眼见赵汝阳越走越近，冯芽一恨不得跳窗而逃。 叶硕在教室末尾大喊一声：“赵，这里。” 旁人对他的称呼也怪，不喊名字，只叫一个姓氏，也没有过多缀饰。一如他本人，什么都不需要，就已经很显眼了。 赵汝阳伸出右手，食指由上向下勾了两下，仿佛一个小人在点头。他停在冯芽一身边，又曲指敲了下桌面：“我书包呢？” “这里。”叶硕举起书包，晃了晃。 “不是说了放在你旁边？” 赵汝阳压根儿没接话，只是一味问着冯芽一。 他这口气真是理直气壮，冯芽一被问得愣住。可男生的眼睛水波潋滟，看上一眼简直要夺魂。冯芽一刚想侧过脸，赵汝阳又说一句：“同学，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面对别人？” 冯芽一简直无处可逃。 她站起身来，往后排走去。叶硕正举着书包发愣，一时间没察觉到冯芽一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一把夺过赵汝阳的书包，又迈着步子走回自己的位置，将书包放在了里面的椅子上。 因为刚刚的动作，她的马尾在纤细的脖颈处轻摆，赵汝阳走到冯芽一的身侧，右手食指缠住了她的发尾，轻轻一扯。 冯芽一被他的动作带得扬起了脖子。赵汝阳伸出空出来的左手，顺着她的下巴摸到了锁骨之间的凹痕。 他的手指犹如燎原之火，这样的动作又暧昧至极，冯芽一面红耳赤。 赵汝阳松开手，侧身走进了座位。两人擦身而过时，男生勾起唇角，看她一眼：“别换位置，你就坐在我旁边。” 他的音质特殊，带着冷冷的小鼻音。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凑得太近，冯芽一的后颈上冒出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赵汝阳又问。 她重重点头，发尾又晃了两下。赵汝阳满意地挑起了唇角，转头对叶硕他们说：“坐我后面来。” 后面坐不下，几个男生均匀分布，坐成了前后左的形式。现在好了，冯芽一被六个男生围住，右手边，还坐着赵汝阳本尊。 她垂下脑袋，深深叹了口气。还没等她释怀，右手边传来赵汝阳的声音：“下巴抬起来，勾着脑袋太丑了。” 这霸王连别人怎么坐都要管，还有天理吗？ 冯芽一挺起腰背，收回下巴，端正了坐姿。 她怂还不行吗？ 第2章 五行缺女人 和赵汝阳同桌以后，冯芽一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北隅高中的另外一个世界，原来区区高中，还有如此多的爱恨情仇可以上演。 几班谁谁谁和赵汝阳分手了，几班谁谁是赵汝阳新欢，几班小谁又来找赵汝阳了，几班谁想追赵汝阳。 围绕着同桌展开的小世界每天都有新话题。 他有时不在学校，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每次他一走，冯芽一身前身后全都空了出来，仿佛被消除的俄罗斯方块。那种寂静和空旷，让冯芽一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他在教室时，又太热闹。除了本班女生会找他搭话，外班也有女生会在七班门口徘徊。有时冯芽一出去和朋友站在走廊上聊天，再进教室，她的位置就被别的女生占住。 她仔细观察过，最喜欢坐她位置的是余紫薇。女生喜欢和叶硕聊天，笑起来整个教室都能听到。 叶硕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故意揶揄余紫薇：“别笑了，赵戴着降噪耳机呢，屁都听不到。” 余紫薇即便被这么说着，依旧霸占在冯芽一的座位上不肯走，连冯芽一来了都不肯让。 有人看不惯余紫薇，暗地里嘲笑她巴结赵汝阳，而人家赵汝阳根本不屑搭理他。 而赵汝阳呢，他一般都喜欢戴着耳机趴在桌上睡觉。右臂枕在脑袋下，左胳膊挡住一半脸，脑袋上还搭着校服。 他不爱把校服严严实实包住脑袋，总会留出一段空隙。出于好奇，冯芽一上课时会偷偷观察她的同桌。男生的睡颜漂亮且干净，像古代宫廷里的贵族小少爷。 叶硕和方子博上课偶尔会看到冯芽一悄悄侧过脸看着赵汝阳，两人压低声音在后面笑半天。叶硕问方子博：“学霸也对赵感兴趣？” 方子博挂着一只耳机，拿着psv打游戏，嘴上接了一句：“要不然对你感兴趣？” “憋了，那我会被孙淼打断腿的。她多次嘱咐我，要我们别欺负冯芽一。” “喂喂，你跟孙淼……” 方子博暂停游戏，不怀好意地看向叶硕。叶硕嚼着香口胶，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别把我跟她挂钩。” “诶，那你刚才跟谁发消息，动不动总提到的名字又是谁？” 被点到短处的叶硕恼羞程度，他伸手去抢方子博的psv：“信不信我给你不存档关机？” “错了，错了哥，你别这样！” …… 可两人想不到的是，冯芽一到底在想什么。 冯芽一总会想，赵汝阳这样压着脸蛋睡觉，怎么就不会压到唾液腺流口水呢？她有时候午睡起来，都要偷偷擦个口水。 不过跟赵汝阳同桌，冯芽一除了吃瓜赏美男，也会被台风尾扫到。 中午午休时，她单独一人去洗手间，被几个女生堵在隔间，找她索要赵汝阳的联系方式。 冯芽一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会傻乎乎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她向对方说明，她没有赵汝阳的联系方式。对方不信，联合两个女生一起搜她的身，想把冯芽一的手机给找出来。 冯芽一自然不肯，她躲开那几双手，却被人狠狠揪住了头发。 “看吧，我就说冯芽一肯定有赵的联系方式，要不然还躲个什么呀？”带头的女生说。 “没有就是没有！”冯芽一说。 “那你躲个什么，大大方方把手机给我们看啊？” “我凭什么把手机给你们看？”冯芽一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女生扬起手来，作势一个巴掌要摔到冯芽一的脸上。谁知有人抓住了那个女生的手，说：“不上厕所，你占着坑干吗？” 三个女生一看来者，气势立刻焉了。 说话的人是高三的学姐蒋析。本来学姐的身份就已经压她们一头，蒋析和赵汝阳的关系意外的不错，而且蒋析本身在学校就很有影响力。 学联主席，校大会主持人，甚至被选中参加一流大学的夏令营。这样的名头，蒋析全占了。 三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剩下了不知所措的冯芽一。 蒋析看着这个矮自己一些的小学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起来就像茫然的仓鼠，除了瞪眼，什么都不会。 看到冷艳学姐笑了起来，冯芽一愣了。她紧张地抿了下嘴唇，问：“学姐，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听到这话，蒋析又笑了。 蒋析把仓鼠学妹带回了七班，赵汝阳正蒙着头睡觉。蒋析不跟他讲客气，她一把扯下赵汝阳的校服，男生不耐烦地睁开眼。 一见是蒋析，赵汝阳眼里的厉光收了收，他啧了一声：“有事？” “我把你的小同桌带回来了。”蒋析拉了一把身后的冯芽一。 冯芽一垂着脑袋，一味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消化，此刻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 “所以呢？”赵汝阳又问。 “我中午去老师办公室填东西，路过女厕所，发现你的小同桌被三个女生堵在厕所隔间，就是为了索要你的电话号码。” 蒋析欺身上前，点了点赵汝阳的额头：“你这名字取得好啊，赵汝阳，不知道是五行缺水呢，还是五行缺女人，反正都补足了。” 听到这话，本来低着头的冯芽一抬起头来，同桌这么久，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赵汝阳说话的。 赵汝阳一反常态地笑了，这也是冯芽一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坦率。 男生本就好看，笑起来更加惹眼。他的眼里揉了一把星芒，远远看去，闪闪发亮。冯芽一一时间忘了呼吸，只顾盯着他瞧。 看了一会儿，她立即挪开视线。冯芽一还是不敢和赵汝阳对视，男生的眼睛太有杀伤力了。 “下次给她们就行，反正我也不接电话不回短信。”赵汝阳冲着冯芽一说。 冯芽一“啊”了一声，又挠了挠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也没有你的电话啊。” 听到这话，蒋析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一边笑一边捶桌子：“我的妈，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有骨气，谁知道你是真没有啊？” 冯芽一还在尴尬地抠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学姐要笑成那样。 这时，赵汝阳喊了冯芽一一声。冯芽一转过视线，男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电话输进来，顺便打一个，你就有我的号码了。” “哇，公号私号啊？”蒋析起哄。 “我那个手机掉了，就剩这只了，你说呢？”赵汝阳说。 他一边和蒋析说话，一边看着捧着手机的冯芽一。女生模样认真，嘴唇轻抿，看起来有点严肃。 不知怎么的，赵汝阳有点想笑。 冯芽一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手机在荷包里震了几下，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递还给赵汝阳。这时，蒋析也递出自己的手机：“仓鼠，存一下你的号码。” 听到蒋析的称呼，赵汝阳差点笑出声来。他又抬头看向冯芽一，女生的眼睛瞪得圆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看起来还真像个仓鼠。 他看回自己的手机，冯芽一在联系人姓名上端端正正敲上了她的大名。赵汝阳点到了“编辑”，将“冯芽一”三字删除，改成了“仓鼠”。不一会儿，他又想了想，把“仓鼠”后面又加了两个字—— “仓鼠牙牙”。 至于为什么没有草字头，因为赵汝阳实在懒得费神去找了，就这样吧。 下午英语课，赵汝阳难得没有蒙头睡觉。男生歪坐在椅子上，背靠墙壁，一脚伸到冯芽一的桌子下，一脚踩在冯芽一椅子的侧面横梁处。 冯芽一很怕赵汝阳这样的坐姿，她每次都被男生的视线看得不知所措。每次他这样坐着，总会抱着一个速写板，右手拿着炭笔，不知道在画什么。 其实她在猜测男生是不是在画自己，可这么想，总觉得自己有点”bigheaded”。她是谁啊，凭什么赵汝阳要画她啊？ 可赵汝阳是真的在画她。 今天中午，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同桌，细看之后，他发现冯芽一的五官其实挺好看的。 女生三庭比例相当，鼻梁顺着额头下来，山根处有浅浅的弧度，鼻底到下巴处收出了漂亮的线条，趁着英语老师不注意，赵汝阳从叶硕的桌子上拿了只中性笔，往她的嘴唇处竖着一放。 “！” 冯芽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生收了手，满意地拿起炭条在纸上画了一笔。 坐在后面嗑锅巴的叶硕也被赵汝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狠嚼了一口锅巴，安静的教室里一声清脆的咔嚓惹得英语老师回过头来。 老师惯性往赵汝阳的方向看去，叶硕立即将脑袋缩回了书堆里。 “赵汝阳，好好上课，你坐成这幅德行像什么样？”英语老师喊了一声。 赵汝阳一只手搁在课桌上，意思意思转了半边身子，眼神懒散看向黑板，仿佛交差一般。 “心意到了，差不多就得了。”赵汝阳说。 老师也懒得管他，说两句也就算了。 班上又恢复了平静，冯芽一的心跳却没有那么安静。她心如擂鼓，偷偷往赵汝阳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男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再一次对上了。男生弯起眉眼，唇角微扬。 冯芽一立即扭头，谁知速度太快，把脖子给扭了。她疼得龇牙咧嘴，左手按着右边的肩膀，整个人快要伏在课桌上了。 赵汝阳被她的愚蠢行径给逗乐了，男生踹了一脚她的凳子，冯芽一咬着牙看了过来，眼里含着一汪泪水，看起来像个摊在手心的小鼠饼，还顶委屈。 这会儿他彻底憋不住，笑出了声。 “赵汝阳，你给我滚出去站着！”英语老师说。 赵汝阳也不争辩，他站起身来，看了看缩成了一团的冯芽一，又看了看右手边的窗户。他打开了窗户。全班同学看着赵汝阳踩着凳子翻了出去，贴着窗户站好。 英语老师打开大门，冲出去又训了赵汝阳几句，整个走廊都能听到他的咆哮。赵汝阳不为所动，男生站在那里，脊背抵在透明的玻璃上。 春季风暖，他脱掉了校服外套，薄薄的衬衣下，男生背后的蝴蝶骨稍稍隆起，振翅欲飞。 冯芽一抱着肩膀，心底微微一动。 不是因为她疼得起不了身，他才直接翻窗户的吧？ 下课后，赵汝阳走回教室。他冲着冯芽一眨了眨眼。 桃花潋滟迷人眼。 她的心脏再一次鼓噪起来了。 第3章 陪你蹦机子 周末时候，孙淼约冯芽一去电玩城。 虽然只是高一下学期，可文理分班给学生的压力不小。大多数学生已经开始有高考的压力，可总有些人浑然不觉。 孙淼是早早就定好了出国的计划，等高考完，她就去英国读书。而冯芽一家中无人关心此事。父亲常年驻外工作；母亲是个乐天派，每天做完家务就出门打牌，并没有怎么在意冯芽一的学业。 母亲唯一念叨的是要她少玩点电脑，要是近视了戴框架眼镜不好看。 冯芽一终于换下平日的校服，穿上了连衣裙。天气不算很暖和，她又搭了一件深蓝色有红白大菱格的毛衣开衫。 孙淼闲得无聊，扯着嗓门在楼下喊：“一一，快点下楼！” “好啦好啦！” 冯芽一从客厅窗户探出脑袋，她还在编着辫子，一手捉着辫子，一手冲孙淼挥手。 “快点，我等你！”孙淼喊道。 孙冯两人是在初中课外补习班上认识的。那时两人都喜欢动漫，也喜欢玩跳舞机，慢慢变得无话不谈。 那时孙淼正迷舞蹈，特别喜欢一个叫“鼻血姬”的舞见。于是她开始跟着视频学习那些舞蹈，后来自己录制舞蹈，学着剪辑视频什么的。 她将自己的舞蹈视频上传到网站，居然在试跳区走红了。 “谁谁谁”的大名，在宅舞群体中还有一定的知名度。 冯芽一则是低调高产的p主“eeyy”，她使用vocaloid软件制作歌曲，并配上视频向网站投稿。因风格怪诞歌词意味深长自成一派，很快脱颖而出。 eeyy的歌曲有着古怪的张力，很容易洗脑循环。歌词看起来有些黑暗，却能给人力量。那种一直挣扎向上的感觉很有生命力，受到粉丝的追捧。 到目前为止，eeyy被不少人熟悉，她的代表作《碳酸钟情》，还能在不少地方听到。 若不是孙淼无意间发现冯芽一就是eeyy，可能谁也没想到，这个普普通通的16岁女孩，竟然有如此才华。 冯芽一编好辫子，换上短靴，背着包包就往门口跑。在厨房里洗菜的母亲关了水龙头：“一一，晚上回家吃饭吗？” “回！” “钱够吗，不够妈妈再给你两百块。” “够了，我先出门了。” “注意安全！” “好！” 冯芽一拿着包冲到楼下，孙淼笑嘻嘻地冲上来保住了她。两个女生挽着手出了小区，直奔市中心商业区。 坐在车上，孙淼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叶硕的消息。 男生说：“出来看电影？” 孙淼看了看身边的冯芽一，坚定地回复：“不去。” “陪你蹦机子？”叶硕迅速回复。 “不需要，有人陪。” “男的女的，你在哪儿，我过来。” 孙淼叹了口大气，伸手按住眉角。冯芽一听到动静，转过脸来，问：“怎么了？” 叶硕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她的手机在口袋中不停震动。她不想让冯芽一担心，便岔开了话题，问：“一一，你的新歌呢，我还等着录舞呢。” “我写了一半，最近有点乱。”冯芽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 “怎么了，赵汝阳他们欺负你吗？”孙淼连忙问。 要真的是这个原因，她马上去把叶硕打一顿！ “没有没有。”冯芽一连连摆手。 “好啦，以你为重，你什么时候写好新歌发给我，我来编舞。” 孙淼伸手，在冯芽一的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冯芽一挠了下脸蛋，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这时，孙淼的手机又开始长震。她拿出来一看，是叶硕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孙淼低着脑袋，心里甜丝丝的。她给叶硕回复了消息：“和女孩子一起啦，你好烦！” 两人去到电玩城，跳舞机前已经有人了。冯芽一去买了水，孙淼还在排队，等着两人离开。 好在那两人只是玩到电影开场，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孙淼跳上机器，在投币口成把的塞着硬币。塞完后，她开始选歌。换来换去，孙淼突然喊了起来：“一一，有碳酸诶！” 冯芽一压低声音，凑到孙淼身边，说：“不要吧，跳自己的曲子，感觉怪怪的。” “怕什么啊，没时间了，就这首了！” 说完，孙淼选了“碳酸钟情”。 虽然冯芽一在学校里腼腆话少，但在面对各种音乐类游戏时，她会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玩跳舞机时，她的舞步踩得奇准，动作有力好看。跳情侣穿越步时，她和孙淼配合默契，两人相视一笑，双手比向对方时，那画面甜得要命。 渐渐的，竟然还有人群围绕在她们在身边，看她们玩跳舞机。 电玩城外，一堵玻璃墙之隔。方子博正在调侃叶硕：“你的孙淼呢，今天不陪你看电影了？” 叶硕一把打掉方子博的手指：“她说……啊！” 话还没说完，叶硕便指着跳舞机上的人：“孙淼！旁边那个是？” 听到叶硕的声音，走在两人身后正在喝苏打水的赵汝阳也被吸引了注意。他顺着叶硕的手指看去，心里有几分熟稔的感觉。 赵汝阳喝完最后一口苏打水，把瓶子扔到一边的垃圾桶，他走到前面，推开玻璃门，说：“进去看看。” 三个男生抱臂站在跳舞机旁。叶硕看清女生，忍不住啊了一声。叶硕压低了嗓子对赵汝阳说：“居然是冯芽一，我去，想不到啊。” 赵汝阳也没想到，他的仓鼠同桌，居然有如此闪耀的一面。 她脱下了松垮的校服，换上了合称的裙子和靴子。玩跳舞机时，冯芽一的身姿帅气又可爱，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方子博偷偷拽了叶硕两下，他小声说：“你别掺和冯芽一和孙淼了，你看两个小姐姐同框多美好啊。” 叶硕没说话，只是照着他的腰，给他一拳。 方子博“嗷”的一声，蹲下去了。 一曲结束，叶硕直接跳上跳舞机，他转到孙淼面前：“挂我电话？” 孙淼被突如其来的叶硕吓了个半死，站在一边的冯芽一在偷笑。其实她隐隐知道好友和叶硕之间的“小秘密”，只是当事人不说，她也不说罢了。 冯芽一转过身，准备走下跳舞机，她看到了台下的赵汝阳。 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右手小臂出有红色印刷字体，隐隐只见一个“80%”。衣服下是同色系运动长裤，左边裤腿上有几条白色粗横条。鞋子是aj13熊猫。 赵汝阳启唇，压出了叫好的口哨声。冯芽一听在耳里，有点晃神。她一脚踩空，直接从跳舞机上栽了下去。 赵汝阳连忙伸手想要截住冯芽一。谁知冯芽一一个猛虎落地式下落，双手牢牢掌在地面，接着又利索地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手掌，身上一点没伤到。 这……赵汝阳默默把轮空的手缩了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赵汝阳和方子博站在那里，半天没能言语。看起来柔柔弱弱，谁知她反射神经超强，完全不给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还是方子博先找回了神智，他对冯芽一说：“一姐，你这反应，够可以啊。” 冯芽一也有点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正准备解释，背后突然一重。 孙淼趴在她的肩膀上，对方子博和赵汝阳说：“我们一一有点空间认知障碍，从前就会莫名其妙的摔倒，练出来的。” 赵汝阳没发表意见，他只是冲着冯芽一，又吹了一声口哨。 冯芽一本来因为运动而红润的脸颊，此时显得更红了。 几人坐在一边的长凳休息，冯芽一捧着矿泉水喝了小半瓶。旁边的方子博问：“一姐，看不出来你玩跳舞机那么利索呢？” “你以为都跟你手脚不协调？”坐在孙淼身边的叶硕插嘴道。 “一一可厉害了，除了跳舞机，所有音乐类游戏，她都不在话下。你可以看看那几个……”说话时，孙淼点了点几台音乐类游戏机，“上面都有一一的大名。” “我靠，一姐这么6，玩不玩初音啊？” 方子博掏出了背包里的psv，他点开游戏递给冯芽一，说：“一姐，这首歌打不过去。” 冯芽一接过psv，看到曲目，点了点头，说：“是有点难，我也……” “一姐也打不过去？”方子博问。 “不是。唯独这首歌，我掉了一个键，没有全p通过。”冯芽一说。 “r哦，我不相信。”方子博立刻摇头。 “耳机给我，我帮你打。”冯芽一又说。 方子博掏出耳机，冯芽一插上接口。她塞上耳机，点进游戏。 坐在冯芽一身边的赵汝阳看了眼屏幕，屏幕上乱七八糟的按键形状如雪花一般纷纷下落，看起来眼花缭乱。 可冯芽一丝毫不乱，她的双手在按键上跳跃，纤细的手指移动速度很快。而且赵汝阳注意，女生的脚底还在打拍子，鞋底一下一下踩着白色的地砖，手上不停按键，看起来真的是挺专业的。 她又流露出认真的神情，不过这次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确实难度系数不低。 屏幕反光，赵汝阳看不太清，他往冯芽一身边靠了靠。这时，赵汝阳嗅到冯芽一身上淡淡的香味。 像杏仁和牛奶混合起来的香气，明明刚刚出过汗，却有一种莫名的洁净感。他恍然想起洗过澡的小婴儿，大概就是这种香香软软的感觉。 他将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又靠近了些。 第4章 你怕不是想死 周一去到班上，冯芽一卸下书包，身边的座位空空荡荡。她说不清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细微情绪是什么，就听到班级门口传来一声“一姐”。 冯芽一转头看去，看到方子博倚在班级门口。男生的脖子上挂着红色的耳机，冲着冯芽一招了招手：“一姐，数学作业能借我抄一下吗？” 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这一嗓子，喊得好些同学都看向了冯芽一。那些人的眼神不停在方子博和冯芽一之间逡巡，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太不应该了吧？ 在别人眼里，冯芽一永远都是那个乖乖的学霸。成绩好，性格温驯，话又少。如果有人把她和赵氏小团体扯上关系，谁都不会信。 可谁能想到，冯芽一就手掏出了作业，转身放在了方子博的桌上。她问方子博：“你平常不是不写作业的吗？” “昨天晚上老秃跟我爸深情对谈了一番，我爸把我游戏机都收了，气得折了我一张游戏卡。他说再听到我不写作业考不及格什么的，就当着我的面儿把那些铍铜烂铁一一砸了。” 老秃是数学老师的外号。老师年过三十，可头顶早早一片荒芜。他为了遮盖那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只能拼命把边角余料往脑袋中间堆砌。 虽然有一定遮盖效果，可遇上大风天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惨遭极刑。全校人都能看到老秃飘摇无助的边角发丝，和精光锃亮的头顶。 而且冯芽一听说，老秃好像是方子博的表叔。 方子博耸了下肩，脸上依旧嬉皮笑脸。 虽然他语气轻松，可冯芽一觉得他其实是有点伤心的。男生坐在椅子上，一边从包里掏出揉成一团的试卷，一边满世界找水性笔。他小声抱怨了一句：“我数学就是学不好，那又能怎么办，总有不擅长啊，我又不是没努力过。” 冯芽一歪着脑袋站在一边，眼看着男生上面抄着数字“7”，下面就变成了数字“1”。她“哎”了一声，方子博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数字抄错了，你看一下这里。” 说着，冯芽一点了点卷子。方子博叹了口气，连忙提笔把那个“1”给补成了“7”。 可谁知下一道题，冯芽一眼看着方子博又抄错了数字。她刚准备开口，有人在桌上敲了两下。 她抬头，眼前站着的是叶硕。他的嘴巴一动一动，看样子又在嚼香口胶。叶硕耙了下睡得东倒西歪的头发，说：“一姐，您杵这儿干吗呢？” 冯芽一让了位，叶硕又说：“一姐，赵今天不参加升旗仪式，他发烧了。” 分班一周后，冯芽一就被选成了班长。以她的成绩，班上自然不会有人质疑。之前别人觉得她性格软，以为当了班长好说话，便都投了同意票。谁知接触久了，他们发现冯芽一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该不让步，绝对不会让步。 听到这话，她愣了一下，暗自揣摩这烧发得是真是假。大概是她犹疑的脸色太过明显，叶硕将香口胶咂出了响声：“也是，赵的口碑不好，发烧都没人信。” 冯芽一也没接话，她坐回位置，抱住自己的书包。她的双手窝在包里，悄悄给赵汝阳发了条短信： “你发烧了？” 发完之后，她拿出手，重新将书包拉链拉上。 等冯芽一做完值日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掏书包。她摁亮手机，却没看到赵汝阳的消息。 果真如他所说，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这时，方子博拍了拍她的肩。冯芽一收起手机，转过身去。方子博将手里的试卷递过来，说：“谢了一姐。” 冯芽一接过卷子，又想了想，说：“你把你的试卷给我一下。” 虽然不明就里，方子博还是把试卷递了过来。冯芽一着重看了后面几道大题，果不其然，都是那些小问题。 她提笔将他错写的数字全部改正，又把卷子还给方子博。 叶硕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有些好奇地问方子博：“她在干吗？” 方子博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升旗仪式时，赵汝阳果然没来。班主任皱着眉头又在男生队伍里训人，叶硕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老师，我说了多少遍了，他病了就是病了，这就是理由。” 冯芽一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些人到底是真不会说话还是故意想激怒老师啊？ 听着身后传来的争执声变大，冯芽一绕出队伍，挤到了后面。她小步跑到班主任面前，叶硕还准备说话，冯芽一一脚踩到了他的黑色板鞋上。 男生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来。冯芽一也没理他，只是向陈老师轻言细语的解释。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平和下来，陈老师狠狠看了叶硕一眼，说：“要不是怕你丢我们班的脸，你现在跟我去升旗台下面站着。” “去……”就去啊！ 叶硕的狠话还没说完，冯芽一又是一脚。他疼得将后面半句话全数吞下去了。她转头看了叶硕一眼，那小模样里倒是有点威慑力。 只是她长得太可爱了点，连发狠的模样都像撒娇。叶硕想笑，可冯芽一的鞋子还没有离开他的脚背，他不想再受无妄之灾。 新鞋啊，他刚买的dunk啊，就被这个仓鼠踩了两脚！ 而且这时，远处的孙淼在队伍里伸出了脑袋，似乎在探查他这边的情况。 不管何时，叶硕总能准确地探查到孙淼的目光。他缩了下脖子，对眼前的冯芽一说：“一姐，警报解除，可以收工了。” 冯芽一抬脚，小声对叶硕说：“下次别这样，淼淼会担心的。” 叶硕一愣，眼神微眯，男生清秀的脸庞果然流露出一种警犬的警惕神情。冯芽一想笑，还是憋住了。她对叶硕说：“我先回去了。” 说到淼淼之后，叶硕果然安静下来。连站在不远处的校长都觉得震惊，每次大型集会活动赵氏小团体不是都要闹点什么事儿，今天平静得有点过分啊？ 冯芽一尚不知她自己做出了什么壮举，随着队伍回了班。经过校门时，冯芽一看到了一抹黑色身影。仅凭身形，她觉得有些熟悉。 她慢下脚步，往校门处看去，果然是赵汝阳。 男生单手拎着书包，正在挨训。他百无聊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地面，一只脚在地面前后滑动，脸上写满了“无聊”二字。 他的不耐烦表现得如此明显，倒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就是有趣罢了。 冯芽一走出了队伍，正好陈老师也走了过来。她对冯芽一说：“芽一，你去跟校长解释一下，顺便把赵汝阳带过来。” 她应了一声，往校门口走去。赵汝阳一直低着头，在冯芽一走来时，才抬起脑袋。他的表情不变，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看起来确实身体状况不太好的样子。 赵汝阳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倒是问了冯芽一一句：“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涩涩的，冯芽一看了他一眼，便撤离了视线。 冯芽一礼貌地向校长问好，又说明了赵汝阳的情况。她的声音向来甜软，听起来悦耳极了。即便再烦躁，也能让人耐心听完。 校长本来对“赵汝阳发烧”这件事情半信半疑，可看到冯芽一信誓旦旦的表情，又看看赵汝阳惨白的脸色，也觉得这事儿还有几分真实性。 这时上课铃敲响，校长挥了挥手，说：“你们回去吧，下次生病要带假条。” 校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赵汝阳和冯芽一。 赵汝阳烦躁地将书包往地上一扔，一手扶着额头，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冯芽一问。 “没事。” 男生强撑着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冯芽一走过去捡起了书包，走回赵汝阳的身边。还没等她转过身去，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影子突然被一道更大的阴影遮住。 还没等冯芽一反应过来，她就觉得自己身上一重，赵汝阳整个人倒在了她的背上。 这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过来，呼吸轻轻打在她的耳根。 但冯芽一知道，这仅仅是个意外。可这个意外，却让她脸红了起来。温润而又清澈的柑橘香味突然从身后传来，那种初雪融化的感觉在冯芽一的脑海里绽放开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creed，银色山泉。她很准确地分辨出男生身上的香水味道。 冯芽一曾经看到对于这款香水的评论： “他不是那种会主动亲近你的人，但偏偏又吸引人去主动亲近。” 是啊，这就是他啊。 还没等冯芽一想完，她就听到耳边一声干呕，接下来便是右臂上传来一阵温热。冯芽一硬着脖子往右边看去，汗毛都竖起来了。 赵汝阳，你怕不是想死？你居然吐在我身上！ 冯芽一简直要疯。 第5章 爱与正义 冯芽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赵汝阳扶到医务室的，大概是出于正义吧？ 校医要她把赵汝阳扶到病床上。冯芽一心里憋着一团火，一怒之下，忘记了对病人需要“轻拿轻放”的原则，直接把神志不清的赵汝阳推到了床上。 他的脑袋撞到了铁质床架上，发出了“哄”的一声巨响。 冯芽一心头一跳，又连忙去扶他。他疼得闷哼，一只手捂着后脑勺。男生半眯着眼睛看她，语气很坏：“胆子蛮大嘛，这只仓鼠。” 冯芽一不说话，只是暗自忿忿，恨不得再次松手，让他在床头磕到脑震荡。 好在赵汝阳没有继续出言调侃，他伸手，扯了扯冯芽一的袖子，口气相当理所当然：“把这馊衣服换了，这味儿熏得慌。” 你还有理了？ 冯芽一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女孩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前面。她毫不在意地拨了一下，分出了一个小八字，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她没有刘海更好看，赵汝阳暗自揣摩。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冯芽一不好意思，下意识转过头去，期盼校医快点过来。 可这时，冯芽一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人捉住，她低头看去，发现赵汝阳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枕骨处。 她摸到了男生细软的黑发，像是小兽顺滑的毛皮，和他的性格很不相符。 在冯芽一的揣测里，赵汝阳的发质应该有点硬硬的，谁知道摸起来这么舒服。 赵汝阳说：“好好摸摸。” “？” 冯芽一的表情有些呆滞。赵汝阳看到她的模样，立即想到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仓鼠，有时候吃东西吃到噎住，就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到咳嗽起来。冯芽一相当慌乱，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校医拿着电子体温器走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他转头看向赵汝阳，说：“什么情况，你笑得好恶心啊。” “去你的。”赵汝阳笑骂了一句。 “还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呢，你快放开。”校医又揶揄他。 两人间有种朋友的熟稔，看起来赵汝阳是医务室的常客。 “什么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我要小姑娘好好摸摸，她害我撞了多大的包。”赵汝阳没好气地说。 听到这话，冯芽一又在他的枕骨上摸了摸，还对着那个偏硬的肿胀处摁了一下。 真的撞了好大个肿包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芽一的唇角翘了起来，本来被吐了一身的郁卒也消去了一半。 赵汝阳被她摁了个猝不及防，“呃”了一声。他狠狠捏住冯芽一的手，说：“我看你是想死吧！” 冯芽一没说话，只是扬起微笑，狠狠在他的痛处又按了一下。 赵汝阳的呼痛声夹杂着脏话响彻整个医务室。 坐在旁边的校医看着这个乖巧的冯芽一，这小姑娘，怕不是个天然黑吧？ 校医测出体温，三十八度五，真的有点发烧。轮到吃药的时候，赵汝阳闹了半天。冯芽一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吃药，谁知道是因为不喜欢喝桶装纯净水，他只喜欢喝某一个牌子的水，挑的很。 “那要不然你干吞下去吧。”冯芽一提议。 “我看你是想我死？”赵汝阳举着药丸，面带不悦。 “可以的。大不了就是粘在喉咙上，胶囊外壁破裂的时候会嗓子眼一苦。”冯芽一说。 校医听到冯芽一一本正经的解释，心里再次确定，天然黑，这属性天然黑无误。 权衡利弊，赵汝阳还是接过了校医的一次性杯子，表情艰难地将药送到了嘴里。 赵汝阳吃了退烧药，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睡着了。等他呼吸平稳后，冯芽一便离开了医务室。 还有些微微发热，不过睡上一觉应该问题不大。 她去办公室向老师报告了情况，折出来时，蹭了老师洗手间的洗手液，把校服袖子上的污渍给洗了。冲洗的时候，冯芽一在心里将赵汝阳骂了千遍。 湿掉的校服不能再穿，她只能穿着自己单薄的衬衣。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可乍暖还寒时，温度最不稳定。 冯芽一走回教室的时候，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等她回到教室，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正好敲响。老师还没宣布下课，冯芽一敲门走了进来。 冯芽一没穿校服，略略有点不习惯。 老师一见是冯芽一，也没问什么，便让她回到座位了。 她将湿漉漉的校服搭赵汝阳的板凳椅背上，低头时，正好看到了他桌洞里塞着的校服。冯芽一想也没想，直接把衣服给抽出来，披在了身上。 坐在不远处的余紫薇看到冯芽一的举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嗤”了一声。 上到最后一节课，教室门突然被人推开。赵汝阳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地理老师压着火气，说：“你又不上课，报个什么告？” “我要歇个脚。” 说完后，他也没管老师同没同意，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冯芽一站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赵汝阳注意到了冯芽一身上的校服，总觉得有点眼熟，他凑近想看个清楚。谁知他的脑袋才挪过去半寸，冯芽一连忙伸手，企图挡住他的脸。 校服袖子太长了，直接摔到了赵汝阳的脸上。他被自己的袖子抽了一嘴巴。 不仅是赵汝阳愣住了，冯芽一自己也愣了。两人身后的叶硕和方子博一阵大笑。赵汝阳有些莫名其妙，他拿下冯芽一的手，问：“干什么，我又不会亲你。” “你想什么呢！”冯芽一涨红脸颊，低吼出声：“我是怕你吐。” 听到这话，赵汝阳也笑了。他的右手还攥着冯芽一的左手，女生的手软软的，仿若无骨。他低头看去，只恨校服袖子太长，挡了她一半的手。 冯芽一顺着赵汝阳的目光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连忙将手抽回，背在身后。 这是第二次了，她的心率划出了不一样的频率。 “闹够了没，回个座位都这么多事？” 地理老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冯芽一一惊，连忙推着赵汝阳回位。赵汝阳不耐烦地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刚准备说话，身后便响起冯芽一绵软的声音：“抽屉里有水，你喝两口冷静一下。” 糖不甩又黏牙了，赵汝阳被她的声音粘得张不开嘴，悻悻落座。 他惯常靠在墙壁上，一脚踩着冯芽一的椅子。冯芽一认真看着黑板，时不时还要抄录笔记。赵汝阳百无聊赖，从抽屉里摸出水，刚刚拧开盖子，发现这是自己常喝的牌子。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赵汝阳只觉得心底微微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赵汝阳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冯芽一，女生被他的校服整个罩住，像是套了个麻袋。最好笑的便是袖子，她将右手的校服袖子撸到了胳膊肘上面，白色的衬衣在纸张未干的字迹上擦出了点点污渍。 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迷迷糊糊的。赵汝阳摇头。 “哎。”赵汝阳轻轻踢了冯芽一的椅子。 冯芽一怔了一下，转过脑袋，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右手给我。”他压低声音。 她不明就里，又怕触了逆鳞，犹豫之下，还是将右手递了过去。 没什么想象中的意外发生，冯芽一看到赵汝阳扯下了她撸得过高的校服袖子，开始帮她卷起了袖口。 她的手搁在他的膝盖上，男生低着脑袋，表情认真，像是在钻研什么难题。这是冯芽一第一次看到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这模样可真好看。冯芽一脑子里有点混乱，不知道该作何解，只能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头。 啊，心脏真的快要跳出来了，完全平静不下来。 赵汝阳卷好袖子，又从方子博的一叠试卷上抽了两只回形针给别在了上面。他小声说：“袖口橡皮筋有点松，管不住。用别针固定一下免得掉了。” 方子博的试卷没有了回形针的管理，仿佛拉开的手风琴，又像一把打开的折扇，在书堆里散得特别诗意。他撇了下嘴，说：“赵，借花献佛，不要nian。” “舌头撸直了再跟我说话。”赵汝阳头也不回。 冯芽一收回手来，看了看自己的袖口，轻声说：“谢谢。” “没事。” 说完之后，赵汝阳从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他戴上耳机，打开播放器，顺手就把手机搁在桌子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出于好奇，冯芽一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播放器上的音乐是《喧嚣上等》，是一首很冷门的歌，喜欢的人并不算多，但她很喜欢这首歌。 因为这首歌是她的早期作品。当年她受到漫画《剑风传奇》的影响很深，连作曲风格都有点变化。那时候的歌曲大多黑暗而压抑，能够欣赏的人不多。 可赵汝阳居然在听她写的歌，还是这么早的曲子？ 冯芽一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6章 红颜祸水呀 自从得知赵汝阳也在听她的曲子，冯芽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倒也不至于是一瞬间转为爱慕，只是她对《喧嚣上等》这首歌的感情比较特殊，因为评论实在是呈现了绝对的两极分化局势。 喜欢这首歌的人特别喜欢，说这首歌是难以超越的神作；讨厌这首歌的人特别讨厌，说这首歌是eeyy的黑历史。 她其实很想问问赵汝阳，对这首歌是什么看法？ 当然，冯芽一还没这个胆子直面这个问题。她既害怕得到预期的答案，又恐惧得不到想到的结果。 人啊，总是活在纠结矛盾的小心情。 不过好在还有别的事情分散了她的心事。 冯芽一成绩好，时常会有人在下课时来请教她一些题目。她讲题很仔细，声音又好听，态度还很温和。老师讲题有时爱问“听懂了吗？”有些人即便没听懂，也不愿意再问了。 而冯芽一不一样，她一般会说：“我讲明白了吗？” 柔柔的态度，清晰的思路，甚至连班上一个自视甚高的男生陈文也会主动放下身段，来向冯芽一讨论一些题目。 班主任多次表扬陈文，总说他努点力，应该可以拿到更好的成绩。导致现在不少老师提到七班，除了冯芽一外，就是陈文了。 为此，赵汝阳总有种说不出的恼然。 大家都在这个破班级了，干吗要那么认真？认真就算了，去找老师问啊，缠着他同桌是个什么意思？ 每次陈文来向冯芽一请教题目时，赵汝阳就表现得格外暴躁。不是故意找茬，就是把手机音乐外放，吵得不得了。 冯芽一误以为是她干扰到了赵汝阳，她对陈文说：“我们去走廊说吧，免得打扰到别人。” 听到这话，赵汝阳心里更是窜起了无名火。 什么东西，我是别人吗，别人会跟你卷袖子？ 他很想质问冯芽一，可女生已经拿着草稿本和试卷走到了走廊上。赵汝阳撑着下巴往窗外看去，只能看到冯芽一的背影。 女生的声音不大，即便竖起耳朵，也不一定听得清楚。 更生气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别不是说他的坏话吧？ 余紫薇看到赵汝阳身边的位置空了下来，马上凑上前来。她坐到冯芽一的座位上，看到落在桌面上的一只水性笔。 她默不作声，将那支笔抚到地上，狠狠踩在脚下。 笔落地的声音很小，被人声掩盖。可距离最近的赵汝阳还是听到了动静，他转过身，看到了一脸甜笑的余紫薇。 她故意将头发拨到耳后，说：“赵，下午出去吗？” 赵汝阳正烦着，自然更不想看到冯芽一。他说：“出去啊，怎么，你要约我？” 他稍稍上挑的眼角里勾住了余紫薇的视线，她几乎挪不开眼睛，甚至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看到余紫薇那副模样，赵汝阳啧了一声：“出-不-出-去。” 声音拖得长长，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坐在隔壁组的梁道新“哈”的笑了出来，男生的凤眼微眯，神色鄙夷。余紫薇被这一声讥讽的笑声惊到，立即转头看着梁道新，狠狠瞪他一眼。 梁道新可不惧她的眼神，男生的左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反时针转了两圈，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母：“sb。” 可余紫薇又不敢说梁道新什么，他是班里公认的“疯子”，不少同学暗地里叫他“神经病”。 他的单科数学成绩好到变态，三位数的加减乘除心算就可以完成。当然，这样的成绩仅限于数学，其余的还是一塌糊涂。 而且这人的情绪起伏很大，十分可怕。上一秒梁道新能够和同学打个你死我活，下一秒又能恢复平静找那个人说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惹不起就只能躲。 可这样的人，偏偏混在赵汝阳的身边。几人关系还挺不错，也没见他发狂什么的。 梁道新隔空对赵汝阳喊了一声：“赵，她去我就不去，看不惯这b样。” 说话时，梁道新指了指余紫薇的脚，赵汝阳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她鞋底下的黑色水性笔。 赵汝阳一笑，对余紫薇说：“那，你还是别去了，顺便抬起脚来，把你脚下的那支笔擦干净，放回桌上。” 余紫薇心下一沉，坐着没动。赵汝阳也不是善茬，他一脚蹬上了余紫薇坐的椅子，力气之大，要不是她抓住了两边的桌子，连人带凳子都差点翻下去。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谁敢惹怒赵汝阳啊？余紫薇赶紧起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支笔，蹲在地上拿纸巾擦拭。 头顶上，赵汝阳还在和梁道新聊着下午去哪儿，余紫薇抬眼头肩赵汝阳，男生的视线不在她身上，他的视线飘向窗外。余紫薇擦干净了那支笔，甩到桌上。她看向窗外，走廊上人来人往，只有一处是固定站在两个人的。 凭借女生独有的细腻，她很清楚，赵汝阳一定是在看冯芽一。 一时间，余紫薇觉得委屈极了，她含着眼泪，想吼上赵汝阳两句，可什么也说不出来。没办法，她跑回自己的座位，将脑袋埋在两臂间，决计不肯抬头。 梁道新看着余紫薇的起承转合，仿佛在观赏一部肥皂剧。连续剧告一段落，自以为是女主角的配角伤心离开，仿佛全世界将她背离。他又看回赵汝阳，摇了摇头，说：“红颜祸水啊。” 赵汝阳一脸茫然，问：“什么？” 梁道新伸手，指着赵汝阳，说：“你。” 赵汝阳竖起了中指，对梁道新笑骂道：“去你妈的。” 走廊上的冯芽一和陈文讲完了题目，她刚准备回教室，却在班级门口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林清宇。 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冯芽一感觉自己快把这个人忘了个干净，连他长什么样子，她都不太记得起来。 升旗时候她不再眺望一班的方向，去办公室时不会再紧张犹豫。即便偶尔从原来班级的同学嘴里听到“林清宇”三个字，她的心底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了。 只是现在乍然相见，她还是有点不安。 毕竟想念不想念是意念的管制，相见不相见是命运的辖区。 冯芽一愣了一下，还是林清宇先向她打了招呼。冯芽一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说：“好久不见。” “我是来给老师送卷子的。”说话时，林清宇抖了抖手里的试卷。 男生换了个有刘海的发型，他本就长得清秀，比起之前的寸头，还是眼下这副模样更适合他。 不过在看到赵汝阳之后，冯芽一便觉得，除了赵汝阳外，很多“好看”都是将就。 就像现在，冯芽一和林清宇站得很近，她清晰地看到了男生皮肤上的瑕疵，他的五官也不如赵汝阳，为什么之前会觉得这个人不错？ 人和人之间真的不能作比较啊，一比较，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和自己意料中相反的征兆。 林清宇想不到冯芽一脑子里已经将他和赵汝阳比过好几轮了，他又问一句：“很快就期中考了吧？” 冯芽一“啊”了一声，又点了点头：“快了吧。” “加油考回来。” 说完后，林清宇还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冯芽一被他拍得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男生便侧身走进了他们班教室，将试卷放在了桌上。 林清宇刚站上讲台，就接收到了几道非常不善的目光。其中坐在窗边的那个男生眼神最厉，他不敢多看，立即转了视线。虽然他不敢肯定那个人是谁，但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赵汝阳。 办完事情，林清宇迅速退出七班。他对站在门口的冯芽一又说一句：“这个班级不适合你，快考回我们一班吧。” 什么东西？我要考回一班我自己会考回去的，关你什么事了？ 冯芽一一脸不解，眼看着林清宇走得飞快，仿佛有鬼在追。 她觉得奇怪，多看了林清宇两眼。赵汝阳不乐意了，他冲着冯芽一喊：“冯芽一，过来！” 他的声音伴随着上课铃响起，冯芽一回到座位，赵汝阳的左手撑着下巴，挡住了大半张脸。赵汝阳的表情，她辨不清。 “怎么了？”冯芽一问。 “不上课啊，还在外面看看看，外面有花啊？”赵汝阳突然吼了一句。 坐在冯芽一左手边的梁道新笑得半死，他伸长手臂，扯了扯冯芽一的校服。 “班长，别乱掐别人家的花花草草了，家里这朵霸王花要疯了。” 冯芽一能够理解霸王花是赵汝阳，可她什么时候掐了别人家的花花草草了，他又为什么要疯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第7章 卤蛋被你看黑了 每逢周四下午，学校教师就要集体开会。时间不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周四下午前两节课，一般都是自习。 这个时候，是不少人逃课的最好时机。从上午上课时，叶硕赵汝阳等人就开始说下午要去哪里，只有方子博不为所动，认真请教冯芽一数学题。 为了让冯芽一讲题，方子博把桌上的书都丢到了脚下。冯芽一仔细看过错题，发现方子博除了会写错数字外，有时也并不太理解题目本身的要求。 除数学之外，语文英语，他偶尔也有类似的表现。她常常听到方子博说：“这两个单词是一个吗，长得不像啊？” 这些其实都不是能力和勤奋的问题，这看起来有点像阅读障碍的表现。 可冯芽一也不敢确定，想着私下里和他说一说，让方子博去咨询相关医生。要不然就这样盲目的让他埋头苦学不找症结，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想到这里，冯芽一说：“方子博，出来一下，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 正在和叶硕聊天的赵汝阳抬起头来，他看着冯芽一，问：“有什么忙我不能帮？” 为什么谁都可以，她就是不会主动找他？ 方子博听到这话，立马拱手相让，说：“老大主动请缨，一姐你就拜托老大吧。” 冯芽一暗自想着，这忙赵汝阳也帮不上啊。 看到她脸上的犹疑困惑，赵汝阳心下更恼。就这么点事，还要藏着掖着不肯说？ 越看越烦，他索性走了好了。赵汝阳胡乱将耳机塞进书包，站起身来，从冯芽一的身边扬长而去。 书包上的贝黑利特因他的大幅度打到了冯芽一的手上，立体的鼻子在她的手上凿出了小小的凹痕。 她疼得缩回了手，也没喊出声。因为她察觉到赵汝阳莫名其妙的怒火。 “诶诶，赵，等我！” 他一离开，叶硕马上拿了手机冲了出去，随之而去的还有梁道新方子博等人。方子博最后走出教室，脚步有些许迟疑。他回头看了眼冯芽一，女生倒是若无其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又抽出了一本教材，放在桌面上。 大概也只有自己这么摇摆吧？方子博抓了下头发，跟着那几人离开了。 俄罗斯方块又被消除，她孤零零地坐在一片空旷中。虽然冯芽一面无表情，可心里还在反复想着赵汝阳。 等到冯芽一缓过神来，政治课已经上了大半，满黑板的笔记来得突然。她捏着笔杆，双手搁在笔记本上，却没有半点下笔抄写的欲望。 这时，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一段音乐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政治老师。冯芽一还没察觉周围有异，老师喊了她一声：“冯芽一，你把手机关了。” 嗯？ 冯芽一手忙脚乱去掏书包，自己的手机屏幕暗着，根本没有开机。 “还不关？”政治老师的口气愈发不好。 余紫薇在后面暗笑不已，还添油加醋：“什么好学生啊，上课还玩手机。” 冯芽一更焦急了，她四处探看着动静，最后在赵汝阳的抽屉里找到了声源。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叶硕打来的电话。她狠了狠心，把电话摁关了。 政治老师看到不是她的手机，只说一句：“下次别搞这么大动静。” 冯芽一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课下课，孙淼跑来七班找冯芽一。她在门口又跳又喊：“一一，出来，快点啊！” 冯芽一拿了钱包手机，不知为什么，下意识拿了赵汝阳的手机。她走出班级，对孙淼说：“怎么了？” “叶硕问我，赵汝阳的手机是不是落教室了。”孙淼说。 还真是，闹了出大动静，她被当众点了个名。 冯芽一点点头。 “那把他手机带着，我们去吃饭。”孙淼又说。 “去哪里吃饭啊？”冯芽一问。 “手机拿好，带你蹭饭。” 说着，孙淼拽着冯芽一的胳膊就往楼梯间跑去。赶到学校门口时，孙淼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拉着冯芽一上车，对司机说：“信合大厦。” 信合大厦离学校几站路远，来回就要四十分钟，午休时间也不长，冯芽一暗自盘算，肯定又要迟到。 不过政治老师的那一声批评仿佛按下了冯芽一的逆反开关。迟到就迟到，反正没做坏事被人误认，还不如主动去坐实了。 坐在车上，冯芽一和孙淼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茫然，孙淼听得直笑，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发顶揉了好几下。 孙淼暗想，谁说赵汝阳管不住，这不是派了个冯芽一来让他碰钉子？ 她也不说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假装很赞同冯芽一的话。末了，孙淼还说了一句：“是啊是啊，赵汝阳真的很奇怪。” 很奇怪吗，不奇怪的。只是当事者不明白。 出租车停在信合大厦，孙淼带着冯芽一熟门熟路上了楼。电梯停在四十二层，刚刚开门，冯芽一便看到了梁道新站在楼道抽烟。 两人面面相觑，冯芽一冲他笑了笑，对他的行径仿若熟视无睹。让梁道新有点好奇。一般好学生不该是很痛恨这样的行径吗，她好像挺没所谓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梁道新做贼心虚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果断将烟从嘴里拿了下来，一把摁灭。 孙淼有点诧异，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梁道新跟孙淼打了个招呼，又看向冯芽一。女生还是一脸淡然，梁道新暗自琢磨，这小仓鼠班长，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孙淼带着冯芽一往里走去，4201的大门虚掩，里面传来音乐和人声。孙淼拉开大门，冯芽一往里看去。 这里像个loft结构户型，一整面落地玻璃亮得通透。一眼看过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江景，仿佛江水就在脚下流动。 屋子里布置简单整洁，也没有烟草气味，倒是有淡淡的柑橘香，闻起来挺舒心的。 孙淼小声跟冯芽一说：“这间屋子赵汝阳十五岁时的生日礼物。” 听到这句话，冯芽一终于明白，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她十五岁时，为了买个好点的电脑求了妈妈一个星期。结果人家十五岁的礼物，是一套房子，还临江。 嫉妒使她质壁分离。 冯芽一问孙淼：“他平常住在这里？” “不住，就是无聊不知道去哪儿，就会呆在这里。毕竟，外面也没有这里好玩。”孙淼说。 倒也是，冯芽一环顾一周，这里确实娱乐设施齐全。 台球桌，五台电脑，投影仪，环绕音箱，一应俱全的各类游戏机，甚至还有一台老虎机。窗户边，还有一架看起来非常专业的望远镜。 还没等她欣赏完，整个屋子里的人声突然消弭，只有嘈杂的摇滚乐还在嘶吼。 “卧槽，冯芽一？” 屋内的四面八方突然传出同样的感慨，在楼上的赵汝阳听到动静，从走廊上探出头往下看。 他的倒影映射在落地玻璃上，冯芽一往上看去，两人对视一眼，赵汝阳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卧槽？” “我来还你手机。”冯芽一冲着赵汝阳，摇了摇左手的手机。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脚步声。赵汝阳走到冯芽一的面前，从她手里抽出那只手机，说：“我以为这个月又要换手机了。” 冯芽一站在原地没动，赵汝阳一边开机一边偷看她。看了半分钟，女生还是没有下一步打算。倒是赵汝阳先沉不住气，问：“你不走？” “去哪儿？”冯芽一反问。 “快上课了。”赵汝阳提醒一句。 从赵汝阳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冯芽一觉得格外好笑。原来他还知道什么时候上课来着？ 冯芽一好奇地看着赵汝阳，他被女生考究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恨不得伸手去挡住她那双水亮的眼睛。 她纤长的睫毛眨啊眨，搔得人心都是痒痒的。 冯芽一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赵汝阳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不是不让你帮忙，只是我有事情单独跟方子博说。”冯芽一很诚恳地说。 其实在来的路上，赵汝阳就已经不生气了。他也觉得自己那时候的情绪莫名其妙，可现在冯芽一居然认真道歉？ 向来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得到如此情真意切的“对不起”，感觉真是怪怪的。 赵汝阳有点不好意思，他侧过脸去，咳了一声，说：“哦，没事。” 这时，大门被人敲响。离得最近的方子博去开门，外卖小哥拎着外卖盒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几人欢天喜地拿了食物去餐厅。赵汝阳虽然是个男生，他还是有点轻微洁癖，不喜欢把房子弄乱。 大家还挺尊重他的，每次吃东西，都会在餐厅吃东西。即便再不自觉的人，也会把自己吃完的东西收拾一下。 自己收拾垃圾，总比被赵汝阳收拾一顿要好。 他们走到餐厅，冯芽一非常习惯地走到赵汝阳身边坐下，倒是把本来想要坐在他旁边的林硕给挤了出去。 林硕举着筷子，一脑门问号。 可赵汝阳却非常意外。他看到女生在自己身边落座，心下居然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冯芽一碰了碰赵汝阳的胳膊，说：“帮我拿双筷子。” 本来嘈杂的气氛安静了一秒，包括孙淼在内，所有人都在看冯芽一。 叫赵汝阳拿筷子，你真的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一群人暗暗观察着赵汝阳的反应，他还真的伸手给拿了，递过去之后，又问冯芽一：“你想吃什么，不够再点。” 众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大家互看数眼，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不是我认识的赵汝阳，这绝对不是，他没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冯芽一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眼赵汝阳的碗。他面前的打包盒里是一份卤肉饭，半颗卤蛋，上面还搭着一块炸得酥香的猪排。 她暗自感慨，果然是男生的食物啊。 可能是她盯着赵汝阳的饭看得太出神，赵汝阳误会了她的意思。男生将食物推到了她的面前，对冯芽一说：“你吃，我再点一份。” “我看起来有那么饿？”冯芽一问。 “你盯着我的碗都看半天了，卤蛋都被你看黑了。”赵汝阳眨了眨眼，神情无辜。 “……” 第8章 他会害死你的 吃过饭后，冯芽一回了学校，自然是迟到了。 陈老师站在门口，把冯芽一叫到一边谈话。陈老师语重心长地说：“芽一啊，我要你坐在赵汝阳身边，是希望你做好的榜样，不是要你被他影响。听政治老师说，你上课的时候还在玩手机？” 冯芽一懒得争辩，只是垂下脑袋，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绕在了一起。 这是她惯常的抵御姿势，不想听人说话，就会摆出这种姿态。不过旁人很难察觉，因为她鲜少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陈老师说。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就是站在那里挨训。 陈老师想到冯芽一是第一次迟到，也没再多说什么。陈老师转了话题，说到下午自习课纪律的问题，又说到了赵汝阳。 “你知道赵汝阳去哪儿了吗？”陈老师问。 “……”她踟蹰了一阵，说：“不知道。” 陈老师知道再问也是白搭，她挥了挥手，让冯芽一回教室里。 其实冯芽一准备很多借口，叶硕和方子博也教了她一些话。可是冯芽一一看到陈老师那和蔼的面庞，她总觉得自己什么谎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就这样吧，并不是什么都要靠借口过关的。 下午上自习时，冯芽一将陈老师事先准备的试卷分发下去，她坐在讲台上管理纪律。 台下有人做什么小动作，冯芽一看得一清二楚，她也懒得指出来。有时候生存法则是这样，该闭眼的时候还是要闭一只眼。 这时，教室门被人推开，蒋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蒋析看了眼台上的冯芽一，说：“你在啊。” 因为蒋析的来到，班级里出现小小的骚动。冯芽一放下试卷，往外走去。 蒋析穿着便服，一手搭上了冯芽一的脑袋，狠狠揉了两下：“小仓鼠，想不想我？” “学姐前段时间去面试了吗？”冯芽一问。 教师办公室里早就传开了，蒋析被好几所大学看中。不少学校纷纷发来面试邀请，就看蒋析会选择哪一所学校了。 “对啊，学校已经定了。等六月份高考考完，我就去申城大学。”蒋析说。 申城和瑕城距离遥远，坐飞机都要将近三个小时。冯芽一暂时都没想过要去那么遥远的城市，可申城大学全国闻名，能够考进去已然是荣耀了，更别说蒋析是特招入校了。 “恭喜学姐。”冯芽一说。 “赵呢，我跟他发消息他也没回。”蒋析问。 “赵今天不在，在信合大厦。”冯芽一说。 “哦，我下午要回家，你帮我跟他带句话，问他下周二晚上有没有时间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蒋析说完，又看了冯芽一一眼，说：“你也来吧？” “下周我记得我们高二要开始晚自习了。”冯芽一有些犹豫。 “最后一次啦，你就请个假嘛。” 蒋析本就长得娇美，她伸手拉着冯芽一的胳膊，讨好似地摇了半天。谁经得住美人如此央求，冯芽一只能说：“好，我去我去。” “那稍后联系，我跟你发短信！”蒋析特别开心，她伸手揽住冯芽一，在冯芽一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冯芽一被蒋突如其来的热络给震撼，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蒋析。冯芽一本来眼睛大眼黑多，受惊的时候更像个小动物。 蒋析喜欢死这个可爱的学妹了，不管是性格还是外形，都太可爱了。 “到时候你来，我介绍我弟弟给你认识。”蒋析拍了拍她的肩膀。 “弟弟？” “嗯，在清原上学，长得也不错，不过肯定没有赵那么好看。”蒋析笑了笑，“一定要来啊，要不然我电话轰炸你！” “好，一定来。” 两人说完之后，蒋析转身离开，冯芽一也回了教室。她刚刚走上讲台，就发现自己的试卷不见了。 冯芽一看着台下，整个班级安静得诡谲，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无形拨弄着什么。她咬紧了牙齿，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的视线看向教室后排，余紫薇和几个男生没有低头做题，反倒仰着脑袋往冯芽一的方向看了过来。余紫薇唇边有笑，眼睛里挂着明目张胆的挑衅。 是余紫薇做的好事？冯芽一心里暗自揣测，也不敢贸然说是与不是。冤枉人不是好举措，特别是敌暗她明。要是弄错了人，余紫薇估计要大做文章。 不能着急，不能生气。 冯芽一按着手中的原子笔，干脆利落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咔嚓，咔嚓，咔嚓。冯芽一的心情有些焦虑。 这时，陈文抬起头来看她，男生的表情欲言又止。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又紧紧地抿了起来，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试卷一人一份，没有多余的张数，冯芽一也懒得大动干戈去找。她干脆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想要抽出一本练习册来写。 谁知她刚刚探进抽屉，就摸了一手油腻腻的东西。冯芽一快速缩回手来，蹲下身往抽屉里看去。 里面塞满了垃圾。 用过的纸巾，吃剩下的餐盒，食品袋，甚至还有一些从垃圾桶里掏出来的东西。 冯芽一看得作呕，又不想示弱。她将抽屉里的垃圾全部掏出来，一样一样重新扔回了垃圾桶里。 这会儿，她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冯芽一只觉得身处一片茫茫大雾中，根本辨不清方向。 她木然地整理完抽屉，又打开书包，那一瞬间，她差点吓得尖叫出声。 一只比手掌还大的毛蜘蛛趴在她的书包里，冯芽一脑子里嗡的一响，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坐到了地上。 不远处的余紫薇看到冯芽一吓得摔倒，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她的心里畅快了不少，一口恶气终于消了大半。 冯芽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不服输的心理。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将书包拉链重新拉上。冯芽一拎起书包，直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拿着扫帚柄，狠狠地在上面捅了不知道多少下，这才平复了下来。 全班人都就冯芽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有几个人骂骂咧咧：“班长，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不觉得很吵吗？” 冯芽一抬起头，面对其中一个声音最大的男生说：“你他妈给我闭嘴。” 她的声音向来绵软，可这个时候如同冰棱，扎得人张不开嘴。 她的心脏一直狂跳，眼泪包覆在眼眶中。冯芽一不想哭，她知道，哭出来就输了。 直到下课铃响起，冯芽一端着垃圾桶，走到了学校的垃圾站，将书包连同着其他东西，一起倒掉了。 冯芽一半天都没平静下来，她站在那里，手脚冰凉。谁知校医这边路过，看到了冯芽一。他喊了一声：“冯芽一？” 女生转身，脸上淌着泪水，校医愣了一阵。 “你怎么了？”校医问了一句。 冯芽一连忙拿校服袖子蹭了蹭眼角，说：“没事，被垃圾熏到了。” 说完后，她快速拎着桶，从校医身边小跑过去。 冯芽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到了放学。她强颜欢笑，如同行走的机器人。放学铃声敲响，她站起身来，头一个往外面走去。 走到楼下，陈文突然追了上来，他短促地喊了一声“冯芽一”。 她停下脚步，陈文指了指室内篮球馆的方向。室内篮球馆那里有一个小拐角，很是隐蔽，是个适合说话的好地方。 陈文的意思很明确，示意冯芽一在那边见。女生点了点头，往室内篮球馆的方向去了。 天色昏暗，室内篮球馆这边的角落又没有光。她站在阴影里，身形完全隐匿在一片黑暗中。陈文走到这里的时候，眼睛还不能适应这种光线。 他试探着喊了冯芽一两声，女生说：“我在这里。” 陈文吓了一跳，说：“这里可真暗啊。” “还好。”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凝滞。陈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维系表面的平和，便只好说：“那什么，对不起，之前的情况，我没有帮你。” 冯芽一的情绪尚未平息，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客套话来。她只是看着陈文，黑沉沉的眼珠里写着无法言喻的情绪。 “到底是谁，余紫薇吗？”冯芽一问。 陈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隔了很久，陈文这才说了一句：“冯芽一，你还是少跟赵汝阳接触，他迟早会害死你的。” 那个“死”字被他咬得很重，冯芽一的肩头微微耸动。 “和赵汝阳有关？”冯芽一问。 “嗯。中午时候有人来找了余紫薇，点名问你在不在。”陈文说。 “谁啊？” “一个女生，我不认识。不过班里人说，她之前和赵汝阳在一起过。”陈文说。 “大概长什么样，几班的？”冯芽一细细问到。 “几班的我不知道。长相嘛，长头发，眼睛细长，一年四季都穿着裙子。” 冯芽一暗自将这些细节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之后再问问孙淼。可是这件事情，她并不想告诉淼淼，主要是不希望淼淼为她担心。 “谢谢。”冯芽一对陈文说。 “我……”陈文有些犹豫，“我觉得你还是早点考出七班吧，要不然下次还会出现这种事情。”陈文伸手，想要轻触一下冯芽一的肩膀。 冯芽一似有感知，她不想和他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不留痕迹的后退了一步，说：“嗯，我知道了。” 第9章 自己的仗自己打 冯芽一问过了淼淼，那个穿裙子的女生是谁。孙淼在电话那边“啧”出了硕大的一声：“付璃昱啊，你怎么连她也不认识？” “我该认识她吗？”冯芽一反问。 孙淼在电话那边笑出声，她家一一真的就是这种性格。表面看起来甜软，实际上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事是半分不会沾染的，即便那人再有名，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人家小小年纪就模特出道了，据说现在的目标是x大表演艺术专业，以后想当演员。付璃昱现在不常来学校，说是在外面学表演。”孙淼说。 “她和……赵汝阳是什么关系？” 迟疑许久，冯芽一还是问了出来。 “我听叶硕说，两人有段时间来往密切。但是你知道，谁都说跟赵有过一腿，可是叶硕也没见哪个‘有过一腿’的进出4201.” 冯芽一“哦”了一声，有些庆幸。 孙淼也没有继续问冯芽一为什么会提到付璃昱，冯芽一不想说的事情，她就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孙淼深知她的性情。 冯芽一周五请假，连着周末休了三天。冯芽一的母亲费雪知道她在学校受了委屈。冯芽一和母亲的关系不像一般母女，倒像是朋友一般。而且费雪在上学时候并不是好学生，而是传说中的不良少女。 听到女儿说了那天的经过，费雪立刻拍了下桌子：“反了，欺负到我女儿头上了！” “妈，淡定，我能解决的。”冯芽一拉住母亲的手臂，缓缓说道。 冯芽一神色淡然，倒没什么愤愤不平。费雪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和她爸爸的性格相似，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有了打算。 费雪问她：“要妈妈帮你撑腰吗？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一个打俩也不是问题。” “妈妈……爸爸知道了会骂我的，你还是好好打牌，给我赚个手机钱。我手机坏了，书包也要换新的。”冯芽一说。 “那不是问题，包在我身上。”费雪拍了拍冯芽一的肩膀。 再去上学的时候，冯芽一换了新书包，又去办公室领了新教材。早有好事者把冯芽一在自习课上的古怪行径报告给班主任，陈老师有些忧心地看着冯芽一，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逼着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告诉老师一切算不算最好的途径呢？冯芽一自有打算。 “陈老师，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也不会影响到学习的。”女生坚定地说。 陈老师有点诧异，她打量着眼前的冯芽一，女生的好胜心让她意外。陈老师又说：“如果是被赵汝阳欺负了，我可以帮你调换座位，也可以申请帮你调换班级。有时候，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冯芽一感念老师的关心，可“这种小事”绕不过去。如果今日她选择逃避，明天别人终将追得更紧。 有的问题可以暂时逃避，但有的问题非直面不可。 “谢谢陈老师，但这种小事，不影响我的生活。”冯芽一坚定说道。 见她并不打算采用良策，陈老师叹了口气，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乖巧的小女生如此倔强呢？ 冯芽一回到班上，这次她学聪明了，戴了手套将抽屉里的垃圾全部掏了出来，一股脑塞到了赵汝阳的桌洞里。 垃圾太多塞不下，她随手扔在了男生的椅子上。 女生从包里拿出塑料封套，将新书一本一本重新包好。正在她处理手头事务的时候，冷冷的小鼻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你周五没来上学，怎么了？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 冯芽一仰头，赵汝阳正好站在她的面前。冯芽一抿了下嘴唇，没说话。赵汝阳还准备追问，突然看到自己乱糟糟的座位。 男生忍不了这种脏乱，突然爆了粗口：“cnm，什么玩意儿啊？” 冯芽一还是没说话，继续往书皮上套塑封。 不少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想看冯芽一的下场，可谁知赵汝阳随手拎起了一个男生，对他说：“你，跟我去把那些东西弄干净。” 男生被拽住衣领，挂在鼻子上的镜框都要滑到下巴了，他一脸愕然，争辩了一句：“为什么不是冯芽一？” 听到这话，赵汝阳眯了眯眼睛。他看向那个男生，说：“废话还蛮多的，想怎么样？” “不，不想怎么样，我去打扫！”戴着眼镜的男生马上应声。 男生拿了扫帚，站在冯芽一旁边。女生不为所动，慢斯条理继续整理着手上的事情。 早自习的时间快结束了，马上就要打铃了。赵汝阳无所谓，想不到冯芽一也无所谓，只有站在那里的男生干着急。 要是老师看见了，一定会问他怎么回事。他不想牵涉到大佬们的斗争中啊。 想到这里，他喊了一声班长，冯芽一恍若未闻，往封皮上贴不干胶。 “冯芽一！”男生吼了一句。 冯芽一还是不理。 坐在叶硕桌子上的赵汝阳看了冯芽一一眼，心里有点奇怪，小仓鼠今天和平日不太一样啊？ 眼见男生快要抓狂，赵汝阳一把拨开男生，说：“滚一边去坐着，我喊你你再过来。” 那人如临大赦，立马跑得飞快，手里还牢牢地抓着扫帚。 赵汝阳走到冯芽一身边蹲下，他一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胳膊。冯芽一转过脸，问：“怎么了？”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赵汝阳说。 “哪里不一样？”冯芽一又问。 赵汝阳有些诧异，他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冯芽一。 衣服还是校服，头发还是齐刘海。他的眼神转到女生的书包上，书包换了一只。接着，赵汝阳又看回冯芽一。 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她似乎在发泄着什么，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明说。虽然冯芽一面无表情，可赵汝阳就是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包新书，又不是新学期，都快期中考了。”赵汝阳一手按住书面，阻止了她的动作。 冯芽一垂下手，抬头看向赵汝阳。男生依旧是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低下脑袋看着她，额前的刘海搭在眼角，遮不住他那双桃花眼。 每次被他注视，总像是陷入桃花潭水，千尺不及他眼眸。 她咬了下唇，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她说：“没事。” 赵汝阳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戳上了冯芽一的额头：“喂，女生一般说没事，那就是有事。这次，我总能帮上忙吧？” 冯芽一被他这句话暖得鼻头一酸，那天孤立无援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看着赵汝阳，泪水含在眼眶，闪闪发亮。 赵汝阳被她这副模样惊呆了，他不敢声张，手忙脚乱地掏荷包，怎么也找不出一张纸巾来。这时他想到自己的抽屉里有包纸，不过已经被垃圾掩埋了。 眼看着冯芽一要哭了，赵汝阳慌不择路，他绕到冯芽一的身后，俯下身去，连她带凳子，一起抱了起来，往教室外跑去。 他一边端着冯芽一往外跑一边喊：“座位给老子弄干净，搞不干净有你们好看的！” 叶硕在后面看呆了，手机直接从手里滑到桌面，磕出了一声巨响。 这波操作真6，简直闻所未闻。 冯芽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身边的景色流转，鼻息间尽是赵汝阳身上好闻的味道。再等她回过神来，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这是在飞吗？” 赵汝阳把她搬到楼梯拐角，小心翼翼将她放在那里。他蹲下来，双手扶在冯芽一的膝盖上。男生气息不稳，说：“你……你现在……可以……可以哭了。” 冯芽一低头看着他，已经忘记了之前那些纷繁的情绪。她的心头被赵汝阳刚刚的举动塞得满满，根本没空想别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说：“我……我现在可能哭不出来。” 听到这话，赵汝阳吁了一口气，他将脑袋埋在她的双膝间，声音闷闷：“不哭就好，不哭就好。” 他的脸颊温热，隔着薄薄的牛仔裤，冯芽一感受到了属于赵汝阳的温度。 真的好暖。 赵汝阳平息了一阵，干脆坐在地上。他仰头看着冯芽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很认真的询问，她听得出字里行间的关心。 冯芽一清了下嗓子，把周四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汝阳。她隐去了陈文的姓名，只说有人说付璃昱来找过她。 听到书包里有蜘蛛的时候，赵汝阳已经捏紧了拳头。他耐着性子听到了最后，看到冯芽一抿住嘴唇时，不可遏制的愤怒突然就溢满了他的心头。 赵汝阳站起身来，他大步往楼上跑去，楼道里响彻他的声音：“你先回教室，我等下回来。” 他身高腿长，三四步间，跨完整段楼梯。冯芽一刚刚站起身，赵汝阳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了。 冯芽一马上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她一边追一边喊：“赵汝阳，你等等我。” 赵汝阳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冯芽一的话？他直奔十七班，一脚便踹开了十七班的大门。他猛地在教室门上拍了一下，吼道：“付璃昱，你给我滚出来！” 他的声音震撼了整个走廊，刚刚爬到四楼的冯芽一暗暗叫糟。她马上跑出去，一把拽住赵汝阳的胳膊：“赵汝阳，走啊！” “付璃昱，你他妈现在给我出来。”赵汝阳不依不饶。 冯芽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了力气，她一把搂住赵汝阳的腰，拼了命把他往后拽。她一边拽着赵汝阳一边喊：“赵汝阳，我自己的仗自己打！” 第10章 你真的很好 自从跟赵汝阳一个班，冯芽一已经记不得为他进了几次办公室了。从进了这个班级，她的校园生活已经跟“赵汝阳”这三个字分不开了。 以前还好，只是进入教师办公室。现在升级了，开始出入训导主任办公室了。冯芽一暗想，可能下次再闹出什么大事，她就要入驻校长办公室了。 为了压制住青春期躁动的年轻人，学校特地为他们选了一个人高马大、很有压迫感的训导主任。主任姓胡，唇上留了一瞥小胡子，学生们暗地里叫他“小胡子”。 赵汝阳是小胡子的“常客”，他熟门熟路走进办公室，贴墙站好。冯芽一跟在他的身后，也贴着墙站在他的右手边。 小胡子还在跟陈老师在办公室外了解刚刚发生的情况，冯芽一看了赵汝阳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赵汝阳听到这悠长的叹息，一时间火冒三丈。他侧过脸来，看着冯芽一：“叹个屁，要你先回班，你非要自投罗网。你现在还叹气？” 越说越气，赵汝阳伸手，捏了捏冯芽一的脸颊。 这一手下去，他奇迹般地解了气。冯芽一脸蛋好软，比他常用的超轻黏土更有手感。那种绵软，捏一捏就有种说不出的解压感。 于是他又捏了两下。 冯芽一拍下了他的手，说：“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赵汝阳看到她气鼓鼓的小脸，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赵汝阳，下次不要这样了。”冯芽一说。 “哪样，不要捏你的脸？” “我说的是不要一时冲动，在上课的时候跑去别人班闹事！”冯芽一简直要被他气糊涂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可以捏你的脸？”赵汝阳反问。 这是重点吗？冯芽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小胡子已经走进了办公室，冯芽一撤回视线，不再看他。 小胡子一进来，立刻拿赵汝阳开刀。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反正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和赵汝阳站得近，情到深处，唾沫星子都飞到了赵汝阳脸上。 赵汝阳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趁着小胡子转头喝水时，赶紧拿袖子擦了擦脸。那模样，十足嫌弃，恨不得想换张脸皮。 冯芽一忍笑忍得肚子痛。 小胡子骂完赵汝阳，转头看向冯芽一。她绷得一脸凛然，准备接受“洗礼”。谁知小胡子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冯芽一，做得好。你是同学们的榜样。”小胡子说。 胡主任手劲很大，两掌下来，冯芽一被拍歪了肩膀。她毫不怀疑，要是这位主任再多拍她几下，她觉得自己能被按进地板里。 “像你这样有正义感的孩子不多了，而且还是个女生，果然很不一般。” 说着，小胡子又笑眯眯拍了拍冯芽一。他说：“好同学就是要起带头作用，一定要制止某些同学的不良行为。下次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不要怕赵汝阳对你实施打击报复。我们要杜绝这种校园恶势力。” 小胡子又夸了冯芽一几句，这才将她放走。冯芽一一脸莫名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赵汝阳才不是那个“校园恶势力”，“恶势力”另有其人。这样想着，冯芽一竟然有点替赵汝阳鸣不平。他真的不坏，只是行为上有些放肆罢了。 不一会儿，赵汝阳也被放出来了。出门时，他还在拿袖子擦脸，嘴里小声骂了两句。 冯芽一看到他，连忙上前两步，扯了扯他的衣袖，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想洗个脸。”赵汝阳呸了两声。 被糊了一脸口水，赵汝阳觉得怪恶心的。 “不会被罚吧？”冯芽一又问。 “不就是写检讨扣学分？习惯了。” 赵汝阳说着话，往前方的男洗手间走去。冯芽一也没注意标识，迈步跟了进去。她一脚踩进男厕所，便立即被赵汝阳推了出来。 他拎着女生的衣领，指着门口的蓝色的标识，说：“班长，看看指示，你是站着撒尿的吗？” “我……”冯芽一憋红了脸，立即跑开，离洗手间一米开外。 等赵汝阳从男厕出来，冯芽一这才跟了上去。冯芽一走到赵汝阳的身侧，说：“下次别这样了。” “为什么？”赵汝阳问。 “我会担心。” 说话时，冯芽一侧过脸，看着赵汝阳。 男生被那样直白单纯的眼神看得止住了脚步。 其实这种话，他听到过无数次，耳朵都生了茧子。换一个人说，他只怕想嗤笑出声。担心，担心什么？不过是嘴上说说。 可今时今日，冯芽一是真的为他做出了举动，并不只是口头上轻描淡写的两个音节，她的关心，他是真的收到了。 赵汝阳被她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只得干咳一声：“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冯芽一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赵汝阳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没办法。他烦躁地搔了下短发，说：“好，下次不会这样了。” 得到了他的保证，冯芽一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她伸出右手，翘起小拇指，说：“我们拉钩。” “你幼不幼稚啊？”赵汝阳无奈，可还是伸出手去，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我有更好的方法，你不要再犯傻了。我可以保护自己的。”冯芽一说。 听到她的话，赵汝阳恍惚想到了《小王子》里的玫瑰。玫瑰娇弱而天真的向小王子展示着自己身上的那几枚刺，对小王子说：“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他觉得眼前的冯芽一就是这副模样。 眼见他不信，冯芽一又添一句：“真的，可以的！” 锲而不舍的眼神，属于仓鼠牙牙的可爱在他的眼里展露无遗。如果不是怕吓到她，赵汝阳真的想抱抱她。 冯芽一看到赵汝阳的眼神里写满了不信任，她转了个话题，说：“周四的时候蒋析学姐来找过我，说要你明天晚上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不想去。”赵汝阳摆了摆手，“讨厌人多。” “学姐要考去申城了，以后见她也不算容易。” “网络这么发达，交通这么方便，有心想见一个人，一点也不难。”赵汝阳说。 “那……那我答应了学姐，我自己去吧。”冯芽一努了下嘴。 妈的，你要去你早说啊！ 赵汝阳刚刚一口拒绝，现在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让自己走下台阶。他和冯芽一并肩下楼，走到一半，赵汝阳说：“我还是陪你去吧。” “陪我？要是太勉强就算了吧。”冯芽一说。 他好容易找了个借口，一时间又被冯芽一给堵死了。赵汝阳梗着脖子，对冯芽一说：“我改主意了，想去行不行？” “行行。” 冯芽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肯去也是好事。毕竟是蒋析学姐拜托的事情，能够完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她向赵汝阳说明了时间，赵汝阳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你还打算逃课去啊？” “只是一节晚自习。”冯芽一说：“你不是也常常逃课？我缺一两节课没所谓，反倒你，成绩又差，还不听讲。” 真的，要是换个人说这话，赵汝阳当场就是一拳。可轮到冯芽一说出来，那种理直气壮，简直要了命。 赵汝阳死要面子，他辩解：“我那是没好好学。” “得了，你先好好学试试，别说些假设性的话。”冯芽一轻描淡写地说。 他算是明白了，冯芽一真的是个天然黑。人家是外黑内白，她是外白内黑，还完全不自知。赵汝阳被她噎得半天缓不过神来，冯芽一已经走到他前面去了。 “喂，你当初不是怕我怕得要死吗，现在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赵汝阳拽着她的校服后摆，不让她继续走。女生被扯得定在原地，她转过头来，说：“当初不太熟，我是从别人嘴里认识你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你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他的玩世不恭只是形骸之外，可赵汝阳的内在，温柔善良，甚至让人觉温暖。他踩着桌子翻身而出，他把自己的午餐推到她的面前，他看到她快哭时的手足无措…… 冯芽一从他的手里抢回自己的衣角，又往下跑了几步。回头时，她看到赵汝阳还站在原地没动。 “喂，回班上课了。”冯芽一冲他笑了笑。 赵汝阳看到她露出来的小虎牙，心脏像是被小动物轻咬了一下。 酥麻微酸，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四肢蔓延。 她说他真的很好呢，赵汝阳抿着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1章 手机有罪 11. 蒋析生日当天，冯芽一请了假，而赵汝阳干脆就没来学校。 放学时，冯芽一背着书包走出校门。马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车型雍容，品牌少见。那辆车所有的玻璃全部贴黑，外人瞧不见内里分毫，越发显得神秘。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时，后排车窗下摇，赵汝阳露出了半张脸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析生日的关系，男生难得把头发全部捋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不得不说，这样的赵汝阳，看起来更有味道，有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没看到短信吗？”赵汝阳问。 冯芽一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来看，没有新短信提醒。她走到赵汝阳面前，将手机递过去，说：“没有啊。” “我一个小时前就给你发了消息。”赵汝阳说。 “可我也是真的没收到啊。”冯芽一一脸不解。 赵汝阳拿过她的手机，在收件箱里确实没看到他的短信。男生不死心，他问冯芽一：“你是不是偷偷把我消息删了？” “是什么事情让你对我有这样的误解？” 冯芽一简直无奈，难道她长着一张爱删人短信的脸？ “好吧。” 赵汝阳不甘心，退出短信界面，回到了初始界面。女生的手机上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软件，操作界面很是整洁干净。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突然看到了冯芽一的手机屏幕。照片上是一个人偶，海蓝色的发丝垂至腰际，双手合十置于面前，她的鱼尾搁置在礁石上，整个姿态有种神圣感。 这尼玛的，这不是他去年制作的四分人偶，海妖玛姬？ 海妖玛姬的创作灵感来自于eeyy的作品《蔚蓝色的深渊》，并不知道自己人鱼身份的小人鱼，在人类社会独自生存十几年，回归大海的那一瞬间，咏唱出属于自己的歌声。 那首歌虽然基调黑暗，但很有生命的张力。很多人说曲调怪异，甚至还有人说，这首歌更适合人声，电子歌手冰冷冷的声音并不能表达这首歌全部的感情。 因为争议太大，eeyy还亲自出来解释：“电子歌手并不是冷冰冰的，它只是音乐的另一种表达形式。所谓的感情，是听众自我的附加值。” 放上这段话后，eeyy便再也没有解释什么了。 即便如此，当年这首《蔚蓝色的深渊》，依旧在网站周排行榜上强势挤入前十。 他听eeyy的歌比较晚，但这首曲子依旧给了他不少想法。于是赵汝阳凭借自己的解读，做出了海妖玛姬。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冯芽一的手机桌面居然是海妖玛姬。 即便是巧合，这也太巧了吧？ 他还有疑惑，这时司机提醒赵汝阳：“汝阳，再不走的话，六点钟建国路要堵车了。” 听到这话，赵汝阳对冯芽一说：“上车，先去光景吃饭，蒋析在那里等我们。” 他往里挪，腾出了位置给冯芽一。她坐上车后，赵汝阳把手机还给她，说：“手机桌面挺好看的。” 冯芽一有些诧异，瞪大眼睛看着他。 赵汝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解：“又怎么了？” “很多人都问我手机桌面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人会说，你这么大了还玩娃娃啊？” 想起那些奇奇怪怪的评价，冯芽一觉得很好笑。她很喜欢球形关节人偶，特别喜欢一个叫“grey”的人形师所制作的人偶。 grey是独立人形师，没有和任何娃厂合作。两年前，grey的人偶和亚洲新锐服装设计师联合打出系列广告，这才让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小众爱好。 从那时起，冯芽一便得知grey此人，并开始关注他的人偶。 到今年，grey的作品也只有一个三分女娃和一个四分女娃。不过就两个娃，也掏空了冯芽一多年的压岁钱。 看到手机桌面，冯芽一忍不住为自己的钱包黯然神伤。 赵汝阳的声音将冯芽一的思绪拉回。他说：“爱好就是爱好，自己喜欢就好，管别人怎么评头论足。” “我也是这么想的。”冯芽一说。 “你的手机桌面，是bjd吧？”赵汝阳故意发问。 “对啊，这个是grey的作品。你知道grey吗……” 夜空暗了下来，车内光线不甚明朗。可赵汝阳看得清清楚楚，她提到grey的时候，眸光熠熠生辉，仿佛流萤在她的眼中闪耀。 平日里冯芽一话不多，即便跟同学讲题，也是说完为止，绝不废话。但是现在，她从第一次看到grey这个名字，一直说到grey目前的动向。 她意犹未尽，却发现车已停下。赵汝阳笑盈盈地看着她，冯芽一这才察觉目的地已到，而她竟然说了一路。 冯芽一有些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卖安利也要看时机和对象啊，她为什么要对着一个男生拼命夸grey啊？ “不好意思，你应该不喜欢这种话题吧？”冯芽一抱歉地说。 “没事，挺有趣的。” 赵汝阳表面上装出一脸淡定，实际上，男生背在身后的左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的四指紧紧掐着掌心的肉，就是为了抑制住自己快要越出胸膛的心跳。 喂，你知道吗，你心心念念的grey，就在眼前啊。 他抿了下嘴唇，强硬地压下自己正欲上扬的嘴角。赵汝阳悄悄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平息了自己蓬勃的情绪。他压低声音，说：“走吧，我们去找蒋析。” 走进餐厅的时候，冯芽一突然顿住了脚步。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手机上收不到赵汝阳的短信。 因为赵汝阳，付璃昱牵连到她。她一怒之下，将赵汝阳拉进了手机黑名单。可第二天看到赵汝阳时，她已经消气了。 消气归消气，可她忘记把赵汝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光景餐厅有百年历史，从民国时期在瑕城就已经开店。前两年有人接手，以旧修旧，花大价钱回复了民国风貌。 而且这件餐厅消费价格高昂，菜品虽然一流，但平常人也不会轻易涉足。 冯芽一虽然不是第一来，但次数也是寥寥。如果不是逢年过节有长辈聚会，冯芽一也不会来这里消费。 可走在她面前的赵汝阳俨然一副熟客模样，他对冯芽一说：“餐厅后面有个小花园，下次我带你来喝下午茶。” 两人边聊天边往包厢走去。走到地方，赵汝阳推门而入。 蒋析正好起身，看到两人，她冲冯芽一招了招手：“呀，仓鼠！你把赵汝阳带来了啊！” “赵汝阳”三个字一出，有人立即转了眼神，往门口看去。冯芽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先跟那人的眼神对上。 付璃昱？ 隔得近了，冯芽一终于看清了付璃昱的模样。单眼皮，鼻梁高挺，嘴唇分明，皮肤雪白。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身裙，看起来高贵优雅。 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最普通不过的校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输了，冯芽一偷偷在心里想。 赵汝阳看也没看付璃昱，他递出自己的礼物，说：“喏，你之前说想要的丝巾。祝蒋姐长命百岁。” 蒋析接过礼物，暗自诧异赵汝阳的细心，可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会不会说话，祝福能不能好好说？” 冯芽一也适时递上她的礼物。薄荷绿的袋子里装着一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付璃昱不屑地挪开了视线，蒋析倒是好奇地打开了盒子，惊喜得叫出了声音。 “啊，小烦濑的耳环！” 蒋析马上摘了左耳上的耳环，换上了冯芽一送的礼物。 冯芽一第一次和蒋析聊天时就知道，她很喜欢《黑子的篮球》，并且最喜欢黄濑。那天她无意间提到，自己本来想买黄濑的耳环，却因为参加竞赛错过了预定机会。等到她再想买，已经停止贩售了。 好巧不巧，冯芽一正好买了黄濑的耳环。她没有耳洞，便一直存着没管。这时转送给蒋析，倒是特别合适。 “小仓鼠，你真是个宝！” 蒋析抱着冯芽一，在她的脸上落了好几个口红印；被亲不说，她的脸蛋还被蒋析捏了好几下。 “学姐喜欢就好。”冯芽一被蒋析搂在怀里，说话的声音都稍显闷顿。 “蒋姐，别抱着仓鼠不放了，你还有一桌子客人要照顾呢。” 说着话，赵汝阳长臂一伸，愣是将冯芽一从蒋析的怀里捞了出来。他把冯芽一放在自己的身后，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怎么，你吃醋啊？我能亲你不能亲，看得眼馋？”蒋析不怀好意地调侃了一句。 赵汝阳不接茬，他转了话题，问：“蒋栩不来？” “等下唱歌会来吧。”蒋析说。 …… 冯芽一不知道他们在说谁，她只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因为赵汝阳没有注意她。冯芽一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偷偷摸摸点进拦截系统里。 果不其然，系统里躺着赵汝阳的五条信息。三条是上周四发的，两条是今天发的。 她刚准备将赵汝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谁知一只手凭空而降，拿过了她的手机。冯芽一一惊，连忙起身。 赵汝阳拿着她的手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拿着手机晃了晃，说：“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名字在拦截名单里？” 第12章 普通disco 他声音低沉，面色不善，双眼的视线紧紧攫住冯芽一。 冯芽一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模样，那双黑眸看向他的时候，那无声的眼神仿佛是在责难他无理取闹。 赵汝阳烦躁地耙了把头发，又看回手机，把自己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他点进了通讯录，手指落在屏幕上半天没有动静。 改个什么名字呢？“最伟大的同桌”，他总有一天要突破这个定位；“非常重要的人”，没名字她应该认不出来；“贼牛逼的那位朋友”，太装逼了吧…… 想了半天，赵汝阳在自己的名字最前方标注了一个“a”。再点进通讯录时，他排首位，看上去悦目多了。 姓赵真不好，通讯录排末尾。二十六个字母凭什么“z”字排在最后，谁定的破规矩，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改完名字，赵汝阳抬起头来，留意到不远处的付璃昱正抱臂看着他。女生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看好戏的神情，似乎正在等着他发火。 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你他妈就想看戏？ 他的唇角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移开了眼神。赵汝阳的视线又落回冯芽一的身上。赵汝阳微微颔首，还是小仓鼠看得顺眼，不过她脸上几枚鲜艳的唇印太刺眼了。 “喂，跟我出来一下。”赵汝阳说。 “啊，嗯。”冯芽一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间，赵汝阳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冯芽一还没盘算好怎么道歉，脑子里一片紊乱，谁知赵汝阳突然停下了脚步。 冯芽一撞到了男生的后背，砸得她鼻头一酸。她掩着鼻子，问：“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赵汝阳也没解释，只是抬了下下巴，说：“坐那儿去。” 她抬头一看，这里是化妆间。冯芽一“啊”了一声，说：“这里不是女性化妆间吗？” 冯芽一刚说完，赵汝阳把“正在打扫”的牌子从门后拎了出来，架在门口。然后，赵汝阳顺手把沉重的大门给关上了。 化妆间只有她和赵汝阳，三面环镜，她不管看向哪里，都能看到赵汝阳的身姿。 平日虽然也习惯了和赵汝阳接触，可这样的环境下，冯芽一还是觉得紧张。她有些不安，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赵汝阳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抽了几张擦手纸，在水龙头下打湿。他将纸叠好，走到冯芽一的面前。赵汝阳左手捏着她的下巴，右手帮她擦拭着脸上的唇膏印。 尽管他的动作轻柔，可冯芽一的皮肤娇柔，轻轻擦两下，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赵汝阳忍不住，又在她的脸上掐了一下。 冯芽一瞪他一眼，赵汝阳笑了：“你有理了？” 一句话，冯芽一又乖乖收回了抗议的眼神。她敛下眼皮，嘴唇轻轻蠕动，发出了几个不成文字的音节。 赵汝阳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满意地看着冯芽一干净的脸蛋，心里舒服了一截。这样想着，他又捏了捏她的下巴：“再说一遍，讲人话，别说仓鼠语。” “我……” 冯芽一咬着嘴唇，踌躇半天，说：“那什么，是手机先动的手，我没有故意把你拉黑。” 只是忘了把你放出来而已，仅此而已！ 她努力在言语和表情上展现自己的真诚，就差在脸上刻上“信我”两个字了。赵汝阳看得好笑，心下其实早就释怀了。 他本来就没怪她，只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有点生气而已。 “那我该怎么原谅你呢？”赵汝阳问。 “普通的错误就普通的原谅吧。”冯芽一说。 “便宜你了。” 说话时，赵汝阳他伸出双手，对着冯芽一的脸又是一阵揉。女生简直要疯，整张脸被他捏得红彤彤的。 “赵汝阳，这是我的脸！” 一句话被他搓得支离破碎，她想摆脱赵汝阳的双手，但是男生力气大，她被困在赵汝阳的怀里，怎么都挣脱不开。 赵汝阳特别无赖，他说：“怕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我可去你的吧！冯芽一的脸快被搓肿了，在心里暗暗骂道。 等两人回到包间，菜已上齐，位置也已经满座。冯芽一认识的没几个，倒是赵汝阳，好像人人都认识他。 他自如的接话，在这种社交场合显得如鱼得水。冯芽一有些羡慕这样的能力，而且这时候的赵汝阳很有魅力，仿佛钻石一般闪闪发光。 她偷偷打量赵汝阳，刚刚投过视线，却被他看了个正着。赵汝阳“哈”的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像是料定了她一定会偷看他。 算了，不看了。她专心致志对付着桌上的食物。 不过赵汝阳没有如她所愿。他在聊天的间隙总会去撩冯芽一。一会儿踩她一脚，一会儿点点她的胳膊，一会儿往她的碗里扔一小瓣蒜头…… 幼稚不幼稚？冯芽一翻着白眼将大蒜挑了出来，她放下筷子，伸手在赵汝阳的腰间猛掐了一把。 男生怕痒，一下被她掐得跳了起来。蒋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 赵汝阳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说：“没事，活动一下筋骨。” 难道要说怕痒，这也太丢人了吧。 不远处的付璃昱看到这对狗男女腻腻歪歪的小动作，恨不得高举火把，烧死这两人。她端起杯子喝葡萄汁，心里暗想，上次的报复看来根本就没有警告到冯芽一。 吃完饭后，几人拦车，转战到汇蓝广场的k歌之星去唱歌。他们本想坐直达电梯上楼，谁知付璃昱提议说：“我们刚刚才吃饭，坐手扶梯上去吧，还可以活动一下。” 蒋析点了点头，说：“好啊。” 一行人行至六楼，经过了一家电玩城。蒋析往里一看，一个身着黑衣戴着口罩的男生在跳舞机上蹦得正起劲。男生身材高大，动作潇洒，身边还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 蒋析停下脚步，她皱着眉头看着里面那人，这死小子饭也不吃，说什么上课，结果还是跑来蹦机子？ 垃圾弟弟，将姐姐置于何地啊！ 蒋析正琢磨着该如何花式辱骂蒋栩，站在她身边的付璃昱突然绕后，走到了冯芽一面前。 付璃昱拦住了冯芽一的去路，她指着里面的跳舞机，说：“冯芽一，敢不敢跟我比一次？” 听到这话，蒋析回头看向两人，她有些诧异，付璃昱这不是摆明了要为难冯芽一？蒋栩常说，能够跟他段位相当的只有付璃昱。两人在去年夏天还参加了电玩城举办的“e舞成名”跳舞机比赛，一举打进了前十。 而冯芽一一副乖巧的好学生模样，平日肯定都不怎么来电玩城，就别说玩什么跳舞机了。 蒋析想，不能让付璃昱这样欺负冯芽一。她绕到冯付两人面前，却听到冯芽一开腔：“你确定？” “你怕丢脸，不敢跟我比吗？”付璃昱又说。 蒋析面对付璃昱，说：“付璃昱，别太过分。” “学姐，我可是跟你从小玩到大的，你什么时候看我做过过分的事情了？我就是想和冯芽一交流一下感情。”付璃昱露出微笑。 一听到这话，蒋析明白了，付璃昱肯定是因为赵汝阳迁怒于冯芽一了。从小到大，只要有人靠近赵汝阳，付璃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别人赶走。即便赵汝阳对她没有半分好脸色，她依旧固执自我。 蒋析将目光投向赵汝阳，男生一脸无所谓，好像对冯芽一的死活不感兴趣。她连忙上前，将赵汝阳拉到一边，小声说：“赵汝阳，你不管管？” “管什么？”赵汝阳反问。 “你的同桌又因为你要倒霉了！”蒋析说。 赵汝阳突然扬起声调，他看向冯芽一，说：“冯芽一说了，自己的仗自己打，是不是啊？” 冯芽一转过头来，赵汝阳冲她微微一笑。 他本就好看，笑起来时有种冰雪消融的温暖感觉。他的笑容印入了冯芽一的眼中，便再也抹不开了。 咚咚，咚咚。冯芽一的左手置于胸口，她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心跳。 “冯芽一，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 付璃昱伸手，用力扳过冯芽一的肩头。她感觉到付璃昱非比寻常的怒意，因为她的肩膀被付璃昱捏得隐隐作痛。 “听到了。”冯芽一轻声回答。 “如果你没玩过，我可以让你先试几次，免得别人说我为难你。”付璃昱的口吻趾高气昂，仿佛施舍一般。 “还有什么要求，你一次说完吧。我不喜欢别人讲话断断续续，这是思维不连贯的表现。”冯芽一说。 她的声音不大，咬字格外清晰。赵汝阳听到这话，噗嗤又笑了。这个仓鼠，就看起来乖，其实骨子里叛逆又倔强。 付璃昱气得半死，她伸手指着冯芽一，气得只会说一个“你”字。 “快点吧，今天是蒋学姐的生日，不要喧宾夺主。”冯芽一又补充一句。 蒋析在一边看得愣住，她真没想到，看起来乖巧的冯芽一，居然有如此锐利的一面，简直难以想象。 付璃昱转身，先一步进了电玩城。她一把拽下站在跳舞机上的男生，和他说了什么。冯芽一站在下面，拉下了校服拉链。 付璃昱和戴着黑口罩的男生谈妥之后，她站在跳舞机上，喊了冯芽一一声。 冯芽一抬头。 “喂，定个条件。你要是输了，就离赵汝阳远点，和他保持距离。”付璃昱说。 “不行。”冯芽一摇头。 她的果决和干脆让所有人都诧异，包括戴口罩的男生。一时间，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冯芽一的身上。 “为什么？”付璃昱问。 赵汝阳舔了下嘴唇，突然有点好奇冯芽一的回答。 “他又不是个东西，我离他远近也不是我能掌握的。这种和主观感情有关的要求不要向我提，没有人能保证别人的行为。” 冯芽一除下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短袖。她把校服和书包递给赵汝阳，便走上的跳舞机。冯芽一看着付璃昱，说：“说点实际的要求。比如，输的人向赢的人下跪叫爸爸。” 说话时，她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皮筋，向左右两边活动了下脖子。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站在台下的赵汝阳微张着嘴唇，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冯芽一，也太帅了吧？ 第13章 不按套路走 冯芽一话音落下，戴着口罩的男生呵笑出声：“你可能不知道付璃昱的实力吧？你这样不知深浅地放大话，容易吃亏。” 蒋析皱着眉头，刚准备呵斥蒋栩，却被站在一边的赵汝阳拦了下来。他对蒋析说：“蒋姐，小仓鼠不是你想得那么软弱。你看看她怎么说吧。” 说话时，赵汝阳的眼里含着笑意，他将目光看向冯芽一，女生并没有因为蒋栩的话有所动摇。 她穿着朴素，却独有一份旁人无法比拟的光华。那不是外物加以缀饰能够获得的，那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 这只小仓鼠啊，真是越看越让人心动。 付璃昱听到蒋栩的话，心里的底气也足了几分，刚刚被冯芽一吓退的胆量又回来了一些。她抱臂，垂下视线看着冯芽一，说：“是啊，赶紧改改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怕输的人是不是废话很多啊，可以快点选曲子吗？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冯芽一拨了拨刘海，看着付璃昱。 此话一出，气氛再次凝滞。戴着口罩的蒋栩左手摩挲着下巴，看向冯芽一的眼神有些兴味。 小个头，看起来挺瘦弱的，五官还不错。不过论好看，自然比不上付璃昱。可是她骨子里的有一份难以言喻的骄傲，勾出了蒋栩血液里的好胜欲望。 算了，反正今天又不是他的主场，他就不掺和这些破事了。蒋栩转身走下跳舞机，刚拨开人群，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那一脚来得猝不及防，蒋析一米八几的个子，差点就那么倒在地上。他过身去，本想破口大骂，谁知看到了亲姐蒋析。 攒了一肚子的脏话又被他吞了回去，蒋栩左手挡脸，鬼鬼祟祟溜到蒋析身边，缩成了鹌鹑模样。他压低声音，说：“姐，我不要面子啊？” “你和一个女生在台上那样说话，你要什么面子啊？”蒋析说。 “我不是看她和小付付势不两立吗？”蒋栩说。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的事情少掺和。” 蒋析把蒋栩扯到旁边，跟他交代了一番前因后果。这时，付璃昱站到机器前选了曲子，冯芽一定睛一看，居然是《サイレントエレジー》。 付璃昱牵起了自己的裙摆，示威一般站到了冯芽一的身边。她对冯芽一说：“输了可别哭啊优等生。” 冯芽一懒得理她，只是动了动左脚的脚踝。 明明在开局时就能预料的结局，可音乐声响起后，世界仿佛轻而易举的被颠覆了。 谁也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冯芽一身上挪开，她的身姿柔软却充满力量，有种无法言喻的中性魅力。就连很随性的摆手动作，竟然也很好看。 冯芽一仿佛是一个载体，她将自己对乐曲的理解注入身体，用动作的形式呈现出来。竞技模式下的舞步对她也不是束缚，反倒成为了她展示的工具。 站在跳舞机上的冯芽一充斥着属于自己的魅力和生机。她不是谁的陪衬，而是最耀眼的那一人。 赵汝阳舍不得眨眼。 如果上一次的冯芽一是牛刀小试，那么这一次的她，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 一曲结束，冯芽一伸出右手扇了扇风。她甚至没有去看屏幕上的分数，台下的掌声和口哨已经证明了到底是谁实至名归。 付璃昱不肯相信自己的分数比冯芽一低，她冲到机器前，狠狠拍着机身，喊了一句：“这不可能！” 冯芽一也没说什么，径直往台下走去。跳舞机的台阶比较高，她再一次错误地估算了离地距离，一脚踏空。 可这一次，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氤氲的茶香带着柠檬柑橘的气息，她没有任何怀疑，放任自己坠入了赵汝阳的怀抱。 “这一次，我接住你了。” 冷冷的鼻音带着笑，赵汝阳嗅到了鼻底的淡淡奶香。她的身躯好软，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赵汝阳虽然想一直抱下去，可他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等冯芽一站稳，他把手上的校服披到了女生的肩上。 冯芽一拢了拢衣服，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蛋，说：“谢谢。” 女生的脸蛋粉扑扑的，可爱得想让人咬上一口。 从舞台上走下来，她还是那个冯芽一。乖巧可爱，甚至有一点点害羞。只要没有人惹怒她，她便能一直维持这副模样。 付璃昱的高傲终于被当众击碎，她趁着无人注意，竟然选择了溜之大吉。等到蒋析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人群中已经没有了付璃昱的身影。 蒋栩好气又好笑，他抱臂，看着姐姐蒋析，说：“服了，我以前还以为小付付是那种站直了挨打、错了就认的人，谁想到她竟然溜了。” “是啊。”蒋析也觉得好笑。 而冯芽一还是那副平淡的神色，像是料到了付璃昱会这么做。 这时，蒋栩走到冯芽一的面前。男生人高马大，比赵汝阳要壮一些。他戴着口罩帽子，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冯芽一后退一步，她不自觉地揪住了赵汝阳的衣角，眼睛微微瞪了起来。 赵汝阳发现了冯芽一的小动作，他的心头微微一动，舌根处泛着淡淡的甜味。他往前一步，将冯芽一挡在了身后。 蒋栩皱着眉头，说：“赵，后面去，我要跟她说两句话。” “你说，我听得到。”冯芽一探出脑袋，努力仰头看他。 蒋栩一看她这副模样，简直想笑。 怪不得姐姐一直说她可爱，这么一看，她确实可爱。冯芽一的动作真像探出洞口的小仓鼠，又羞又怕。 为了不吓到她，蒋栩努力放柔了嗓子。他说：“你是不是那个12y，常年盘踞跳舞机第一名，我总被你压在第二，怎么都上不去。” 听到这话，冯芽一抿唇一笑，说：“不告诉你。” 歪，我敲泥玛耶？你怎么不按套路走？ 蒋栩被噎了个囫囵，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冯芽一那日在跳舞机上的表现太过摄人，付璃昱也没再来找她麻烦，甚至连学校都没怎么来。 没了付璃昱的强势支持，余紫薇也逐渐安分了下来。即便她有心想要动冯芽一，可赵汝阳的视线总会落在她的身上。男生流露出来的危险表情让她害怕，余紫薇不敢跟赵汝阳硬碰硬。 班级又回到之前的和睦状态，人人依旧喊着冯芽一班长，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络。 来找她询问题目的只有陈文。看样子，男生是铁了心要在一周后的期中考试上证明自己的。他有时也会对冯芽一说：“这个班级，不适合你。” 好像人人对她自有一份评价，适合不适合，全靠别人的一张嘴。冯芽一只是笑笑，也没放在心上。 她对这些评价无心，可自有人听进了心里。冯芽一的同桌赵汝阳，日日都在盘算着离期中考还有几天。他相当忧虑，冯芽一真的要考出七班吗？ 不是吧，这才几个月啊？ 虽然焦虑，可赵汝阳一直没有表现在脸上，直到林清宇的出现。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校园里响起了眼保健操的音乐。每到眼保健操时，学校都会派出值日生检查。这周的值日生正好是一班，林清宇也在其中。 林清宇来七班检查，站在窗台前往里看去，眸光落在了冯芽一身上。 他喊了一声：“冯芽一？” 女生转过头来，她的同桌也转来了视线。林清宇一看是赵汝阳，格外后悔自己刚刚喊的那一嗓子。为什么冯芽一会跟这种恶霸坐在一起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冯芽一看向林清宇，眼里写满了疑惑。林清宇又不想露怯，他佯装随意，说：“马上考试了，这次加油啊。” 冯芽一“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你肯定可以考到一班的。”林清宇说。 听到这话，赵汝阳默默看向林清宇，他的眼神锐利，表情冷酷。傻子都看得出来，赵汝阳心情不佳。 林清宇被他看得倒退一步。赵汝阳问：“你说够了没？” 这显然不是一个问句，这是一句警告。林清宇连忙闭嘴，头也不回离开了七班的窗前。他的同学还追在后面问：“诶诶，你检查完没啊，打几分啊？” “满分。” 要不然呢，不打满分，他会不会赵汝阳吃了？ 第二天眼保健操时，林清宇又被分到七班的楼层检查。 下课铃刚一敲响，赵汝阳远远见着林清宇又来了。他在心里暗骂一句，这黄鼠狼又来拜年了。 林清宇也忐忑，他刚刚走到七班窗前，还没来得及往里看，就见赵汝阳站起身来，一手关上了窗户。关完窗户不算，他还踩在椅子上，将两边的窗帘给拉了起来。 林清宇活生生吃了个闭门羹，他敢怒不敢言。 站在讲台上监督学生做眼保健操的老秃看到了赵汝阳的举动，他问了一句：“赵汝阳，你干吗呢？” “没什么，外面风景不好。”赵汝阳冷着脸回答。 叶硕方子博等人要笑喷了，外面风景就没变过，哪有什么好不好一说。不过就是不想让某人跟冯芽一搭话罢了。 此时，赵汝阳压低声音跟冯芽一讲话：“少跟长得不好看的人说话，丑是会传染的，特别是刚刚经过的那个。” 冯芽一满腹疑惑，刚刚有谁经过了，我谁也没看到啊？ 第14章 华灯初上时 期中考试前一天，班主任陈老师特地在班上重申一次，这次成绩和换班挂钩。同时，陈老师还说：“这是最后一次调班的机会了，希望同学们好好发挥自己的水平。” 赵汝阳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同桌。而冯芽一恍若未闻，她拿着笔，继续埋头写自己的试卷，仿佛老师说了什么都与她无关。 一时间，他有些恼，可偏偏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等到放学时，赵汝阳看着冯芽一在旁边整理书包，竟然生出一种电视剧里生离死别之前的内心活动。 “仓鼠。”赵汝阳踢了踢她的椅子。 “嗯？”冯芽一停下手里的动作。 “放学干吗？” 这四个字宛如废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可赵汝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想说的话，偏偏是最难以启齿的。 已经拎着书包走出班级的梁道新又绕了窗边，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冯芽一说：“班长，要不要我翻译一下赵的话？” “什么？”冯芽一不解。 赵汝阳听到梁道新的话，头也不回，直接把窗户关了。他对冯芽一说：“难得今天没有晚自习，你有空吗？” “有。”冯芽一点头。 “那我请你吃晚饭？” 说这话的时候，赵汝阳罕有地生出了忐忑。明明是很普通的邀约，紧张感来得莫名其妙。他偷偷攥紧了拳头，佯装漫不经心。 “好，他们去吗？” 冯芽一看着身后的叶硕和方子博，两人佯装无事整理书包，实际上同一本书已经来来回回拿出来又放回去无数次了。她看得想笑，也不好拆穿，只得顺便替他们问候一声。 “不去，我不去，我还有事情。” 叶硕被当众拆穿，连忙抓着书包就走了。他随手带走的，还有方子博。 “你也听到了，他们不去。”赵汝阳暗自庆幸。 “那走吧。” 冯芽一拉上书包拉链，刚准备将书包拿起来，却觉得手上一轻。她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的书包被赵汝阳拎在了手上。 他掂了掂冯芽一的书包，说：“卧槽，你书包里装了什么啊，这也太重了吧？” 倒不是赵汝阳娇气，冯芽一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书包很重。她本想接回来，谁知赵汝阳将她的书包背在了自己的肩上，反倒是把自己的书包递给了冯芽一： “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副耳机，你背着吧。” 冯芽一乖乖背上了身，赵汝阳看着她唯命是从的模样，心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劲。 离开了学校数百米的距离，冯芽一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吃晚饭。 费雪以为她和孙淼一起吃饭，也就没多问什么。赵汝阳站在冯芽一身边看着她打电话，她语调软软喊妈妈的时候，真的是叫得人心都酥了。他弯了眉眼，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冯芽一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了赵汝阳的笑脸。 今天放学尚早，天还没黑，黄昏的颜色染到他的脸上，让赵汝阳的表情显得格外温柔。 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冯芽一的心脏又开始不自觉地乱跳。她慌忙低下脑袋，快走两步，背对着赵汝阳说：“不是说吃饭吗？”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啊……” “饿吗？” 本来是挺饿的，但是他一笑，冯芽一就知道了，真的是秀色可餐啊。 “饿吗？”赵汝阳又追问一遍。 “还好啦。”冯芽一说。 “那我做饭给你吃吧？”赵汝阳提议。 冯芽一顿下脚步，转过身来。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无法解释的怀疑。 他真的不是想把她在期中考试前毒翻，从而考不出七班？ 赵汝阳会做饭，比彗星变卫星更难以相信。 可再不敢相信，冯芽一还是被赵汝阳拖到了超市。男生在生鲜区流连，他放了好些食材在推车里。 冯芽一在跟在旁边，惊诧得连嘴也没合上。他熟练地择出新鲜的青菜放到塑料袋中称重，甚至还让人拿了一条黄鱼。 那样熟稔的动作，仿佛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 直到买单的时候，冯芽一的眼神还没离开赵汝阳。他被看到有点不自在，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啊。”冯芽一拖长了音调。 “没想到什么？”赵汝阳说。 “你居然真的会做饭？” 赵汝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拎起塑料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嗯，因为不喜欢吃的东西很多，空闲时间也很多，就跟着家里的厨师研究做饭，还蛮有意思的。” 冯芽一“哇”了好大一声，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崇拜起来。 没办法，她天生是个料理白痴，连泡面都会煮到糊锅。上次她在家里用烤箱加热面包，热到烟雾报警器响了，差点自动连线火警电话。 有时她都会想，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做饭这么难的事情，她情愿去背字典。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赵汝阳居然会做饭？ 她对他愈发刮目相看了。 两人打车去了信合大厦，冯芽一再次来到了4201. 整座城市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从4201看出去，夜景一片辉煌，仿佛盛大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美不胜收。 赵汝阳看着呆站在玻璃前的冯芽一，他想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他在心里暗自祈祷，不要甩开，不要甩开。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声，冯芽一一脸雀跃转过头来，说：“这里好美！” “喜欢就好。”赵汝阳轻笑出声。 冯芽一每次看到他笑，眼神就挪不开了。她呆看赵汝阳半天，腹部传来一声哀鸣。咕噜一声，打破了室内的旖旎。 赵汝阳看着红着一张脸的冯芽一，忍不住用手掩去了唇边的笑意。他说：“我去做饭，柜子里有零食，我拿点给你。” “嗷。”冯芽一应了一声。 冯芽一捧着赵汝阳拿来的薯片，站在厨房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男生在流理台前忙碌。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冯芽一都觉得有种难言的怦然心动。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有男生为她洗手作羹汤。 而且这个人居然是赵汝阳。 薯片拿在手边，她迟迟没有放在嘴里。直到右手被人握住，耳边传来一声咬掉薯片的脆响。冯芽一这才回过神来，赵汝阳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来了。 赵汝阳嚼着薯片，口齿不清地问：“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看你啊。 因为你那么好看，是我眼里最美的一道风景，没有人可以代替。 冯芽一摇了摇头，恨不得将脸埋到薯片袋子里去。 等到饭菜上桌，冯芽一已然目瞪口呆。 三菜一汤，每一道菜都是色香俱全，她连忙跑到了沙发边，从书包里掏啊掏。 赵汝阳觉得奇怪，他问：“你不饿吗？” “等我一下下！” 掏到了手机的冯芽一往餐桌边跑来，因为赶得太急，她踩到了自己右脚的拖鞋，轰隆一下，摔到了地上。 赵汝阳眼看着冯芽一平地摔了一跤，心头一震。女生已然习惯了，她捡起手机，立即走来，打开手机摄像机，拍下了这桌子菜。 看着她摔红的胳膊，赵汝阳叹了口气，他说：“仓鼠，你下次走路小心点。” “没事没事，再小心也改不过来的。” 冯芽一又将每道菜拍了几张特写，这才坐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她夹了一口鱼肉放入嘴里，差点没满意地叹出声来。 原本以为只是“能吃”的水准，可谁知道是意料之外的好味道。冯芽一暗自感慨，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厉害了啊？ 她自己毫无知觉，将桌上的菜扫了大半。赵汝阳吃的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搁下了筷子，在一心一意看着冯芽一。 不是不饿，只是看她脸上洋溢出来的幸福模样，赵汝阳就觉得满足了。 吃完饭后，冯芽一又找他讨了罐可乐。赵汝阳时刻关注着钟表的摆动。不过八点钟，他便对冯芽一说：“我送你回家吧？” 女生哧的笑了，眯着眼的模样让他心痒。赵汝阳这会儿倒是知道了她并不抗拒自己的触碰，他伸出手去，抵在她的额头上：“笑什么，嗯？” 她很喜欢男生用“嗯”结尾，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小鼻音微微上扬时，她忍不住会醉在这样的问句里。 冯芽一不说话，只是笑，笑得赵汝阳有些不怀好意，恨不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将冯芽一抵到沙发角落，一手捏撑在靠背上，低头看她：“怕不怕？” “为什么要怕？”她的嗓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赵汝阳又伏低了一些，两人的距离很近，继续能在彼此的眼眸中看看清自己的模样。这时，冯芽一不自觉伸出粉舌，轻轻舔了舔嘴唇。 凑得太近了，他脑子里维系着理智的那根弦几乎要崩断。他的呼吸猛然间急促了起来。 第15章 做什么都对 期中考试当日，冯芽一步伐轻快走进学校。去考场的路上，她还遇到了方子博。男生站在走廊上，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手里还拿着错题本。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姿态比比皆是，只是由他做出来，格外有趣。 谁不知道赵氏小团体出了名的不爱学习，谁知现在，他们中间出了个叛徒。只不过叛徒也很委屈，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游戏存档，拼了小命往死里学。 学不学得好另说，这种精神倒是蛮让冯芽一看好的。她绕到方子博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方子博转过身来，一看是冯芽一，立即大叹一声：“这次考试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要把数学排在第一个考啊？” “可能是希望早考早超生？”冯芽一说。 “早死还差不多。”方子博扶着脸，口吻哀怨。 “其实你好好做题也可以的，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看清题目上的数字，不要再写错了。”冯芽一说。 “这就跟你走路容易摔跤一样，我写错数字，也不是我人为能控制的。”方子博更无奈了。 “那就，自求多福吧。”冯芽一说。 “……” 方子博暗想，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我现在更绝望了好不好？ 考试铃敲响，冯芽一埋头写题，并没有被任何事情干扰。 可在另一间考场，赵汝阳坐在最后一排，拿到试卷的时候，双眼发直，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拿着水性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嘚嘚的声音吵得要命，周围的学生敢怒不敢言。监考老师忍无可忍，走到赵汝阳面前，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笔。 赵汝阳如梦初醒，抬起头来，看向老师。老师说：“你不想考试就趴着睡觉，不要干扰别人。” “哦。” 男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伸出右手动了动手指。老师看着他，口气更糟：“你又要干什么？” “笔啊。”赵汝阳说。 “不要发出噪音！” 说完后，老师把水性笔甩到他的桌上，便离开了。 赵汝阳拿过水性笔，揭下笔盖，本想随便勾几个选择题作数。谁知笔尖沾到纸面，便不受控制了。 鬼使神差之下，赵汝阳居然在试卷上勾出了冯芽一的侧面像。他画画很厉害，寥寥数笔，已经能够表现人物的全部特征。只要是见过冯芽一的人，也能一眼认出画中人是谁。 这卷子还能交？ 赵汝阳把左边那一半试卷撕了下来，随意折了几折，便放入了口袋。他在草稿纸和另外半边试卷上写了名字，起身交卷了。 监考老师一看那半边试卷更来气，他追了几步，走到班级门口：“赵汝阳，你不要太过分，还有一半卷子呢？” 他头也不回，说：“吃了。” 考试还没结束，赵汝阳也不知道去哪儿。他本想提前出校门，又想着可能今天都见不到冯芽一，便停了脚步。 赵汝阳知道冯芽一在九班考试，他转了脚步，往九班的方向走去。 他的双手揣在荷包里，左手成拳，轻轻掐着掌心，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哪有像她那样的女孩，男生凑得如此近，她越发瞪大眼睛。即便赵汝阳老着嗓子去威胁她，她也没有丝毫羞怯。 明明该是她红着脸躲闪，结果反倒是赵汝阳下不来台。他凑得更近，两人鼻尖相触，呼吸都搅在了一起。 “信不信我亲你？”赵汝阳说。 冯芽一没说话，眼神里流露出疑惑和迟钝，像是听不懂什么叫“亲吻”。 她的迟疑像是一只小虫，钻到了赵汝阳心里，他忍不住想看看她惊慌失措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恶劣的玩弄心升起，赵汝阳伸出左手，覆上了她的嘴唇。接着，他吻上了自己的手背。 即便只是隔着手掌的亲吻，赵汝阳也感受到了自己非同一般的心率。谁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掌心微微濡湿，等他反应过来时，心脏仿佛要炸裂一般。 她她她她她她……她舔了自己一口？ 赵汝阳仿佛触电一般立即弹开，他的手背挡在鼻尖处，脸上一阵热流涌过。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得还要性格恶劣啊。讲讲道理好吗，她不是传说中的乖宝宝吗？ 赵汝阳犹在胡思乱想，谁知冯芽一凑上前去。她拉开赵汝阳的胳膊，轻声说：“这个，才叫亲吻。” 话音落下，赵汝阳只觉得两片软唇落在自己的左边脸颊上。那样触感仿佛天使的羽翼拂过，柔软得不可思议。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成了琥珀，赵汝阳眨了眨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妈的，他好像被一个女生撩到了。 赵汝阳胡思乱想，笔直走到了九班门口。窗帘没拉，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第二组中间的冯芽一。 女生正在写卷子，身后的男生脖子都要抻成天鹅颈了，就想抄到那一星半点的选择题。赵汝阳故意在走廊处咳嗽一声，安静的考场被他的声音搅乱。 冯芽一不为所动，她身后的男生倒是做贼心虚往外看了一眼。赵汝阳和他的视线对上，男生吓得直起了身子。赵汝阳挑起了一边的唇角，笑得很有威胁力。 从那之后，男生乖乖做鹌鹑状，将长脖子缩了回来。 赵汝阳站在走廊上戴着耳机听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肩膀被人轻拍，转过脸来，便看到了冯芽一的笑颜。 他略略有些尴尬，心中躁动更甚，现下只得佯装镇定。 “考完了？”赵汝阳摘下一边耳机。他拿着耳机看了半天，虽然他开了降噪，可也不至于效果好到听不到铃声啊？ “提前写完就出来了。”冯芽一说。 “你不应该到打铃才出来吗？” 他见过的好学生都这样啊，抓紧时间做题，做完回头检查。老师说过不许提前交卷就不交，一定要干熬熬到打铃。那种刻板仿佛是写进电脑里的程序，编程人写了什么，他们便执行什么。 倒也不是看不惯那种人，他偶尔也会想，做自己不好吗？ “写完了就出来了，坐在那里等人抄啊？” 冯芽一早就留意到有好几个人想要抄她的卷子了，她倒也没遮掩，只是故意把所有选择题全部错填。 在交卷时，冯芽一又找老师要了一份答题卡，站在讲台上，把正确答案填了上去。 抄了答案的学生一脸“卧槽”的表情。冯芽一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拿了书包，大步走出教室，心里一阵暗爽。 两人一边往楼下走去，冯芽一一边低声说着她刚刚做过的事情。赵汝阳听得好笑，他看向冯芽一，说：“你还真是……” “睚眦必报？”冯芽一反问一句。 俏皮的眼神看得他心痒痒。赵汝阳发觉四下无人，他抬手掐了下冯芽一的脸蛋，什么也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赵汝阳私心认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赵汝阳问冯芽一：“你中午去哪里？” 冯芽一说：“和孙淼还有其他同学约了吃饭。” “那下午考完呢？” “和孙淼一起，有点事情。” 孙淼孙淼，赵汝阳有些烦躁。他暗暗想着，叶硕就不能争点气，多占用一下孙淼的时间，让她少来找小仓鼠。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赵汝阳还是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解释了一句：“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嗯。”冯芽一点了点头。 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正式响起，不过两三分钟，整座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赵汝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冲冯芽一摆了摆手，先行离开了。 不一会儿，孙淼苦着一张脸出现在冯芽一面前。她“哇”的一声抱住了冯芽一：“这届老师好可怕，区区一个期中考试就让我放弃了做人的资格！卷子太难了啊！” 冯芽一也没说话，只是面带笑容看着她。 孙淼也知道跟冯芽一抱怨试卷难度约等于鸡同鸭讲，冯芽一的人生体验中，似乎没有这种感受。孙淼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一一，我们吃什么啊？” “你朋友呢，不是说还有同学要来？”冯芽一问。 “不来了，人家一听跟你吃饭就找理由先撤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孙淼说。 冯芽一心里也有猜测，她估摸着是因为付璃昱的原因。她也没多说，只是绕开话题，对孙淼说：“那我们去吃粤菜吧？” “你怎么想到吃粤菜了，时间够吗？”孙淼说。 “够了，我提前预定了。” 孙淼和冯芽一吃完午餐，冯芽一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盒子。孙淼奇怪地看着那只小盒子，问：“这是什么东西啊，盒子还怪好看的，我能看看吗？” 冯芽一笑眯眯地说：“你绝对不想看的东西。”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孙淼被她说得越发好奇起来。 “送给付璃昱的礼物。”冯芽一说。 虽然冯芽一没告诉孙淼付璃昱和余紫薇对她做了什么，可叶硕却向她悄悄透露了。听到了冯芽一的遭遇，孙淼气不打一处来。她甚至想去十七班好好和付璃昱吵上一架，谁知还是被冯芽一给拦了下来。 在冯芽一再三保证有什么事情都会先告诉她的条件下，孙淼这才没去找付璃昱的麻烦。 可是今天孙淼听到冯芽一说要给付璃昱送礼物，她暗自想着，这丫头不是脑子坏了吧？ 孙淼嚷道：“你还送她……” 话没说完，孙淼突然想到她刚刚在店里看到的一样东西，她立即反应过来，连忙问了一句：“一一，不会是那个吧？” 冯芽一点了点头：“是的。” 孙淼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她连忙离冯芽一一米远，暗暗想着，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冯芽一啊，“一姐”两个字，真不是白叫的。 第16章 你害我丢了五杀 下午考试结束，学生要回班做清洁。冯芽一绕行到十七班门口，这时十七班的人还没来齐，她径直走进班里，把包装完好的礼物割开了一条缝隙，放到了付璃昱的抽屉中。 期中考试全部解释后，学校特地腾出半天来做全校全校大扫除，三个年级都被惊动，甚至还请了市里的害虫防疫部门来消毒检查。 有学生私下打听是怎么回事，有人说是十七班发现了大量水蟑螂，一时间整个班级大乱，男生女生疯了一般的跑出教室。其中最惨的当属付璃昱，她的身上还爬了好几只水蟑螂。女生尖叫不已，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事后，付璃昱整整一周都没来学校。 来学校后，付璃昱将冯芽一告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小胡子仿佛听笑话一般听完全程，既没有去七班叫来冯芽一对峙，也没有对此事表示任何调查的态度。小胡子只是反问付璃昱：“冯芽一为什么要争对你，你和她有什么的关系吗？” 这句话把付璃昱给问懵了，是啊，她和冯芽一有什么关系呢？她要用什么来证明冯芽一是有意针对她呢？ 她执拗地说：“冯芽一来过十七班，她把东西放在了我的抽屉里。” 小胡子说：“我还是那个问题，别人针对你也要给出一个理由吧？她无缘无故针对你？那么乖的学生，平时甚至都不会迟到，还要莫名其妙去针对一个她不认得的人？” 付璃昱被小胡子这个问题问懵了，她很想说她们两人有关系，可话到嘴边，付璃昱缓过神来：即便说了，她也是自取灭亡，因为从源头上来说，是她先坑害冯芽一的。 这个认知让付璃昱更生气了，她在暗处的倒打一耙并没有让冯芽一难做，冯芽一把事情公开处理，反倒让她吃了闷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冯芽一用一贯的“好形象”让人信服，她这么乖会做这种事，不可能的。真实是什么？人只相信自己认知里所认为“正确”的东西。 她用这种惯性思维给付璃昱上了一课，做人不能想得太简单。 后来付璃昱拆开礼物跑出蟑螂这件事情越传越远，演变了十几个版本。可信度最高的一个版本是，有人求爱不成投放蟑螂，想要让付璃昱出丑。而且这件事情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男主角的原型都捏造出来了。 可谁也想不到，这件事的肇事凶手竟然是看起来乖巧的冯芽一。 孙淼把这些事情当笑话讲给冯芽一听，冯芽一也只是笑。笑完之后，冯芽一对孙淼说：“付璃昱欠我两次，坏我名声，我只报复这一次，她倒是觉得委屈了。” 其实冯芽一也不想做成这样，只是付璃昱并不知道什么叫“分寸”。有些人懂得什么叫宽容，可有人只会把别人的宽容当做软弱，得寸进尺。她不反击，只怕日后付璃昱会越来越过分。 而且水蟑螂还可以吃呢，炸起来香酥可口，真是便宜付璃昱了。 “妈耶一一，人家凶残在表面，您老人家是刽子手的心。我觉得你要去混道上，只怕北隅一姐非你莫属，赵汝阳什么的都要靠边站。” 孙淼狠狠搓了搓胳膊，她暗暗想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家一一是个人才呢？ “才不想混这个，我要背单词了。” 说着话，冯芽一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本英汉词典，翻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开始安静地背起了单词。 学习时，她又恢复了日常的专注模样，仿佛其他事情与她无关。 可孙淼不知道，冯芽一盯着眼前的词典，无意间扫到了一个单词——“proprietorship（所有权）”。 她心念一动，不知道亲吻算不算公章，盖上了就拥有了所有权。 期中成绩出来后，学校决定召开了一次家长会。其中哀嚎最盛的，自然是方子博。 “地球为什么不在这一秒毁灭啊，我活不下去了啊！世界末日，救救我吧！” 一个早自习下来，方子博宛如复读机，将这两句话翻来覆去念叨了无数次。 赵汝阳都快听烦了，他塞了块猪肉脯到方子博嘴里：“冷静一下，我他妈都没你那么焦躁。” “你焦躁啥啊，你爸妈又不来开家长会。” 方子博一边嚼着猪肉脯一边语焉不详地说着，好在他的话含糊不清，赵汝阳并没有听清。要不然他又要挨顿揍了。 赵汝阳心烦，自然烦的不是成绩。他的成绩差惯了，父母和姐姐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平常心”。为了不丢脸，他家人惯常不出席家长会，老师也习惯了。 让他心烦的是另一件事，冯芽一居然再次考回了年级前十。 前十是什么概念啊，稳坐一类学校的宝座啊，一班的固定席位啊！他头皮搔破都没想到什么挽留她的好方法，只能用吃零食和画画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难道他要开口跟冯芽一说：“你能不能留在七班？”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 可家长会后就要调班，他也是真的很烦恼啊。 午间休息，赵汝阳在学校天台上拿手机打王者荣耀。这里是几人的固定据点，没有老师的唠叨，没有旁人的干扰，而且这里风景好。 他玩得正起兴，叶硕突然推开了天台大门。他大喊了一声：“赵！” 赵汝阳被吓了一条，手下的人物也停住了脚步。敌方借此机会将他斩杀，手机里突然传出声音：“youhavebeensined.” 尼玛！ 男生扔下手机，冲着叶硕喊：“你害我丢了五杀！” “卧槽，我有比五杀更劲爆的消息。”叶硕说。 “要是不值得五杀来换，你掂量着我该打你几下。”赵汝阳说。 叶硕暗自想着，只怕你听了这个消息，游戏都不想玩了。 等赵汝阳打完游戏，叶硕这才说了他的消息：他打听到冯芽一和林清宇的事情了。 一听到这话，赵汝阳心里的仓鼠跳出来了。它左挠挠右刨刨，恰巧都扫到了他心底最薄弱的地方。 叶硕告诉他，冯芽一曾经在林清宇生日时候给他送了一整套《蜡笔小新》，并且两人原来的同学都知道，冯芽一暗恋林清宇。 草拟吗耶，那个男的长得还没他一半好看，冯芽一会喜欢他，除非她瞎了。 赵汝阳刚准备反驳，可心底也有小小的反驳声，万一冯芽一之前真的瞎，那怎么办？赵汝阳缓了半天，问叶硕：“孙淼怎么说？” “孙淼也说，冯芽一之前瞎了眼喜欢林清宇。” 叶硕的口气宛如哀歌，似乎在唱衰赵汝阳的运气。 此刻的赵汝阳表情有些奇特，他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心间名为“嫉妒”的岩浆翻涌不息，滚烫的情绪催着他捏紧了拳头。 如果真的是喜欢，冯芽一会不会也亲过林清宇？他以为这是自己独一无二的殊荣来着，谁知现如今被颠覆了认知。 这种问题不能细想，赵汝阳越往深了想越烦躁，只怕自己还没有得到答案，先想下楼把林清宇打一顿出出气。 “什么玩意儿。”赵汝阳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叶硕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淡定，淡定，也许是谣言呢？” “你用孙淼跟我佐证留言？你这是想把我气死好继承我农药里深不可测的英雄池吧。”赵汝阳捶了捶心口，缓缓说道。 叶硕被他逗乐了，男生噗地笑出声来：“虽然很不厚道，但是真的好笑，你原谅我。” 赵汝阳看着叶硕，啧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看到自家兄弟如此闷闷不乐，叶硕特别仗义，箍住他的肩膀，问：“要不然我去帮你问问一姐？” “问什么，想继承我的英雄池？”赵汝阳没好气地问。 “帮你问问一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硕说。 赵汝阳心头一震，更多的还是犹豫。说不上为什么，他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思索良久，好奇心还是占据上风。他说：“那……你帮我问一下。” “有条件的。”叶硕借机提出要求。 “什么？” “问到之后，陪我打吃鸡。”叶硕说。 “你才把我拐进农药，又换游戏。” “喜新厌旧嘛……” “行行，你先给我去问。” …… 两人商量一阵，叶硕已经想好对策。上课铃打响时，叶硕对赵汝阳说：“包在我身上。” 赵汝阳和叶硕一前一后回到班级，陈文看到赵汝阳回来了，立即从冯芽一的位置上起身。赵汝阳也习惯了陈文的存在，毕竟据他观察多日，陈文真的是来问问题的，不含其它不纯动机。 可是这一次，陈文却突然对冯芽一说：“那就约好了。” “嗯。”冯芽一点了点头。 赵汝阳眉头一皱，心中疑惑更甚，你他妈又趁着我不在约好了什么东西？ 第17章 我绕着你打转 赵汝阳还没揣摩出冯芽一和陈文约定了什么，家长会如约而至。 那天下午，向来喜欢睡觉听歌的赵汝阳一反常态。虽然他也没有认真听讲，可姿态端正的放空，也是相当罕见的状态。 连冯芽一都觉得惊诧。上课时候，她偷偷端详了赵汝阳好几眼，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似的。 还没到放学，走廊上就开始有家长走动，有人格外热衷于看看孩子在课堂上的表情，前后门的小窗上贴满了脸庞。更有甚者直接伸手敲开走廊的窗户，要求临窗的同学拉开窗帘。 不少同学稍稍侧头就能对上自家父母的脸。父母眼里的谴责十分明显：“上课就好好上课，东张西望什么？” 有时老师提问，家长也跟着着急，小声在走廊嚷着：“这种题目都不会答吗，我昨天不是才跟你复习过？” 还有家长举起手机，将自家孩子摄入镜头，接着发到朋友圈中，配文：“孩子认真上课。” 有相熟的家长聚在一起聊天，有人发现公司的同事居然也在这里，还有人找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零零总总众生万象，明明只是家长会前的十分钟，热闹程度不亚于逢年过节前的灯市庙会。 冯芽一的母亲费雪也来了。她提前进到学校，倒也不是为了看看女儿平日里学习的模样。冯芽一学习那样儿她见多了，砸门都砸不开冯芽一的专注。 跟女儿投喂水果三催四请，削好的苹果从黄白果肉可以放到发黑；要女儿吃个饭喊十遍都没用，不做完手头的事情冯芽一似乎感觉不到饿。 费雪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小孩太不可爱了，让母亲没有所谓“母亲”的参与感。 她走到七班门口，这里已经被家长包围了。费雪依稀记得女儿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往后走了几步，窗边也被人占据。费雪往里挤了挤，她还没注意到冯芽一，倒是先被窗边的赵汝阳吸引了目光。 嗬，这小家伙长得好俊啊。 费雪目不转睛盯着赵汝阳看了半天，赵汝阳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疑惑地转头，意外对上了费雪的视线。 两人面面相觑，赵汝阳一时间有些诧异。他觉得眼前这位阿姨有种难言的熟稔感，可他分明没有见过此人。 这时，赵汝阳左手边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妈妈！” 妈妈？ 赵汝阳看回冯芽一，又看了看费雪，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母女二人的五官细究起来虽不是一模一样，可大体轮廓还是挺像的。而且两人长了双一样的眼睛，连审视旁人的目光都极其相似。 赵汝阳连忙收回目光，小声说：“阿姨好。” 费雪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她指着赵汝阳，用口型向女儿说：“你的同桌长得好帅啊。” “妈妈！” 冯芽一露出了头疼的表情，她撑着自己的脑袋，决计不想再往窗外看去。 看到母女之间互动的赵汝阳，自己也悄悄红了脸。男生将目光投向黑板，心里暗自得意了一阵： 连她妈妈都觉得我好看，那她应该也会觉得我好看吧？ 下课后，班主任陈老师等在了门口。教室里乱作一团，不少同学忙着把刚买的杂志漫画往书包里塞，生怕等下被家长发现。 陈老师喊了一声：“冯芽一。” 她放下手里的笔，往陈老师的方向走去。陈老师把手里的登记本交给冯芽一：“等会儿你辛苦点，让家长签字。” 趁着冯芽一和老师说话的功夫，费雪走进了教室。她将包包放在冯芽一的桌上，看着依旧坐在位置上的赵汝阳，说：“你是一一的同桌？” “阿姨你好，我是赵汝阳。”赵汝阳难得收起一副爱答不理的嘴脸，此刻的他，态度好到让人叹为观止。 他身后的方子博和叶硕已经闪身出了教室。方子博溜得最快，生怕被自己的爸爸捉到。叶硕紧随其后，他要上楼去找孙淼的妈妈，要不然等他亲妈看到他的成绩单，晚饭只怕连肉都吃不上了。 梁道新被母亲捉住，好一阵训叨：“说了不要偏科不要偏科，你看你地理分数，这玩意儿能见人吗……” 男生被念得头皮发紧，想要溜之大吉，却被母亲狠狠揪住衣领：“想跑，我话还没说完呢！” …… “长得好，名字也好。”费雪点了点头，说：“我们家一一很无趣的，平时也不怎么跟男生接触，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费雪话音落下，冯芽一便站到了费雪身后。她颇为无力地说：“妈，你又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啊，就是跟你同桌打个招呼啊。”费雪很是无辜地看向冯芽一。 冯芽一抚着额头，刚准备说话，此刻陈老师也走了过来。她有些欣喜地看着费雪，说：“是冯芽一的妈妈吧，这次冯芽一考得挺不错的，发挥了惯常水平……” 费雪被迫转身，和陈老师开始寒暄。冯芽一得空，她看向赵汝阳说：“你还不走？” 赵汝阳在桌子上随便扫了点东西往书包里放，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压低声音，说：“你赶我走？” “你能不能……哎，算了，是我的错。”冯芽一搔了搔脸，说：“你要不急着走，能不能陪我一起找家长签到，我不擅长惯做这样的事情。” 她软绵绵的嗓子说出这样的恳请，即便再不乐意的事情，赵汝阳也是雀跃的。 算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求他呢。 赵汝阳抿住唇边蠢蠢欲动的笑容，他站起身来，对冯芽一说：“没问题。” 听到他的回答，冯芽一轻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的双手合在胸前，小幅度轻轻鼓掌：“太好了，我等下请你吃鸡排沙拉。” 他的左手抓着桌角，五指稍稍用力，赵汝阳在克制脸上的表情。 她又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鸡排沙拉的？其实他很想问出口，可又不敢说，生怕自己的问题太多，显露出了对于她的过分关心。 有时候顾虑太多，只是因为怕自己露出可疑行迹。怀揣着一颗偷偷喜欢的心，做什么都想找个牵强的借口，一定要解释围绕心上人公转自转的理由。 就这样，冯芽一带上强势外援赵汝阳，挨个儿给家长引路签字。有时赵汝阳还会主动接过本子，给冯芽一分担一下。站在讲台上的陈老师都看直了眼，平日里连值日都不会做的人，今天居然主动留下来帮助班长完成任务？ 天上没下红雨吧？陈老师往窗外看了看。 费雪也在看着女儿和赵汝阳。她撑着下巴，眼神不离这两人，心里暗自感慨，青春真好啊。 转念一想，陈老师刚刚对她说，冯芽一成绩不错，这次会调回火箭班。那么冯芽一还能这个小帅哥同班吗？跨着好几个班级的相处，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异地恋吗？ 她真想摇醒自己的女儿，不要光顾着学习，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呐，要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冯芽一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只是庆幸还好赵汝阳陪着她，要不然突然一下接触如此数量的陌生人，她会觉得很苦恼。 赵汝阳站在不远处，正在给最后一个家长签字。冯芽一站在原地看着他，她很佩服赵汝阳能够在人群中如此自在，她真的做不到。 说起来，赵汝阳精通的事情她都做不到呢。做饭是，社交也是。即便他风评再差，也有一群死党伴随左右，不离不弃。 真让人羡慕啊。 冯芽一犹自感慨，这会儿铃声突然响起，家长会正式开始。 她背好书包，又帮赵汝阳拿了书包，费雪不怀好意挑起眉头：“哇，你跟这个男孩关系不错啊！” “妈！” 说不上来为什么，冯芽一刷的一下脸红了。她抱着赵汝阳的书包往门外跑去，费雪看得好笑，忽而又想起这是学校，要摆出好妈妈的架势。 她立刻敛起笑容，暗暗告诫自己，她是个好学生的母亲，一定要起到“榜样的力量”。 冯芽一和赵汝阳一同走出学校。他们刚刚踏出学校大门，一个灰色的身影从赵汝阳身边闪过。他立即转身，喊了一声：“赵尔曼！” 灰色的身影停了下来，冯芽一也看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看到赵尔曼的脸，冯芽一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不是那个曾经和grey合作过的亚洲新锐设计师尔曼吗？ 冯芽一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只有grey这四个字母到处乱飘。 赵尔曼一身灰色西装，耳朵上戴着拜占庭时期风格的夸张耳饰。她留着短发，五官清丽好看，乍一看去，跟赵汝阳很是相似。 不光冯芽一在打量赵尔曼，赵尔曼也在看冯芽一。她盯着赵汝阳身边的小女生看了许久，倏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弟弟工作室里捏了大半个月都捏不好的娃头，原型就是她啊！ 赵尔曼不动神色看向赵汝阳：“你闲逛什么呢？” “我才应该问你吧，你来干吗？”赵汝阳问。 “今天不是家长会吗？”赵尔曼说。 “对啊。” “我来看看你考得有多差，回去好跟妈妈说说，举例论证你的智商真的有问题。”赵尔曼说。 赵汝阳被自己的亲姐埋汰得一文不值，他伸出右手冲赵尔曼挥了挥：“高一七班，第一组靠窗那个位置，别跑错了。” “回去再跟你算账。”赵尔曼又看了一眼冯芽一，对赵汝阳说到。 第18章 你是不是有别的仓鼠了 周一上学时，方子博欢天喜地来到教室，赵氏小团体里的其他人看到方子博那张灿烂得刺目的表情，俱是一愣。 家长会前仿佛被打烂的茄子，家长会后笑得跟朵花似的。明明他的成绩惨不忍睹，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梁道新问他：“周末没挨打？你这是被打傻了吧？” “没有，班主任帮我说了好话。”方子博落座，美滋滋地拿出了自己的psv，又说：“我爸还夸我努力。”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子博大手一挥，说：“来来来，我跟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家长会后，陈老师单独找了方爸爸谈话。陈老师首先表扬了方子博近来在课上的表现，接着又提出了他的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成绩差，而是他在学习能力上的某些缺陷。那些缺陷不是因为方子博的“不认真”，而是一种轻微的病理表现，也就是疑似“阅读困难”。 在陈老师的说明下，方爸爸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方子博容易把“纳博科夫”认成“博纳科夫”，有时候也会指着电视上的明星说：“这不是梁唯烈吗？”其实别人叫梁烈唯。 拨电话号码是，使用银行卡取钱也是。常常按错的数字让方子博焦虑。做应用题时，方子博的迟疑不是因为不会做，而是在理解题目上有些困难……而这种种现象，却被方爸爸归为“粗心大意”。如果不是陈老师提醒，方爸爸还以为是孩子不认真、不用心。 周末时候，方爸爸和方子博来了一场深刻的谈话。聊完后，方爸爸还预约了权威心理诊所的测试，准备下周带方子博进行全面的检查。 方子博和众人分享完自己的“周末奇遇”后，释怀地叹了口气：“我决定以后按时上学，少给老陈添麻烦。” 叶硕听完后点了点头，说：“怪不得你老把娜可露露喊成露可娜娜，我一直以为你在卖萌，原来是因为你有隐疾啊。” “你是不是欠打？”方子博举起了拳头。 众人哈哈一笑，也就把方子博的事情带过了，并没有对他的这种困难有什么特殊看待。赵汝阳听在耳里，心里想到了冯芽一。 家长会前，他看到冯芽一找到陈老师，简单快速地说明了方子博的事情。陈老师点了点头，说：“嗯，我会跟方子博的家长好好聊聊。” 原来她一直要跟方子博聊的事情是这个啊，赵汝阳释然。小仓鼠看起来冷冷的、像是对很多东西都漠不关心，其实她早就把细节纳入眼中，只是不太爱表达而已。 只要一想到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赵汝阳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想着想着，赵汝阳听到了上课铃声。他突然意识到，仓鼠怎么还没来？ 叶硕和方子博也想到这件事，叶硕问：“赵，仓鼠呢？” “我他妈哪里知道。”赵汝阳双手一摊。 “你不是饲主吗，上次还给她做了饭，今儿就把你家宠物弄丢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仓鼠了？”叶硕调侃道。 “屁。”赵汝阳摆了摆手。 “诶，你们谁还记得今天调班？我们班除了仓鼠，陈文也不在了。”隔壁组的梁道新突然说。 听到这话，赵汝阳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周五忙完家长会的签到任务后，两人去小食店吃鸡排沙拉。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冯芽一提到周一可能要换班的事情。她说自己可能会转到一班，陈文可能要去三班，星期一直接就报道，不回七班了。 只是一闪而过的话题，赵汝阳竟然将其抛之脑后了。他焦虑了那么久的问题，真正临近时，居然被忘得一干二净。 赵汝阳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冯芽一发短信，可手指落到屏幕上时，他又迟疑了。 说实话，他不是一个爱为别人着想考量的人。赵汝阳想到什么就会去做，很少瞻前顾后。 只是在面对冯芽一时，他罕有的迟疑了，他不想为冯芽一添麻烦。万一她手机铃声没关怎么办？第一天去一班手机大作，老师和同学怎么看她？ 回到一班的小仓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她成绩那么好，呆在七班，确实有点屈才了。 赵汝阳把手机收回抽屉，心里居然生出了莫名的沮丧。 冯芽一转到一班，走进班时，人人都埋头学习，没有人舍得分出目光多看她一眼。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年逾五十，据说是市里的名教师，去年还被请到省里参加高考出题。 不过这位老师没有陈老师那般体贴学生，她被班主任安排在第三组倒数第二排，完全不顾冯芽一前面的男生身高一米八几，他直起身子，能够将黑板挡得严严实实。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对冯芽一说：“没位置了，你暂时坐那里。” 冯芽一点了点头，在高墙后落座。冯芽一的新同桌是个女生，见她坐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递了个不太友善眼神，接着又埋首于自己的参考书中。她看了眼同桌的桌面，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好几本书，书籍封面被淡蓝色的包书皮掩盖起来，不知道是什么。 同桌却误会了冯芽一的眼神，女生神色警惕地看了冯芽一一眼，压低声音说：“别想我告诉你我用的什么参考书。” 什么东西？冯芽一愕然。 上完第一节课，冯芽一发现一班的课程进度确实很快。明明是高一下学期才上过一半，高二的课程就已经上完了大半，这才过去半个学期，进度就拉得这么快了。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需要复习的范围，这时门口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喊声：“冯芽一，有人找。” 冯芽一抬头，赫然看见班级门口站着赵汝阳。 男生依旧没穿校服，一件黑色的套头衫，下身一条牛仔裤。赵汝阳的面容被斜斜的日光笼上了一层清辉，看得不甚清晰。 见她抬头，赵汝阳冲她招了招手。 噗通一声，她清晰地听到与平日不同的心跳频率。 冯芽一连忙起身，她本想快步走出教室，谁知左脚被桌角绊倒，错手撑到了隔壁组的桌面，弄掉了别人书桌上的书。 她连忙道歉，立即蹲下身来拾起书籍。被弄掉书本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饱，此刻显得格外愤怒。他爆了一句粗口：“我靠，你是傻逼吗？” 站在门口的赵汝阳看到这一幕，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了男生的胳膊，说：“你再说一次？” 男生被突如其来的赵汝阳吓了一跳，他立即闭了嘴，将脑袋拧到一边，不敢再说话了。 “骂谁傻逼呢，再说啊？你他妈嘴这么脏，是不是要老子跟你洗洗？”赵汝阳说。 男生被赵汝阳喝得不敢动惮，心里暗想，你还不是骂人？可表面上，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错了。” “跟冯芽一道歉。”赵汝阳说。 男生看向冯芽一，心不甘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冯芽一把书放回了男生的桌上，又轻轻扯了扯赵汝阳的袖子。冯芽一的声音依旧绵软，她说：“我们出去吧。” 赵汝阳“嗯”了一声，又转过头冲那个男生说：“再有下次，你他妈给我小心点。” 说完后，赵汝阳跟着冯芽一，走出了一班教室。 赵汝阳的眼里只看得到冯芽一，没注意到从走进教室时就追随着他的一道目光。那样的热络和执着，其实很难忽略掉。 只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旁人身上，对于那样的注视，自然就视而不见。而且赵汝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再多一个，也是不痛不痒。 面对他的忽视，那道目光的主人有些挫败。 冯芽一和赵汝阳站在走廊上，其他同学时不时就会瞟上一眼。无他，赵汝阳知名度太高，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注视。冯芽一已经习惯，此刻也能熟视无睹。 “我忘了你今天调班。”赵汝阳突然出声。 “我也忘了，本来都走到七班门口了，被老师叫住了。”冯芽一说。 “在一班，应该很习惯吧？”赵汝阳问。 “也没有。”冯芽一摇了摇头，她很认真地看着赵汝阳，说：“还是你们比较好。” 我权当你没说那个“们”，赵汝阳自动忽略了那个字眼，只觉得冯芽一又在夸他。男生的脸上漾起微笑，说：“是吧。” “嗯。”冯芽一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仰着头问了一句：“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只是想看看冯芽一，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被她问起，不编造一个像样的理由，感觉怪怪的。赵汝阳有些不自在，他耙了下头发，说：“你周末有空吗？” 话一出口，赵汝阳就后悔了。周一就问周末有没有空，这也太神经病了吧？ “有啊。”冯芽一点点头。 赵汝阳还没想好借口，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今天才在手机上看到有部动画电影即将上映。 他试探询问冯芽一要不要一起去看那个动画电影。说出电影名时，他察觉到自己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有些微微发抖。 神呐，希望小仓鼠不要拒绝。 “好啊，我也等了那个电影很久呢。”冯芽一说。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让他明白了“心花怒放”的含义。 第19章 被人误会深 在转入一班的一周里，冯芽一对这个班级有种无法言语的疏离感。不管是同学还是氛围，她都觉得很难适应。 班级里竞争意识很强，人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仿佛大家下一秒就要为不存在的王冠打得你死我活。 不知道是不是在七班呆久了，冯芽一竟然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 明明班上也有几个相熟的老同学，可大家的关系竟然不如初入校时那样的熟络，反倒演变成了点头之交。 不过林清宇倒是和她热络起来。有时他会帮冯芽一带份早餐，有时会和他讨论题目。男生看她的眼神里带着说不清楚的欣喜，更多的是一种看待猎物的表情。 冯芽一不清楚他的举动意欲何为，她只想和林清宇保持距离。她暗自想着，林清宇不是喜欢李璇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找上她来？ 带着这种疑惑，冯芽一小心观察。林清宇和李璇两人在班级里仿佛陌生人，平日里也没有谁会注意到他们有什么关系。可是一出学校大门，走到小巷里，两人的手便牵在了一起。 她能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在此之前冯芽一就知晓二人关系，只怕这时她还蒙在鼓里，被人当枪使。 冯芽一的暗中窥探却被叶硕捕捉。联系之前的谣言，叶硕暗自揣测，难道冯芽一因为林清宇的三心二意暗自神伤？ 他不是冯芽一，他也不知道女生心里真正所想的到底是什么。可叶硕也不敢贸贸然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赵汝阳。 就赵汝阳那小暴脾气，万一知道了，只会更坏事。不是冯芽一遭殃，就是林清宇完蛋，或许还会殃及他们这一帮池鱼。 随便想想后果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叶硕决定，还是自己揣摩清楚之后，再告诉赵汝阳。 叶硕下课后去找孙淼。女生刚刚准备在课桌上伏倒睡觉，被叶硕一把揪了起来。她伸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不甘心地说：“叶硕，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要不然我一定不会让阿姨给你吃晚饭！” “是很重要，关于你的小仓鼠会不会被大魔王捶扁。” 自从赵汝阳开始带头叫冯芽一“仓鼠”之后，孙淼都开始默认冯芽一就是仓鼠了。此刻孙淼一听大魔王要爆捶小仓鼠，她马上坐不住了。两人走到教室外，孙淼问：“什么情况，赵魔王更年期了？” “不是，你这话要是被赵听到，你就先被捶死了。”叶硕说。 “那到底怎么回事？”孙淼有点着急。 叶硕将那日看到的情况如实向孙淼说过一遍。孙淼略作沉吟，很坚定地摇头：“不可能，我问过一一，她说她对林清宇没有想法了。” “说不定是嘴硬呢？”叶硕猜测。 “别了吧，她又不属鸭，她是仓鼠科。仓鼠科最大的特点是什么你知道吗？”孙淼故弄玄虚。 “可爱？”叶硕回答。 “……” 孙淼不知道该如何跟叶硕继续沟通下去了。她撑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等你恢复人类该有的智商，我再跟你说话。” “喂，别啊……” 孙淼准备往教室走去，叶硕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孙淼被勒得“呃”了一声。她转过头来，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冲叶硕喊：“你是不是怕我打不死你？” “我怕你腿短追不上我！” 说完之后，叶硕掉头往楼梯间跑去，孙淼紧随其后，两人穿梭在楼梯上下。一个喊追，一个喊打，倒也算是绝配了。 这时，有两个一班的男生搬了教材往楼上走，其中一个理着短平头的男生名叫杨建，他就是被赵汝阳威胁过的人。叶硕跑过两人身边时，无意间听到了冯芽一的名字。 “为了个冯芽一，赵还亲自跑来警告我，神特么有病。” “赵？他不是跟付璃昱是一对儿么？” “付璃昱，他可没跟付璃昱出头。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什么？” “说明付璃昱跟赵的关系没那么‘深入’，冯芽一跟赵的关系肯定很‘深入’了。” 音调阴阳怪气，那话里夹着不怀好意的酸腐味道，叶硕皱起眉头，左手的拳头攒了起来。 “你说的深入，是身体方面的？” 另一人的声音更加扭曲，他们仿佛说起了什么让人兴奋的话题，压抑的声线变了调，眸光中泛着异样的神采。 “要不然呢？冯芽一肯定被赵睡过了。脸蛋看着清纯，实际上呢？啧啧，真是想不到啊。”杨建说。 还没等叶硕说话，杨建的小腿处就挨了孙淼一脚。女生的脸上染着怒火的颜色，她指着杨建吼道：“你在说什么？” 孙淼脆亮的嗓音此刻变得尖利，吵闹的公共空间因为她的喊声安静了一瞬。叶硕看得出来，孙淼是真的生气了。 杨建被踹得莫名其妙，他一把扔下手里的书，作势就要往孙淼的方向扑过去。他嘴里还嚷着：“我说，冯芽一被赵睡了，你听得到吗？” 还没等杨建沾到孙淼的衣角，他就被叶硕打趴在地。叶硕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教材，三本叠在一起，狠狠用书脊下的尖角往杨建的背上砸去。 叶硕下手狠，专门挑痛处打。杨建就被这样的攻势打得在地求饶。楼道里喧嚣起来，有学生喊到：“还不叫老师，这边要打死人了！” 不一会儿，教导主任出现在这里。学生四下散去，叶硕被两个体育老师架了起来，杨建被打到躺在地上，有老师扶着他赶去了医务室。 上课铃在此时敲响，有老师劝说孙淼回教室。她抵死不从，坚定地站在了叶硕身边。 叶硕看到孙淼的眼神，他偷偷伸手，捏了捏孙淼的胳膊。她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男生笑得有些痞气，他对孙淼做着口型：“我会解决的。” “我想陪着你。”孙淼小声且快速地说。 叶硕一愣，心头有暖流涌动。他无声地笑了，压低声音说：“看吧，你还是心疼我的。” 三人被带到办公室，孙淼要求和杨建当众对峙，谁知杨建耍赖，说叶硕无故打人。他还说赵汝阳去一班找过冯芽一的麻烦，他想阻止，反而被赵汝阳警告。叶硕此举，只怕是受到赵汝阳指使。 孙淼被杨建的无赖气得发抖，她冲杨建吼：“那你敢不敢叫一一出来，我们问问一一，赵汝阳到底有没有威胁她！” 杨建装出一脸虚弱，有气无力地说：“冯芽一自然不敢说赵汝阳欺负他，你看看我，我现在就是忤逆了赵汝阳的下场。” 听到这番无耻言论，孙淼气得差点掉出眼泪。 叶硕动手在前，赵汝阳风评很差，杨建一贯是个不惹事的好学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证明，这是因为杨建的无稽之言引发的一场灾难。 教导主任训斥了孙淼和叶硕，接着又给了叶硕一次口头警告处分，并说明这次处分会在下周升旗仪式上在说明。 叶硕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三人离开教室时，杨建这才扬起嘴角，他按着自己被打肿的左眼，说：“脑子不好的人就是这样，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我他妈就是说了冯芽一被赵睡了，我还会继续说下去。你来打我啊，有本事你就直接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外面把我打死。” 叶硕自暴自弃地想，老子打死他算了。他刚迈出脚步，孙淼便抱住了他的腰。孙淼含着眼泪，忍气吞声地说：“叶硕，不行。” 听到她委屈的声音，叶硕一秒心软下来。他深深吸气，没有搭理杨建。 “哟，这就是叶硕的处事风格啊，真他妈垃圾。” 杨建啐了一口，转身往一班走去。 等杨建走远，叶硕这才对孙淼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走远点，听到没？” “不，你凭什么要我走远点。你都不能自保，别说这种话。” 孙淼努着嘴，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她垂着脑袋，狠狠跺脚。忽而女生又仰起脸来，看向叶硕：“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 这声“对不起”听得叶硕打了个抖，他连连摆手，说：“大小姐，受不起。” “受不起什么？”孙淼瞪他。 “上次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他妈被你家养的杜宾追着跑了一条街，在树上挂了半小时才下来。你这次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要经历什么。” 说真的，比起孙淼的“对不起”，全校通告批评算不了什么。这种不疼不痒的警告，又有什么意义？反正他一身烂账，想要翻身做好人也挺难。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他只希望孙淼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孙淼被叶硕的话逗笑了，她含着眼泪噗嗤一声，拳头砸在叶硕的肩上，却没有往常的力气。软绵绵的手劲儿捶在他身上，仿佛撒娇一般。 “你啊，真的皮。” “不敢不敢，人造革。”叶硕又说。 第20章 第一次约会 周六时候，赵汝阳五点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就是睡不着。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原来“紧张”是这样的滋味。说真的，赵汝阳除了在把娃头送出去翻模时会觉得紧张，其余时候压根儿不会有这种感觉，更别提只是和女生约出去看电影了。 明明是稀疏平常的事，可在给冯芽一打电话确认时间时，赵汝阳就已经开始心脏乱跳呼吸增速了。更可怕的是，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又不自觉想起电话里的谈话内容。 赵汝阳一字一句的回忆，几乎能够背出冯芽一所说的每句话。连带着她的语气，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冯芽一说话时的表情。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瞪着眼，时钟显示一点半，赵汝阳才有了朦胧睡意。合眼睡觉时，他恍然自己回到了教室，冯芽一还坐在身边写题，胳膊肘偶尔会越过桌边，放到他的桌子上来。 冯芽一抄笔记时有个特殊习惯，喜欢撸袖子写字。天气暖了起来，袖子一撸，她的细胳膊便露在了外面，白嫩细腻的皮肤显得格外诱人。 赵汝阳也不画画了，他故意趴在桌上，将左胳膊大喇喇伸过桌边，两人的胳膊就撞到了一起。 冯芽一有时会缩回来，有时则不然。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贴到赵汝阳的胳膊时，刚准备偷偷收回来，赵汝阳还会伸手，把她的胳膊拉回原位。 她的小臂纤细，赵汝阳一把握住。他的左手圈住她的胳膊，拇指和中指都可以碰在一起。她的皮肤细嫩，摸起来滑滑凉凉的。天气转热，这样的手感让赵汝阳爱不释手，他简直舍不得松开手。 冯芽一被他抓着写不了字，她只能压抑声音说：“赵汝阳，别闹。” 赵汝阳每次都哧哧笑出声来，他捏着她的小臂，说：“那你就把胳膊放在这里。” “我不。” “那我就不松手，你也别想抄笔记。” 赵汝阳使力，将冯芽一的手往他的方向拽。冯芽一哪里敌得过他，她整个人都要被赵汝阳拽到怀里去了。 “错了错了，赵汝阳，松手！” 赵汝阳依言松手，冯芽一无奈，只得将胳膊放在那里，赵汝阳时不时点点碰碰，后来干脆整条胳膊贴上去，挨着她的手开始睡觉。 故作无意的心机很是有效，赵汝阳最喜欢这样的时刻，自然也连带喜欢上了笔记比较多的课。 赵汝阳站在衣帽间的镜子面前，兀自想着这些小事，心里充盈着奇怪的忐忑。他伸手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喂，冷静一点好吗？” 可是根本冷静不下来啊。如果细细算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吧？ 一想到“约会”这两个字，赵汝阳越发澎湃。他迅速动手找起衣服，换了好几套都觉得不满意。赵汝阳想了半天，直接去敲响了他姐的房门。 天微微亮，赵尔曼被弟弟疯狂的砸门声给吵醒。她抓了抓短发，很是丧气地捶了下床垫：“我这周就今天能好好睡一下，你吵什么啊？” “你开门我就告诉你吵什么！”赵汝阳在门外喊。 无奈，赵尔曼下床开门。她一开房门，赵汝阳就笑了。男生伸手，在赵尔曼的发顶掠过：“姐，你这短发厉害，头发丝儿站得笔直巍峨啊。” 赵尔曼一把拍下赵汝阳的手，说：“少废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跟女生出去看电影应该穿什么啊？” “你居然就为了这点屁事把我叫起来，你平常穿什么就穿什么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跟女生出……” 她喊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面半句话被她咽了下去。 赵尔曼清楚自己的弟弟长了张什么样的脸，也绝对不缺女孩子喜欢。因为不缺，所以很少珍视什么，他也不会为谁刻意去打扮。有时做姐姐的指点两句，赵汝阳还挺不耐烦，很不喜欢谁干涉他的选择。 可是今天，他居然主动问到头上，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赵尔曼顿时清醒过来。姐弟两人俱是一双桃花美目，她眯起眼时看人，眼中波光粼粼，格外动人。 “老实说，是不是跟那个女孩子一起看电影？”赵尔曼问。 “哪个？”赵汝阳装傻，不想直面姐姐的问题。 “家长会我见到的那个，你的同桌，成绩特别好长得也乖巧的小姑娘。” 说着话，赵尔曼又睨他一眼，有些感慨地说：“我们一家成绩都好，就你是个败笔。要不是你跟我长得像，我都怀疑你是捡回来的。” 赵汝阳眨了眨眼，被亲姐呛得不知道该接什么。他舔了下嘴唇，说：“你觉得那小姑娘怎么样？” 听到这话，赵尔曼倒是意外不已。赵汝阳第一次向她征询意见，简直让人诧异。她的心里隐隐有了想法，可嘴上还要假装不留情。她说：“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你喜欢的不都是那种高高瘦瘦胸大腰细的款型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那种类型了？”赵汝阳立即反驳。 “你喜欢那种五官比较立体的，那个小妹妹长得太软了。”赵尔曼又说。 “长得软不好吗？” “你不是喜欢卷发女生吗？” “直发也好看啊……” “你说你不喜欢没个性的女生啊？” “她挺有个性的！” …… 赵尔曼说一句，赵汝阳便反驳一句。两人一去一来，赵尔曼暗自好笑。她也不敢点破，生怕自己的弟弟恼羞成怒。 她第一次看到赵汝阳如此重视一个女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便以前有女生约他出去，他也只是去去就回的态度，甚至连表情都吝于给出。 那样的冷淡，别说“喜欢”了，只怕连“重视”都轮不上。 只是今天，赵汝阳实在不一样。赵尔曼嘴角带笑，说：“走，去你衣柜看看，研究一下你穿什么好看。” 在赵尔曼的指点下，赵汝阳终于换下了平日总穿的黑色系服装，换上了中式领口的白色衬衣。衬衣的图案有趣，左胸处绘有心率图。赵尔曼看着那跌宕起伏的心率图笑个不停，赵汝阳被笑得一脸莫名。 他揽镜自照，在姐姐的要求下，他用了一次性染料将头发喷成灰色，捋到脑后。白衬衣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袖子用袖箍固定，高高挽起。 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赵汝阳又说不上来。 赵尔曼满意地看着弟弟，说：“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她向赵汝阳走近，伸手轻拍男生的肩膀：“小姑娘一定会喜欢你的，放心啦。” 凑得近了，赵尔曼竟然看到赵汝阳红了耳根，那一丝丝的绯红慢慢延伸，爬到了两边脸颊上。 冯芽一和赵汝阳约好了十点半在汇蓝广场见面，她提前十分钟到了，给赵汝阳去了电话。男生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她真的很喜欢赵汝阳的声音，冷冷的小鼻音混在语音里，传递过来时总会勾动她的心弦。她有点紧张，一手捏在包带上，说：“我到了。” “我在一楼的咖啡店里，进来左转就可以看到我了。”赵汝阳说。 “嗯好，我马上过来。” 冯芽一急走几步，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停在了购物中心的玻璃门前。借着玻璃的反光，她整理了衣角裙摆，又拨了拨刘海。 她走到咖啡店，刚转头看向左边，一眼就见到了穿着白衬衫的赵汝阳。男生正低着头玩手机，银色的发丝被头顶的灯光照得亮闪闪的。 平日里，男生总是一身黑色，多数都是运动装，各种套头衫开衫轮番上阵，就是没见过他穿衬衣。 这是她第一次看赵汝阳穿衬衣，很休闲的穿法，可就是穿出了他该有的俊雅气质。 冯芽一不自觉地掩着嘴，心里暗想，赵汝阳也太帅了吧？ 这时，赵汝阳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接，冯芽一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燥热。她看到男生冲她露出笑容，他站起身来，向她走来。 她几乎觉得呼吸都要骤停，左手只顾着拽着白色纱裙，五指紧紧拧在一起，企图保持平日里该有的镇定。可赵汝阳似乎不知道她到底忍得有多辛苦，他走到冯芽一身边，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要喝什么啊，我帮你买。” 赵汝阳说了什么，冯芽一根本听不清。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赵汝阳太好看了。 他又喊了两声，只见冯芽一呆呆地望着自己。赵汝阳又是好笑又是得意，他伸出手，轻轻拉过冯芽一的左手。 赵汝阳只想拉过她的手腕，谁知冯芽一下意识伸出手去，牵住了赵汝阳的右手。 两人俱是一愣，彼此的眼神里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冯芽一紧张地低下脑袋，她闭上眼，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她是不是失了智啊？ 可赵汝阳温暖的手却让人贪恋，她一边暗骂自己，一边握得更紧了些。 第21章 爆米花好甜 出了咖啡店，冯芽一用右手拿着冰摩卡，左手空置。冯芽一还在回想刚刚牵手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不受控制，仿佛卡碟的放映机，唯独那几帧画面完好无损，翻来覆去连续播放。她时不时就会搓一搓左手手指，确认刚刚的触感。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可赵汝阳作为旁观者，只觉得冯芽一像是中了邪。他眼看着女生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又露出微笑，就连快要滑下肩膀的包带也不打算扶。 赵汝阳看不过眼，帮她把贝壳小包肩带扶正。冯芽一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赵汝阳，一脸不解。 他伸手摸了摸冯芽一的发顶，留下了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 冯芽一被那个眼神瞧得莫名其妙，她暗自想着，她做了什么？ 两人往电影院走去，冯芽一去取电影票，赵汝阳去买爆米花。冯芽一等机器出票，扬起嗓子冲赵汝阳喊：“赵汝阳，我要甜一点的，甜一点的！” “好，知道了。”赵汝阳回应。 他买了焦糖口味大份爆米花，从小食部走出来时，冯芽一举着票向他走来。看到表面裹满了糖浆的爆米花，她的眼神都亮了。冯芽一连忙伸手抓了几颗爆米花放在嘴里，她眯着眼，一脸幸福。 看到她这副模样，赵汝阳也忍不住好奇，爆米花而已，有这么好吃？ 还没等他想完，赵汝阳就觉得唇边有什么东西。他垂眼一看，冯芽一拿着一颗爆米花抵在了他的唇边。他想也不想，张开嘴唇，冯芽一借机将爆米花塞到了他的嘴里。 “甜吗？”冯芽一问。 “甜。” 他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类零食，可她喂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那太好了，长成这样的都给你。你负责给我找找颜色深一些的，上面糖浆裹得多，我喜欢这一种。” 说着，冯芽一还找出两种爆米花做对比。她拿着裹了满满焦糖、呈现棕褐色的爆米花对赵汝阳说：“就是这样的，我喜欢这样的。” 赵汝阳一脸诧异，最后还是认命低下头来，给她找她喜欢的爆米花。 甚至连看电影的时候，赵汝阳都没怎么注意剧情，全程就等着电影的光线转亮，好借光看清爆米花桶里的形势，为她筛出最甜的那一颗。 而冯芽一呢，她的眼神不离屏幕，连爆米花也不记得吃，还是赵汝阳一颗一颗塞到她的嘴里。冯芽一也没看，下意识吃着东西，有时没个轻重，还咬到了他的手。 她咬得不重，倒真的像仓鼠在啃食食物时咬到了主人的手。赵汝阳只觉得指尖轻微的疼痛传递在心里，惹得心率像左襟上的图案，乱得一塌糊涂。 一大桶爆米花，赵汝阳没吃几粒，大半桶都进了冯芽一的胃里。他暗自感慨，小仓鼠吃得可真不少啊。 甜的都给了她，赵汝阳收回右手时，忍不住将食指含在嘴里，轻舔了一下。 嗯，好甜。 电影散场后，两人决定穿过半个购物中心去吃川菜。经过电玩城时，冯芽一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有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站在跳舞机上。他正好转身，两人视线相对，冯芽一立刻认出了那人。 他是蒋栩，也是那个长期在“12y”名字下的“xxx”。自上次蒋栩爆出了她留在跳舞机上的名字，她就再也不来汇蓝蹦机子了。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她不太喜欢和人比什么。跳舞机对她来说只是生活里的调剂，要是变成了被人追赶的工具，就失去了最开始时的乐趣。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蒋栩。 冯芽一连忙转脸，她推着赵汝阳往前走。赵汝阳被推得莫名其妙，他一边走一边转头问：“你这是怎么了，见鬼了？” “不是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 说着话，冯芽一越走越急，可她再快也比不上蒋栩。人家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赶上了冯芽一。男生二话不说，一只胳膊揽上了冯芽一的腰，直接单手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失重感来得突然，冯芽一划拉了两下胳膊，发现自己离地甚远。她“咦”了一声，一脸莫名转过头去。蒋栩正好摘下口罩，一张五官硬朗俊气的脸就暴露在她的面前。 两人的脸凑得很近，蒋栩示威一般扬眉，说：“你跑什么跑？” “我没有！” 他一瞪眼，冯芽一就有点害怕。她自小就不喜欢太高大壮硕的人，因为小学时候的体育老师就是这样的身形。冯芽一从小四肢不协调，踏正步时会同手同脚，跑跳也不灵活，跳马更是摔得一塌糊涂。 可体育老师不明白，他只觉得冯芽一是故意摔跤不想上课，便愈发变本加厉加大她的运动量，还会当众点名批评她。 久而久之，冯芽一对体育老师越来越怕，连带对这一类型的人都害怕起来。 现在见到蒋栩，她简直想哭。 “蒋栩，你把仓鼠放下来。”赵汝阳沉下了脸。 “凭什么啊，你家仓鼠啊，说放就放。”蒋栩单手抱着冯芽一，又往怀里搂了搂。 冯芽一很不喜欢蒋栩，她的双手抵在蒋栩的胸前，用尽一切力气和他保持距离。可她的反感摆在脸上却显出了另一种感觉，那种厌恶都变得可爱起来，惹得蒋栩更想欺负她了。 这时候蒋栩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也喜欢她了，真的好玩。 “对，就是我家养的，怎么了？” 赵汝阳实在看不过，我还没抱过她呢，你就给揽了过去？什么东西！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来。面对赵汝阳的怀抱，冯芽一连忙伸出双手抓着他的胳膊。蒋栩自然不会让冯芽一得逞，他抱着冯芽一往反方向跑了起来。 冯芽一和赵汝阳俱是一愣。 赵汝阳还站在原地，只见蒋栩抱着冯芽一跑了起来，女生的长纱裙迎风摆动。她生怕自己被蒋栩扔出去了，双手拽着他的衣服，一脸惊惧。 “蒋栩我x你大爷的，我是玩具吗？”冯芽一气得忍不住骂人了。 听到她这样软绵绵的嗓子骂人，蒋栩笑出声来。他空出的手狠狠拍了下她的脑袋：“小小年纪，还要x人大爷，等你长了那玩意儿再说。” 拼无赖程度，谁也比不过蒋栩。他那张嘴，绝对没把门。 冯芽一被他堵得红了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赵汝阳跑了上来。他一把抓住了蒋栩的腰带，蒋栩被迫停下了脚步。 “我擦，别给我拽断了，versace的皮带呢！”蒋栩冲赵汝阳嚷到。 “把冯芽一给我放下来。” 赵汝阳语气低沉，听起来就是知道是发怒的前兆。 “那么认真干什么，一个玩笑都开不起。” 蒋栩把冯芽一小心翼翼放到地上，冯芽一立即绕到了赵汝阳身后。赵汝阳看了冯芽一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看回蒋栩。 “没有下次，别拿她开玩笑。” 赵汝阳一字一顿，声音掷地有声。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如果这时有人惹他，只怕是找死。 蒋栩虽然人高马大，块头上也比赵汝阳壮一些。可两人以前也是干过架的，赵汝阳手下什么本事，他打起人来简直不要命，即使两败俱伤，也绝不让对手好过。 蒋栩也不想吃亏，他点头，说：“没有下次。” “跟冯芽一道歉。”赵汝阳说。 冯芽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又看看满脸不情愿的蒋栩。她即便不喜欢蒋栩，同样也不想让赵汝阳和别人之间因她埋下什么隐患。 女生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赵汝阳一愣，眼神微眯，心里暗暗想着，小仓鼠就是人好。 此时蒋栩刚觉得冯芽一确实不错，谁知冯芽一下一句话马上接了上来：“道歉就不用了，让我打两拳吧。” …… 蒋栩当胸被冯芽一捶了两拳，女生也知道自己的拳头无力，她是拿胳膊肘拐下去的。挨了两下之后，蒋栩只觉得自己讲话都带着肺音。 “你们去干吗？”蒋栩问赵汝阳。 “吃饭。”赵汝阳说。 “那我也去。”蒋栩说。 赵汝阳刚准备回绝，冯芽一立即接话：“好啊，你给钱。” 女生亮闪闪的眸子在这一刻看起来格外真诚，蒋栩突然觉得，自己从追出电玩城的那一刻，就做了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有人看起来是仓鼠，可剖开一看，却暗藏一条毒蛇。 蒋栩觉得自己可能太天真了，今天老天开眼，给他上了一课。 见他还愣在原地，冯芽一突然亮出了自己手里的黑色钱包。钱包上绣了个蜜蜂，蒋栩觉得格外眼熟。他连忙摸了下裤子口袋，我去，钱包不见了。 冯芽一笑眯眯地说：“走啊，不是吃饭吗？” 反正她现在躲在赵汝阳的身后，不管是谁，看起来都没那么可怕了。 第22章 再让我抱一会儿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冯芽一站在一班的队伍里，听到身后传来杨健的声音： “叶硕算个鸡。” “会打人有什么牛逼呢？还不是要被记过。” “做人要用脑子，他脖子以上的东西简直就是个摆设。” …… 诸如此类的话源源不断。冯芽一小心听着，藉由这些只言片语，她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女生死死用指甲抠出手心，她几乎能够感受嵌入手心的疼痛感，可她知道，这会儿不能发作。 升旗仪式结束，主任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开始宣读上一周的考勤纪律。冯芽一一般都会利用这种无聊的时间默默想新歌灵感，可这一次，她很是认真地开始听主任说了些什么。 主任没有说明前因后果，只是说叶硕打人性质恶劣、没有缘由，学校不会允许这种恶性暴力事件再次发生。 在冯芽一的印象里，叶硕并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更别说毫无缘由地打人了。叶硕看起来是挺跳脱的，但同时他又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他从来不会欺负女生，有时冯芽一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子摞得高了，叶硕途径办公室时，还会全部接过，先给她送到班里，再去办公室。老师训他去得晚了，男生也不解释，只是嘻嘻一笑带过。 听到身边的议论声，冯芽一快气死了，她想告诉每一个人，叶硕绝对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人。 可主任的批评还没结束，他还在含沙射影地说此事背后有人指使，一定和七班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人人都知道，主任肯定说的是赵汝阳， 冯芽一更生气了。她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灼热的温度让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用力跺了一下脚，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能慌，一定要按捺下来。 冯芽一不停地告诫自己，可愤怒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理智浇灭，可她又要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转过身，绕到班主任的身边，向班主任报告说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去医务室休息一下。 在老师的眼里，冯芽一的脸上确实染着不正常的红晕，她两眼和鼻头通红，像是感冒了。 他挥了挥手，说：“你去吧。” 冯芽一立即离开，步伐踉跄不稳。旁人只觉得她一定是病了，可她自己知道，她再不跑快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扇杨建两巴掌。 不知不觉中，冯芽一已经把赵氏小团体的人放在心上了。 冯芽一去到医务室敲开了门，校医正在泡茶。他还以为是校长来抓包，慌忙间正准备收起茶杯，一看来者是冯芽一，便举起品茗杯对冯芽一说：“要不要来一杯？” 冯芽一摇了摇头，忽而又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说：“举杯销愁愁更愁啊。” 校医一脸茫然，我又不是喝酒，我这不是在喝茶吗？ 他刚准备说话，就看见冯芽一微微泛红的眼眶。校医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你，你都在哭呢？” 听到这话，冯芽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看到，我没那么丢脸。” 校医哧地笑出了声，从公道杯中倒了一杯茶，递给冯芽一。冯芽一接过之后，嗅了嗅芬芳的茶味，心里的焦虑居然凭空去了一半。 看着她舒缓下来的脸色，校医说：“怎么样，不那么生气了？” “好多了。”冯芽一点点头。 “那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校医又说。 冯芽一一口喝空了杯中的茶水，这时上课铃声正好敲响。校医本以为女生会选择回去上课，谁知她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冯芽一说：“事情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绵软，吐词清晰，说话时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抑扬顿挫，反倒是很理智的在诉说一件事。特别是说到赵汝阳等人的性格上，校医频频点头，他暗自感慨，虽然女生小小年纪，可看问题已然十分透彻，并不是随波逐流的人。 待她说完，校医问：“所以，你是因为叶硕和赵被人误解，所以感到不快？” 冯芽一点头，说：“我很讨厌那种惯性和经验所带来的理所应当，他们并不了解赵汝阳和叶硕，凭什么随意指点发言？这是很不公平的。” “在偏见面前，没有公允可言。” 说话时，校医又烧了壶水，他将开水缓缓注入紫砂茶壶，缓声说道：“赵就是这样，他选择由性，就没办法选择理解。” 冯芽一沉默了。 “你想做什么，为叶硕报仇吗？”校医又问。 冯芽一的十指纠缠在一起，说：“我不想朋友受委屈。” “那你觉得叶硕会认为这是委屈吗？”校医问。 “不管他认为是不是委屈，我觉得是，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讨回公道。” 乖巧的女生在这一刻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冯芽一的话掷地有声，让校医愣了一秒。 忽然间，校医笑了。他暗自感慨，是啊，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朋友受了委屈，就是应该为他出头啊。 他们不是需要权衡利弊的大人，他们只是意气飞扬的小孩啊。 在医务室聊了一节课的时间，冯芽一心绪平稳了不少。而且她和校医聊得挺开心的，两人话题不少。 连校医都觉得诧异，女生年龄不大，涉猎范围却相当广泛，而且还接触过不少极限类运动。 尤其是潜水。两人都爱好潜水，去过的浮潜地点都雷同，感受也相似。 说到兴致高昂处，两人爆发出一阵大笑，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校医突然觉得，成熟这件事可能和年龄无关。 下课铃响，冯芽一这才堪堪止住话头。她喝干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对校医说：“那我先回班了，谢谢你的茶。” “欢迎下次再来，我给你开假条。”校医说。 两人相视一笑，冯芽一接过他的假条证明，往外面走去。 走出医务室，冯芽一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有些惊喜，说：“赵汝阳，你怎么在这里？ 真的很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冯芽一有些开心，她绕到赵汝阳面前，男生却一脸阴鸷，将脑袋侧到了一边。 “赵汝阳？”冯芽一有些疑惑，又喊了一声。 男生脸色不太好，一句话也不想回应。冯芽一并不知道赵汝阳在想什么，她走上前去，刚准备碰他的胳膊，谁知男生一把将她的手挥开。 冯芽一的手上立即被刷起了一条红苔，她轻声呼痛，赵汝阳也立即反应过来。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冯芽一的名字，赵汝阳看过去，竟然是林清宇。 林清宇上前，一把握住冯芽一的手。他有些激动，冲着赵汝阳喊：“你居然打女生？赵汝阳，你要不要脸？” 他吼了一嗓子，操场上一群人都转了视线，向这边看来。 “他没有！”冯芽一立刻澄清。 可赵汝阳现在心绪不宁，他对咋咋唬唬的林清宇感到厌烦。他直接揪起了林清宇的衣领，将男生狠狠摁在墙面。赵汝阳的眼神锐利到可怕，他看着林清宇，说：“我不打女生，我打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赵汝阳又揪起林清宇的衣领，狠狠将他撞上墙面。 连续三下，振聋发聩的动静让人错觉林清宇的脊骨都要断掉。冯芽一生怕惹来了老师，又让赵汝阳再度被误解。她连忙抓住赵汝阳的手，说：“赵汝阳，停下来好不好？算我求你。” 听到“算我求你”这四个字，赵汝阳的理智彻底丧失了，他一把挥开冯芽一说：“这事你别管！” 眼看事态演变得愈发恶劣，冯芽一赶紧抱住了赵汝阳，她用力拽着男生的胳膊：“赵汝阳，你冷静一下，赵汝阳！” 听到冯芽一的呼喊，校医也走了出来。他刚一出来，便看到了赵汝阳的手掐住了林清宇的脖子。 不行不行，这得赶紧把两人分开。 经过了校医和冯芽一共同的努力，终于将林清宇从赵汝阳手里救下。林清宇还想叫嚣，冯芽一立即将林清宇推到校医的怀里，她对校医说：“秦老师，麻烦你跟他检查一下伤势。” 说完之后，冯芽一就把校医和林清宇送进了医务室。 赵汝阳喘着粗气，他的情绪还没平静下来。冯芽一知道他还想继续找林清宇出气，可在这个紧急关头，她不能再放任赵汝阳继续下去。 赵汝阳冲她吼：“松开，老子还没跟他算账。” “不松。” “松开！” “不松！” “你他妈给我松……” 他伸手去扯冯芽一的胳膊，女生直接抱住了赵汝阳，正面给他一个非常扎实的拥抱。 香香软软的躯体投入了他的怀抱，洁净的气息混合着奶香一下就让赵汝阳平复了下来。他深深叹了口气，输了输了。 赵汝阳低下头，将脑袋搁在冯芽一的肩头，他轻嗅着冯芽一身上的香气，心中即将出笼的野兽居然收起了利爪，乖乖臣服下来。 冯芽一被他的呼吸挠得发痒，忍不住有些避缩。 赵汝阳以为冯芽一想逃，他将女生搂得更紧了，说：“再让我抱一会儿。” 着实难得的机会，他真的不愿意放手啊。 第23章 被孤立的她 赵汝阳正面对上林清宇后，个人恩怨变成了班级恩怨。整个一班都开始传起了谣言，说七班学生有意针对一班的人，要不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一班？ 冯芽一暗想，那还不是因为某些人犯贱先伸手去撩？ 可这种事态愈演愈烈。先是传言四起，后就变成两班互看不顺眼。轮到一班值日时，七班的分数就被打得奇低无比；轮到七班值日，一班的操行分简直要被扣光。 这场没有号角的战争无声无息地打响。连两个班级的人偶尔在走廊上撞见了都会相互扭头，彼此间仿佛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交流。有时冯芽一看到七班的同学，想要打招呼，对方也会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冯芽一拿起的手只能放下，她有些无奈，却无力改变这种现状。 在一班里，冯芽一也像是“外来物种”。她被贴上了七班的标签，偶尔还会听到同学会用“罪魁祸首”之类的字眼来形容她。 对于她的孤立和冷战是缓慢地拉开的，冯芽一即便有心招架，也无力还手。集体的冷漠和潜在暴力对于个体来说是一种碾压式的打击，她仿佛被按在地上的蚂蚁，任由车轮从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滚过。 刻意的冷遇和遗忘，已经伴随着冯芽一度过了好几周的时光。就连林清宇和她讲话的次数都减少了，大概是她这个掩护现在已经变成了箭靶，已经不再是能够利用的人了。 旁观过一遍人情冷暖，冯芽一突然察觉，活着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大人口口声声说学校是个单纯的小世界，所谓单纯，大概指的是不用操心吃穿冷暖；而环境是否单纯，冯芽一持保留态度。 一开始遭遇孤立时，冯芽一还会觉得抑郁，会思考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后来她想明白了，如同秦校医说得那样——“在偏见面前，没有公允可言。” 既然别人看不清她的模样，那就做好自己，无愧良心。 冯芽一沉下心来学习，不管别人的言语，自顾自埋在书海中。陈文偶尔会上来找她，两人站在走廊上聊天。 陈文也听说了冯芽一被针对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离赵远一些就能避开那些祸端，现在发现，自从遇到他之后，你的运气真是一落千丈。” 他把冯芽一所遇到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赵汝阳的身上，脸上显出旁人该有的义愤填膺。即便陈文有条有理地向她分析了很多，冯芽一实在没办法和陈文的产生任何感情上的共鸣。 遇到赵汝阳后运气一落千丈？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遇到赵汝阳之后，冯芽一这才知道，其实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不过让冯芽一感到失落的是，她和赵汝阳失去联系很久了。 自从那日在医务室前抱过赵汝阳后，男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即便冯芽一偶尔有心路过七班，等待她的，也是空空荡荡的座位。 她向孙淼拐弯抹角打听赵汝阳，孙淼只说他好像没怎么来学校。偶尔来一下，仿佛只是露个面，给陈老师证明他还活着。 她也不是没给赵汝阳打电话。只是冯芽一每次在电话这边筹措好一个完美借口，拨号之后，那边落下的只有电话不通的忙音。 冯芽一气得想摔电话，可手机很贵，她不能拿手机出气。只好默默收回手，第n次伸手，把早就背得滚瓜烂俗的手机号从电话簿里删除。 这种举动是真的很幼稚，可她没有别的排解途径。删除号码，又添加联系人。反反复复的神经质行为，连冯芽一也觉得好笑。 其实她也想过去4201找赵汝阳。可他连电话也没接，是不是不想见她？ …… 零零总总的小情绪堆积在心头，冯芽一无处排解，也无人诉说。她本想强压下去，谁知现在又被陈文提起。冯芽一心里再次翻江倒海，那海水的味道不是咸的，是酸的。 陈文尚不知冯芽一在想什么，他突然出声，说：“水池旁边那个人，是不是赵汝阳？他身边那个女生，好像是十一班的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汝阳难得出现了。冯芽一看着赵汝阳，只见一个比他矮上一个脑袋的女生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碍眼至极。女生也是直发，齐刘海，笑起来唇边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甜的。 陈文说：“我想起来是谁了，十一班的班花，谭琳。” 赵汝阳和谭琳两人有说有笑，男生的表情一如往常。冯芽一变成了旁观者，她恍然察觉，她曾经好像就是这样站在赵汝阳身边。 他们从冯芽一的面前经过。谭琳抽空看了冯芽一一眼，而赵汝阳却对冯芽一视而不见，那样的忽视，好像是两人从未相识。 冯芽一被这样的冷淡冻结在原地。她想张嘴，嘴唇蠕动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候，她有点明白付璃昱的感受了。 等两人走远，陈文的声音却带着无法言喻的雀跃：“赵转移了目标，冯芽一，说不定你的运气要变好了！” 冯芽一被这话噎得倒退一步，她冷静了一阵，说：“陈文，你考试遇到不会做的选择题你怎么选？在橡皮上写abcd，然后掷骰子？” “对啊。”陈文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是了，把选择权留给上帝，所以才以为这种冷遇叫作转运。 “运气，是努力得来的，不是等来的。” 说完这话后，冯芽一转身回了教室。 中午时候，冯芽一人走出教室。孙淼不在，她下午请假上雅思课去了，据说下个星期她要去考试。 为了不显得那么孤独，冯芽一带了本英汉词典。她在分班前就和陈文约好啃词典背英文单词，她的进度比较快，现在还差五分之一就把词典啃完了。 走到食堂后，冯芽一买了饭，寻了个角落坐下。别人三五成群，位置不够坐，甚至还有人端着餐盘站在旁边等位。而她所在的四人桌空空荡荡，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隔绝了众人的步伐。 说不孤单是假的，她突然有点怀念曾经在七班的时光，当时冯芽一还觉得他们太吵，可现在才觉得，那样的热闹刚刚好。 冯芽一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眼神落在词典上。学生食堂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她不自觉抬头，看到了赵氏小团体。 赵汝阳身边站着谭琳，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叶硕等人。叶硕扭过头和方子博说话，梁道新正在玩手机。 说不上为什么，冯芽一觉得这不像平日里的赵氏团体，他们形在神散，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而谭琳伴在赵汝阳身侧，女生比他矮上一个脑袋，说话时需要仰起头来。冯芽一的目光落在谭琳身上，她仔细看着女生，暗暗想着，谭琳之前是这个发型吗，为什么她和谭琳的发型一样？ 不仅仅是发型，谭琳长袖校服里的t-shirt，冯芽一也有一件。 大概是冯芽一的视线太专注了，赵汝阳看了过来。她莫名心虚，连忙垂下脑袋假装看字典。 平日里看起来正常的单词此刻扭曲了起来，它们仿佛鬼怪一般扭起了身子。冯芽一接连看岔几行之后，终于妥协了。 饭也吃不下，单词也背不进去，她还是走吧。 冯芽一放下筷子，正准备离开，一道阴影自前方遮住了光线。她心头一跳，抬头看去，叶硕端着一碗粉站在她的面前。 她忍不住笑了，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暗自想着，她在期待什么啊？ “嗨，好久不见了。坐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叶硕话里的含义她很明白，一班和七班的敌对处境让人尴尬，可他的细心却让冯芽一动容。 “坐吧，反正我已经被孤立了。”冯芽一苦笑。 听到这话，叶硕觉得不可思议，他微微睁大眼睛，问：“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觉得我是罪魁祸首。”冯芽一说。 她的语气淡然，既无抱怨，也没有难过，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叶硕被她的话惹得有点难受。他暗自感慨，为什么非要调班呢？调班之后，赵汝阳变得奇怪，冯芽一也处境艰难。 见叶硕的表情有些凝重，冯芽一倒是先笑了起来，女生软软的笑脸如同和煦的春光，看在眼里，暖在心上。 “没事啦，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冯芽一语气真挚。 “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杨建的事情，我猜，可能和我有关吧。”冯芽一斟酌了句子，说：“要是有下次，你就装没听到好了。我会处理了，我也不想让你受到牵连。” 她刚刚说完，叶硕截断她的话头：“还有下次？要是有下次，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看是我先退学，还是那个王八蛋先被我打死。” “你又要打谁啊，怎么不叫上我啊？” 方子博突然出声，冯芽一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男生。 其实他有点犹豫过不过来，毕竟学生食堂传播八卦的力度不可小觑，万一有一班或者七班的学生看到，少不了又要给冯芽一带来麻烦。 可眼见着冯芽一也不太在意的模样，方子博又迷茫了。既然她本人都不在意，他还纠结什么啊？ “你来干吗，不跟着赵吗？”叶硕问了一句。 “看到了一姐，理应来打个招呼啊”说着话，方子博在冯芽一身边落座。 冯芽一看看叶硕，又看看方子博。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头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这段时间，她像是一只弓起脊背的猫，随时注意着外界的动向，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 可这两位旧友的来到，真让她放松。 叶硕对冯芽一说：“赵最近很有点奇怪。他上次不是被你劝住了没揍到林清宇吗，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 第24章 这是重点吗 冯芽一从叶硕处得知了很多赵汝阳的反常表现，而一切事情的征兆，都是从那次升旗仪式之后开始的。 那个周一，赵汝阳在升旗仪式结束后才来学校。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刚刚打响，他踏着铃声进了教室。还没在位置上坐个两分钟，方子博告诉赵汝阳说，他看到冯芽一去了医务室，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老师还没走到教室，赵汝阳立即跑出教室。那时叶硕和方子博还觉得赵汝阳挺有情义的，可等着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赵汝阳就变得不一样了。 赵汝阳走进教室的时候被叶硕看到，男生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他都置若未闻。一心走到座位后，赵汝阳趴在桌子上。 不管几人怎么喊他，他都不搭理。等中午放学后，赵汝阳拎起书包就走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叶硕还去了4201，谁知赵汝阳根本不在那里。 等到第二天，叶硕一来七班，就看到赵汝阳坐在了座位上。他的手边堆了好些课本，叶硕随手翻了翻，高一到高三的课本全在这里了。 这时，班上还有个男生在书包里疯狂搜寻着什么，找到之后立刻给赵汝阳送了过来。男生说：“赵，这是你要的参考书。” 赵汝阳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就这么开始翻阅起课本来。 叶硕站在旁边，感受到了无比震撼。 要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呢？叶硕对冯芽一说：“我小时候看《出埃及记》，里面写到摩西用一根牧羊杖分开了红海。这种震撼，能够类比我看到赵开始学习。” 不过好景不常在，赵汝阳埋头苦学一周后就放弃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赵汝阳的消失。 虽然赵汝阳常常不来上课，但是突然消失一周，还是非常少见的。叶硕联系不上他，老师也联系不上他。正当陈老师做好家访准备的时候，赵汝阳又突然来学校了。 再次见到赵汝阳的时候，叶硕觉得他变了很多。 赵汝阳还是赵汝阳，平日里也是那副又冷又痞的模样，私下还是跟他们嘻哈打闹。可说不上为什么，叶硕感觉他的眼里藏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还没等叶硕找赵汝阳交心，他就发现赵汝阳开始频繁出入十一班，接着，谭琳就出现在他们的左右了。 听过叶硕的话，冯芽一暗自消化了好几天，她逐字逐句的琢磨，也没能明白赵汝阳的突然转变是为什么。 冯芽一只知道，赵汝阳不再搭理她了。 而这个时候，付璃昱闻讯赶来。她就像千里之外赶赴粪池的苍蝇那般积极殷切，观察了几日赵汝阳的动向后，付璃昱终于找上了冯芽一。她将冯芽一叫到门口，说：“你看吧，赵汝阳根本不会喜欢你。他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付璃昱趾高气昂，像是自己才是六宫之主一般，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度。 从她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冯芽一的心里完全掀不起波澜，连一丝丝气愤都没有。冯芽一只觉得好笑。 冯芽一对付璃昱说：“对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付璃昱不明所以。 “叫爸爸。” 付璃昱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很是诧异地看着冯芽一，说：“诶不是，你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叫爸爸。” “赵汝阳和谭琳在一起了。” “叫爸爸。” “……” 一直到上课铃响，付璃昱还是没能撼动冯芽一半分。走进教室前，冯芽一看着付璃昱，说：“你记着，你还没喊我爸爸，这账赖不掉的。” 付璃昱站在走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重点吗？ 虽然赵汝阳和她接触少了，可冯芽一也无法回到曾经的平静生活。晚自习放学后，冯芽一收拾好书包走出学校。 学校门口都是学生，大家挤作一团，不知是谁伸脚绊了她一下，冯芽一的平衡感本来就差，这下更是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前扑了出去。 她摔到地上，也没人来扶。大家呈扇形绕开，就像平淡无奇地绕开路障一般。 冯芽一感觉到双手火辣辣的疼，她闭了闭眼，其实早就习惯这种事情了，谁叫她四肢不协调。她刚刚准备爬起来，谁知一道男声响起： “是不是啊，我第一次来你们学校，你就给我行这么大的跪拜礼？” 这声音好耳熟，冯芽一抬头一看，蒋栩？ 蒋栩好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冯芽一，他弯下腰，一只手就把冯芽一给捞了起来。 人流还未散去，他把冯芽一往怀里带了带，说：“我没想占你便宜，怕你摔了，走出去再把你放开。” 蒋栩的左手拽着她的衣领，就怕冯芽一再摔着。 等到两人走到路灯下，蒋栩这才发现冯芽一的双手手掌被水泥地面给磨破了。他按着冯芽一的发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她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脸没破相。”蒋栩拍了拍胸口，说：“上医院去，看看手。” “不用吧，买点酒精冲一冲就好了。” 她的语气让蒋栩意外，明明手掌根已经被磨得出血，冯芽一连疼也不喊，像是习惯了这种事。 “要是留疤怎么办，还是上医院。” 说话时，蒋栩扬手招了辆的士，不由分说将冯芽一塞到了车里。 赶到医院后，蒋栩给冯芽一挂了急诊。借着医院里明晃晃的灯光，冯芽一手上的伤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关系，冯芽一一张小脸惨白，蒋栩都有点看不过去。 冲洗伤口的时候就更可怕了。医生拿着棉签在冯芽一手上的伤口里翻来覆去，就怕有残渣留下。但是那样的动作看得人心焦，蒋栩看着冯芽一盯牢了自己的双手在看，心里一阵抽搐。 他忍不住抬手，挡住了冯芽一的双眼。 冯芽一的眼前一片黑暗，脸上氤氲着属于蒋栩手心的温度。她的双手被酒精染得有些疼，讲话的声音有些鼻塞：“怎么了？” “别看，看了很疼。”说话时，蒋栩自己也转了脑袋。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冯芽一的肩头，五指忍不住收得更紧了些。 处理完伤口，冯芽一和蒋栩走出了医院。街道上还有零星的灯光，不远处的大排档传来热闹的喧嚣。 蒋栩一直将手搭在冯芽一的身上。温温的热度透过校服传了过去。冯芽一有些不自在，说：“蒋栩，手。” “手疼吗？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听到这话，蒋栩立即低头，准备检查她手上的伤势。 冯芽一被他惹得哭笑不得。她说：“我说你的手，可以从我的肩膀上挪开。” “那可不行，这怎么能挪开。黑灯瞎火的，万一你再摔到地上，那就糟了。”蒋栩的口吻一本正经。 “不会的。” “那也不行。” 两人纠结了一阵，蒋栩被她的执拗搞得没办法，他很干脆将手挪了位置，揪住了女生的衣领。 冯芽一：“……你有没有觉得，你像是在遛狗？” “瞎说，我遛仓鼠呢。” 女生被他的话逗笑了。她的双眼弯了起来，蒋栩也看得翘起了唇角。他指着不远处的烧烤摊说：“你饿不饿，我想吃点东西。” “饿了。”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我再送你回家。” 蒋栩把冯芽一按在塑料椅上，自己转头拿了两瓶汽水。他点了餐，又对老板说：“青菜粥不要给味精，给病人吃的。” 冯芽一嗷了一声：“我不是病人，我想吃烤脆骨。” “那烤脆骨也不要放味精和辣椒。” 冯芽一闭了嘴，还是别说了，再说下去，啥也不能给了。 蒋栩将两瓶可乐撬开，又插了根吸管。他把可乐瓶放在冯芽一面前，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她摇头。 “知道马上要到的是什么日子吗？” 她继续摇头。 “你他妈知道啥啊？” 蒋栩将可乐瓶往桌上一放，一只手搭在了冯芽一的肩膀上。他的眸光看向她，很认真地说：“暑假要来了啊！” 听到这话，冯芽一差点没从椅子上溜下去。她有些无奈，说：“所以呢？” “e舞大赛又要开始，我想找你一起报名。”蒋栩说。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冯芽一恍然大悟。悟过之后，她很干脆地说：“我拒绝。” 她干脆利落的态度让蒋栩很是挫败。男生暗想，我他妈在学校振臂一呼，不知道多少人想跟我搭伙；今天我找上你，你就这副态度？ 不过蒋栩不敢将这些话放到冯芽一面前，女生的天然黑程度让他忌惮。既然硬拼不行，他就只能放软姿态。 反正蒋栩就一个目的，搞定冯芽一，让她和自己一起参赛。 今年夏天，他一定要拿到全市冠军！ 当然，全市冠军拿不到，拿个全区冠军也可以啦…… 第25章 亲手把她抢回来 虽然吃人嘴短，可冯芽一还是没有答应蒋栩的请求。蒋栩也不是好对付的人，他对冯芽一说：“我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你一天不答应，我就每天来北隅找你。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你这种执着就不能放在别处吗？”冯芽一很是费解。 “那不行，跳舞机是我目前最大的执着。”蒋栩说。 冯芽一嘴唇半张，被蒋栩认真的眼神打败，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且蒋栩真的说到做到，他说每天来北隅找她，就真的每天都来。据冯芽一所知，清原的课业任务并不轻松。两所学校各有所长，表面上社交友好，暗地里却在相互较劲。 相互较劲的手段是什么呢？那就是给学生的学习任务加码。冯芽一深刻感受到蒋析学姐曾经说的话：“在北隅高一下学期之后，千万不能连睡三堂课。要不然堆起来的卷子能当被自己盖。” 这话真的不夸张。一周下来，冯芽一都要买个新的试卷夹，因为旧的已经放不下了。 她都已经这样了，蒋栩还在清原学理科。蒋析学姐说，蒋栩常年年级前三名，如果他不是前三名，那就意味着他没去参加考试。 学习上当然有天赋一说，但努力也很重要。蒋栩的厉害，即是天赐，也是人为。 但冯芽一万万没想到，蒋栩把学习上的毅力挪到劝说她参赛上，也一样厉害。她仿佛戴上了紧箍咒的孙悟空，而蒋栩就是那位唐三藏。 师父的魔咒让冯悟空头痛，她想摆脱蒋栩，在放学时想了无数办法，可这人道高一丈，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路数，每天下课时，就已经堵在了班级门口，冯芽一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人真是聪明得让人胆寒。 冯芽一本来很怕这种类型的人，蒋栩却是个例外。他身材高大，可很多时候，他的表现又很有少女心。 比如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下意识会偏向粉红色，而且他还有个特殊技能，很会认口红色号。 这一招让冯芽一诧异不已。她问蒋栩：“你是直男吗？” 蒋栩低下头，看着冯芽一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不敢不敢，社会社会。” 冯芽一抱拳作揖，这人也不好惹。 除此之外，两人交流相处也算愉快。蒋栩学习不错，冯芽一偶尔也会向他请教学习问题。她本以为蒋栩会用报名要挟她不给她讲题，可蒋栩并没有这样做。 他像个君子，偶尔也像个小人。说话直爽，还喜欢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有时还会把冯芽一逗得脸红。 冯芽一觉得，蒋栩这个人也挺好玩的。 接连一周下来，北隅人人知晓，清原的蒋栩天天都来找冯芽一。流言漫天飞舞，整个年级都在传闻：“蒋栩和冯芽一是男女朋友。” 这话传到十七班付璃昱的耳里，女生听得摔了一块cpb的粉饼。一时间，付璃昱不知道自己该因为粉饼碎掉感到心疼，还是因为自己的发小被人抢走感到气愤。而且，她还不敢去找冯芽一，她暗自想着，只怕冯芽一还心心念念要她叫爸爸。 连付璃昱都听说了，七班的人自然也清楚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梁道新，男生听到别人议论，还以为是误传。谁知放学时候，他亲眼看到冯芽一和蒋栩走在一起，最过分的是，冯芽一的衣领还被男生拽着。 梁道新纠结一整天，最后忍不住打开手机聊天软件。他本想给叶硕去个消息，谁知手滑点进了他们的群里。 点就点了，他还没察觉到问题所在。梁道新直接发了消息：“老爷，仓鼠和蒋栩在一起了？” 老爷是叶硕的外号。因为他们喜欢称呼叶硕为“老叶”，可输入法里这两个字隔得太远。大家为了偷懒，便选了排位第一的“老爷”。 加之叶硕格外喜欢蝙蝠侠，更是对“老爷”这一称呼情有独钟。 不过此时此刻，老爷还没看到消息，正在玩手机的赵汝阳看到了推送。他的推送显示消息内容，一时间，赵汝阳坐直了身子，连忙解锁手机，点进了聊天软件。 梁道新发现自己消息发错了，立即撤了回来。他暗暗想着，赵汝阳应该不想再看到仓鼠的消息，他还是不要惹赵汝阳比较好。 谁知赵汝阳被巨大的好奇心趋势，他点进去一看，只看到梁道新撤回了一条消息。 一时间，赵汝阳感觉到百爪挠心，他又拉不下脸去问，毕竟是他先摆出一副和冯芽一划清界限的表情。 假装不熟的是他，在意得要死的也是他，现在的赵汝阳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婉转地确认刚才看到的消息。 赵汝阳装作回头拿东西，顺势看了叶硕一眼。叶硕正埋在书堆后面玩手机，表情很是严肃。 叶硕的表情让赵汝阳忐忑，他转过头看，又点开手机，转到聊天软件的界面，兀自看着那个撤回消息的记录发呆。 他很确定自己没看错，梁道新发的就是“仓鼠和蒋栩在一起了？” 可冯芽一怎么会喜欢蒋栩，她明明是害怕蒋栩的啊。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因惧生爱？ 万般思绪纠缠在一起，赵汝阳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他总会想到那天蒋栩抱着仓鼠的事情，难道就是被这么一抱，仓鼠就移情别恋了？ 不至于啊，那他也抱过仓鼠啊。 难道就是这几天，两人勾搭上了？ …… 下课铃声响起，赵汝阳用眼角注意到梁道新的动向，男生一步跨到叶硕身边，蹲在桌边和叶硕说话。赵汝阳故意将身子往后靠去，企图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可叶硕和梁道新声音压得太低，赵汝阳整个人倒在了方子博的书堆上都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他的动作太大，一不留神推倒了方子博的书山。男生正埋着脑袋打游戏，头顶上突如其来掉下好几本书，砸得方子博“卧槽”一声，响彻教室。 赵汝阳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将方子博倒下的书堆归位。 这时谭琳来了。她趴在窗台边，伸手点了点赵汝阳的胳膊，笑眯眯地喊了一声：“赵。” 赵汝阳听到了谭琳的声音，叶硕和梁道新也听到了。梁道新皱起眉头，叶硕说：“我们出去说。” 于是，赵汝阳眼看着两位掌握了一手情报的朋友走出了教室，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本来就千头万绪，这时谭琳还拉着赵汝阳分享一个无聊的笑话。笑话刚说到一半，赵汝阳便抬了手，说：“我昨天熬夜有点累，你先回班吧，我想休息。” 说完后，他也不管谭琳是什么表情，就将抽屉里的校服往脑袋上一盖，趴在桌上闭眼休息了。 谭琳悻悻然离开。 一天下来，为了打听到关于冯芽一的消息，各种招式赵汝阳都用尽了。 思来想去、旁敲侧击、声东击西……他愣是没从叶硕等人的嘴里掏出半分冯芽一的消息。他焦虑了一整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守到放学，亲自到一班看看去。 晚自习快要下课时，赵汝阳趁着老师不注意，跳窗离开了。他拎着书包往楼下走去，刚刚走完楼梯，他便看到操场那边走来一个人。 赵汝阳没有继续往前走，他躲在阴暗处，眼看着那人由远及近。那人走到灯光下，赵汝阳终于看清了，是蒋栩。 这个时间，蒋栩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正常。赵汝阳暗想，他又不比自己不学习，蒋栩可是个好学生呢。 能让蒋栩这个好学生破例，赵汝阳暗自磨牙，心里的酸意也争先恐后地涌现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哼了一声，仓鼠的本事不小嘛。 下课铃响，整个学校又开始喧嚣起来。赵汝阳混在人群中，慢慢逼近一班。他看到蒋栩靠在一班门口，左手勾着书包，脑袋往班里探看，嘴里还嚷着：“仓鼠，快点儿，要不然我进去给你收拾书包啦！” 蒋栩好像真的等不及，他三两下窜到了别人班里，一会儿又出来了。赵汝阳眼看着蒋栩肩上背一个书包手里拎一个书包，右手还拽着冯芽一的衣领，像是炫耀自己的宠物一般。 就这么一会儿，赵汝阳心里的熊熊烈焰已经烧了起来。他拼命躲开人群，想要挤到冯芽一的身边，谁知冯芽一已经被蒋栩拎着，几步走到了千里之外。中间隔着无数学生，赵汝阳寸步难行。 他想吼上一嗓子，叫冯芽一停下。可话到嘴边，赵汝阳又抿上了唇。他自己像个神经病似的突然就不搭理了冯芽一了，现在他喊停，冯芽一会听？ 算了算了，还是亲手把她抢回来了。 下定决心后，赵汝阳紧盯着蒋冯二人的动向，他脚下没停，一直朝着两人的方向而去。 两人出了学校后，冯芽一和蒋栩说了什么。蒋栩突然大喊一声：“真的？” 赵汝阳看到冯芽一点了点头，随即蒋栩伸手拦了一辆车，两人坐上出租，扬长而去。 眼见形势不对，赵汝阳马上抢了一个学生拦下的出租。他钻到车里，对司机师傅说：“跟着前面那辆车，千万不能丢！” 第26章 说不定呢 赵汝阳的出租跟着两人到了汇蓝广场，他扔了张红色大钞给司机，说：“不用找了，我赶时间。” 冯芽一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赵汝阳。下了车后，蒋栩照旧揪住冯芽一的衣领。这里是高密度人群的商圈，来来往往不少行人，冯芽一觉得尴尬，想从蒋栩手里夺回自己的衣领。她小声抗议道：“蒋栩，松手。” “那不行，万一你又摔了呢？” “不会的。” “是谁昨天下楼梯时左脚绊到右脚，差点直接滚下楼去？”蒋栩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那是意外！”冯芽一举着右手，信誓旦旦比出了一字，然后说：“这是第一次，一般来说，我走路很稳。” 蒋栩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蒋栩对冯芽一有个初步的了解。冯芽一学习不错，思维灵活，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属于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她这个人最与众不同的是，她所认为的“正确”，和大多数人的“正确”，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如果有人告诉她什么是正确的，她一定会反问一句“为什么”。如果举例能够说服她，她才会相信所谓的“正确”。 而且蒋栩也知道，她之所以开始玩跳舞机，是因为她从小就四肢不协调，空间认知也有点问题。这不是什么影响生活的大问题，只是在生活上方方面面的小事上会带来不便。 撞到门框，撞到墙壁，撞到茶几，甚至撞到桌角……反正能撞到的东西她都撞过一遍，撞不到的并不是因为她灵活闪避，而是因为她身高不够，没撞上去。 有一次她路过电玩城，看到有人在玩跳舞机，身边聚集了很多观众。冯芽一挤到前面，一时间竟然被那人的动作吸引。她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很无聊的节奏游戏，可看着那人的动作，一种陌生的雀跃感涌上心头。 她也想试一试。 后来费雪也鼓励她：“说不定还能减轻一点你的四肢不协调呢，试试看吧。” 冯芽一就这样开始了蹦机子之路。她本身乐感很好，节奏也踩得准。因为悟性不错，她在音乐类游戏上更是如鱼得水。久而久之，冯芽一居然在这个项目上有惊人的突破。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种表现了。 蒋栩问她：“那你觉得这对你的四肢不协调有什么帮助吗？” “完全没有。只是摔的次数多了，条件反射来得快，我能够在第一时间护住头脸。” 蒋栩看到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冯芽一对蒋栩说：“没事，摔倒了有摔倒的方法，我很善于处理这个。” 她光顾着和蒋栩说话，没注意脚下的自动扶梯台阶。冯芽一被突然升起的台阶绊到，好在蒋栩眼疾手快，单手搂住了她的腰，这才让冯芽一免于一场灾难。 “真是日了狗，这他妈也能摔？” 蒋栩忍不住把冯芽一往怀里搂了搂，他这会儿深刻的感受到，为什么赵汝阳对她有无比兴趣了。 弱小又强大，乖巧又叛逆，满不在乎又处处细心。 最重要的是，冯芽一抱起来又香又软，像只幼猫，只想让人揽在怀里，不想松手。 他本来想趁机多抱一阵，谁知身后传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冷冷的小鼻音里散发着冷意。那道男声说：“蒋栩，抱够了没？” 这时，冯芽一已经借机从蒋栩的怀里窜了出来。她知道蒋栩是好心救她，可冯芽一也实在不惯被人搂在怀里。 当然，赵汝阳不算。至于为什么不算，她也说不清楚。 蒋栩的心事被人点破，可他的脸皮也不薄。蒋栩嘿嘿一笑，转过头去：“好久不见，你最近是不是有了新欢。我听叶硕说，你跟你们学校另一个妹子走得挺近啊？” 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无赖表情看得赵汝阳心头窝火。他刚准备讥讽回去，谁知冯芽一突然探出脑袋。 两人目光相接，冯芽一的眼神干净笔直，赵汝阳被看得一阵心虚。电梯正好到了尽头，蒋栩和冯芽一站在大理石地砖上，而赵汝阳被绊了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靠，你这是要跟我下跪？”蒋栩指着赵汝阳说。 “我可去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下跪？”赵汝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你在这儿干吗？” “为什么不问问我？”冯芽一突然出声。 再次听到她的嗓音，赵汝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别人都说谭琳的声音如玉器琳琅，很是好听。可赵汝阳却偏爱冯芽一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是丝绒，听在耳里有种无上的享受。 可这个时候，赵汝阳除了享受，还觉得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冯芽一解释自己的反常，更不想剖白自己心中的奇特情绪。 潜意识告诉赵汝阳，占有欲和妒忌很危险，他不想让这种情绪侵吞了小仓鼠。 小仓鼠就该做她自己，她永远都是那颗璀璨明亮的、让他心生向往的星星。 见赵汝阳半天没出声，冯芽一皱起眉头。她以为赵汝阳还是不想和她说话。女生转而看向蒋栩，说：“既然他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吧。” 这么绝情？ 眼看着女生要走，赵汝阳又要面子又着急，恨不得瞬间化身成一条猎犬，咬住她的衣角让她别走。 可他又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憋得不行，居然冲着冯芽一“汪”了一声。 冯芽一尚未走远，脚下一顿，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赵汝阳抿着嘴唇，双手插在口袋中，脑袋埋得很低。 她身边的壮汉蒋栩已经快要笑出猪叫，整个人从笔直如松的状态笑得坐到了地上。蒋栩撑住额头，忍不住说：“卧槽……卧槽……他妈……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冯芽一憋住了，她咬住下唇，右侧的脸颊上还是印出了浅浅酒窝。 真的好想笑，可她远远就看到了赵汝阳发红的双耳，男生害羞的模样相当腼腆，看得冯芽一恨不得去捏一捏他的耳朵。 心里的怨气早就“汪”走了一半，虽然冯芽一还有不满，可她也想问问赵汝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朝着赵汝阳的方面走了几步，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 说话时，赵汝阳根本不敢看她。男生将脑袋扭到一边，假装漫不经心。 可就在下一秒，赵汝阳用力的假装立即变成了手足无措。冯芽一踮起脚，捏住了他发红发烫的耳朵。冯芽一自言自语说：“哇，手感好好。” 这仓鼠还蹬鼻子上脸了，公共场合揪他耳朵！ 赵汝阳避无可避，再次对上冯芽一的视线。他无奈至极，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自己和谭琳走在一起时不敢看她。 真的不能看，一旦有眼神交流，他就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只对冯芽一言听计从的笨蛋。 他不想当笨蛋，因为没人喜欢蠢货。他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该有的一面。 可赵汝阳懊恼至极，他今天又当了一次笨蛋，为什么干出那种蠢事啊！ “路过，你家是反方向好吧。” 这时笑够了的蒋栩终于捡回了神智，他走到两人身边，一手搭在冯芽一的肩上。 赵汝阳觉得碍眼，用手去拨蒋栩的胳膊，蒋栩起了斗志，他非要把手放在冯芽一的肩上。两人来来去去，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打到了冯芽一的下巴，女生“嗷”了一声，两个幼稚鬼终于停了手。 冯芽一的下巴上红了一片，赵汝阳心疼极了。他轻轻摸了摸她的下巴，问：“疼吗？” “疼。” 她声若蚊呐，小小一声“疼”如同棒槌，重重击在赵汝阳的心上。 更后悔了，刚才他又在干什么啊？ 赵汝阳帮她揉下巴，蒋栩在旁边插嘴：“人家说疼，不是应该送她上医院吗？”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又问冯芽一，说：“要去医院吗？” 冯芽一摇头。 那要怎么办？ 两个男生互看一眼，又齐齐看向冯芽一。冯芽一缓缓出声：“我要吃蟹粉小笼，还要吃白斩鸡，还要喝鲜柠檬红茶。吃完就不疼了。” 蒋栩伸手，在冯芽一脑袋上拍了一下：“少吃点，等下蹦机子怕你吐出来。” 冯芽一吃饱喝足，赵汝阳也搞清楚了蒋栩为何天天要追着冯芽一跑来跑去的原因。为了一个跳舞机的比赛，蒋栩居然有如此毅力。而且他居然劝动了冯芽一。 冯芽一对蒋栩说：“三局一胜，如果你胜过我一次，我就答应你，和你结伴参赛。” 听到这里，赵汝阳心中忐忑。在他的印象中，冯芽一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很少为什么事情改变主意。 这是第一次。 赵汝阳想了又想，他看着蒋栩，小声问了一句：“你不会借着这个理由，暗地里在追冯芽一吧？” 说话时，赵汝阳偷偷打量了冯芽一一眼，女生捧着鲜柠檬红茶走在前面，没有注意他们的动向。 可这句话一出口，蒋栩瞬间明白了赵汝阳的反常。他看看似粗莽，实际上心细如发。蒋栩知道，赵汝阳肯定是喜欢冯芽一的。 蒋栩扯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说：“说不定你猜出了我的心声呢？” 第27章 风筝与六等星 赵汝阳还没从那句话里醒过味儿来，蒋栩上前一步，走到了冯芽一身边。他低头对冯芽一说：“说好了，三局一胜，我赢了就和我一起参赛。” “是。” 蒋栩引开了话题，赵汝阳也不好继续追问。他跟着两人走进电玩城，蒋栩俨然是个熟客，站在跳舞机上的人转过身来，还特地跟蒋栩打了个招呼：“今天有空？” “这不是快比赛了吗，找个搭档。”蒋栩指了指身边的冯芽一。 那人投过视线，看向冯芽一。女生抬起头来，略略翘起唇角，露出了疏离而礼貌的微笑。 她还是不擅长和生人打交道。 不一会儿，那人先行离开，蒋栩站上跳舞机。他插卡选曲，双眼看着屏幕，说：“我来选曲子吗？” 冯芽一正在脱校服，她“嗯”了一声。 几首曲子轮番在耳边滚过，冯芽一听到了熟悉的音乐，是她写的曲子《unique》，速度快、难度大，一般人很难踩上节奏。她刚准备说话，谁知蒋栩说：“那就这首了。” 冯芽一叠衣服的手一抖，别放我的歌行不行？这种感觉简直像是读者自发在作者面前唱读经典桥段，还要询问作者，我读得如何？ 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坐在一边玩手机的赵汝阳抬起头来，他看到冯芽一皱起的眉头，问：“你不喜欢这首曲子？” 接收到男生的眼神，冯芽一立即说：“没有。” “那你不擅长？” “也不是。” “快开始了快开始了！”站在台上的蒋栩冲着冯芽一喊。 她转身走上高台，还微微叹息，仿佛是要去赢下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 音乐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蒋栩扬起唇角，俊逸的脸上被那一点坏笑染出了痞气。冯芽一抿了下唇，循惯例拉下了皮筋。她甩了甩头，熟悉的键位便从屏幕上开始落下。 赵汝阳站到两人身后，他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录像。 虽然蒋栩的舞姿他早早见过，可两人同台竞技时，不同的光辉相互碰撞，擦出精彩的花火。这时，赵汝阳突然明白，为什么每一项运动都需要对手，一人是不能创造伟大的名局。 有竞争，精神才会显得更加可贵，两人的拼比才能升华。 赵汝阳看得热血沸腾。 两人的速度相同，步伐相同，甚至连正确率都一模一样。赵汝阳暗自思忖，可能最后只能看谁连p的次数多吧。 乐曲进入到尾声，两人不相上下。赵汝阳想着，只怕是下首曲子才能分出胜负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赵汝阳眼看着蒋栩上前两步，一把将冯芽一抱了起来。男生脚下仍然踩着舞步，却巧妙地将冯芽一放到了跳舞机下。 一时间，冯芽一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身下一轻。等到回过神来，她就站在了台下。 冯芽一就这样miss掉了好些键，而蒋栩却跳完了整首曲子。 分数出来了，蒋栩躬身，左手扶在有胸胸口，向她致意行礼。蒋栩冲她眨了下右眼，说：“怎么样，是我胜了吧？” 她被蒋栩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冯芽一很想说这明明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可转念一想，她的要求是三场中胜出一场，并没有规定不能耍手段。 冯芽一确实输了，她并不是输在技不如人，只是输在轻敌上了。她没想到，骄傲如蒋栩，也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赵汝阳走上前来，男生微微颔首，说：“挺会钻空子的。” “彼此彼此。”蒋栩笑着看了过来。 冯芽一看着蒋栩，说：“值得吗，耍这样的手段，有碍你的形象。” 蒋栩走下跳舞机，他很认真地看着冯芽一，说：“这有什么，你值得这样的牺牲。” 口吻轻佻，言语认真，冯芽一被这样的句子击中，眼眶有些热热的。 “好吧，那我和你一起参赛。”冯芽一释怀地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来，蒋栩一掌拍在冯芽一的手掌上，清脆的响声短暂而坚决，让两人心里泛起了微微波澜。 既然决定要参赛，那就是奔着冠军去的啊。 三人走出汇蓝广场时，蒋栩接到了姐姐的电话。他回头看了眼赵汝阳，说：“你把她送回家，我有点事，先走了。” 赵汝阳颔首：“废话，你路上小心。” “拜拜，路上小心。”冯芽一又添一句。 冯赵二人送走蒋栩，赵汝阳伸手准备拦车。冯芽一说：“这边离我家不远，我们坐公车回去吧。” 赵汝阳一听，愣了。他不自觉挠了下脖子，说：“我没坐过公交。” “哈？” 冯芽一忍不住看向赵汝阳，路灯下的男生显得格外单纯。他那一双无辜的眸子盯着冯芽一，眼神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天真。 这才是“天之骄子”啊，公交车都没坐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活这么大全靠私家车和出租车。 想着想着，冯芽一笑出了声。她去拽赵汝阳的袖子，她小心扯了两下，说：“没事啊，姐有钱，带你坐公交。” 瑕城今年年初刚刚开了一条有轨电车线路，正好通过冯芽一家附近。女生平日没事做也挺喜欢坐这条专线。这条专线路线不长，所以人数不多。加之现在已经九点半了，下班放学的高峰期早就过去。 两人在车站等了一阵，温热的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冯芽一昂首，看到了头顶上的绵绵星空。 瑕城是个百年古城，长久下来主要靠旅游业带动经济发展，没什么污染，绿化也多。像这种夏天的夜里，如果走到远郊地区，还能看到萤火虫。 这时，冯芽一抬头朝天上看去，点点繁星缀在天空。 赵汝阳学着她，扬起了头。他看了半天，一脸疑惑低了下来，问：“你在看什么？” “星星。”冯芽一揉了下鼻子，“很平淡无奇，但是我喜欢在天空中寻找最暗的那颗星。” “最暗的那颗星，这什么癖好？”赵汝阳有些不解。 “人很有趣，喜欢用自己看到的光亮等级给星星分级。拥有最明亮光度的星星在众人眼里就是一等星，其余依次排序，最暗的星星，被称为六等星。” 冯芽一顿了一下，这时有轨电车摇着小铃铛进了站。 两人上了车，冯芽一给赵汝阳也刷了卡。她寻了个双人座，自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赵汝阳挨着她坐下。 “然后呢，关于星星的事情。”赵汝阳追问。 “然后啊，六等星虽然发出的光芒最黯淡，但是它和地球的距离也是最远的。在这样漫长的光年中，能够抵达地球、并发出光芒的星星，真的很了不起。如果向它的距离靠近，我想，它的光芒一定会比一等星还要耀眼。” 还有后话，冯芽一并未说尽。 她不需要一颗与日月争辉的星芒，无论多远的距离、多重的阴霾，可六等星就是六等星。在遥远宇宙的那一边，总有属于它自己的耀眼光辉。 就像坐在她身侧的赵汝阳一样。 冯芽一压低声音说话，绵绵的声音入了耳，就像是细细密密的丝线，将赵汝阳的心脏给捆上了。 哎，又来了，她又开始说那些深奥又听不明白的东西了。 赵汝阳轻轻叹息。 冯芽一转过头来，她看不清赵汝阳的表情，男生的脸庞深陷黑暗。一时间，冯芽一有些慌乱，她小声问：“怎么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很远。” 说话时，赵汝阳自嘲般地耸了下肩膀。他说：“什么潜水，什么海岛，什么宗教神话哲学，什么天文学，我都不懂。” 他伸出手搭在前排座位上，将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背上。赵汝阳侧过脸看着她，说：“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太聪明，刚刚是，之前也是。” 冯芽一有些疑惑。 “你应该明白什么叫不能融入吧？我觉得，我好像不能融入你的生活。你每一次和我说话都是在迁就我，你有更多想探讨的东西，可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说完这席话，赵汝阳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转过头来，将脸蛋埋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决计不想再看冯芽一一眼。 为什么会突然学习，那是因为他想追上冯芽一的步伐。为什么会找上谭琳，那是因为他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对冯芽一的莫名在意是因为什么。 外表，学识，还是虚无缥缈的感觉？谭琳和她类似，如果他能够对谭琳产生相似的好感，那么是不是说明，冯芽一的存在，是可以被取代的？ 但是今天他确认了，冯芽一无可取代，他心甘情愿深陷于她的囹圄。 平日里，赵汝阳精力过剩，勇气十足。但在剖白自己的内心这件事上，他觉得他比老鼠的胆子还要小好多。 窗外街景变换，灯光被电车抛在身后，奇异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折短，仿佛一场游戏。 冯芽一沉默了很久，她紧紧攒着自己的衣摆，手心里沁出了汗意。 她暗自开心，又觉得有些古怪的情愫。这种感情她从未有过，新鲜得让人觉得害怕。 这是不是证明，他也是在意她的？ 冯芽一踌躇许久，终于在有轨电车到达她家门口那站的时候，开了口。 她轻轻推了下赵汝阳的胳膊，说：“赵汝阳，你听好，你知道风筝这个东西吗？” 埋在双手间的黑色脑袋蠕动了一下，他低低的声音传来：“知道。” “风筝飞得再高又如何，它始终被线轴操控。来来去去，它总是要回家的。” 赵汝阳抬起头来，他感觉自己的左手被冯芽一拽了过去。他转过头去，看到冯芽一很是认真地递给他一个东西，即便女生左手空空。 他听到冯芽一说： “我给你线轴。” 第28章 虚惊一场 因为冯芽一和蒋栩走得太近，谣言已经传到了老师那里。一班班主任听得皱眉，在办公室里抱怨不已：“现在的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七班班主任陈老师老神在在，她从饮水机里接过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即使这俩孩子有什么，那又如何呢？” “影响不好！”一班班主任推了下眼镜，很是严肃地说。 “有什么影响不好的，一个是文科全校前十，一个考出了全市理科前五，传闲话的人倒是该好好看看自己的成绩单，是不是轮到他们操心。” 对于冯芽一，陈老师总是有些偏心的。 “话不能这么说，这种行为还是很影响学校的风气的。”一班班主任反驳道。 “影响学校风气的，是传闲话的人吧？”陈老师吹了一口茶杯浮在水面的茶渣，缓缓说道。 不管陈老师怎么说，一班班主任还是决定先将两人抓个现行，接着好好教育一番。 下午放学时，一班班主任没有提前回家，刻意留到了晚自习结束。他迈着步子走到一班教室门口，很是严肃地看着冯芽一，却遍寻不见传说中的蒋栩。 说好的蒋栩呢，不是说他每天都要来等冯芽一放学呢？ 一直等到冯芽一走出学校，班主任依旧没有看到蒋栩。 不仅仅是班主任，一溜儿等着看好戏的一班学生也疑惑了，说好蒋栩每天都要来的呢？为什么偏偏今天就是没来？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得远远的赵汝阳。他本想着在放学时领了冯芽一去喝个奶茶，谁知刚刚走完楼梯，就看到一班的班主任站在了门口。 为了不给冯芽一添麻烦，赵汝阳站到了别处。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一班门口，发现班主任果然是在盯着冯芽一。 放学时候，有一班同学经过他的身边，他们的议论声很小，可赵汝阳对“冯芽一”三个字相当敏感。 “你们到底靠不靠谱啊？” “什么？” “不是说好给老黄告密，你说蒋栩今天绝对来，能让老黄抓她个现行。” “靠，我靠谱啊，我清原的朋友说蒋栩也没上晚自习，谁知道他没来，这他妈也怪我？” …… 几人说着话，从赵汝阳身边路过。他眯起了眼睛，想到之前叶硕也有意无意提到过，仓鼠在一班的日子并不好过，被针对得很厉害。 赵汝阳转过身去，加快步伐。一班那几个人还在说话，其中一人叫出了带头告密者的姓名。他听得很清楚，男生叫杨建。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赵汝阳搔了搔脑袋，将名字记下，准备回去问问叶硕等人，看他们认不认识这家伙。 赵汝阳往校门走去，拿着手机在群里发消息：“杨建是谁？” 不一会儿，梁道新立即回复：“一班的丑逼，害老爷被全校通报批评的那个，谣传你和不可说有肉体关系的人。” 他走得正好，看到“不可说”三个字突然顿下脚步。赵汝阳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问：“不可说是什么？” 梁道新半天没说话，叶硕倒是冒出来了。他也没说是谁，就发了个动图。是一只仓鼠缩在被子里啃胡萝卜的图片。 一时间，赵汝阳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赵汝阳又往上翻看了聊天记录，他盯着梁道新的那段话瞧了半天，心下有些恼然。 还没亲亲抱抱举高高呢，便宜都没占够，瞎话倒是先传了出去。 这人，该揍。 隔日之后的中午，孙淼和冯芽一约在食堂一起吃午饭。孙淼格外喜欢学生食堂的三鲜粉丝煲，每天都吃不腻。在她的强迫下，本来打算外出吃饭的冯芽一也只能陪着她。 冯芽一和孙淼坐在食堂的角落里，仍然惹来了不少目光。冯芽一说：“淼淼，你跟我走这么近，在班上不会被人欺负吧？” “我就没几天在班上。况且，有叶硕罩我，有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孙淼说完，立即警觉起来。她问冯芽一：“我是不是又三句话不离叶硕了？” “还好，这次讲了五句才提到了叶硕的名字。”冯芽一说。 “那我还是有进步的。”孙淼自顾自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她立即掏出手机，点开网页给冯芽一看，“你看你的新歌，一周都没有掉出过前十，会不会太厉害了一点？” p主eeyy沉寂三个月又发新歌，网站上喧嚣一片。这次eeyy的歌曲风格更加偏激压抑，歌词也继承了往日的风格。 有人总结eeyy的歌曲特点：“即便这个世界如此讨厌，还是要努力地活下去哟。” 大家听完新曲<rubbish>，叫好声十分疯狂，甚至有人留言：“我感觉eeyy是失恋了。如果eeyy是因为失恋才写出这么好的曲子，恕我不道德，那我愿意eeyy一直失恋下去。” 当时孙淼看到这条点赞数最高的留言，差点没笑个半死。虽然冯芽一没有失恋，但那段时间，赵汝阳和她两人确实行同陌路，在这种压抑的心境下，冯芽一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写出了新曲<rubbish>. 冯芽一是真的很有才华，孙淼对此深信不疑。 听到孙淼的话，冯芽一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她将右手食指压在嘴唇上，很用力地“嘘”了一声。冯芽一左右探看一番，压低声音向孙淼说了前两天的事情。 孙淼一边听一边大笑，特别是冯芽一说到赵汝阳的时候。孙淼说：“要是赵汝阳知道你是eeyy，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话音刚落，孙淼身后响起一道男声：“什么咿咿呀呀的，你在说啥？” 孙淼和冯芽一互看一眼，这声音明显是叶硕啊！ 冯芽一抬头，叶硕和赵汝阳站在孙淼身后。孙淼笑得红扑扑的脸蛋瞬间变得煞白，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鼻子呼吸了。 冯芽一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佯装镇定，却怎么都不敢看赵汝阳的脸。 “孙淼，你这是吃坏肚子了，怎么脸这么白？” 叶硕伸手去掐她的脸，放在往常，孙淼早就一掌打回去了。可是今天，她觉得自己无意间泄露天机，连手都不敢伸出去。 好在冯芽一缓过神来，她看向赵汝阳，男生脸上没有特殊表情，一如往常。 “仓鼠，你身边的位置留给我，我去买个饭。”赵汝阳说。 “哦。”冯芽一点点头。 “另外一个位置是我的，我也去买个饭。” 叶硕说完，马上跟上了赵汝阳的步伐。 两人走得远了，孙淼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她一脸歉意看着冯芽一，说：“一一，对不起。” “别说了，他们应该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要不然不会是那个反应。”冯芽一说。 “真的？” 孙淼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四个字。 “应该是，因为你习惯叫我咿咿呀呀，他们只会用英文读法读那四个字母。不要慌，千万别自乱阵脚。”冯芽一安慰她说。 “我下次再也不说了，太吓人了。” 如冯芽一所料，赵汝阳和叶硕确实没有听到孙淼的话，女生白担心了一场。 两个男生买饭回来，冯芽一问：“另外几个呢？” 赵汝阳一边掰筷子一边说：“梁道新嫌食堂饭太难吃，去外面吃了。我找你有事，只能吃难吃玩意。” ？ 冯芽一举着筷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饭。 “那个杨建，昨天跟你们班主任打小报告，说你和蒋栩交往过密。班主任特地在班级门口逮你。”叶硕说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孙淼憋不住话。她噼里啪啦将那日的事情讲给了冯赵两人，说完杨建的无耻嘴脸，女生重重摔了筷子：“我真的是要被气死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无赖啊！” 赵汝阳听完后，他歪了下脑袋，有些不合时宜地问：“话我都听明白了，但是仓鼠怎么就得罪了杨建？” “那次你来一班找我，我被绊倒了，把他的书弄在地上。他骂了我两句，你进来威胁了他。”冯芽一解释道。 赵汝阳望着天花板，即便努力思索了很久，他还是一脸疑惑。叶硕叹了口气，说：“赵每天威胁的人太多了，他也记不住这种细枝末节。” 冯芽一赞同地点了点头。 “反正就是那人欠打就对了。”赵汝阳说。 “怎么打，他很无耻，到时候还是要反咬一口的。我真的不想再被气死了。”孙淼说。 “我想想怎么办。”冯芽一看向赵汝阳，“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不许出手。” “哦。”赵汝阳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他那表情，要多不爽有多不爽。就像只狂犬被主人勒住了缰绳。 叶硕和孙淼看得好笑，偏偏又不能表露分毫。 四人吃完午饭，叶硕送孙淼回班，赵汝阳走到校外去买奶茶。他本想要冯芽一陪着，可想到一班班主任那张老脸，最后还是算了。在一班门口分别时，赵汝阳问冯芽一：“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要出校门，给你带点东西。” 冯芽一摇了摇头：“我习惯喝水。” “唔，”赵汝阳有些无奈，“那我去给你买瓶水。” 等赵汝阳走远，冯芽一准备回班，谁知从楼道处走来一人。 谭琳小跑上前，一手拽住冯芽一的衣摆，说：“冯芽一，我们聊聊。” 第29章 你不许喜欢他 冯芽一本来一脚踏入教室，谁知谭琳就这么直接将她拽了出来。她低下头来，看到自己被谭琳平地拖后十厘米，不是不诧异的。 不是吧，谭琳看起来个子小小，原来力气这么大？ 冯芽一的衣摆还在谭琳手里，女生一脸执拗，脸上明显写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权衡再三，冯芽一点了点头，问：“你要聊什么？” “换个地方聊。”谭琳一脸严肃，像是要说什么大事。 跟着她的步伐，冯芽一再次来到了室内体育馆的走廊边。谭琳往前走了两步，伸着脑袋探看了一番，这才对冯芽一说：“没人，你过来吧。” 冯芽一倚在体育馆的木质大门上，其余墙壁上贴着瓷砖，她嫌冷，靠在木门上正好。 其实从上楼开始，冯芽一就在打量谭琳。 两人身高相当，身材也差不离，连发型也有个九成像。齐刘海，齐肩直发，两人都习惯用好看的皮筋将头发束成马尾，绑在脑后。 若是从身后看过去，还是很有些相似的。如果晃眼而过，只怕还会错认。 谭琳半天没出声，只是一味看着冯芽一。冯芽一被她看得有些别扭，她正准备开口，谁知谭琳说：“凭什么你就能打入赵氏小团体内部，还能让他那么热络？他还说你长得可爱？”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一向好听的声音也变了调。谭琳抱臂，眼神里带着审视，仿佛冯芽一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我也不知道。”冯芽一老实回答。 谭琳往前一步，眼里的审视更甚。她对冯芽一说：“哪里可爱了，就是脸圆了点。” 冯芽一有些悲愤，不是，好好说话可以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人身攻击？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谭琳，说：“我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啊。” 哄的一声巨响，是谭琳将手按在木门上的声音。女生的力气确实要大于一般人，连一只手砸下去的动静都要比旁人大上好多。 冯芽一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谭琳，女生说：“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让我重新回到赵氏小团体里。” 她注意到女生的用词，不是“重新回到赵汝阳身边”，而是“重新回到赵氏小团体里”。虽然只是细微的不同，可这其中有着很大的差别。 再结合谭琳之前说的话，冯芽一有些疑惑，她问：“你说的‘他’，是谁？” 听到这话，谭琳竟然脸红了。她收回手，背过身去，声音里藏着罕见的逞强：“反……反正不是赵。” “啊？” 虽然结果在她的推理之中，可得到答案，冯芽一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人人都要喜欢赵吗，他又笨又冷，脑子也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除了长得好看，我真的找不出他还有什么优点了。” 谭琳转过身来，扬高了一度声调，很是认真地辩驳。 冯芽一听过之后，一脸认真地说：“希望你下次在赵面前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谭琳撇了下嘴，说：“跟他比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赵有什么好，这么值得追捧。” 她脸上的嫌恶显得很是明显，跟平日的热络形成了绝对的反比。冯芽一敛下眼皮，暗自在心里想了一圈赵氏小团体的核心人物。 应该不是方子博，若是用“成绩好”来衡量笨和聪明，方子博的成绩和赵汝阳不相上下，谭琳不会单独摘一个“笨”字来说。 那应该也不会是梁道新，他的“冷”和赵汝阳不相上下。 剩下几人也不太像谭琳会喜欢的类型。而且论“受人欢迎”，冯芽一觉得叶硕在这一方面是强项。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可越想越觉得心惊。不是吧，在冯芽一的心里，叶硕就应该是孙淼的。 冯芽一有些忐忑，她问：“不会是……叶硕吧？” “放屁！”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一声巨响。冯芽一定睛一看，谭琳居然徒手将她身边的门把手给掰了下来。 谭琳拿着门把手比在冯芽一的下巴处，说：“不要胡说，叶硕聪明吗？他那脑子还赶不上梁道新一半！” 谭琳的眼神格外认真，冯芽一错觉，要是她说出半句否认梁道新的话，只怕谭琳要拿着门把手狠狠敲在她的脑袋上。 可这时，冯芽一也清楚地知道了，原来谭琳倾慕的人是梁道新。 等谭琳捡回理智的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将真心话脱口而出。她很是挫败地缩在了角落里，整个人都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如果用漫画来表达，谭琳的背上一定看着加粗的黑线，头顶有阴云密布。 冯芽一挪了身子，走向谭琳。她轻轻点了点谭琳的后背，女生毫无反应。 她又点了点，谭琳肩头一动，声音低沉且抑郁：“你不要说出去。” “你这口气，像是威胁。”冯芽一说。 谭琳手里的不锈钢门把手重重敲在了水磨大理石地面，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她转过脑袋，一双深褐色的眸子看着她：“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你灭口。” “不说，我绝对不说。”冯芽一马上闭嘴。 “那你坐下来，我仰着头脖子疼。”谭琳说。 介于谭琳手上尚有凶器，冯芽一只得坐地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挤在角落里。冯芽一忍不住问：“梁道新，哪里不冷淡了？” 平日里的梁道新，神色恹恹，言语极少。后来她跟这人熟了一点，才知道他也是会开玩笑的。即便是大半学期的交情，冯芽一也不会主动和他攀谈。男生身上的疏离感比赵汝阳更甚。站在梁道新旁边，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特别好。”谭琳说。 “我知道他好……” 冯芽一话没说完，谭琳猛地拧过头来：“他哪里好了，他再好你也不能喜欢他，听到没？” “不敢。”冯芽一抱拳。 “那就好。” 谭琳收敛起凶猛的视线，立刻又回复到平日里的蜜糖模样。 这个时候，冯芽一很是相信，人都是有两副面孔的。谁能想到平日温婉可爱的谭琳，私底下竟然是怪力小醋王呢？ 冯芽一犹在胡思乱想，谁知左肩又被谭琳拱了一下。谭琳力气大，她没个防备，差点被拱得摔下去。冯芽一连忙按住地面，侧过脑袋看着谭琳，问：“有事吗？” “你知道我和梁道新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冯芽一摇头。 “那你要听吗？” 凶悍狰狞的圆眼小兽收起了刚刚的骁勇，她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希冀，好像很期待冯芽一点头。 冯芽一被这样的眼神看得说不出“不”，即便午休铃声敲响，她也只能点头，说：“好，我很想知道。” 冯芽一心里在滴血，只怕到时候回班，又要被班主任训斥一顿了。 要是现在还在七班就好了，冯芽一忍不住叹气。 听到这声“好”，谭琳终于开心了。女生转过身体，不再面对墙角了。 谭琳和梁道新的初次相遇，是刚刚入学的时候。她赶上公交时忘了带钱包，一个人尴尬地站在投币箱前，不断地跟司机说着好话。 她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拥挤的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来。谭琳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便是梁道新那张苍白的脸。男生的手里拿着一张hellokitty的红色带蝴蝶结的公交卡，对谭琳说：“拿去刷一下，别说话了，我头疼。” 平日里别人都夸她声音好听，谁知轮到这时，有人叫她闭嘴？ 谭琳刷了公交卡，又把卡塞回到梁道新的手里。男生随便接过，又伸手拉住头顶的拉环，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 就这样，谭琳站在梁道新身边，两人一路站到了北隅中学站。 她先下车，他后下车。梁道新一脚踢到了谭琳的脚后跟，女生没踩稳后门的台阶，直直跪在了地上，朝着学校的方向行了个非常标准的祭天叩拜大礼。 梁道新单手抓起了谭琳的衣领，勒得她白眼直翻，短腿乱蹬。 在谭琳快被勒断气的前一刻，梁道新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将她放了下来。 两人走进学校，一个走到了七班，一个进入了八班。梁道新率先走了进去，谭琳脚步稍慢，直到她看到梁道新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这才走进班里。 隔壁班的距离，两人在下课时就能遇见。就这么一来二去，梁道新和谭琳成为了点头之交。 有一次谭琳在公交车上赶数学作业，凭空出现一双手，抽走了她的试卷。女生慌着回头看，梁道新举着卷子眯着眼看了半天，忽而他放下试卷，说：“不行，车厢里太晃了，我看得想吐。” 说完后，车辆进站，梁道新拿着卷子拽着谭琳，便下车了。 他俩随便走进了一家早点铺子。男生点了吃的，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前落座。他从谭琳手里抽出水笔，将解题步骤写在草稿纸上，递了过去。 谭琳一看，恍然大悟。不知道是不是繁复的数字和公式叩开了她的心扉，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本来无恙的情绪开始草长莺飞。 第30章 别具意义的水 透过少女情怀的滤镜，谭琳说出来的故事仿佛自带柔光相机，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冯芽一问了一句：“那什么，你那几天和他一起吃的牛杂粉，谁给的钱？” “我啊。”谭琳笑着说。 “哦，继续继续。” 冯芽一暗想，要是有人每天早上请她吃一份十五块的牛杂粉，她也愿意起早床搭公交跟人讲题。不过谭琳浑然不觉，那就不要拆穿好了。 谭琳继续说。 后来时间长了，梁道新也找到了新朋友，两人作息时间不同，谭琳也没在公交车上遇到过他了。谭琳注意到，他常常和赵汝阳等人混在一起。而赵汝阳风评很差，她为此又暗自焦心。她总觉得，梁道新并不是池中蛟龙，他总有一日能够飞龙在天。 可天不遂人愿，梁道新也不是如她所想。男生愈发堕落，总是旷课早退，只有数学成绩依旧好到可怕。 分班考试之后，谭琳考到了十一班，而梁道新还在七班。她总会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没有人发现梁道新那么好，没有人和她抢。 谭琳每天上学之前，都会在家里的神龛处拜上几拜。她家是做生意的，家里摆了个关公。父母出行时会拜平安顺遂，她出门时供上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词：“关羽大人保佑，千万不能让梁道新被谁看上。” 听到这话，冯芽一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道关二爷能不能抽空出来管管少女的祈祷。 大概是她的一声笑惹到了谭琳，女生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冯芽一的额头上。谭琳手重，戳上的时候冯芽一觉得脑门都要被贯穿了。 “还笑，都是你的错。”谭琳气呼呼地说。 冯芽一掩着额头，一脸茫然：“我又做了什么？” 冯芽一没做错什么，只是她偶然考入了七班，结识了赵汝阳，无声无息就融入了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小团体中。 而且连梁道新都对她青眼有加。有一次谭琳在中午买饭时遇到了梁道新和叶硕，两人如山一般挡在了她的前面。他们都在排队，谭琳伸长了耳朵偷听。 她听到梁道新说：“仓鼠还挺可爱的。” 仓鼠，他喜欢那种小动物吗？ 放学时候，谭琳特地绕到宠物店去买了两只三线仓鼠拎回家。走在路上，她忍不住嘀咕：“不就是长得小一点的老鼠，哪里可爱了？” 一周之后，谭琳终于闹明白了，此仓鼠非彼仓鼠，梁道新嘴里说的“可爱”，是在夸冯芽一。谭琳看到家里养的那两只仓鼠，越看越像冯芽一。 她平日在学校看就够生气了，回家还要对着俩冯芽一，能不闹心吗？ 可是仓鼠确实可爱，谭琳一边生气，一边给它们搜罗好吃的。 潜移默化之下，谭琳也开始注意到冯芽一。她注意到女生的穿着和发型，有时路过商场，偶然看到了冯芽一同款，她脚下一顿，忍不住转身进店。 等到神志清醒的时候，她手里就多了一件衣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谭琳完全不清楚。 就这样，她的发型也越来越像冯芽一，衣着也越来越像冯芽一。有时她站在走廊上，赵氏小团体里还有人拍她肩膀喊一姐。 上学前，谭琳依旧会拜关公，可口头禅改了，她每天在关公面前说：“关老爷，求求你把冯芽一从赵氏小团体里踢开。” 这一次，关二爷好像睁了眼。先是分班考试，后来谭琳眼见着赵汝阳疏远了冯芽一，转而找上了自己。 谭琳暗暗想着，说不定她和赵汝阳走得近一些，能够引起梁道新的危机意识呢？ 事实证明，谭琳想得太多。她除了每天仿佛办公一般应付赵汝阳，也并不能让梁道新多看她两眼。而且谭琳也察觉到，赵汝阳在她身上寻找的，只是冯芽一的影子。 而她也明白，自己和冯芽一外表上的相似并不能代表什么。所谓久处不厌，说的是内在，是灵魂。 她喜欢一个人，也是因为灵魂相撞，擦出了微妙的花火。 听完谭琳的唠叨，冯芽一问：“所以，梁道新察觉你喜欢他吗？” “察觉个屁，榆木脑袋，我拿手去敲都不一定能敲开花。” 提到这个问题，谭琳总是气呼呼的。 冯芽一噗嗤笑了，她将双膝圈在怀中，侧着脸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谭琳，心里有些动容。她说：“我想想办法。” “你不要敷衍我。” “不会的。” “要是你一个办法想到毕业怎么办？” “我不是那种人。” …… 说来说去，谁也比不出个理所当然。最后谭琳小手一挥：“这样吧，为了我的爱情，我勉强和你做朋友好了。” 冯芽一看着她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心里暗想，合着跟我做朋友还委屈你了？那你赶紧换装备，别跟我穿一样的。 可她不敢说，不是别的，谭琳那身怪力太可怕。她怕万一女生出手没个轻重，又把她给打疼了。 “喂，快答应啊，我都跟你示好了。” 眼看着冯芽一呆愣愣的神情，谭琳一手搭在了冯芽一的肩膀上。如冯芽一所料，那巴掌就像一块铁，她歪下了半边身子才接住。 “好好，新朋友，你好。” 冯芽一伸出右手，谭琳也伸出了右手。谭琳用力一握，冯芽一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已经没了知觉。 “你好，新朋友。” 伴随着谭琳的声音，冯芽一缩回了右手。她低头看去，本来白皙的手掌上被捏出了一个格外惹眼的红印，看起来相当触目惊心。 冯芽一忍不住问：“谭琳，我想问问，你之前体育考试，握力多少？” “不知道。”谭琳一脸诚恳。 “不知道？” “嗷，测握力的时候我把那个机器弄坏了，老师随便给我填了个数字，就把我打发走了。”谭琳眨了眨眼，很是无辜。 “那……你下次能够轻一点拍我吗，这样我的办法会想得快一些。”冯芽一说。 午休快要结束时，谭琳终于肯让冯芽一离开。她往楼道里走去，谁知拐角处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冯芽一转过身来，看到角落里的赵汝阳。 “你怎么在这里？”冯芽一有些惊讶。 “刚刚偷听完你和谭琳的对话，听到她骂我又蠢又冷。” 赵汝阳撩了下额发，露出一抹笑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垂首看着冯芽一：“哎，在你们这群成绩好的人眼里，我就那么一无是处？” 他个子太高，最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冯芽一看着他时，非要扬起脑袋。可即便是这样的仰角，赵汝阳的脸也是好看的，下巴到脖颈的弧度带出漂亮的曲线，她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见冯芽一又愣住了，赵汝阳伸出左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还是记忆中的手感，他舒服得想叹气，为什么她的脸可以这么好捏啊？ 冯芽一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说：“哪有，成绩从来就不是我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赵汝阳有些好奇，追问一句：“那你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 “是那个人能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 听到这话，赵汝阳扯出笑容。上课铃响，动静淹没了赵汝阳的说出的话语。冯芽一冲着他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丝毫不在意，只是揉乱了她的发顶。铃声停下，赵汝阳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水塞到了冯芽一的怀里。女生立即捏住玻璃瓶子，瓶身上的水钻有点硌手，可她牢牢抱在怀里。 “回教室吧。” 冯芽一转身离开，回到座位时，这才有空打量赵汝阳递给她的那瓶水。 不看不知道，看了一眼之后，冯芽一差点没晕过去。 我的妈，赵汝阳从哪里给她买来fillico的矿泉水，他会不会太疯狂了？ 好在第一节课不是班主任的课，冯芽一盯着那个精美的磨砂玻璃瓶发呆，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了一下顶端的王冠，又讪讪缩回手来。她心里暗暗想着，下课后，一定要把这瓶水还回去。 喝不起，真的喝不起。冯芽一暗自咽了口口水。 下课后，冯芽一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瓶身。女生小心翼翼搂着瓶子，又挪出了教室。 短短一段路程，她愣是走了好几分钟，足以见得她的重视。 冯芽一走到七班临窗的位置，教室里开着空调，窗户关得死死的。无奈，冯芽一只能从前门进去，走到赵汝阳的位置。 率先发现她的，是叶硕和方子博，两人“呵”的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无比亲切，冯芽一心里也暖暖的。 可赵汝阳睡得死死，她伸手去推他，男生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别吵。” “是我，冯芽一。”冯芽一说。 听到这话，赵汝阳这才拉开盖在头上的校服，从缝隙里看了过来。他那双黑眸水亮亮的，眼眶微红，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冯芽一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有事？”赵汝阳问。 “这个水，太贵了。”冯芽一的声音很小。 “什么？” 赵汝阳没听清，他坐直了身子，往冯芽一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太贵了，不敢收。”冯芽一将那只漂亮的玻璃瓶递还回去。 “就是一瓶水，我从家里拿的。我家还有好几只，是姐姐的客户送的。”赵汝阳接过玻璃瓶，拧开皇冠瓶盖，兀自喝了一口，又塞回冯芽一的手里，“你试试，就是水罢了。” 冯芽一手忙脚乱，连忙捏好瓶身。她半天没个动作，赵汝阳嫌她不干脆，他从冯芽一手里抽出了瓶子，直接凑到她唇边。 她下意识张开嘴，赵汝阳小心推着瓶子，让液体流到她的嘴里。 当喝到第一口水时，冯芽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瓶子，他好像刚刚就这么喝过？ 第31章 这个便宜你占不起 冯芽一正在胡思乱想，身后的叶硕还跟着起哄：“我去，赵，你这是想着法儿占我们一姐的便宜呢！” 听到这话，一心打游戏的方子博突然抬头，他后知后觉摘下耳机：“什么占便宜，我也要占！” 邻座的梁道新被方子博的天然给打败了，可看在赵的份上，他又不敢大笑。男生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臂间，双肩不停耸动，笑到停不下来。 冯芽一一口水含在嘴里，吞也吞不下，吐又舍不得。她捶着胸口，硬生生把那口水咽了下去。她一手挡住水瓶，将脑袋挪到旁边，咳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赵汝阳听到方子博的话，眼睛弯出了好看的弧度。男生牵起唇角，本就漂亮的脸蛋上挂起一种明艳的神采。 他的好看肆意张扬，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冯芽一暗想，她无法想象为何幽王烽火戏诸侯，但是看到了赵汝阳的笑容，却突然能够明白为何有人能够为博得美人一笑粉身碎骨了。 她突然想到一首歌，其中的歌词是这样的： “为了看你多一次微笑，我什么都舍得。” 这时候，冯芽一居然非常理解歌词里的意境。 她还没缓过神来，赵汝阳竟然踩着椅子坐上了桌。男生坐在桌面上，微微俯首看向冯芽一，眼里尽是潋滟水光，如同云中月色忽明忽暗，说不出的撩人心弦。 赵汝阳一只脚踩在凳子边缘，同时伸出手来。他轻轻捏住冯芽一的下巴，冲方子博说：“你看好，这个便宜，你只怕占不了。” 他俯下身子，冯芽一微微瞪大眼睛，淡淡的苦橙香气扫乱了她的鼻息，温软如布丁一般的触感就这样覆上的她的嘴唇。 刻意的妩媚纠缠着刻意的冷漠，强制的文静交织着强制的情欲。冯芽一感受到男生过分的压抑，仿佛是想勒住缰绳，不让欲望驰骋。 天塌下来又如何，冯芽一闭上眼，用力咽下自己快要从喉头窜出的心脏。 耳边是一阵叫好声，这时，上课铃声不识时务地敲响。赵汝阳直起身子，白皙的皮肤上染出一丝绯红。他跳下桌子，右手搭在冯芽一的肩上：“走了，送你回一班。” 冯芽一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唇色嫣红诱人。赵汝阳看了心痒，他忍不住伸手，用拇指在冯芽一嘴上蹭了一下。 她还没捡回神智，看向赵汝阳的眼神里充满不解。赵汝阳随手拿起那个玻璃瓶塞到她的怀里，又拎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去。 两人走到班级门口，正好撞到了前来上课的陈老师。陈老师看了赵汝阳一眼，问：“你又翘课？” “送我们前班长回一班，一会儿就回来。” 冯芽一还没来得及和陈老师打招呼，就被赵汝阳拽走了。 一班在楼下，而赵汝阳却拉着冯芽一往楼上走去。冯芽一仿佛受惊的小仓鼠，一时间还没摸清状况。她牢牢抱住怀里的瓶子，有些疑惑：“一班不是在楼下吗？” “我改主意了。”赵汝阳说。 “啊？” “还想亲你。” 多少牵强附会强说愁，也比不上这一霎的肤浅直白。赵汝阳的眼神如同野兽，里面尽是袒露在外的目的。 他看着眼前的冯芽一，心下有种说不出的爱怜，那种纠缠复杂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踌躇一阵，赵汝阳问：“怕吗？” 冯芽一摇了摇头。 爱总是无恙的。 看到她这副又懵懂又乖巧的模样，赵汝阳深深叹了口气。他的左手拇指按在女生的嘴唇上，说：“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好了。” 那天放学，冯芽一本以为赵汝阳回来找她，可谁知道男生又不见了。 她去七班找人，叶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大下午就走了，没留到晚自习。” 好在叶硕没多问一句，他没给你发消息啊？ 冯芽一“哦”了一声，就离开了。她撇了下唇，心里还有点委屈，亲了就跑，她是老虎啊？ 她有些落寞地往校门口走去，谁知遇到了谭琳，女生拽着她的书包：“一一，快跟我一起走到车站去。” “我伤心呢，你没看出来吗？”冯芽一说。 谭琳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看了冯芽一几眼，脸色和往常一样，眼神也平静如水，压根儿看不出什么所谓的“伤心”。 可冯芽一说话的口气又不像是开玩笑，谭琳想了半天，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核桃。只听“酷叉”一响，她徒手把核桃给捏碎了。 冯芽一想到谭琳的力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哑着嗓子问：“你能徒手掰苹果吗？” “我们班的苹果都是我掰的，两秒一个。” 谭琳一边走路一边熟练的将核桃从壳里挑出来，走到校门口后，她找了垃圾桶把核桃壳扔了，将果肉递给了冯芽一。 “多吃点核桃，听说老伤心是因为脑子不好，进了水。”谭琳一本正经地说。 捏着核桃的冯芽一感动又不敢动，她生怕谭琳一巴掌下来。 其实冯芽一特别想说一句话：就你这理解力，要追上梁道新，真的是追爱的旅途山路十八弯啊。 别说那天赵汝阳先走了，后面几日赵汝阳也没来。冯芽一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失联，虽然很放心他还活着，可联系不上人，还是一件很愁人的事情。 还没等到赵汝阳返校，冯芽一先等到了期末考试。 考试前公布考场讯息，冯芽一听到杨建在那边嚷：“我他妈不想去五班考试，五班总是没人做清洁，在那里考试要被臭死！” 她看了眼自己的考试号码，忍不住撇了下嘴，可惜了，不在五班。 中午下课时，孙淼和谭琳都来找冯芽一吃饭。 最开始时，孙淼非常不习惯谭琳的存在。她觉得突如其来的谭琳抢走了她的仓鼠，让孙淼很不舒服。 但自从有一次她在食堂微波炉热饭，热完后打不开自己的饭盒。她找路过的男生帮忙，好几个男生都打不开。谭琳看到之后，小声说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 谭琳拿了叉子撬松了饭盒两角，接着徒手掰开了饭盒。 掰开饭盒的那一瞬间，周围还有男生的掌声。 可能这是孙淼第一次见如此清纯不做作的女武神，她突然对谭琳的好感激增。 相处久了，孙淼也知道谭琳为什么能够和冯芽一相处了。她们两个不仅仅外貌有点相似，其实性格上也有那么点雷同，两人都有点脱线。 冯芽一的脱线是你永远无法预料她会做什么，而谭琳的脱线是在于她的每一句安慰都能精准地踩到让人生气的那根神经。 总而言之，不是两个正常人。 孙淼也对冯谭两人说过这番评价，谭琳对冯芽一说：“我觉得她说得对，正常人会喜欢赵汝阳吗？” 冯芽一也笑眯眯地原话返还：“你随便找人问问，是喜欢赵比较正常，还是喜欢梁道新比较正常。” 其中唯一的正常人孙淼很无奈，两人不正常的人比较谁是正常的，这个议题就已经非常古怪了。 三人往食堂走去，谭琳问冯芽一：“赵还没来学校吗？” 孙淼生怕冯芽一多想，连忙接过话头，她说：“赵有时候是这样的，会一两周不来学校。” 冯芽一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对两人说：“你们在哪个考场考试啊？” “十七班。” “五班。” 冯芽一立即看向谭琳，问：“你在五班？” “有什么问题吗？” “考号多少？” 谭琳复述了一遍，冯芽一在心里暗自和杨建的考好比对了一下，竟然就是前后之隔。冯芽一笑了笑，说：“我们班也有人在五班考试。” “谁啊？”谭琳问。 “杨建。” “我……去……” 谭琳的圆眼拧成了两条波浪线，她有些无奈地说：“不要吧，又跟他分在一起？上次他坐我后面，趁我没注意抄了我数学所有的选择题。后来还特别嘚瑟跟我炫耀半天，说他抄我的都比我分数考得高。” “那怪不得你们又在一个考场了。”孙淼在一边小幅度地拍着巴掌，“恭喜，说不定下次你们还能坐一起。” “求求了，你别神预言，我可讨厌他了。”谭琳拉长了脸。 “我有办法。”冯芽一突然出声。 “什么？” 两个女生投来视线，其中孙淼心头一跳。冯芽一每次都是看起来不动神色，其实心里早就拿好的主意。 孙淼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向来趾高气昂的付璃昱，现在看到冯芽一就绕到走。那次学校在阶梯教室开大会，付璃昱的班级被安排在一班后面，谁知付璃昱一看自己要坐在冯芽一身后，脸色一变，马上逃走了。 “你能有什么好点子，你还没想出来怎么让我接近梁道新呢。”谭琳嗤之以鼻。 “我想出来的这个方法，需要你配合，但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冯芽一笑得高深莫测。 “我有什么不敢的？”谭琳挑衅一般看着冯芽一，“这样，要是我做到了，暑假的时候请我看电影吃饭。我已经想好餐厅了。” “好啊。”冯芽一点头。 第32章 心神不宁的考试 在谭琳答应之后，冯芽一主动去十七班找上了付璃昱。 付璃昱一听到冯芽一来找，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她想到冯芽一那天的眼神，心底就有点虚。虽然她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反正对于冯芽一，她是能躲则躲。 可是今天付璃昱躲不开了，冯芽一就堵在十七班门口。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冯芽一个子不高，可付璃昱就是看出了无比的气势。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起身，向冯芽一走去。 “我找你有事。” 两人在走廊站定，冯芽一率先开腔。 “什么？” 不会又是叫爸爸？付璃昱暗自在心中嘀咕。 “你欠我一次，换个方式还。”冯芽一说。 女生很是认真，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付璃昱端详许久，既然是冯芽一主动求上门来，那她也要端个架子。 付璃昱抱起胳膊，睨了冯芽一一眼：“你觉得凭借我们的关系，我凭什么要帮你？” “那也行，你现在叫爸爸，咱们就两清了。”冯芽一说。 付璃昱瞪大了眼睛，请人帮忙是这样的态度，她就不能婉转一点？ 冯芽一笑眯眯地说：“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在三秒内做出选择，要不然三秒之后发生什么，我不保证。” 不用三秒，付璃昱下一秒就告饶了。冯芽一到底会做什么，那是她想不到的事情。付璃昱马上说：“你说，我听着。”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特别的，只是要你做个人证。” “什么人证？” “你低头，我告诉你。”冯芽一歪了下脑袋。 冯芽一虽然不到十七岁，可身高已经窜到了一七五。刚过一米六的冯芽一面对她，还是有点吃力。 居高临下的优势摆在这里，可这时付璃昱倒是忘了应该适时嘲笑她一番。好奇心站了上风，付璃昱弯了腰。 听完冯芽一的话，付璃昱有些诧异，她微微张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不怕我去告诉杨建？”付璃昱挑起了一边眉头。 “我相信你会更偏向赵汝阳一些。”冯芽一说。 一提到赵汝阳，付璃昱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即便赵对她没有意思，可男生时时也是顾及她的。再加之两人从小到大的交情摆在那里，有人想要对付赵，她自然也要偏向赵汝阳。 其实付璃昱心里早就有了权衡，可她就是不太想遂了冯芽一的心愿。她偏偏嘴硬，说：“万一我讨厌你，故意这么做呢？” “你不会的，你的聪明和漂亮，我是看在眼里的。”冯芽一回答。 明明很看不惯她，可被她一夸，付璃昱居然软了心肠。更可怕的是，付璃昱忍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翘起唇角不说，心里还美滋滋的。 真是夸到了付璃昱心坎上。 为了掩饰自己飘飘欲仙的状态，付璃昱故意皱起眉头，她问：“诶，你们这些好学生，是不是就喜欢玩这种把戏啊？上次对付我就是。” 冯芽一摇了摇头，说：“不，这次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是没人治治他，他还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呢。” 付璃昱哧的笑出声来，她又问：“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他不是得罪我了，他得罪了我的朋友。” 付璃昱思索半天，说：“你说的是叶硕？” “还有孙淼，淼淼因为叶硕的事情都急哭了。她怕我担心，还不肯告诉我。” 冯芽一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她想到孙淼之前被气得眼圈红红什么都不敢说的模样，心下更是难受。淼淼和叶硕那么好，为了她的事情，两人都受委屈了。 想到这里，冯芽一抬起头来，说：“你想听全部的事情，我放学再告诉你吧，课间说不完。” “好，那我放学去找你。”付璃昱爽快答应。 晚自习结束后，一班的同学看到了奇观。他们发现付璃昱站在一班门口，等着冯芽一走出来。 旁人本以为付璃昱又来找茬，各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谁知付璃昱一反常态，她揽住了冯芽一的肩膀，说：“我今天发现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酸奶店，我请你吃酸奶吧。” “好啊。” …… 看到这一壮观场景的同学面面相觑，这两人明明当了快半学期的死对头，结果因为酸奶化解了，简直是“活久见”系列。 期末考试第二天早上，冯芽一坐公交到北隅中学站下。她刚下车，就接到了赵汝阳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冯芽一“喂”了几声，赵汝阳这才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仓鼠。” “诶。”她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跟这群人混得久了，冯芽一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甚至走在路听人喊“仓鼠”，她都会下意识回过头去。 “你在干吗呢，是不是在学校啊？”赵汝阳问。 这不是平时的赵汝阳，他才不会这么絮絮叨叨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冯芽一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你了。” 先是一阵玻璃的脆响，接着便是手机重重坠地的声音。这样的动静让冯芽一胆战心惊，可她又不知道男生到底在哪，唯一能够联系的方式只有电话。 她冲着话筒又喊了几声，电话虽然没有挂断，可那边也没有了赵汝阳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了？ 冯芽一在原地转了几圈，不停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这个时间她不可能先去4201看看情况。 纠结许久后，冯芽一安慰自己应该没事，便走进了学校。 冯芽一在三班考试，她在进三班之前，先去了五班找谭琳。谭琳来得晚一些，她在五班门口等了一阵，这才看到谭琳叼着面包出现了。 “yu-yu！”谭琳口齿不清地跟冯芽一打招呼。 “你先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冯芽一说。 等她吞下面包，冯芽一这才说到：“之前的铺垫如何？” 谭琳冲着冯芽一比了大拇指，说：“非常成功，那个傻x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抄我的卷子。” “耽误一次期末成绩，这个牺牲会不会太大？” “不会。”谭琳豪迈地摆了摆手，谁知动作太大，剩下的半块面包被她甩了出去。她有些心痛地往地上看了一眼，这才挪回视线，说：“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且我早就打听好了，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耽误考试，可以补考。补录成绩也是有效的。” “那就好。”冯芽一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杨建正好也来了五班。他瞟到冯芽一和谭琳站在一起，嗤了好大一声，立即撤回了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考试铃第一道铃声打响，冯芽一对谭琳说：“太勉强就别做了，你自己小心。” 谭琳哈哈一笑，说：“不要担心，你要相信，我可是天生演员。” 昨天考过了语文和数学，今天一早便是英语，下午是综合卷。英语听力考试开始时，坐在三班教室里的冯芽一很是心不在焉。 她一直在想赵汝阳那个语焉不详的电话。 莫名其妙的话语，莫名其妙的声音，他到底怎么了？ 冯芽一越想越夸张，最后在听力出声的那一秒钟，冯芽一的脑海里闪过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念头：赵汝阳不会被绑架了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无法磨灭了。而且网上不是说过吗，要是有人突然用不同寻常的口气对你说话，那十有八九就是对方遇到危险了。 冯芽一按着脑袋，心里乱作一团。听力已经念完了第一道大题，而冯芽一的试卷上还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总是她啊？ 上次是林清宇害她考砸，这次是赵汝阳莫名其妙的电话。老天爷是不是不想让她好好考试啊？ 越想越乱，冯芽一根本放不下心来。她索性扔了笔，坐在位置上，假装干呕。坐在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了冯芽一的异状，他赶紧走到冯芽一的面前，问：“同学，你没事吧？” 冯芽一抬起脸来，涕泪横流。老师离得近，她的声音很是嘶哑：“老师，我不舒服。” “我带你去医务室。”老师说。 另一位监考老师继续看住三班考生，而冯芽一装病顺利，走到了医务室。 趁着老师转头的功夫，冯芽一冲着秦校医眨了眨眼。秦校医迅速接到了冯芽一的讯息，他有些犯难地看着那位送她来的老师，说：“冯芽一可能要做个胃镜。之前她也来过医务室，是老毛病了，我可能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协商之下，冯芽一表示放弃考试，秦校医换上常服，带冯芽一去医院检查。 秦校医开车来的，冯芽一坐在副驾驶上，两人出了校门。 “难得看你装病，还是在这种期末大考。你怎么了？”秦校医问。 “秦老师，能不能先带我去信合大厦，我总觉得有事情。” 冯芽一向来平静的脸上显出了焦急的神色，秦校医也没问为什么，打了方向盘调转车头，马上往信合大厦的方向赶去。 在路上的时候，冯芽一一直在拨打赵汝阳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无人响应。她决定先去4201看看，如果不在，她再去赵汝阳家里看看。 两人赶到4201，大门是密码锁，赵汝阳曾经将密码告诉过冯芽一。 冯芽一连忙输入密码，“滴”声之后，大门打开。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换，便冲到屋子里四下寻找赵汝阳。 客厅未见，她刚准备上楼看看，无意间在楼梯转角处看到了倒在餐厅里的人影。 “赵汝阳！” 冯芽一飞奔而至，看到赵汝阳的那一刻，她差点呼吸骤停。 男生倒在地上不说，左手下还有一滩半凝固的鲜血。 第33章 你不要死啊 冯芽一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凝在眼眶里糊住了视线。好在秦校医迅速赶来，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赵汝阳，同样吓得不轻。 “赶紧送医院！”秦校医说。 冯芽一配合秦校医，将赵汝阳移到了他的背上。在搬运赵汝阳的时候，男生闷哼一声。冯芽一以为他醒了，她连忙喊了两声，谁知男生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咬着唇，拼命忍着眼泪，不让它从眼眶中掉落。 走出餐厅前，冯芽一找到了赵汝阳的手机。他的手机磕在地上，屏幕从边角开始有些碎裂的蜘蛛网痕迹。而且地上还有玻璃杯的碎渣。 她小心绕开那些碎渣，拿起手机，追上了秦校医。 赶往医院的时候，冯芽一坐在后座，赵汝阳的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每隔几分钟，冯芽一就会伸出手去探一探赵汝阳的鼻息。秦校医透过后视镜看着女生幼稚的举动，虽然心下焦虑赵汝阳的情况，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他不是死了，你别这样。”秦校医说。 好像是为了印证秦校医的话，半天没动的赵汝阳突然抬起手来。他睁不开眼，只是凭借直觉胡乱抬起左手，他的手背打在冯芽一的脸上。 “仓鼠？” 赵汝阳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惑，他手背上尚未凝固的血渍蹭了她一脸。男生没有清醒多久，喊完她之后，左手又滑了下去。 “赵汝阳，你不要死啊！” 冯芽一还是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泪滴砸到了赵汝阳的脸上。 “不是，我们能不能冷静一点，这不是韩剧现场，他不会死的。”坐在驾驶位上的秦校医忍不住叹了口大气。 两人合力将赵汝阳送入急诊室，医生首先给他清理了伤口。虽然伤在左手手腕上，出血量也不小，可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罢了。 可冯芽一还是担心，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憋住了发酸的嗓子。冯芽一开腔时声调已变，可她还是假装镇定地问：“那他为什么昏迷不醒啊？” 医生说：“据我判断，他好像只是太困了，所以睡着了。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带他做个头部ct.” 听到这话，冯芽一默默低下头去，擦了一把悬而未决的眼泪，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想到之前在车上的那声呼喊，冯芽一恨不得找块砖拍死自己作数。 丢人，真的太丢人了。 好在秦校医在医院有熟人，他给赵汝阳开了个床位。赵汝阳手上缠着纱布，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酣，丝毫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秦校医暗想，若是赵汝阳听到女生那声深情但不吉利的呼唤，应该会心花怒放吧？ 冯芽一坐在床脚，两手捏着矿泉水瓶。她好像心中有事，一下一下捏着塑料瓶身。轻量化包装的塑料瓶经不起那样的揉搓，柱状瓶身愣是被她拧成了一团麻花，连水都要挤到瓶口，马上就要喷泄而出。 见状，秦校医立刻从她手里抽出了那瓶水，塞了个俩保健球在她手上。保健球是找隔壁床的老人借的，他没事做，练练手指的灵活度。 冯芽一抬起头来，一脸木然看着秦校医，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保健球，问：“怎么了？” “给你健脑，别想些有的没的。”秦校医说。 听到这话，冯芽一又想到了自己刚才的丢人行径。她那一张白皙的脸上上瞬间转红，仿佛戏台上的关公，简直义胆忠肝。 秦校医看了好笑，可又怕女生羞到床底。他只能侧过脸闷笑一阵，这才转过头来，说：“关心则乱，我能理解。” 冯芽一仿佛鸵鸟，整张脸快要埋到被子里去了。 “等他醒了我们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在你及时发现，要不然赵汝阳只怕真的要出点什么事。” 这话倒不是揶揄，这是秦校医发自内心的感慨。 赵汝阳本来就是个行踪不定的人，两三天不见在他们心里实属正常。如果男生就以这种姿态躺倒在房间里两三天，只怕伤口是凝血不流，可保不齐出现什么别的状况呢？ 而且冯芽一刚刚的表现虽然显得幼稚，可天然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可爱。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关心，确实也让秦校医有点羡慕。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冯芽一彻底将脸埋进了被子，她闷闷地“嗷”了一声，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是不是很蠢啊？” “不会啊，你想多了。”秦校医笑了笑，又说：“而且赵又不知道，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你在车上喊了一句什么呢？” “那你可千万要保密！”冯芽一抬起头来，脸蛋红扑扑的，连嘴巴也努了起来。 秦校医看到她那副样儿就想笑，可他也看得出来冯芽一是认真的，便也点了点头，没再调侃她了。 谁知这时从床头传来了赵汝阳的声音。他的嗓子有点哑，可依旧声线突出。男生问：“什么要保密？仓鼠，你又瞒住我什么？” 冯芽一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有些恍然不知所措。冯芽一转过头看向赵汝阳，男生一脸倦色，可脸上还是努力摆出了笑容。 看到他这张笑脸，冯芽一又想起男生倒在地上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突然就这么落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抱住赵汝阳，冯芽一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肩头。男生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 赵汝阳觉得她的眼泪沾湿的不仅仅是他的衣服，那样的泪珠深入肌肤腠理，也打湿了他的心。 “你下次……下次不要再这样……你……你吓死我了！” 冯芽一俯在他的怀中，两手握拳，抵在自己的双眼处。她不想显得这么脆弱，可她也确实忍不住。一想到男生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的腿上，她就觉得难过。 这种情绪混杂着委屈，一阵一阵地搅动着冯芽一的心。好容易刚刚平息了大半，可赵汝阳的笑脸又让她想落泪了。 赵汝阳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他想笑，可左手手腕上传来了火烧火燎的疼痛。那样的疼痛让他实在笑不出来。 他“嘶”了一声，紧咬牙关，尽力装作正常的模样，说：“不会了。” “那你发誓，不会有下次。”冯芽一的声音闷闷的。 她还靠倒在他的身上，软软的躯体仿佛没什么重量似的，他抱得称手，根本不想送开。赵汝阳下意识搂得更紧了些，偏过脑袋，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不会了，我发誓。” 牛奶的香气在此刻显得愈发明显，赵汝阳亲了亲她的耳廓。 冯芽一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吓了一跳，她连忙直起身子，左右探看了一番，发现秦校医早就默默退出病房了。 赵汝阳抓着冯芽一的胳膊不放，说：“你是不是看着我病着就想跑了，你怕我治不住你？” 说话的口气酸酸的。 冯芽一鼓着腮帮子，一手点了点赵汝阳的左胳膊。她擦了把眼泪，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早上吓死我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赵汝阳这才想起自己的左手。他举起左手一看，只见手腕上缠着好大一块纱布，而且还疼得厉害。 他皱着眉头思索半天，终于想起自己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周赵汝阳没去学校是有原因的，那都是姐姐赵尔曼的原因。 赵尔曼是服装设计师，现在被国内知名服装品牌纳入麾下。公司想要打造一条年轻的品牌线，定位年龄在16-20岁，这条品牌线的服装全部交给赵尔曼的工作室打造。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确定了方向，可在营销方面，赵尔曼有自己的想法。 赵尔曼请赵汝阳出山，先出一批一比十的小样，使用bjd作为模特。如果高层觉得效果不错，便使用bjd和模特搭配的形式，推出系列广告。 不过这样的想法要经过上层认可，所以她必须拿出第一件人偶样品。 为了姐姐的要求，赵汝阳和赵尔曼讨论了很久。从球形关节人偶的脸蛋到身体，他们一直在讨论风格样貌等各种问题。 赵尔曼平日在生活上大大咧咧，可对待工作异常严格认真，即便合作者是自己的弟弟，她也没有丝毫放松。 赵汝阳收集资料花了一周，设计人形又花了一周。赵尔曼终于松口点头之后，赵汝阳终于可以开始上手做模型了。 可是没想到这次姐姐想要使用陶瓷材料制作人偶。他向来都是先用黏土做模型，接着将模型送出去翻模，陶瓷材料还是第一次。 他又花了很久去钻研新材料，没日没夜忙得昏天暗地。据赵汝阳估计，他为了新材料熬夜五六天，每天只休息两个小时。 好在出了第一件娃头，效果也算不错。赵尔曼时间紧迫，可陶瓷身体也不是短期内就能完成，她终于松口，身体暂时用赵汝阳制作的树脂旧体，等方案通过，再换陶瓷。 就这样，连轴转了无数天的赵汝阳终于可以休息下来。他根本没所谓星期几，只是在休息的第一时间，就给冯芽一去了电话，生怕她以为他不告而别，亲了就跑，不准备负责。 那天早上，他一边给冯芽一打电话一边在餐厅喝水。因为太久没睡，所以他有些神情恍惚，拿着玻璃杯的手突然一松。 赵汝阳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伸手想要去把杯子给捧起来，谁知玻璃杯先一步砸到了大理石流理台上。 他捧起了玻璃碎片，割伤了左手内侧手腕。 与此同时，困到极限又完成任务的赵汝阳心下一松，一阵困意袭来，他就这么倒在地上了。 第34章 我们的目标是搞事情 赵汝阳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来龙去脉，隐去了赵尔曼和他的工作情况，只说最近很忙，实在是累到不行。 冯芽一从不追问别人不说的话，可听到赵汝阳的省略，心下还是产生了莫名的酸意。她拼命压下那点委屈，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问、不要好奇。 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按捺性子不问？ 好在这时，赵汝阳岔开了话题。他着重描述了一下自己困到摔倒的场景，冯芽一转移了注意力，被他的描述惹笑了。 眼角的泪痕未干，嘴角还牵着笑容。看到冯芽一的表情，赵汝阳觉得，有些话不用明说，他也能够明白。 关心是掩不住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将那两个字描摹得清清楚楚。 赵汝阳突然勾起唇角，他可怜兮兮地哼了一声，冯芽一马上看了过来。 男生向来冷淡，今天突然发出仿佛小奶狗一般的声音，一双眸子更显无辜。冯芽一不知所措，她忙问：“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不用，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绑带松了。”赵汝阳软下声调。 听到他的话，女生连忙去查看他的伤口。谁知她刚刚探过身子，赵汝阳突然伸出右手揽过她的腰，把冯芽一压在了自己的怀里。 “赵汝阳！” 冯芽一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惊动了病房里的其他人，她压低声音红着脸，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以示警告。 男生怎么会为之所动，他直接压住冯芽一，一条腿还搭在她的腿上，愣是把她按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挣脱。 “我真的手疼，一会儿跟针扎，一会儿跟蚂蚁咬，一会儿跟火烧。难受。” 赵汝阳那把嗓子压沉了说话更是震撼，他的鼻息眼神皆在咫尺，冯芽一几乎不敢往自己的左边看去。她的四肢僵硬，只说一句：“赵汝阳，放我起来。” “真的不舒服，你陪我睡会儿。” 说话时，他将脑袋埋在女生的颈项间，轻轻蹭了几下，满意的直叹气。 她被赵汝阳的鼻息挠得发痒，冯芽一去推他，男生闷哼一声。那样的声音不像是装的，她被吓到，又不敢动了。 “就睡一下，手腕真的疼得厉害。”赵汝阳可怜兮兮地说。 他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过？冯芽一心软了，她几乎没有思考，只是小小的“嗯”了一声。 赵汝阳一阵窃喜，立即掀开被子把她藏好。冯芽一被裹得严严实实，她笑出声来，说：“起码等我脱掉鞋子！” “哦，哦。”赵汝阳这才回过神来，可右手还是没松，一直抓着她的衣摆。 病房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两人缩在被子里温度刚好。赵汝阳执意将左手放进被子，冯芽一提心吊胆，生怕他碰到伤口。她伸出右手，轻轻拉住了赵汝阳的左手，一旦男生熟睡之后有什么动静，她可以迅速反应过来。 有冯芽一在身边，赵汝阳更加放任自己。他将脑袋埋在冯芽一的颈项中，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就这样睡着了。 即便是睡了，赵汝阳的嘴角也擒着一抹笑，怎么都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在北隅高一五班的考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监考老师路过谭琳的座位时，发现女生的脚正在神神秘秘摆来摆去，不同寻常的晃动幅度引起了徐老师的注意。他留神去看，原来女生脚下踩着一颗灰色的小纸团。 这个班里的学生成绩不差，老师的第一反应并没有往作弊的方向上想。 可来回几次，谭琳的动作都很奇怪，而且每次老师经过的时候，她的神色都相当紧张。老师提高警惕，巡视的时候多往她身边走了几次，终于发现了异样。 女生卷子下压着一张纸条，老师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上面写满了选择题的答案。 徐老师毫不留情，直接将压在卷子下的答案抽了出来，还一并收走了女生的试卷。她对谭琳说：“出来，你跟我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谭琳走到走廊上时，哇的一下就哭出声了。她哽咽着对徐老师说：“老师，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是，我是被逼的！” 徐老师听得奇怪，可女生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一手搭在谭琳的肩上，轻声安慰说：“你慢慢说，别哭，别哭。” “我……我不想给别人抄我的卷子，可是……可是他威胁我，我实在是被吓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抽噎，情到深处居然还打起嗝来。谭琳掩着嘴，掩着墙壁慢慢滑到地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像个受到了威胁想要蜷缩起来的刺猬。 谭琳的脑袋埋在膝盖处，因为打嗝，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看来实在是让人心疼。 她哭了一阵，最后强忍着情绪抬了头。 徐老师皱着眉想了一阵。以她多年从师的经验来看，如果不是有人抄了她的卷子，那就是她想栽赃那个提供答案的人。虽然眼前的女生不像是那种会作弊的人，但一切都有意外，她不能武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作弊一般是双向作案，肯定还有一人。不是前后，就是左右。 想到这里，徐老师问：“是谁要你给他传答案的？” “我……我不敢说。”谭琳摇了摇头，一双圆眼里写满了惊惧。 “那就是你抄别人的？”徐老师又问。 “我要是抄了别人一题，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谭琳指天发誓，语气非常坚决。 这时，巡视的教导主任走到了五班教室。他看到站在外面的谭琳，快步走上前来，问了徐老师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徐老师把教导主任拉到一边小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教导主任黑着脸走到谭琳面前，说：“这位同学，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 “我不敢说。”谭琳红着眼，很是认真地看着教导主任。 “为什么不敢说，你心虚吗？” “不，是您太武断。连叶硕那种恶霸都败在他的手下，我要是揭发了他，那我也会在几天之后被他报复，肯定也要经过您手被记上一过。”谭琳说。 听到这话，教导主任心生疑窦。他暗自想了半天，又探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这时他明白过来，谭琳虽然没有明说那人是谁，可如此明显的线索，直指杨建。 “你说说清楚，我怎么会记你的过？”教导主任说。 谭琳还是不说话，最后她被老师和主任领到了办公室去。谭琳的班主任经过徐老师通知，从考场赶了回来。谭琳和班主任汪老师关系不错，她一看到汪老师，便又哭了起来。 汪老师对教导主任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谭琳是个好孩子，她绝对不会参与这种主动作弊的行径！” 在汪老师的安慰下，谭琳止住了哭声。汪老师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谭琳，咱们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谭琳点了点头。 她告诉两位老师，杨建一直在暗中对她实施霸凌行径，上次考试起，他就开始抄袭她的试卷。分数下来来，他还公然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分数比较高。 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逼着她把所有的选择题都写给他。要是不信，老师们可以把两份试卷调出来看看，选择题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教导主任听得皱眉，他有些不太相信，说：“你可以不给他抄啊。” 谭琳说：“我不敢，你看看冯芽一，她在一班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叶硕为冯芽一说了两句话，被杨建打伤不说，还被反咬一口。” 听到这里，教导主任虽然没有全信，可汪老师一心偏向了谭琳。年过半百的老师很是喜欢这个乖巧又聪明的女生，虽然人缘不算太好，有时说话太直接容易得罪人，可她的心地还是很善良。 汪老师扶着谭琳的肩膀，轻声叹息：“哎，现在有些小孩，真是太坏了。” “哦对了，”谭琳又像想起了什么，她对教导主任说：“他之前喜欢付璃昱，可因为付璃昱说想要好好学习考x大表演系，便拒绝了他。他一怒一下，买了礼物塞了蟑螂进去，还要别人告诉付璃昱这是冯芽一送的。那段时间冯芽一和付璃昱有些小摩擦，所以他故意这么说的。” 这时，教导主任彻底动摇了。他挠了挠脖子，心里暗想，如果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而诬陷杨建，那短短时间里她能想出如此周密套路，那也太可怕了。 “要是主任不信，您自己去找几个当事人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到底有没有瞎说。要是我瞎说，你直接让我退学吧。” 谭琳的话掷地有声，完全不惧旁人质疑的目光。 教导主任皱着眉头，这事不查清楚不行了。 第35章 心有千千意 在放暑假的前几天，北隅中学高一年级笼罩着一层阴云。 教导主任开始彻查谭琳所说的事情，先从试卷开始。几个老师一起审查，如谭琳所说，两人的选择题部分确实雷同。把杨建的答题卡拿来细看，可以看到涂改痕迹。虽然是铅笔答题，但不管怎么擦，还是会留下印记。 后来主人找到冯芽一和付璃昱分别谈话，两人的回答也和谭琳如出一辙。 即便是私下里在各班暗访调查，谭琳说的也都是实情。 这个“抄袭案”终于水落石出，杨建被叫到办公室，教导主任取消了男生的考试成绩。 杨建被杀了个回马枪，一脸莫名奇妙。他拼命向老师解释，可教导主任掌握的证据远胜过那些苍白的辩解。杨建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 “我不是！” “我没有！” “是她们陷害我！” 教导主任问了一句：“那你到底是有什么好让别人陷害的呢？难道你考得好了对她们有什么阻碍？” “她们，她们……” 杨建非常慌乱，最后一口咬死是报复。 “那你做了什么，别人要陷害你呢？” 一句话的功夫，杨建又被问倒了。他闭了嘴，只能垂下头去。这个时候，男生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憋屈。 没有人听他说什么，他也没办法去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关于杨建的处罚在隔日便通过广播通报出来，并将处分和经过撰写成文，贴在了校园宣传栏里。 处分通知张贴上墙时，赵汝阳正好回到学校。男生的左手手腕上缠着白色绷带，向来喜欢一身黑色的他显得那抹白色愈发刺眼。 当然，没有人会主动问起赵汝阳是怎么了。反正他有那么多架要打，伤到哪里都不足为奇。 校工张贴处分通知，赵汝阳就站在旁边看。他难得留下耐心，逐字逐句读完了那张纸上的每一个字，心下一片了然。 赵汝阳忍不住笑了，这肯定是仓鼠的手笔。他接触过谭琳，两人虽然在外貌上有一定相似，可性格上完全不同。而且仓鼠的缜密心思和报复心，在这张白纸黑字上展露无遗。 杨建如何对叶硕的，冯芽一复制粘贴他的道路，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反正都是无中生有，那么她就做得更大、更彻底一些。 她不是寻常好学生，但她也绝不是坏人。她就是有股独一无二的特别感觉，让他非常着迷。 想到这里，赵汝阳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准备去找冯芽一。 他还没走到一班门口，远远看去，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他都不需要猜，那人肯定是付璃昱。 赵汝阳往前走了几步，冯芽一正好走出教室。付璃昱将她拉到通往食堂的过道中去，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私下商谈。 付璃昱的架势让赵汝阳好奇。他走过去，在一班门口倚墙而站，正好可以听到拐角处两人说话的声音。 “……虽然搞定了，但我们的关系还是敌对，而且我们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他听得出来，这是付璃昱的声音。 “当然。” “我只是看不惯他，并没有想帮你的意思。要说帮的话，也是在帮赵汝阳。” “是，是。” “哦对了，你跟蒋栩的关系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赵汝阳本来懒散的身形不自觉地站直了些。他不留痕迹地往墙边又挪懂了几步，企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还可以。”冯芽一说。 “不止吧？”付璃昱声音一顿，接着问：“如果只是还可以，蒋栩才不会问我你在学校跟谁走得比较近。” “那你说了谁？” “当然不会说赵汝阳。”付璃昱的声音里透着狡黠。 赵汝阳吸了口气，心里暗暗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呢？”冯芽一问。 “没有然后了。不过我觉得，蒋栩对你挺有兴趣的。” “哦。” 听到了冯芽一毫无兴致的一声“哦”，赵汝阳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冯芽一对蒋栩应该没有意思。 “你知道吗，蒋栩是个很执着的人。如果他对什么感兴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付璃昱说。 “那又怎么样呢？” “你以后就知道了，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在付璃昱转身离开之前，赵汝阳便先走了。他对冯芽一很有信心，可是他同样也深知蒋栩是个什么。 蒋栩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可是他的执着每每都会用错地方。也就是，他的好胜心比所有人都要强。 他在乎的不是最后得到手的东西，而是征服和较量的过程。他享受那种花样百出的抢夺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是对他最好的形容和写照。 所以一直以来，赵汝阳都不希望蒋栩和冯芽一有什么过多的接触。赵汝阳害怕的，正是付璃昱说出的事实。 赵汝阳走上楼梯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小日子过得好艰难啊，身怀仓鼠，总会遇到想要云养仓鼠的饲主啊。 赵汝阳走回七班教室，临到放假时候，整个教室都呈现一种松懈的气息。那种捏都捏不出成团的散漫蔓延在空气中，直教人根本提不起精神。 回到座位上时，赵汝阳往后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方子博双眼发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他“喂”了两声，方子博尚未回过神来。赵汝阳伸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方子博这才抬头，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他看向赵汝阳，惊喜地喊了一声：“老大！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啊，你的手怎么了啊？”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了？”赵汝阳说。 “我没怎么啊，我挺好的。” “游戏都不玩了，这不是你吧。” “……” 男生又一次垂下脑袋，很干脆地用脑门在课桌上磕出了一声巨响。他叹了口大气，说：“我怀疑人生。” “你又没怎么努力学习，你怀疑什么人生，游戏打不过去可以找仓鼠啊。”赵汝阳说。 “都不是……” 方子博一声哀嚎，那样的惨叫，像是猫被踩了尾巴。赵汝阳鲜少看到他有如此深邃的困惑，一时间居然有点好奇。 他转过身，双手搁在方子博的课桌上。赵汝阳伸手摸了摸方子博的头：“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听到这话，方子博马上抬起头来，他左右探看了一番，发现叶硕和梁道新都不在。他很是严肃地看着赵汝阳：“老大，你千万不能告诉叶硕和梁道新，那两人一定会跟我捅出去的。而且叶硕还认得那个女生！” 女生？ 一听到这两个字，赵汝阳就忍不住笑了。 向来只沉迷游戏的方子博从来不会注意到别人，更别提异性。所有的异性在他眼里都比不过屏幕中的纸片人。他的手机相册里满满都是纸片人，桌面背景一天换一个，可就是没有见过真人女星。 冯芽一能够进入方子博的视线，那完全是因为冯芽一游戏打得好。 这时，赵汝阳倒是明白了，为什么方子博不让他告诉叶硕和梁道新。 “好，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赵汝阳一口应下。 虽然应下是应下了，可他随时也能反悔，根本不惧什么口头约定。 涉世未深的方子博尚不知赵汝阳是什么心思，他只知道自己的一腔烦恼终于有了出处，于是一股脑和盘托出，说给了赵汝阳听。 期末考试时，方子博被分到了十三班。他也没怎么在意考场问题，反正随便写写答案，填完就睡觉。 可是这一次，他没想到自己身后坐了一个很奇特的女孩子。 为什么奇特呢，他发现那个女孩子好像有点强迫症。不管是语文英语还是数学，她拿到试卷，如果遇到比较长的句子，她就会一字一句地读出来。声音很小，可方子博容易分心，他又离得最近，所以听得很清楚。 有时老师走到女生身边，很是无奈地说：“徐可可，这是考试，你能不能不要把题目或者文章读出来？” 被叫做徐可可的女生很是委屈，她说：“老师，我不读出来，我就不太明白题目在写什么。” 老师说：“那你默读。” “这个我控制不了！” …… 就这么来去几次，整个考场都知道徐可可是个考试时候非要把题目念出声的人。老师也懒得再说，学生只当听不见算了。 离得最近的方子博不能当听不起。好在女生声音悦耳，咬字清晰，普通话说得相当标准。仗着这个前提，方子博能忍。 可让他觉得不能理解的是，只要徐可可说话，他就会往后靠去，听她在念什么。她读题，他就跟着女生的节奏去看题。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为什么他看到的汉字数字都和徐可可念的不一样？ 什么东西，这个大题里写的是5吗，为什么他看到的是7？他还按7这个数字兢兢业业把整道大题算完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单词是“feather”吗，为什么他看到的是“father”？怪不得读了半天总觉得这个句子很奇怪。 这他妈的，这个阅读题出题是这个意思吗，为什么他当初看过去的时候不是这么回事？ …… 徐可可一边念，他就一边跟着看。看到最后，方子博绝望的发现，原来他看到的世界跟大家这么不一样啊。 第36章 装淑女还是大口吃肉？ 从那次考试之后，方子博对徐可可有种莫名的关注。向来不怎么记人脸的他也记住了徐可可的模样。 女生浓眉大眼，鼻子小巧，嘴唇薄薄两片，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及肩，还戴着一副金边圆眼镜。个子也不高，只到方子博的肩膀。 之前没注意时，方子博根本没想过茫茫人海中还有一个叫“徐可可”的女生。现在发现后，方子博悲哀地发现，两人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要想相遇，全靠运气。 方子博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漫漫“巧遇”。他突然发现，如果一个人想尽办法做某件事，即便不会百分之百成功，那也会非常接近目标了。 中午放学，方子博会守在十五班转角阶梯下楼的地方。除非徐可可选择饿死在教室，要不然两人一定会遇到。 几天下来，方子博也摸清了两人的相似之处。 比如两人都喜欢校外那家店的酸奶，而且他们都喜欢用同一个牌子的水性笔。而且女生似乎还会做手账，成日见她买上一些胶带和贴纸。那些东西在方子博眼里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可女生喜欢，那应该就是好的。 方子博突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在纸片人以外的异性上。 他和赵汝阳刚刚说完徐可可的事情，梁道新和叶硕端着炒酸奶就进来了。方子博连忙收了话头。 叶硕看到赵汝阳，立即欢呼一声：“赵，你回来了，你手怎么了？” 赵汝阳连忙带过这个话题，这个事情太扯，说出来像是在搞笑。他问：“暑假要出去吗？” “今年没考好，我妈不让我出国玩，可能就在瑕城呆着了。”叶硕抱怨了一句。 “那你呢？”赵汝阳看向梁道新。 “我？我不就那样，每年都在一个地方，我又没钱。”梁道新说。 一听这话，叶硕马上收了话头，他自知说错了话，眼神有些闪烁。 赵汝阳摆了摆手，说：“我问的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打算，没有的话我们出去玩。” “出去玩，去哪儿？”方子博问。 “别人邀请我爸去住他们新建的酒店，我爸嫌远了不肯去，问我去不去，说带同学朋友也可以。我就问问你们。”赵汝阳说。 “在哪儿？”叶硕来了兴致。 “苍城，景色不错，而且度假酒店设施齐全，什么都有。”赵汝阳说。 “去，我要去，我一直都想去苍城。”梁道新说。 “哎，你问问一姐去不去。”叶硕试探着说。 “不知道啊，仓鼠暑假答应了和蒋栩一起搞什么跳舞机的比赛。”赵汝阳有点苦恼。 “你先问问呗，我们再算下时间，说不定能一起去呢？”叶硕怂恿道。 站在一边的梁道新看出了叶硕的心思，他说：“是啊，一姐去，正好可以把孙淼叫上，两个女生有个照应呗。” “还有谭琳也可以叫上。”赵汝阳看向梁道新，很是认真地说了一句。 “？” 梁道新被赵汝阳那颇有深意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他搔了下短发，有些奇怪的对赵汝阳说：“叫上谭琳，那不是修罗场吗？你要两个女生为你打起来吗？” 赵汝阳深深叹了口气。他很疑惑，梁道新只怕比方子博的脑回路还要清奇，他都已经明示得如此露骨了，结果对方还是一脸茫然无知。 他摆了摆右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谁知方子博马上抢过话头：“老大最近对一个叫徐可可的女孩子蛮感兴趣的，叫她吧？” 什么东西？ 赵汝阳有些茫然，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方子博，方子博则一脸无辜地看回赵汝阳：“啊，我是不是不应该说的啊？” 方子博，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赵汝阳抿着嘴，硬生生憋下了一口怒火。他右手食指指着方子博，忍了半天，最后挤出来一句：“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我伤好了再说。” 说完后，他转过身去，立即摸出手机，给冯芽一发短信： “仓鼠，要是听到奇怪传闻不要相信，我放学跟你解释。” 见赵汝阳一脸憋屈，还没有当场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梁道新和叶硕面面相觑，徐可可又是谁来着，赵汝阳居然真的这么花心，一脚踏两船？ 关于徐可可的谣言还没来得及兴奋作浪，北隅高中迎来了暑假。暑假期间，冯芽一和谭琳还去了趟学校，倒也不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只是单纯地去补考罢了。 谭琳比较惨，她需要把所有科目重考一次，而冯芽一只需要补考英语和文综。 除却她俩之外，也有人参加补考。最后一场文综定在阶梯教室。偌大的教室里，一共只有七名学生考试。老师安排他们散开坐下，那样的距离，远得像是毫无联系的星星。 冯芽一和谭琳无所谓，考试铃敲响之后，两人就开始答题。补考的题目比正式考试难上一点，不过对她们来说也不在话下。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时，冯芽一就起身交卷了。她整理好文具，将放在讲台上的书包拿走时，谭琳也起身了。 谭琳交卷时路过冯芽一身边，她对冯芽一说：“教室外面等我。” 冯芽一走到教室外等了谭琳一阵，女生马上走了出来。她压低声音对冯芽一说：“欠我的那顿饭呢，现在也差不多中午了，我们去汇蓝广场吃烤全羊吧？” 一听这话，冯芽一倒吸一口凉气。她有些颤抖地问：“全羊，你吃得完吗？” “我的努力难道还不值得一只烤全羊吗？吃不完我打包啊！”谭琳说。 “你大夏天吃烤全羊？” “别废话，我之前晚上睡不着，在白熊阅读上随手扫了本小说看。作者叫什么……三娘。她写了个蒙古烤全羊，全文连载卡在那儿。我等了几天更新，她就是不更新。我点开最新章节，永远都是那个烤全羊，搞得我考文综的时候脑子里也是那个烤得外酥里嫩肥满多汁的烤全羊。”谭琳说。 冯芽一也有同感，追连载最痛苦，作者老不更新确实能等哭好多读者。而且她也害怕半夜看小说看到里面写了什么食物。要是作者一笔带过还好，要是万一细写色香味，那真的是馋得人梦里都不安宁。 三娘这个作者真的很过分了！ 一时间，冯芽一有种同仇敌忾的感受。她登录了手机银行，查了查余额，看到了一串还算不错的数字。她这才想起来，有个饮料用了她的曲子作为背景音乐，前两天把版权费打到了她的账户上。 “没问题，我们去吃烤全羊。”冯芽一应下了。 两人走到校门口，冯芽一突然接到了赵汝阳的电话。男生在那边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碎成好几瓣。 冯芽一有点担心，问：“你怎么了，是伤口还没恢复好吗？” “不是。” 说完这句之后，赵汝阳在电话里磨蹭半天，就是不肯接下一句话。 “怎么了？”冯芽一又问。 一边的谭琳插嘴，说：“谁的电话啊？” “赵汝阳。”冯芽一用嘴型告诉她。 谭琳一下来了兴致，她冲着电话大叫：“赵，你是不是想冯芽一又不肯说啊，别扭的男人，活该憋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声余韵悠长，电话两端的冯芽一和赵汝阳各自沉默。冯芽一是被谭琳吓到了，而赵汝阳却暗自在想，为什么冯芽一会跟这个疯丫头玩到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过了一阵，赵汝阳才说：“我们好像有好几天都没见了，你……嗯……你想看电影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把冯芽一给乐坏了，女生将被汗湿的鬓角碎发绾到耳后，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我要去汇蓝广场，谭琳说要吃烤全羊。”冯芽一说。 “那我也来，我把梁道新他们叫着。” 赵汝阳正愁没借口找冯芽一，现在是送上门的好机会，他自然要把握。 其实他老早就想约冯芽一了，但是他天天都在和女生聊天，如果又老缠着她，他怕冯芽一嫌烦。 憋了三四天，他还是憋不住了。脸面是什么东西，还是从心为上。 “嗯，我和谭琳正在等公车，一会儿汇蓝广场见。”冯芽一说。 “等什么公车啊，这大热天的。你和她去冷饮店坐着，我去接你们。就这样说定了，到了给你打电话！” 说完之后，赵汝阳急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他向来都雷厉风行，说到就做到。冯芽一无奈，只得领着谭琳拐去街边的冷饮店喝奶茶。两人点餐之后，冯芽一点进软件支付，却发现赵汝阳给她发了个消息。 她点开一开，上面是个红包，下面是句留言：“冷饮钱，收！”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可赵汝阳的细腻，却让冯芽一觉得暖暖的。 反正等会儿要请他们吃羊，收就收吧。 她收下红包，对站在一边玩手机的谭琳说：“奶茶是赵汝阳请的，你见他的时候，嘴巴积点德吧，少说两句。” “没事，我等下多吃两口，就能少说两句了。”谭琳笑着回答。 见谭琳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冯芽一突然起了玩心。她装作恍然大悟地模样，对谭琳说：“赵汝阳说梁道新也要来，你确定要多吃两口？” 听到“梁道新”三个字，谭琳愣了一下。她皱起眉头，模样很是犯难，大概是在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到底是做淑女，还是大口吃肉？ 抉择了一阵，谭琳大义凛然抬起头，说：“我选择，多吃两口。” 第37章 一只熊引发的事故 听到她的回答，冯芽一有点诧异。她问谭琳：“不是，难得的好机会，你选择埋头吃肉？” 谭琳接过店员递来的奶茶，很是慎重地戳开封口，缓缓喝了一口。她咽下奶茶，这才缓缓说：“只要我努力，梁道新还是能见到的；你请的烤全羊，不是我努努力就能吃到的。喜欢的人也不是我少吃两口肉就能立马追上，但是今天不吃，我肯定就亏了。” 冯芽一酝酿了一下，对谭琳说：“真的禅。” “馋，我是挺馋的。” 这时，门口有辆黑车停下，冯芽一的手机大作。她拿出来一看，赵汝阳。 “仓鼠，你在哪里？”赵汝阳在电话那边问。 “奶茶店，还帮你买了杯加布丁的原味三分甜。”冯芽一说。 “你等等，我来找你。” 没过一会儿，奶茶店门帘被人掀起，赵汝阳走了进来。 明明每次见面都是旧相识，可冯芽一却按捺不住此刻的心跳。她微微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被急促的呼吸堵住了。 赵汝阳率先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奶茶，另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捏了捏冯芽一的脸。 站在后面的谭琳一声干呕，她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你信不信我都不让你趴车顶，我让你跟着车后面跑。”赵汝阳说。 “我错了。”谭琳一秒告饶。 上车后，谭琳坐在前排，她时不时向后看去，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可赵汝阳没空搭理谭琳，他一边喝奶茶一边玩手机，一点也没有抬头的意思。 谭琳急得要死，又不好主动开头。她立即看向冯芽一。好在冯芽一及时收到了她的讯息，她问赵汝阳：“你真的喊了梁道新？” “嗯？” 听到冯芽一的声音，赵汝阳这才把注意力从设计图上挪开。他看向冯芽一，说：“替谭琳问啊？跟她说，我不告诉她。” 坐在前面拧着脑袋的谭琳恨不得伸手打他。无奈车内距离挺大，谭琳伸手空挥了好几下，连赵汝阳的衣角都没碰到。 “赵，你给我等着，下车我再报复你！”谭琳愤愤磨牙。 下车时候，赵汝阳指挥司机停在地上商场门口。三人刚一下车，谭琳就准备亮出拳头。哪知不远处有人招手，谭琳定睛一看，梁道新！ 那拳头在半空中转了弯，屈起的指头立刻变成了垂杨柳。谭琳的右胳膊无风自动，飘飘摇摇，看起来像个缎带。 冯芽一和赵汝阳目睹了全程，两人背过身去，兀自笑个不停。 四人进了商场，梁道新时不时就往自己的左肩处看上一眼。赵汝阳察觉到朋友的异态，小声问：“怎么了？” 梁道新指着身畔的谭琳，说：“她太矮了，我怕踩到她。” 赵汝阳笑出声来，他往上指了指，说：“先去七楼找叶硕和孙淼。” “方子博呢？”梁道新问。 “脖子在家捡垃圾。”赵汝阳说。 “啊？”梁道新有点诧异。 冯芽一适时插话，对梁道新说：“游戏，辐射四，主角除了跑主线，还可以在各地收集资源，俗称捡垃圾。” “你怎么知道？”两个男生异口同声看向冯芽一。 原来冯芽一还在七班的时候，赵氏小团体拉着她打过几次除了音乐类游戏以外的游戏。他们本来以为女生手速不错，玩其他游戏应该也挺好。谁知他们纯粹想多了。 赵汝阳本来想冯芽一开始先打打lol，叶硕说这个太高难度了，还是先试试“王者荣耀”。赵汝阳贡献了自己深不可测的英雄池给冯芽一练手，几人商量半天，觉得以冯芽一的性格，很适合刺客这个角色。 悄无声息摸到别人身后给人来一刀，这就是冯芽一。 冯芽一在几个刺客里挑了半天，选了花木兰。赵汝阳给她演示了一把，说明了技能和技巧。眼见着她严肃点头，赵汝阳把手机给了冯芽一。 一局练习赛后，赵汝阳再看自己的号，被队友举报到扣八分，系统还发邮件提醒他健康游戏。 冯芽一看着邮件很生气：“我怎么不健康了，我很努力了好吗？” 当天晚上，冯芽一难得熬了夜，她一宿充到了五级贵族，买了好几个英雄挨个儿试。天色破晓时，她觉得自己用雅典娜比较顺手。 中午午休，赵氏小团体带着又带着她开黑。几人眼睁睁看着冯芽一开了大招滚向敌人堆，接着英勇就义。 赵汝阳愣了半天，说：“你这条命是找敌人借的吗，这么着急赶着还？” 冯芽一很无辜，说：“叶硕告诉我的，雅典娜的奥义就是，开着大往敌人堆里冲。” 被点到名字的叶硕简直笑疯了，他一面捶地一面说：“那什么……我就是……瞎说的。” 从那天之后，冯芽一再也不游戏了，拒绝一切非音游类的游戏。用孙淼的话来说：“一一不想显得自己很蠢，她还是很要面子的。” 可这个时候，冯芽一突然提到辐射四，这倒是让人诧异了。 冯芽一看向两人，说：“蒋栩安利给我的。” 梁道新和赵汝阳对视一眼，梁道新用口型比出了一句：“你完了。” 赵汝阳懒得理他，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几人走到了电玩城门口，梁道新看到叶硕和孙淼两人正在跳舞机上蹦跶。 “我去喊他们，要不然你们先去餐厅等？”梁道新说。 “行吧，那我跟仓鼠先过去。” 说着，赵汝阳伸手揪住了冯芽一一的后领，将她带走了。谭琳左右看了一阵，坚定站在了梁道新的旁边。 冯赵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路过电玩城的玻璃窗前，赵汝阳往里看了一眼，像是看到了熟人。 他停下脚步，指着娃娃机前的那人问冯芽一，说：“那人是不是，徐可可？” 冯芽一对“徐可可”这个名字挺有印象，那是因为赵汝阳专门跟她打电话说了这个女生。虽然方子博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说出去，可赵汝阳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自然要把前因后果说给冯芽一听。 她听过整个故事，在电话那边笑得没停。现在冯芽一见到正主，自然好奇的不得了。 两人拉开门，往娃娃机的方向走去。只见徐可可神情专注，对着一台装满了白熊的娃娃机盯了很久。 徐可可的腰上挂了好几个白熊玩偶，神态各异，看起来挺可爱的。但她好像并不满足，一心对着娃娃机，像是要发功憋个大招。 “我就不信我夹不出来了！”徐可可自言自语。 眼见着女生将机械夹挪到了某个白熊的身上，摁下了按钮，机械夹抓到了那个头上写了个“宝”字的玩偶上。赵汝阳和冯芽一都提了口气，以为这次肯定中了。 谁知夹子像是发脾气一般，它先是将玩偶白熊抓起，接着猛然一甩。那个头顶“宝”字的小熊被甩得更远了。 徐可可哀嚎一声，一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喊她：“可可，我们要吃饭，不玩了不玩了！” 她恋恋不舍看了看娃娃机，又瞧了眼空掉的硬币篮，很是沮丧地离开了。 赵汝阳和冯芽一对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很有默契地跟了上去。 跟着徐可可的脚步，他们走到了楼兰餐厅。谭琳正是指定了这里的烤全羊，来之前，冯芽一还打电话确认过是不是要提前一天预订。 餐厅人员说她运气好，正好有客人今天有事不来，她不用提前预定了。 现在徐可可她们也来吃饭，还真是巧。 冯芽一去确认预定，赵汝阳绕到餐厅外给方子博打电话。电话那边的方子博还顶不耐烦：“来了来了，我都到楼下了。” “你先别急着来楼兰，你先去电玩城。那边有个装了白熊的娃娃机。我打听到啊，徐可可特别喜欢里面的一个白熊娃娃，很特别，头上顶了个“宝”字。你把它弄到手，我们去旅游的时候你送给徐可可，说不定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一本正经的时候，赵汝阳说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特别是这个时候，方子博在电话那边忘了言语，一心只想着怎么去弄到那个宝字熊。 “你要夹不到，就花钱买啊。人生能得几回熊呢？”赵汝阳说。 有道理啊！方子博说：“那你们先吃，我弄到熊就来。” 赵汝阳收了线，又回走餐厅。冯芽一一脸难色，见到赵汝阳时立刻迎了上来。她问赵汝阳：“我们坐哪儿啊，包间吗？我记得谭琳不喜欢小空间，可你又怕吵。” “不啊，咱们就坐大堂啊，坐那桌。” 说话时，赵汝阳指了个大厅中心的圆桌。那桌背后，赫然坐着徐可可。 冯芽一顺着赵汝阳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也看到了徐可可。她微微笑着，说：“那好吧。” 他们在徐可可的那桌前面落座，冯芽一听到后面传来徐可可的声音。女生字正腔圆地读着菜单，那声音，认真极了。 徐可可的朋友还在那边笑：“可可，你真是重度强迫症了。” 另一个朋友说：“可不，还有人以为她阅读障碍呢，还有人说她喜欢自言自语。” 两人笑作一团，徐可可从菜单中昂首：“你们都给我等着，等下我一人吃三人份的，让你们无菜可吃！” 笑声更大了。 这时，谭琳梁道新几人往里走来，冯芽一冲他们挥了挥手，他们走了过来。 冯芽一听到身后有人说：“哎，那不是我们学校的吗，那个不是赵氏小团体吗？” 那人话音未落，方子博从餐厅门口跑了进来。他得意洋洋冲着赵汝阳摇了摇那个顶着“宝”字的白熊，对赵汝阳说：“老子厉害吧，我把那个宝字熊夹到了。” 就在方子博志得意满的时候，他感受到来自右手边的一道强烈目光。他转过头去，正好和徐可可对上了视线。 第38章 取不出标题 要说点什么才能摆脱尴尬不失礼貌？ 方子博看着徐可可，一时间心头兵荒马乱。他将白熊玩偶挡在脸前，本来想说句“你好”，谁知话到嘴边，滑出了一句：“阅读强迫症你好，我是真正的阅读障碍症。” 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寂静无声。过了半分钟后，赵汝阳忍不住嗤笑出声。 有人笑了，其他人更加按捺不住。冯芽一想要含蓄一点，整个人背过身去，一手搭在赵汝阳的肩膀上，将脸蛋埋在他的身侧和沙发之间的空隙中。 最尴尬本该是徐可可。但她天天被人取笑自己的强迫症，长久以来也就习惯了。结果今日还真的有人准确地喊出了她的症状，她也埋头笑出了声。 气氛瞬间缓和下来，不知所措的方子博见徐可可笑了，差点飞出喉头的心脏也平息下来。 几人笑作一团后，不知不觉中好像有种莫名的共通感。赵汝阳站起身，走到徐可可那桌，男生微微颔首，说：“都是北隅的同学，就过来一起吃饭吧。” 冯芽一趴在沙发椅背上向后看去，心里很是艳羡。她真的很喜欢赵汝阳身上那种理直气壮的感觉，凡事放在他身上，总是如此理所当然。 有时即使是很为难的事情，他也能轻易化解。对她来说是天大的麻烦，赵汝阳也能解决。 这个时刻也是这样，赵汝阳出言邀请，明明不相识的人也点了头。服务员过来加了凳子和餐具，她们三个女生便并到这桌来了。 方子博立即和徐可可攀谈起来。 “你记不记得期末考试我坐在你前面？”方子博眼神热切。 “有……有点印象，我记得你叫方……” “方子博！”他立即回答。 “是，是。方子博你好，我叫徐可可。” …… 赵汝阳走回座位，低头便接触到冯芽一仰慕的眼神。她那双漂亮的黑眸在灯光的映照下揉入了星光点点。他被这样的视线看得浑身舒爽。 趁着旁人不注意，他一手搭在冯芽一的脑袋上，凑到冯芽一耳边，小声说：“你男人帅吧？” 他软软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廓上，冯芽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红了脸。她“嗯”了一声，说：“嗯，帅。” 本来只是无所谓的问句，谁知冯芽一还真的回答了。赵汝阳一乐，心上仿佛沾了枫糖，熬出了难以言喻的甜。 嘿，她夸我了。赵汝阳忍不住笑。 羊肉的酥香软嫩已经征服了在场的人，即便有心去看，也无暇顾及。要是手慢，可能就要少吃一块肉了。 其中谭琳吃得最专业，烤全羊一上桌，她立刻戴着手套掰了一只腿下来，甚至连旁边的服务员都看得呆住了。 她还振振有词：“这次我是功臣，我就不推辞了，先吃为敬。” 说着，谭琳自顾自坐在桌边，开始卸羊腿上的肉。梁道新戴着手套拿了两块，谭琳也没说什么。 一条羊腿，两人分光了。 吃得腻了，梁道新摘了手套，拿了包里的可乐。桌上有几扎果汁，但他不喜欢喝。他伸手拧盖子，拧了半天也没打开。谭琳见了，冲他勾了勾指头，豪迈地说了一声：“我来！” 因为嘴里还塞着肉，谭琳讲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浑厚。梁道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递过那瓶可乐。谭琳摘了手套，右手拧上瓶盖，只听“呲”的一声，可乐打开了。 女壮士啊，梁道新暗自佩服。 “你喝吗？”他晃了下可乐瓶。 “喝，满上！” 说完之后，谭琳又投入了食物的怀抱，把“装淑女”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了。 看着这样的谭琳，梁道新也不知何时嘴角带笑。他往玻璃杯中注入可乐的时候，心中好像也翻涌着如同可乐上跳跃的气泡。 叶硕和孙淼刚刚玩跳舞机跳得饿了。两人大快朵颐，并不想说话。他们甚至还追加了一份手抓饭，吃着吃着，筷子就那样轻易地叠在了一起。孙淼叉着肉块不放，眼睛一横，凶光毕露。叶硕乖乖缩了筷子，他嘟囔了一句：“我吃别的行了吧？” 坐在孙淼旁边的冯芽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赵汝阳。只要他有个什么动作，冯芽一一定快他一步满足需求。 肉是除了骨头放在他碗里的，离得远的菜冯芽一还会起身给他多夹几筷子，甚至连杯子空了，她都会迅速给赵汝阳满上。 一顿饭吃得美滋滋，赵汝阳满足到不行。 没过几天，冯芽一在家吹空调，蒋栩打来电话了。 “我回来了，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去蹦机子。” 冯芽一拉开窗帘瞧了一眼，外面白晃晃的日光照得树叶都发焉。她甚至不敢想自己踏出去的时候，会不会化成一滩水。 可她又不能说不，毕竟答应和他参赛，两人总要练习。冯芽一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冒出一句：“我没洗头。”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蒋栩笑得大声。他笑过之后，说：“怕什么，蹦完之后洗没洗都一样。要是你怕不好意思呢，我姐之前跟我说个方法，撒点爽身粉在头发上，然后拍掉。据说可以看起来没那么油。” 这次，轮到冯芽一笑了。 不知为什么，和蒋栩讲电话很轻松。蒋栩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不管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来，永远不会有找不出话说的时候。 两人在电话里说了一阵，蒋栩“哎”了一声：“差不多中午了，你吃了饭吗？” “家里没人，正准备煮两个云吞对付一下。”冯芽一说。 “正好，我也没吃饭，我来你家蹭个饭吃吧？”蒋栩说。 “诶？” “我都走到你家小区门口了，你不是要把我赶回去吧？” “什么？” “你往楼下看看。” 听到这话，冯芽一立马冲到阳台上。蝉声吵闹，可盖不住的是蒋栩的声音：“这里，看到没？” 左耳听到了来自楼下的喊声，右耳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冯芽一很是无奈，她说：“你上来吧，我换个衣服。” “好嘞。”蒋栩爽朗应下。 男生敲门的时候，冯芽一换好了衣服。她打开门，扑面而来便是一股热气。蒋栩手里还拎了个大袋子，他冲冯芽一晃了晃：“快接着。” 冯芽一毫无防备接了过去，沉得她差点就把怀里的东西摔了。她问了一句：“什么啊？” “ps4啊，上次跟你说了的游戏，我带来给你试试。”蒋栩说。 本以为只是随口一提，冯芽一其实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蒋栩还是把它当了真，居然不远千里还抱了个主机过来。 当然，不远千里有点夸张，可冯芽一还是挺感动的。 “这总值得我蹭顿午饭了吧？”蒋栩笑眯眯说。 冯芽一点了点头，蒋栩换了鞋子跟着进来了。他走到客厅，在茶几前寻了个杯子。他捏着玻璃杯冲冯芽一晃了晃：“可以用吧？” “可以，要不然你先去冲一下吧？”冯芽一说。 “我靠，我是客人啊！” 虽然这么说着，蒋栩还是走进了厨房，洗了下杯子，倒了杯水。他端着杯子看站在冰箱前拿冻云吞的冯芽一，说：“我想吃炸云吞诶。” “不会。”冯芽一回答。 “不是，就丢在油锅里炸熟了就好。”蒋栩说。 冯芽一转过身，很是认真地看着蒋栩。她说：“上次我用烤箱烤面包，把烟雾报警器弄响了，整个厨房全是水。” “哈？” 蒋栩觉得不可思议，眼看着女生长了张乖巧贤惠脸，居然连烤面包都不行？ 他又问一句：“那你确定你下的云吞能吃？” “丢在白水里煮一下，熟了就可以吃了。因为我不确定它是不是熟的，所以每次都要煮到汤都变稠了，我才会捞起来。”冯芽一说。 蒋栩本来还觉得饿，一听这话，顿时失了胃口。他将冯芽一手里的食品袋一把夺过来，重新塞回了冰箱的冷冻层。男生拎着她的衣领坐回到沙发前，接着摸出手机，说：“我有一个很真诚的建议，我们还是点外卖吧。你点，我给钱。等外卖的时候还可以打个游戏，我觉得我这个主意很不错。” 还是不要冒险一试了，蒋栩心想，他还想在比赛之前保持健康的身心，不想遭到这样奇怪的荼毒。 两人商量点了快两百的外卖。冯芽一吃得不少，蒋栩吃得更多，看到总额的时候，两人都觉得既正常、又有些意料之外。 蒋栩抨击她：“菜也不会做，居然还吃这么多。” 冯芽一自然不敢示弱：“我家冰箱里有菜，你去做一个试试？” 蒋栩一口拒绝：“不瞒您说，我上次在家煮面，把我家锅子烧穿了。我可能跟厨房八字不合。” 听到这话，冯芽一笑出了声。她捶了两下沙发，说：“什么，我以为你比我好一点，半斤八两凭什么嫌弃我！” “我干吗要自曝其短啊，我会吃就行了啊！” …… 两人拌嘴，蒋栩还趴在电视后面接ps4的线。接了半天，他终于搞定了。正在开游戏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 “开门拿外卖，我要饿死了。”蒋栩嚎了一句。 “好！” 冯芽一走到大门处，打开门后，她结果外卖小哥手里的打包盒。对方低头说着：“这是您的外卖餐点，请……” 听着声音，冯芽一抬起头来。她和外卖小哥对上视线，整个人都傻了。 外卖小哥转头就往电梯门跑去，冯芽一手里抱着一堆吃的，跑也跑不动，眼睁睁看着他窜进了电梯门里。 怎么会是他啊？ 第39章 我不嫌弃你 吃饭时候，冯芽一心不在焉，也没留意桌上的菜品，只知道就近原则。哪道菜离自己最近，她就吃哪道菜。 可蒋栩不乐意了。 点菜时候，他就问过冯芽一爱不爱吃毛血旺，冯芽一说一般，所以他点了小份。谁知这个时候，冯芽一伸着筷子对着那碗本来就没多少的毛血旺一顿猛夹。他最喜欢吃鸭血了，就见着冯芽一吃了三四块，他去碗里捞鸭血的时都只捞到了指头大的小碎块。 简直快疯了，说好了不喜欢吃呢？ 蒋栩撩了筷子，很认真地喊了一声：“冯芽一！” 被点到名的她缓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蒋栩。冯芽一问：“怎么了？” “说好了不喜欢吃毛血旺呢，小半碗都被你挖空了！把我的毛血旺还回来！” 说着话，蒋栩站起身来，他将那碗毛血旺端到自己面前之后，还恶狠狠地瞪了冯芽一一眼：“什么都可以让，鸭血不可以！” “那你这辈子嫁给鸭血吧。”冯芽一说。 “嘿，你还好意思了，你要爱吃我刚刚就点大份了。”蒋栩辩驳。 一说到点餐，冯芽一终于找回了神智。她没跟蒋栩继续缠斗毛血旺的问题，反倒问了一句：“蒋栩，你会不会去送外卖啊？” “怎么，你想要我每天跟你送外卖？送你仨字儿，美得你！” 蒋栩埋首于自己心爱的菜品中，分不出半点心思来回答冯芽一的问题。等着他把整份毛血旺给干掉了，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冯芽一还在看着他。 冯芽一的目光中饱含考量，即便是蒋栩这样的莽汉，也会觉得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他连忙将自己手边的泡菜苕粉肉丝推了过去，脸上还带着谄媚和讨好。他对冯芽一说：“你说你爱吃的。你看我多好，一口没动。” “不是菜！”冯芽一被蒋栩给逗笑了，一只手掩着唇，兀自笑了半天。等她平复下来，这才说：“我就是在想，你会在什么时候选择一份兼职。” “大学吧，现在我还没考虑。送外卖？我觉得我做不来。你看看这个天儿，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做。” 蒋栩摇头，又端着杯子啜了口冰芬达，满足地叹息一声。 是啊，这么热的夏天跑出来送外卖，应该不是为了赚零花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吧？而且即使是这样，那为什么看到她要躲开呢，这件事并不丢人吧？ 她兀自陷入沉思，蒋栩敲了敲桌子：“快点吃饭，想啥有的没的，吃完玩游戏。三点半咱们出发去练舞。我今儿和别人约好场地了，四点到六点，全是我们的。” 被他这么一说，冯芽一才想起来眼下的事情。她点了点头，说：“嗯，好的。” 冯芽一暗自想着，晚上再说吧。 下午冯芽一和蒋栩玩过游戏，转战去了电玩城练习。两人在练习舞曲的时候，总有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即便是路过群众也会小声感慨：“那对小情侣看起来挺配的。” 也有好事者偷偷录了蒋栩和冯芽一的舞蹈视频，他发了一段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还配文写道：“路遇一对小情侣，情侣模式跳得真好。” 冯芽一尚不知自己给大多数路人造成了这种误解，一心沉迷该如何创造更多好看的舞步和手势，并且想要配合蒋栩跳得更好。 这种一心沉迷在某件事物的感情真的很好，为之努力流下的汗水，感觉棒极了。 两人练到六点，有人来替了他们。那人看到蒋栩和冯芽一的默契忍不住赞叹，他对蒋栩说：“下周预选赛加油啊，我感觉你今年有希望拿全市冠军啊。” 蒋栩连忙摆手：“别了哥们儿，去年你奶了你兄弟一口，他连预选都没过。今年你奶我，我有点害怕。” 冯芽一在旁边站着，听到这话觉得好笑。可她仔细看到蒋栩的表情，察觉到蒋栩是真的害怕。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想赢。 她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蒋栩的右肩。蒋栩回过头来看向冯芽一，女生扬起一张汗涔涔的小脸。她的笑容璀璨，说了一句特别有分量的话： “别怕，我有实力，不惧封建迷信。” 说不上为什么，蒋栩就感觉自己的心跳落了一般，他的胸口感觉沉甸甸的，仿佛塞满了好运。 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赵汝阳会对她过分在意了。真的，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魅力，那种“刚刚好”的感觉，不是谁都拥有的。 蒋栩笑出来来，他一手搭在冯芽一的脑袋上揉了两下，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冯芽一忍不住大叫起来：“蒋栩，我没洗头，我没洗头！” 听到这话，蒋栩挪开右手，嗅了嗅掌心，故作嫌恶地说：“嗯……一股油味儿。” 向来从容的冯芽一红了整张脸，连白净的耳根都泛着粉色。她气得直瞪眼，一双黑眸水汪汪的，看得人心头发软。 “不嫌弃，我不嫌弃你！”蒋栩连忙说。 “说什么都迟了，吃你自己吧，再见！”冯芽一抓了背包就往外面跑。 蒋栩跟了几步，无奈暑假时候购物中心人数众多，冯芽一消失在人群中。 冯芽一打车回家，刚拧开大门，便闻到家里的饭菜香味。她喊了一声：“妈妈！” 费雪在厨房应了一声，冯芽一换了鞋子就往那里跑去。她双手攀着妈妈的肩膀，垫着脚往锅里看，只见锅子里正烧着花蟹，旁边还放了一份水碱面。 她欢呼一声，说：“我最喜欢吃妈妈烧的蟹脚面了！” 费雪回头看了冯芽一一眼，瞧见自己的女儿满脸是汗，脸颊上还泛着漂亮的光泽。她抽出手来，拧了一把女儿的脸，问：“终于知道出门玩儿了？” “没有，我跟蒋栩去练舞了，下周参加比赛。”冯芽一说。 “哟，出息了啊！你居然开始发展除了学习和玩电脑以外的爱好了？” 冯芽一被妈妈调侃得脸上发窘，她瘪着嘴，说：“我去洗澡了。” “等会儿你爸爸要回来，晚上别钻到书房玩电脑了，和我们一起在家里看个电影，啊？”费雪嘱咐了一句。 “爸爸要回了，太好了！” 冯芽一的父亲冯豫章是个酒商，常年驻外搜罗各类红酒和烈酒，专供餐厅和各类富豪。要是有人想要找各种偏门酒庄或是特殊年份的酒，找冯豫章一定没错。 为了这样的好口碑，冯豫章平日非常忙碌，和老婆孩子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次。好在费雪和冯芽一两母女性格独立，早就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她们都会自找乐子。费雪沉迷麻将，冯芽一沉迷音乐，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等她洗完澡出来，菜也上了桌。冯芽一裹着浴巾跑到餐桌前看了半天，正准备伸手捞根面条往嘴里放的时候，被妈妈抓了个正着。 费雪朝着后背拍了一巴掌：“像什么样，回屋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吃饭！” 冯芽一努着嘴，脸上挤出来的可怜兮兮真的是让费雪看不下去。她拿了筷子，卷了一筷子往冯芽一的嘴边送去：“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没有答话，眯着眼只顾着咀嚼，好吃得顾不上说话了。 吃过面后，冯芽一转而回房换衣服。她穿好居家服，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赵汝阳的电话。 赵汝阳前几日说了他最近很忙，可能又会失联几天。冯芽一便没有给他打电话。 她刚一接起电话，赵汝阳就在那边抱怨：“快一周了，你怎么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说你很忙接不到电话吗？”冯芽一说。 “忙不忙是一回事，你打不打电话是一回事。前者是客观因素，后者是主观能动性的事儿！亏你文综成绩那么好，连这个都不知道。” 冷冷的小鼻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格外刻薄。 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冯芽一感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赵汝阳更加暴躁：“你还笑，笑个屁！我也是有好好学习的！” “好好好，赵大爷我错了。”冯芽一说。 “错了啊，那你跟我弹个视频吧。” “啊？” “我好几天都没见你。”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委屈。 “好。” 冯芽一挂了电话，给赵汝阳发了视频申请过去。没嘟两声，那边便接了。赵汝阳的脸在屏幕里前前后后地移动，他挪了半天，还在说：“你等我一下，我调整角度。” 没过一会儿，他将手机挪到了桌上，人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头说话。 “你不在瑕城吗？”冯芽一问。 “不在，我跟着我姐下乡了。她老人家有事要做，我帮着她打下手。”赵汝阳说。 为了找到好的瓷厂，赵汝阳和赵尔曼两人跋山涉水地找厂子，三天寻了十几家瓷厂，终于确定了下来。赵汝阳被他姐留在这里干活，都快不知道苦字怎么写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冯芽一软软地声音敲在赵汝阳的心上，男生恨不得说明天就回。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斟酌一句：“下下周吧。” “嗯。”冯芽一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中午的事情，忙对赵汝阳说：“你知道梁道新的近况吗，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啊？” 第40章 真相大白 即便和赵汝阳聊过，冯芽一也无法得知梁道新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汝阳说梁道新并不常聊家人的事情，他暗自揣测，可能梁道新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可那天家长会一见，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赵汝阳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也不喜欢追着别人的家事多谈，梁道新也不说，他也就不是很清楚情况了。 不过赵汝阳唯一知道的一点是，梁道新家庭条件不算太好，平日里能省则省，有时连早饭都不吃。赵汝阳看不下去，在关于钱的方面，他能帮也会帮一点。当然，他的帮助并不是炫耀的施舍，他很顾及朋友的心情。 冯芽一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 后来父亲回家，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影时，冯芽一旁敲侧击问出了心中疑惑：“爸爸，你会不会赞成我现在出去打工啊？” “不赞成，我赞成你现在出去旅游。”冯豫章说。 “你跟一一一般大的时候，还不是偷着出去做小时工给我买皮鞋。”在一边吃腰果的费雪插了一句。 “诶，是吗？”冯芽一转过头看向妈妈，一脸好奇。 冯豫章端起了桌上的红酒杯，抿了口酒，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妈妈，听说爸爸以前还是瑕城一中的好学生呢。”冯芽一又说。 “对啊，我还是瑕城三中的扛旗子的呢，你怎么不夸夸我？你们好学生惺惺相惜啊？”费雪点了点冯芽一的脑门。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冯芽一揉着额头，她又看回冯豫章，“爸，你当时怎么追上妈妈的啊？” 冯豫章目不斜视看着屏幕，好在客厅没开灯，白色的灯光印不出冯豫章的脸红。他一把拧正冯芽一的脑袋，说：“看电影，剧情都过一半了。” 隔了几天，冯芽一在家又点过一次外卖。不知是梁道新不做这份工了，送外卖的是另一个人。她向那人打听过梁道新，对方连连摇头，说：“不清楚，我也是这两天才上岗送外卖的，麻烦给我个好评啊。” 冯芽一“哦”了一声，关了门后，心里不知个什么感觉。 好在这天还是有好事发生的，蒋栩通知她，初赛通过，可以准备下一轮复试了。 听到这个消息，冯芽一也松了口大气。 上次虽然夸下海口，可真到比赛那天她还是挺紧张的。而且明明平日里也没多少人玩跳舞机，偏偏比赛的时候还搞那么大的阵仗，居然还有专业人士架起了摄像机录像，现场还有在国外获得跳舞机大赛名次的嘉宾坐镇。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冯芽一也被这种气氛带惹得呼吸急促，比她更不知所措的是蒋栩。他居然紧张到走路都同手同脚的地步。 看到蒋栩的怂样儿，冯芽一瞬间被解了冻，手脚都活跃了不少。她绕到蒋栩背后，啪的给了他一掌。男生本来就很是胆战心惊，现在被她一拍，吓到大叫一声。 冯芽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悦耳的笑声居然奇迹般的缓解了蒋栩紧绷的情绪。他转过身来，一手按在冯芽一的脑袋上：“笑，笑个屁，第三个就是我们！” 她还是笑，也没说什么，一双眼里藏着星光。冯芽一说：“相信你啊，我们能赢的。” 说话时，她伸出手来。蒋栩试探着将右手伸了过去，两人双手交握。 “好，相信我。”蒋栩重重点头。 等待时间里，两人戴上口罩，口罩上被冯芽一用口红画了个小猫脸。蒋栩拿着那口罩端详半天，对冯芽一说：“你不会做饭就算了，画个猫脸还能画得跟个猪似的。” 冯芽一一只手将口罩拍在了蒋栩的脸上，说：“戴好，准备上台！” 曲子是听到滚瓜烂熟的歌曲，舞步也接连排过三五遍。虽然有新加入的动作，可两人默契十足，这种小事，根本算不上障碍。 当音乐响起时，蒋栩的袖子被冯芽一扯了扯。他迅速扫了冯芽一一眼，女生对他比起了大拇指。 能赢！蒋栩暗暗鼓励自己。 第一个方向键落下，两人默契迈出了步伐。冯芽一的发尾随着动作轻摆，纤细的身姿里蕴藏着无限的潇洒。 一场舞蹈下来，周围掀起了掌声的热浪。他俩被掌声簇拥，嘉宾还点评了一句：“小情侣默契不错啊。” 冯芽一争辩了一句，可谁也没听到。她努了努鼻子，有些不满。 现在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冯芽一自然还是高兴的。她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能入围复赛，运气还算是挺不错的。 这时，蒋栩在电话那头说：“出来选个曲子吧，我们今天先找找感觉，下下周就要参加复赛了。” 冯芽一应下，换了衣服出了门。即便夏日炎炎，她的内心也被喜悦充满。怎么说呢，她还是很感激蒋栩的邀约，让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有了新的收获。 两人跳了一个多小时，蒋栩晚上有人约电影。他还挺重视的，说是要先去附近的健身房洗个澡换套衣服。 冯芽一说：“那我先回去了，不耽误你约会了。” “不是约会，是跟一个清原毕业的学姐吃饭看电影，纯友谊的那种！” 蒋栩抗辩无力，冯芽一的眼神还是藏着八卦的气息。蒋栩按着额角，说：“算了，我也懒得替我自己洗白了。不过我很好奇，赵汝阳名声那么差，你怎么就相信他呢？” 冯芽一想也没想，直接回答：“他不一样。” 听到这话，蒋栩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左边胸口。那种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的感觉，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夕阳西下，女生跑出购物中心，不远处有好几辆共享单车停在那里。冯芽一想着自己反正浑身是汗，还不如就踩个单车回家算了。 她走过去扫了码，骑上单车往沿河路而去。那条路虽然不是回家的近道，但那里风景甚好，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和母亲去那边散步。 冯芽一踩到沿河路上，往前转了个路口，差点和行色匆匆的男生撞了个正着。男生也没管面前是谁，拎着饭桶拔腿就跑。 这条路通往市二医院，二医院最出名的便是肿瘤科。有时冯芽一路过这里，总会遇到面色哀愁的病人家属。 生老病死，在医院前体会得最深刻。 冯芽一的车头前落下了一个黑色钱包。她哎了两声，对方都没理她。冯芽一无奈，只得把自行车放在一边，捡起那个黑色钱包，接着重新跨上单车，往前追去。 那人跑得极快，冯芽一踩单车踩得小腿都酸了，终于在医院门口把男生给截了下来。 “钱，钱包……” 冯芽一呼了口大气。 男生接过钱包，匆忙道谢，又拎着饭桶跑向了住院部。 眼见男生平安走进住院大楼，冯芽一这才调转车头，准备回家。谁知这个时候，她一仰头，看到不远处的缴费中心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道新！ 他还穿着一身黄黑相间的外卖服，手里拽着一把单子。一不留神，他手里的某张单子没摺好，长约一米的住院单仿佛折扇一般打开，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冯芽一锁了自行车，悄无声息摸了过去。这时她突然想到之前叶硕和梁道新给她的游戏职业定位，刺客。 现在想想，这两人还真的是很了解她的啊。 梁道新明显没想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他的面上有些愁苦，将那些单子叠了整齐。接着他转身进了大楼，冯芽一也跟了进去。 男生往住院部的电梯方向走去，冯芽一混在人堆里排队。好在她运气不错，一直低着脑袋，还跟梁道新挤上了同一趟电梯。 出电梯后，冯芽一走慢了几步。她留心看了看楼层，这层楼是肿瘤科的楼层。 她舔了下嘴唇，心里一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见着梁道新往病房楼道走了过去，冯芽一连忙跟上。她看到梁道新走进了病房后，便假装有事拿起了电话，站到了病房外。 里面传出了梁道新的声音：“妈，我替你吧，你回去吃饭。” “我没事，你回去吧。” “爸爸明天化疗，你更没空休息。”梁道新的口吻里带了点责难。 “你回去，你不管。”女声中带了些许疲惫。 “妈！”梁道新扯高了嗓子喊了一声。 病房里又回归安静，走廊处传来的喧嚣不能抹平冯芽一心中的悸动。她狠狠握紧捏着电话的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以前总觉得“化疗”这个词是电视上才听得到的，谁能想到，原来有些事情就是发生在身边的。 “妈，你回去休息。费用的事情……” 梁道新的声音由远及近，冯芽一刚想回避，谁知转身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被看到了。 “仓鼠？”梁道新的声音饱含错愕。 冯芽一只能再转回身，她强扯起笑脸，有些尴尬地跟梁氏母子打了个招呼。 第41章 你要去演冰雪奇缘？ 梁母认识冯芽一，那次家长会上，冯芽一的成绩单让她印象深刻。而且她还听梁道新说过，冯芽一不仅仅是成绩好。她对冯芽一说：“你好啊，小班长。” 即便梁母的脸上略带疲态，可礼貌和热络还在。她努力表现出平日里该有的模样，想要掩饰住已经心神俱疲的神态。 冯芽一连忙鞠躬，说：“阿姨你好。” 梁母推了梁道新一把，说：“跟你们班长好好聊聊，你爸这边，有我。” 说完后，梁母转身进了病房。 走廊上只剩他俩，梁道新叹了口气，对冯芽一说：“走吧，我们去别处聊聊，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两人出了住院大楼，往医院外走去。不远处有个咖啡馆，梁道新指着咖啡店门口的红色小门说：“那里可以吗，我喝过一次，还不错。” 冯芽一点头。 点单付账，冯芽一抢着把手机递过去买单，动作之大，她差点将手机直接拍到收银员的脸上。对方朝天翻了个白眼，冯芽一连声道歉。梁道新站在旁边摇了摇头，轻声说：“至于吗？”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冲着梁道新笑了笑。男生无奈，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位，说：“咱们坐那边吧。” “好。” 落座后，梁道新双手摆在桌面上，交握在一起。男生没有看冯芽一，兀自盯着木质桌面。等到两杯咖啡端了上来，他问了一句：“你今天来医院干吗，生病、探病？” “今天和蒋栩一起练习下周参赛的曲子，回家时骑车路过二医院，有人钱包掉了，我追着送上去，就遇到你了。” 当然，冯芽一省略了中间那段关于跟踪的故事。 梁道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无后话了。 还是冯芽一先忍不住了，她问梁道新：“那天，我看到你在送外卖？” 听到这个问题，梁道新不自然地搓了搓额前的刘海。他抿了下唇，努力撑起满不在乎的笑容：“我帮我朋友顶班，谁知遇到你了。” “那你跑什么？”冯芽一反问。 “很自然的反应吧？”梁道新双手一摊，“送外卖遇到自己的同学，很怂好吗？” 他突然而至的理直气壮让冯芽一很是犹疑。女生左手撑着下巴，黑亮的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看什么啊，你觉得我在骗你？”梁道新问。 “不敢。” 说完这句话，冯芽一低下头去喝杯中拿铁。她的鼻头上沾了些许奶泡，看起来傻乎乎的。梁道新忍不住笑，点了点自己的鼻头，说：“你喝到这里了。” 冯芽一大窘。她连忙找纸擦去鼻尖上的泡沫，又对着手机镜头看了半天。确定脸上没东西之后，她这才抬起脸来。 男生的表情恢复寻常神色，冯芽一问：“你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病房里躺着的是我爸。”梁道新说。 “叔叔怎么了？”冯芽一又问。 提到这个话题，梁道新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的右手五指轮流在桌面上有节奏地击打了一阵。过了很久，他才说话： “肝上长了两个瘤子，之前没注意，今年体检的时候发现瘤子长大了。住院检查后发现是恶性的。我爸有三高，手术风险大，只能保守治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怎么都听不清。 “很严重吗？”冯芽一问。 “不知道”男生摇了摇头，“只知道每次化疗之后我爸反应很大，一直吐。饭也吃不了，还要打针，看起来挺痛苦的。” “那费用也很昂贵吧？”冯芽一问。 “是很……” 梁道新刚准备回答，话到嘴边，他突然回过神来。男生“啧”了一声：“你套我话。” “我哪有。”冯芽一无辜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的冯芽一，梁道新也很无奈。从那天无意间撞见她时，梁道新就觉得这件事瞒不住太久。 毕竟冯芽一那不动声色的聪明，他是看在眼里的。 “是，送外卖是想乘着暑假多赚钱，补贴一下高二的学费。你也知道，北隅的学费多贵。我爸的化疗还有三期，也要花钱。我不想让我妈那么辛苦，所以自己也要想点办法。”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嗓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累。可这会儿梁道新的心情却轻松了不少，自己藏起来的秘密跟人分享之后，总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 冯芽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梁道新，毕竟这些事情她从未经历，也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她不想说些虚伪的话去假装理解，想来想去，最后挤出一句：“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梁道新撑着额头笑了。他说：“冯芽一，有人说你太实诚显得傻吗？” 冯芽一一脸疑惑：“没……没有啊。” “你啊，你跟赵真的是两路人。也许就是因为大不相同，才会互相吸引吧。”梁道新下了定论。 “那你呢？拧不开的瓶盖，总有人能帮你打开。” 说完这句话，冯芽一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拿铁。她站起身来，对梁道新说：“你快回病房吧，我先回去了。” 两段话叠在一起，梁道新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没想明白冯芽一暗指的是谁，女生就一溜烟跑到了门口。冯芽一推门而出，谁知外面有人正要进来。她没个防备，一下被推开的大门门把撞到了额头。 梁道新忍不住又笑了。他伸出手，冲冯芽一挥了挥：“嗯，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再见。”冯芽一也挥了挥手。 关于梁道新的事情，冯芽一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了赵汝阳。 打电话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冯芽一焦虑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给赵汝阳拨了电话。 其实她也没想到赵汝阳会接电话，毕竟都这个时间点了。 哪知手机嘟了两下，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喂”。冯芽一立刻坐了起来，她双手捏着手机，很是惊诧地说：“你真的接了啊？” “你这半夜逗谁呢，打个电话就为了测试我接不接？” “不是不是，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冯芽一说。 “如果不是你想我了，那我就挂电话了。”赵汝阳笑着回应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明明连面也没见，可光听他说话，冯芽一却觉得心跳加速了。她捧着电话，小小“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话。 可赵汝阳不依：“嗯是谁啊，我叫嗯吗，你敷衍谁？” 冯芽一最怕赵汝阳的胡搅蛮缠。之前赵汝阳患得患失的时候还没这么放得开，话也不多，有些情绪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肯说出来。可自从那次吃烤全羊时被谭琳刺激了那么一下，男生倒是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什么话都敢往外扔了。 “说话啊。”赵汝阳在那边催促着。 “想你啦，我想你。” 女生刻意压低的声调更显娇软，赵汝阳听得一阵心悦。他放眼看了看破旧的小宾馆，心下更加挫败。 等明天半成品出来了，他一定要跟姐姐告假几天，回去看看他的小仓鼠。 想到这里，赵汝阳说：“好吧，既然你都想我了，那我就听听你要跟我说什么吧。” “我想跟你说说梁道新的事。” 此话一出，电话那边的赵汝阳奓毛了：“什么，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聊别的男人？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我他妈在深山野林里喂蚊子，你跟我聊梁道新？” 他的语气很是悲愤，几乎到了控诉的地步。赵汝阳叹了口大气，说：“卧槽，我不干活儿了，我明天就回来。免得我的仓鼠跑别人家去了。” 冯芽一被他说得脸热，心脏也砰砰跳个不停。男生的简单直白让她很是受用，冯芽一一不小心，话从嘴边滑了出去：“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有那么容易跑掉。” “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汝阳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只恨自己的手机没开录音，没能将那句话保存下来。 冯芽一也知道赵汝阳是在逗她，她本来不想重复，可此时夜深，好像轻易就勾出了她平日藏起来的小小情愫。 “赵汝阳，你听过一句话吗？”冯芽一问。 “什么？” “ifyoulovesomething,letitgo.ifitesbacktoyou,itsyoursforever.ifitdoesn’t,thenitwasnevermeanttobe.” 冯芽一说完后，连忙掩住了话筒。她害怕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自己的忐忑和慌张。 有些心情缥缈得像湮水，似有似无；有些心情全凭主观意愿妆点，近乎杜撰。 而真正让生命丰美的，往往竟是自以为遗忘了的前尘影事。那是潜藏在心田深处的根芽，忘了浇水也不会枯萎，寻着机会就会开花。 “什么，我英文不好，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懂！” 赵汝阳在电话那边急得要死，他抓耳挠腮，直觉冯芽一是在说很重要的话。可他没猜到女生会突然转而说起英文，赵汝阳抓起了手边的铅笔，在素描本上写了好几个单词。 什么lovesomething，什么letitgo？她是elsa吗，准备去演冰雪奇缘？ 冯芽一迅速重复了一遍，因为紧张，她的语速变得更快。说完之后，冯芽一便挂了电话。 赵汝阳凭着记忆，将新记下的单词写在了本子上。 本来就没几个小时好睡了，他决定不拼齐这句话就不睡觉了！ 第42章 好像暴露了什么 冯芽一自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英文引起了怎样的飓风，她只知道自己那天夜里睡得安稳，连梦也香甜。 起床之后，冯芽一还是抽空跟赵汝阳说了梁道新的事情，她三言两语打字解释了一下，赵汝阳发了条语音：“回来再说，这事儿一两句讲不清。” 在人情世故方面，赵汝阳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冯芽一也没再多想了。 暑假的时间总比上学要快很多。冯芽一除了要和蒋栩练舞之外，还有必不可少的暑假作业。 一班的暑假作业最多，那些成叠的卷子多到让人内心烦躁。明明题目都如此类似，大量机械的重复工作，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更让人绝望。 可日子要过，作业也要写。冯芽一补作业的时候还接到了陈文的电话。因为很久没联系了，他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像是不太好意思。 男生问她：“那个……很久之前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背单词，先背完的人能够提个要求。”冯芽一夹着电话，右手还在勾选着试卷上的选择题。 虽然是一心两用，可她做题的准确率还挺高的。这一点让不少人又羡慕又佩服。 “那什么，我背完单词了。”陈文在电话那边说。 “嗯。”冯芽一回应一声。 “所以，我能提个要求吗？”陈文声音小小，不仔细去听，几乎要错过了。 “你说。” 一张卷子的选择题写完，冯芽一动了动脖子，肩颈处发出僵硬的“咔哒”声，听起来挺恐怖的。 “那什么，能陪我买衣服吗？” 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陈文的声音都在轻轻颤抖，他的呼吸声很大，像是害怕被冯芽一拒绝。 “没问题啊。不过明天后天不行，我要……” 话还没说完，陈文立即打断了她的话：“那今天！” “可以。”冯芽一说。 “那现在？”陈文又问。 “等我换个衣服。”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冯芽一就准备换衣服出门了。 其实那本英汉字典她早就背完了，只是当时心思全部都在和赵汝阳冷战这件事上，她倒是忘记和陈文的约定了。 今天陈文突然致电，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下了出租车，冯芽一顶着烈日跑过马路。陈文约的商场有点偏，不是她平日里爱去的。 陈文在商场一楼等她，见她来了，还递过来一瓶冰可乐。他对冯芽一说：“我本来想给你买柠檬茶，但是突然想到柠檬是感光的，怕你晒黑了。” 听到这话，冯芽一愣了一下，他连这个都能注意到？ 冯芽一接过可乐，道了声谢。两人缓步往几个快速时尚品牌走去。 冯芽一喜欢的服装风格不在这里，她比较偏爱轻甜的款式，虽然简单的剪裁也很好看，但是穿在她身上，总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模样。 所以这些款式的品牌，她向来略过。可这次陪陈文走进来的时候，她往女装区瞟了几眼，发现还有几件她适合的衣服。 可这次的目的不在于此。 冯芽一一边扫视着那些男装，一边和陈文聊天：“为什么突然想着要我陪你买衣服？” “嗯……因为有人说我穿得不太好看。” “哈？” 细聊下去，冯芽一这才知道，陈文为了考入一班，在外面报了辅导班上课。课上他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本来只想好好学习的陈文，还是忍不住开始在意ta了。 因为陈文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冯芽一想要插入问题都没办法。她听了半天，总觉得陈文的形容不太像一个女生，但他会无端端在意一个男生，这样也太古怪了吧？ 思来想去，她只能责怪一件事，中文的他她它都是一个发音，如果是英文，她应该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 这想着，陈文拿起一件黑色的衬衣，他问冯芽一：“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很普通。” 陈文仿佛受到了打击一般，他垂下手去，又换了一件花样复杂的衣服，不死心地递过来，问：“那这件呢？” “太花俏了，不适合你。”冯芽一说。 他一连又换了好几件，冯芽一都摇了摇头。最后陈文叹了口气：“好吧。” “你到底是要什么场合穿啊，如果是普通上课，会不会太隆重了？” “生日……生日会”陈文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耀眼一点点，突出一点点，不想再藏在人堆里了。” 他的眼里有种罕见的神采，像是为了什么努力一般。平日里的陈文，恨不得让人看不到才好，可是这一次，他想要走到人前了。 “那这件还不错，你去试试。”冯芽一递给他一件衬衣。 “好。” 陈文接过衣服，又自顾自拿了几件很惹眼的，嘴里喃喃自语：“试试吧。” 那样的表情，像是真的要突破自己了。 陈文去了试衣间，冯芽一转身绕去了女装区。她的手指在一件连衣裙上流连，心里暗想，赵汝阳会不会喜欢她穿这件衣服啊？ 正想着，冯芽一掏出手机，对着衣服拍了一张。她点开聊天界面，将照片发给了赵汝阳。 男生半天没有回音，冯芽一还是忍不住把那件衣服拿了下来，走向了女装试衣间。 她寻了个空位，拉上帘子，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隔壁试衣间传来讲电话的声音。 “啊，你说赵？不知道诶，我昨天跟他发消息，他说好呢。初中同学聚会和他一起去？不知道我们家赵有没有空耶……” 冯芽一起初没有在意，只是以为隔壁在说别的。可是越听下去越觉得奇怪。 “不在一个班啦，我还是成绩不错啦，我在最好的班。嗯，他呀，他在别的班。嗯？他每次下课都会来找我呢，之前啊我们闹矛盾了，我现在才不会那么快就原谅他呢。” “他没在陪我逛街啦，他不在瑕城，可能过几天回来陪我了。你也知道的，他家有钱嘛，应酬多得很。” “对啊，赵汝阳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不说了，赵汝阳给我打电话了，我先挂了！” 挂断之后，那边还真的切入了另外一个电话。女声有点焦急，她问：“你到了吗，电影一会儿就开场了，什么，你还堵在路上？那我不等你了，我自己去看！” 冯芽一举着裙子的手半天没有放下，听到“赵汝阳”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犹如被电击打，脑子慢了一拍。 拔高的声线让冯芽一觉得耳熟。她发誓自己绝对听过这个声音，可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想不起来是谁。 不一会儿，隔壁更衣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帘子被拉开，传出了脚步声。 冯芽一不敢探出脑袋，生怕被那人发现了。她只能默默脱下短袖，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味刚刚发生的事情。 太奇幻了，那人是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全部替换到自己身上了？而且听那人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赵汝阳的初中同学？ 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要是换一个人，估计就真的信了。 她胡乱将白色连衣裙套在身上，对镜自照。不知是不是试衣间的镜子效果比较好，冯芽一觉得自己还挺漂亮的。 冯芽一踮脚，对着镜子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她皱了眉头，突然想起赵汝阳以前也这样撩过她的额发，说：“要不然换个发型吧？” 现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想着，反正赵汝阳还有几天才回来，她换个发型吧。 等冯芽一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陈文也从男士试衣间里走了出来。他拿了好几件平日里不常穿的衣服，一脸雀跃的对冯芽一说：“这几件都还不错呢。” 冯芽一也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连衣裙：“我觉得这件也不错。” 两人各自满意，买下了心仪的衣服。陈文说：“你陪我去楼上逛逛吧，我想买个礼物。” 冯芽一还在想陈文到底要买什么礼物，不知不觉间，陈文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电动剃须刀？ 陈文弯着腰，很认真地研究着柜台上长相几乎一样的各色剃须刀。他还在自言自语：“嗯，这个应该比较贴合脸型吧，他应该会觉得不错吧？” 冯芽一终于弄明白了，可能那个引他注意的，真的是个男生吧。 见陈文那副认真的模样，冯芽一想笑。她突然出声：“诶，什么人值得你这么重视啊，不是学习第一吗？” 陈文低着头，眼神不离那些剃须刀。过了好一阵，他才说到：“之前我对你说，你和赵汝阳在一起，他会害你倒霉的。那时候我觉得我是真心在为你着想，劝你做正确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正确和利弊在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根本不重要了，去他妈的倒霉，倒了血霉我都愿意。” 第43章 he is back 复赛前一天，蒋栩和冯芽一仍在练习。练习过后，蒋栩给了冯芽一一个黑色的纸袋，上面的logo金光闪闪，看到那个标志她就知道要价不菲。 无功不受禄，冯芽一半天不肯接，问：“这什么啊？” “明天比赛的衣服，咱们穿一样的。”蒋栩说。 冯芽一皱了眉头，说：“就是个比赛队服，你有必要买这么贵的牌子吗？多少钱，我转给你。” 平日里吃吃喝喝你来我往，冯芽一就很注意关于“钱”的问题。蒋栩请他一次，下次她一定会还回来。这方面，她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就一件短袖，能多少钱啊，真是”蒋栩摆了摆手，“在意这些干吗？” “那我明天不穿这件。”冯芽一努着嘴，一脸不耐。 “好好好。” 他妥协着举起了双手，报了价格，又趁着冯芽一低头转账的时候，一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冯芽一小幅度转过脸去，表现出不耐。可蒋栩根本没在意，他干脆伸出两只手，捧住了冯芽一的脸颊。 这时，他不自觉地说：“喂，你好歹也抬头看看我吧。” 说完这话，蒋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撤回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冯芽一不解其意，抬头看了蒋栩一眼。男生的左手手背挡住嘴唇，眼神若有所思看向别处。 这人可真奇怪，她看向他，他又不看她。 好在室内光线斑斓，冯芽一并没有看出蒋栩在那一瞬红了脸。 蒋栩叹了口气，真糟，刚刚一不留神，居然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那句话是——“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赵汝阳啊，好歹也抬头看看我吧？” 为什么啊？ 不知道是因为比赛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蒋栩居然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他赖床，最后还是不得不起来。比赛在下午两点半开始，蒋栩约了冯芽一十点半在汇蓝广场见，顺便一起吃个早餐。 结果他自己十一点才到，冯芽一早就饥不择食，先去咖啡店吃了个牛角包。 等蒋栩来的时候，冯芽一窝在沙发里，她的黑色短袖和沙发几乎混成了一团。这件短袖很大，她穿了条短裤在里面，可从外看，好像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只能看到她的两条腿。 冯芽一肤白，两条腿露在外面晃啊晃。她的那张脸又清纯可爱，一路上倒是还招了不少目光。 蒋栩看到冯芽一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你这模样，跟长在沙发里有什么区别？沙发人吗？” “饿死啦！饿死啦！” 冯芽一示威一般冲他晃了晃空掉的纸杯，不满地喊出声来。 更可爱了。 蒋栩想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可手抬到一半，又突然想起来两人并不是他臆想中的身份。他又缩回手来，左脚脚尖踢了踢她的球鞋：“那走啦，我们去吃饭。还是那句话，不要吃太饱……” “怕等下蹦不动！” 蒋栩还没说完，冯芽一马上接话。她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冲他摊开双手。 冯芽一问：“这件衣服好看吗？” 蒋栩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边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忍不住抿唇笑了。 “好看啊……”他的声音很小。 “啊？” “我说好看！” 这次还是伸了手，他的手掌落在了冯芽一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两下。 蒋栩在心中暗想，赵汝阳，我是真的嫉妒你啊。从来没有哪件事情，能够让我这么嫉妒啊。 两人吃饱喝足，冯芽一又买了杯鲜柠檬茶。她才没管陈文之前说的柠檬感光，好喝就是好喝，黑就黑吧。 冯芽一走路的时候，发尾会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她走路的姿势也和旁人不太一样，像个小兔子似的，一跳一跳。每逢人多或是拐角，蒋栩总会提心吊胆，他忍不住拽住她的衣领，总怕她撞到。 这次走去电玩城也不例外，他一直拎着她的衣领。走到登记处，上次的嘉宾还在。他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你的小女友好可爱啊，像只小仓鼠。” 啜饮着柠檬红茶的冯芽一喝干了杯中的水，最后一声喝到了空气，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冯芽一瞪着嘉宾，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不是情侣，我和他是普通朋友。” 毫不留情的澄清，丝毫不给别人幻想的语气。蒋栩一手搭在冯芽一的脑袋上，很是用力地揉了两下。 蒋栩的心脏好像微微缩紧了，好像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那种混合的微酸的疼痛感，把上台之前的紧张感全部冲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蒋栩撇了下嘴。 复赛只有六组队员。这次比赛规则稍有改动，往常复赛只会就能选出一二三名，而这一次，组委会决定从复赛中选出三组，参加市里的比赛。 这个消息也是参加复赛之后蒋栩才得知的。原来是冠军才有资格参赛，可这一次为了增加看点，特地多增加了市级比赛名额。 在等待的时候，蒋栩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看到他出神，冯芽一一只手就拍在了他的后背。男生吓了一跳，一手掩住自己的心口，一手指着冯芽一：“你他妈想吓死我啊？” “我只是不希望你胡思乱想，影响发挥。虽然我知道你很重视这件事，可是我们也要拿出该有的自信嘛。” 冯芽一的教诲像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她的脸配上这种话，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蒋栩听的好笑。 他故意板着脸，说：“之前不是还挺怕我的吗，现在倒是活跃了，又是打老子又是教育老子。” “因为是朋友。”冯芽一说。 “朋友啊……” 蒋栩拉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重复着。 电玩城嘈杂的音乐声有了一瞬的停顿，主持人拿着话筒宣布，参赛选手到齐了，比赛正式开始。 冯芽一和蒋栩戴上口罩，两人上台去抽签。人群熙熙攘攘，不少目光都看向台上，冯芽一觉得很不自在。 总是这样。 人多不自在，不熟悉的人太多也不自在，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觉得紧张，在团体中想要想要找话题的时候一定会不知所措…… 虽然刚刚一本正经地安慰着蒋栩的时候她倒是很放松，可是人一多，她就紧张了。 冯芽一不想露怯，可生理反应让她不自觉退后一步。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呼喊：“仓鼠！” 喊声不大，可声音的辨识度很高。 那样冷冷的小鼻音让她瞬间抬起头来，冯芽一一脸欣喜循声看去，赵汝阳在人群中冲她招了招手。 他回来了！ 一时间，她的心跳增速，连眼眶都有些隐隐发热。 赵汝阳姣好的面容过于精致，即便他晒黑了点，可还是好看到无法形容。在冯芽一的眼里，他几乎帅到和旁人画风都不一样了。 冯芽一偷偷冲赵汝阳招了招手，眼里的星光几乎满溢。即便戴着口罩，也丝毫不能掩饰她内心的雀跃。 这时主持人宣布，蒋栩和冯芽一是第一对选手。 冯芽一心里暗想，第一好啊，兆头好不说，早跳早了，她要赶紧见赵汝阳。 什么比赛什么名次，冯芽一全没放在心上。她心里想的是，不能失误，因为她可是赵汝阳的仓鼠啊。 也不知怎么的，她好像已经非常习惯并认同这个身份了。 这样想着，她到真的不紧张了。两人一前一后往跳舞机上走的时候，冯芽一用手背碰了碰蒋栩的后背。 蒋栩不明就里过了头，冯芽一说：“等会儿别丢我脸，好好跳。” 男生被她老气横秋的口气逗笑了：“什么话啊？” “随便拿个第一吧。”冯芽一笑着说。 “好啊。” 两人在各自的地方站定，音乐响起，方向键开始在屏幕上逐一落下。这次两人的舞蹈加了新的元素，看起来更加张弛有度。 冯芽一为了体现这首动漫歌曲本来的味道，特地给远在还在旅行的宅舞达人孙淼弹视频，要她想想该怎么融入一些动作。 孙淼被她吓个半死：“我这边才早上五点半，五点半啊姐姐！” 五点半也不敌冯芽一的认真劲头。孙淼远程撸了个视频，让冯芽一照着学。她学了几天又原样教给了蒋栩，蒋栩又改了几个动作，融入了一些街头味道，这首曲子的舞蹈才正式完成。 为了那多出来的一点自由舞步时间，两人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可是没有一人觉得不值得，相反，他们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花心思在喜欢的事情上，为什么会不值得？ 五分钟的曲目结束，两人摆出了谢幕动作。蒋栩的一个后空翻引起了全场尖叫，连冯芽一也想为他鼓掌。 为了在这点儿空间翻出成功的后空翻，蒋栩不知道磕伤了多少地方，那些青紫伤痕，她逐一看在了眼里。 现在全场经久不散的掌声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汗水是成功的，冯芽一哎和蒋栩走在舞台时，还能享受到那些口哨和呐喊。 冯芽一下台，她还没来得及和蒋栩总结刚刚的舞蹈，却觉得后背一沉，熟悉的香水味道蔓延开来。 她的心底微微悸动。 “喂，你知道我在台下有多生气嘛，人人都说你和他是情侣，我他妈挨个儿澄清都没用。” 说着话，赵汝阳摘了冯芽一的口罩，在她的左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道锐利的视线传来，赵汝阳直起了身子，示威一般将冯芽一往怀里带了带。 她小声说了一句：“赵汝阳，我一身的汗！” “怕什么，我又不嫌弃。” 嗅着牛奶杏仁拌的香气，他又搂得更紧了些。 第44章 一脚踏两船？ 被赵汝阳搂在怀里的冯芽一努力探头向上看去，即便是如此刁钻的角度，赵汝阳的下巴孤独也显得精致好看，仿佛雕塑家千锤百炼的得意之作。 她暗自想着，上帝到底在他身上添加了多少偏爱，才能酝酿出如此独一无二的美貌。 分开时还未察觉的心意，在此刻的重逢中全部冒了出来。冯芽一偷偷伸手，从赵汝阳的身后，揽住了男生的腰际。 夏日衣衫轻薄，她感受到了男生身上的温度，以及少年的腰线。 甚至连脊骨的小小凹痕也感受得一清二楚。冯芽一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同样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如擂鼓。 天，她从来不知道连这样的小动作都会引发心跳，明明连他的一片皮肤都没摸到。 突然诞生的念头让冯芽一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也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她兀自胡思乱想，完全没听到赵汝阳和蒋栩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好紧张，因为她在努力扼杀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原始欲望： 怎么办，好想撩开他的衣服摸一摸他的腹肌。据传言，赵汝阳藏在黑衫之下的身材很好的。 感到冯芽一的小动作，赵汝阳伸手扣住了她揽在自己腰间的左手，十指交叠，连最小的缝隙都被填满。毫无间隙。 那样微妙的亲呢感让冯芽一的心变得充盈起来，有些感情不需要言说，即便是最平凡的细节，也能显露对方的心思。 蒋栩眼看着冯芽一的视线早就不在自己的身上，自然也不再多话。他摆了摆手，说：“我先走了。冯芽一，电话联系。” 被蒋栩这么一喊，冯芽一这才抬起头来。她“唔”了一声，说：“好的。” 等蒋栩离开，赵汝阳换了手，将冯芽一的左手牢牢牵住。冯芽一仰起脸来，看着赵汝阳说：“你最近好像没怎么休息好。” “有那么明显？”赵汝阳摸了摸自己的脸，皱起了眉头。 “黑眼圈好重，熬夜了？”冯芽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下眼圈。 “一姐，我不熬夜，接得到你半夜的电话？” 赵汝阳停下脚步，半弯着腰，左手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下。见冯芽一皱起了眉头，他又自顾自的笑了。 放在从前，他压根儿不会相信他会因为旁人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如果有人告诉他，你会因为一个女生的眉头展开而暗自欢欣，他只会建议那人去看看脑科。 可现在赵汝阳终于明白，被喜欢的人所牵动心弦，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两人走到一家果汁店坐下，赵汝阳买了饮品，坐到了冯芽衣的对面。他看着女生，问： “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 “什么？” “三个字。”赵汝阳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其实冯芽一早就猜出了他的小心思，可偏偏她就是不想如他所愿。她故作苦恼，说：“下午好？” 赵汝阳伸手掐在她的脸上。他总是这样，想方设法捏她的脸，或者亲她。 “再答错了，就亲我一下。”赵汝阳说。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叫号器突然震动起来。赵汝阳正准备起身，谁知冯芽一快他一步，她拿起叫号器，走向了前台。 等冯芽一拿了两瓶果汁过来，她将果汁放在桌上。 女生弯下腰，突然叫了赵汝阳一声。 赵汝阳循声转头，冯芽一突然凑了过去后，准确无误吻在了他的唇上。 男生的嘴唇软软，冯芽一想到了丝绒，奶油，和棉花糖。 她使了坏心眼，居然轻轻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赵汝阳没个防备，“嘶”了一声。 冯芽一迅速起身，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若无其事地拿过自己的那瓶果汁喝了起来。 掩饰不掉的，还是她唇边的一抹坏笑。 赵汝阳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喂，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啊，请吃饭？” 冯芽一才不会让他得寸进尺。 赵汝阳按着额头，自己也笑了。天不着痕迹地舔了下嘴唇，这才抬起头来，问：“咬我干什么？” “报复你。” 冯芽一故作凶狠，可那样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只显示出一种难言的滑稽感。她的脸太可爱，即便想要露出恶狠狠的模样，那也只能是一场灾难。 赵汝阳看着就笑了。 她也知道自己家不适合这种模样，连忙收敛了表情。冯芽一问赵汝阳：“这个问题是很严肃，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什么问题？” 为了配合她，赵汝阳也展现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你怕不怕撕档？”冯芽一说。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赵汝阳很是错愕，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一脚踏两船，间距大了，容易撕档。”冯芽一说。 看到赵汝阳吃惊的表情，冯芽一的心里早就爽翻了。要不是为了营造这种严肃的气氛，她只怕自己要笑出声来了。 可赵汝阳却因为这样的指责慌了神。他握紧了左手，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我听到有人说，你是她男朋友，还要跟她一起回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赵汝阳，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冯芽一故作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演戏的模样。赵汝阳不自觉喝了口果汁，脑子里却乱做一团。 什么情况，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冯芽一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刚才不是好好的嘛？ 想了半天，赵汝阳说：“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不要带过话题。”冯芽一拍了下桌子。 两瓶果汁颤了颤，赵汝阳的心也跟着一抖。 “你别无端端给我这种指责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说这话的同时，赵汝阳还在心里暗自思索，到底又是哪个女的在冯芽一面前胡说八道？到底是谁要给他一起参加初中同学聚会，他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简直要疯了。赵汝阳抓着头发，狠狠挠了好几下。最后完全放弃了思考。 他瘫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了无生机地说：“你直接捅死我算了，我想不出来，我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如果你这话是暗示我远离你，我是做不到的。” 冯芽一看到赵汝阳那苦恼的模样，更觉得好笑了。 她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噗嗤笑出声来。 听到冯芽一的笑声，赵汝阳猛地坐起来，他一把抓住女生放在桌子上的手：“好啊，你他妈诈我！” “我可没有，是真的。”冯芽一信誓旦旦。 “什么真的？”赵汝阳反问。 冯芽一把那天听到的事情跟赵汝阳说了一遍，末了又说：“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的经历按在她自己身上，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连细节都分毫不差。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都要相信了。” 听到这话，赵汝阳皱起了眉头。他有些警惕地说：“仓鼠，那你一定要小心了。” “什么？” 她本来只是想把这件事当个笑话讲给赵汝阳听，以此调侃一下他的魅力。谁知男生反倒一脸严肃。 “我觉得这像是妄想症，她可能会把自己的角色放在你的身上，如果哪天她从自己的妄想里清醒过来，我怕她会伤害你。”赵汝阳一脸正色道。 “不会吧，你说得太过啦。”冯芽一摇了摇头。 “你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小事！” 赵汝阳突然扬起声调，他的表情上显得有些神经质，而且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果汁店因为赵汝阳的喊声安静了一瞬。周围的客人向他俩投来目光，连店员也看了过来。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冯芽一，她舔了下嘴唇，连忙站起身走到赵汝阳的身边。她搂住男生的肩膀，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小声说：“好的，好的，我一定会注意的。” 冯芽一的安抚像是一把小梳子，缓缓刮过赵汝阳身体里最紊乱的心结。 那是他压根儿不愿意触碰的地方，只要稍稍波及，就像原子弹爆炸一般，所有人都要遭殃。 可是这一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冯芽一熄灭了怒火。 那根最纤细的神经得到了抚慰，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汝阳尽量收起所有负面情绪，他问：“你有线索吗？” “没有，但是我知道，我认识那个人。”冯芽一说。 “不可能是付璃昱。她很骄傲，没必要做这种事。”赵汝阳说。 “哈”冯芽一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个女生说，她在最好的班级。最好的班级除了文科一班就是理科十九班，付璃昱是吗？” 赵汝阳从话里听出了调侃意味，他缓了心神，紧绷的唇线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回去再想想，我真的不知道我跟谁初中一个班了。不在意的事情，真的记不起那么多了。”赵汝阳说。 “没关系，你要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冯芽一信誓旦旦的强调。 “好好”赵汝阳把她拉到怀里，“有空出去旅游吗？” 赵汝阳把之前商量好的旅游计划跟冯芽一说了一下，冯芽一点了点头。 “那什么时候呢？”她问。 “下周，下周五六日我有空。”赵汝阳说。 他今天看过冯芽一后，明天又要往山旮旯里赶。赵尔曼只给他放了一天假，赵汝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可即便只有一天，他也要跋山涉水，为她回来。 再辛苦都值得。 “那一言为定，我跟淼淼还有谭琳说去。”冯芽一说。 “好。” 第45章 你简直就是失了智 赵汝阳回到山里继续烧他的陶瓷人偶，母亲还不远万里亲自赶过去给他做了指导。 赵汝阳的母亲是著名雕塑艺术家连一心女士。她的作品多次到国外巡展，甚至频频在拍卖会上获得高价。这次在北欧的“一心一意”展览，也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赵汝阳的童年也和很多小孩不同。因为他和姐姐年龄差距太大，姐姐不爱带着他玩。他从小就呆在母亲的工作室中。母亲捏个大泥人，他就抠块泥巴，捏出一个迷你版小人。 起初连一心没把赵汝阳的举动放在心上。还是某次给赵汝阳收拾玩具时，连一心看到了赵汝阳的小泥人。她本想着小孩胡来的玩意而已，谁知细细看去，赵汝阳竟然能够将小人脸上的骨相捏得分毫不差，特征样貌都抓得相当精准。 从那之后，连一心开始有意识引导赵汝阳的举动。他也从来没让母亲失望，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他和母亲忙过最艰难的一周，赵汝阳终于有底气找姐姐赵尔曼要回自己该有的假期了。 赵尔曼恨铁不成钢：“你啥也没做，就想着休息！” 好在两人的母亲从中打圆场：“别这么说，汝阳还是挺努力的。还是给他三天假期吧。” 人人都以为赵汝阳每天在外面玩得大，没心思回学校上课，家人也没管管。可谁能想到呢，赵汝阳求个假期还要低声下气，姐姐还威胁他：“再旷工就扣你钱，看你下学期拿什么花！” 大家都羡慕赵家有钱，没人不爱赵汝阳的出手大方。可谁又清楚，赵汝阳现在花的钱，也是要靠他平日的努力。 编排他的生活俨然成了学校和同学口中的乐趣，他没心思去管，任由别人去说。 赵汝阳终于从恶魔姐姐手里讨要到三天假期，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了冯芽一。 他跟冯芽一说了时间，女生在电话那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两人已经熟稔，除去了无所谓的猜忌，赵汝阳也能大概猜到冯芽一肯定是有什么时间上的苦恼。 “怎么了？”赵汝阳问。 “和蒋栩跟我讲的跳舞机比赛时间冲突了。” 说完后，冯芽一咬着嘴唇，有点犯难。 上次的舞蹈效果很好，嘉宾评委给了高分，甚至他们下台的时候，就已经有熟悉的嘉宾敢说：“你们一定会晋级市里的比赛。” 听到蒋栩的正式通知，冯芽一自然是高兴的。不过现在两边时间相撞，冯芽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汝阳好容易抽出假期，她又好不容易晋级了比赛。 电话里出现了一阵沉默，随即两人又同时说话。 “那就改天再去吧。” “那我就不去比赛了。” 说完之后，两人都愣了。 赵汝阳本来想着，反正大不了就是再挨姐姐一顿骂。毕竟冯芽一好容易走到了现在，他不想折煞她的努力。 而冯芽一想的是，反正她对比赛也没那么重结果，而且答应蒋栩的全区第一已经拿到了。赵汝阳好容易约她出去旅游，她也是真的不想错过。 两人的回答让彼此又是一阵发愣。赵汝阳问：“都要到全市比赛了，你就甘心这样放弃？” “也还好啊。我喜欢的只是跳舞机，又不是比赛。”冯芽一说。 “那……如果你不后悔的话，就这样定了。”赵汝阳说。 “不跟你一起去旅游我才会后悔好吧。”冯芽一回答。 这个答案传到赵汝阳的耳里，男生感受到了一阵蓬勃的心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忐忑焦虑，生怕冯芽一心里的天平往不是他的方向倾斜，所以赵汝阳尽量不让冯芽一做出选择，这样还可以自欺欺人一阵。 谁知道女生的选择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感情这件事，就是在小事中一点一点彼此的默契和信赖感。这些看似微小如羽毛的东西会让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了现实的佐证。 这都是喜欢的证据啊。 冯芽一的轻易放弃让蒋栩简直要崩溃了。虽然她的说辞让人没法反驳，可蒋栩还是不能接受。 不过这一次冯芽一却没有那么容易动摇，蒋栩的不依不饶并没有打动她，她已经开始跟父母报备行程、整理行李了。 蒋栩走投无路，把电话打到了赵汝阳那里。 赵汝阳正在拼装身体，他讲电话开成公放，搁在一边，喂了一声。 谁知蒋栩不讲形象，在电话那边“哇”了好大一声，那样的咆哮，简直撼天震地。 赵汝阳差点吓到了手里的零件。 “蒋栩，你疯了？”赵汝阳问。 “赵汝阳，我们讲讲道理，你给冯芽一下了什么迷魂药，她都要跟你私奔了！”蒋栩在电话那边喊。 “什么东西，你失智了？” 他本想拼好左手，但是蒋栩时不时丢出来的疯言疯语让他笑得没办法继续。 “她不同意跟我一起参加比赛，你他妈快跟我劝劝！你要不劝，我过两天就扎你们家不走了，和你同床共枕，还要来个直播，邀请你们全校女生一起观赏你的日常。” 疯了。赵汝阳摇了摇头，蒋栩真的疯了。 蒋栩软硬兼施，给赵汝阳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两人终于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蒋栩请求评委把他们调整到第一组参赛，赵汝阳和冯芽一乘下午的飞机去苍城，正好赶上坐火车去那边的大部队。 赵汝阳说：“那你欠我一次，以后要还的。” “不还，敲泥马。” 说完之后，蒋栩挂了电话。 无奈，赵汝阳只得跟冯芽一打了电话，转述了一番蒋栩刚刚的所作所为。冯芽一听到之后也是大笑，简直停不下来。 她想了一阵，说：“好吧，为了保住你的隐私，我还是跟他去比赛吧。那你到时候陪我。” 软软的调子仿佛撒娇，赵汝阳的心仿佛被融化的黄油，一瞬间便说了好。 比赛当天人很多，蒋栩顺利换了排位，两人表演结束之后，冯芽一和台下赵汝阳拖着箱子直奔机场。 一路顺畅，等他们走到登机口的时候，叶硕打来电话：“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半就到了，酒店见。” “我们也到机场了，如果不延误的话，说不定能差不多时间到酒店。”赵汝阳说。 听赵汝阳说，这次旅游，他们定了一个别墅，而且还带一个无边泳池。 等待登机的时间里，冯芽一问了一句：“房间分配好了？” “嗯，叶硕分配的。你跟孙淼，谭琳和徐可可。”赵汝阳说。 “哈，那叶硕不是很失望吗？”冯芽一笑着说，“我还以为他会把自己和孙淼排在一起。” “没事，我和叶硕的房间在你们隔壁，而且两个房间里有一道门，你如果想，可以开门过来找我。”赵汝阳说。 听到这话，冯芽一“诶”了好大一声，她的脸上无端飞起两朵红云。 “放心，我没那么流氓，你洗澡的时候我不会进你们房间的。” 他故意逗她，看到冯芽一羞成一团的样子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赵汝阳伸手圈住冯芽一的肩头，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小小的说：“真好，我感觉我离你近了很多。” 赵汝阳的声音很轻，冯芽一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她问：“你说什么？” “想亲你。” “……” 好在班机正常，落机后，两人坐上大巴，往山里的酒店赶去。孙淼跟冯芽一打来电话：“你们到哪儿啦，我们快到酒店了！” “我们在大巴上，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冯芽一说。 “那我们不等你们了，我们先进去，你和我一间房。别急呼呼跑去和赵汝阳住了，听见了吗？” 孙淼的教诲像个老母亲，冯芽一噗嗤笑出声来。 赵汝阳疑惑地看过来，冯芽一挂了电话，她拿起中间的扶手，往赵汝阳的肩膀上靠过去。 他调整了坐姿，方便冯芽一靠得更舒服。他问了一句：“什么事情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孙淼怕我跟你睡一间房，把她撇掉了。” “那我跟叶硕说说，要他去跟孙淼挤挤。”赵汝阳说。 她抱着赵汝阳的胳膊，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项处。她不说话，心里暗想，那你倒是这么做啊。 冯芽一还指望着瞧瞧赵汝阳的腹肌呢。 到了度假酒店，冯芽一一时间要迷失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了。风景优美，而且就在苍梧山风景区旁。这里曾是一片很出名的古村落建筑群，被人买下后，保护型修建成度假酒店。 当然，酒店住宿要价不菲。而且这片地方没什么其他的商业街和餐厅，吃宿都在酒店，自然消费更高。 可赵汝阳一行人暂时不用考虑这么多，他们只用吃喝玩就好了。 几人成功会师，女孩子们开始聚集在一起说话。男生们坐在沙发前，方子博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ps4，他得意洋洋地说：“看，我们有乐子了！” 梁道新和叶硕对他嘘声一片。 这时，赵汝阳提议：“我们要不要想想晚餐吃什么。吃完之后，在泳池玩一玩？” 他一说晚餐，冯芽一也觉得饿了。大家凑在一起看菜单，八人七嘴八舌，终于确定好吃什么了。 这时谭琳突然喊了冯芽一一声，冯芽一看了过去，她对冯芽一说：“我们把女生叫去泳池那边。” “啊？”冯芽一有点不解。 “我有一个大计划。” 第46章 对你耍流氓 从谭琳嘴里听到“大计划”三个字，冯芽一不自觉抖了一下。她也不是在怕什么，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冯芽一深深叹了口气，她问谭琳：“什么大计划？” “嘘。”谭琳用右手食指在唇上压了一下，连忙拉着冯芽一躲到了角落。她还左右探看一番，确保无人注意，这才缓缓说：“佛不渡我，我自己也会找机会。” “什么东西？” 冯芽一被她的前言不搭后语给绕晕了。 “他们等会儿计划去泳池边玩，会不会要换泳衣？”谭琳问。 “去泳池边玩又不等于一定要下水。”冯芽一说。 “那你难道不好奇赵汝阳的身材吗，你就不想偷偷看他换衣服吗？”谭琳的口吻极具煽动性。 想啊，冯芽一怎么会不想。她可是暗暗愁了好几天呢。自从那个念头升起，就再也没办法熄灭了。冯芽一也没想到，自己的心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面。 见冯芽一一脸犹豫，谭琳压低了声音：“难得一见啊，错过今天，就没有明天啦！” “谭琳，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他们会换衣服下水，这栋楼里有多少洗手间？” “我算过。两个卫生间，分别位于一楼前厅和二楼浴室旁边。二楼还有三个浴室。所以我们只要占据了二楼换衣服，就能让他们在一楼换泳裤了。那样的话，嘿嘿嘿……” 谭琳搓着手，一双圆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线。冯芽一看得心头一凉，连连摆手，她不想接受这个提议。 “他们不会在自己房间换好了衣服再出来吗？”冯芽一问。 “嗯……你不要引导他们有这种思想，我们要强迫他们在一楼换。要不然我们看什么啊？”谭琳理所当然地说。 即便谭琳理直气壮，可冯芽一的内心还有点挣扎。一方面她觉得这样不太好，另一方面她不太想被赵汝阳识破自己的小心思。 冯芽一就是有这么点小别扭，不可言说。 见谈判无效，谭琳又喊了孙淼和徐可可。两人一脸不知所以然地走过来，听了谭琳的计划后，一人一种反应。 孙淼摩拳擦掌：“好主意，我想看！我很好奇他们谁的身材比较好。 “你看了你也是个叶硕吹。”谭琳嫌弃地摆了摆手，“不过很欢迎你加入我的阵营。” “可可，别被她们带坏了，我们过去吃饭。”冯芽一冲徐可可招了招手。 谁知徐可可蹲在谭琳和孙淼中间，脸上的表情很是犹疑。过了一阵，当三个女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可可的身上时，她弱弱地举起手来，说：“我有点想参加。” 冯芽一的手垂在半空中，摆也不是，收也不是。 “三比一，冯芽一输。一姐，你等会儿负责跟男生们说，他们在一楼换衣服，我们在二楼。”谭琳交代。 冯芽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她的心底里还是涌动着一丝丝小小的喜悦。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冯芽一也不知道这种雀跃该如何解释。 原来垂涎某人的肉体是这种感觉啊。 几人吃完饭后，赵汝阳打了电话要服务员来收拾餐具。谭琳趁机推了推冯芽一的胳膊，暗示她该她出场了。 谭琳力气很大，冯芽一被她推出了一步路远。冯芽一没个防备，好在赵汝阳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捡到了差点摔倒的冯芽一。 男生捏住她的肩膀，冯芽一站稳了身子。赵汝阳揉了揉她的发顶，问：“怎么，算准了我要看过来，故意要倒在我的脚边？” 冯芽一被这样的话逗笑了，她伸手拍了一下男生的胸口：“想什么呢？” 两人站在那里自成风景，看起来也是天生一对。即便比不上电视剧里的戏剧和壮烈，可谁又能规定感情一定要激烈荡漾，不能细水长流呢？ 叶硕和孙淼等人悄悄将目光挪向冯芽一和赵汝阳，看了一阵之后，又将眼神给移开了。 梁道新压低声音，对叶硕说：“你什么时候见过赵的这种表情？” 平日里的赵汝阳，眉宇间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耐。不管别人跟他说什么，他总像是带着一层敲不碎的冰棱。那种距离感，像是故意和旁人隔绝开来的保护层。 可是自从赵汝阳遇到冯芽一之后，那层坚冰好像开始慢慢消融了。也许赵汝阳本人不觉得有那么一回事，但旁人是看得最清楚的。那种无形的距离被抛开了，他仿佛又愿意走回人群中了。 叶硕也摸着下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赵汝阳，说：“是了，哪有这么耐心耐烦，就没见过他这样儿的。” 旁人在讨论着赵汝阳，赵汝阳完全没听到，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冯芽一身上。 “等下要是游泳的话，我们女生占二楼换衣服，你们在一楼。”冯芽一一边比划着楼上楼下一边说。 “哦，知道了。”赵汝阳点了点头。 他脸色平淡，冯芽一看了又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他没有察觉她那点小心思。 冯芽一的任务完成，给三个女生比了“ok”的手势。几人四散离去，过了一阵，有人送来了小食和酒水，叶硕冲过去抓了只玻璃瓶来瞧，兴致阑珊的又放了回去。 “我的妈，全是不含酒精的啊。”叶硕低声抱怨了一句。 “我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乖乖喝点汽水有什么不好。以后你喝酒的机会大把，只怕你想喝奶都喝不上了。”赵汝阳一边玩手机一边对叶硕说。 “是，您是老大，您说了算。”叶硕又起身，摸了瓶椰奶，准备抠开拉环往嘴里灌。 “弄好了弄好了。” 谭琳拉着孙淼等人从阳台处走了进去，冲着男生们喊了一声。 “弄好什么了？”梁道新接了一句。 “哎，你们男生不懂的东西，情调。”孙淼说。 “你这就此言差矣了，小爷我可是从小跟你混大的，怎么就不懂情调了？” 叶硕冲着孙淼晃了晃椰奶罐子，眨了下右眼，一脸痞气。 “那你们怎么没想着出去布置一下？” 孙淼上前，夺过了叶硕手里的饮料，喝了两口，又塞回到他的手里。 平日里，叶硕最烦别人碰他的东西，即便关系再好都不能碰。之前有人碰了他的笔，他连笔带书全部掀到了那人脸上。 确实是个坏毛病，可他也不打算改。改什么呢，反正他的东西只有孙淼能碰，其余的谁也不行。 “那我要出去看看。”叶硕说。 也不知怎么的，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全部从阳台处走到泳池边。 泳池边被各色小小的灯光装点，有星星模样的，也有五颜六色的。池子里漂浮着两个粉色的火烈鸟充气游泳圈，不远处的椅子旁还点上了蜡烛。 抬头是星光，低头是灯光，池子里还有波澜。那些小小的涟漪将光线打碎，仿佛星星的碎片融在了海洋里。 “卧槽，有点好看。”方子博惊呼一声。 “我们是文化人，”梁道新说：“应该说，真好看。” “也没有文化到哪里去。”谭琳补充了一句。 “好了，为了不牺牲这样的美景，我们赶紧把吃的喝的挪出来，顺便换个泳衣游泳吧！” 孙淼提了建议，众人纷纷响应。男生们去房间拿了泳裤，四人往一楼走去。 本来在房间里找泳衣的女孩子们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四人不约而同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她们挪到走廊处，谭琳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她一身黑色衣衫，个子又小，站在那里不容易被人察觉。 楼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谭琳听到动静，仿佛失心疯一样往下窜去。冯芽一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谭琳如猫一般溜下了楼，接着便是一声“哄”的巨响。 孙淼冯芽一徐可可被这一声动静吓到了，三个女生连忙往楼下跑去，只见谭琳一头撞到梁道新的怀里，脑袋上还顶着一条黑蓝相间的泳裤。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错愕。这时，赵汝阳等人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赵汝阳抱着手臂，一脸笑意看着冯芽一：“果然如此。” 被赵汝阳看了那一眼，冯芽一整个人都红成了番茄。她的双手不自觉覆上了自己的脸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我们赶到一楼换衣服呢？”赵汝阳又说。 “那，那你们为什么要回到二楼呢？”冯芽一忍不住顶了一句。 “哟，允许你们偷看，不许我们捉贼啊？”赵汝阳指了指谭琳。 被梁道新捉到的女生已经羞成了一团，她像苍耳似的，牢牢挂在了梁道新身上，简直是勾住了他似的。 好吧，看来这次角力只有谭琳一人得利，冯芽一等人都成了陪葬品。 经历了小小的插曲，几人还是各自回到房间，换好了泳衣。男生们直接跳到了泳池里，女孩子们稍显矜持，几人披着浴巾，走在泳池边。 方子博拿着手机连上了音响，开始放歌。第一首歌就把冯芽一吓得不轻。 为什么又是eeyy的曲子，这群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她的歌，真是要了命！ 冯芽一犹在愣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汝阳已经偷偷摸摸游到了她的脚边。 她坐在泳池边，双脚浸在水里。赵汝阳突然捉住了冯芽一左脚脚踝，一把将女生拖到了水里。 还没来得及惊呼，冯芽一就感觉自己被水包围。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出了水面。 出水之后，熟悉的笑声传到了她的耳里。冯芽一扭过头来，有些愤恨地喊了一声：“赵汝阳！” “刺激不刺激？”赵汝阳问。 “吓死我了！” 冯芽一鼓起腮帮子，模样可爱至极。 “好好好，我错了。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赵汝阳给她顺了顺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刻意放软了语气。 冯芽一转过身来，左手向水下探去。从胸到腹，经水的滋润，他的皮肤宛如上好的玉石，摸起来手感很好。 终于摸到了，她梦寐以求的腹肌！ 赵汝阳被女生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冯芽一会突然对他耍流氓。 见她的手有愈来愈下的趋势，赵汝阳连忙捉住冯芽一的手。男生说话时有些气息不稳：“小女孩，下面是十八禁啊。” 第47章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听到赵汝阳的话，冯芽一也没害羞。她的手被赵汝阳拽住，指头轻轻在他的手心勾了勾。像是无意，又似有心，这样的动作太撩拨，赵汝阳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在绚烂星灯的映照下，冯芽一的眼里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平日里的她总是眼光笔直，看起来纤尘不沾。可现在的模样，好似带了点说不出的女人味。 女生的笑容不同往常纯粹，不知是不是刚才旖旎的气氛所致，赵汝阳总觉得她的眉梢眼角挂上了些许神秘，惹得他想要上去抹开那层水雾、一探究竟。 他刚想凑近，只觉得自己身下凉凉的，少了什么似的。 赵汝阳往下看去，手上一松。冯芽一趁机挣脱桎梏，一下游了老远。她攀在泳池旁边，冲着人群大喊：“天哪，赵汝阳的泳裤掉啦，难得一见的风景啊！” 柔柔的声调，嗓门却不算小。冯芽一一脸坏笑的往赵汝阳的方向看去，只见男生手忙脚乱的在水下扯着自己的泳裤，只露了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还好天色够暗，旁边绚烂的灯光也帮了忙，要不然人人都要看到一只粉红色的赵汝阳了。 本来他们以为只是冯芽一开玩笑，谁知当几人投去目光，还真看到赵汝阳钻到水下去扯自己的裤子。 女生们连忙背过身去。叶硕和梁道新还偏偏要忙中添乱。一个扯着嗓子喊要去拿相机，一个立即钻到水里，说是想看看这里的好风景。 坐在岸边椅子上的方子博正在往嘴里塞着薯片，听到冯芽一那么一喊，咬碎的薯片粉末直接掉进了喉管，他呛了半死。 而始作俑者冯芽一，她一人趴在泳池最远的地方，兀自笑个不停。 等到赵汝阳好容易从水里钻出来，冯芽一又喊了一句：“不给摸，就捣蛋！” 那模样，简直得意又猖狂，一双明晃晃的眸子耀眼极了，整个人都在发光。明明该是藏着掖着的话，她偏偏要大声喊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像是赞美一般的语气。 孙淼一时震撼于冯芽一散发的神采，过了一阵，才暗自嘟囔了一句：“怎么这孩子跟赵混得久了，越来越流氓呢？” “何止啊，一张脸乖得要命，要不是亲眼见着，谁能想到这话是出自一姐的口。”叶硕摇了摇头。 “没救了。” 谭琳和梁道新异口同声道。两人说完，互看一眼，接着又挪开了目光。谁知谭琳再偷偷打量梁道新的时候，却和男生的目光再次相撞。 赵汝阳何尝见过这样的女生？他穿好泳裤，气得想走过去狠狠捏她的脸。可他又怕走近了，冯芽一故技重施。 要是为了一时之气逞强出头，到时候谁更丢脸，赵汝阳根本不敢想。 面对冯芽一，他总是输。 几人都愣了，他们又何尝见过赵汝阳如此丢脸的时候？换做往常，男生早就发火了。可是现在众人只见赵汝阳强压下火气，那声音都憋得直颤。他冲冯芽一说：“你过来，我不打你，你也别扯我裤子。” 冯芽一试探着往赵汝阳的方向走了几步，两人只有一臂之隔时，冯芽一忽而又站住了脚步。 她的脸上挂着水珠，一双眼直勾勾看着赵汝阳。赵汝阳被她看得浑身发冷，恨不得到退一步。 他也算见识过市面的人，可是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冯芽一，赵汝阳真的半点法子都没有。他暗自想着，连蒋栩都被她整得没办法，他这样也不算丢脸吧？ “你又在想什么？”赵汝阳问。 “嗯……”冯芽一按着嘴唇，唇角高高翘起，“再让我摸一下，我发誓，绝对不随便往下挪。” “你……”他妈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赵汝阳就看到冯芽一游到了他身边。女生好奇地在他腹部又蹭了两把，还“哇”了好大一声。 “天，你怎么练出来的啊，平时你只顾着睡觉吃饭，居然还有腹肌，简直不科学。”冯芽一故作诧异地说。 平日里，冯芽一就觉得他的皮肤很白，谁知摸起来手感还这么好。也不知道这细皮嫩肉怎么保养的，大概唐僧肉和他也差不离吧。 赵汝阳懒得跟她废话，他右手伸展开来，直接揽住冯芽一的脖子，把她往自己怀里一裹，夹带着上了岸。 “再撩下去，就要解锁下一步了。” 赵汝阳咬牙切齿，在她耳边低声威胁。低头时候，他只见冯芽一的左耳圆圆，仿佛白色云子一般玲珑剔透。赵汝阳忍不住，轻轻在她的耳廓上咬了一口。 冯芽一轻轻“哎”了一声，软绵绵的嗓音撩得他的心弦绷成了满月。赵汝阳连忙松开了她，随手捡了块浴巾往上身一搭，绕过众人就往屋子里走去。 “赵，不游了吗？”缺心眼子头号代言人方子博喊了一声。 “洗澡睡觉！”赵汝阳说。 被人撩到这个份上，对赵汝阳来说，也是头一回了。 众人也算心知肚明了，这世界上只有一人能够降服赵汝阳这头野兽，她的名字就是赵汝阳的紧箍咒。 冯芽一三个字，只怕是要刻骨铭心一般，雕在赵汝阳的血肉里了。 说是睡觉，可赵汝阳那天夜里一晚上都没睡着。月光太亮，薄薄的窗帘挡不住那如霜的光线。男生暗叹一声，干脆开了阳台门，赤着脚走到了外面。 月光在宁静的泳池水面洒下清辉，想来想去，冯芽一在泳池里看向他的目光总是挥之不去。他什么时候被一个女孩子逼到如此境地，也算是人生的一次历练吧？ 算了。自己的女孩儿，除了宠着，还有别的办法吗？ 度假第二天，也不知是谁提议说要去爬苍梧山。一大早上，刚刚睡着的赵汝阳就被方子博敲醒。他有火也发不出，谁叫他自己昨天九点半就喊困，爬上床想了一宿的冯芽一。 一群人整装待发站在山脚，赵汝阳拿着罐装咖啡往嘴里灌，脸上的神情依旧萎靡不振。冯芽一不知何时溜到了他身边，女生本来就神似仓鼠，此刻她举着一根能量棒的模样，更像是屯食造粮仓的仓鼠。 赵汝阳想笑，他一个没忍住，吐了一地咖啡。 冯芽一及时闪开，她用手里的能量棒敲着赵汝阳的胳膊：“早餐你也没吃多少，我特地给你带的。” “要是能不要我起这么早，就没那么多事儿了。”赵汝阳抱怨了一句。 好在他站在队伍末尾，除了冯芽一，也没人听到他的话。冯芽一“嘘”了一声，她压低声音说：“苍梧山上有间寺庙，据说上面供奉的药师佛特别灵。大概是梁道新想替他爸拜一拜，所以才起得这么早。” 听到这话，赵汝阳连忙收了声。他也没接话，只是随手将易拉罐扔到垃圾箱里，开始剥除能量棒的塑料外衣。他三两下吃完东西，又问冯芽一：“我要不要跟他聊聊这事儿，但是我又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其实梁道新自尊心很强。” 该怎么说才能不让梁道新觉得突兀，成了眼下的难题。 “但是他也需要多一个人分担情绪上的负荷吧。”冯芽一一手撑着下巴，仿佛在回忆那天的场景，“那天他跟我说过之后，明显感觉好多了。” “嗯。等他拜完药师佛之后，我找个地方和他聊聊。”赵汝阳点了点头。 这时，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冯芽一。赵汝阳原本以为，经历昨夜那一遭，她或多或少会有点不好意思。谁知冯芽一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她大大方方就这么站到了他的面前，眼神一片澄澈，没有半点挂碍。 而且这时，冯芽一还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她说：“等下我要是爬不动了，你留点力气背我。我很轻的，早上特地少喝了一碗粥呢。” 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赵汝阳听得怦然心动。这种感觉像是有小人在心上拿着棒槌一阵猛敲，咚咚作响，不能自已。 他牵过冯芽一的手，说：“那我要是爬不动了怎么办？” “那我就陪着你休息，等到你可以背我了，我们再往下走。” 冯芽一又抿出了好看的微笑，赵汝阳听得恨不得在她的额头上狠狠敲上一记。可看到她那副天真的模样，他又舍不得伸手了。 那能怎么办呢，便宜只能给她白白占啊，因为她是他的仓鼠牙牙。 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往山顶走去。赵汝阳忍不住哼出一首粤语歌： “能共你沿途来爬天梯黑夜亦亮丽 于山头同盟洪海中发誓 留住你旁人如何话过不可一世 问我亦无愧 有你可以拆破这天际 ……” 男生的粤语发音并不标准，可那冷冷的小鼻音配上他独特的咬字，还是有另一番魅力可圈可点的。冯芽一听过这首歌，自然也知道歌词。她故意逗他：“唱的什么啊？” “情歌。”赵汝阳理直气壮地回答。 第48章 我们在你身边 花了一个多小时，八人终于爬上了半山腰上的饮光寺。果不其然，梁道新带头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还对大家说：“你们要不要休息休息，等我一下？” 这个寺庙也修得妙，一共分为三大块，其中一片是寺院自己开辟的茶园，还专门修了茶苑，供香客品茗。 而且这家茶苑的素斋很有名，十八元一份，还是限量供应。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在饮光寺多停留一阵，起码等到素斋供应、吃了午饭再走，这才不虚此行。 有人对参观寺庙一点兴趣也没有，比如方子博。他自告奋勇带着徐可可先一步去了茶苑，说是什么八人成团，团队餐说不定有优惠，他先去预定了。 叶硕背着手瞅了眼方子博的背影，说：“也没见平时他这么精明过。” “说不定大智若愚呢？谁天天精明啊。”孙淼说。 两人拌了阵嘴，只见冯芽一和赵汝阳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叶硕和孙淼也跟着看着一阵，除了人来人往，他们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叶硕先憋不住了，他问：“赵，你看什么呢？” 听到他的声音，赵汝阳这才回过头来。因为早上没睡饱，赵汝阳的反应显得有点迟钝。而冯芽一先接过了话头，说：“看梁道新呢。” “他有什么好看的，最好看的人不是跟你旁边站着吗？”孙淼不解。 “不是啦！” 孙淼的话让冯芽一好气又好笑，她伸手轻敲了一下孙淼的额头：“你每天都在想啥呢！” “那你在看什么？”孙淼揉了揉额头，接着问。 冯芽一把三人带到空出来的石凳圆桌上坐下。好容易瞅到一处休息的位置，赵汝阳连忙坐到了凳子上。冯芽一坐在他的前面，他整个人向前倾着，伸着脑袋，偏要把下巴搁在冯芽一的肩膀上。 男生的眼皮耷拉着，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看起来又可爱又懵懂。 赵汝阳嫌少露出如此不设防的表情，连叶硕也觉得惊奇，就别说孙淼了。 为了让他舒服点儿，冯芽一尽量向后靠去，好在石凳之间距离不算太远，要不然只怕赵汝阳脖子都要抻断了，都够不到冯芽一的肩膀。 赵汝阳心安理得圈着冯芽一打瞌睡，冯芽一语气平和向叶硕和孙淼说着梁道新的事情。 旁人来往，远处松柏煨出的青烟袅袅，还有唱诵的经文声不断传来，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冯芽一的婉婉道来。 她的话音落下，身边突然有一声抽气声。冯芽一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谭琳站到了他们旁边。 叶硕和孙淼也没有察觉，他们一心都在关注梁道新的事情去了。 “怪不得梁道新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谭琳低声道。 “没想到啊……”叶硕低下头，“怪不得那天他有点冲，我还以为是我怎么惹到他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们到底是跟他摊牌比较好，还是假装不知情比较好？”冯芽一问。 这时，伏在她肩头的赵汝阳突然说话：“我刚刚想了想，不用装了。如果他想瞒，他就不会告诉冯芽一。以梁道新的本事，藏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可是以牙牙的细腻，他怎么藏也瞒不过。所以，他早早在心里就妥协了。而且他未必不知道，告诉你，就等于告诉我们所有人了。” 赵汝阳说完，众人一阵沉默，倒是叶硕先抬了头：“赵，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这叫闭目养神，吸一口仓鼠充电。”赵汝阳说。 “嗷。”叶硕应了一声。 “那你们的意思是，找梁道新聊聊？可我们这要聊什么呢，安慰他？我觉得他不需要。” 孙淼的话很是直白，惹得谭琳有点不快。谭琳眯起眼，丝丝愤慨从她的眼神里泄露出来：“不需要是什么意思，他是铁打的吗？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爸爸躺在病床上放疗，你朋友天天担心买不到篮球鞋，你怎么想？” 这样的话语有点尖锐，孙淼一下就嗅到了其中的火药味。面对这样的质问，叶硕倒是先站了起来，他挡在了孙淼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谭琳：“什么意思，讽刺我？” 是了，那个买不到限量版篮球鞋抱怨过一次的就是叶硕。 “我哪敢有这个意思。”谭琳冷哼一声。 说完之后，谭琳掉头就走。她绕小路，本想往寺庙主殿走去，谁知在小径的一处遇到了梁道新。 男生站在路边的吸烟处，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间夹着尚在燃烧的香烟，青烟绕在空中，慢慢消失不见。 他的眉宇间也有种挥之不去的忧虑。 原来卸下了伪装的梁道新，是这副模样啊。 谭琳的心暗自揪成一团。她听到了男生的轻声叹息，一时间竟然叹到了她的心上，吹动了那根最纤细的神经。 女生自顾自走上前去，她一把夺过梁道新手里的香烟，狠狠碾灭了烟蒂。谭琳冲着梁道新低吼：“有用吗，抽烟有用吗，该解决的问题能被吸掉吗？”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委屈，谭琳这么一喊，倒是喊出了自己的眼泪。 泪珠顺着脸颊滚到了衣服上，谭琳吸了吸鼻子，又猛地拍了拍胸膛：“你要是难过，我借胸膛给你哭，哭完又是一条好汉！” 明明是想安慰梁道新，可谭琳却泣不成声。眼泪越来越多，她像是要把梁道新那份感情都顺便哭出来似的。 她本想振作起来，可谁知眼泪越抹越多。最后谭琳开始自暴自弃，可谁知头顶又是传开一声无奈的轻叹： “真是服了你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谭琳靠在他的胸膛里，一时间竟然忘了掉眼泪。 天呐，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怀抱。 “我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但是我不需要安慰，也谢谢你的眼泪。” 梁道新说着，又在她的发顶揉了两下。 谭琳紧紧揪着梁道新的衣衫，她心里暗暗想着，竟然被孙淼那个死女人说对了。 梁道新的骄傲，每个人都知晓，她也明了。 等谭琳不哭了，梁道新带着她走去洗手间。女生洗了把脸，他问：“他们在哪儿，也应该传完了我的闲话吧？” 谭琳的脸上水灵灵的，皮肤被这些小水珠衬得吹弹可破。她哦圆了一张嘴，很是诧异地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聪明呗。”梁道新哼笑一声，他仰着头，再垂下视线时，又是平日里那个无所顾忌的梁道新了。 那是所有人都熟知的假面，也是她看到他的第一面。 “他们在茶苑，我想应该是的。”谭琳说。 “那去找他们吧。” 两人往通向茶苑的小径走去。梁道新突然开腔：“哎，那么多人，你怎么就只看到了我？” 这句话很有意思，听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做贼心虚的人却能解读出另一种意思来。特别是谭琳，她揣着什么心思，就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 她也不知是陷阱，女生很是老实地回答：“因为你高，遮住了我看向别人的视线。久而久之，就只能看到你了。” 听到这话，梁道新“哧”的笑出声来。他的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那一天翻涌在杯中的可乐气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心海。 “那我蹲矮点儿。”梁道新说。 “那我就不用仰着头看你了，脖子酸。”谭琳笑着抬头，看向梁道新。 被这样温暖的眼神注视，梁道新忘了压在心头的阴霾。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好在目的地就在眼前，他也不用找借口岔开话题，只是将目光放远，立即看到了他的朋友们。 山上的温度比山下要低，几人坐在室外的池子边，一边喝茶一边吃干果。看到梁道新来了，赵汝阳还挥了挥手。 梁道新和谭琳快步走了过去。离得近了，谭琳的脚步反倒慢了下来——她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孙淼和叶硕。 刚刚的讥讽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回过神来，有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了。可是事后想想，叶硕和孙淼也和梁道新交情匪浅，不可能是冷血到抛下朋友不管的。 也许那句“他不需要”，是谭琳从字面上理解了，可是跟深层的含义，她没来得及让孙淼明说。 谭琳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还是要耐心点。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语言最容易发生误会，以后一定要问问清楚再行动。 看到她的扭扭捏捏，梁道新忍不住问了谭琳一句：“你怎么了，走快点啊，脚崴了？这是被冯芽一传染了？” 正在喝茶的冯芽一差点被呛死，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从天而降一口锅。 “那可不是，可能是不好意思，她刚刚为你，跟我们吵了一架。”叶硕故意翻了个小白眼，说。 “怎么就吵了一架？”梁道新不解。 叶硕绘声绘色重复了一番刚才的场景，又玩笑似地冲梁道新说：“哥们儿，你不仗义啊。苦情男主你当着，坏人角色推给我了。怎么，怕我买不起水果篮的钱啊，不让我去探望叔叔啊？” “不是……” 眼见着这话题真的被他们提起来了，梁道倒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啊，要不是意外被我们大侦探一姐发现了，我们可真是坏人做到底了。”孙淼也抱怨了一句。 “你又不早说，我爸在二医院当医生呢，赶明儿我问问我爸，肿瘤科哪个大夫比较好。下次安排床位也方便点，你藏着掖着干什么呀。”方子博也插了一句。 “梁道新，我们都在你身边。”赵汝阳说。 不知怎么的，梁道新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他背过身去，迅速抹了把脸。 可抹不去的，还是充盈在心头的满满感动。 即便不能感同身受，可他们都在身边。 梁道新抿着嘴唇，有你们，真的太好了。 第49章 开学就遇劫数 回到瑕城后，冯芽一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行李，却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来自蒋栩的电话。 男生既没有问她旅途是否愉快，也没有责怪她上次突然退赛的乌龙事件。蒋栩的语气雀跃，他已经尽量压抑住藏在心头的激动，却怎么也隐藏不了高昂的声调。 “仓鼠，我们进市里决赛了，也拿到了区里的第一！” “啊？” 上次她真的只是浑身放松随便跳跳，而且还没有经过排练，在比赛时，她还随心所欲地添加了几个小动作。结果没想到，居然还脱颖而出了。 “真的假的？” 冯芽一完全没听清蒋栩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整件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刚才说了半天你什么都没听到？”蒋栩问。 “还是听到了一点，比如说我们成绩不错。”冯芽一说。 “你这人……真的挺会扫兴的。”蒋栩在电话那边“啧”了一声，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快了吧，还有一周的样子。”冯芽一说。 “怪不得我们学校今年这么早开学，原来是要跟北隅拼着来啊。”蒋栩说。 “哎，别了吧，我真的怕两校之争，殃及池鱼。”冯芽一一声长叹。 “不是，你好歹有点好学生的自觉吧？装装样儿，假模假样喊两声说想要好好上学，这才是应有的风度吧？”蒋栩在电话那边调侃了一句。 “我没有这种风度，我想要放假，半天都行。”冯芽一很诚恳地说。 …… 因为开学太早且总决赛太晚，蒋栩告诉她，他决定放弃e舞大赛的总冠军争夺，一心上学算了。 冯芽一问他后不后悔，蒋栩倒是说了句很哲学的话：“人的一生不就是由后悔组成的吗？” 冯芽一仔细想了想，这话倒也没错。反正选什么都觉得没选的那边更好，还不如就任由这种想象力随便发泄一下，满足不可兼得的失落。 两人又聊了一阵，冯芽一听到一半，还是忍不住走神了。 说实在的，冯芽一不太喜欢听电话，她更喜欢发消息。直白的文字能够给她一定距离，让她有种安全感。 电话不一样，它逼着人当场就要做出决断。而冯芽一有时候想要假装没听见都不行，因为往往会被抓个现行。 不过赵汝阳对她来说是例外。人生总是这样，没有绝对可言，只是那个让你破例的人还没有出现。 冯芽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听到蒋栩在电话那边喂了好几声，这才再次唤起了她的注意力。 就算是冯芽一本人都觉得，蒋栩真可怜。 “赵跟你打电话你是这德行吗？”蒋栩忍不住问。 “啊，他一般不跟我打电话。”冯芽一想了想，他俩一般都是打字或者视频，电话寥寥。 即便她有事要找他，赵汝阳也老接不到。 听到这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有一个停顿。过了一阵，蒋栩才说：“聊不下去了，再见。” 开学前最后一周，冯芽一窝在书房里天天修改着她之前写了一半的曲子。 曲名想不出，pv还没找画手约图，孙淼还在那边催：“要开学了，你得让我先出个视频啊，要不然我只能开个吃播了。但是我戴口罩怎么吃播嘛？” 孙淼着急，她也着急。越急越写不好。冯芽一有些焦虑，胡乱在网上搜索消息，却意外发现她喜欢的人形师grey的个人网站更新了。 网站有新消息，上面写grey的和新锐设计师赵尔曼最初合作的那三个人偶决定再度开仓，实行预约贩售，数量有限，请在xx号x点发送邮件，排队抽号。 一看到这样的消息，冯芽一的心脏都提到了喉头。这真是甜蜜的暴击，甜蜜归甜蜜，可她只能感受到暴击。因为冯芽一从来跟“中奖”二字无缘。所谓“中奖绝缘体”，大概就长她这样。 从小在超市购物，超市做活动，买到两百块有一次抽奖机会。前面的人怎么样都能拿到一盒口香糖，到冯芽一这里，她只能摸到一包盐。 费雪安慰她：“也算不错啦，至少没有谢谢惠顾。” 超市工作人员告诉她：“我们这里最低就是从一包盐起步的。” 冯芽一听得想哭。 参加网站的活动也是。别人都说中奖率有百分之百，可到她那里，总会出现意外情况： 网站崩溃，主站数据丢失，公布名单漏掉了她…… 因为这样的事情次数太多，冯芽一一颗饱含期待的心也开始趋于平静。抽奖排队摇号，这种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看到grey的官网上放出这样的消息，冯芽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的作品稀少不说，即便冯芽一愿意出高价，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出啊。 怀着一颗纠结的心，冯芽一又对着官网上的消息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而且她格外留心了邮件排队预约的时间。 要死了，居然是开学第一天。 不行，这一次她不能绝望，她一定要想办法预约成功，拿到爱的号码牌！ 她想了很久，既然一个人的幸运值不够。那么她就要发动人海战术。 冯芽一找到了赵氏团体的三人，又去求了孙淼谭琳他们，甚至连蒋栩都一并发动了。 她还魔怔到给赵汝阳发了消息。虽然男生说他很忙，开学头几天是不会去学校的。 但是怎么说呢，冯芽一还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给赵汝阳去了消息。 男生正在工作室里捏泥巴，他工作室里的小音箱坏了，这会儿在用手机听歌，冯芽一的消息插了进来，正好被他看到。 赵汝阳忙不迭摸开了手机，看到了冯芽一给他那一长串的留言。那真的是叫一个言辞诚恳、详略得当。 看到最后，赵汝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他妈是个傻仓鼠，消息都发正主头上来了，他能不帮她留下三只bjd吗？ 虽然是立下了雄心壮志，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冯芽一还是很紧张的。 邮件预约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这真的是个让人尴尬的时间。 下课铃虽然就在那个时候敲响，也谁也不敢说老师一定就在那个时候下课。而且对冯芽一来说最要命的是，那节课还是班主任的课。 开学第一天，不少人精神还挺振奋的。一班学生更是面貌不错。 他们好似忘了上一学期对于冯芽一的针对行动，居然还有人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冯芽一暗自纳罕，谁知同桌一边翻书写题一边小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据说这学期是有奖学金评定的，学生投票也包含在其中。别人对你笑，可能是有目的的。” 冯芽一有些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升旗仪式上说了。”同桌说完，便再也没有理她了。 升旗仪式的时候，冯芽一一直在想怎么样能够在最后一节课请假去医务室躲一躲。要不然被班主任抓到玩手机，那可真的是要死人的。 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抢到预定，自然没听到校长在台上说了什么。 好在上课的时候，冯芽一还是在认真听讲的。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冯芽一收拾了下桌面，琢磨着用胃病这个老借口去班主任那里请个假。她想着期末考试的时候都犯了病，开学的时候再犯一次也无所谓吧？ 这么想着，冯芽一先去医务室跟秦校医打了个招呼，男人被她的理由逗得笑了。秦校医说：“原来女孩子的执念还是在娃娃上啊。” “应该是在漂亮美好的事物上。”冯芽一纠正了一下。 从办公室请假成功后，冯芽一绕道去了洗手间。 趁着暑假的时候，学校将三个年级的洗手间全部翻修过一遍据说这也是跟清原的一场攀比。北隅的校领导去过清原视察之后，发现清原学生的学习效率很高，那是因为大家把等厕所位排队的时间，拿去做题了。 当时这个流言传遍学校的时候，北隅的学生都笑疯了。一群人对清原取了个绰号，“厕所大户”。 不过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清原的关系，北隅的洗手间数量确实增多了，而且还改得豪华了一点。 冯芽一走进洗手间，里面没什么人。她走进一个隔间，刚刚关好门。 这个时候，一个垃圾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扣在了冯芽一的头上。 她还来不及叫出声，心下一沉，一阵怪味探到鼻底，周身全是垃圾。 放在洗手间隔间里的垃圾桶，里面盛满了什么？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恶心。 她简直要疯了。 冯芽一忙不迭将垃圾桶除开，此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时，上课铃声敲响。 她忙不迭拧开隔间的门向外看去。可是洗手间走道上空空如也，即便她现在想追出去，也挪不动半步。 真的太恶心了，她头皮发麻，脚步虚浮，连嗓子眼都传来奇特的涌动。 这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多碰自己一下，浑身上下冒着鸡皮疙瘩。 冯芽一实在无力追查，眼下的她，只想好好洗个澡换衣服。 她要吐出来了。 第50章 玫瑰味的小目标 冯芽一被那个垃圾桶扣出了一脑门子的沮丧。她浑浑噩噩走出洗手间，却突然被理智叫醒了： 十二点的邮件预约！ 无奈之下，她将这事儿抛之脑后，打起精神，全情应对当下的状况。 其实身上倒没有什么污渍，只是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勉强将自己按在洗手台前用水洗过头发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后，便赶去医务室借了毛巾，死守十二点。 这时，冯芽一的心底涌动着一种啼笑皆非的情愫，笑也笑不出来，哭也没有力气，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诞了。 可是更荒诞的非她自己莫属，她居然还能有条不紊迅速收拾好那些情绪，去抢自己想要收集的bjd。 目睹了一切的秦校医是这样评价冯芽一的：“做人啊，果然应该有个目标；有了目标，什么苦都吃得下了。” 她下午请假回家洗澡。家里新换了沐浴露，这是冯芽一最喜欢的玫瑰香。 虽然情绪低落，可她强撑着洗完了澡。谁知换好衣服回到房间后，冯芽一看到了赵汝阳发来的文字消息：“别担心，我找我姐帮忙，肯定能拿到grey作品的，说不定还能搞到签名呢。” 看到这样的消息，冯芽一的坏情绪一扫而空，她开心得差点尖叫出声，忙不迭给赵汝阳打了电话。 一连两个电话拨过去，男生都没有接到。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发了两个字：“感谢！” 接着，又补了个亲亲的表情。 冯芽一钻到被子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居然将那桶垃圾的伤害抛之脑后了。 结果第二天上学，学校挂着公告板的地方被学生挤爆了。学校的公告板上被人贴了一张a4打印纸，上面有一张黑白照片，是冯芽一被扣了垃圾桶的照片。 虽然别人看不到冯芽一的脸，可那人还好心的在照片下注释了一句：“一班某女惨遭女厕垃圾桶暴扣。” 一班某女被针对的事情整个年级都知道，还有好事者在下面留言： “干得好！” “解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有人干了我最想干的事情？” …… 诸如此类的笔迹布满了公告栏，有人看了皱了眉头，有人看了呵笑两声。因为太多人围观，最后导致老师都围过去参观了。 最后，年级主任揭下了那张纸，围观人群才慢慢散去。 可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告终。人人都有手机，总有人拍了下来。大家传来传去，最后公告栏里的a4纸照片流到了孙淼谭琳等人的手上。 他们都不用去想是谁，一说“一班某女”，那绝对是冯芽一没跑儿了。还有谁能像她一样被针对呢？ 第一节课下课，叶硕和孙淼都按捺不住，两人不约而同跑到了一班。一班还没下课，他们等在门口。 过了好几分钟，老师走出班级大门。孙淼急不可耐冲进教室，一把将伏在桌面写题的冯芽一给拽了出来。 面对两张过度紧张的脸，冯芽一竟然笑了出来。 “笑，你还笑得出来啊！”孙淼捉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将她打量过一遍，又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明显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要不然呢，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吧。”冯芽一说。 “一姐，公告栏上那张破纸，到底怎么回事？赵知道这件事吗？”叶硕抱着手臂，皱着眉问。 冯芽一刚准备作答，肩上突然落下了一掌，直接打得她歪了半边身子。 不用想，肯定是谭琳。 冯芽一还没回头，谭琳的声音先传到了她的耳里：“我们班的群都炸了，人人都在传公告栏里的事情。” “何止你们班啊，我们班也炸了。”孙淼说。 “别提了，我班余紫薇笑了一早上了。她憋了小半学期，现在终于抒发了真情实感。”叶硕按着额角。 结果当事人冯芽一无动于衷、不为所动。这真的是让旁观者都觉得诧异。 四人站在走廊一处，路过的同学不时对他们指指点点，还发出了低声窃笑。 冯芽一交代了事情经过，顺便还说赵汝阳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所以她完全没在意今日被贴到布告栏里的事情。 孙淼听完，叹了口大气：“我的姐姐啊，敌在暗你在明啊，说不定下次你还要被人暗算啊。而且对方动机不明，也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那个女生。你心这么大，人家也没有这么好会放过你啊。” 听到孙淼的担忧，冯芽一抿了下唇。她抬头按住了孙淼的肩头：“没事啦，下次我会小心的。而且总要显出一副大度没防备的样子，才能让那人再次出手吧？” 听到这话，叶硕连忙问道：“你有主意了？” 冯芽一很干脆地摇头：“完全没有。” 叶硕：“……” “要不然先这样，我离一班比较近，我每节课下课来找你。你要去洗手间咱们也结伴而行。如果再发生那种事，我当场就可以抓人。”谭琳很是认真地建议。 每个人都在热心的为她出谋划策，冯芽一心底有点感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颔首低眉，小声说：“谢谢你们。” “谢什么啊，你是我的好朋友，这是应该的啊。再说了，先把那个人捉出来比较要紧。我等会儿跟叶硕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孙淼上前一步，抱住冯芽一，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 冯芽一点了点头，心间充斥着无限感动。 后来冯芽一又纷纷收到了方子博和梁道新的问候消息。方子博向来大大咧咧，消息也显得随意；而梁道新的内容则值得一读。他写了一句：“应该不是余紫薇，她被赵警告过了一次，不敢动手。” 冯芽一将手机放在口袋中，正想着怎么回复，却听到了班级门口传来班主任的声音：“冯芽一，出来一下。” 冯芽一点了点头，立即走向门口。 班主任说：“早上公告栏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他的口气敷衍且满不在乎，好像学生被欺负了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根本不足挂齿。就连询问也是一种负担。 冯芽一知道，在他的眼里，升学率和成绩才是重点。其余的事情，根本不足挂齿。 被欺负了？那为什么别人不会被欺负，偏偏就是你倒霉？那肯定是你的问题啊。 听到这样的口气，冯芽一说：“不知道，不清楚。” 班主任本来微眯的小眼睛被她噎得睁开了，他清了清嗓子，对冯芽一说：“那你去年级主任办公室一趟吧。” “哦。” 她冷淡回应，也没说别的，就掉头往年级主任办公室走去。 冯芽一往下走了两层，刚准备穿过走到去往办公室楼，居然撞上了刚刚来学校的赵汝阳。 他还是老样子，脸上一脸倦色，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赵汝阳皮肤很白，不知是不是长久没晒太阳的缘故，他的皮肤下隐隐透出了一种青玉般的光泽。 赵汝阳看到冯芽一，本来困得要死的表情一下就转变了。他长手一搭，将右手搁在冯芽一的肩上，把她拉到了怀里。 他将脸埋在冯芽一的头顶，她那细细软软的头发蹭在脸上倒也舒服。 “你换洗发水还是沐浴露了？”赵汝阳问。 “沐浴露，换了玫瑰味的。”冯芽一说。 赵汝阳不信，凑到她的脖颈处嗅了嗅。他的鼻尖蹭到了冯芽一的皮肤，她觉得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的小动作惹得赵汝阳发笑。趁着冯芽一不注意，男生在她的脸颊上咬了一口。 “诶！”冯芽一惊呼了一声。 “哇，口感不错。”赵汝阳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主任办公室。”冯芽一说。 “你他妈犯事儿了？我才一天没来学校，你干啥了？”赵汝阳立刻警觉起来。 “你回教室问问叶硕，我现在没空跟你说。哦对了，谢谢你帮了我大忙，我超开心的。我现在真的没带情绪，我是时间不够了，要去报道。” 说完第一句之后，冯芽一察觉自己的言语似乎不当。而且赵汝阳又是那种在细节上比较敏感的人，冯芽一赶紧解释了两句。 听到冯芽一的话，赵汝阳抿住了快要漾出唇角的笑意。他知道冯芽一是个不太喜欢多解释的人，而且平日里也总是一副很是理性的模样。 这次她多说了两句，虽然听起来乱七八糟的，但也足够让人意外了。赵汝阳感觉到了她的真诚。 一段感情中，需要努力的不只一个人，需要适应的也不仅仅是身份的转变，还有日常的方方面面。 “那好，我先回班，等会儿去找你。” 即便藏住了脸上的笑意，他也藏不住话里的笑音。 “你在哪里找我？”冯芽一说。 “先去主任办公室。再去一班。多走两步路怎么了？”赵汝阳满不在乎地说。 “好好上完课再来找我！” 说着话，冯芽一踮脚在赵汝阳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接着迅速跑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赵汝阳揉了揉被她点过到额头，忍不住笑了。 第51章 两个小人儿的斗殴 冯芽一去往主任办公室。年级主任对这件事还比较重视，北隅这样的优秀学校一旦发生事故，是非常影响学校口碑的。而且校园暴力是学校里常有的隐性事件，现在如此招摇地摆在台面上，可见其性质恶劣。 而且冯芽一还是年纪里很拔尖的学生，她的成绩虽然也有波动，但只要认真学习，到时候高考成绩一定不会难看，基本是稳上一本的学生。 学校需要这样的学生来保证升学率，自然也要这样的学生多一点关心。 年级主任细致问过了事情的缘由，冯芽一也一一作答。主任试探着问：“是不是你以前在七班的时候，和谁结了什么仇？” 这话倒是听得冯芽一一愣。她瞪着眼睛没说话，年级主任自顾自说了起来：“是不是赵汝阳指示谁做的？” 冯芽一暗自想，赵汝阳真是头上沾了屎，不管年纪发生什么坏事，他总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老师，虽然我不清楚是谁做的，但一定不是赵汝阳。他很好。” 最后三个字，冯芽一说得掷地有声。 年级主任有些讶异，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赵汝阳很好”。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年级主任本以为女生是收到赵汝阳的压迫才这么说的，可端详半天，她根本没有流露出半点被胁迫的模样，脸上倒是有种打抱不平的义愤填膺。 为此，年级主任只能讪讪的“哦”了一声。 话不投机，年级主任只能放冯芽一先回教室。他嘱咐了几句关于安全方面的话，又说：“要是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反应。” 而七班那边，赵汝阳听完叶硕的转述，又看到了那张a4打印纸的照片，一时间怒不可竭。他捏着桌角，右手的手背上都泛着青色的血管。赵汝阳咬牙，又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如果不是事件升级到这种地步，难道冯芽一就不准备说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赵汝阳不敢想，她在一班到底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委屈和欺负。以前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被人欺负，现在换了个班，更加无法控制了。 可最让赵汝阳无奈的是，这种无头悬案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查起。即便他想要给冯芽一以牙还牙，但连凶手都找不到，他又从何找起？ 想来想去，赵汝阳还是最牵挂冯芽一。他想着女生也该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了，他有点按捺不住，想要出教室去找她。 虽然这么想着，可赵汝阳也记得冯芽一说了什么。 她要他好好上课。 这还上的下去吗？他不把事情弄清楚，压根儿没有上课的心思。 赵汝阳有点焦躁，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对打。 一个小人说：“这是为了牙牙好，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一定要听她那句好好上课啊，想做就做。” 另外一个小人说：“牙牙肯定自有安排，不要冲动行事！” 两个两人各执一词，疯狂争辩，一言不合就开始斗殴。 正当理智小人快被冲动小人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赵汝阳的手机在口袋里振了一下。他摸出来看，居然是冯芽一的消息。 “看黑板，头都快栽到裤裆里了。” 这时，赵汝阳感觉自己的板凳被人踢了两脚。他回过头去，只见方子博指了指窗户外面。赵汝阳往外一看，冯芽一居然站在走廊处，冲他挥了挥手。 眼看着窗子里的男生有起身的动作，冯芽一连忙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她又给赵汝阳发了条消息：“中午再说，你好好听课，别想东想西的。” 赵汝阳收到短信，立即回复：“我没想东想西，我就想你！” 此时，下课铃正好敲响。老师还没宣布下课，赵汝阳立即站起身来，夺门而出。看他那样儿，老师也只能无奈地说：“下课。” 赵汝阳跑到冯芽一面前，深深吸了口气。他对冯芽一说：“看，我按你的要求待到下课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什么奖励？” 这感情上课还是在逼他呢？ 冯芽一忍不住笑。 赵汝阳看着她，突然说：“诶，你换发型了？” 曾经的齐刘海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中分，她脸上的婴儿肥好像也消失了一点点。这样看来，女生的一双漂亮的眸子显得更大了。 明明暑假里见过她，怎么今日一看，变化这么大了？她好像又长好看了，个子也高了那么一点点。 “你侧过身，稍微抬下脑袋。不要抬太高，就像我这样。”赵汝阳抬起脑袋，给她做了个示范。 冯芽一不知用意，只是依照着赵汝阳的动作学了一个。赵汝阳“嘿”了一声，忙说：“别动，让我拍一张。” “干吗啊这是？”她扬着脖子保持姿势不变，问。 “有用。” 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赵汝阳就还挺满意她的脖颈弧度，特别是她从下巴到脖子的曲线，特别让他满意。 也不是他爱好奇特，只是习惯而已，对人体形态的把握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看人的时候也会看到比较细微的地方。 赵汝阳拍好了照片，伸手在她下巴处挠了一下：“好了仓鼠，可以低头了。” “哦。”冯芽一这才垂下脑袋。 看她一副这么乖的样子，心里软软的。可一转念，他又对冯芽一龇牙咧嘴起来：“你啊，总是这副模样，所以别人才欺负你！” “嗯？”冯芽一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鬼？” “你就应该凶一点，不是见谁都说好。” 赵汝阳说着话，脚步又往前挪了一点：“走，我送你回班。” “就几步路啊，还送我回去。”冯芽一说。 “倒也不是送，就过去摆个脸，顺便看看情况。我往你们班站一下，好歹可以保你一上午的平安。”赵汝阳说。 “那要不然我打印你的照片贴在我的脸上，当平安符用？” 她明白赵汝阳的好心，也感念于他的举动，打趣他也只是小爱好而已。 赵汝阳听出来这是揶揄，他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傻仓鼠，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要第一个跟我说。” “你在忙嘛，而且昨天我就记得去抢grey的号码牌了，没心思生气。” 说话时，冯芽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赵汝阳听到她的话，心跳突然落了一拍。 原来他在她心里这么重要啊。 两人走上楼时，不少同学偷偷打量着两人。赵汝阳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他还是在抽空留神冯芽一的说话： “虽然我说这种话有点冤枉你，但是我仔细想过，这人应该跟你脱不了关系。我猜测是爱慕你的女生，所以我觉得这人应该跟那天我在试衣间里遇到的人是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是我们年级的。如果不是七班的，那一定就是一班或者三班的。我入校之后就在这三个班呆过，觉得熟悉但又陌生的应该也只有这几个班的人了。” “当然，这些是我一面之词的推断，我也不能就这样一口咬定。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两人说着话，冯芽一走到了一班，赵汝阳当仁不让跟了进去。 他的出现在一班的学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少人抬头看向他，他也在一班的教室里巡视了一圈。 最后，赵汝阳的眼神停留在林清宇的身上。男生对他的视线有点过敏反应。还没等赵汝阳有什么动作，林清宇迅速离开自己的座位，连走带跑赶出了教室。 赵汝阳“啧”了一声，居然想到之前叶硕帮他探查到的关于林清宇的事情。 其中有件事情让他挺在意的。据说林清宇生日的时候，冯芽一送过一整套《蜡笔小新》。 赵汝阳不爱看《蜡笔小新》，可对于送礼这件事，赵汝阳很介怀。 想到这里，他在冯芽一的座位边蹲了下来。赵汝阳的左手搭在她的腿上，压低声音说：“哎，问你个事儿。” “嗯？” “听说你送了套《蜡笔小新》给林清宇。对于这件事，你现在怎么想的？”赵汝阳包含兴致地问。 “我？我想要他还钱。”冯芽一满不在乎地说。 很贵呢，还是正版的，她特地要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一想到这件事，冯芽一就心疼自己的钱。 赵汝阳“噗”的笑出声来，他站起身，一手按在冯芽一的桌面上：“我先回班了，中午来找你吃饭。” “嗯。” 走出一班教室，赵汝阳轻咬嘴唇，他刚刚特地看过一圈一班教室，愣是想不起来有哪个女生和他曾经是初中同学。 而且他留级一年，能跟他一个初中还同班的，现在应该是高三生啊？可按理来说，冯芽一并不认识高三生。 问题更复杂了。 赵汝阳搔了搔后脑勺，往楼梯间走去，谁知被门挡了视线，一下撞到了抱着一叠作业本的女同学。女生惊呼一声，赵汝阳看了她一眼。 这人有点眼熟，赵汝阳暗自想着。 见到散落一地的作业本，赵汝阳弯下腰，帮女生收拾了大半。他看着作业本上的名字和班级，心里暗暗想着，哦，是一班的啊。 他把那叠本子交到女生手里，转身就走了。 刚刚踏入七班大门的时候，赵汝阳凝滞的思维突然灵光闪现。 操，就是那个女的。上学上到一半突然说要出国，便休学去国外读语言学校。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回国了重读了一年初二，留在国内了。 赵汝阳“啊”了一声，明明就在嘴边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52章 别用美男计 周四时候，赵汝阳做了件大事。 那天下午，老师在学校会议室开会，学生上自习，赵汝阳拿了手机去了一班。 他推门而入，正在考试的一班学生全愣了。男生走上讲台，双手撑在桌上，对着教室里的一班学生说：“有点事情，不耽误你们考试，不过女生轮流出来一下。” 此话一出，全班都掀起了一阵喧哗。虽然人人都不知道赵汝阳的意图，可碍于他的淫威，谁也不敢说个什么。 “吵什么，不知道考试应该保持安静？”赵汝阳在桌上拍了一下。 这话一出，坐在台下的冯芽一有点想笑。她虽然不知道赵汝阳要做什么，可这次见到男生面色清明，眼睛里也是一片澄澈，应该不是在发疯。 而且她也需要给赵汝阳多一点信任，男生又不傻，应该也不会胡来。 正想着，冯芽一听到了赵汝阳的喊声：“冯芽一，你先出来一下。” 两人走出教室，赵汝阳压低声音对冯芽一说：“我等会儿拿手机录音，要她们读一段课文。到时候你听听录音，看看是不是有谁的声音你很熟悉。” “啊？”听到这话，冯芽一有点诧异。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但是贸贸然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为了不惊动那人，我只有采用这个方法。” 说话时，赵汝阳表情认真，右手扶着下巴，眉头轻皱。 阳光斜斜洒了过来，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说不出来为什么，冯芽一觉得，这一刻的赵汝阳，帅到不行。 她轻扯男生的衣角，赵汝阳有些疑惑，低下头来看她：“嗯……” “怎么了”三个字尚未出口，赵汝阳就看到冯芽一踮起脚来，迅速在赵汝阳的唇上亲了一下。 赵汝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说：“你亲我！” “要不然呢，我骂你？” 赵汝阳摁了一下她的脑袋：“去吧，给我找个凳子，老子要挨个儿录音，看那个逼还有没有地方可以躲。” “嗷。”冯芽一点了点头。 于是冯芽一给赵汝阳拿了椅子，男生找她借了语文课本，让一班二十七个女生挨个儿出来读课本选段。男生气定神闲，坐在那儿一边玩手机一边录音。 不到三十分钟，赵汝阳搞定了录音。他把椅子放回一班，站在讲台上说：“那个公告栏贴布告的人注意了，我知道你就坐在这里。最好没有下次，要不然就小心着自己的爪子。” 说完之后，赵汝阳扬长而去，只落得满室的议论声。 冯芽一的同桌看着冯芽一，小声问了一句：“你真的……和那个霸王龙在谈恋爱啊？” 冯芽一头也不抬，一心写着卷子：“你觉得呢？” 四两拨千斤的回答，让人勾猜。 不管怎么说，赵汝阳的行为再不当，可刚刚那一瞬间，也真的是够让人羡慕了。 谁不想让全校闻名的人为自己放狠话呢？青春言情选填高分桥段被冯芽一占据了，这样的经历真的是很值得日后回味了。 赵汝阳的“壮举”还是被一班学生告发了。赵汝阳被叫到老师办公室，一班班主任劈头盖脸训了他一顿。 区区言语伤害对赵汝阳形成不了什么攻击性，两年多下来，他早就练就了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而且一班班主任那种老生常谈的论调只想让人打呵欠。 “你以为学校是菜场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班班主任冲他吼道。 “我没有这么想，但是有人确实这么做了。” 赵汝阳双手放在口袋中，视线漫不经心地越过一班班主任精光蹭亮的头顶，落在了高处的灯管上。 真他妈无聊死了，他暗自想着。 “那就是你！”一班班主任突然拍桌。 “你们班学生在班上被人欺负你看不见？你说学校不是菜场，就先好好管管你们班的破事儿！冲着我吠什么东西？我是你管的吗？” 说完这话，赵汝阳也懒得再理那个老秃子。他转过身往门外走去，一班班主任还在那边喊：“赵汝阳，你给我站住。” 赵汝阳懒得搭理，迈开步子直接走了。 可去他妈的吧，谁爱搭理这种老秃子，多站一会儿都嫌烦。 一班班主任说不动赵汝阳，又转而去喊了冯芽一。可冯芽一愣是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不管老师怎么说，她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不管一班班主任如何威逼利诱，冯芽一永远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老师你不要逼我。 就连其他老师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来劝说一班班主任。三四个老师劝过去劝过来，一班班主任也觉得厌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冯芽一转身就走，那样的身姿，竟然和赵汝阳惊人的相似。 赵汝阳弄好手机录音，又在以前初中同学那边收集了消息，基本上把信息收集齐全之后。他喊了冯芽一和叶硕等人去了4201. 照旧是八人团体，不过徐可可是第一次来到4201。女生有点震惊：“我就这样来到了北隅高中最神秘团体的最神秘聚集地？” 方子博听的好笑，他说：“这有什么神秘的，这就是赵的屋子而已。” “嗷。” 徐可可四下看去，用最直观的惊呼表达了对赵汝阳4201的赞美。 赵汝阳拿出手机，点开了周四时候录下来的录音。他对冯芽一说：“你听听看，里面有没有那个很熟悉的声音。” “什么熟悉的声音？”孙淼不解。 叶硕扯过孙淼，对她科普了一遍冯芽一在暑假时候遇到的离奇事件。听完之后，孙淼“哦”了一声：“那这么说，一一被害，直接原因就是赵欠下的风流债？” 听到这话，赵汝阳非常直白的赏了孙淼一个白眼。 孙淼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安的往叶硕的身后躲过去。 叶硕借机摸了摸孙淼的脑袋，有些满意的挨在孙淼身边。他暗暗想着，赵真是好人，送了波助攻。 梁道新和谭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谭琳还不怕死地说了一句：“赵你可真是个贾宝玉啊，有人赔眼泪，有人围着你团团转，天天在脂粉堆里打滚，还要对不起我们的一一，真是不要nian。” 听到这话，赵汝阳掀了下眼皮，说：“来，再说一边？” 平静底下的暗涌被梁道新嗅了个正着，他拎着谭琳的衣领，往远处坐了坐。 冯芽一戴着耳机，正在听录音。当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时，她立即下手点了暂停。接着她摘下耳机，看向手机屏幕。 赵汝阳很细心，他把每个人的阅读录音都分别保存下来，每个文件都写了女生的名字。 “李璇？”冯芽一有些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 孙淼耳朵尖，她立即转过头来：“什么？” “是李璇。”冯芽一缓过神来，“之前不觉得，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次我在试衣间的确是听到了李璇的声音。因为她……她和林清宇在一起，我便没有往她身上想。” “那…在厕所下黑手的也是她？”叶硕问到。 “不知道，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直觉，我觉得是一个人。”冯芽一说。 “应该是她。”赵汝阳很是笃定地说。 “啊？”冯芽一有点疑惑。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我问过我其他的朋友了，这人在初中就在不停地打听我。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出国了一段时间，又莫名其妙回来了。回来之后就留级一年，安安分分读完了初中。可是我没想到她来了北隅。”赵汝阳说。 “我能说啥呢，从初中开始赵的异性缘就那么好”方子博夸张的叹了口气，“生而为人，真是对不起啊。” 方子博的夸张的表情和语言惹得众人发笑。冯芽一掩着嘴笑了起来，眼神止不住地看向赵汝阳。 赵汝阳被她的眼神看得发虚，他举起右手，竖着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真的没有异性缘。” 话音落下，窗外一道闪电落下，接着便是一段隆隆雷声。屋子里虽然隔音不错，但雷声很大，震得窗子都有点发颤。 八人一阵沉默，冯芽一率先笑出声来。接二连三的笑声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大，怎么都止不住了。 “我的天哪，赵你少说两句，我怕你的窗子掉下去。”叶硕忍不住笑着说。 “赵汝阳，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说话时，冯芽一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赵汝阳借机亲了一下她的手掌，眼神流转，一双桃花眼看着冯芽一。 冯芽一手心发痒，挪开手掌时捏了下他的嘴唇：“少来美男计，你最好跟我老实交代交代关于李璇的事情，要不然我懒得理你。” 她的嗓音软软，说话时听起来好似没什么威慑力，可赵汝阳知道，冯芽一的好胜心冒出来了。 李璇啊，惹了不该惹的人，两次。 第53章 少女的微笑是解药 周末半夜，冯芽一写完作业，一个人躺在床上想问题。 什么问题？自然是幕后黑手扣她垃圾桶这件事儿。 虽然她已经得出结论，可证据不足，并不能直接推导出“李璇就是凶手”这个结论。间接证据无法顺理成章演算出这个结果，李璇自然有办法可以开脱，甚至反咬一口。 想到这里，冯芽一倒是笑了。还好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她的笑容，一定会觉得古怪极了。 明明是棘手的事儿，她却开怀。 这种感觉好久不曾有了。从当年熬夜钻研写歌软件，到后来连续一个月去攻克跳舞机的竞速模式，到现在做掉一本又一本的习题册…… 冯芽一追求的，就是攻克一个一个难题和障碍。她最喜欢的事情并不是受到别人的称赞，而是做到自己之前认为是“难关”的事。她享受的，是那一份自己认可自己的“成就感”。 人的一生都是在跟自己的内心较量。冯芽一早早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也在习惯生活里猝不及防的挑战。 而且，她所拥有的，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为了占有他，有点小波折也是应该的。 童话里的王子为了公主披荆斩棘斗恶龙，赵汝阳那么好看，至少也是白雪“公主”级别的。 这次，就当作是另一种挑战吧。 冯芽一想通之后格外轻松，连上学时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可赵汝阳不这么想。 他觉得冯芽一身边有那么大一颗不定时炸弹，李璇举止危险，上次的行动已经相当出格了。而且她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她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再次对冯芽一出手。 上次的事情已经够让赵汝阳懊恼，要是冯芽一再遇上点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仔细想想，她的每一次遇险，都跟他有关。 没有遇到他之前，冯芽一并没有遭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赵汝阳越想越怄火，越想越钻进了牛角尖。再加之他本来在工作方面也有点力不从心，姐姐提出来的要求他没办法理解，他捏出来的娃头姐姐又不满意，总说没有少女感，看起来太艳丽了。 两人为此争辩了好几次，赵汝阳心力交瘁，几度怀疑自己的能力。 赵汝阳又处在情绪的边缘，多方面的负面状态向他涌来。 回到学校的时候，人人都看得出赵汝阳已经是个一碰就炸的易燃易爆危险品。谁也不敢随随便便上前和他说话，生怕在不经意之间，就被炸开了花。 即便连自诩最了解赵汝阳的叶硕也不敢和他说点什么，叶硕看得出来，赵汝阳的情绪太糟糕了。 他每天上课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不说，连手机不玩了。有时叶硕想试试赵汝阳的反应，估计喊了两声冯芽一的名字，谁知男生仿佛死了一样，还是趴在桌子上没个动静。 众人又开始担心了，赵汝阳不会又要不定时发神经了吧？上次的神经时段已经让人够呛了，还来？ 好在赵汝阳放了他们一马，这次没有表现得那么出格。有时冯芽一下来找赵汝阳，他还是会将脑袋转向冯芽一的方向，听她说话。 放学时候，赵汝阳即便再忙，也会把冯芽一送回家里。因为李璇的事情，他总会觉得不安，生怕冯芽一因为他的关系，又受到别的伤害。 不过赵汝阳依旧神情恹恹，话也不多。冯芽一也看出了他的异样，她问过之后，男生也不回答，只是将脸往她交叠的双手里埋过去，有时候轻哼两声，像是撒娇一般。 冯芽一被他哼得心软。赵汝阳偶尔问她：“你最近没事吧，一班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我没那么脆弱。”冯芽一安慰他。 从赵汝阳的眼神里，冯芽一看出了男生的焦虑和急切。他企图抓住什么，可好像事事都不如愿。冯芽一想要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每次触及这种话题，男生总是避而不谈，刻意绕开。 这样让冯芽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一搁再搁，眼睁睁地看着赵汝阳的状态越来越差。 两三个星期就这样过去，冯芽一没有再遇到古怪的事情，赵汝阳也不敢轻易放心。 这样的平静让人忐忑，谁也不知道日复一日之后会发生什么。 冯芽一尚未等来李璇的下一步计划，年级组下来通知，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每个学校只有一个名额。而且这个比赛最为吸引人的一点是，前三名有资格参加瑕城自主招生的冬令营。 这样的条件放出来，尖子班的学生都震惊了。 如果能在瑕城大学的自主招生冬令营中通过考核，就可以高考免试，提前录取。虽然机会不大，但既然有这样的好事，那也一定要试试看。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一定要多努力。 冯芽一也想参加这个比赛。好在这个比赛名额是年级办公室英语组的老师选拔，要是由班主任举荐名额，他一定会因为赵汝阳之前对他的不敬之举，从而牵连到冯芽一。 英语组的老师们根据成绩选了二十个学生，其中一班的学生占比很大，足足有七名。除了冯芽一外，林清宇也位列其中。 二十名学生在周四下午被老师叫到阶梯教室准备口语演讲。 演讲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老师给材料，照着材料阅读；另一部分是老师给命题，三分钟思考时间，让学生作答。 前面的材料题很简单，命题部分则让每个人都有点忐忑。 毕竟这是全校只有一个的名额啊。 大家坐在位置上，老师挨个儿发材料。冯芽一接过打印纸之后，也没管隔壁桌的林清宇投来的复杂眼神，自顾自栽进了那些英文中，开始默读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无旁骛的关系，冯芽一看到一半，心态反而开始平和起来，也没有刚开始的那种紧张感了。最后上台演讲时，冯芽一在说到最后一段的时候竟然可以脱稿演说。 除了老师之外，坐在台下的学生也吓了一跳。林清宇皱着眉头，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二十个人的第一部分考核结束，老师便让他们等了一阵，说叫到名字的留下来，没叫到名字的就可以离开了。 这样的等待时间最让人心焦。在坐的都是骄子，谁也不愿意被刷掉。 可很多东西就是要比个高低。时间一到，老师来喊名字，叫到的名字里，自然有发挥超常的冯芽一。 她还没来得及兴奋，老师们的第二道考验就下来了。命题演讲时间到。 十个人挨个儿上台抓阄。冯芽一抽到了一张纸，她徐徐展开，里面用英文写到，让她谈谈对外国文化的了解。 一看到题目，冯芽一傻了一阵。 这个题目又大又空泛，而且涉及文化类的专业词汇也不算少。从各方面来说，她抽到的这个题目不简单。 冯芽一思忖了一阵，突然灵光闪现，想到了爸爸的工作。 她的英语之所以不错，便是因为爸爸在家里买了很多关于葡萄酒的英文书和法文书。小时候她缠着爸爸讲故事，爸爸又不会说什么故事，就只能给她说葡萄酒酿制的过程，各大酒庄的文化和背后的故事，还有酿酒师们自己的故事。 他也不管冯芽一感不感兴趣，反正说故事嘛，都是图个新鲜。小孩子什么也不懂，那肯定什么都觉得新鲜。 于是冯芽一的童睡前故事，都是在葡萄酒的世界里荡漾。 想到这里，冯芽一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国外文化，葡萄酒必不可少，她可以说这个！ 她花了一分钟整理了一下思路，又趁着别人上台的功夫回忆了一下专有名词。轮到冯芽一上台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脸上的自信和从容，已然率先博得了老师的好感。 等到冯芽一说出内容的时候，台下的老师更是惊叹。这样的专业知识不常有，而且她的逻辑清晰，有条有理，单词发音也咬得相当准。 冯芽一还没说完，三位英语老师已经心里有了判定。 等到十个人全部说完，老师们便让学生回了教室。 放学时候，英语老师和班主任一同走到一班。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脸上沾染了喜色。她宣布，全校唯一的英语演讲比赛名额落在一班，参赛者，冯芽一。 班上一片哗然，冯芽一连忙起身向老师道谢。 虽然她面上一派沉寂，可心里相当雀跃。冯芽一暗自想着，少睡了几天觉花来读英文真的太正确不过了，努力果然是有回报的。 晚自习结束后，冯芽一收拾好书包往教室外走去。赵汝阳照旧在教室外等她，冯芽一一出门，便告诉了赵汝阳这个好消息。 这段时间里，赵汝阳一直闷闷不乐，惹得冯芽一也跟着不开心，赵汝阳看在眼里，心下更是焦虑。 今天女生难得挂着灿烂的笑容，冯芽一的甜笑仿佛是他的一味解药，赵汝阳看了，心里也平和了不少。 可更让他意外的是，冯芽一居然这么厉害。 两人一路说一路笑，赵汝阳几近贪婪地注视的冯芽一的脸，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谓少女，冯芽一不就是吗？ 这样想着，赵汝阳也顾不得其它。他飞速招手拦了的士，对冯芽一说：“我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你回家跟我打电话，我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 看着他不同于平日里的神色，冯芽一暗想，可能是他一直忧心的事情有进展了？她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第54章 亲亲我我亲亲 冯芽一获得了英语演讲比赛的名额，为了不辜负这件事，她每天都会早起半个小时用来练习。 每天都不想起床，可她有种责任感。既然责任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她就应该好好完成。 可让人诧异的事发生了。 某天英语课下课后，老师将冯芽一叫到教室外，小声对她说：“老师也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经学校研究，因为别的某些原因，你的演讲比赛名额取消了。” 听到这话，冯芽一的眼睛蓦然大睁。她那双眸子很是澄澈，她直视老师的时候，连老师都觉得心虚不已。 过了一阵，冯芽一勉强按捺下快要涌出喉头的酸涩和不解，她强装理智地问了一句：“老师，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虽然她极力修饰过自己的声音，可情绪还是泄漏了出来。声音绵软，却夹杂着一丝不安的颤抖。 英语老师叹了口气：“不是能力的问题。我们都觉得你的水平很高，所以你不要多想了。继续努力，还是冲着高考这个目标瞄准冲刺吧。” 说完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迈入教室拿了放在第一组第一排的课本，便转身离开了。 老师走得又快又急，背影里依稀还能看出几分狼狈，像是在害怕冯芽一的追问。 留在原地的冯芽一呆呆站着，她不知道作出怎样的反应和表情才能去呼应这样突兀的通知。可她知道，这样的决定，就是不公平的。 而且老师也说了，不是她能力的问题，那肯定是别的方面的原因。 可那是什么原因呢？冯芽一右手成拳，白皙的手背上隐隐冒出了青筋。 她一拳砸在走廊栏杆上，不锈钢的栏杆上发出了“嗡”的一声闷响。听到这个声音，冯芽一回过神来，她暗自想着，莫不是被赵汝阳传染了，以前只有他才会做如此简单粗暴的动作，怎么现在连她都这样了？ 真的是好气又好笑。 一边想着，冯芽一一边走进教室。她的目光和李璇不期而遇。 平日里，她跟李璇没有什么接触。特别是知道李璇和林清宇在一起之后，冯芽一更是有所避忌，没什么事情，一定不会和李璇有交流，连眼神都没有接触。 出事之后，冯芽一虽然也有暗中观察李璇。女生行为还是神色皆是如常，即便知道冯芽一在看自己，她也不会回过头来多看冯芽一一眼。 那样的坦荡荡，真的让她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今天的李璇很反常。冯芽一走入教室，她就立即抬起头来，像是在等待冯芽一似的。 目光相交后，李璇的神色姿态更像是一名骄傲的战士。 那种模样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打了胜仗又俘了敌方首领，得意洋洋班师回朝的姿态。 即便两人间没有任何一句语言交流，可李璇眼里的嘲弄溢于言表，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芽一挪开视线，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李璇的嘲弄来得猝不及防，她想来想去，难道李璇得知了刚刚英语老师对她说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李璇为什么会知道？ 想到这里，冯芽一马上抬起头来，可这会儿李璇已经转过身去和后面的同学说话去了，没再看过来。 冯芽一心下一沉，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现出来。 取消冯芽一演讲比赛资格的消息立即在年级内传开了。一时间学生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冯芽一”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不少人对她有种说不出的好奇。特别是这次的消息更是让人意外。 有好事者极力打探，也有人窥探到一二。取消比赛资格不是冯芽一的能力问题，那如果不是能力问题，又是什么问题呢？ 流言向来是以光速传递。不消一天，七班的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消息在班级群内传递，就连没有来学校的赵汝阳也看到了。 按理说，赵汝阳工作的时候很少看手机，可自从和冯芽一在一起之后，男生或多或少还是刻意改了习惯，即便再忙，还是会每天去看看手机。 今日一瞧，赵汝阳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波峰波谷就在一线间。 他看了看时间，把电话打给了冯芽一。 嘟声过后。冯芽一好听的声音传来了过来。赵汝阳拿着电话愣了一阵，心里暗想，她不生气？ “怎么了？”冯芽一问。 “没怎么，看了班级群里的消息，想问问怎么回事。”赵汝阳说。 明明是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机会，仅仅几日之间，就突然被取消名额。即便他不是当事人，可不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悲愤又生气吧？ “哦，英语演讲竞赛的事情吗？老师说取消我的名额。”冯芽一说。 委屈吗？她也觉得委屈。只是反复说来说去，就显得矫情了。她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搁置其他任务、一味伤心吧？ “你问了老师是怎么回事吗？” 一听到她这种口吻，赵汝阳马上就明白了，冯芽一又准备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准备一笑了之。 不计较确实是一种好心态，可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纵容。她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么这种事情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顺理成章。 可她不计较。赵汝阳也想计较。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公平。为什么要纵容这种“不公平”，他就是要追究到底。 “没问，问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冯芽一轻声说到。 即便隔着电话，赵汝阳也能听到冯芽一的无奈口气。他问了句：“你在哪儿？” “回家的电车上。”冯芽一说。 “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找你。”赵汝阳说。 冯芽一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赵汝阳就挂了电话。女生抓着手机兀自沉默，不是，他也没说在哪里见面，她现在要去哪儿呢？ 思来想去，冯芽一决定提前下车。离家两站路远的地方有家很可爱的饮品店，纯白装修，饮品也不错，她觉得赵汝阳应该会喜欢。 想到这里，她给赵汝阳发了条消息：“傻子，等会儿xxxx地方见，我到了给你发定位。” 下车的时候，冯芽一看着天忍不住长叹一声，赵汝阳可真是个傻子。 虽然这么想着，可冯芽一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冯芽一先去了饮品店，她点了杯手冲咖啡，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左手拿着杯子，来回将纸杯在手心转了几圈。 也就这么几圈的功夫，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冯芽一抬起头来，正好跟一身风尘的赵汝阳对视。 男生头发杂乱，明显没经过修整，衣服上还沾了点土黄色的东西，看不出来是泥土还是颜料。 他一手撑在桌上，伸出来的左手上有一条很长的划痕。 出门太着急了，赵汝阳放在桌上的刻刀被他挥手时没注意，一下把刻刀打掉了，刻刀在他的手上拉出了一条痕迹。 可他没怎么在意，只是急着出门，也没觉得疼。 划痕很新鲜，上面的血渍在手背上胡乱地晕开了。他的皮肤白，这条血痕更是显眼，看起来更是刺目。 冯芽一皱了眉头，她伸出右手，搭上了赵汝阳的手背，动作轻柔且小心。 “怎么受伤了？”冯芽一问。 被她这么一说，赵汝阳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满不在乎地操起桌上的纸巾随便抹了两下。 “诶！” 她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的动作，就看到赵汝阳把纸巾揉成了一团，扔在了桌上。他满不在乎地坐了下来，一手捏在了冯芽一的脸颊上。 “瘦了点。”赵汝阳说。 他的语气里有种不易察觉的宠溺，可冯芽一还是听了出来。冯芽一哧哧笑了起来：“哪有。” 在赵汝阳面前，冯芽一总会不自觉有点娇气。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赵汝阳总会给她一种安心感。 “来，跟我点杯水，然后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赵汝阳说。 冯芽一站起身，给他点了被拿铁。她拿了包里的纸巾，一边扯过赵汝阳的左手，仔仔细细给他擦拭了伤口。 湿纸巾擦在伤口上有种刺刺痒痒的感觉，这种奇妙的触感深入肌肤，赵汝阳“哈”的一下笑出声来。 “笑个屁，下次注意点。”冯芽一说。 “好，好。”赵汝阳笑着，忍不住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偎在角落，冯芽一低声说着自己的事情。 她的口气依旧是不急不缓，赵汝阳捉着她的右手小臂在手里把玩，软软的触感实在是爱不释手。 别的女人是水做的，冯芽一是棉花糖做的。甜得恰到好处，软得如坠云端。 本来一身压力，可靠在她身边的时候，赵汝阳觉得浑身松懈。 “好了好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她嫌烦似的，想要早点说完早点解脱。 赵汝阳捏着她的胳膊，说：“我明天去学校，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想知道。”她的口吻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 冯芽一鲜少露出这样的一面，赵汝阳有点惊诧，随即心里又倏然软糯了下去。 “行吧，那我想知道。你就当我多管闲事，看是不是跟李璇有关系。”赵汝阳说。 “嗷，那我允许你多管闲事。”冯芽一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喳。”赵汝阳忍着笑，刮了下她的下巴。 第55章 想欲问伊惊歹势（想要问他怕害羞） 还没等到赵汝阳去一探究竟，英语演讲比赛的新人选已经敲定，是一班的林清宇。 听到消息的冯芽一略略意外，可细想之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林清宇英文确实不错，那次选拔，他的表现也很出色，她并没有什么异议。 可没过几天，关于林清宇和冯芽一不睦的消息又传了出来。而且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乱传言，说冯芽一对林清宇曾经很有好感。不过林清宇对她不屑一顾，一心一意喜欢着李璇。 这种三角恋情的故事最受欢迎。而且故事的主角之一，还是颇受赵汝阳青睐和喜欢的冯芽一。 等到赵汝阳回学校时，原版故事已经被学生们在口口相传时篡改得面目全非。故事传到赵汝阳的耳朵里，已经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李璇和赵汝阳曾经是中学同学。因为赵汝阳爱慕李璇，便追着女生来到了北隅高中。可李璇一直瞧不上赵汝阳的顽劣叛逆，倒是对优秀生林清宇青睐有加。赵汝阳一怒之下，便选了林清宇也看不上的冯芽一，故意来气李璇。其实赵汝阳心里对李璇还是藏着浓烈爱意，他所做的一切轰轰烈烈都是为了引起李璇注意。可李璇就是不肯回头多看他一眼。 当叶硕对着赵汝阳绘声绘色地说完这个故事，赵汝阳本来青白的脸色更加灰败。男生错愕地张着嘴，半天没来得及闭上。 赵汝阳缓了半天，最后总结：“这编故事的功力，我是服气的。” 而冯芽一听到这个版本的故事后，心里的疑窦终于得到了解答。是了，那天在试衣间隔壁的人绝对是李璇，她肯定喜欢赵汝阳很久了。 至于为什么会带上林清宇，冯芽一就不能理解了。如果李璇赵汝阳是她的唯一，那么又把林清宇置于何地？ 冯芽一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不过她也不需要理解，毕竟是别人的选择。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认定了非他不可，要不然用尽全力，要不然死心。换个人将就，她做不到。 如果连最纯粹的感情也要耍手段，她情愿不要。 外面的沸沸扬扬没有影响到冯芽一的生活，赵汝阳借助父亲的关系侧面了解到为何学校要替换下冯芽一。 因为冯芽一和他的绯闻从北隅传到了清原，而且还有人给学校官方邮箱里投递了匿名邮件，里面是他和冯芽一牵手的照片。 除此之外，邮件里还留了个网址，点开之后，可以看到冯芽一和蒋栩两人参加e舞大赛的舞蹈视频。视频本身没有问题，可网络上有不少人把他们俩定义为“小情侣”。 考虑到学校声誉，老师只能按照学校上级的命令将冯芽一的名额撤下。经过综合考量，他们选择了林清宇。 了解实情后，赵汝阳“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不屑。 赵汝阳将午饭时候将他了解的事情经过讲给冯芽一听。说到蒋栩的时候，冯芽一竟然听出了赵汝阳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什么玩意儿，谁和蒋栩是小情侣，那些转发视频的人简直没有眼力劲！还说你俩最萌身高差，差个屁！咱俩才是。” 说着话，赵汝阳伸手比了比两人的差距，有些不满地努了下嘴。 这样的动作略略显得孩子气，可赵汝阳做出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和帅气。冯芽一看得一愣，忍不住笑了。 “是啊，咱们才是。” 冯芽一垫着脚，模仿着赵汝阳的动作，又比划了一番。 看着女生的眼睛弯成了新月，赵汝阳估摸着冯芽一心情还算不错。他问：“你不会因为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生气吗？” 而且那些话又是因他而起。赵汝阳有时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以编排他的感情生活为乐趣。明明他身边从始至终就只有冯芽一。 “生气什么？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冯芽一摆了摆脑袋，“如果那些是真的，以你的性格，怎么还容得下林清宇在故事里？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有逻辑硬伤。李璇根本不了解你，反推回去，那些流言是不成立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冯芽一的模样像是在分析一道数学题，那样的理性认真，实在是颠覆了赵汝阳对同龄人的认知。 他搔了下头发，有些垂头丧气：“跟你比起来，我真的是神经敏感。” 这时，赵汝阳感受到冯芽一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左边胳膊上。女生轻轻扯住他的衣袖，说：“没有那回事。” 他看向冯芽一，女生流露出往常的认真神态。她的眼神摄人，坚定又笔直，仿佛璀璨的钻石暗藏其中。 “我以前偷偷看过你的速写本，我现在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哦。你的画真的很好看，能够捕捉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线条流畅又果断，有种无法言喻的灵气。如果你没有这种天生的敏感，在艺术上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力。很多的事情是相辅相成的。”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偷看赵汝阳的速写本。只是原来还在七班的时候，有一次赵汝阳翻窗而出，带掉了他的本子。冯芽一捡起来，随手翻了几张，莫名被那些炭笔勾勒的线条吸引得挪不开眼。 虽然她没有美术基础，可因为给网站投稿乐曲的缘故，偶尔也要约画手制作pv，也算是看了不少画手的作品。 而赵汝阳的天赋溢于纸面，艺术上的天分和灵气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她还发现，男生的速写本里画了好几张她的侧面。被画进画中的她，竟然这么好看。 想到那次偷看速写本的经历，冯芽一忍不住红了脸，连说话的语速都慢了下来。她垂着脑袋，不好意思再看向赵汝阳，只是低头看着两人的脚尖，小声说：“就，不讨厌你任何突如其来的情绪，我能够理解的。” 话音落下，冯芽一感觉到自己的发顶上有道重力，她听到了自上方传来的一道声音： “好了，偷看我的速写本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最好少说两句吧。” 冯芽一低着脑袋，看不到赵汝阳的表情。男生笑得合不拢嘴，又不好意思让她看到，只能默默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 赵汝阳暗自想着，为什么冯芽一这么讨厌，轻而易举就能撩拨他的心弦。 午休时间快到了，赵汝阳将冯芽一送回一班，他转身准备下楼，却撞上了迎面跑来的林清宇。男生手里拿着一碗甜汤，尽数交代到赵汝阳身上去了。 甜汤又黏又烫，赵汝阳本来看到林清宇就心情不好，此刻还被浇了个当头，心下更是恼火。 赵汝阳懒得废话，一把揪住了林清宇的衣领。男生被拽了个趔趄。他身高不如赵汝阳，被赵汝阳揪起来的时候，连脚尖都差点离地了。林清宇胡乱想要抓住身边的墙壁，却摸了个空。 “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跟我道歉？”赵汝阳眼睛微眯，眸光里写满不耐。 “……”林清宇一言不发，将脑袋侧到一边。 自从听到了年级里的流言，林清宇越发讨厌赵汝阳。不仅仅是因为赵汝阳对他突如其来的恶意，更是因为李璇和赵汝阳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每个人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有关系，这种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他旁敲侧击向李璇问过，女生遮遮掩掩的从侧面肯定了流言蜚语。 那个时候林清宇便认定了，留言是真的。想到这里，林清宇一时间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恼怒。他啧了一声，很是不屑地拧过脑袋，小声说：“你是因为李璇嫉妒我吧？” 话音落地，赵汝阳听得茫然。男生用空出来的左手擦了把脸，试图将甜汤的那种黏腻感甩开，这种感觉让人恶心。 可更让作呕的，是林清宇的自以为是。 “收好你的妄想症，你和李璇都让我恶心。我看不惯你跟谁都没关系，你泼了我一身甜汤还不道歉，你先想想这件事怎么收场。”赵汝阳说。 听到赵汝阳的话，林清宇更加认定男生心虚。他是故意扯开话题，好绕过李璇。 再肯定了这种想法后，林清宇心里升腾起一种自满又得意的感觉，他甚至不那么害怕赵汝阳了。同时，林清宇觉得眼下这种难堪也不叫难堪了，是赵汝阳的恼羞成怒。 “你别扯开话题，我知道，因为你只能捡我不要的，所以你生气了，想要为难我。”林清宇无不得意地说。 赵汝阳简直要疯了，他一把将林清宇推到了墙壁上，右手从领口处拿开，一手按在了林清宇的脑门上。他抓着林清宇的脑袋往后一砸，只听哄的一声闷响，林清宇痛叫出声。 “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你说话的时候别带上冯芽一。我不想从你的脏嘴里听到关于冯芽一的任何代指和暗示。”赵汝阳吼出声来。 林清宇被撞得头晕眼花，男生刚想反抗，赵汝阳又是一拳，直接捣在他的脸上。 两下之后，赵汝阳突然想起冯芽一之前的嘱咐，她说了，不喜欢他动手，那样她会担心。 赵汝阳收了手，对林清宇说：“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你别以为李璇是什么好人。还有你的演讲比赛名额，指不定就是你嫉妒冯芽一，从而在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得来的。收好你的脏心思。” 说完后，赵汝阳往楼下走去。 被打到半跪在地的林清宇摸着自己的脸颊，心里的怒火已然呈现燎原之势。他笃定赵汝阳就是嫉妒，此刻的警告也是一种掩饰。 想到这里，林清宇随手摸到了墙边的灭火器。他抱起一罐灭火器往楼下跑了几步，狠狠将那个沉重的红色罐子往赵汝阳的头上扔了过去。 第56章 触目又惊心 赵汝阳没个防备，他下意识躲开，但反应需要时间，红色的灭火器已经砸到了他的脑袋。他被砸得一懵，疼痛感如同巨大的罩子从天而至，他按着额角，鲜血从指缝间析出。 刺目的血色被他的白皙的肤色反衬，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林清宇一时间慌了神，他掉头往楼上跑去。 赵汝阳身形不稳，疼痛已经让他站不住脚。也不知道是不是灭火器砸来的时候撞到了哪里，他的眼前一片细碎的光点闪过，什么也看不清了。 男生脚下一软，顺势倒在了台阶上。 林清宇跑回教室，因为还没打铃，教室里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他有些心虚，往冯芽一的方向看了一眼，女生埋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无人知晓他刚刚做了什么，教室里的气氛让林清宇平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即便心中激荡，可表面的平静掩饰了一切波澜。刚刚教室外的事情，和他无关。 这时，李璇突然喊了一声林清宇，他转过头去，李璇问：“我的桂花糖水呢？” 林清宇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刚刚我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泼了，下了第一节课，我再赔你一碗。” 冯芽一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赵汝阳出事的消息冯芽一下午才知道，还是梁道新发来的消息。男生在短信里写到：“老大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听说情况很严重！” 平日里，梁道新发消息很少用感叹号。这只身形纤长的感叹号如同竹签，就那样直接戳在了她的心上。 最后一节课还没有下课，冯芽一的左手放在桌下，死死拽着手机。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一张小脸变得煞白起来。 冯芽一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会儿想要给赵汝阳打电话，一会儿想现在就冲出教室，一会儿又觉得是不是该先去七班问问情况…… 她拿着笔的右手开始发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听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她明目张胆的走神让老师看到，老师拿着手里的三角板点了点冯芽一的方向：“冯芽一，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冯芽一一脸茫然站起身来，她将双手撑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她一声不吭，看着黑板。 教室里安静得诡异，数学老师看着冯芽一，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冯芽一只是站着，半个字也没说。 两人僵持了一阵，数学老师挥了挥木质教具。他说：“好好听讲，不要在下面做小动作。你以为老师都是瞎子，你做什么我都看不到？赶明儿你站到讲台上来看看，下面的学生不管做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师觉得这是威慑，可是此时，冯芽一的心神完全不在此处。她只觉得这席话烦人得很。倒也不是叛逆，纯粹是因为心绪焦虑。 趁着老师不注意，冯芽一迅速给梁道新回了消息： “放学我来找你，七班门口见。” 铃声响起，老师还没宣布放学，冯芽一拽着书包就冲出了一班。女生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谁也没觉察出其中的不正常。等到冯芽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后，数学老师这才摔了手里的备课本：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可是现在再去计较又有什么用呢，冯芽一早就没了踪影。 她赶到七班门口，正好遇上走出教室的叶硕等人。梁道新看了眼冯芽一，又伸着脑袋往楼道上看了看，说：“你们班下课没这么早吧？” 一班老师爱拖堂是众所周知的事，冯芽一出来得这么早，倒是几人的意料之外了。 “我提前跑出来了。”冯芽一抱着书包气喘吁吁，她也顾不上别的，马上问道：“赵汝阳怎么进医院了？” 叶硕叹了口气，他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按着额角。冯芽一急得不行，上去拽着他的袖子，问：“怎么了？” “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倒在三楼楼梯上，地上有血。校医把他送到医院了，我们也是现在才问到赵在哪个医院，准备赶过去。”叶硕说。 “那走啊。” 冯芽一走在最前面。她明明个子最小，却比其他人都走得要快。女生紧紧抿着嘴唇，表情坚毅，死活不肯泄露自己心里快要奔涌而出的兵荒马乱。 她不能慌，她要等见到赵汝阳的那一刻，再哭出声来。 从学校到瑕城二医院距离不远，可下午放学也是堵车的时候，不过三站路的距离，他们愣是在出租车上堵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一段路谁也等不了了，叶硕匆匆扔了张纸币，几人就开始在车流中穿梭，飞快地跑向医院。 赶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冯芽一给秦校医去了电话，问清地址之后，四人直接往住院部的方向赶去。 在赶到手术楼的方向时，方子博抖着嗓子说了一句：“怎么还严重到要住院了，会不会是要做手术？” 听到这话，冯芽一本来濒临决堤的情绪终于溃不成军，她忍了又忍，最后鼻头一酸，眼泪还是滚出了眼眶。 是啊，到底怎么了，明明中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冯芽一跑的最快，她率先赶到了目的楼层。她在走廊中奔跑，后面的护士高声呵止着冯芽一的行为。好在女生找到了病房，她往里走去，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秦校医。 她慢慢向秦校医走去，虽然就短短几步路，冯芽一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这样的计划显然没有奏响，她一开口问话，声音就哽咽了。 “好了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再等等，赵汝阳就该出来了。” 秦校医声音笃定，语气温和，一下便扫去了积压在冯芽一心头的大半不安。 “秦校医，到底怎么回事啊？赵出了什么事？”叶硕站在冯芽一身后，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谁用灭火器砸到了赵汝阳的脑袋，他被砸晕了，躺在楼梯间有一会儿了。后来有同学路过的时候发现了，就叫了我。我把他送来了医院，检查之后，就送到这里来了。” 说话时，秦校医指了指躺在病床上包着脑袋的赵汝阳。男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沉睡，脑袋侧向一边，安安静静地躺着。 要不是放在桌子上检测仪还显示着心跳，冯芽一只怕要被吓到坐在地上。 这样躺在医院里的赵汝阳，她不喜欢。 冯芽一连忙上前几步，蹲在病床旁边。她偷偷掀起被角，伸手过去握住了赵汝阳的手。男生的手温温的，她又握得紧了些。 那边梁道新还在问秦校医：“那学校里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打了赵？” “没有。”秦校医摇了摇头。 “下这么狠的手，是不是跟赵汝阳有什么死仇啊。怎么还有人做这种事啊？”方子博很是不满的抱怨。 而这个时候，冯芽一注意上赵汝阳的脸颊上有什么白白的东西，她伸出另一只手蹭到了男生的脸上，摸了一阵，又收回手来。 她站起身来，从书包里拿出了纸巾，又去洗手间将其沾湿，用纸巾给赵汝阳轻轻擦脸。她的动作极尽温柔，生怕给昏睡的赵汝阳带来了什么负担。 等冯芽一收回纸巾的时候，她看到上面沾了一点点米黄色的东西。女生拿着纸巾细看，发现那是一粒桂花。 有点奇怪。 赵汝阳不爱甜食，更别说桂花什么的。因为他长得秀气，他也很讨厌和一切女性化的元素沾边。 不爱甜食，讨厌花，讨厌温柔的颜色。他甚至扬言，学校里的桂花糖水，是集成大成于一体的讨厌鬼，是他此生最不喜欢的东西。 而这个桂花糖水，恰恰好是李璇最喜欢的。而且在午休前夕，冯芽一在座位上写作业，她听到李璇对其他女生说话：“林清宇说帮我带糖水上来，我就不跟你们下去买烤肠吃了。” 况且后来林清宇出现在教室之前，她的确隐约听到一声动静。后来林清宇出现，说自己摔了一跤，她就没多想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声动静只怕是林清宇拿着灭火器去砸赵汝阳时候撞出来的声响！ 想到这里，冯芽一悔得心都在疼，要是她早点察觉不对劲，赵汝阳就不会在楼梯间里躺那么久了。 越想越难受，她不知不觉咬住的嘴唇已经破了，唇齿着依稀沾了些红色。 这时，冯芽一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她舔了舔那张纸巾。 站在旁边的男生看傻了眼，三人心里一阵惊呼，方子博甚至夸张地眨着眼睛，一张嘴凹得老圆。 冷静了一阵，叶硕问她：“一姐，你是不是疯了？” 冯芽一平静地抬起了眼眸，唇边的血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古怪扭曲。她对叶硕说：“我要杀了林清宇！” 她的口吻再也不似平日的绵软，那样的口吻和措辞，让在场的几个人生生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第57章 谁能唤醒公主 冯芽一的突然爆发让旁人震撼不已。好在秦校医先回过神来，向冯芽一问明了前因后果。叶硕也反应过来，反手将病房房门带上，生怕冯芽一情急之下冲出门去，向林清宇索命。 梁道新也怕冯芽一突如其来的反常，他将女生安置在椅子上，一脚踩在板凳横梁，挡住了冯芽一的去路。 方子博眼看着兄弟们做出了牢笼的架势，他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展开双手，拦在了冯芽一面前。可是拦不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胳膊酸痛，最后讪讪缩回了手，像个石像一般矗立在冯芽一面前。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的架势愣是站出了门神的气质，看起来倒是挺威武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冯芽一软糯的声音响起。因为情绪化的缘故，她说话时偶尔会哽咽一下，有时还会低下头用手背抹眼泪。 可这样的动作却没有显出冯芽一的软弱与无助，她的伤心袒露无疑，可身形如松如竹，挺直了脊背，不肯认输。 等冯芽一刚刚说完赵汝阳的事，病房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叶硕刚刚开门，从外推门的一道大力差点就把叶硕给夹进门缝里。 “卧槽，老赵在哪儿啊，是不是被打成痴呆了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男声，冯芽一立即抬头。她的目光越过梁方二人，看到了来者。 “蒋栩？”冯芽一有些不可置信。 “冯芽一？”蒋栩眨了眨眼，又捏了下鼻子，“赵呢？” 冯芽一抬手一指，蒋栩随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赵汝阳包着脑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即便之前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他连手指都没抬一下。 “怎么回事啊？”蒋栩的口气也急躁起来。 “你怎么来了？”冯芽一问。 “尔曼姐给我发消息，说家里人都在外地，要我先去医院看看赵汝阳的情况，他们马上飞回来。” 蒋栩烦躁地耙了下头发，转身走到赵汝阳的身边。他俯身探看一番，又冲着赵汝阳的耳边轻声“喂”了两下，说：“赵，你他妈再不起来，我抱着冯芽一就跑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敌的声音格外催人振奋，赵汝阳居然悠悠转醒。他咳嗽了一声，大约是震到了头，一时间又难过得喊出了声。 “诶呀，老赵你醒了！”蒋栩有些激动。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那一嗓子居然把这个伤势挺重的老伙计给唤醒了。 蒋栩侧过头看向冯芽一，一副邀功的嘴脸：“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三个男生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梁道新抿着嘴有点尴尬，叶硕一手遮住了半张脸。 只有方子博，男生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把本想吞下去的话说出来了：“老蒋啊，不知道你看没看过童话故事，唤醒睡美人的，都是公主的真命天子。” 冯芽一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躺在床上的赵汝阳按着额头，操着沙哑的声音咒骂：“脖子，下次再让我听到这话，我让你没脖子。” 听到了赵汝阳的声音，几个大男生终于安下心来。梁道新按着心口，释然地笑出了声：“卧槽，我一直憋着没说；赵，我真的很担心你。” 叶硕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哪有伤成这样的。” 他们说着话，冯芽一立即钻到了赵汝阳的面前。她蹲在地上，双手握着赵汝阳伸在床沿边的左手，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尽是谴责。 赵汝阳看到她那样儿心里一咯噔。本来他就头痛欲裂，脑子转不过弯来，现在可好，被冯芽一这么一瞪，魂都去了一半。 “不是，是这样的。林清宇泼了我一身甜水也没道歉，我本来是要动手的，你不是说不要我打架吗，我就放了林清宇。谁知他报复心这么重，我没留神，就挨了一下……” 赵汝阳的语气唯唯诺诺，说话时眼神是不是投向冯芽一，小心翼翼观察着女生的表情，像是生怕她生气似地。 可站在一边的男生们却有点消化不良。 什么情况，林清宇这王八蛋这样了还不打他，居然还收了拳头，反而被对方打击报复了？赵汝阳怎么这么怂啊？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又把视线投到了冯芽一身上。他们虽然想过冯芽一对赵汝阳有制约性，可是谁也没想到，对于赵如来说，冯芽一居然如此重要。 也许赵汝阳自己没有察觉，可他确实在某些方面开始慢慢改变了。他原来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诫，也不会去顾忌什么。 现在，赵汝阳不一样了。 听完赵汝阳的话，冯芽一“呜”的一下哭出声来。她自责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赵汝阳肯定不会受伤。虽然说她劝说赵汝阳不要打架，可这个傻子怎么就不会看看当时的处境？所有的事情不能一概而论，都要分情况讨论的。 越想越自责，冯芽一本来只是小声呜咽，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她将脸蛋埋在赵汝阳的手心，眼泪大颗大颗落入了他的掌纹。 他的手掌濡湿，连脉搏都随着那些眼泪慢了一拍。赵汝阳屏住呼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劝住女生的眼泪。 其实也不必说什么，赵汝阳感受到她藏在眼泪里的真情实意。她对他的心思，已经融入了纠缠的掌纹，再也无法抽离。 不知何时，病房空了下来，里面只剩下冯芽一和赵汝阳。 赵汝阳想要再往冯芽一的方向靠近，挪了半天，只觉得头更痛。无奈，赵汝阳伸了右手，搭在冯芽一的脑袋上：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啊。” 冯芽一没说话，只是扬起了一张哭红的小脸，努着嘴看着赵汝阳。 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又好笑又让人心疼。赵汝阳唇边擒着笑容，在她的眼角处抹了一把。末了，他尝了尝冯芽一的泪水，说：“嗯，甜的。” “你不是最讨厌甜食了吗？” 因为哭久了，冯芽一讲话瓮声瓮气的。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哭成了红眼兔子，脸上也是粉扑扑的。 “是啊，不喜欢。但是你什么都好啊，我总会为你破例。”赵汝阳说。 该说什么好呢，冯芽一呆呆看着男生，半天没缓过神来。 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一份有恃无恐、证据确凿的偏爱。 冯芽一知道，她得到了世上独一份的珍宝。 后来赵尔曼带着父母赶来了医院，冯芽一等人就离开了。走出医院的时候，叶硕站在最前面。他大声感慨：“到底有什么办法能遏制一下李璇和林清宇那对疯子啊，他们几乎要无法无天了。” “明的不行，来暗的？”梁道新歪了下脑袋。 天色已黑，路灯亮起。梁道新的表情在黄色的路灯下映照得格外深邃。 “谁说明的不行？”冯芽一突然出声。 “什么意思，你有证据可以去告发林清宇？”蒋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冯芽一。 “蒋栩，你知道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吗？”冯芽一突然发问。 “知道啊。”蒋栩点了点头，不明就里。冯芽一的问题太过跳跃，他还没来得及从上句话里缓过神来。 “你参赛了吗？”冯芽一又问。 “你这是小瞧我？”蒋栩一手搭在冯芽一的肩上，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名额非我莫属好吧。” “那行。”冯芽一点了点头。 蒋栩本以为还有下文，谁知冯芽一就此掐了话头。他再去问后续，冯芽一只说：“你让我想想，我还没想好呢。” 谁知这个时候，一直走在最后的方子博突然蹿到众人跟前。他举着手机对几人大叫：“前方记者徐可可发来消息，有个大秘密，你们一定很想知道。” “什么？”梁道新上前一步。 方子博点开公放，他对着电话说：“可可，我点了公放，你可以直接说了。冯芽一也在，你喊她就成。” “哦好，”电话里的徐可可顿了一下，“芽一，你有没有x瓣账号？” “有。”冯芽一说。 x瓣也是她常去的网站，影音书的标记功能很好用，而且之前她自设了一个音乐小站，用来存档自己的歌曲。 “你的x瓣账号是不是叫甜牙乳牙？”徐可可又问。 “不是。” 冯芽一暗想，她怎么可能取出这种名字来，太矫情了吧？ “但是这个人之前在一个小组里发帖，写的就是你和赵汝阳之间的事情。后来好多人都说好甜、喜欢，结果那个帖子火了，被转到其他网站了。听说还有编辑找上门去，联系楼主出书。后来有人放了你和蒋栩的舞蹈视频上去，问楼主这是不是帖子里的主角。” 听到这话，电话这边的五个人全懵了。他们相互对视，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冯芽一身上。 冯芽一百口莫辩，她连连摆手：“这绝对不是我会干出来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是芽一写的，可是里面大部分内容又是你和赵汝阳的日常。”徐可可顿了一下，又说：“我把网址发过来，你们自己看。” 第58章 有些话只说一遍 帖子的名字简单粗暴，写的是“八一八我的同桌”。再端详内容，故事从冯芽一转入七班开始，一直写到她回到一班。其中从初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惜，故事详略得当，可大多数细节并不符实，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又像是楼主的自我臆想。 还好赵汝阳躺在病床上，要不然梁道新可能要被处以拔舌之刑。 偏偏是真假参半的故事，居然赢得了不少读者。读者除了看故事之外，还会去搜索楼主遗留下来的线索。有好事者居然一路追到了别的网站，从细枝末节之处，居然找到了楼主所在的城市和学校，最后锁定了男主角的原型——赵汝阳。 有了原型人物，这个帖子被炒得更热，甚至连不少北隅的学生都在看。还有人说，这一定是冯芽一写的。她好容易攀住了全校知名人物的衣角，一定要把这一段“历史”留存下来。 发帖人的口吻看起来又甜又白，同桌的角色怎么霸道总裁怎么来。 在看帖的时候，冯芽一还没开口自证，梁道新率先总结发言：“这帖假的，男女主剧本都拿错了，我一姐是这样的人吗？赵哥倒是个傻白甜无误。” 冯芽一倒是不介意帖子里的猜测推论，作为当事人的她，倒是看得乐呵呵的。物极必反，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她经历过太多跌宕起伏，现下已经波澜不惊了。以前遇上这种事情，冯芽一还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想通了，睡不着事情也解决不了，索性睡吧，起码一场好眠还能纾解心绪。 她一边看还一边想，原来在别人眼里，赵汝阳是这样的人啊。 别人眼里的赵汝阳，冷漠、任性且乖张，而且动不动就爱发脾气。只要他的权威被挑衅了，不分是非对错，上去就会给人一拳头。 陷入感情里的赵汝阳，又被那位发帖人写得像个情感障碍，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总是对帖子里的“楼主”无端端发火，接着又无端端来求她和好。 冯芽一看得直皱眉头，最后忍不住地挠头，看得焦虑至极。要不是因为想从字里行间里找点线索，她才不会一直追看。 如果这种帖子都能火，早知道她就提笔写自己的故事了，说不定别人更喜欢看。而且就看这帖的口吻，冯芽一已经猜出来这是谁的手笔了。 除了李璇，还能有谁如此热衷于伪造赵汝阳的情史。李璇想方设法在幻想中把自己和赵汝阳写成一对，不惜用冯芽一的故事嫁接成素材原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能够谋得心灵上的安慰。 不知是不是因为帖子里的内容写得太过分了，叶硕等人生怕冯芽一想不开，几个人每天轮流问候过一遍冯芽一。 冯芽一感念他们的记挂。她本来只想简单回复，后来想了又想，还是将朋友圈拉到了一个群里聊天。女生其实很少解释什么，这一次她将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发到了群里。 朋友们纷纷回复，冯芽一看得暖心。也没什么豪言壮语，仅仅一句“我在这里”，就足够动人了。 他们都对冯芽一说：“没事，你要做什么，我们都陪你。” 不要辜负朋友的好意，他们的问候不要敷衍。真心换真心，是她从赵汝阳那里学来的宝贵经验。 商量了两三天，冯芽一提出的“报复行动”得到了赵氏小团体以及四位编外人员的认可。编外人员有孙淼、谭琳、徐可可以及蒋栩。 为什么连蒋栩也参与其中？因为老蒋的自尊不允许他的老对手输在路人的灭火器下。对手这种事，也是讲资格的。 冯芽一的计划很简单，利用英语演讲竞赛，将林清宇的行为公之于众。 虽然这个行动听起来很是疯狂，但是每个少年人相当兴奋雀跃。 怎么说呢，人不疯狂枉少年，特别是在他们听到冯芽一要带头去这么大的比赛场上揭露学校秘案，他们更是激动不已。 演讲比赛的赛程安排冯芽一已经向蒋栩提前了解。等到正式比赛结束、颁奖仪式开始时间会有几分钟的休息时间。那个时候评委会讨论分数评选名词，嘉宾和选手也没有离席，就在这几分钟里，冯芽一决定溜上台去，用英文演讲的形式将林清宇所做的一切完完整整公之于众。 孙淼和叶硕藏在台下录像，谭琳徐可可梁道新和方子博负责拦住现场安保人员。如果现场还有记者，就更是事倍功半。 既然北隅领导层讲究脸面，那这件事闹到全市比赛上，有了关注度之后，学校自然要彻查。如果李璇私下里告状，那么冯芽一干脆公开来说明一切。 冯芽一觉得，自己清白坦荡，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如果有人做贼心虚，自然只能选择暗中诋毁。 她不用。 从感情到生活，冯芽一都是一身阳光，不需要躲藏。 赵汝阳留院一周观察，冯芽一每天下了晚自习就会来看他。有时候，冯芽一会遇到赵汝阳的家人，女生倒也不怯场，问了好就拖着椅子坐在赵汝阳身边。她借着床头柜当桌子使，从书包里掏出作业，自顾自写起了习题册。 赵汝阳直接看傻眼，他从未想过探病时光会变成这样。在他的料想中，明明应该是借机亲亲我我，谁知变成了一场无言的学习默剧。 他实在无聊，从果篮里捞出橙子，举到冯芽一面前，问：“要不要吃橙子，我给你剥。” 冯芽一拿笔圈了习题，说：“要不要听题目，我觉得这一题期末肯定会考。” 每到这个时候，赵汝阳掩着脑门就开始叫唤起来：“我头疼我头疼，我不行了。” 冯芽一了解赵汝阳，这分明就是他的演技。冯芽一懒得理他，还是埋首做自己的事情。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的赵汝阳终于放弃了自己的表演。他将双手搭在桌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巴巴地看着冯芽一：“你来这么些天，就是为了写作业啊？” “要不然呢，为了看你耽误写作业吗？” 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冯芽一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笔，看向赵汝阳。 男生得到了关注，眼睛都亮了。他嘿嘿一笑，作势躺倒在冯芽一的双膝上，整个人弯成了“l”型，圈住了她的腰。 冯芽一被抱了个猝不及防，膝盖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不敢随便乱动。男生得寸进尺，甚至还找了个枕得舒服的位置，居然就这么安家落户了。她低头朝他看去，男生额角上的白色纱布格外刺目。她抬起手，轻触纱布，心里有点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 “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开不开心？”赵汝阳说。 “不开心。”冯芽一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啊，为什么啊？” 赵汝阳也没顾着留恋在她的双膝，他坐直了身子，看向冯芽一，满脸不解。 “在医院里还可以看着你，回学校就不行了，谁知道你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冯芽一说。 “喂，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谁知道林清宇怎么突然那么有种，居然敢用灭火器砸我。”赵汝阳耙了下头发，表情很是困惑。 “所以，我这几天考虑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到这话，冯芽一拉长了声调，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赵汝阳被这样的断句惹得心烦意乱，他瞪着冯芽一，左手几乎要将白色的被面给拧破。过了很久，冯芽一依旧是一副笑脸，却半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留半句想急死我啊？”赵汝阳急不可耐。 看到赵汝阳急红了一张脸，冯芽一终于按捺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揉了揉鼻子，说：“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还学会卖关子了？” 说着话，赵汝阳长臂一展，直接将冯芽一捞到病床上。他一手按着冯芽一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脸蛋：“说不说？” 故作凶狠的语气里藏着笑音，明明是威胁，可对上冯芽一的眼睛，赵汝阳居然笑场了。 他将冯芽一搂入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声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说话的时候，他软软的嘴唇贴在她的耳廓上，温温的气息从耳朵潜入心里，几番涤荡，那些话就像拔丝糖块，黏在心底，甩不掉了。 冯芽一僵直的双手倏然转软，左手贴上了他的后背，忽而伸出食指，在赵汝阳身上点了点。 赵汝阳嗯了一声，短发蹭到了她的额角。冯芽一呵笑一声：“傻子，怕不怕我把你牵出去卖了？” “随你，都随你，只要你舍得。” 冯芽一噗嗤一笑，左手揪住了他的衣衫，低声说了一句：“舍不得。” “什么，我没听清！”赵汝阳大声嚷嚷起来。 “没听清也不说了。” 第59章 今天的天气是多云转晴 周六早上七点半，冯芽一蒋栩等人在瑕城市会议中心旁边的快餐店聚集起来，连一向在周末起不来早床的方子博都没有迟到。 等人来齐，冯芽一又把流程交代一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和别人发生正面冲突，不行就跑，剩下的事情我能搞定。” 她的表情严肃，口吻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冯芽一的眼神一一扫过列座的朋友，有种战前做出最后宣言的正式感。不过她每次板起脸的模样总是像小孩儿装大人，那种违和感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想笑。 可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大家还是憋住了笑。 “得令，一定不辱使命！”方子博听完后，冲着冯芽一行了一礼。 冯芽一抿了下唇，又看向坐在身边的蒋栩。男生专心啃着薯饼和咖啡，看不出半点紧张感，甚至闲适得让人羡慕。 她伸手，戳了戳蒋栩的胳膊。 蒋栩转过脸，腮帮子一鼓一鼓，还在吃着东西呢。 “会不会影响你的比赛？”冯芽一问。 虽然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蒋栩数遍，可现下还是忐忑。对她来说，别人送了礼物她一定要回，欠了人情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当然，赵汝阳除外，赵汝阳是自己人。 “没事。”蒋栩摆了摆手，“我也就是随便参加。”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哇”出声来。叶硕和蒋栩比较熟，他拿着手里还没来得及撕开的糖包就往蒋栩头上掷去。 “我靠，你这人是在歧视我们吗？”叶硕说。 “那倒不是，只是我的日常。” 蒋栩话音落下，包括冯芽一在内，大家都举起了手里的糖包和纸团，瞄准了蒋栩的脑袋，准备扔出手里的东西。 紧绷的情绪被蒋栩搅散了，大家的神经松了下来。蒋栩抬手看了眼手表，说：“我要去报道了，你们再坐会儿，我去探个路。” “拿个第一回来。”梁道新摆了摆手，做出了“再见”的手势。 “那可说不准。” 说完后，蒋栩离了桌，朝门外走去。 没过一会儿，群里收到了蒋栩发来的消息。参加比赛的选手进了赛场后，除了纸笔参考书需要寄存外，手机也是需要存起来的。可谁也不知道，蒋栩是如何把整个会议厅走过一遍后、还找了张纸画了地图。 地图上除了表明比赛场馆外，居然连控制舞台的工作间在哪儿都被他找到了。而且几个安保人员的位置也被他用圆圈表明。右下角还有一个标尺，上面写清了蒋栩估算的比例尺。 叶硕看到地图半天没话说，他暗自想着，成绩好的人在其他方面也有过人之处，比不起，真的比不起。 比赛时长两个半小时。过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冯芽一带着朋友离开了快餐店。几人迅速赶到了会议中心的后门。 蒋栩早早将后门的反锁打开，方子博一推玻璃门，几人迅速溜了进去。 走在最后的梁道新留了个心眼，将摆在一边的锁链捡了起来，接着把门给锁上了。 几人开了位置共享，纷纷戴上了蓝牙耳机，就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赶了过去。 冯芽一需要去到比赛会场，女生没做乔装打扮，她只是将高高束起的头发扯了下来，盖住了挂在右耳上的蓝牙耳机。接着，她推开会场的侧门，直接走了进去。 大概是女生的姿态落落大方，并没有人怀疑她不是参赛选手，顶多只会想冯芽一出去上了个洗手间，现在刚刚回来。 她没有多做探看，径直走到了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黑暗中的选手席安静如初，没有谁发现这里多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最后的一个选手上台，冯芽一挺直了脊背。台上的人说完结束语后，主持人从侧面走到台前，他准备宣布中场休息了。 这个时候，射向舞台的灯光突然熄灭，会场里陷入了黑暗。 趁着黑暗，叶硕和孙淼已经潜入了会场，在后排方向加好了单反相机摄像。方子博和徐可可将前去检修电路的安保人员关进了配电房。 梁道新和谭琳用上了在后面捡到了锁链，把控制舞台灯光的工作人员扣在了椅子上，两人便掌控了全场。 谁能想到，短短半个小时时间，他们真的做到了计划中的一切。 等到灯光恢复，射灯重新照向舞台中央，一道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谁也看不清台上的人长着什么模样，冯芽一戴着口罩，一袭黑发披肩，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一把从主持人手中抽过话筒，同时还向他道了歉。冯芽一的动作干净利落，主持人甚至没有挣扎，因为他还没反应过来。 接着，软绵好听的女声从音响中传了出来： “不好意思占用各位几分钟的时间，下面我要说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故事的标题是——我是如何失去此次比赛资格的。” 冯芽一和蒋栩二人早早就写好了这个演讲稿。冯芽一写，蒋栩修改。那个时候冯芽一发现，蒋栩讲话有时候挺粗鲁的，可在文学素养方面倒是挺有造诣的。而且他的用词很美，如果不是经过长期大量的英文阅读，没办法到达这个水平的。 台下的参赛选手和嘉宾评委都有些茫然，可冯芽一在台上的镇定却让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去赶人？其实女生讲得挺好的，不管是用词还是语法，再苛刻一点去挑剔发音，都是没问题的。 置之不理？这也不太合乎比赛章程啊。 就在犹豫的时候，大家还是听完了冯芽一站在台上的演讲。北隅中学带队的英文老师一眼就认出了冯芽一，他的脑门直发虚汗，一边听着冯芽一在说什么，一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的林清宇。 林清宇也没想到冯芽一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他本想冲到台上把冯芽一给扯下来，他还没走出观众席，就被蒋栩长腿给绊倒了。蒋栩一把按在林清宇的身上，小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错了，就给我站直了挨打。” 女生说完后鞠了一躬，灯光再次熄灭了。 这一次不是梁道新的手笔，是灯光师自己的动作。谭琳没有绑好灯光师的双手，他三两下便挣脱了。 听到冯芽一的演讲，灯光师干脆起身，拍了拍梁道新的肩膀。 梁道新吓了一跳，谭琳也是一脸茫然。可灯光师的脸上也没见什么怒色，倒是露出感慨的神色。 “现在的孩子，不得了啊。”灯光师摇了摇头。 站在一边的两人很是茫然。 “我来帮你们吧，看你们弄得乱七八糟的。”说着，灯光师自行操作起来。 他推高了音量，又重新调整了灯光。他的手下忙活着，嘴里也说着话：“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是当时胆子小，没想着声张。不公平的事情哪里都有，忍一忍就过去。结果一忍就是十年，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 可是有些人并不会忍耐，他们选择站出来。虽然他们也不能预测结果，可是他们至少可以选择面对生活的态度。 别说什么“没有用”，没有作为没有行动，才是真的没用。 “哦对了，我顺便去帮你们把监控录像该删的删了、该关的关了，你们等会儿跑快点啊。”灯光师说。 “啊，哦。谢谢。”梁道新立刻应了下来。 趁着黑暗，冯芽一等人安全跑出了会议中心。一群人脸上擒着自得的笑，跑向马路边。冯芽一远远看着有个修长的人影站在路边，等她跑近了，这才看清了，居然是赵汝阳。 赵汝阳戴了个黑色的棒球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伤口。他双手插袋，身姿挺拔站在那里。男生看着冯芽一，左边唇角往上一挑，露出了痞痞坏坏的笑容。 冯芽一跑得更快，直接栽进了赵汝阳的怀抱。男生没个防备，接住她后，不自觉退了两步。 “你怎么在这里？”冯芽一仰起脸来，眼里尽是雀跃的神色。 “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做坏事，我就来看看了。”赵汝阳一手捏在她粉扑扑的脸颊上。 冯芽一转过脑袋，朝着叶硕的方向瞪了一眼。叶硕连忙举起双手：“冤枉了，真不是我。淼淼不让我说，我也不敢说。” 站在叶硕旁边的孙淼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真不是他。”赵汝阳说。 “好吧。” 冯芽一也懒得追究，直接跨上了他的手臂。她说：“等着看吧，周一的时候肯定有好戏。” “你呀。” 赵汝阳摇了摇头，面上装着无奈，心里却是盈满了感动。 并不是非要睚眦必报，吃了亏也长了见识。赵汝阳懒得很，不想为不重要的人分神。可偏偏有个小姑娘义愤填膺，一定要为他出头，舍不得他受一点点伤。 他受伤，她赔泪；他受委屈，她去讨还。 说来倒是奇怪，自从认识了冯芽一，他好像一直都是被照顾的那个人。明明他才是男生啊。 冯芽一好似看破了他的心思，她牢牢挽着赵汝阳的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不管，你是我的。要是有人敢动你，第一次口头警告，第二次打死算了。” 赵汝阳听得直笑，心里那点别扭也被笑得烟消云散。 “我受了委屈，你也为我伸张过。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啦。”冯芽一仰起头看向赵汝阳，笑得一脸甜蜜。 原本的灰暗天空不知何时散去阴霾，太阳从远处探出了一角，连乌云也被镶上了一层金边。 终于，多云转晴了。 英语演讲比赛也结束了，蒋栩早早溜了出来，赶到了大门口。 远远地，他见到了冯芽一和赵汝阳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嫉妒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情愿为另一个人付出这么多、这么多的爱？ 第60章 仿佛是一道曙光 冯芽一早早跟父母做好了心理建设，也说了周六时候的“壮举”。费雪听得很激动：“真的吗，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参加一次小型家长会了吗？” 费雪作为家长的追求可能和正常的父母不太一样。其他的父母心里想着念着就是孩子能够在学校表现优异，而费雪一直想为冯芽一操心一次。可是天不遂人愿，冯芽一就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这次冯豫章倒是一反常态，沉思了很久。冯芽一以为爸爸是准备斥责她，谁知父亲开口说：“要不然这样吧，你引咎休学，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学法语。到时候该考试咱们去考试，拿个毕业证之后我们去法国？” 听到这话，冯芽一愣了，这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费雪也是第一次听到老公说出这样的话，母女俩齐齐对视，又看向冯豫章。 男人斟酌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有个法国的米其林餐厅想雇佣我去做葡萄酒顾问，开出的薪资条件不错，各方面都有补贴，还能够带家人一同前往。我想了想，这是个好机会。刚好一一这么一说，我觉得可以让一一休学去学法文。等到签证下来，咱们就可以过去了。” 费雪无所谓，毕竟冯豫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可冯芽一犹豫了。 冯芽一脸上露出了犹疑之色，冯豫章倒是有点奇怪。女儿做事向来果决，以前也表过态说想要出国学习，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雀跃。 “爸爸，你让我考虑一下。”冯芽一说。 “嗯，也是，我说得太突然了。”冯豫章点了点头。 等到冯豫章去书房办公的时候，费雪凑到了冯芽一的身边。母亲一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压低声音凑到冯芽一耳边说：“是不是因为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啊？” “妈妈！” 被说中心事的冯芽一低吼了一声，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慌张。 “那怎么办呢，你爸爸这个机会也很好呀，你们父女俩商讨一下？”费雪撑着下巴，一脸笑意。 不过这种笑容可不是什么属于母亲的温柔，十成十是看好戏的表情。 “妈，以你对我爸爸的了解，爸爸会怎么样？”冯芽一问。 “更加有理由让你休学了。”费雪用力点头。 冯芽一抱着脑袋哀嚎了一声，冯豫章在书房里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他连忙踩着拖鞋探出头来：“一一，怎么了？” “没，没什么。”冯芽一连忙回答。 冯豫章又走回了书房，冯芽一倒在沙发上。费雪还在一边笑她：“一一，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吗？” “生无可恋吗？”冯芽一有气无力。 “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挺深刻的。”费雪点了点头。 周一上学，冯芽一一到班级，就被候在门口的年级主任叫去了办公室。毕竟她在周六的全市比赛上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自然是要被提审的。 冯芽一心里还揣着父亲的话，已然忽略了年级主任的难看脸色。走到办公室后，冯芽一在墙边罚站，主任目光如剑，上下扫视着始作俑者。 “说说，你周六做了什么。”主任说。 “没做什么，正常度过周末。”说话时，冯芽一抬起头来，很是无辜地看着主任。 面对冯芽一的表情，主任一时失语。过了一阵，他又问：“英语演讲比赛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英语老师不让我参加，就没参加了。”冯芽一说。 听到这话，主任一手拍在了桌面上，说：“别转移话题，老老实实交代。” “我没有转移话题，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冯芽一老实回答。 她的眸光澄澈，乖巧的脸蛋上没有露出半点狡辩和伪装的神情。冯芽一的理所当然把年级主任看糊涂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坦然。 眼看的威逼恐吓对冯芽一无效，年级主任开始采取引导手段。他清了清嗓子，说：“你是不是对学校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没有啊，我很满意很开心。”冯芽一迅速回答，模样依旧真诚。 “那你周六的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哪样做了？”冯芽一再次反问。 其实年级主任想引导她说出什么话，冯芽一一清二楚。可是她抵死不认，旁人也是没办法的。学校没有办法拿出直接证明去证据冯芽一做了什么，凡是恐吓引导都是纸老虎。 如果有直接证据，学校领导是不会找人来跟冯芽一说这么多的，直接定罪就好了。 那天的会议中心里虽然有监控，可好心人帮他们删掉了监控视频，甚至最后关掉了录像系统。叶硕和孙淼的录影也经过了处理，不仅仅用“笑脸男”的标志头像将冯芽一的脸遮了起来，连声音都经过了处理。 他们直接将视频连接发到了x瓣的“八同桌”的帖子里，上面写道：“楼主，我觉得这个好像跟你有关联吧？” 那个帖子又呈现了爆炸性点击阅读量，网上不少人开始讨论，直说剧情反转，看起来好刺激。 帖子里的内容信息暗指北隅中学，连学校领导都开始慌了起来，周末刚过，他们便迫不及待找来了冯芽一。 结果冯芽一的镇定自若倒是出乎了年级主任的意料，如果不是碍于立场关系，主任也觉得眼前的女生以后肯定是个可塑之才。冷静、逻辑性强、不急不躁，甚至还有种领袖气质。 不过他有任务缠身，让冯芽一认下周六发生的事是他的当务之急。 一师一生，一站一坐。两人隔着办公桌对峙，饶舌纠结一个多小时。 什么都没问出来。冯芽一抵死不认她做了什么，年级主任拿不出证据，这就是一个无限循环的结。 两人说得口干舌燥。年级主任还有水喝，冯芽一就惨了，水也没有喝的，还要继续罚站。她偷偷晃了晃站得麻掉的左脚，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年级主任抿了口茶水，这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进来。” 赵汝阳推开门板，靠在门框上。他依旧没穿校服，上身是黑色套头衫，下身是水洗牛仔裤。冯芽一看到他倚在门口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两人的初见。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她站在办公室里想要出门，他倚在门框遮天蔽日，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没想到当时无心的一瞥，竟然续写了这么多兜兜转转的情缘。 冯芽一忍不住冲着他笑了起来。 可年级主任笑不出来，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二连击。先和冯芽一打了一波消耗战，接着又来了一个犟头赵汝阳，他觉得再这么撑下去，可能要换人问话了。 “你来做什么？”年级主任看着赵汝阳，问。 “领走冯芽一。”赵汝阳说。 赵汝阳话音落下，摆在年级主任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年级主任接起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年级主任叹了口大气。 “都走都走。”年级主任伸手摆了摆，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 本来的掎角之势只在一息之间烟消云散，赵汝阳走到冯芽一的身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牵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后，冯芽一朝着赵汝阳看了一眼，眼神再也不似之前锐利，倒是含着可怜巴巴的委屈意思。 她吸了吸鼻子，一双圆眼瞪得大了点：“口渴。” 也不知道赵汝阳是不是早就听到了她的心声，男生仿佛变戏法一般从帽子里抽出了一盒利乐包装的柠檬茶。他插上吸管，将饮料递给了冯芽一。 “你傻不傻啊，累了就往地上坐，渴了就对着主任喊一声，他总不会为难你的。”赵汝阳说。 冯芽一光顾着喝水，没空回话。等她将柠檬茶喝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赵汝阳：“你是怎么让主任这么轻易放过了我？” “没什么。”男生双手置于脑后，脸色平淡。 “说说嘛。”冯芽一揪着他的袖子，轻轻扯了两下。 他最受不了冯芽一这样的神情，一张小脸扬得老高，脸上写满了天真，看得人心痒痒，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不放手。 “也没什么，合理借助我爸的资源，做了点小事。”赵汝阳说。 赵汝阳在住院的时候，就已经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父母和姐姐。姐姐赵尔曼八卦得不得了，第一时间就把冯芽一的林林总总向父母介绍了一遍。以至于后来冯芽一来医院探病，赵家父母有事没事还会多看她两眼。 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举动，傻乎乎的冯芽一就急不可耐的为他伸张正义了。即便女生知道后果是什么，她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 在赵汝阳眼里，他看到了冯芽一的改变。从当初那个不敢反抗的小女生，到现在冲出去挡在他身前。这其中到底经历了多少自我突破，可能冯芽一自己没察觉，但是旁观者都是明了的。 既然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赵汝阳为什么不能用一用父亲的资源，将她保一下？赵汝阳本来只是想着说让学校不去追究冯芽一的大胆举动，可谁知道学校为了名声问题，去查了发帖人的地址。 不查还好，一查就找到了李璇的住址。这种确凿的证据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李璇也没办法狡辩了。 听完赵汝阳的解释，冯芽一“啊”了一声，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不需要过多的纠结，其实她心中的天秤早就因为爱之一字往“赵汝阳”的方向倾斜了。 第61章 she is back 冯芽一平安无事，林清宇和李璇被喊去问话。班上那些针对冯芽一的风言风语随着事件的消失而平息下来，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一般。冯芽一也没有提起，旁人更不会主动提及。 李璇因为确凿的证据而不得不认错；林清宇本来没有人证可以逃脱，但男生不经吓，被人说验指纹的时候就抢着认罪了。学校发通报批评，两人的学生档案里还被记了一笔。不过好在学校领导并没有那么绝对，他们多加了一个条款，如果在毕业前表现好，不良记录会从档案中撤销。 一班的事情闹得全校皆知，班主任很是烦恼。北隅中学每一届火箭班向来风评良好，怎么到他这里就破例了？ 在冯芽一没来之前，李璇和林清宇都很不错，特别是林清宇，一直都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学生。谁知冯芽一一来，林清宇摇身一变成了疯狗，突然抱着灭火器去砸赵汝阳？ 思来想去，班主任将这个起因归结到了冯芽一身上。肯定是她从中挑拨，把林清宇带坏了。 为此，班主任决定找个周五开班会，好好整整班级里的不正之风。免得冯芽一把七班的坏风气带到了一班，影响其他的同学。 开班会时，班主任还特地打了个草稿。他站在讲台上，桌面上摆着班会纪要，台下的学生无聊地打着呵欠。 有谁喜欢听这种正班风的班会？还不如给四十五分钟让他们写作业来得踏实。 学生们纷纷在书堆后开始忙着自己的事，虽然心里很不耐烦，可脸上还是一脸严肃。经过这么久的学习生涯，大家也练就了两副面孔。手下运笔生花，脸上还是一派严肃，而且还要时不时抬头看向黑板，给班主任一个模样沉重的颔首致意，以此表示他们还是在听。 平日里，学生们也不太会注意班主任说什么，秋风过驴耳，一扫就过了。可是这一次，学生们却听出了老师话里的意有所指。 有人放下了手里的笔，悄悄往后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好几个人都往冯芽一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从班会开始，老师就一直在说某些同学的行为影响班级风气。那个时候，冯芽一就感觉到班主任投来的目光。 她知道，一班班主任一直对她很有偏见。可是冯芽一没有想到的是，他还要专门抽出一节班会课来批评自己。什么“害群之马”，什么“一颗老鼠屎”，全部都用来形容了她这个“某位同学”。 老师的用词不至于不雅，可刻薄总是有的。冯芽一本想忍一忍算了，结果后面越来越过分。 “某位同学从别的班里带来了不良风气，影响了我们班的好学生。好在这样的事情只是个别案例，我想那位同学也从此事中得到了教育。希望大家以此为鉴，分清良莠，不要和这种从差班里升上来的同学交往过密……” 冯芽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向讲台看去，右手不自觉狠狠拍了下桌面，发出了巨大的异响。 一时间，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班主任看向冯芽一，冯芽一被那样的眼神看得略略心虚。 冯芽一暗自叫糟，她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被赵汝阳传染了。 “怎么，某位同学是不服气还是怎么样。不服气就不要留在一班啊。自己不想好好学习，还要带坏别人。” 班主任的威信被冯芽一当中挑衅，心下相当不满，站在台上跟冯芽一叫板起来。 冯芽一站起身来，一边将桌面上的试卷笔袋扫入书包，一边拿起椅子下的纸箱，将桌面和抽屉里的书本放了进去。 “冯芽一，你在干什么，无视课堂纪律？”班主任拔高了声线，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他从业快三十年，自诩见过不少学生。一般进了尖子班的学生都会想方设法留在这里，不会轻易退出。遵循着这种惯性思维，他想着不管怎样，冯芽一总会忍气吞声留在这里。 毕竟对于学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忍到高考万事大吉。 可冯芽一不是“一般”，平生也不喜“忍耐”，更不是“惯例”。仔细想想，其实她和赵汝阳是一类人。可当她在遇到赵汝阳之前，冯芽一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这样过。 是他一步一步引导着冯芽一找到了自我。 当她收拾好了一切，背着书包捧着纸盒走到班主任面前，字正腔圆的回答道：“不服气，所以我不会留在一班，老师再见。” 说完后，冯芽一打开教室门，径直走了出去。 下午的斜阳打在她的身上，天气转冷，这抹日光照在身上温温的，抚平了她心中的郁结之气。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从赵汝阳入院的时候，她便想着要转班回去看着他，免得男生又闯出什么祸端。后来爸爸又说去法国，她便没给冯豫章提转班的事情。 好在一切尘埃落定，冯芽一这几天也硬着头皮给爸爸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她说还是先在国内考完高考，到时候再做打算。 冯豫章想了想，也应下了女儿的要求。冯芽一本想再提转班之事，可她又觉得不能太得寸进尺，于是就搁置了下来。 可是今时今日，她觉得这个想法可以付诸实施了。她再也不想受到这样的颐气指使，冯芽一只想回到最初的状态： 在喜欢的人身边，做喜欢的事情。 想到这里，冯芽一倒没有直接走到七班，而是先去了教师办公楼。 她先去年级主任办公室敲了门，谁知门里没有人应。她想了想，决定去老师办公室看看，如果陈老师在，先跟她说说转班的事情。 冯芽一走到办公室，刚准备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年级主任的声音： “……赵汝阳要是再犯事，分都不够扣了。我们已经很宽容了。” “这次也不是赵汝阳的问题啊。” “可是问题也是他引发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劝他转学，免得影响学校声誉。” 陈老师还在为赵汝阳辩解：“他只是现在有点不适应，以前冯芽一在七班的时候，您看看七班的纪律，是不是特别优秀？他是个有点敏感的孩子，环境转变之后啊，有点不适应。” 冯芽一没有听完，直接推门而入，喊了一声：“报告。” 办公室里没几个老师，陈老师和年级主任向她投来目光。冯芽一背着书包，手里捧着小山高的书盒，现下也不是下课时间，她的突然出现显得怪异至极。 陈老师问了一句：“芽一，你这是怎么了？” “陈老师，我想转回七班。”冯芽一眸光坚定。 “怎么就想着要转班了？”陈老师有点诧异。 “还是想回到熟悉喜欢的环境，坐回我同桌身边。心情好学习才能好。”冯芽一说。 陈老师看着冯芽一，一时间百感交集。注意到陈老师的目光，冯芽一笑了起来：“陈老师，我还是更喜欢你。我觉得在七班能够学得更好。” 寥寥数语，便是对陈老师最大的认可。也就这二十来字，陈老师也能明白冯芽一在一班受了什么委屈。 陈老师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搭在冯芽一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这时，冯芽一抬头看着年级主任：“如果赵汝阳的学分不够扣，扣我的。他以后犯了什么错，记我档案上。” 年级主任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看着冯芽一张小嘴不断翕合，那些字字句句，让人听来荒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年级主任问。 “我知道。我相信赵汝阳，他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所以我愿意为他负责。”冯芽一说。 站在一边的陈老师忍不住笑出了声。冯芽一性子耿直单纯，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的勇气，确实很让人赏识。 女孩子口口声声要为男孩子负责，这话说出来很有歧义。可冯芽一却一脸正色，那种大义凛然的神情，倒是让旁人觉得不好意思想歪。 “你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年级主任叹了口气，心下一沉，现在的学生都在想什么东西啊？ “芽一要回来就回来吧，我可是很欢迎的。” 陈老师话一出口，年级主任便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陈老师缓缓说：“要比喻的话，芽一就是古代僵尸额头上的黄色符纸，符纸一撕，僵尸就要异动。这件事你能怪僵尸还是怪撕符纸的人？” 年级主任正色道：“僵尸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我只是打个比喻，比喻你能理解吗？”陈老师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理喻”的神情。 冯芽一偷偷把装书的盒子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又趁着两个老师说话的间隙，问：“转班的话我要写申请报告吗？” “嗯，写个报告吧”陈老师在她的书包上轻推了一把，“回七班慢慢写，赵汝阳身边的座位还空着。他虽然没做什么好事吧，可身边那副桌椅每天都擦得干干净净的，你直接回去就可以了。” “啊，嗯！” 听到这话，冯芽一心底像是刮起了一阵春风，万物随之复苏了。 女生抱着装满了书的盒子就往七班的教室跑去。她赶到教室门口，地理老师还在讲课。冯芽一犹豫了半分钟，还是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门。 老师应了一声，冯芽一拿着盒子顶开了教室门。 本来还有点噪杂的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也不知是谁小声喊了一句“冯芽一”，正在玩手机的赵汝阳猛然抬起头来。 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赵汝阳没有握紧捏在手里的手机。刺溜一下，手机从他的右手手心里飞了出去，打到了前面男生的脑袋。 他连忙端坐，假装看向黑板。赵汝阳心里很是忐忑，虽然他早早应允冯芽一要好好学习，可是玩手机确实挺爽的，这毛病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赵汝阳一心沉溺在“玩手机被冯芽一抓了个现行”的焦虑中，压根儿不觉得冯芽一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直到冯芽一背着书包在赵汝阳身边落座，赵汝阳这才醒过神来。他大喝一声，双手紧紧扶住桌子的边缘，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干嘛？” “我回来了。”冯芽一歪着脑袋，冲赵汝阳微微一笑。 这时，赵汝阳突然想起了冯芽一暑假时候在电话里说的那段英文。他费了老大劲儿终于弄明白那段英文的字面意思，却不明白当时冯芽一为什么要说那样一段话。 可是现在他懂了。 男生一手掩着嘴唇，生怕自己的唇角要咧到耳后去。赵汝阳的心里有一场焰火，可他怎么也不肯让别人察觉只属于他的盛大喜悦。 ifitesbacktoyou,itsyoursforever. 她回来了。 第62章 心有野兽，只为你低头 自从冯芽一回到七班后，整个年级随着变冷的天气一起蛰伏起来，居然没有再围绕着冯芽一和赵汝阳两人间发生什么波澜广阔。 赵汝阳甚至一改他迟到早退的坏毛病，再也没有在学校门卫的小本本那里留下自己的大名。除此之外，男生上课既没有睡觉也没有玩手机，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开始听讲。 虽然集中注意力的时间不长，可他的转变实在是让人感慨。从来没有人对他有过学习上的期待，一个考试只写名字的人谁会对他有所期待呢？ 可是这一次的周测试上，赵汝阳居然做完了所有的选择和填空，正确率竟然还能高达一半一半。 没有任课老师会怀疑赵汝阳是抄同桌冯芽一的答案。要知道，赵汝阳根本不屑去抄，他懒得去费那个功夫。不会写就不会写，抄也没用，浪费笔墨。 老师们挨个儿去陈老师那里表扬了一通赵汝阳，脸上的欣慰溢于言表。连年级主任都忍不住跑去陈老师那里感慨：“你可真有先见之明。”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辨别事物的源头在哪儿，什么才是核心矛盾，这是需要一双慧眼才能发觉的。 而陈老师恰好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 冯芽一转回七班的第一天，陈老师就把赵汝阳叫出去谈话了。男生本来顶不愿意的，可冯芽一咳了一声，他只能勉强从桌上爬起来，恭恭敬敬走了出去。 陈老师把赵汝阳带到远处谈话，冯芽一时不时探出脑袋从窗户边看出去。因为两人距离太远，她也听不到老师跟赵汝阳说了什么。 只不过赵汝阳的身姿从一开始的吊儿郎当变成了脊背挺直，他低着的脑袋不由自主的越抬越高，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陈……陈老师”赵汝阳的神色有点不自在“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陈老师点了点头，说：“对啊，芽一当着年级主任就这么说的，而且她的表情很认真，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当时想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子呢。” 听到这话，赵汝阳又垂下了脑袋，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 可男生一双红得透彻的双耳却出卖了他的情绪，陈老师看得笑了起来。果然不出她所料，赵汝阳骨子里其实是个好孩子。 “好了，别辜负她的期待，你进去吧。”陈老师对赵汝阳说。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转身往男厕所的方向走去。他去洗手台用冷水拍了几把脸，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里面的自己依旧是眉眼带笑。 那样的笑意，浓烈到无法用冷水掩盖。 等赵汝阳回到座位的时候，冯芽一用笔帽戳了戳他的胳膊：“陈老师跟你说了什么啊？” “叫我不要欺负你。”赵汝阳胡乱回应了一句。 “骗人哦，陈老师才不会说这种话。”冯芽一笑着说。 她伏在桌面上，侧着脑袋看向赵汝阳。女生眼睛极黑，赵汝阳凑得近些，甚至能从她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赵汝阳生怕自己脸红，连忙转过头，用手撑住脸，假装不在意。 冯芽一噗嗤笑了，也没追问，只是拿手戳了戳男生的手背：“那你以后要听话哦，好好听讲，好好写作业。” “听不懂。”赵汝阳小声说。 “没事，我教你。” “作业也不会。” “我教你。” “那我很笨怎么办？”赵汝阳的唇线已经抿出了微笑的弧度。 谁知这个时候，他的脑袋上轻轻被敲了一记。男生转过头，正好面对冯芽一的脸：“那就打你，打到你记住。要不然呢，你以为我还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校服宽松，她的的手掌缩在袖口里。大大的袖子遮住了冯芽一的半张脸，却挡不住那双正在微笑的眼睛。 输了输了，赵汝阳举起双手呈投降状，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哪知这个时候，赵汝阳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沾了两片触感温软的东西，等到他回过神来，冯芽一已然正襟危坐，开始翻阅着手边的习题集。 她她她她她她……刚才是不是亲了自己一口？ 赵汝阳一脸茫然，整个人仿佛梦游。 可是身后身侧的人还是看清了冯芽一的举动。方子博在后面低声哀嚎：“我的妈呀，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我受到了一万伏特的高压电打击，你闻闻，我好像被打糊了。” 叶硕双手搭在书堆上，脑袋深埋其中。他的声音闷闷的：“我瞎了，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清。” 梁道新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少看走廊风景，要不然会跟叶硕一样，瞎到看不清。 不知是不是冯芽一督促有方，除了赵汝阳外，赵氏小团体里的几人成绩都有进步。特别是梁道新，地理仿佛开了天眼，突然从常年低分成功晋级及格水平。 用梁道新的话来说：“要是没有冯芽一，我还是看不懂地图上的东南西北和洋流走向。” 方子博还是没什么好挣扎的，男生已经放弃治疗了。他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跟自己的握手言和，所以捡回了自己的老本行——钢琴，准备在高考的时候瞄准音乐学院，不然以后还有更痛苦的事情等着他。 叶硕开始苦攻英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想通了，决定毕业之后和孙淼一起去国外留学。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汝阳私下里问冯芽一：“你准备考什么大学，留在本市还是怎么样？” 冯芽一想了想，刚准备回答，谁知食堂里就来了一拨人。其中个子最高的男生朝赵汝阳跑来，一口一个赵哥地喊着。 她定睛一看，是校篮球队队长，高一的学弟。 “赵哥，下午清原的要来打比赛，你要来吗？”男生一脸殷切。 赵汝阳本想摇头，谁知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蒋栩的电话。 “老赵，我朝你们学校的方向过来呢，下午篮球赛，我要上场。”蒋栩说。 “什么意思，我要去清原那边跟你挥舞荧光棒喊蒋栩好帅吗？”赵汝阳问。 “我看你是脑子还没恢复吧，下午球场等你，就这样。” 说完之后，蒋栩就把电话挂了。 赵汝阳拿着被挂断的手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见着学弟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赵汝阳刚准备答应，突然又转过头去，双手搭在冯芽一的脑袋上，对着她的马尾辫一通蹂躏。 好在冯芽一已经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要不然她得被赵汝阳的突如其来吓得喷饭。 “你又怎么了？”冯芽一转过头来。 “下午跟老蒋有篮球比赛，你来看我我就上场。你还没看过我打篮球吧？”赵汝阳突然凑近，说。 被他这么一说，冯芽一认真想了想，她确实没看过男生打篮球。她一直以为赵汝阳不喜欢运动，因为体育课也没见他在操场上活跃。可是听到学弟的口气，他好像很期待赵汝阳登场，那说明赵汝阳篮球打得还不错？ 想到这里，冯芽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下午给你加油。” 赵汝阳冲着学弟颔首：“那我等会儿去篮球场。” 听到这话，学弟疯狂点头。他对赵汝阳说：“室内篮球场，我为你准备好球衣了，等你啊赵哥，不见不散！” 等学弟走后，冯芽一问：“你最擅长的不是睡觉和玩手机吗？” 赵汝阳挑眉，一双桃花眼看向冯芽一：“我怎么觉得你这口气是瞧不起我？” “没有没有”冯芽一连连摆手，“只是很意外。” “不想伤了手，就没怎么搞运动了。以前我跟蒋栩还是经常打篮球的。”赵汝阳说。 冯芽一朝赵汝阳搁在桌上的双手看去，男生一双手修长白皙，指甲也修得短短。不过手背和手指上常常有莫名的细小划痕。 “你明明常常在伤手。”冯芽一点了点他的手背。 赵汝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将手揣在荷包里，站起身来：“我先去练习，等会儿给你发消息你再来。” “先去给陈老师请假，请假啦！”冯芽一说。 她的口吻软软的，像是撒娇，赵汝阳根本拒绝不了。男生摸了摸后颈，虽然觉得麻烦，可还是应了下来。 “好，我先去请假。” 赵汝阳走到老师办公室请假的时候，多数正在午休的老师也是不敢相信的。陈老师倍感欣慰，这混小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做事之前该打个招呼了。 等赵汝阳一走，几个老师纷纷凑了上来，一人一句地说： “陈老师，你怎么把这个刺头给理平了啊？” “难得啊，我第一次知道赵汝阳还会请假。” “陈老师，您真是厉害了。” …… 他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反正做到了冯芽一的要求，赵汝阳就去了室内篮球馆。他问清了比赛时间后，给冯芽一发了短信： “第二节课下课，室内篮球馆见。” 第63章 篮球场上的宣言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冯芽一和赵氏小团体的几人往室内篮球馆的方向走去。叶硕这边抓着飞翘起来的头发一边抱怨：“除了做操升旗放学，我就没见过走廊上有这么多人！” 有人就算了，男生女生嘴里还振振有词：“听说蒋栩和赵汝阳要在这场篮球赛上出现。” “我靠，蒋栩啊！”有人大声感慨。 “也不知道蒋栩长得怎么样，有没有赵好看。” …… 听到旁人的议论，冯芽一很疑惑地问梁道新：“蒋栩在我们学校都有这么多人知道？” 梁道新点了点头，说：“是啊，跟赵有关的一切都在我们学校被众人熟知。而且蒋栩常常被老师提起，快班的老师动不动拿他做例子，想不知道也难。” 冯芽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想着，为什么我就不知道呢？ 不管她怎么想，几人已经走到了室内篮球场。 室内篮球场的入口是两扇向外开的大门，在建造的时候已经充分考虑过间距的问题，谁知在这种时间，依旧被挤得水泄不通。冯芽一等人被堵在门外，根本进不去。 个子高的几个男生踮着脚想拨开堵在门口的人往里走去，可是那些堵在门口的人死也不让。方子博差点被人一肘子打到胸口，吓得他捂着胸就跑了出来。 “好暴力，里面的人都怎么了，根本不让我进去！”方子博一声哀嚎。 还没等冯芽一拿出手机，门口便发出了一阵惊呼。冯芽一循着喊声看过去，竟然是赵汝阳走了出来。 男生穿了件白色短袖，外面套着北隅篮球队的黑色队服，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白皙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红光。 赵汝阳左手拎起黑色的篮球衫擦了把鼻尖的汗珠，一手拨开人群，往冯芽一的方向而来。 她站在原地，藏在校服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攒成拳头，就是为了抑制住自己蓬勃的心跳。 怎么办，赵汝阳太帅了，她几乎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就知道你进不来，又挤不过别人。”说话时，赵汝阳伸手点了点冯芽一的额头。 “别说一姐了，我都被别人拐出来了。场面太火爆，根本进不去。”方子博插了一句。 “好了好了，先进去吧。你们都在球场边站着就好，别上观众席。那边更过不去。” 说着话，赵汝阳拽着冯芽一的衣袖往门口走去。不知是不是赵汝阳更有魄力些，那些人流仿佛有生命一般自从散出了一条小路，供几人穿过。 终于进了室内篮球场的方子博忍不住感慨：“同人不同命，同人不同命啊！” 赵汝阳将几人安置在篮球队的休息区，虽然还有空位，可冯芽一坚持站在椅子后面。赵汝阳问她为什么，冯芽一扭捏半天才回答：“怕被篮球砸到，站在这里比较好，随时可以跑。” “你就不能说是体谅我给我留个空位吗？”赵汝阳看着她，有些无力。 “那我记下了，下次就这么说。”冯芽一微微笑着。 赵汝阳懒得还嘴，反正他也说不过冯芽一。男生坐在塑料椅子上，从旁边地板上捞了瓶水。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手上有汗的关系，拧了好几下也没拧开瓶盖。 冯芽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来。” “我都拧不开，你以为你拧得开？” 虽然这么说着，赵汝阳还是把矿泉水递给了冯芽一。女生拿到手里，抽走了搭在椅背上的毛巾。她将毛巾搭在瓶盖上，很轻松的将水拧开了。 她把水瓶递还给赵汝阳，还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好好学习，连瓶水都不知道怎么借力打开。” 赵汝阳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水，暗暗想着，怎么一开始的时候没发现这丫头讲话这么厉害的？ 两人在这边拌嘴，场地另一边的蒋栩站直了身子，往北隅篮球队休息区看了几眼。他看到冯芽一俯下身子跟赵汝阳靠得很近，旁若无人的亲昵感让人艳羡。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迈出了脚步，往赵汝阳的方向走去。蒋栩身形高大，他尚未走近，冯芽一便敏感地察觉到头顶突然有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来，和蒋栩对上了视线。男生撇了下唇角，勉强算是礼貌的微笑。 赵汝阳也站起身来，他和蒋栩一般高。只不过蒋栩更壮硕些。 “寻常比赛没什么意思，咱们来个赌局吧。”蒋栩挑了下眉毛，扬着下巴说话的模样很是骄傲。 “什么赌局？”赵汝阳问。 蒋栩转头看向冯芽一，他左手搁在嘴边，像是做了个扩音器的模样：“冯芽一，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他声音不小，话语脱口而出的时候，半个篮球场都安静了下来。清原篮球队的人也不自觉看向蒋栩，可男生还是专注地看着冯芽一。 被蒋栩注视着，冯芽一有点茫然。她四下环顾，发现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朝她投来了神色各异的目光。 冯芽一端倪着蒋栩的神情，想起了很久之前赵汝阳说的话。可她看了又看，总觉得蒋栩那张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解释为“喜欢”的神情。可蒋栩为什么这样做，她也不明白。 她和蒋栩之间就像朋友一样，根本没有半点火花。冯芽一有点茫然，她伸手指着自己，问：“我考虑你什么？” “做我女朋友呗。”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了起来，可站在蒋栩身边的赵汝阳登时变了脸色。他一手搭在蒋栩的肩膀上，试图将蒋栩拉走。 并不是赵汝阳不想听到这种话，他只是担心老师对冯芽一有所偏见。可蒋栩偏偏站定，扯着赵汝阳的胳膊，要赵汝阳也面对冯芽一。 女生被两人看着，也被所有人看着。她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了个“不”字。 蒋栩笑了，像是料到了冯芽一的反应。他指着身侧的赵汝阳说：“我比这家伙强多了。而且瑕城大学和x大都在争取我，你想上哪个学校，我可以跟学校说说，带我女人一起上那个学校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话一说，全场再次轰动了，呐喊声比刚才的惊呼还要高昂。 蒋栩这话太嚣张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谁也不觉得过分夸张，反而觉得他的确有这个实力。他的名字常常在师长的嘴边挂着，成绩又好到根本无法攀比。 一群人看看蒋栩，又看看赵汝阳。即便没人问他们会选谁，他们也不自觉地将两人放在天平上开始盘算。 冯芽一从来没有第二个打算和想法，她没有后路，也不做他想。 赵汝阳抿着唇，他想说点什么，可心里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他想知道冯芽一的答案。 “怎么，考虑得怎么样？等我赢下这场球，当我女朋友？” 虽然是疑问句的句式，可口吻确实十成十的陈述句。蒋栩像是笃定了这样的要求没有人会拒绝。 冯芽一没有说话，场馆里还传来了别的女生的喊叫：“蒋栩，你可以考虑我，我想上瑕城大学！” “蒋栩，你考虑男生吗，我想上x大！”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 观众哄然大笑，蒋栩只是歪了下嘴。他的眼神一刻不离冯芽一，像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考验。 冯芽一将落在脸上的碎发绾到了耳后，她说：“谢谢，但是不用了。” “为什么？”蒋栩的脸上没有半分沮丧，反倒是擎着笑容在问。 “因为我有出国的打算。以我的性格来说，异国恋没有好下场。”冯芽一微微颔首。 一场交锋就此落幕，蒋栩微微眯了眯眼，他听到了自己于平日不同的心率。他松开了环在赵汝阳肩头的手臂，往冯芽一的方向又走了两步。他弯下腰来，凑到冯芽一身边说了一句话。 谁也没听到蒋栩说了什么，只见冯芽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侧过脸，对蒋栩说：“那是我的荣幸。” 说着，她踮脚往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比赛去吧，你们还要分个胜负呢。” 赵汝阳站在场上，冲着冯芽一笑了笑。虽然他之前从来不知道冯芽一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可是赵汝阳心底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他知道，冯芽一肯定会在他身边。 这种笃定的想法从何而来他也不甚明了，赵汝阳就是有这种自信。 蒋栩回到了清原的休息区，裁判老师匆匆上场，哨声响起，现场终于恢复了一定的秩序。 冯芽一双手撑着在椅背上，心里暗自盘算着等会儿怎么跟赵汝阳解释关于出国留学的一番言论。她低头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双方势均力敌，蒋栩和赵汝阳的抗衡更是很有看头。蒋栩抢了篮板迅速掉头发动快攻，可谁知中途又被赵汝阳截了胡。男生站在三分线上一个跳投，橙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唰”的一声干脆利落，直接进篮！ 全场雷动，所有人都在喊赵汝阳的名字。冯芽一这才回过神来，她抬起脑袋，在场上寻找着赵汝阳的身影。 男生冲她挥手，冯芽一抬手示意。她漏看了赵汝阳的英勇表现，心下兀自懊恼不已。 不想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好好看比赛！ 第64章 事出有因 赵汝阳撑完半场以一人之力拉开了十五分的比分差距后就下场了。他的体力优势远不及蒋栩，蒋栩不是爆发型，是耐力型。后半场遇上蒋栩，赵汝阳磨也要被磨掉半条命。 最后因为北隅的主场优势，北隅篮球队以一分之差获得胜利。比赛结束之后，蒋栩总结发言：“我们输了并不是因为实力问题，你们北隅的人太吵了。下次去清原比，我们也能把你们给吵晕。” 赵汝阳只是笑，反正赢了，输家放什么狠话都不足为惧。 冯芽一本想跟赵汝阳解释之前的言行，可赵汝阳太累了。他换了衣服后跟老师告假回家休息了，即使晚上放学冯芽一给他打电话，他也没听到。 女生暗自忐忑，赵汝阳不会是生气了吧？ 隔日之后，赵汝阳也没来学校。冯芽一心里的想法又被现实坐实，她觉得，赵汝阳肯定是生气了。 这样想着，冯芽一在下课时候掏出手机，想要给赵汝阳发消息解释一番。她在备忘录上写了很长很长的内容，左思右想，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 算了，干脆放学的时候再给赵汝阳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就登门解释，不能让误会再多拖一天。 下午放学，冯芽一向陈老师告假。她甚至还没说什么，陈老师递了张纸给她。冯芽一不明就里接了过来，展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赵汝阳的家庭地址。 “去吧。”陈老师笑眯眯地说。 一瞬间，冯芽一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说：“谢谢陈老师。” 她刚刚走出校门，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冯芽一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放在以往，冯芽一都是直接拒接，可今天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喂？” “是冯芽一吗？” 电话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冯芽一觉得有些耳熟。 “是，请问你是？” “赵尔曼，赵汝阳的姐姐。”电话那头回答道。 “啊，姐姐好！” 这个答案出乎冯芽一的意料，她连忙双手捧住了电话，甚至微微躬身，像是要跟人行礼一般。 赵尔曼被她的语气给逗笑了：“冯芽一，你真的好可爱啊。哦对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你一面。” “我在学校门口。”冯芽一说。 “那好，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到。” 冯芽一站在路边等赵尔曼。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杆标枪。可是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暴露了冯芽一的紧张，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赵尔曼要来找她。 正在忐忑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双门轿跑停在了冯芽一的面前。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冯芽一矮身往里看去，正好对上了赵尔曼的视线。 赵尔曼妆容漂亮，耳边缀着好看的流苏耳环，上身一件设计感很强的黑色外套，右手上还戴了一枚长得像螺帽的金色戒指。她冲着冯芽一招手，戒指的光芒不断闪烁：“上车，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冯芽一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她将书包放在脚边，系好了安全带。 赵尔曼带她来了一家中餐厅。这里环境不错，人也不多，很适合说话。 两人落座，赵尔曼递了一份菜单给冯芽一：“爱吃什么就点，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吃饱。” 冯芽一斟酌了一阵，点了几个菜。两人一合计，选的菜品居然八九不离。赵尔曼忍不住笑：“果然投缘啊。” 看到赵尔曼粲然一笑，冯芽一也松懈了紧张的心绪。她暗自想着，真不愧是赵汝阳的姐姐，赵尔曼同样气场强大，不笑的时候，她都不敢动惮。 等着菜品上来的时候，赵尔曼对冯芽一说：“你别紧张，我不是来找茬儿挑错了，我是想谢谢你。因为你，汝阳有了很大的改变。” 听到这话，冯芽一有些诧异。 “昨天赵汝阳跟我说，他想考虑高中毕业后出去留学。我追问了几句，他又不肯多说，我猜和你有关。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我从他的手机里翻出了你的电话，想找你聊两句。”赵尔曼说。 “他没有生气吗？”冯芽一问。 “汝阳，没有吧。”赵尔曼思虑一阵，很肯定地点头：“没有，至少他昨天跟我聊天的时候表现很冷静。今天我爸爸在家，他可能在和爸爸聊这件事。” 一时间，冯芽一不知该作何表情。她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两只手掌托着下巴，眼睛直直看着白色的桌布，半天没个反应。 饭桌上突然沉默下来，这时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可是等到菜品上齐，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冯芽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那个笨蛋还没听她解释，就胡乱发热，做些假设性的事情。 她还在出神，却忽略了赵尔曼的表情。赵尔曼踟蹰很久，最后下定决心，还是开了口： “芽一，可是呢，我们家人暂时不希望他出去，因为赵汝阳还没恢复好。” 听到赵尔曼这么说，冯芽一的心脏突然提了起来，她连忙问了一句：“没有恢复好，是因为上次受伤的事情吗？” 赵尔曼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是……” 看着赵尔曼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冯芽一也越发紧张。她一紧张双手便纠到了一起，这次也不例外。 “汝阳休学一年的事情你知道吧？”赵尔曼问。 冯芽一点了点头。她听过传言，说是赵汝阳持刀伤人进了少管所，所以才休学一年。可经历过太多传言甚至做过绯闻主角的她，再也不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了。 “说来难以启齿，汝阳那个时候被我之前的一个合作伙伴跟踪了。” 赵尔曼双手覆面，深深叹了口气。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我并没有察觉那个人有这方面的癖好，反而让他单独接触过汝阳几次。有一次汝阳放学的时候，那人以我的名义带汝阳去了酒店。他说我在酒店等……” 讲了一半，赵尔曼顿住，再说话时，冯芽一听到了她话里的哭腔。 后面的事情赵尔曼说得支离破碎，冯芽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清。 听懂的时候，冯芽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了一起。她也没察觉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在挪开手的时候，手背上多了五个非常深的指甲掐痕，其中有两三个掐痕里还带着血丝。 那人企图强暴赵汝阳，好在赵汝阳那天包里装了上色用的喷枪，喷漆枪里装着颜料。赵汝阳趁乱将喷漆枪对准那人的眼睛喷出了颜料，趁着那人倒地的功夫，他逃了出来。 “万幸的是，对方没有得手。虽然汝阳假装无事，可那段时间我们都知道他的状态非常不好。他易怒、暴躁、甚至不相信任何人。后来我们陪着他去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他也很坚强，一直在努力配合。大半年之后，他回学校了。” “起初那段上学的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耳闻，他非常的神经质，而且敏感，这些都是后遗症。可遇到你之后，汝阳慢慢有了改变……” 赵尔曼的情绪平复了些，她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笑意。 可冯芽一却糟糕透了。 女生几乎用光了桌上的纸巾，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的。她用力掩着嘴巴，生怕自己呜咽出声。 “他现在好起来了，你不要再哭了。”赵尔曼抬手越过桌面，拍了拍冯芽一的脑袋。 冯芽一点头的时候，两颗眼泪也滚了出来。她还是没能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一通。甚至连吃饭的时候，她的碗里时不时会掉两滴泪进去。 她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往嘴里塞东西。塞到最后，冯芽一小声问了一句：“尔曼姐，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我爸妈在家，你也敢去？”赵尔曼故意调侃了一句。 “没事，我个子小，我还会翻窗子。”冯芽一说。 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再加上冯芽一那副软绵绵的模样，赵尔曼看得心都化了。她对冯芽一说：“你真的是要把人可爱碎了。” “那尔曼姐是答应我了吗？”冯芽一还在追问。 能不答应吗？人家姑娘都要翻窗子会罗密欧了，赵尔曼也舍不得不答应啊。 赵尔曼带着冯芽一回家，她一开门，客厅的灯没亮。赵尔曼抹亮了灯光，喊了一声：“爸，妈！” 没人应她。赵尔曼皱了下眉头，还没拿出手机，谁知楼梯上出现一道身影。 赵汝阳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站在那里，他没穿上衣，双手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他对赵尔曼说：“爸妈说跟我讲话太累了，他们出去吃宵夜了。” “哈。”赵尔曼短促地笑了一声，从身后拎出一个小人儿来，“汝阳，我给你带了礼物。” 赵汝阳刚准备说姐姐没安好心，结果定睛一看，看到了冯芽一。男生吓得一声大叫，连忙拿毛巾挡住自己的上半身。 “你……你怎么来了？”赵汝阳惊魂未定，连声线都显得颤抖。 “我想你啦。”冯芽一仰着头，看着赵汝阳。 即便她身边站在赵尔曼，冯芽一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脸红，反倒是赵汝阳觉得不好意思。他面红耳赤飞速消失，只留下了一句：“我去换个衣服。” 赵汝阳消失，赵尔曼在冯芽一的后背上推了一下。她对女生说：“三楼，左手边那个房间是他的。” 冯芽一点了点头，换了鞋就上去了。 冯芽一在赵汝阳的卧室门口站定，大门是虚掩着的，些许灯光透过门缝投射出来。她轻轻敲了两下房门，说：“我可以进来吗？” “行，行！”赵汝阳应到。 她推门而去，男生的裤子也换了一条，套头衫穿到一半，像是在努力打扮自己。 看到这样的赵汝阳，冯芽一又想起赵尔曼之前的话。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憋回蔓延在喉头和鼻腔的酸意，可事与愿违，眸子里的泪光又泛滥了。 赵汝阳随便扯好衣服，他看向冯芽一，只见女生的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的。他一下慌了手脚，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冯芽一拿手背抹了下眼泪，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是我姐姐说了什么吗？”赵汝阳问。 “没有。”冯芽一还是摇头。 赵汝阳也没有再问，他走过去，一把将冯芽一搂在怀里。男生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冯芽一伏到他怀里，更是抑制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以前冯芽一也哭过，但是哭得这么惨还是头一回。赵汝阳慌了手脚，除了轻拍她的后背，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男生急得要死，最后只好低下头去吻她。 一会儿亲亲她的眼皮，一会儿吻吻她的脸颊。冯芽一被他吻得没办法，居然真的止住了哭声。 这方法有效诶！赵汝阳心中狂喜，又借着机会，亲了她好几口。 赵汝阳抱着冯芽一倚着床沿坐在地板上，他拨弄着女生的头发，等待她情绪平复下来。 冯芽一终于不哭了，赵汝阳拿了抽纸给她擦脸。他漂亮的容颜在温暖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柔，冯芽一看得愣了。 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赵汝阳好气又好笑。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跑来我们家，就是为了把鼻涕眼泪蹭我一身啊。” “不是。”冯芽一有些不好意思。 大概是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有点奶声奶气的，赵汝阳都被她融化了。 “那是怎么了？”赵汝阳借机追问。 “我怕你生气。”冯芽一说。 “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生气？”赵汝阳有些不解。 冯芽一将自己的忐忑逐一倒出。她靠在赵汝阳的肩头，抱着他的胳膊：“我不是真的要出国，我只是想搪塞一下蒋栩。要是真的说出你的名字，蒋栩那个不服输的个性肯定还有后话。为了不让他说太多，我只想扯出第三方理由，快点让他闭嘴。” “你也会用办法对付蒋栩啊？”赵汝阳有点惊讶。 “他又不坏，只是好胜心强。满足了他的骄傲，他就让路了，所以也没什么。”冯芽一说。 赵汝阳点了点头，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你要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 “我哪里也不去，我留在你身边。”冯芽一说。 “啊？” 女生又将之前和家人商谈的结果告诉了赵汝阳，男生听得发愣，原来他之前毫无理由的笃定是真的。 “原来我这么重要啊？”赵汝阳卷着她的发尾，坏心眼地逗她。 “嗯。所以你别突然消失，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总怕你生气了。”冯芽一揪着他的衣襟，说。 “我没有，这次是因为很久没打球，动一下浑身都要散架了。我在家睡了一天，电话都没力气接。” “……” 算了，就当冯芽一白担心一场好了。 第65章 结局 寒假前夕，费雪收到了瑕城大学招生办的电话，邀请冯芽一加入今年的瑕城大学冬令营活动。 费雪听了一阵，总觉得像是诈骗电话，直接挂断了。她也没告诉冯芽一，冯芽一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没过几天，陈老师把冯芽一叫到办公室，对她说：“恭喜你呀，这次可以去参加瑕城大学的冬令营了。” “啊？”冯芽一一脸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瑕城大学招生办给你家打电话，你妈妈直接挂了电话。所以招生办把电话打到学校来了，喏，这是资料。”陈老师将一个大信封递给她。 冯芽一连忙接过，明明只是几张纸，她却觉得沉甸甸的。 这是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认可，她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朋友们的恭喜接踵而至，可赵汝阳一直臭着脸翻来覆去的看着冯芽一从办公室拿回来的那几张纸。他看了几遍，脸色阴沉：“蒋栩也要去。” “嗯。”冯芽一点了点头。 “不高兴。”赵汝阳趴在桌上，脸颊鼓鼓的。 看到他仿佛河豚一样气鼓鼓的，冯芽一笑出声来。她将那些纸张塞回到信封里，轻轻打在了男生的胳膊上：“不高兴就好好学习，昨天我要你背的单词你记熟了吗？” “记了。” “那我报个听写。”冯芽一说。 “诶，等等等等，让我再看一遍！” 赵汝阳连忙起身，迅速从抽屉里翻出英文课本，唰唰几下，他找到了单词页，开始复习起来。 其实谁也没要求赵汝阳一定要听冯芽一的话，可她的优秀和自律，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赵汝阳。再说了，冯芽一那么优秀，他也想努力一把，和她并肩看风景。 他一边看单词一边问：“要是听写不合格怎么办？” “那你这周都别想亲我。”冯芽一说。 男生一脸诧异地侧过脸来，大声抱怨：“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好好背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冯芽一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模样像只狐狸。赵汝阳叹了口大气，只能认命埋首于单词之中。 他在这边背单词，冯芽一悄悄打量着赵汝阳。 明明在他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赵汝阳也没有一蹶不振，更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他才是真正坚强善良的人。 想到这里，冯芽一戳了戳他的手臂，趁着赵汝阳转头的功夫，她连忙端坐，假装看书的样子。 “干吗？”赵汝阳问。 “你干吗，不好好背单词为什么要偷看我？”冯芽一一本正经地问。 男生一脸无奈：“不是你刚才戳我？” “我什么时候戳你了？”冯芽一更是装出一脸诧异。 “你幼不幼稚？” “明明是你找借口看我。”冯芽一说。 赵汝阳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他伸手按住冯芽一的脑袋，狠狠揉了两下：“老子懒得跟你计较，我要背单词，为自己谋幸福！” 说完之后，他侧过椅子，将英语书和草稿本架在窗台上，只留了个背影给冯芽一。 方子博叶硕等人在后面笑得快要背过去了，赵汝阳撕了团纸正中方子博的眉心：“闭嘴，你是鸡吗，还笑出了花腔？” 参加瑕城大学冬令营的时候，冯芽一果然遇到了蒋栩。男生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模样，不过他的朋友也不少，好几人都簇拥在他的身边。 蒋栩看到了冯芽一，立即朝她走来。 “不是说要出国吗？”蒋栩抱臂挑眉。 “我改主意了。”冯芽一面色不变。 蒋栩横她一眼，随即唇角又带了笑容：“至于吗，变主意变得这么快？” “善变是女人的特权。”冯芽一说。 男生神色复杂，最后还是举起了左手拇指，说：“你赢了，说不过你。” “彼此彼此。” 他搔了下后脑勺，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冯芽一很快便察觉到他有话想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免得憋死了。”冯芽一说。 踌躇了一阵，蒋栩还是问出了在他心中盘亘许久的问题。他问冯芽一：“我想知道，为什么选赵汝阳不选我？” “因为他的长相很符合我的审美。”冯芽一说。 “……” 这个理由简直让蒋栩没办法还嘴，他一手掩着嘴唇，生怕自己的情绪外泄。他真的不想承认，赵汝阳确实长得比他好看一些。 即便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看到蒋栩的模样，冯芽一突然笑开了。她踮起脚故作深沉的在蒋栩的肩上拍了拍，说：“蒋栩，要是深究起来，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爱情。” 他抬眸看向冯芽一，眼里有些许不解。 “算了，反正你以后就明白了。” 冯芽一朝他挥了挥手，准备回到排队登记的大部队中去。蒋栩两三步跨到她面前，将其拦下：“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遇到了真正的喜欢，所以我就能辨别出什么是不够喜欢。” 说完后，冯芽一绕过蒋栩，往前走去。 女生的背影像是灯塔，隐隐约约点亮了蒋栩心中一隅，被照亮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了。 没过多久，冯芽一收到了瑕城大学的录取通知。赵汝阳得知这个消息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爸爸说：“爸，赶紧跟我请个家教，我要好好学习。” 谁知赵爸爸头也不抬，目光没有离开手上的杂志。他很是平淡地说：“请什么家教，把你小同桌请家里来。别乱花钱，你以为我的钱是打水漂打来的吗？” 赵汝阳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眼下的窘迫。 父亲说话算话，还真的把冯芽一请来了。只有冯芽一是请来的，可她后面还跟了一群不请自来的： 比如叶硕、梁道新、方子博、谭琳、孙淼、徐可可。 一群人愣是把赵汝阳的家当成了临时据点，每到周末就赶来复习。赵汝阳本以为自己赚了个二人世界，没想到多了一屋子闪亮的灯泡。 而且蒋栩也时不时前来报到，做外援指导。不知道是蒋栩的“教导有方”，还是因为他本身对于赵汝阳来说就是一种刺激源，赵汝阳的成绩居然稳步见长。 赵汝阳的目标瞄准了瑕城美术学院雕塑系，除了文化成绩外，他还要参加艺术联考和瑕城美院的校考。男生仿佛玩儿似的就那么去了，冯芽一暗暗为他担心。 等到考试成绩出来，冯芽一傻眼了。虽然他艺术联考成绩一般，可他拿到了瑕城美院校考第一。 冯芽一对赵汝阳说：“我要不要提前找你雕个小仓鼠啊，你以后红了我可以拿出来卖。” 赵汝阳但笑不语，我他妈早红了，你还是我粉丝呢。 高考放榜后，北隅中学爆了个大冷门。著名差生赵汝阳竟然考过了美术生的一本分数线，这是谁也没有想过的事。 陈老师在办公室里裁分数条的时候不少老师都围过来向她取经，陈老师压抑着心里的喜悦之情，表情很是淡然：“正常正常，我早就看出来赵汝阳是匹黑马，就是需要耐心培养。” 学生们返校领取分数条和毕业证，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等会儿去哪。冯芽一来得早，正帮着老师分发材料。她刚刚发完手里的东西，就觉得有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赵汝阳。 冯芽一转身，赵汝阳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冯芽一低头一看，有些疑惑：“什么呀？” “你之前拜托了我什么？”赵汝阳说。 她眨了眨眼，依旧是满脸不解。 “你最喜欢的……” “哦，娃头！是grey的娃头！” 冯芽一捧着盒子回到座位上，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她打开盒子拆掉泡沫纸，三个带妆的娃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会……” 她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冯芽一抬头看向赵汝阳，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会……能找到带官妆的？” 赵汝阳有些得意，说：“我总有办法。” 冯芽一小心翼翼将娃头放回盒子里，她站起身来，踮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最喜欢你了。” 猝不及防的五个字叩响了赵汝阳的心扉。 他就像一个在大雪纷飞中跋涉的人，走过千山暮雪，终于看到了一星灯火。从此以后，每一簇火光都似你的脸庞，我也不是无枝可依。 “嗯，我也……”赵汝阳拖长了音调。 “也什么？” “我也最喜欢你了。” 第66章 番外：爱与殊荣 暑假时候，冯芽一跟着父母去了法国。刚在巴黎呆过两天，冯芽一就接到了赵汝阳的电话。男生在电话那边气喘吁吁：“我在戴高乐机场，你在哪里啊？” 她在街角的咖啡店喝咖啡，差点吓到把手机滑到邻桌爷爷的礼帽里。 等冯芽一接到了赵汝阳，她这才知道，原来男生是跟赵尔曼一起来的。赵尔曼和巴黎春天谈合作，赵汝阳求着姐姐把他捎过来。 他有一周假期，冯芽一也陪着他在巴黎留了一周。 两人漫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巴黎一条桥，桥上挂满了锁。冯芽一无心多看了一眼，指着其中的一把小锁笑了起来：“你看，这是两只狗的定情信物！” 赵汝阳蹲下身去，果然看到了了锁上的狗头，两只小狗刻画得惟妙惟肖。 他往身侧一看，冯芽一也笑得眉眼不显，神采几乎可以和日光媲美。 隔日，赵汝阳送了冯芽一一把精美的小锁，上面刻着两人的拼音缩写。名字中间的爱心刻得饱满圆润，看得出来是费了心思的。 赵汝阳讨好似地把锁和钥匙递给了冯芽一：“我们也来锁一个！” 他们再次去到那座桥。站在桥上，冯芽一掏出钥匙，将金属圆圈扣在了桥上。 密密麻麻的小锁中挂着两只钥匙，格外令人瞩目。还没等赵汝阳反应过来，冯芽一将小锁扣在了自己的双肩包拉链空隙上，像是挂饰一般。 “这样就很好了。”冯芽一拍了拍自己的包。 “为……为什么啊？”赵汝阳很是不解。 “我喜欢你，你也是自由的。我把自由给你，你选择留下，这才是真正的爱。” 说话时，冯芽一拨弄着挂在桥上的钥匙，嘴边擎着一抹笃定的微笑。 这样的言语，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说出来。有些人因为自己的身心受限，一生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与相信。 可是他竟然有如此殊荣，从冯芽一这里获得了真正的爱。 没有什么能和她比拟。 赵汝阳先随着赵尔曼回国了。冯芽一跟着父母去了波尔多地区。游历了各大酒庄后，也要到了大学开学时间。 在暑假里，冯芽一在视频网站上传了新曲《乳牙》。这是eeyy很难得的中文曲目，没有之前的音乐那样黑暗和偏执，居然是的甜暖风格。视频画面也很简单，简单到画面里只有两颗牙齿。 那两颗牙齿一开始在画面的左右两端，接着慢慢靠近。歌曲结束时，两颗牙齿相偎相依。 赵汝阳上网时候看到了eeyy的新曲发布消息。他点开一听，先是震惊，后来直接傻眼了。 男生平日里也不太自恋，顶多有点爱嘚瑟。可这一次，赵汝阳觉得，他不多想不行了。这歌词难道不是写的他和冯芽一的故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他暗自琢磨了半天，乳牙乳牙，难道不是他俩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凑出来的？这位eeyy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难道是身边朋友？ 趁着冯芽一没回来的时候，赵汝阳挨个儿审问了一圈身边的人。他仔细侦查过，身边的朋友应该都不是eeyy. 总不可能是李璇吧？如果李璇是eeyy，他指天发誓去吃键盘。 还没等他怀疑到冯芽一的身上，赵尔曼的监制的服装线正式投产，广告铺天盖地，连机场各大航站楼都屡见不鲜。 冯芽一一下飞机，就看到了硕大的服装海报。海报上打出赵尔曼xgrey的标语，真人和bjd比肩而立，共同展示着漂亮的时装。 旁人因为这样的新奇广告驻足，冯芽一也投过了目光。 不看还好，冯芽一一看就傻眼了。 她皱着眉头拍下了中的bjd人偶，发给了孙淼。孙淼立即回复消息：“哇，难道grey大大发现了你深藏已久的爱意，终于把你捏成了人偶？” 冯芽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不是她自作多情。 冯芽一思来想去，最后给赵尔曼打了个电话。女生在电话那头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尔曼姐，为什么grey和你合作的那个人偶，长得和我那么像啊？” 赵尔曼“哦”了一声，很是平常地说：“因为grey是我弟啊。” 平地一声惊雷起，冯芽一被炸了个面红耳赤。她想起那天在车上对着赵汝阳狂夸grey，现在差点羞到“哇”的哭出声来。 冯芽一挂了电话，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了一颗仓鼠球。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可仔细想来，冯芽一终于将赵汝阳所有的古怪举动串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赵汝阳偶尔会消失还常常那么困，因为他忙在忙着工作；为什么他经常莫名其妙要她低头抬头做出一些奇怪的小动作，那是为了观察人体动态；为什么他的手上总会留下小伤口，那是因为工具划伤了；为什么他之前说不打篮球是为了保护双手，她也终于知道了…… 明明有这么多条线索，为什么她没有早早想明白？ 等她冷静下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女生伸长了手臂，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赵汝阳的消息。 “牙牙，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坦白从宽。” “你一定要老实交代。” “eeyy，是不是你？” 赵汝阳也是花了好几天才想到冯芽一身上。eeyy有个外号叫“咿咿呀呀”，源头不明。有人说是因为eeyy有首歌里加了京剧戏腔，有人说是因为有人把字母“y”看成“丫”，还有人说纯粹是念得顺口…… 后来赵汝阳念了两遍“咿咿呀呀”，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了冯芽一的名字。 咿咿呀呀，芽一，一芽， 卧槽，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怪不得每次放eeyy的曲子时，冯芽一都会皱眉头。起初他以为那个表情代表“不喜欢”，可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表情的意识是“无奈”。 如果是冯芽一，那么一切也说得通了。“乳牙”这首歌，就是写的他俩。 赵汝阳心里那个美啊，他将那首歌设为单曲循环，听了整整一下午。 看到消息的冯芽一忍不住笑了。其实她也没想瞒住这件事，只是他这么快就察觉，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冯芽一回复： “是啊，grey.” 没过多久，大家发现p主eeyy换了头像。头像是一个q版的仓鼠，好像被什么人双手抱住。可画面上只有仓鼠的图，并看不到全貌。 过了一阵，eeyy的视频评论区惊现一个id，头像是一个q版的男生，男生脑袋上顶着几个大字“eeyy的饲主”。 有好事者把两张图拼在一起，大家明白了。 仓鼠被男生抱住，男生是饲主。 eeyy这是恋爱了呀。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