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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零之国营饭店小厨娘》作者：曹家大小姐
　　文案：
　　素手摇轻扇，小火慢炖汤的廖清欢打了个盹的功夫，睁开眼就成了海城和平饭店的三等厨师一枚。还是一位能扛大铁锅，手执剁骨刀体重一百八的上灶女师傅。
　　没过多久，偶尔上和平饭店吃饭的食客们发现，以前味道平平只是分量足的和平饭店变了，每一道菜都滋味香浓，每一道汤都味美靓绝，勾得人肚子里馋虫翻天似的闹腾。还有那店里壮得像小山廖师傅也变了，人日渐消瘦不说，小胳膊小细腿尖下巴都出来了，就连说话都软腔软调的好听。
　　就在周围大小伙琢磨着廖师傅工作好，工资高年轻漂亮还单身准备下手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位魁梧奇伟的男服务员，这男服务员对食客爱答不理姿态高傲得很，可对廖师傅就像粘人的大狗熊一样，走哪跟哪。
　　某一天，一爱慕廖师傅的食客找茬跟男服务员吵了起来。变得柔弱似水的廖师傅手执剁骨刀走了出来，一刀砍在饭桌上，睨着那食客。
　　“再跟我们家小狗熊吵一个试试？”
　　周围食客看着男服务员直逼一米九几的个头：小什么玩意儿？
　　#国营饭店，双霸上线#
　　内容标签： 美食 甜文 年代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廖清欢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国营饭店，双霸上线
　　立意：热烈庆祝传统酒楼继承人回归


第1章 
　　“妈，你厂里是不是发了布票？把票给我呗！你看看我也是一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天天捡您的衣服穿，又肥又大的太难看了。您把票给我，我去扯一块布，给自己做一件小开领的衣服。我穿得好看，您也有面子不是？”
　　“你穿得好看我有面子？我有什么面子？我告诉你啊二丫，这布票是留着给你哥做一身好衣服穿的，你哥穿好衣服才更有面子。”
　　好吵啊……
　　廖清欢眉头一皱，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嗡的，有两个聒噪女人说话声音又大，吵个不停。她翻了个声，床板瞬间发出很大的吱呀声，整张床都晃动了一下，好像要塌了一般。
　　“恩？”她倏一下睁开眼睛，被这种床板要塌的感觉惊醒了。
　　只一眼，她就发现了不对，这里墙壁上贴着一些旧报纸，没贴报纸的地方则露出了被雨水浸湿才会有的青绿色霉点。而她头顶，则吊着一根电线，还有个里面已经有了黑灰的灯泡。
　　此时她觉得很吵的女声又提高了音量，还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死肥猪，你不要上班了吗？这么晚都不起来？要是这个月上交的钱少了，就把你赶出去。”
　　死肥猪？谁？
　　廖清欢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没等她想清楚，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脑子里。
　　“嘶……”
　　那段记忆像是被人用手捏着强硬往她脑袋里塞似的，又涨又疼，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捂着脑袋，咬紧了牙关。
　　好一会，抱着脑袋的廖清欢大汗淋漓的舒了口气，她抬起手，看着眼前粗肥还很粗糙的手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大概清楚了情况，现在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而是另一位也叫廖清欢的女孩子。而这位女孩子，应该是没了，原主最后的记忆是睡到半夜心口突然绞疼，她都能感受到原主濒临死亡的痛苦。
　　而她现在所在的时间，居然是四十年后。
　　当时海城通知大撤离，所有人都忙着逃离海城，虽然舍不得祖传的饭馆，可命更重要。那会战火蔓延，国内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她只能随大流去买通往国外的船票。自己确实幸运，花大价钱买到了一张去往鹰国的船票。由于自己有些晕船，就想着炖个解晕船的汤带上，结果眯个眼的功夫，就在这个身体里了。
　　“死肥猪，你是死了吗？快给我出来。我饿了，给我做早饭吃，要把我饿到了小心我跟我妈告状，以后你别想吃家里一口粮。”
　　廖可心非常不耐烦的敲着门，她妈拒绝了把布票给她，说要留给她哥做衣服穿。这让她非常不舒服，但这不舒服她不能朝她妈撒，就只能朝她这个便宜大姐撒气。
　　一想到里面那个胖子还在睡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猪，能吃能睡。
　　这么一想，敲门的力道更重了些，只她再敲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
　　“你怎么回事？这么久都不开门？是不是偷偷在里面吃东西？”
　　廖可心没看廖清欢，理所当然的抬步想走进去，这死胖子绝对是藏了吃的东西。好啊，她要跟她妈告状去，胆子这么大，居然还学会藏东西吃了。
　　但她没能进去，廖清欢把门给挡得严严实实的。
　　“自己没手吗？要吃什么自己做。这是我的房间，滚一边去。”
　　廖清欢抬手将她往后一推，走出来将门带上。
　　被推了一把的廖可心都快跳起来了，狰狞着脸指着廖清欢：“你推我，你居然敢推我。”
　　廖清欢眼一抬，虽然还是那张肥腻的大脸，甚至因为肥，连眼睛都被挤得小小的。可眼中的气势却让廖可心一梗，更多的脏话堵在嘴里不敢说出来。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要怕廖清欢啊，她在家里一向都是任他们欺负不敢反抗的。
　　“你不仅推我，还敢这么对我说话。晚上我就跟妈说去，让她拿掸子抽你，还要把你关起来，不准吃东西不准喝水。”
　　廖可心趾高气昂的说道，从小到大她妈就是这么对付廖清欢的，她特别怕被关起来。
　　廖清欢刚接收记忆，脑瓜子还嗡嗡的呢。被廖可心尖利的声音吵得不耐烦，一巴掌盖在她脸上，将她推到一边去，语气淡淡的。
　　“我再推你一遍，边上去，别挡路。”
　　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刷牙缸子和一块破旧的毛巾，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不顾后面难听的叫骂声，廖清欢板着一张脸小心的穿过狭小的走廊，这走廊各个门口都用简易石头块垒着灶台，墙壁上被熏得乌黑，还布满了各种油渍，整条走廊都脏污不堪。原身的家门口也有个同样的灶台，走廊就是厨房，是各家各户做饭的地方。
　　她对这些脏污视而不见，只是循着记忆找到洗浴间，在刷牙的时候她顺便理了理那些杂乱的记忆。
　　原身的妈妈在生下她没多久就死了，过了几年，原身的爸爸就另娶了老婆，叫钱大嘴。钱大嘴因为嘴巴大，长得不好看，二十五六岁才被介绍给原身的爸爸廖向国。这钱大嘴对原身不好，轻则骂重则打，拿竹条子抽原身都是很正常的。反正不是自己亲身的女儿，怎么打也不心疼。
　　刚刚那个跟跳蚤一样的女孩子，是原身的妹妹廖可心，同父异母的关系。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廖金宝。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廖可心廖金宝见惯了钱大嘴抽打原身的场面，对她自然也不会当成什么姐姐来对待，而是像使唤佣人一样呼来喝去。
　　至于廖可心威胁把她关起来，则是因为原身小时候被钱大嘴关过三天三夜，起因是原身做饭不够及时，那三天原身被关在小柜子里，不给吃不给喝，无论原身怎么呼喊，钱大嘴都没打开柜子，给原身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从那以后，原身就怕极了钱大嘴。廖可心拿这种事来威胁她，就是笃定了她会害怕。
　　这段记忆很痛苦，廖清欢的脑袋里又抽紧了似的犯疼。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廖可心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她的房门没锁，里面自然被廖可心翻得乱七八糟，被子里的塞破烂衣服都被翻了出来。好在原身根本就没什么东西，所以廖可心也没翻出什么来。
　　廖清欢把东西都收拾好，穿着一件肥大的灰袍上衣，一条宽宽的灰裤子，再穿上原主唯一一双布鞋，就直接出了门。
　　……
　　在记忆里，原主是有工作的，在一家国营饭店里做三等厨师。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四十年后的今天，饭店都不是私人的而是国营的。准确来说，现在所有有关生意方面的东西，全都是国家的。私人做生意，是投机倒把会被抓起来批~斗的。
　　原身记忆里有批斗的场景，廖清欢很坚定的杜绝了自己做生意的可能性，她还是要命的。好就好在，原主这个工作还不错，是她擅长的部分，也是一份在这个年代还挺牢靠的铁饭碗。
　　饭店和家有点距离，得走个二十多分钟。不过这个年代没有黄包车，廖清欢只能靠双脚走过去。
　　一路上廖清欢眼神都很好奇，可好奇过后就是失望，曾经的海城十里洋场，街道上走的都是穿着洋装旗袍，烫着卷发撑着洋伞的时髦女郎，路上有叮叮作响的电车，街边挂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牌，举着香粉的旗袍女郎，摆着妖娆姿势的百乐门的舞女，处处都透着精致慵懒还带着几分放浪形骸的味道。
　　而现在，路边墙上写满了各种语录，行人都穿着灰蓝色的褂子，面容严肃。每个人都隔着一点距离，像是生怕跟别人接触。偶尔有一对年轻人高喊着口号走过，明明是很精神的画面，可廖清欢却觉得压抑，压抑得有些沉重。
　　快走到的时候，她喘着气扶着墙边停了下来，不是她娇气，而是这具身体太胖了。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原主却长了一身蛮肉。又不是很高，矮胖矮胖的，因为老是弓着身体缩着脖子，气质阴郁，特别不招人喜欢。
　　“笨猪、胖猪、死胖子，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有滚着铁轮的小孩跑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还回头冲廖清欢做了个鬼脸。
　　廖清欢拿袖口擦擦脸颊的汗，听到那小孩后面还跟着一个拖着清鼻涕的女孩。
　　“猪，猪猪肉可好吃了……这个婶婶不好吃。”
　　这童真般的嘲讽听得廖清欢眼角直抽抽，说得没错，猪肉确实挺好吃的，尤其是拿乐酒坊的杏子酒炖五花肉，加点干橙皮再放点山楂腐乳汁和黄冰糖，一起炖上那么一个小时，一块块酱红色的五花肉皮软肉烂，酒香浓郁……
　　还有糟香馥郁肥而不腻的糟腌猪肉，风味别致肉酥醇香的焖扎肉，越想廖清欢脚步越沉重。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都看不脚的肚子，很惆怅的叹了口气。
　　曾经的自己要身段有身段，要样貌有样貌。穿上旗袍是风情，穿上洋装是优雅。到她家饭馆吃饭的客人哪个不说她是海城最美老板娘啊！
　　现在也不是没身段，就是这身段过分膨胀了。
　　叹过气的廖清欢继续往和平饭店走去，只是越接近，她面色就越发的古怪。
　　原主以前都是低着头走路，对周围环境的都没仔细看过，所以原主关于饭店的记忆是很模糊的。廖清欢自然也不知清楚这和平饭店周围的环境，只知道个具体位置。
　　等踩在熟悉的石板上，看着旁边那更加熟悉的房屋风格，她古怪的面色一收，甚至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看见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店面时，扶着外墙喘气的廖清欢眼眶一热，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
　　这不是……她家的祖传饭馆吗？


第2章 
　　廖清欢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做厨子的，据说家里有个长辈，就是因为做菜好吃，被皇帝看中了，招进宫成了颇为受宠的妃子。
　　这都是廖清欢听她爷爷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不大清楚。不过他们家的规矩就是一定要教孩子学厨艺，不管爱不爱，反正都得学会。成了家以后是开饭店饭馆，还是做别的营生，全看自己选择。
　　而这个祖传的酒楼，则是从每一辈的孩子中挑选一位手艺最好的经营。
　　她爷爷接手了饭馆后也没别的亲戚了，又只生了她爸一个儿子，她爸也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所以这传承，就变成单脉相传。
　　他们家祖传的酒楼就一间，前面是两层小楼，后面有个大院子，还有几间屋将院子围起来，跟海城各种洋房建筑不一样，是很老派的建筑。
　　他们家的小楼是很早以前就留下来的。经历了百年的风风雨雨，隔几年都得找老匠人仔细修缮。
　　一开始廖清欢就没想过自家的酒楼能在战火中留下来，那么老的建筑，又过去了四十年。若没有仔细的养护，不是塌了就是没了。所以再看到熟悉的酒楼时，她才那么惊讶。
　　现在这小楼重新修葺过，除了保留下完整的外观，外墙都刷成了白色，墙上还有红色的方正大字，为人民服务。挂在门头的招牌也没了，变成了和平饭店几个，再往上还有一颗红艳艳的五角星。
　　廖清欢站在门外，深情款款的看着小楼，还没等她心情平复下来，敞开的大门口来了个穿白大褂编著麻花辫的小姑娘。
　　“廖清欢，你干啥呢？好歹也是咱这唯一的厨子，来这么晚还不赶紧去厨房做事，站门口发什么愣？本来店里就没生意，还这么懒，你要不想干就赶紧走，省得在这碍眼。”
　　小姑娘脸颊偏瘦，看着廖清欢的眼神很是嫌恶，说话的态度也非常刻薄。
　　廖清欢沉下脸，这是和平饭店的一位服务员，叫罗翠芳，跟原主同一个时间进饭店的，对方一直对原主抱有恶意，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原主虽然是三等厨师，却因为体型还有性格等原因，非常不讨人喜欢，确实是很没有地位的。
　　一般饭店会配有饭店经理，一等厨师二等厨师三等厨师还有配菜工服务员等，和平饭店原来也有这些，甚至以前的生意还挺不错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饭店的经理因为没带红宝书，被抓到后批罪该万死，直接革职了。一等厨师跟一服务员搞破鞋，也被抓起来了。二等厨师好死不死的帮人藏了点东西，被揪出来后直接下放了。后来也有些什么厨师经理被安排过来，都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被革职被下放。久而久之，和平饭店没人敢来了。
　　然后一直在后厨没被当成正经厨师用过的原主就顶上了，现在店里就只有她一位厨师，还有俩服务员以及一位配菜工。
　　店里那么多人出事，周围工厂也有个传言，说和平饭店风水不好。而原主的厨艺又着实一般，这样一来，愿意来吃饭的人少得可怜，所以罗翠芳才说店里没生意。
　　还风水不好呢，从小就在酒楼里长大的廖清欢表示这都是屁话。他们家开了那么多年的酒楼，生意红火得很，什么时候还风水不好过了？
　　没准是他们廖家酒楼认人，只有他们廖家人能招架住。
　　“就你做的那些菜，狗都不吃一口，难怪外面这么多大厂子的工人都绕着咱们店走。都是因为你手艺不行，你就别占着这个位置了，赶紧走人得了。”
　　罗翠芳还在极尽挖苦之词，听得廖清欢暴脾气都起来了。
　　“有完没完了？罗翠芳，你要看不顺眼就自己走啊，还在这饭店赖着干啥？狗都不吃的菜我看你吃得不也挺欢的，你这是说你连狗都不如咯？”
　　廖清欢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廖清欢你胆子大了不成，居然敢说我连狗都不如，你给我等着，这和平饭店你别想呆了。”
　　“你吓唬谁呢？我大小也是个厨子，正式工作，咱们所有工作都是国家安排，也就相当于是主席安排。你仗了谁的势居然敢说这种话？居然质疑伟大主席对我的选择，那还是反动派呢，小心我告你去。”
　　她在来的路上就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什么语录之类的可都清楚，这会正好捏着话头。以前也就是原主太懦弱了，但凡她有点脾气，罗翠芳也不敢对她这种态度。
　　罗翠芳确实怂了，廖清欢嘴一张就是反动派，还把伟大主席搬出来了。她要再敢说廖清欢，那不就是质疑伟大主席了，万一廖清欢真去告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没说质疑伟大主席，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来得太晚了，耽误了工作。”
　　她给廖清欢让了让位置，趾高气昂的态度都收敛了。
　　廖清欢小肥脸一抬，三下巴成了双下巴，自认为高傲且优雅，实际上笨重又憨肥的从罗翠芳身边走过。
　　“以后小心说话，祸从口出这个词我可就教你一次，不用感谢我。”
　　罗翠芳气得咬牙，看着廖清欢的背影，都恨不得扑上去扇她两巴掌了。
　　但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廖清欢什么情况？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
　　廖清欢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酒楼外墙虽然发生了变化，可这里面变化不大，还是那熟悉的感觉。
　　比如后厨房的位置，她曾经跟着爸爸和爷爷学做菜，小时候成功做出来的第一道菜就是汤浴绣丸。那会自己还小，手都只有丁点大，刀都抓不稳，是她爸特意找铁匠打了一把小刀给她用。
　　她就用那小刀剁猪肉，剁一个小时，手都酸了，再把剁成茸的猪肉末和熟鸡蛋混合搅拌，捏成比她拳头小不了多少的丸子，直接放到高汤里氽熟。嫩红色泽的猪肉丸子中夹着几粒浅黄色的鸡蛋末，在汤中沉浮的画面她到现在都记得。
　　她爸还有她爷爷全程在旁边盯着看，什么提示也没有，就让她自己做。做成后，俩人拿着勺子，你捞一个我抢一个，小锅里的汤浴绣丸全给吃光了，她自己反倒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还有那后院，曾经她在这里拿着锅，里面装着铁砂，练习翻炒的力气，练到手里起了老茧，练到老茧都破了一手的血。
　　她练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偷偷躲到最角落那个小房间里哭，哭完出来后一定会在门口看到一份单笼金乳酥，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酥饼。
　　虽然她住的房间变成了库房，还有打理得漂亮的庭院也没了那些花花草草，一切很熟悉，一切又很陌生，但在四十年后她都能重新回到自家酒楼，已经比什么都好了。
　　就在廖清欢兴奋的在后院找寻自己当年的痕迹时，前面的罗翠芳咬着牙，越想越生气。以前她说廖清欢，对方可都是怯懦的低头，哪里会反驳她什么？
　　刚刚倒好，也不怯懦了，高昂着头可神气了。还敢对她说那些话，什么质疑主席的选择，她明明就是在说廖清欢来得太晚了，怎么就被她扯到了那么严重的方面。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被她给唬住了。
　　她脸上表情各种变幻，在不远处看了全程平时话比较少的服务员林香香走了过来。
　　“翠芳，你没事吧？其实我觉得廖师傅还挺好的，你也别老跟她过不去。”
　　林香香对廖清欢没什么意见，以前那些一等厨师二等厨师脾气可大了，动不动就骂他们。廖师傅虽然做菜味道一般，可她至少不骂人。
　　罗翠芳气不打一处来，“你要觉得她好，那你就跟她一路好了。到时候饭店没了，你就跟她一起到乡下种地去，我才不帮你呢！”
　　林香香脸色一变，抓着罗翠芳，“什么意思，什么叫饭店没了。”
　　罗翠芳露出得意的表情来，“你答应我，以后不能说廖清欢好我才告诉你。”
　　“行行行，我答应你，跟你站一边。”林香香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罗翠芳左右看看，将人扯到角落里，小声说道：“我姑不让我说的，但我觉得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咱们这店里没人愿意来，又没人来吃饭，一直干开着可不行。商业局那边非常不满意，就想着把咱们这改成商店，刚好这上下两层楼嘛，位置又宽敞，旁边那么多工厂，人也多，开商店肯定比饭店好。我姑说到时候给我弄个营业员做做，那可比咱这光鲜多了，干干净净站着就行，还轻松呢。到时候我让我姑给你也安排一下，你跟我一起做营业员。”
　　说完她又警告了一句，“你可别跟旁人说，尤其是后面那廖清欢和刘红星。这要是没工作了，他们俩指定得去乡下做知青 ，到时候天天在地里干活，没准能把她一声蛮肉给累下去。”
　　罗翠芳现在巴不得商业局赶紧安排人下来，最好是把那个看了就讨人厌的廖清欢弄到乡下去，哼！


第3章 
　　廖清欢平复下心情，只觉得自己肚子里饿得非常难受，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这身体一饿就手软脚软的，甚至还头晕，以前他们家酒楼有个圣玛丽医院的医生经常来吃饭，听他说过有些人容易低血糖，症状跟原主这身体有点像。
　　所以廖清欢赶紧走进厨房，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开始翻看食材，准备做份粥，既容易消化做起来还方便。
　　在她拿起一颗送过来的鲜笋时，后门进来一个弓着腰，同样不敢抬头的男人。
　　“廖，廖同志。”
　　刘红星跟廖清欢打了声招呼，见她站在案板前，身体快将整个案板挡住了，有些难言的挪开视线。
　　廖清欢回过头，朝刘红星一笑，“刘同志，吃早饭了吗？我准备煮个粥喝。”
　　刘红星眼睛一眨，他在这做了六年的配菜工，廖清欢则是顶了她妈朋友的班进来的，可她手艺不行，再加上一等厨师和二等厨师都不喜欢她，也不会让她做菜，都是干打杂的活。他们俩在后厨这边算是比较熟的，同病相怜的那种熟。
　　因为熟，刘红星也更清楚廖清欢长什么样。她是真的胖，胖得像座小山，脸颊鼓鼓的，眼睛都被肉挤得眯成了一条缝。平时也不休边幅得很，经常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在厨房里呆一天下来，头发都油成一缕缕的，脸上的油渍挂在脸肉上很不好看。
　　但刚刚，看到廖清欢笑容的刘红星愣了一下。还是那张脸，只是脸上不油了，头发也扎得整整齐齐的，再加上一抹浅浅的没有让肉挤在一起的笑容，有一种干净纯真的感觉。
　　“行，你帮我做一点吧！”
　　刘红星没有拒绝，虽然廖清欢厨艺一般，但也是能入口的，只是不怎么好吃而已。边上工厂里干活的年轻人多，比较挑口味。这要是在乡下，哪管好吃不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廖清欢点点头，把自己挑好的食材拿出来。
　　虽然食材有限，可饭店还是有一些基本食材的，除了普通蔬菜之外，就只有几条鱼和一些猪肉了。这些食材都是统一供应的，据原主的记忆得知，全西城的国营饭店都是一样的食材。
　　资源太匮乏了，她摇摇头，他们家酒楼开了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这么缺过食材。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只要她想弄回来的，花钱就能弄回来。而这里是花钱都没用，没有就是没有。
　　……
　　廖清欢见送来的食材里有鲜笋，琢磨着做个鲜笋粥还是蛮不错的，能促进消化润肠，有小小食疗的作用。
　　她从装米的缸里抓了一把粳米，洗干净后就直接用一口罐子小火炖着。
　　笋确实新鲜，笋衣上还带着水珠儿，将笋衣直接去了，廖清欢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将笋切成比头发要粗些的细丝。又拿根葱只要葱白，同样切成细丝。
　　她切丝的时候刘红星正好路过，他是配菜工，这会得把菜配上。也就那么随便看了眼，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他是知道廖清欢刀工的，很一般。但现在她一手压着笋片，一手拿着菜刀，下刀如影，几乎是眨个眼的功夫，根根浅黄比发丝略粗的笋丝就出现在了案板上。
　　这还不算，廖清欢又很利落的去葱叶留葱白，一把剁骨刀在她手里灵活得很，刀尖在葱白上一划拉，层层葱白就露了出来，再这么飞快的切了几刀，葱白就和那笋丝一样了。
　　廖同志什么时候用刀这么厉害了？
　　“刘同志有事？”
　　廖清欢转头看向旁边眼睛像铜铃的刘红星，怎么嘴巴张这么大，她粥可还没煮好呢！
　　刘红星赶紧将嘴巴闭上，“你刀工？”怎么这么好？
　　廖清欢拿着剁骨刀晃了晃，磨得珵亮的剁骨刀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刘红星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咽了口口水。
　　“也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去洗菜了，您继续忙。”
　　见刘红星拿着一筐土豆落荒而逃的背影，廖清欢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正要找个借口解释呢，怎么刘同志就跑了？
　　不管刘红星，廖清欢用一个小碗装了点水，将笋丝放入水中，然后撒上一点细盐。
　　这会粥已经煮开了，将煮得浓白的米汤倒出来，用一个勺子把煮软乎的米粒按压碾碎，再将米汤倒入重新开煮。
　　刘红星进进出出好几回，时不时就拿眼神落在她身上，只觉得她煮粥的动作还挺好看的，一抬手一低头的时候，都显得游刃有余。
　　碾碎的米糊糊和米汤混在一起，熬到粘稠浓软的时候，再把笋丝和葱丝撒到粥里，稍滚一下，点上两滴香油。
　　刘红星这会正在把洗好的蔬菜往案板上放，陡然闻到了一股清淡却又诱人至极的香味，他嗅了嗅鼻子，看着廖清欢将那口粗陶罐子端起来，直接放在了他面前。
　　白莹莹的，如果说和普通白粥有什么区别，就是廖清欢熬的白粥没有大米开花，而是类似于米糊糊，里面撒着略带一点浅黄的笋丝，还有润白的葱丝。但那香味就跟钩子一样，让他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香味，然后很诚实的咽了口口水。
　　“自己拿碗盛吧！”
　　廖清欢早就饿到不行，拿碗先给自己盛了。
　　后厨不好吃饭，她端着碗去了前面，坐在厨房门口那个餐桌上。
　　罗翠芳和林香香俩还在嗑瓜子，看到她出来，罗翠芳翻了个白眼，继续拉着林香香说悄悄话。
　　“真烦，还出来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要有客人想进来吃饭的话看到她都得吓回去。”
　　罗翠芳抱怨了一下，说着说着就嗅了嗅鼻子，扯了下林香香。
　　“你闻到什么味没？怎么这么香？”
　　林香香也闻了下，确实有一股香味，很勾人的香味，像是吃的。她精神一震，赶紧站起来，开始在门口那块地到处闻。
　　廖清欢舀着鲜笋粥往嘴里送，食材还是很新鲜的，就是熬的时间不够，要是再加上十五分钟，熬得更浓稠一些，喝起来满嘴的米香混着鲜嫩的笋丝，滋味肯定不错。不过这身体实在是饿得慌，再等十五分钟估计得晕过去了。
　　一小碗快喝完的时候，本来跟罗翠芳嗑瓜子的林香香突然就凑了过来，小巧的鼻子一耸一耸的，没等她说话，厨房的门帘被人一把掀开，刘红星端着碗，兴奋的看着廖清欢。
　　“廖同志，你这个鲜笋粥也太好喝了。”
　　他刚刚已经喝掉了一碗，在喝之前，他就觉得是一碗很普通的白粥，香确实是香，但白粥嘛，肯定不如肉的味道好。哪知道他尝了第一口，就发现不对了。确实是很普通的白粥，应该是中间碾过一遍再熬的原因，喝起来更加软滑厚重一些，不像是喝粥，倒像是喝熬得浓稠的牛乳。那鲜笋丝放得恰到好处，脆嫩鲜香，再加上葱白的甘甜，和牛乳口感的白粥配合起来，叫人一口接一口，喝得都停不下来。
　　他哪里喝过这么好喝的白粥，明明就是普通的食材，一点肉星子都没放，可愣是比肉还要好吃。所以喝完一碗之后，他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赶紧过来夸廖清欢。
　　“好香啊！”
　　林香香陶醉的说道，盯着廖清欢碗里剩下那点粥垂涎欲滴。
　　“何止是香，我跟你说，这白粥喝起来就跟煮到粘稠的牛乳一样丝滑，鲜笋的味道非常清香，一点都不涩。”
　　刘红星有点兴奋，既然廖清欢能熬出这么好喝的粥，那早上可以卖白粥当早饭啊，这样也不至于全天都没有生意。
　　他越说林香香看着廖清欢碗里的眼神就越火热，要不是廖清欢还端着碗，估计她都要上手抢了。
　　廖清欢手一顿，赶紧把剩下的喝进肚子里。
　　“还牛乳呢，我才不信她煮的粥能有那么好吃，刘红星你不会是对廖清欢有意思，故意这么夸她的吧？也是，你们俩一个胖，一个憨，还挺般配的。”
　　罗翠芳听刘红星夸廖清欢做得好吃，一点都不信。但凡她有那手艺，工厂那么多工人也不至于绕着饭店走了。不过这味道确实香，香得她都忍不住吞口水。
　　“你，你瞎说什么呢？我和廖同志之间清清白白的，你不要随便乱说话。”
　　刘红星脸一红，不是害羞，倒像是气急败坏。
　　罗翠芳哼一声，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原本死盯着廖清欢的林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碗，嘴里鼓囊囊的，眼睛眯着非常享受的样子。
　　“林香香，你怎么回事？不准吃。”
　　看到林香香居然端着碗，里面装的正是如牛乳细滑的白粥，罗翠芳气死了。刚刚还说跟自己一个阵营呢，结果转头就去吃人家的东西，太没出息了。
　　旁边的刘红星则瞪着她的碗，廖清欢熬的不多，三碗的量，他还想着如果廖清欢不吃了，他就把剩下一碗也吃了，林香香居然把这碗给抢了。
　　林香香享受者把嘴里的粥咽下去，香、滑、软，太美味了，简直颠覆了她对粥的印象。
　　听到罗翠芳喊着让她不准吃，她端着碗，讨好的送到罗翠芳面前。
　　“真的很好吃，要不你也尝一点。”
　　那语气可舍不得了，还伸出小拇指比出一点点的手势，生怕罗翠芳多吃了。
　　廖清欢拿着碗站起来，罗翠芳那样子都快喷火了，偏生还不好对着林香香发出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好笑。
　　罗翠芳气得咬牙切齿，看到廖清欢嘴边的笑容就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这时候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后面几个年轻点的穿着军绿色的衣服，带着军绿色中间有个红星的帽子，斜挎着军绿色小方包，看起来精神抖擞得很。前面两位年长的则穿着黑色方领衣服，很讲究。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各位同志们都在啊，那正好，有个消息需要通知你们。”
　　说话的人长着一张方脸，表情严肃，隐隐约约带着一股子傲气。
　　罗翠芳回头一看，正是商业局的人 ，领头那一位是她姑的领导，她喊叔的。
　　“杨，为人民服务，同志，请问是什么消息？”
　　没想到商业局的人来这么快，罗翠芳顾不上生林香香的气，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只是她眼底满是兴奋，还轻蔑的看了眼拿着碗站在厨房门口的廖清欢。
　　注意到罗翠芳眼神的廖清欢心一沉，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果然，那位挺傲气的同志开口了。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各位同志，由于和平饭店经营不善，商业局决定一个星期后将和平饭店关闭，至于各位同志的工作安排，再另行通知。”
　　“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确实是这样，和平饭店一直开着是浪费老百姓的资源，关店挺好的。”
　　罗翠芳非常得意的说道，至于所说的工作安排，她反正会成为营业员。端着碗的林香香两边看看，悄悄往罗翠芳那靠了点。
　　刘红星脸色非常难看，他可清楚得很，和平饭店都关了，他们能去哪？其他饭店几乎全都插满了人，他当初来和平饭店，都是顶他妈的班过来的。没了工作，他就只能到乡下去做知青。就在他着急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旁边的廖清欢举起手来，声音懒洋洋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位同志，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和平饭店经营不善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为什么经营不善，难道不是因为一直没有安排人过来干活吗？现在的和平饭店只有我一个三等厨师，和一位配菜工，以及两位只能上菜的服务员。没有饭店经理进行管理，就算我们想经营，都没办法把饭店经营好。如果商业局那么草率的决定关闭和平饭店，是不是跟主席说过的话相悖呢？”
　　平地惊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廖清欢身上。
　　杨建设没想到自己过来通知一下，居然有人敢反驳，再一看还是一位长得实在不堪入目的女人。只是对方将主席都般了出来，又说得有理有据，他要是执意关店，那就如对方所说，商业局的决定和主席相悖。那可是要命的，旁边的小张一直没找到机会把他弄下去，自己若是处理不好，对方得告状。
　　他这还想着该如何解释呢，罗翠芳跳了出来。
　　“什么叫和主席说过的话相悖，你别混淆视听啊。主席还说过形式主义害死人呢，如果不关店一直开着岂不是浪费？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手艺太差，怎么会经营不善？这都怪你。你不愿意关店是怕自己没了工作吧？那像你这样没能力的人能在这干几个月已经烧高香了。”
　　廖清欢将碗往桌上一放，然后斜靠在门框上，姿态懒散。
　　“罗翠芳同志，我是在跟这位同志沟通，而不是在跟你说话。你也是饭店一员，不护着饭店怎么尽往外说话。看起来你好像迫不及待的想饭店关门，在我们这个小团体里你可就是叛徒，是反动派。”
　　杨建设赶紧拦着要吵架似的罗翠芳，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后面带和煦的笑意看着廖清欢。
　　“这位同志，我知道你在这饭店工作，对饭店有感情。但主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很明显，饭店没生意，那就是打不赢，既然打不赢那就只能走了。也不是我们不想安排其他同志过来，但没人愿意进门吃饭，就算安排了其他同志，也还是没有生意。你放心，虽然饭店关门，但你们的工作肯定会安排好的。”
　　他以为廖清欢是担心工作问题，于是干脆把这个包票打上。现在的工作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饭店如果改成商店，已经有不少人都盯着工作了。本来他想着这饭店里的厨师和配菜工也没什么用，打算直接让人去乡下的，再把原本会分配给他们的工作让自己侄子侄女顶上。现在对方闹得这么厉害，他只能打消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没人愿意进门吃饭，不代表以后没有人，你们用这种强盗逻辑强迫关店，根本就没有抓住主要矛盾，其他问题自然也得不到解决。既然你们不安排人过来，也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在店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不是不能做出成绩来。之前只是还在调整，各位领导需要给我们时间，如果一个月内生意还不好，那我绝无二话。”
　　关店理由无非就是生意不行，但廖清欢管理自家酒楼那么多年，什么时候生意不好过。原主做菜味道一般，客人不愿意进来。但她不一样，这是她家的酒楼，哪怕现在不属于她了，她也不允许酒楼因为生意不好这种理由关闭。
　　杨建设沉吟片刻，又转头和身后同志们商量了下，再看向廖清欢时，将不满隐去，做出一副宽容且欣赏的态度。
　　“这位同志说得对，我们确实没有抓住主要矛盾，没把问题解决就草率的提出了决定。既然你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有这个信心把饭店搞好。那就先让你们再干一个月，如果生意还是不行，那这场仗，可就真的得退了。”
　　他的话语里还带着隐含的威胁，廖清欢像是没听出来一般，露出了她到这里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场仗，我们一定赢。”
　　……
　　商业局的人来去匆匆，等人走了之后，罗翠芳终于忍不住了，她一个健步冲到廖清欢面前。
　　“你愿意围着灶台打转，我们可不愿意。这饭店以后会改成商店，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光鲜的营业员了，你倒好，居然还要让我们再多等一个月。要干你自己干，我才不干。”
　　廖清欢将碗拿起来，见她气得脸通红。难怪之前那么兴奋呢，感情是想当营业员啊！
　　“你要不愿意干，那就走，还有谁愿意走的？可以跟她一起。”
　　她扫了眼林香香和刘红星。
　　刘红星很果断的站在了廖清欢身边，“廖同志，我和你一起。”
　　他在饭店干了六年，早就有感情了。什么营业员不营业员的，他就喜欢围着灶台打转。
　　林香香看看廖清欢，又看看罗翠芳，将碗往桌子上一放，站在了罗翠芳身边。
　　在哪做事都一样，店里没生意这么久了，再来一个月也还是没生意，还是罗翠芳这靠谱一点。
　　廖清欢点点头，在罗翠芳露出得意表情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你们也走不了，只能等一个月。目前店里就我一个厨师，在饭店里也是最大，我说什么你们听什么。这期间你们可还是服务员，进门吃饭的客人都给我服务好了，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故意不招待客人或者是赶客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罗翠芳不屑，什么不客气，说得这么厉害，还能对他们做什么不成？
　　廖清欢轻睨她一眼，她能不客气的地方多着呢。小丫头片子跟她耍心眼子，到时候哭着走人可不怪她。
　　……
　　到后厨房的廖清欢将厨师要穿的白大褂给自己穿上，又仔细的洗手。
　　身后的刘红星叹了好几口气，他现在又觉得自己一时冲动。明明知道饭店的情况，就该拦着点廖清欢的。
　　这会见她气定神闲的洗手，面上丝毫不慌，忍不住说道：“就一个月时间，之前可是四五个月都没生意，这一个月怎么才能有生意啊？”
　　廖清欢转身绕过他，将鱼拿出来，很普通的草鱼，就三条，个头还不是很大，但肉质肥嫩，挺好下手的。又检查了下猪肉，很好，非常新鲜，再往下一翻，居然还有猪下水，剩下的就是一些普通的蔬菜。
　　对上刘红星着急的眼神，她胸有成足的说道：“到中午你就知道了，现在去菜板上写上，今日供应，炭火烤鱼，酱卤肉，红烧狮子头，清炒时蔬，主食就供应大白馒头。\"


第4章 
　　刘红星还在犯愁怎么才有生意呢，结果廖清欢看了眼食材，菜单都定好了。他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红烧鱼红烧肉之类的，毕竟廖清欢厨艺有限，就只会做这几样菜，谁知道今天居然来了新花样。
　　“这，这些？”
　　他很不确定，这又都是难做的菜，廖清欢能做吗？
　　廖清欢很坚定的一点头，“你去写就是了，写完了再过来，有活让你干。”
　　干活刘红星不怕，他只是忐忑的来到前面，将需要摆在门口的小黑板拿出来，又取了根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菜单。
　　罗翠芳和林香香俩磕着瓜子，万事不管的坐在门口，见他写菜单，罗翠芳嘲笑着说道：“写什么，又是红烧肉红烧鱼？要我说那姓廖的就干脆别做了，做来做去都是那几样没人吃的菜。索性也就一个月时间，不如大家清闲的过一个月。反正那领导也说了会安排工作，她啊真是走了大运。”
　　刘红星将小黑板写好，然后端起来，在罗翠芳她们面前晃了一下，“不是红烧鱼，做别的。你们俩磕完瓜子把地扫扫，脏兮兮的谁愿意进来。”
　　等刘红星把黑板挂在门口的墙上，又去了后厨房，罗翠芳站起来，一叉腰，“神气什么啊，我倒要看看，这一个月怎么能把生意做起来。”
　　说完她指挥林香香，“快，把地扫了，省得人说我们碍事。”
　　林香香看了眼地面，她吐的瓜子壳全捏在手里呢，这地上都是罗翠芳吐的。纵然不满，可罗翠芳家里关系多，她还得扒着人家，只能垂头拿扫把去扫地。
　　“刘同志，你把这猪肉猪下水都清洗干净，我去上个厕所，待会就回来。”
　　廖清欢捂着肚子，很着急的样子。
　　刘红星赶紧应了，“行行行，你去吧！”
　　廖清欢见他背对着自己清洗食材，慢慢往后退，然后一个闪身，从厨房去到后院，然后进入自己以前住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窗还有梳妆台全都没了，现在堆放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板材。她小心绕过板材，来到以前放着床的位置。地面铺着木板，看起来都一个样，她却准确的找到一块木板，然后往下一按压，居然出现一个挺大的洞口来，还有一个台阶在下面。
　　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这个密道是一直都有的，据说很早以前是为了躲避山贼才挖的。后来就渐渐发展成他们家用来放东西的地方。
　　台阶挺深的，当初廖清欢还想过不去国外，自己准备好吃的喝的就住在这下面。有人说那炮弹不长眼的，一打出来就能在地上打一个大坑。她想着万一房子被炮弹轰了，这密道肯定也藏不住，这才决定去国外。
　　将头顶的木板合上，她小心的摸索下楼梯，等踩到实处的时候，在旁边的墙壁找到一盒火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火柴也都潮了，她划掉了好几根，才有根划出火的。用火柴把煤油灯点上，廖清欢便举着煤油灯继续往里走。
　　密道墙边都堆放着各种箱子，跟四十年前一模一样。那时候要走了，她就把家里锅碗瓢盆什么的全给挪到了下面，这下面空间很大，他们家开酒楼这么多年，挣的钱也全都换成了金条放在这下面的。箱子里不仅有金条，还有各种古董字画。
　　这些她都没看，箱子都在这，那些东西自然也在。她只是走到里面，再往里空间就开阔了，下面放着很多个柜子，找到其中一个柜子打开，里面放着各种锅碗瓢盆。中间还供着一柄黄金做的菜刀，刀柄处刻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炮凤烹龙。她对这菜刀视而不见，只是在最下面扒拉出一个网状方正还有把手的工具，这个工具是可以打开的，像夹板一样。
　　这里面的东西全都会她那个进宫当贵妃的长辈用过的，他们家酒楼里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吃食，都是那位长辈教的。就像这个工具，用来烤鱼烤肉非常好用。
　　找到这个玩意儿后，她就赶紧出了地下密道。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她匆匆打开门走了出去，举着手里的东西对刘红星说道：“我上完厕所就到库房这边找东西了，正好找到个能用的烤架子。”
　　“这是什么玩意儿？烤架子？”
　　刘红星没多想，库房里有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对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挺好奇的。
　　“大概是哪位师傅留下的，我在别的饭店见过，这个东西用来烤鱼很好用的。”
　　廖清欢把架子放在水下冲洗干净，放了这么久，哪怕是在柜子里，也沾了不少灰。
　　“那没准是黄师傅留下的，他拿手菜就是做鱼，倒是没用过这个烤架。”刘红星想起来以前的厨师，有一位擅长做鱼，可惜后来也犯了事被下放了。
　　既然刘红星自动找了个理由，廖清欢含糊的点点头，把架子洗干净后放到一旁，见刘红星已经把肉猪下水都洗好了，就让他把炉子烧起来。
　　饭店的煤炉是一直是烧着的，不然再想把煤块烧起来很费劲，听到廖清欢这么说，刘红星很熟练的放煤块下去，又把下面的封口打开，拿扇子扇，火很快就大了。
　　廖清欢炉子上放一口大铁锅，再把猪肉和猪下水放进去。
　　“这是准备卤肉？”刘红星问道，他也不怎么会做菜，虽然在厨房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却没有一个厨师愿意教他的，有些防着他偷学，还会让他出去做事。
　　“对，猪下水味道大，先焯一遍水。猪肉里的血水也多，一块焯水。”廖清欢一副把他当下手的样子，“帮忙看着点，起了浮沫就把浮沫给撇了。今天中午生意怎么样，可全看这卤肉做得咋样。”
　　刘红星面色正经，小心的拿着大铁勺，“放心，指定给做得好好的。”
　　廖清欢抿起唇笑，把放着各式香料的柜子打开，以前饭店有个擅长做卤菜的师傅，多亏了他，现在柜子里香料是一点都不缺，这会正好能用上。
　　八角桂皮草果等，还有各种药材做辅助的香料。她把能用上的各抓了一些，在刘红星看起来，她就是乱拿一通，还有点心疼的喊了声。
　　“这些香料还挺贵的，当初托了不少人才弄来的，你省着点用。”
　　廖清欢点点头，“没事，我心里有谱。”
　　带壳的香料捣碎，再用酒将所有的卤料泡上，后院有口井，厨房用水就是井里的，清冽甘甜，舀一小碗跟着倒入卤料碗中。
　　刘红星一直不相信廖清欢真的会做什么酱卤肉，一般做卤肉可都是有秘方的，要廖清欢真会做，之前也不至于老做那几样菜了。
　　这会看她又捣香料又是用酒泡还用什么井水，想着廖清欢还真的是不会做，以前那位做卤菜的师傅，都是直接放香料的，哪有用水和酒泡的。
　　廖清欢见他眼神一下一下往这边瞥，一边动手去腌鱼，一边解释道：“有些香料味道清苦且带有涩味，用酒泡会把那些味道给剔除掉，保留下来的香味渗透进卤肉里会更香。”
　　刘红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他也没听说过这种做法，不知道廖清欢说得对不对，但她敢这么说，肯定是懂一点的。看廖清欢细致的给草鱼抹酱油等调料，他笑了笑低下头将煮出来的血沫给撇掉。
　　“我怎么感觉廖同志你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熬的粥也好喝，还知道用酒泡香料，之前跟那几位领导说话的时候，也非常大胆，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廖清欢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拿起另一条鱼，“以前我都没怎么上过灶台，那些师傅都不让我做菜。前面几个月一直不大舒服，不怎么想做菜，就随便来。现在身体好了，肯定不能随便糊弄。我喜欢做菜，可不愿意去干别的。”
　　刘红星想想，之前廖清欢确实一直没上灶台。后来师傅们都走了，她才掌勺的。可能真的是身体不舒服才不想做菜的吧！
　　“我也喜欢做菜，但那些师傅都不愿意教我，想学都学不到。”
　　廖清欢把腌好的鱼放到一旁，又把笋给切片，还有土豆切成拇指粗的长条，听出了刘红星语气中的怅然，她微微一笑。
　　“没事，你跟我学，我能教。”
　　能不能教什么的，廖清欢就只熬了个粥，刘红星觉得好喝，做其他菜的水平他也不清楚，主要还是之前廖清欢做的红烧鱼红烧肉太深入人心了，所以刘红星还不是很相信她真的会做菜。
　　廖清欢心里清楚只单单说自己不大舒服不愿意做菜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她也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没想刘红星就真的信了她。
　　她和原主不一样，原主做菜味道确实一般，这周边工厂年轻人多，对味道还是很挑剔的，再加上饭店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所以大家伙才不愿意来吃。
　　但是她做菜的味道，很不谦虚的说，苦学那么多年，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选择做炭火烤鱼和酱卤肉，也是因为这两道菜味道大，非常香，就凭着香味，保准能吸引到人进来。
　　食客觉得好吃，味道确实好，那手艺好就坐实了。她没把原主的家人当成自己家人，也没想像原主那样怯懦，不是那个性格，也受不了那委屈。索性都是要改变的，不如就改变大一点，谁还能想到芯子换了不成？
　　时间比较赶，打发走商业局的人，都已经是九点了，烤鱼和酱卤肉比较麻烦，尤其是酱卤肉，一定要入味，好在猪肉比较容易熟烂，不像牛肉那么难煮，预留两个小时足够了。猪下水需要多卤一段时间，她是准备晚上的时候再卖。
　　刘红星那边把血沫给撇干净，廖清欢就让他把肉猪下水都捞出来，然后将水给倒了。刘红星还不舍得呢，说这都是肉汤。
　　“你把这口炉子搬到门口去。”廖清欢指挥道。
　　“啊？搬门口去干啥？”
　　“香味，这不是老卤，香味不够，搬到门口去人来人往的更容易闻到味。”廖清欢将卤料捞起来，泡香料的水都倒了。
　　刘红星一拍大腿，“对对对，这样好，往门口一放，香味大，肯定有人凑热闹来看，没准就进屋吃饭了。”
　　外面闲着手的罗翠芳和林香香俩就看到刘红星一会抬了个炉子出来，一会又扛了口大铁锅。随后廖清欢提了桶井水，往铁锅里一倒。
　　“这是准备煮白开水？哈哈哈哈，我还第一次看到有饭店卖这个的呢！”
　　罗翠芳将瓜子往地上一扔，嘲讽着说道。
　　廖清欢提着桶，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说了一句。
　　“你傻不愣登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林香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见罗翠芳眉毛一扬，赶紧憋着笑。
　　香料撒进锅里，再把猪肉猪下水等放下去，木质的锅盖一盖上，廖清欢拍拍手，就等着味道出来了。
　　鱼还在腌制，提前烤了味道不好，等快饭点的时候再开烤就行了。
　　她让林香香在门口看着点，别被路过的人把肉给偷了就行。至于罗翠芳，她还怕这小姑娘故意给她使坏呢。
　　后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虽然就两个人，但廖清欢做事有一套，时间把握得正好。刘红星是那种埋头苦干的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怨言都没有，廖清欢用得很是顺手。
　　研磨辣椒、捣碎香料、调好酱汁，揉面蒸馒头，一步步的来，很快，后厨就漫上了满满的烟火气。
　　……
　　“老崔，六子今天请客，让咱们上饭店吃饭去。”展红旗把帽子脱了，一手搭在崔长春的肩膀上。
　　崔长春手里还拿着个刷得干干净净的长方形饭盒，正准备去食堂打点饭吃的。
　　“请客？不年不节的干啥请客呀？还是去饭店吃，啥时候六子这么大方了？不是什么大事就别去饭店了，太贵了，吃一顿小两个月的粮票都搭进去了。”
　　他们工资虽然还可以，但个个挣的钱都要往家里拿，也不能老是在外面瞎花。
　　“害，六子跟二车间那王琴不是处对象吗？他是想叫王琴去吃饭，但王琴害羞不愿意单独跟他出去，要把同车间的吴月玲和李淑华都叫上。咱俩不还没对象嘛！那李淑华我看中了，屁股大，能生儿子。吴月玲性格不错，挺适合你的。说是说六子请客，这么多人也不能真的只让他请客，咱俩总得出点。请女同志吃饭你不会不乐意吧？”
　　展红旗有自己的打算，他长得不怎么好看，那就只能大方点了。听说李淑华是个嘴馋的，爱吃，到时候殷勤点，给她要几样好吃的，没准就能跟人处上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在乎这点。
　　崔长春心中一动，他妈一直在催他找对象，但他比较内向，不会说话，也不讨那些女同志喜欢。那吴月玲他见过，温温柔柔的，话也少得很，长得也好看。
　　展红旗一看崔长春犹豫的表情，就知道他有门了，将他手上的饭盒拿下去放到一旁，勾着人脖子就往外走。
　　“走走走，中午就俩小时，咱们骑车去红星饭店还得十来分钟呢，走走走，女同志们已经在门口等了。“
　　等俩个人骑着车来到工厂门口，那吕六子正远远的探着脑袋往对面看呢。
　　“六子，看啥呢？女同志呢？”展红旗很帅气脚一蹬地，将车停了，这动作他是准备在女同志面前秀的，结果这门口也没看到啊！
　　“来得正好，王同志吴同志还有李同志都上和平饭店去了，我拦不住她们啊！”
　　吕六子一脸的愁，这和平饭店哪有好吃的，以前他们来吃过，味道真不好。谁知道今天玩什么花样，居然在门口架了个锅，味道倍香，已经有不少人都往那去了。
　　“啊？和平饭店？”
　　展红旗和崔长春对视一眼，赶紧招呼吕六子一起过去，和平饭店可去不得，味道不好啊。
　　和平饭店门口确实站了一圈人，越近那味道就越明显。非常香的香味，香得人口水直流。
　　他们把车停在一旁，急匆匆的走过去，探着脑袋往里一看，有位男同志站在一口大锅旁边，锅内的汤水颜色酱红，咕噜噜的冒着泡泡。
　　这挨得近啊，香味越发的打脑壳，展红旗都看到旁边一圈人都直勾勾的盯着锅，口水吞个不停。
　　刘红星见人越来越多，心里有点紧张的同时，又不慌不忙的拿着个钩子，将卤得差不多的猪肉捞起来。
　　一块块猪肉都两个拳头大，比卤水的颜色浅，但颜色非常又红又亮，肥嫩的猪皮又弹又滑，放到大托盘上还颤动一下。他一动锅，原本就馋人的香味就越发的浓厚了。再看托盘上那一块块猪肉，刘红星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咕噜声，肚子都在叫。
　　“没吃中饭的，就上咱家吃中饭啊，这酱卤肉多扎实啊，来一份用大白馒头夹着吃，美得很。”
　　见没人进店，刘红星干脆大着嗓门招呼起来。有几位同志没抗住，真的踏步往店里走。
　　展红旗和崔长春几个都被这馋得不行了，要不是之前在这吃过实在是不好吃，他们现在指定就进屋了。
　　酱卤肉这没看见人，吕六子指了指旁边，那围的人更多。
　　三个人赶紧过去，一靠近不得了，这香味是怎么回事？怎么比旁边的酱卤肉还勾人？
　　正好面前有人进店了，这一圈就多了个缺口，展红旗一眼就看到里面。
　　只见这边摆着一方桌子，桌子上面还架着几个炭火炉子，其中几个炭火炉子上放着砂锅，表面一层铺着葱花香菜辣椒等，下面是一条鱼，底下还铺着土豆粉丝香菇芹菜等，装得满满的。
　　有一口炭火炉子是没放砂锅，但有个颇为壮实的女人手里拿着个怪模怪样的架子，架子中间夹着鱼，这会正拿着架子放在炭火炉子上烤着呢。时不时抬手刷一遍油，往鱼身上撒一点东西，几乎每撒一次，那香味就愈浓一次。若是那油溅到炭上燃起一团火来，周围还能响起一片惊呼声。
　　鲜辣咸香的味道从鼻尖窜到脑门，展红旗和崔长春以及吕六子路都走不动了，找女同志的事都忘了，就顾着看，就顾着闻。
　　廖清欢淡定的烤着鱼，时不时擦擦脸上的汗，现在的天气微凉，人胖又耐不住热，所以她在这烤鱼已经后背全湿了。
　　刘红星那边已经进去了几个人，让林香香招呼上了，罗翠芳不情不愿的，刘红星都懒得叫她。
　　他走出来对廖清欢说道：“廖同志，有人要两份炭火烤鱼，我先端进去了。”
　　廖清欢扫了眼周围一圈人，扬声回了一句，“端进去吧，就剩下三份了了。”
　　话音刚落，这围成一圈的男男女女争先恐后的往店里走。
　　“我要一份这什么烤鱼。”
　　“那个酱卤肉还有吗？给我来一份。馒头给我来四个，我一个人吃。”
　　“我们这人多，六个人呢！酱卤肉烤鱼还有你们这清炒蔬菜都上上来了，粮票和钱都管够。”


第5章 
　　展红旗和吕六子好不容易才从这么多人当中抢了条烤鱼，那酱卤肉是没有了的，只能再点一道清炒小青菜，和一个油焖笋，还要了十个大馒头。
　　李淑华她们当时就在围观烤鱼的人群里，这会就坐在桌子边上，兴奋的等着上菜。
　　“我刚到厂子门口就闻到味了，赶紧拉着王琴和吴月玲过来，谁知道这和平饭店居然弄了这么多新吃食。那什么烤鱼我见都没见过，原来鱼还能做啊。”
　　李淑华是个嘴馋，就爱吃好吃的。鼻子又灵得很，拉着吴月玲她们过来的时候，也没想在和平饭店吃饭，就凑个热闹嘛！
　　主要还是这和平饭店传言不大好，前段时间做出来的菜实在是不好吃，分量又不多。以前经常在和平饭店吃饭的老客都给赶得差不多了。这年头粮票多紧缺啊，能下顿馆子不容易，谁也不想去吃一顿不好吃的饭。一传十十传百的，几个工厂是互通的，大家就都不乐意来这里吃饭了。
　　谁知道凑个热闹就走不了，烤鱼大家没吃过，做法大家都见着了，一遍遍往上刷油，那多舍得啊。这年月谁家吃油不是滴上一两滴，能沾个油星子味就不错了。就冲着这个油，都能让人走不动道。
　　还有下面铺着的菜，那么厚一层呢。那个壮硕的女人当着他们的面往啥砂锅里放的，配菜炒了一遍，放了不少作料，炒出来的香味扑鼻，再把烤好的鱼往上面一放，加一点点水，就那么小火烘烤着。
　　李淑华当时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她就一个想法，必须得把这鱼吃到嘴里。
　　“你喜欢就多吃些，下回还来吃。”展红旗坐在李淑华对面，很殷勤的说道。
　　李淑华脸一红，坐她旁边的王琴笑容暧昧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吴月玲在一旁笑得温温柔柔的，一抬眼就看到正瞅着她乐呵的崔长春，这下她的脸比李淑华还红了。
　　“呵，你们真是倒霉，居然来这里吃饭，我告诉你们啊，别看闻着香，味道绝对不好。”
　　罗翠芳就坐在他们边上，见他们这么兴奋，冷不丁在一旁泼着冷水。
　　她承认，今天廖清欢弄的新花样确实香，但再怎么香，她也不信廖清欢弄出来的能有多好吃。她要真有好手艺，早就拿出来了，犯得着拖到这会嘛！所以她觉得，这菜啊，也就是闻着香，肯定不会有多好吃。
　　她是店里的服务员，这话一出来，李淑华几个人面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要是旁人说不好吃他们还不信，可这店里的服务员都说不好吃了。
　　罗翠芳有些得意的轻哼一声，“以后别来了就行。”
　　话音刚落，旁边那桌只要了一碗酱卤肉的大哥举着手里夹着酱卤肉的馒头，呜呜咽咽的说道：“好吃，真好吃，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卤肉，比德林路建设饭店的卤肉还要好吃。”
　　李淑华和展红旗看过去，就只看到那大哥一口接一口，吃得脸颊鼓鼓，都不带停嘴的。建设饭店的卤味可是全海城出名的，居然能比那边还好吃？
　　其他上了烤鱼的就更不用说了，没一个抬头的，都埋头苦吃着呢。
　　刚说不好吃的罗翠芳脖子一梗，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难堪。
　　王琴用罗翠芳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还真没见过哪家饭店的服务员说自家饭店的菜不好吃呢，你说对咱们凶了吧唧的也就算了，还有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别是跟那大厨有什么仇怨吧？”
　　“那不好说，不然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这种话？这女的我以前来吃饭的时候碰到过，凶得很，幺三喝五的。”
　　李淑华看不上罗翠芳这样的，再加上之前被凶过，说出来的话还挺酸。
　　罗翠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不乐意生意好，谁知道这几位还没吃上嘴的客人反而把她损了一顿。
　　刘红星端着烤鱼过来，正好看见罗翠芳一脸不情愿的撇过脸，那表情跟人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烤的最后一条鱼了，稍微等久了点。”
　　李淑华几个人看着满满当当一砂锅的烤鱼，原本馋别人桌馋得都要扑上去了，这下自己桌的上了，赶紧都拿着筷子夹起鱼肉来。
　　鱼皮烤得焦脆，表面上撒着些辣椒碎和磨得细细的香料，一夹开里面露出蒜瓣似的鱼肉，嫩生生的。
　　“这块好，李淑华，这给你。”
　　展红旗很殷勤的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放到李淑华碗里。
　　李淑华脸红归脸红，有吃的倒也没客气，大方的送到嘴里。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放大了。
　　鱼皮焦脆，一口下去表皮藏着油润争先恐后的钻入口腔，像在油锅里炸了一圈捞起来，可又不显得油腻，反而脆中带油，焦中带香。表皮都如此惊艳了，里面的鱼肉就更不必说了，白如蒜瓣的鱼肉本就幼滑得厉害，还浸透了汤汁，微微麻椒的香味带着辣椒的刺激。
　　难怪其他桌都没说话，只埋头苦吃，这谁停得下来啊？
　　因为食材不多，只留了五桌客人，其他还想进来的全让走了，进来也没菜吃了，犯不着。
　　时隔这么长时间，饭店里总算是坐了这么多客人，哪怕刘红星没尝一口菜的味道，光看着这五桌客人的争先恐后夹菜吃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好吃的。
　　林香香站在刘红星旁边，从那酱卤肉的香味飘起来的时候，她口水就泛滥了。再到廖清欢在外面烤鱼，她眼巴巴瞅着都恨不得直接抓一条上嘴啃了。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服务员的身份，她真的能从兜里掏出粮票，让廖清欢给她上一份烤鱼。
　　正是饭点，饭店所有人都得等食客们吃完才能吃饭。
　　廖清欢掀开门帘看了眼外面，然后从厨房拖了个凳子去后院坐着。她热出了一身汗，浑身油腻腻的，洗澡肯定是洗不了，只能简单的洗把脸。
　　她这会也饿了，手里拿着根生黄瓜慢慢的啃。
　　“廖同志，你在这呢！外面那个吃酱卤肉的大哥说晚上还来吃，票和钱都留下了。门口还有不少人围着，都在问晚上有没有烤鱼吃。”
　　刘红星兴奋得不行，他现在是真信了廖清欢之前说是因为生病不想做饭的话了。
　　“没鱼了，晚上不做烤鱼，就卤猪下水还有油焖笋和青菜，加个阳春面吧。”
　　廖清欢一摊手，中午已经把鱼给用完了。这边食材都是一天供应一次，要多少得提前说，不然就没有。
　　“我都忘了要的菜不多，都怪我都怪我，明天我肯定多要。”
　　刘红星有些自责，好不容易生意好了，居然没菜了。
　　俩人在后面聊了会，刘红星又急急忙忙的去了前面。
　　林香香眼巴巴看着几个桌的人把菜吃得干干净净，碗底都拿馒头擦了一遍又一遍，不用洗碗了。
　　因为是先拿票和钱换饭店的饭票，这些客人吃完就可以走。她就看到这些客人非常满足的摸着肚子，还一脸没吃够的表情走出店。
　　罗翠芳拉着脸，没好气的朝林香香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这么想吃廖清欢做的菜？”
　　“是，是挺想吃的。”林香香呐呐的说道。
　　没见那些人连清炒小青菜都抢着吃吗？她还听到有人说，吃了这盘清炒小青菜才知道，以前吃的青菜都是猪食，搞得她一个吃青菜都吃腻了的都想尝尝这青菜的味道了。
　　还有那油焖笋，表面看起来油汪汪的，颜色透红。她端菜的时候闻了闻味道，酸酸甜甜的，可把她给馋坏了。
　　罗翠芳被林香香气到了，“你要真吃她做的菜，我就不管你了。”
　　林香香一脸莫名的看着她，这啥意思？之前不都是吃廖师傅做的菜吗？今儿个还不能吃了？这要是不能吃，她们吃什么啊？
　　“你，待会去厨房炒个青菜，我们就吃青菜配馒头。”罗翠芳一脸我就是不吃廖清欢做的菜。
　　林香香脸苦下来，小心的提醒了一句，“那馒头也是廖师傅做的。”
　　“你不会去蒸个饭啊？”罗翠芳没好气的说道。
　　这会一阵风吹过来，把外面卤味的香味往里面刮，林香香嗅了满鼻子。一下子，她的意志开始不坚定了。
　　其实也没必要非得靠罗翠芳的吧？今天来的领导都说了，这店要是关了，工作还是会安排好的。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听罗翠芳的了。而且罗翠芳脾气这么不好，仗着那点关系对自己指挥这指挥那的，以后要还跟她一块做事，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那，那你自己去做吧，我收拾桌子。”
　　林香香决定还是不跟罗翠芳一路了，照这个架势，一个月之后店肯定能开。罗翠芳走了还有其他地方能去，她可没地方了。
　　现在想想她都后悔为什么早上要站罗翠芳那边。
　　罗翠芳见她真的去收拾桌子，气得一跺脚，扭身往椅子上一坐。
　　中午做的油焖笋和清炒小青菜是留了一些的，烤鱼和酱卤肉这样的大菜都没了。
　　廖清欢没想吃饭，原身这身材多吃一口都是犯罪，保持不饿的状态就行了。
　　所以这菜就只有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吃，林香香本来还以为刘红星和廖清欢会不让她吃呢，她在厨房又是洗碗又是打扫卫生的晃悠了好几圈，等刘红星叫她的时候赶紧拿着自己的碗冲过去。
　　“廖师傅不吃？”林香香手里拿着大馒头，夹了一筷子油焖笋用馒头夹着。
　　虽然馒头夹笋非常吸引她，但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先问廖清欢怎么没来。
　　刘红星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在后院坐着呢，她不吃。”
　　林香香正要说怎么能不吃呢，结果一张嘴下意识的就咬了口馒头夹笋。
　　“恩~”
　　笋是脆的，没有一丁点涩味，还很甘甜。裹着笋的酱汁已经润了进了馒头里，牙齿穿过松软的馒头再到脆嫩的笋条，这种不同的触感在唇齿间非常的明显。原本就松软的大白馒头吸收了酱紫，面粉的香味和酸甜酱紫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客人要用馒头在盘底擦了一遍又一遍了。
　　馒头很大，林香香吃了大半个后才发现，这馒头居然不噎人。要知道以前店里有个擅长面点的师傅，做的馒头也很松软，可那馒头吃一口就得卡在嗓子里，还得就着茶水往下咽。
　　想不通的她索性不想了，又夹了一筷子小青菜送到嘴里，然后满足的点点头。
　　难怪有客人说以前吃的青菜都是猪食，现在她也这么觉得。就普通的小青菜啊，但炒得很嫩，青菜自带的那股涩口完全没有了，保留了清香之味。而且青菜梗还很脆嫩，汁水裹在梗里，煞是爽口。
　　俩人跟那些客人一样，用馒头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盘底，擦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饿到去后厨拿生黄瓜吃的罗翠芳睨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很看不上，反正她是不吃廖清欢做的菜，饿死都不会吃。
　　因为晚饭没什么要做的，所以廖清欢就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还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美滋滋的享受着休息时光。
　　只是原主这个身体太经不得饿了，光喝茶不管饱，就只能在饿的时候就去啃一口黄瓜，来来回回一小兜子的黄瓜都被她吃得七七八八的了。
　　其实原主本人是很能挨饿的，从小到大就被钱大嘴饿多了嘛！但挨饿挨多了对身体不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更容易堆积，若是身体好消化好，吸收了足够的营养，再加以控制，反而不用吃太多。这还是经常去她家酒楼吃饭的圣玛丽医院的医生告诉她的，海城有些有钱的太太，都会去找她调理身体。
　　廖清欢听那位医生说过，有些胖子是家族遗传的，有些胖子是不控制饮食，但也有自身身体原因。原主的家人没有胖的，可以排除家族遗传。原主经常挨饿，也就是来饭店做事后，才能敞开肚子吃，不控制饮食这点跟她不符合，那就只有自身身体原因了。
　　她有种预感，原主已经没了，她突然出现在这具身体里，又重新回到饭店，估计是要用原主的身体生活了，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她想着，既然在原主的身体里，那这就是自己的身体了。一直以这幅样子生活她不乐意，肯定要瘦下来的。
　　她家酒楼里经常会有那些太太过来吃饭，她跟那些太太关系都还不错，太太们嘴馋，又要管理身材，就会拜托她做一些既不胖又能满足口舌之欲的菜色，还有专门拿着食单过来的呢。
　　所以原主这身体该怎么瘦，她心里有个数。但店里食材不够，很多都是她不能吃的，只等后面慢慢添置了。
　　刘红星在厨房转来转去好一会，探出头看一眼廖清欢，又赶紧缩回去。
　　吃过油焖笋和小青菜，他对廖清欢厨艺这件事深信不疑。他吃下来，觉得手艺比以前的一等厨师还要好，一等厨师做的菜好吃归好吃，可那种让他惊讶的感觉却不如廖清欢。
　　他心里就惦记着廖清欢说教他厨艺的事，有这么好的师傅在，他就想跪下来奉茶，把师傅这个称呼给坐实了。
　　可廖清欢这会在后院眯着眼睛，就跟睡觉似的，他又不敢打扰。好容易等到对方站起来，绕着院子又是伸手又是抬腿的时候。他一个健步冲过去，手里还端着个茶杯，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廖清欢面前。
　　“师傅，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师傅了，你让我切黄瓜我就不切土豆，您让我烧火我绝对不炖汤。拜师礼我明天就带过来，求您先喝了这碗茶。”
　　廖清欢正拉伸筋骨呢，原主身体笨重，多拉伸拉伸，在没瘦下来之前至少能成为一个灵活的胖子。
　　结果旁边突然窜出个猴，不对，窜出个人来，把她吓够呛。
　　顺着气听完刘红星说的，她才没好气的说道：“知道的是拜师，不知道的以为是送终呢！差点没把我吓出个好歹来。”
　　刘红星心下忐忑，“没，没注意。”
　　廖清欢抬手将茶杯接过，稍喝了一口，“行了，起来吧，茶也喝了。”
　　他家也没什么不能收外姓人为徒的规矩，后厨会招帮厨的，若是天分不错，则会收为徒弟留在酒楼做事。
　　她自己也有几个徒弟，大撤离通知后她就让那些徒弟各回各家，也不是没想过带着他们一起走，但徒弟们都是有家人的，不可能抛下家人跟她走。
　　她还记得让他们走之前，一个个都眼泪汪汪的，最小的徒弟铁柱才十二岁，抱着她的腿哭得不行。
　　廖清欢惆怅的叹了口气，都隔四十多年，也不知道他们在哪，自己又这个样子，哪怕是碰到也没法认啊！
　　刘红星激动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师傅，见廖清欢似乎在想什么，没敢打扰，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走吧，今天就教你第一个手艺，揉面。”
　　廖清欢抛开杂绪，打起精神走进厨房，管那么多呢，要碰到了就认，不相信就拿锅底敲他们脑袋，晾他们也不敢欺师灭祖。
　　阳春面是海城一大特色，做法都差不多，就看谁家功力更好了。
　　当年廖清欢亲手做的阳春面被誉为海城第一醇鲜，有人为了吃她做的阳春面，出到了三百个大洋。
　　刘红星还不知道廖清欢要教他的是大手艺，就屁颠颠的跟在廖清欢后面。
　　“都说阳春面的汤和葱油最重要，既然有了个面字，那这面自然也是至关重要的。若想面条柔韧且筋道，入嘴弹牙，揉面的手法是非常的关键的。”
　　廖清欢慢慢的说着，先倒入一些井水，这井水甘甜，跟山泉水相比都差不了，揉出来的面也会带着微微的甘甜。随后又倒入蛋黄，足足倒了五次蛋黄，揉面的手法再每一次蛋黄倒入之后，都会发生细微的改变。如果不是廖清欢很细致的演示给刘红星看，他压根就看不出来。
　　面条揉好后再甩成比豆芽略细的一根根，这个动作很快，刘红星目不暇接，只看到廖清欢一扯一抻，重复好几下，面条就成形了。
　　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怎么就好了？”
　　“多练就行了，以后每天你都要揉面抻面。学厨就是这样的，必须得坚持下去。”
　　刘红星点点头，“放心，师傅，我肯定能坚持的。”
　　他喜欢做菜，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有这么好的师傅，不可能放弃。
　　没有用鸡大骨等材料吊出来的高汤，廖清欢就用海米和紫菜酱油香菇等迅速的煮了一大份汤。
　　没有紫皮洋葱那就只能用普通洋葱，好在炸出来的葱油味道还是很浓郁的，洋葱酥则被装到一口罐子里，用来做其他菜都能用上。
　　见刘红星眼巴巴的看着，廖清欢取了一把面条放入开水中煮熟，再把切段的小白菜稍稍一烫。
　　再把旁边小火炖着的鲜汤取了一勺放入碗中，放入面条和小白菜，淋入一小勺葱油。
　　刘红星吸了吸鼻子，看着根根爽利的面条卧在淡酱色的面汤里，淋入葱油后香味更是扑鼻。
　　廖清欢把碗递给他。
　　“尝尝吧！”


第6章 
　　汤确实是酱色的，可又非常清澈。刘红星小心的捧着碗，浅浅的喝了一口。虽然是速成的高汤，可海米紫菜等煮出来的鲜味却一点都不逊色。
　　甚至比传统吊出来的高汤更多了几分清淡之味，没有那么厚重。
　　喝了汤，他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来，将面拌了一下，如雪的面条根根分明，一点粘连的情况都没有。他挑起一筷子，送入嘴里。稍微咀嚼两口，便明白了廖清欢为什么说面也至关重要了。
　　阳春面作为海城一大特色，刘红星自然是从小吃到大的，不论是家里做的还是外面饭店里做的，但吃过那么多，却没有一碗像这碗面。牙齿咬上面条，能感觉到紧实弹牙的感觉，软而不烂，面条里不仅有汤的鲜味，还有鸡蛋的香味，再加上一勺子葱油浇上去，讲几种味道激发得更加强烈。
　　他什么都没说，跟有人抢似的，快速的将一碗面吃得一干二净。
　　等放下饭，看到廖清欢时，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好吃了，我都忘了说有多好吃。”
　　“不用说，我听多了。”廖清欢语气的淡淡的，“从明天开始，每天抻两次面，然后煮给我尝，不过关的话，你就不能吃别的东西，只能吃你自己抻出来的面。”
　　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做菜容易，会做菜很难。尤其像他们这种开门做买卖的，人上门来吃饭，那是冲着味道来的。所以做菜的师傅手艺一定要过硬，不过硬谁乐意上门啊。
　　不管人是冲着新奇来，还是冲着别的。只是这家店是做吃的，最终留住留住客人的一定是味道。
　　打小她爷爷就这么教她，不乐意吃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吃，只有做菜的人自己吃了，才知道自己的手艺究竟到了哪个位置。不然别人说再多，自己还是不知道自己差在哪。
　　刚还觉得面好吃的刘红星脸苦了下来，自己师傅做得好吃，那可不代表自己做得也好吃啊。
　　炖了一下午的卤猪下水味道愈发的浓郁，下午周边住着的人都在店门口转悠了好几圈。没办法，这风刮了一阵一阵的，带着香味四处乱窜，都快飘出十里地了。
　　这年头能做卤味的人家少，各家手里捏着的粮票肉票等都是有限的，香料什么的买都买不到，家里能备上盐和酱油就不错了。哪像廖清欢做的这锅酱卤，香料都放了三十多种，早上又煮过一遍猪肉，这让许久没吃过猪肉的人家都快馋死了。
　　家里有小孩的就倒霉狠了，不懂事的孩子可不管家里还有没有票，闻着味就流口水，不让吃就撒泼打滚。疼孩子的就抱着孩子到店门口问一句，怎么卖，啥时候能卖。那家里实在是没票的，就只能把孩子狠狠的打一顿，然后嘴里骂两句缺德，居然在门口炖酱卤肉。
　　到了各大工厂下班的点，就了不得，中午没吃着的一通知下班，就撒丫子往外跑。就那么大口锅，里面能有多少猪下水啊，能不能吃上就看谁跑得快了。
　　李淑华也是其中一个，她中午见旁边桌吃酱卤肉吃得老香了，她吃着烤鱼虽然满足，可酱卤肉还是想吃。虽然说是晚上只有猪下水，但没关系，她不挑这玩意儿。
　　展红旗一出车间往二车间去，没看到李淑华，倒是看到，吴月玲王琴。
　　“淑华同志呢？”
　　王琴大大咧咧的往厂门口一指，“跑出去了，说是要上和平饭店买酱卤肉吃。”
　　李淑华家里条件好，又是最小的那个，挣多少自己花，她爸妈都不要她的，所以李淑华能敞开嘴随便吃。
　　展红旗一转身，赶紧往门口去。他中午就看出来李淑华想吃酱卤肉了，原想着下了班带她过去买的，谁知道这丫头自己跑得飞快。
　　刘红星原本想着中午人那么多已经差不多了，没成想晚饭人更多一些。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酱卤肉还有没？我要一份。”
　　“烤鱼呢？还有烤鱼吗？中午听人说好吃，特意过来的。”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是不是只有猪下水了？没事，我就爱吃猪下水，给我来一份啊。”
　　林香香和刘红星俩人忙着收粮票和钱，给这些顾客开饭票。罗翠芳就在旁边插着手，摆明了不会帮忙干活的样子。
　　虽然肉菜是没多少，可素菜还是有的，外加还有个阳春面。
　　没能抢到猪下水的也不甘心白来，那阳春面也得吃上一碗。
　　猪下水里猪大肠猪肝猪肺，都是些难处理味道大的部位，上午廖清欢和刘红星俩给清洗了好一会，还拿酒泡上了，才入锅卤上的。
　　每一盘都会把这三种都放上一些，相当于一个猪杂盘，廖清欢还特意熬了个酱浇在上面。
　　林香香经过中午一顿已经彻底倒戈在廖清欢这边了，帮忙干活干得可带劲了。进后厨端菜的时候，瞅着那一盘盘的猪杂，别提多想吃了。
　　以前那些大师傅在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在饭店做事这么难熬。
　　把菜全给上上去，她站在刘红星旁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道：“好想吃啊，那猪下水真香。”
　　以前也吃过猪下水，但总有股怪味，除非是很想吃肉手里的票又不够，不然买猪下水吃的人家特别少。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馋猪下水馋得不行。
　　刘红星瞥她一眼，然后悄悄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林香香疑惑的跟上，俩人到了厨房，廖清欢不在，她是厨师，做完菜就可以走，剩下的不用她收拾。
　　刘红星把案板上一个被盖着的盘子打开，里面居然放着一盘子辣椒炒猪杂。一揭开盖子，香味就窜进了鼻子里。
　　“怎么会有一盘这个菜？”林香香惊喜的说道。
　　“师傅做的，说是就剩下这些边角料了，切出来的形状不好看，就炒个辣椒让咱们吃。”
　　刘红星自动屏蔽了罗翠芳，一点事都不做，也别想吃这些好东西。
　　林香香迫不及待的点点头，然后拿筷子夹了一块卤猪肠送到嘴里，猪肠已经是褐色的了，在卤水里煮了那么久，味道自然是浓郁得很，入口Q弹又筋道。再配合辣椒的香辣味，味道非常的丰富。
　　“我想吃饭了。”她把猪肠咽下去，小声说道。
　　刘红星指了指旁边的放在炉子上的罐子，“那我还能不知道，饭已经煮上了。辣椒炒猪杂多下饭啊，咱们俩今晚能挺着肚子回去。”
　　廖清欢可不知道新收的徒弟拿着自己炒的菜去讨好女孩子去了，她只是慢悠悠的踱步回家，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晚边太阳还没完全落山，路上有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在你追我赶的打闹，还有急匆匆赶回家的工人。
　　“傻子，这有个傻子，快打他。”
　　那边你追我赶的孩子们在巷子里吵了起来，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人。
　　廖清欢看过去，只见一个蓬头散发的高壮男人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很破。旁边几个小孩子围着他，拿着棍子往他身上打，一边打还一边喊。
　　“傻子不敢打我们，现在傻子就是敌人，我们是解放军，不许动，我要打死你。”
　　“不许动，快点投降，不然我要拿木仓了。”
　　有个小孩手举着一根棍子，指着那蓬头散发的男人大喝道。
　　一直没动静的男人在听到木仓的时候倒是动了下，只是抬手扯过只那小孩的棍子，然后往旁边一扔。
　　小孩愣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廖清欢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男人。刚扔完棍子的男人抬起头，一双眸子锐利得厉害，直勾勾的看着她。
　　俩人对视了一下，廖清欢板着脸，转头继续往家里走去，只是脚步却快了不少。
　　坐在地上的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人消失在转角处，才默默的收回视线。
　　确认男人看不到自己，廖清欢一手扶在墙上，然后紧拧着眉毛。
　　她以为只有自己过来了，可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却像极了她认识的一个讨厌鬼。
　　在四十年前，她是有一个未婚夫的，她爷爷给定的。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只是没见过。后来倒是见到了，却是在报纸上。
　　这位未婚夫家世不一般，他爸是占据一方的大帅，而他则是少帅。
　　因为对方家里从来没找上门，她也没想过主动过去说什么婚约的事。她对这位陆少帅又不熟，对方家大业大的，估摸着也不记得这种儿戏的婚约。
　　在报纸上看到这位少帅的消息，不是他又有哪位红颜知己，就是他在哪个地方跟人动木仓了。
　　形容他脾气暴戾，冷血无情，还直接木仓杀了自己亲爹的姨太太。
　　因为此，廖清欢对这位未婚夫也是敬而远之，巴不得对方一点都不知道婚约的事。
　　她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消息，就是报纸上说他正在赶往海城支援。
　　可那时候的海城明明就已经被放弃了……


第7章 
　　隔得远，廖清欢也没看清。更何况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真人，只是在报纸上看了照片而已。
　　陆少帅在报纸上的照片都非常的神勇，刚刚看到的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跟报纸上差距太远了。
　　廖清欢思忖片刻后，下了个结论，或许真是个傻子。
　　“廖金宝，那不是你大姐吗？哟，怎么站在那不动了？咱们快去看看。”
　　廖金宝嫌恶的撇开头，“什么我姐，她不是我姐，跟我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平时廖金宝最讨厌别人说廖清欢是他姐了，那么胖那么丑的女人，跟他没有关系。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孩偷笑一声，“不是你姐啊？那她怎么跟你住一个屋？”
　　廖金宝推了他一把，气呼呼的说道：“谁想跟她住一个屋了？你放心，我肯定会让我爸妈把她赶走的。她不是我姐，你再说她是我姐小心我揍你。”
　　说完，他一甩身上斜跨的书包，扭头就往家里跑了。
　　等廖清欢上了楼，沿着狭窄的过道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屋里面鬼哭狼嚎的。
　　“我不要，要么让她走，要么我就不回来了。反正我不跟她住一个屋，我同学他们都笑我，说我有个又丑又胖的姐姐，全都在说我。”
　　“让她走让她走，妈，早上她还推我，也不给我做早饭吃，她还偷偷在房间里藏吃的。你看今天她回来这么晚，不帮您做饭。她吃得又多，每回都跟我们抢吃的。”
　　“妈，我不喜欢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同学笑话。”
　　这说话的一个是早上跟她起冲突的廖可心，一个是钱大嘴的宝贝儿子廖金宝。
　　她站在门口，屋里头没注意到，正好边上有个路过的婶子，廖清欢往一旁侧了侧，就看到那婶子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廖清欢抿了抿唇，她是巴不得不在这屋里住，下午那会她就想过要不要去饭店住。但这饭店现在不是她家了，属于公家的，她要是想住进去，得打申请才行。
　　她抬腿往屋里走，正在说话的几个人收了声，见到是她，廖可心轻哼一声。
　　廖金宝平时被钱大嘴宠得无法无天的，冲到她面前狠狠一推，没把廖清欢推动，反倒让自己摔了个跟头。
　　“哇，妈，这个丑女人欺负我。”廖金宝耍赖一般躺在地上。
　　尽管钱大嘴看到是廖金宝自己摔的，可自己宝贝儿子摔了，她还是心疼得不行，抽起旁边的棍子就往廖清欢身上打。
　　“个没用的东西，你惹金宝干啥？”
　　廖可心高兴的站在一旁拍巴掌，“对对对，妈，打她，快打她。”
　　廖清欢往旁边一闪，钱大嘴的棍子没打在她身上，反而因为收力不及时，一棍子敲在了廖金宝脑袋上。
　　“嗷~”
　　这一棍子把廖金宝都给敲懵了，平时钱大嘴打廖清欢可从来不收力气的，能下多大劲就打多大劲。现在敲在廖金宝头上咚的一声，眼瞅着那一块就青了。
　　廖金宝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半大个孩子赖在地上打滚，又哭又嚎的，整个屋里乱成了一团。
　　钱大嘴心疼的去抱廖金宝，一边恶狠狠的抬头看着廖清欢，“你个狗娘生的，谁让你躲开的？啊？现在打在金宝身上了吧？没事没事，金宝，棍子给你，你打大丫出气。”
　　廖清欢冷眼看着眼前一幕，钱大嘴就是这样，仗着原主没人护着，要打要骂都是随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女欺负原主，甚至还会在旁边叫好。
　　这样的一家人，早就烂透了。
　　廖金宝手里拿着棍子，哭啼啼的爬起来，咬着牙拿棍子往廖清欢身上抽，一边嚣张的说道：“妈，你把她按着，待会又躲了。”
　　门口路过好几个人，看到里面的情景摇了摇头。
　　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大人打也就算了，还教着孩子打。
　　不过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前不是没说过，可钱大嘴这人跟泼妇似的，满嘴喷粪，跟她讲道理，她能在你门口骂三天。时间一长，也没人敢和钱大嘴说什么了。
　　这廖大丫的亲爸都不管，他们可管不着。
　　钱大嘴张牙舞爪的冲到廖清欢面前，准备将人按着，好让自己儿子好好出顿气。
　　或许是原主怯懦的性格太深入人心了，刚刚她躲过钱大嘴的棍子，对方都没怎么怀疑，冲过来的时候见廖清欢站在原地，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不会反抗。等廖清欢蓦一下往左侧的时候，钱大嘴躲都躲不开，直接就撞到了柜子上，她冲过来多大的力气，就被反弹了多少在身上。整个胸前都抽疼一片，听得廖清欢都牙酸。
　　“□□崽子，你反了天是吧？还敢躲开。你给我等着，今天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钱大嘴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继续往廖清欢这冲，廖可心也过来帮忙，一双长着长指甲的手想往廖清欢眼睛挖。还有那半大的小子廖金宝，举着棍子也过来了。
　　廖清欢神色收敛，就这么大的地方，对方又是三个人，跟他们打，自己要吃亏。再说了，她又不会打架，一双手是用来做菜的，可不是用来打架的。并且打架这么优雅的事跟她形象不符合，要真打起来不就和钱大嘴一样是泼妇了吗？
　　于是她干脆就往后退，直接灵活的窜到门口去，一伸手将门给关上了。钱大嘴几个人一愣，冲到门口敲门。
　　“死丫头，你干啥？把门给我开开。”
　　廖清欢利落的用一根铁丝将门栓那一块勾住，还扭了几圈，怕里面用力扯就扯开了。面对门里面的叫骂她眼睛都不抬一下，嫌弃一根铁丝不够，从旁边窗台又拿了两根。也不是是谁在这放了一堆小铁丝，正好她用上。
　　走廊上很多户人家都在做饭，整个走廊都弥漫着各种菜香味。廖家的动静大家伙都听到了，原以为最后又是廖家大丫被打得惨兮兮的，谁知道今天倒不一样了，人大丫跑出来了不算，还把她后妈几个人关在了屋里头。
　　“大丫，你这样小心钱大嘴打你打得更狠了，这家你还怎么回啊？”
　　廖清欢他们家左边一户的婶子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事，也不准备回来了。有了后娘，我爹跟后爹也没区别了。从小到大我过的什么日子婶子你也知道的，三天两头一顿打，我早就受够了。索性是他们把事情做绝的，我这样也是被他们逼的。”
　　屋里头的钱大嘴廖可心几个人还在叫骂，廖清欢一勾唇，拍了拍门。
　　“再骂一个试试？钱大嘴，你少给我叫唤。这些年你把我当佣人一样使唤，要打就打要骂就骂，街坊邻居都清楚。我这么大了，有工资能养活自己。当年我妈可是留了钱的，我爸娶你时出钱，是我妈的，我可不欠你半分。
　　今天开始，我不想忍了，你爱打孩子就打你自己儿子闺女去。至于我爸，既然他从来没管过我，以后也别管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平气和，淡悠悠的站在门口，可在旁人看来，却从她身上看到了极大的委屈。
　　廖清欢能这么说，倒也不怕什么。这年头多少人举报自己的爹妈，那才是大不孝呢，她这样已经算好的了。而且街坊邻居都知道钱大嘴是怎么对她的，她这么做大家都能理解。
　　钱大嘴叫唤得厉害，她可不想廖清欢走人。现在她手里有工资有粮票，之前这些都是交到她手里的。现在人走了，就没有人给做饭打扫卫生了，家里还少了一笔大收入。
　　廖清欢懒得听，对旁边的婶子一笑。
　　“婶子，可以借给我一块烧起来的煤不？”
　　婶子不明所以，将锅拿起来，露出煤炉子。
　　“你拿就行了。”
　　廖清欢拿火钳挑了一块烧得正旺的，然后举起来，直接从窗户扔到房子里。这玩意儿不怕着，反正烧不起来。就是烟大，也不用担心里面的人出什么事，窗户都开着呢。
　　她一扔进去，里面就跳了起来，钱大嘴一直在妈呀妈呀的叫着。
　　廖清欢这一套操作看得旁边的婶子都愣住了，这还不算完的，她从自家的煤块上取了一块还给那婶子，又借了一个盆去接了一盆水，直接倒在那些煤块上。
　　“你这……”
　　婶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廖清欢，平时也没看出来啊，这孩子损招真多。
　　廖清欢温柔一笑，看了眼婶子正烧着鱼的锅，“婶子，您这是鲤鱼啊，两面都煎两分钟，中间别乱翻面。。加水的时候记得加开水，出锅之前再放一小勺糖，会更鲜美的。”
　　婶子看着廖清欢转身潇洒的沿着长廊往外走，头都不带回一个的。她又看了眼廖家的门，里面鬼哭狼嚎的乱成一片，还能听到钱大嘴越骂越凶的叫喊。
　　她摇摇头，廖家也就这么个好孩子了，剩下那两个都已经被教坏了，钱大嘴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下意识的，婶子就按照廖清欢提醒的那样，把鱼又煎了一会。平时她怕煎透了，都只是稍煎一下就翻面的。等她再翻面的时候，就发现这鱼不仅没被煎透，还两面焦黄，颜色好看得紧。
　　放了点酱油盐准备倒水时，她手一转，拿开水瓶里的水倒了进入，然后盖上锅盖开始煮到收汁。出锅之前她是没想放糖的，毕竟糖这玩意儿金贵。但她以前做鱼，她男人老说有股腥味，吃不到鱼的鲜味，所以她又谨慎的放了点糖。
　　等把鱼端上去，她刚把自己的饭盛好，就听到她男人夸了一句。
　　“今天这个鱼做得好，不腥，好下口，很鲜，这鱼是不是买得好一些？”
　　桌边的两孩子也争先恐后的夹着鱼，都在说好吃。
　　婶子高兴的坐下来，“不是不是，还是以前买过的那种，隔壁廖家大丫教我这么做的，我就试试。”
　　说完，她也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细细的尝着味。
　　别说，确实鲜了不少，一点腥味都没有。而且鱼肉还很嫩，就连汤汁的味道都香了很多，难怪连平时不怎么爱吃鱼的孩子都吃得这么香。
　　想到已经走了的廖清欢，婶子又蹙眉，那孩子走了也不知道住哪，该叫她进屋吃饭的。


第8章 
　　廖清欢确实没地方去，那就只能偷偷住进饭店。
　　她是安排到饭店的厨师，后院那么多房子，应该是可以去申请住在里面。更何况，他们家酒楼的地契等还都在密室里呢。万一不让她住，她就把地契那些拿出来，也不知道现在还认不认以前的地契。
　　她原路往回走，回到饭店的时候，店门已经关上了。她手里有钥匙，打开门进去就可以了。
　　廖清欢将门关上，来到厨房将灯给打开。
　　跟钱大嘴他们闹了一通，她这会都饿了。稍微找了找食材，还有一点素菜，可以做道罗汉上素。
　　饭店很安静，尤其是厨房这边，暗黄色灯光洒在厨房各个角落，里面还弥漫着食物的味道。相比较其他地方，厨房因为一直烧着煤炉子的原因，会更加暖和一些。
　　她挽起袖子，用一个小碗将干木耳泡起来，又装了一盆水，开始慢慢的清洗的香菇笋和辣椒。井水冬暖夏凉，这会天气凉，水温倒是挺舒服的。
　　如果不是过于安静了，廖清欢都要以为自己这一整天的经历都是做梦。大梦一场后，她又回到了自家的酒楼，铁柱会在后院又哭又喊学厨太累了，其他徒弟则在后厨做事，进进出出的跑堂急忙传菜。这样的天气里，她应该会穿上东昌路找老师傅定做的旗袍，站在柜台那一块，招呼着进出的客人。若是有朋友进来，她会亲手下厨做两道菜，好好款待朋友。
　　她眨了眨眼睛，将那一瞬间幻想的场景全部眨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忽然之间，她来到四十年后。没有战争没有混乱，拥有一个新的国家，大家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着，多好啊！
　　廖清欢将香菇等捞出来，端着盆来到后院，准备倒进排水沟里。刚走到角落的时候，就看到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儿。
　　“什么人？”
　　她警惕的喊道。
　　那坨黑乎乎的玩意儿动了下，缓缓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廖清欢。
　　端着水的廖清欢当机立断，一盆水直接泼在对方身上，掉头就往厨房跑。谁成想身后那人动作更快，手就跟钳子似的掐住她的喉咙，将廖清欢牢牢的扣着，低哑着声音喝道：“不许动。”
　　廖清欢白眼都翻起来了，挣扎着说出话，“不、不动。”
　　她现在都后悔死了，哪窜出来的人都不知道，能偷偷摸摸躲在别人家里，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保不齐刚犯了什么事呢。对方现在掐着她的脖子，轻松就能扭断了，万一把自己弄死了，她找谁说理去。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男人倒也没对她做什么，只是钳制着她缓缓走进厨房，然后干脆利落的松开手。
　　“给我蒸一锅米饭，再炒两个菜。”
　　廖清欢赶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对方这会站在门口，一双眸子牢牢的盯着她，并不担心她叫人或者是跑出去的架势。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居然是回去路上碰到的那个傻子。这会对方还是那副尊荣，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脸，衣服同样破烂，泥地里打过滚似的，身上被泼了水之后，还湿淋淋的往下淌水。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血腥味，煞气很重。
　　这哪是个傻子，她是个傻子才对。
　　“做肉菜，不要素的。”这男人还提要求，要吃肉。
　　廖清欢站在案板前面，抿着唇，“没有肉。”
　　“你这不是饭店吗？怎么会没肉？”男人扫了眼厨房环境，眼中有些嫌弃的样子。“ 想办法做，不然……”
　　为了吃肉居然还威胁自己，廖清欢这气比害怕还多了些。
　　“都说了没肉听不懂啊？肉能比我的命重要？饭店食材一天供应一次，今天的肉早就卖光了，哪来的肉给你吃，要有肉我还能拒绝你？”
　　她冷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对这个男人说道。
　　男人一愣，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藏在头发下的眼睛看向角落，声音都低了下来。
　　“没肉就没肉，好好说就是了。”
　　“呵，好好说，你都威胁我了怎么好好说？偷偷跑到别人饭店里来非让别人给你做吃的，你以为你点菜呢？我自己也没吃，准备做罗汉上素，全是素菜，不爱吃上别人家威胁去。”
　　廖清欢拿起刀，哐哐哐的切着笋片，那声音重得都像是恨不得剁在男人身上。
　　男人又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素就素吧，做好吃些，不好吃我就……”
　　“放心，不好吃我把头剁下来给你。”
　　被廖清欢抢白了，男人干脆不开口。他也看得出来，这胖女人除了一开始害怕之外，这会都已经不害怕了。他慢慢的蹲下身坐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头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廖清欢把淘好的米放到另一口炉子上蒸，一边调整火，一边拿眼角去观察这个男人。
　　她还是怕的，毕竟人家个子都比自己高几个头了，又壮实得很。披头散发躲躲闪闪的，谁知道是个怎样的人。现在是饿了才留着自己让做饭吃的，那等吃饱了没准就把自己给弄死了。还有他这一身的血腥味，保不齐就是刚杀了人逃过来的。
　　见对方看着房顶，廖清欢收回视线，然后谨慎的扫了眼素菜那一堆。
　　有菌菇，有豆角，还有土豆这些。豆角就一小把，没法做大批量的菜，所以她就没拿豆角来入菜给顾客吃。她本人不爱吃豆角，罗汉上素也没想着加。原想着明天有时间就拿个泡菜坛子，将豆角给泡上的，平时还能用来送粥。
　　想了想，她将豆角拿起来，转身准备舀水清洗一下。
　　地上的男人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他坐着的那一块都湿透了，“干什么。”
　　“能干什么？刚开始是准备我一个人吃的，现在加上你不够吃啊，多加个菜而已。”廖清欢绷着脸说道。
　　男人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就是洗个菜，稍稍挪开视线。
　　廖清欢洗完豆角切好后放到灶台旁边，背对着那个男人松了口气。
　　因为时时刻刻要分心注意后面的男人，做菜就没那么专心。但做菜是她的强项，已经刻入了骨血中的。就算是分心，什么时候该放菜她还是知道的。
　　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锅铲炒菜的声音，还有一股油然而起的馋人香味，这就是罗汉上素独有的香味。很经典的一道素菜，家里有多的素菜都放一些就可以做，调料也简单，一点酱油白糖加盐就行了。这道菜的难度主要就在于厨师对各种食材入锅时间的把控，毕竟每种菜熟的时间不一样，要保证所有的菜都在出锅的时候都处于最好的状态，则是比较难的了。
　　男人似乎是饿了，从地上起来站在灶台旁边，压迫感强得厉害。
　　廖清欢尽量不去在意他，将菜炒好后盛了起来。菜品非常漂亮，五彩缤纷，满满一大盘子。
　　“好了，可以吃了，在后面吃还是去前面？”
　　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菜给端走，直接放到了地上，随后又自顾自的去盛了碗米饭，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吃。
　　他饿得很，本来最讨厌素菜了，但现在也没其他选择，只能将就着吃两口。只是素菜入口后，男人倒是愣了下，跟他吃过的素菜不一样，香菇非常的滑嫩，笋则很脆爽，炒制的过程中几道素菜的汁水都出来了，混合到一起裹着菜味道非常鲜美，像是把所有素菜的优点都拿了出来，并且做了最大的发挥。
　　许是对了胃口，男人吃饭很粗放，大口大口牛嚼牡丹似的。廖清欢自己盛了一小碗饭，锅里还剩了一点菜，她特意没盛起来的，对方可是威胁她的人，总不能跟人一起吃饭，还整两杯酒来喝吧？
　　她靠在灶台旁边，小口小口吃着素菜。
　　厨房里除了男人吃饭的声音，就没有旁的声响了。等那男人吃完了第二碗，他那满盘子的素菜也都吃干净了。就在他拿这碗和盘子站起来的时候，身形突然一晃，廖清欢缓缓往后退。
　　男人甩了甩了脑袋，还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噗通一下又栽到了地上，碗和盘子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廖清欢放下碗筷，谨慎的摸过去踹了踹男人，没动静。
　　“哼，居然敢威胁一个厨子给你做饭，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她又狠命踹了两脚，还掐着自己脖子，差点没让她背过气来。
　　还好放了一把豆角，她特意没把豆角炒熟，这玩意儿没熟是有毒性的，轻则头晕干呕，重则要找大夫。她估算着放了一大把，全盛在这男人碗里，只是没想到他吃完就直接晕过去了。
　　她拿绳子将男人的手和脚都捆起来，然后将人翻过来，她怕这男人一直面朝着下面因为呼吸不畅死了。翻过来的同时，一直挡在男人面前的头发往后滑落，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来。
　　廖清欢瞪大了眼睛，伸手扒拉了下男人的脸，男人什么反应都没，还晕着呢，她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真没看错。
　　这张脸不就是陆长缨陆少帅的脸吗？
　　他怎么也来了？


第9章 
　　刘红星早上四点就要爬起来去拿菜，饭店虽说是统一供菜，但若是特色一点的饭店，还是会有其他菜色提供的。比如背靠江的新风饭店，那边则是收江里面的鱼虾蟹，专做鱼虾蟹这类吃食，那边就是重点供应鱼虾蟹。
　　他们和平饭店就属于比较普通的国营饭店了，跟大多数饭店一样，就供应普通的食材。若是有单独需要的，得提前打招呼。
　　他昨天下午就跑了一趟供应所那边，重新提交了一遍所需食材，加大了分量。但提交归提交，若是没有食材的话，那也没办法。
　　好在他今天过去的时候还是有点东西的，鱼虾蟹都有不说，还有猪肉兔子这些。
　　等他装好供应的东西急匆匆的往饭店赶，天都已经亮了。
　　原本以为师傅肯定是没到的，结果老远就看到饭店门开了。
　　他赶紧从后门进去，把东西放下来，掀开门帘一看，他师傅正在案板前忙活 ，似乎在包什么东西。
　　“师傅，您怎么来这么早？”
　　刘红星把新鲜的鱼虾蟹往装水的盆桶里放，怕这些都死了。
　　“睡不着就过来了，做点早饭来吃。！”
　　廖清欢打了个哈欠，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她好不容易把陆少帅给拖到密室里，那家伙身板壮实，跟头狗熊似的，费老大劲了。结果一路磕磕撞撞的，头都给他撞出了几个包，人愣是一直晕着。
　　等把人拖到密室里，都后半晌了，在密室里稍微眯了会，醒来的时候见陆少帅没有醒的迹象，她又饿了，想着就算要瘦，这早饭也是至关重要的，就干脆来做早饭吃了。
　　“您看这蟹多肥？我要了一篓子，还有虾也有不少，对了，今天拿了不少鱼，昨天不是有很多客人没吃到烤鱼吗？今天这么多可管够了。”
　　廖清欢看了眼，虾和鱼入水后在木盆里乱跳，还有另一个小桶里放着的螃蟹，确实挺肥的。
　　“还有猪肉，您看，挺多的吧？对了，这还有两只兔子，我特意要过来的。”
　　刘红星跟献宝似的，昨天食材不够，今天这食材可多了，花样也多，客人来再多都不怕没菜了。
　　廖清欢看到那兔子倒是有点兴趣了，“两只兔子啊，不错，那今天晌午可以供应一道蘸水兔，川城那边的经典吃法。不过这道菜辣得很，海城当地人肯定吃不了，不过也就只有两只兔子，顶多也就做四盘。”
　　“没事，咱海城出了名海纳百川，边上工厂里的工人有不少都是定居在海城的外地人，您做得那么好吃，就算不吃辣也得来吃。”
　　刘红星对自己的师傅是盲目自信，要知道昨天他就着那一盘子辣椒猪杂，吃了三碗饭，跟林香香俩撑得走路都不敢走快了。那下饭的滋味他现在还记得呢，又辣又鲜又香。
　　廖清欢起锅倒入一点点油，然后将做好的烧饼放入锅中慢慢的煎，最里面问道，“红星，现在这家饭店是国家的对吧？”
　　“是国家的，听说很早以前这饭店挺出名的，有几位手艺很好的大师傅管着的，后来那些大师傅就被弄到其他饭店去了，听说六几年的时候还是公私合营的。”
　　刘红星在这边干了六年，还是稍微知道一点事情的。但他毕竟只是来做事的，具体什么情况还真不大清楚。而且来这里做了这么久的事情，也没见有人过来。
　　公私合营？几位手艺很好的大师傅？廖清欢沉吟片刻。她很确定，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几位大师傅是她的徒弟们。现在变成国家的也没办法，全国都是这样的，没有私人产业。
　　“师傅您突然问这个干啥？”
　　廖清欢微微颔首，“红星，你帮我打听打听，那几位大师傅都去哪了。”
　　她倒没有想一定要去认几位徒弟，那几位年纪都大了，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没准能吓死他们。只是现在这个世道有点不一样，她担心他们过得不好。
　　“如果我想住在这里，可以申请吗？到哪里去申请？”她又问道。
　　刘红星笑了下，“住在这容易啊，后面这些房子本来就是给人住的，您是这边的厨师，当然可以住了。我们不住在这是因为家都在附近，不如回家住。您要想住在这，明天跟街道办那边说一下打个证明就行了。”
　　他看了看廖清欢的脸色，犹豫的问了句，“师傅，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廖清欢扫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干嘛？”
　　“不是不是，这不是关心您嘛！”刘红星赶紧干笑着解释，好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师傅这么有气势呢！
　　“烧饼煎好了，过来吃吧，还有粥，我去后院吃。”廖清欢把煎到两面金黄的烧饼夹起来放到盘子里，再撒上一点芝麻，招呼着刘红星过来吃。
　　她自己则单独夹了四个，放到一个碗里，还又端了一大碗的粥。
　　廖清欢拿这么多，刘红星也没起疑，美滋滋的去抓烧饼吃，然后被烫得赶紧缩回手，等他眯着眼睛高兴的咬上一口的时候，廖清欢已经端着碗进入了地下密室。
　　密道旁边点着油灯，她一路往里走，到了最里面，有一个挺大的空间，这里还放着一张床，桌子等都有。廖清欢把粥和烧饼放到桌子上，随即看向放着夜壶的那处角落。
　　陆少帅被五花大绑，挨着夜壶，嘴唇紧紧的抿着，眼中烧着一团火似的盯着她。
　　“醒了？您老人家不会是睡死了吧？”
　　廖清欢坐到凳子上，冷眼看着陆少帅，嘴角还带着一丝嘲弄。
　　那一把豆角虽然量大，但也不至于让一个人晕这么久，昨晚她检查过这位陆少帅。他身上有不少伤口，都是新鲜的，所以血腥味只是他自己的。但对方只是长得跟陆少帅很像，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陆少帅。
　　“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赶紧把我放了。”
　　陆长缨冷着一张脸，气势非常的凶猛，若不是旁边还有个大红花夜壶，还真能把人给吓到。
　　廖清欢拿起一块烧饼，咬了一口，里面的陷是香菇海米馅的，海米被切得很细，香菇也同理，还加了一点点香菇水，在外皮酥脆的情况下。里面的馅料汁水丰盈，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馅料口感完全不散，还挺有韧性，不仅爽滑还弹牙呢。
　　这胖女人不仅没理自己，还自顾自的吃着烧饼。密室里空气不算特别流通，所以她咬下一口后，香味自然而然的就弥漫了整个空间。陆长缨突然就想到了昨晚上吃的什么罗汉上素，然后警惕的看着她吃的烧饼。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记得自己胸口中了一枪，他的护卫们全都赶过来将他围着，等再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找人问这是什么地方，其他人都觉得他是疯子，还说着一些他听都听不懂的话。
　　什么是新华夏，什么叫国家已经成立了很多年？他饿了两天，一路走过来才走到这个地方，实在是走不动了，没办法才翻进这家饭店的后院。想着找点吃的再另做打算，谁成想他没放在眼里的胖女人居然用一道菜将他给撂倒了。
　　“看什么看？昨晚是情非得已，谁知道你是什么人。突然要挟我给你做吃的，那能不想招对付你吗？我可是一位非常柔弱的女郎。”
　　廖清欢将烧饼吃完，掏出张手帕淡定的擦擦手，嘴里说着让陆长缨脸色都变得古怪的话。
　　“我的不是，但你能将我放了吗？我还有事要做。”
　　陆长缨忍着气，被绑着的手忍不住往腰间去摸，他木仓没了，不然要一木仓崩了这个玩意儿。
　　廖清欢勾唇一笑，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着陆长缨，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手指将对方的下巴抬起来，往左转一下又往右转一下，想检查品相似的。在对方眼底压抑的怒气都快收不住的时候，胖胖的手指又点了点对方的眼睛。
　　“放了你？好不容易把你绑起来关到这里面，我能放了你？跟你说啊，原本没看到你长什么样，我还没别的心思。后来见到你长什么样，我就想着，干脆把你留下来给我当丈夫好了。你看你体格这么大，长得又好看，我才舍不得放呢！”
　　她一张大脸盘子肉堆堆的，刚吃完烧饼嘴巴还油乎乎的，这么大一张脸怼到陆长缨面前，嘴里颇为认真的说着这样的话。直接把陆长缨给整懵了，懵完之后就被气得胸膛起伏，脸都涨红了。
　　“你，你想得美。”
　　陆长缨现在是真想杀了这个胖女人。
　　廖清欢眯了眯眼睛，然后一咧唇，露出雪白的牙齿。
　　“嘿嘿嘿，那可不嘛，别看我长得不算美，但我想得一向很美。本来就一直愁着自己该怎么嫁出去呢，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俊俏的男人给我，那我指定要抓住机会啊！”
　　随后她又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含羞带怯的给陆长缨抛了个媚眼。
　　“那什么，我看今天日子不错，择日不如撞日，咱就在这把事情给办了吧？”


第10章 
　　陆长缨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尽管他面冷，可实际上他是很尊重女人的。这么多年，除了这个胖女人，上一个令他厌恶的，就是他爹的二姨太太，那个把他妈逼死的女人。
　　见面前的女人冲自己抛完媚眼后就伸出手扒拉他的衣服，陆长缨一张脸都跟冻上了似的，眸子也阴沉幽深的盯着廖清欢。
　　廖清欢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轻佻的伸手拍拍他的脸蛋。
　　“您还真以为我对您有兴趣呢？不好意思啊，半分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给公安，让他们好好调查调查你。”
　　居然还当真了，就这要被玷污的小模样，还真有些好笑。
　　陆长缨表情憋屈得厉害，他恨恨的撇开头。
　　廖清欢啧一声，还挺倔的，她干脆站起来，将装烧饼的盘子端过去，然后蹲在他面前，拿起一个烧饼边吃边问。
　　“你是逃难来的，还是犯了什么事？如果我把你送到公安那里，那你很有可能会被关起来，可不是像我这样关哦。如果运气不好，没准一辈子都出不来。你家里人呢？好手好脚，这么大体格，种地是一把好手啊。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庄稼汉，倒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气势凛冽，不会是当兵的吧？”
　　她越看越觉得这人就是陆少帅，但对方如果不亲口承认，她还是不敢妄下断言。
　　烧饼的香味就在陆长缨鼻子里窜来窜去，哪怕因为吃这个女人做的菜被放倒了一次，此时闻到味道，他的肚子还是咕噜一声。
　　只是他对这女人说的话倒是越发的警惕了，不过是个厨子，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观察力。
　　陆长缨不说话，只斜了她一眼。
　　廖清欢撇撇嘴，咬了一口酥脆的烧饼，发出焦脆的酥响声。
　　“我倒是觉得你有点像一个人，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姓陆。”
　　她试探性的问道。
　　陆长缨头一抬，“你在报纸上看过我，什么时候的报纸？”
　　他过来的路上特意问过路上遇到的人，所有人都告诉他，他问的年代早就过去了四十年，现在已经是四十年后了。
　　“四十年前的报纸，大名鼎鼎的陆少帅。”廖清欢敛下眸子。
　　女人的声音浅浅的，跟她的长相和身材都不相符，很传统的海城口音，音调也软得很。
　　陆长缨探究的看着廖清欢，“你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怎么会看到四十年前的报纸。”
　　廖清欢一抿唇，“因为，我也是四十年前过来的。”
　　……
　　密室里油灯昏暗，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俩人对峙似的，你盯着我，我看着你。
　　“我知道你，你是陆长缨陆少帅，最后一次在报纸上看你，是你正在赶往海城。”
　　陆长缨点头，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赶到海城想带走一个人，但到达海城的时候突然遭遇了袭击，胸口中了一枪，应该是死了。”
　　“所以你这具身体也不是你本人的？”
　　“你也不是？”
　　廖清欢点头，“海城通知大撤离，我买了去鹰国的船票，但还没有登船，就到这里来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了，我算是借尸还魂，拥有她的记忆。”
　　陆长缨嗯了一声，“这身体确实不是我的，我睁开眼是在是一片林子里，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所以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更加的迷茫和震撼。
　　廖清欢想了想，“本来我们来到四十年后，就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这里面出现的问题咱们不清楚。”
　　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不会知道陆长缨的。
　　陆长缨自己倒是看得挺开的，反正他妈早就没了，亲爹又是个混账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吧。
　　“那你知道陆大帅的消息吗？”
　　也不是还惦记，但总归是自己亲爹，问一问还是需要的。
　　廖清欢摇摇头，这年月不能随便乱谈论事情，很容易被人举报。她也稍微了解了下现在上面的领导，里面没有姓陆的。更何况现在混乱得厉害，据说很多人都被下放改造了。
　　“这都过去四十年了，时代早就变了。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在海城还有什么足够信任，能接应你的人吗？你可以跟我说下对方大致所在的地方，我托人打听。”
　　陆长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点有些麻烦，也不能长期呆在密室里。还是要上去的，但上去了该去哪则是个大问题。
　　只是这都四十年过去了，就算有足够信任的人，对方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没想到陆长缨还真点头。
　　“有，我当初要来的接的人就是她，姓廖，叫廖清欢，我未婚妻。他们家开的廖家酒楼非常出名，估计能打听到，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只是他说完，就看到对面的胖女人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来，陆长缨顿了顿，眼神也开始古怪的扫视着对方，他犹豫的问了下。
　　“你不会姓廖吧？”
　　……
　　刘红星觉得今天的师傅有些心不在焉的，早饭吃完了之后就时不时愣一下神。
　　“中午做烤鱼、蘸水兔、炝活虾对吧？”
　　“不是，中午肉菜做蘸水兔，还有清炒蟹黄油和炝活虾。”
　　这已经是自己师傅第三次问了，明明最开始菜单是她定下的，结果一转头就忘了。
　　廖清欢扯了扯耳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哦哦哦，是这样来着，我都忘了。”
　　她着实是被陆长缨说的话给惊到了，原本她是没打算告诉对方自己是谁的，她在海城生活那么多年，压根就没见过陆长缨，怎么也没想过，原来陆长缨赶往海城，居然是为了接她走。
　　而且，对方还因为这趟路，命没了。
　　在她看来，那么多年，陆家也没过来，想来对方家里也没想过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事。谁知道，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时刻，陆长缨居然奔赴千里到海城，是为了接走自己。
　　所以，现在的廖清欢心里非常的沉重，还有些负罪感，觉得陆长缨要不是因为她，也不至于把命给丢了。
　　他们陆家一方豪雄，陆长缨本人又被誉为打仗奇才，看报纸上说，他那时候已经和蓝军达成了共同抵抗倭国的协议。
　　廖清欢没有再往下想，反正怎么想都有负罪感。
　　看到肉质肥嫩的兔子，她利落的剁下兔头。昨晚上这陆少帅想吃肉来着，那今天就给他整一些肉吧，稍稍缓解一下负罪感。
　　沉下心的廖清欢投入其中，厨子就她一个人，今天中午可不比昨天。昨天食材少，不需要接待太多的客人，但今天食材跟上了，再加上昨天还有不少人没吃到，那今天就会过来，所以必须精心准备。
　　兔肉凉水下冲洗了一个时辰，已经将血水都清洗得差不多了，表皮呈现出洁白晶莹之色，里面的肉则泛着浅粉色的红。这样处理过的兔肉没有腥臊味，兔肉的品质会更上一层。
　　把兔肉放进锅里煮熟的同时，廖清欢开始调制蘸水兔的料汁。
　　虽说兔肉好吃是根本，可料汁调得好，才是最至关重要的。小红椒切成碎末，蒜则捣成蒜泥葱花盐酱油以及香油都不能少，再加上一些海米香菇煮出来的鲜汤，一碗碗红亮诱人的蘸水汁就调好了。
　　刘红星把蘸水都放到案板上，转个身的功夫又看到自家师傅拎着一把野草从后院走进来，眼看着对方将野草的叶子全摘下来，用菜刀切得细细的，他仔细辨认了一下，不是自己熟知的野菜。
　　“师傅，这是什么？”
　　“薄荷叶，后院角落里长了一点，放到蘸水里能增加一些清新的味道。”
　　她把切好的薄荷叶交给刘红星，“一碗放一点。”
　　处理好蘸水兔，就开始料理起清炒蟹黄油，这道菜是海城名菜，海城的厨子没有不会做的。配料简单，可做得好吃却不简单了，光拆蟹这一点，就有很多人做不到完美。
　　刘红星按照廖清欢的吩咐在每碗蘸水里放上薄荷，一抬眼就看到林香香掀开帘子露出个脑袋，眼巴巴的瞅着厨房里面，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会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他顺着林香香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师傅不动如山的站在案板前，手里正拆着螃蟹。他见过以前在和平饭店的师傅做清炒蟹黄油，他们拆蟹，一般是直接将蟹壳掰开，然后将蟹油和蟹黄取出来。
　　可他师傅却有些不一样，将蟹油和蟹黄取出来倒都是一样的，但她还细致的将蟹肉全给取出来了，取出来也就算了，她还把所有的螃蟹位置回归原位，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螃蟹放在盘子里，像是从来没被动过。
　　刘红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听自己爷爷说过，以前在海城的大户人家，会请专业的拆蟹人到家中拆蟹，光拆蟹的工具都需要八件，这就是所说的蟹八件了。专业的拆蟹人会将蟹肉蟹黄都很完整的从螃蟹中剥离出来，再将螃蟹完整的拼装回去，这在以前的海城，算是一件很有趣的品蟹活动。
　　但他师傅，却只用一把菜刀和一双手，甚至连剪刀都没用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螃蟹给拆好了。
　　廖清欢很满足的看着一只只完整拆好的螃蟹，海城这边爱吃蟹，他们家酒楼自然也会供应螃蟹，有一道螃蟹叫芙蓉蟹肉，这道菜则是去蟹黄只用蟹肉，再加上鸡蛋清和银芽韭黄等翻炒，炒熟后再重新装入蟹壳中，将看似完整的螃蟹原样端上桌。
　　她从小到大拆过的蟹不多不少也有上万只了，用工具反而繁琐，若是掌握了力道，熟知蟹的各个关节如何松动才能保证蟹肉的完整，自然就能徒手拆蟹了。
　　她今天就是准备在仿照芙蓉蟹肉，只不过装在蟹壳里的芙蓉蟹肉换成蟹黄油罢了。
　　后厨房如火如荼的忙碌着的时候，和平饭店正对面的纺织厂里，李淑华正心不在焉的上着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明明昨天都在和平饭店里吃了两顿，可这心里还是惦记得厉害。还没到饭点呢，就眼巴巴的瞅着下工，她好去和平饭店吃饭。
　　“淑华，听说中午食堂那边有狮子头，待会赶紧去抢吧？”王琴叫了一声李淑华，她为了吃的不顾形象，能跑过去排队，原以为李淑华听到狮子头会答应的，谁成想对方却摇摇头。
　　“不去不去，我上和平饭店吃去。”
　　王琴和吴月玲对视一眼，“你粮票还够吗？”
　　他们工厂每月发的工资和粮票虽然多，可那也经不住这样一顿两顿的在饭店吃啊。
　　“没事，我手里的就我自己花，还能吃几顿的。”李淑华笑容灿烂得很，眼瞅着就快下工了，心中越发的雀跃。
　　而旁边的制造厂领导办公室里，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正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装在饭盒里的菜，一副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的样子。
　　“狮子头太油腻了，蜜枣扒山药太甜了，白菜墩子又太素了，害，郑楚华，你可是来做事的，又不是来品鉴美食的，我知道你外公做菜好吃，你从小吃惯了，不爱吃别人做的菜。但你外公这会在京城指导着给大领导做吃的呢，可没法给你做菜。”
　　旁边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把这位请过来真是犯了大错。
　　“不吃了，你吃吧，我去外面转转。”清秀男人推开饭盒，将筷子放了下来，然后起身直接往外面走去。
　　中山装男人赶紧跟上，有些讨好的说道：“我早上听厂里工人说过，外面的和平饭店做菜味道不错，要不咱上那边去尝尝看。那肯定跟你外公做的味道不一样，好歹中午饭吃一顿。”
　　清秀男人娇矜的点点头，拢了拢袖子，眉目浅淡的看着前方，“那就去吧！”


第11章 
　　今天没在外面做酱卤肉，因为猪肉的供应有限，不可能天天都能有酱卤肉卖。再加上烤鱼又是晚上才卖，所以刘红星有些担心中午的客人。
　　昨天那些客人都是因为香味，才进店的，今天中午没有那些香气吸引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客人会过来。
　　不过他师傅廖清欢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专心的做着菜。刘红星着急归着急，却也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这要是直接跟师傅说，岂不是不信任她。他就只能时不时在外面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上门的。
　　罗翠芳坐在一旁，将刘红星的担忧看在眼里，冷嘲热讽的说道：“昨天也就是你们运气好而已，刚好抓到些不长眼的客人上门。吃过的人肯定后悔，今天可不会乐意上门吃了。”
　　刘红星瞥了她一眼，“罗翠芳同志你要是不想饭店好，那就赶紧离开饭店得了，咱也不是非让你留在饭店里。不端菜不洗菜不打扫卫生不招呼客人，什么都不干，你在这干嘛？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告诉你啊，饭店不留你这种做派的人。”
　　他昨天就对罗翠芳存着气呢，只是看在对方是女人是的份上，不好跟她计较。但现在不有一句话嘛，叫女人能顶半边天，看看他师傅，再看看这一位。他实在是忍不住，才说罗翠芳两句。
　　并且刘红星自认为比罗翠芳早来饭店工作好几年，年纪也比她大，说她两句还是说得的。
　　平时闷不吭声的人，今天能大胆跟自己呛声了，罗翠芳自动认为刘红星这是仗着廖清欢，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我本来就不想在这干了，如果不是你们，过不了多少时间，大家都可以在商店做事。在商店做事多体面啊，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一天天的围着那些脏污油腻打转。我就是不喜欢在饭店做事怎么了？我都说了，也就昨天客人不长眼而已，今天肯定没人上门吃饭。”
　　罗翠芳梗着脖子，她想在商店干活怎么了？她早就厌烦了在饭店做事，话音刚落，厨房的门帘被人掀开，廖清欢眼神落在她身上，随后人缓缓的走出来。
　　“你不喜欢在饭店做事，可以，不拦着你走。但现在你还没走，你的身份不是营业员，而是服务员，你要做的还是服务客人。昨天大家都在忙，我没说你，但今天我不希望看到你还摊着手，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另外，什么时候在饭店做事不是光荣伟大的，而是围着脏污油腻打转了。你要真有骨气，就别吃饭了，喝露水去吧。无论是在饭店为客人烹调美食，还在家中的灶台边为家人做一日三餐，你说说的围着脏污油腻打转，应该是围着生活打转才对。更何况，每一份工作都是光荣的，都是为人民服务，显然你现在的态度就是不想为人民服务了。”
　　她不乐意跟罗翠芳这样的小姑娘计较，显得自己很没有气度。另外对方是服务员，如果真的对自己怀恨在心，做一些小手段，很难防住。你要是想做营业员，可以啊，上别的商店去，而不是在这里盼着他们饭店改成商店。
　　罗翠芳咬咬牙，“谁说我不想为人民服务了？”
　　她不能让廖清欢说她态度有问题，尤其是不想为人民服务这点，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肯定要被送去接送批评教育。
　　“那行，既然你想为人民服务，那就老老实实的做好你服务员该做的事。”
　　她说完，转眸看向站在门口两位要进来的客人，“香香，来客人了。”
　　说完，她对罗翠芳轻哼一声，转身又去了厨房。刘红星赶紧跟在廖清欢屁股后面，而罗翠芳则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香香觑着罗翠芳的脸色，绕过她来到门口，颇为热情的说道：“为人民服务，两位想吃些什么？”
　　穿中山装的男人看了眼挂在门口的小黑板，“清炒蟹黄油、炝活虾、还有蘸水兔都上了吧，再来个丸子汤。”
　　等把粮票和钱都给了，领上饭店的票，中山装才发现旁边的清秀男人正拧着眉头，盯着人家厨房的门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华，看什么呢？”
　　他也跟着看了眼，就一普通门帘，能有什么可看的，不过从厨房传出来的味道真香，他闻着犯馋。
　　郑楚华摇摇头，找来个挨着墙的位置坐下。随即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手指在上面轻点两下。
　　以前他外公跟刚刚那个胖女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或许是巧合吧。
　　……
　　这边两位客人刚坐下，另一边的工厂也都下工了。昨天和平饭店有烤鱼和酱卤肉的事，经过一天的传播，大多数工人都知道了。
　　和平饭店在这些工厂当中，也算是个比较有意义的地方，很早以前，这里是工人们发了工资最爱来的地方。一个月就吃那么一次，和朋友或者带着家人过来，点上两道好菜，吃得肚饱浑圆的走人。
　　那时候的和平饭店做的菜好吃不说，分量大、油水大。再加上这么多工厂中间，就这么一家饭店开着。在大家要去外面吃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和平饭店。
　　可后来和平饭店里的师傅全走了，说是风水不好，再后来来吃的工人们发现，这里的菜不好吃也就算了，分量还少了不少。一来二去的，就没人愿意来吃。
　　虽说大多数工人都知道和平饭店现在好像改了，可大家手里捏着的粮票和钱都是辛苦挣来的，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过来吃，只除了昨天没吃到的和吃过的。
　　李淑华一马当先的跑过来，一看今天的菜色，兴奋了，直接跟里面的服务员说道：“我要一份蘸水兔，一份炝活虾，再来两个馒头。”
　　见开票的是罗翠芳，她又扯了扯嘴角，“得亏昨天没听你的，你看，我今天又来了。”
　　罗翠芳板着脸将钱和票收回去，又把票递给她，“您找个位置做好。”
　　李淑华哼一声，扭身找了个位置。
　　她到的比较早，其他人都还没来，也就她旁边一桌坐了两个男人，这会对方的桌子上上了一份蘸水兔，自己这份没能上的李淑华只能眼巴巴瞅着别人的，看着解解馋。
　　其中一位看起来挺年轻，长得眉清目秀的男人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皮白肉粉的兔肉，先是送到鼻子旁边轻嗅了下，似乎是在确认没什么味道，然后又沾了沾旁边的蘸水料。酱褐色的蘸水裹上了兔肉，上面沾着几块葱花和切成细丝的辣椒，男人拿碗接在下面，咬下一口完全没骨头的兔肉。
　　李淑华看着对方的动作，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郑楚华自家外公是很有名的厨师，他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见过不少有名的厨师，也吃过前朝御厨后人做的菜，所以才会对工厂食堂的菜色那么看不上眼。
　　在他这里，吃进嘴里的食物，必须是能让他享受的，而不是简单的填饱肚子。他对面的老张总是说他矫情，但没办法，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不好吃的东西。
　　跟着对方来到和平饭店，他没抱太大的希望，更何况还在门口看了一场闹剧。
　　只是等菜端上来的时候，看着切得薄厚一致，皮白肉嫩的兔肉时，倒是来了兴趣。曾经他吃过一次蘸水兔，是他外公的一位老友做的。也是做成这般，骨头全去除，兔肉必定是连着皮的。他还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吃蘸水兔，当初听说是兔子肉还不愿意吃呢，结果真吃到嘴，反倒是他一个人吃最多。
　　兔肉放到蘸水里裹了一圈，再送到嘴里咬下第一口。
　　嫩，入口一刹那就能感受到的嫩滑，皮肉在唇齿滑动。完全不像切成一块块摆放在盘中那样，而是出乎预料的嫩滑。再咀嚼两口，涌上来的则是香酥，肉质嫩却也酥烂。虽然已经闻过了确认兔肉没有异味，但在口中散发的味道还是让他惊讶了一番。辣味中裹着一丝清新的香味，将整个兔肉层次都拔高了不少。这比他曾经吃过的蘸水兔，还要好吃很多倍。
　　对面的张兴国已经一口接一口的吃爽了，他不懂什么美食，就知道好吃和不好吃，而这蘸水兔在他这就是顶顶好吃。
　　“吃快点，这多好吃啊，多吃点。”
　　张兴国见郑楚华吃了一口就像发呆似的，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郑楚华回过神来，他就是觉得这味道好，没想到这么一家普通的饭店居然还有做菜这么好吃的厨师。
　　等清炒蟹黄油上来的时候，张兴国拿筷子戳了戳蟹壳，“蟹黄油呢？”
　　还不就是几只螃蟹吗？不是就吃螃蟹吧？跟他吃过的蟹黄油不一样啊。
　　郑楚华熟门熟路的将其中一份蟹壳打开，露出装在里面的一份蟹黄油，黄澄澄的一份，随之浓鲜馥郁的味道就缓缓升起。蟹壳里面被掏空了，炒制好的蟹黄油放置其中，旁边摆着拆出来的蟹肉，伪装成螃蟹的腮，这里面居然全是能吃的。
　　平时他们吃的炒蟹黄油，就是蟹黄蟹油掏出来，跟着蟹壳一起炒。
　　吃的时候还得嘬嘬蟹壳上沾的味。再看这一份，直接放到拿勺子舀着吃就行了，直接拌饭吃都行。
　　这一份不仅吃着方面还伪装得非常好，居然用心将所有部位又拼装回去了，当真是高手。
　　“居然是放在里面的。”张兴国乐了。
　　“恩，以前我外公做芙蓉蟹肉的时候就会放在蟹壳里面。”
　　“我记得赵大师以前是海城人对吧？”张兴国还记得一点赵家的事。
　　“对，在这边学徒，大撤离后就去了京城。我过来海城他也想过来的，说是想看看以前做学徒的店。不过他那边还得盯着大领导的吃食，没法轻易走动。”
　　张兴国点点头，“年纪大了，还是别折腾，现在世道也乱得很。”
　　“我来海城前，外公特意嘱咐我，让我把他那些师弟们找到，说是当年大撤离后全都失去了联系。”郑楚华就是因为外公这番话，才答应来海城的。
　　“那好办，我在海城这么多年，认识不少人，帮你找找就是了。”
　　张兴国拍拍胸脯，这要是真找到了，这小子可就欠他一份人情，那还不乖乖在厂子里给他搞研发。
　　说完他指了指这一盘子清炒蟹黄油，“快吃吧，这厨师做得这么用心，凉了可就不是那个味了。”
　　郑楚华微微颔首，端起其中一份，蟹的鲜香味扑鼻而来，装在蟹壳里的黄油四溢，看着还有点沙沙的质感。他舀了一勺子，蟹黄酥香，除了螃蟹独有的鲜味，他尝出了海味的那种素雅的鲜，似乎加入其中的高汤是是用海鲜吊出来的。除此之外，微微绵沙的口感也非常入喉，肥粘的蟹脂已经完全融入到整个蟹黄油当中，甚至不需要配套的姜丝醋，也不会感觉腻人，相反，蟹黄油中还带着淡淡的甘甜，将那股腻全给解去了。
　　“啊，好吃。”
　　张兴国已经吃完了一份，太好吃了，他以前吃过的蟹黄油都是个啥啊，说完，又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第二份。
　　郑楚华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份，扫了眼桌子已经坐满了的饭店，就在他们吃的时候，外面有不少人涌了进来，一小会的功夫，就全都坐满了。原本坐下来还在畅聊的人们，在菜端上来后都收了声音，开始认真的品尝起了菜。
　　他在这些人脸上，看到的都是享受的喜悦。
　　后厨的廖清欢又忙出了一身汗，本身就胖，体质也是容易出汗的。她洗了两片薄荷叶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喝完后，就端着一个托盘往后院走。
　　中午的菜都卖干净了，刘红星那傻小子喜滋滋的在前面盯着客人吃饭。
　　缓步走进密室，就看到陆长缨露出大半个胸膛，正拿着一块布沾水擦身体。
　　廖清欢果断转身，“你一个大男人坦胸露乳的，真不害臊。”
　　冷着一张脸的陆长缨：？


第12章 
　　陆长缨镇定的将衣服穿好，然后看向那肥壮的背影，“衣服穿好了。”
　　廖清欢转回身，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再把碗碟一个个拿出来。
　　“其实你也不用害羞，在你昏迷的过程中，我已经把你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她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陆长缨视线下移，廖清欢赶紧又补充了句，“除了重点部位。”
　　察觉到对方稍稍松了口气，廖清欢唇角轻勾了下，心里面想着，虽然在报纸上看到关于陆少帅的形容都是冷面无情，性格暴戾之类的。可实际上，却意外的有些小纯情。
　　俩人面对面坐着，都没动筷子，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其实从陆长缨问廖清欢是不是姓廖之后，这种尴尬的气氛就出现了。
　　试问，谁在面对这样的场景会不尴尬呢？
　　原本是未婚夫妻，虽说一直没见过面，但未婚夫妻这种关系却是一直存在的。然后俩人在四十年后相遇，还是那种你威胁我，我弄晕你的情况下相认的，话本子都不带这么写的。
　　早上廖清欢就是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落荒而逃的，她最开始没想跟陆长缨说自己是谁，毕竟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着实有点不是很拿得出手。她可不想大名鼎鼎的陆少帅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后，露出怀疑的表情。谁成想对方居然那么警觉，只不过露了个表情，他就猜到了。
　　所以廖清欢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
　　好就好在，对方这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言语中也没透出什么失望或者是厌恶。不然她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继续留在密室里，还给他带什么吃的。滚一边去吧，以貌取人的男人最讨厌了。
　　再说这陆长缨，他倒是一直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可从没接触过的一个女人，还是长辈指定的。倒不至于厌烦，不在意却是真的。
　　因为他父亲的原因，他并没有想过结婚什么的，再加上身上肩负的责任，就更让他没有结婚的想法了。
　　也不是没找人传过消息，告知对方自己这边的想法，若是对方遇到良人，他这边绝对不会拿什么长辈定的婚约强迫对方。
　　但对方没有回应，他就只能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当然，他偶尔还是知道点对方的消息，比如对方自父亲过世后，就一直经营着家中的酒楼。比如她做菜的手艺非常好，客人们都很喜欢吃她做的菜。比如她闲暇的时候就会去听戏，还会唱两段戏曲。比如她最爱穿的是东昌路造坊里的老师傅做的旗袍，几乎每个月都要定两身。比如她还会跟海城里的一些太太去舞厅里跳舞。
　　尽管俩人并没有见过，但他对廖清欢却知道得挺多的。
　　会千里迢迢去接她，也是想着她没有家人了，自己跟她还有一层未婚夫妻关系，于情于理也该护着这样一位孤身的女人。
　　只是阴差阳错，俩人倒是在四十年后碰上了。
　　从廖清欢的嘴里，他也对现在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不再像前两天那么迷茫，单独在密室的一上午，他也思考了很久自己的处境。
　　既然知道廖清欢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也算是安了自己的一份心。他没想过继续留在这边打扰廖清欢，而是琢磨着其他出路。
　　“非常感谢廖小姐的收留，很抱歉我身无长物，无法回报廖小姐。”
　　陆长缨先开口了，他脸上还有条口子，血倒是止住了，就是破坏了他那张的脸。
　　说实话，就他这高壮如熊的身板，说着这么文绉绉的话，听得廖清欢有点小别扭。
　　她把盘子往对方面前推推，“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陆长缨本人饭量大，早上那碗粥和几个烧饼吃下去，到这会早就消化干净了。听到廖清欢这么说，他略一点头，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你什么打算？我先告诉你我的情况，跟这具身体的家人闹掰了，没地方住，就准备住饭店后面。对了，这家饭店以前是我家的酒楼，我有地契这些。只是目前饭店属于国家，不是我的了。而且我这个身份，就算拿出地契也没用。”
　　廖清欢自己的情况并不是太好，不过陆长缨是为了接自己才死的，如果对方实在是没地方去，自己倒是能收留对方一段时间。只是他的身份有些问题，这年月随便去别的地方都需要开证明，他没有身份的话，就只能看看有没有路子把他的身份确定下来。
　　“恩，我不知道这具身体是谁的，但天大地大，总是有我容身之处的。我母亲以前是海城人，在这边还有房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人住在那，先去那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去找我以前的亲信。”
　　见陆长缨有了自己的打算，廖清欢稍稍松了口气，再看向对方的时候眼中透着欣赏。
　　“曾经的陆少帅文武双全，心思缜密，是不可多得将领之才。现在是和平年代，想来陆少帅也能生活得很好，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很感谢陆少帅在四十年为了我奔赴千里，也很抱歉因为我您来到了四十年后，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俩人对视一眼，陆长缨点头，“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等我安顿下来也可以随时去找我。”
　　他们都是四十年后过来的，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确实应该相互扶持。
　　廖清欢陪着陆长缨吃完了一顿饭，又给对方拿了块金子，她身上没有粮票和钱，只能给他金子，让他去黑市里换粮票。
　　陆长缨没有在密室里多呆，趁着没人注意，跟廖清欢告别后就走了。
　　就跟江湖侠士一样，来去如风。
　　……
　　陆长缨出了门，他一路到海城，也不算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年代的规则，碰到一伙群情激昂的学生，他便往旁边侧一侧位置。
　　他昨天在海城碰到了好几次这种场景，说是□□什么的。被□□的对象有老师有什么走资派什么的，这些人若是在四十年前，都是很有地位的。只是现在时代变了，这些人居然成了被批评教育的对象。
　　没在这里多做停留，他迅速的穿过人群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他母亲是海城人，据说他外公跟廖清欢爷爷是认识的，才有了指腹为婚这种事的出现。
　　当年他外公是海城一位很出名的资本家，相中了他爸后，还出资让他爸建军队什么的，甚至将他妈嫁给了他爸。
　　只是后来他外公病逝，他爸就露出了真面目，招了几房姨太太不说，还放任他的二姨太太各种挑衅他妈。只是他小时候就被送到了国外，一直不知道这些事情，等他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他妈在海城有一栋老房子，据说是让家里的老仆人住着的。
　　一路上问了几个人，因为街道的名字都变了，一直走到晚边，才有一位古稀老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洋楼。
　　“不就是那嘛，你看门牌号。顺着路过去，最漂亮那一栋就是了。”
　　陆长缨道了谢，找到老人所说的最漂亮一栋。
　　房子还保存得很好，碧绿的爬山虎攀爬上围栏还有外墙，穹顶尖头的法式建筑，周围郁郁生长的树木将它团团围着。
　　他推开铁门，正欲往里走的时候，房子的大门被人砰一下打开。
　　“个老不死的，让她把房子留给孙子非不听，还不让咱们进来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没个主人，她都在这住了这么久，不都已经算是她的了吗？再说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服侍的那家人早就死绝了，谁还能回来要房子不成？但凡是松个口，咱们也不至于一家五口人还挤在那么小的鸽子笼里。”
　　穿着蓝色褂子打着补丁的女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后面跟着个一张脸满是愁苦的中年男人。
　　“你少说两句吧，这房子本来就不是妈的，她不让咱们住也没错啊！”
　　中年男人劝了两句，女人马上就指着男人的鼻子。
　　“你是不是那老不死亲生的，不都说当妈的会为儿子着想吗？怎么里面那位一点都不为你想想？我不管，那老不死的都病成那样了，等她死了以后咱就搬进来，她守了那么久，这房子活该是咱们的。”
　　张秋菊一转头看到个高壮男人站在门口，眼睛一横，警惕的问道：“你找谁？”
　　“找守房子的人。”
　　陆长缨冷声说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秋菊，又扫了眼她身后的男人。
　　“你是谁，找她干嘛？”
　　张秋菊心里一个咯噔，刚说房子没主人，现在总不是主人来了吧？不过，这房子的主人以前可是个大走资派，如果主人回来了，那也是个走资派。
　　她转了下眼睛，伸手拦着自己的男人，对陆长缨说道：“你来找她干嘛？你不会是那大走资派的后代吧？我告诉你啊，走资派可是要送出去接受批评教育的，不允许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
　　陆长缨垂眸看着面上尽是贪婪算计的女人，“我是或者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至少这房子，我能住得，你却住不了。”
　　张秋菊气不打一处来，她身份好得很，祖上几代都是贫农呢。屋里头那老不死的是走资派家里伺候人的，曾经伺候过那么大的走资派，要不是她身份好，这房子早被别人抢了。还轮得到里头那位一直守着？当初她就是看中了这么好的房子，以为嫁过来能进城做个城里人，才跟自己男人结婚的。谁知道结婚这男人反倒是带着自己一直住在乡下，城里这么大的房子愣是住不进来。
　　能住进大房子都快成了她的执念，半路出现个拦路虎，她可不允许这房子真落到什么狗屁主人身上。
　　“你想得美，这房子要不是我，早就被收缴了，还轮得到你回来？我告诉你，要么，你就把房子给我，要么我就去举报你，像你这样大走资派的后人，一定要送到农场去改造。”
　　她指着陆长缨的鼻子，脸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
　　她身后的丈夫看着陆长缨脸色越来越黑，心下一抖，赶紧拉了拉自家婆娘。
　　真是个不长眼的，也不看看对方多大的个子，一巴掌能给你掀到天边去了。
　　就在陆长缨忍不住伸手摸自己腰间的时候，房子那扇大门被人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朴素蓝袍的老妇人，对方眯着眼睛，似乎是看不大清。
　　“吵吵什么呢？你们俩要是吵架就给我滚回去吵，别在院子里扰了我清净。”
　　妇人虽说看着老态龙钟，可气势却不小。张秋菊身体一抖，别看她背后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实际上却怕自己这位婆婆怕的要死，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住不进房子里。
　　人一出来，她就不敢吭声了，只恨恨的瞪了眼陆长缨，“这房子你想都不要想，不想被举报的话就老老实实的。”
　　说完，她就扯着自己男人的胳膊，赶紧绕过陆长缨溜了。
　　老妇人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向陆长缨的方向，“这位后生，你是？”
　　“巧姐，是巧奶奶吗？我姓陆，是傅雪华的曾孙。”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原因太过离奇了，对方又是一位年纪这么大的老人，所以陆长缨编造了个身份，以自己亲妈曾孙的名义出现。
　　“小，小姐的曾孙？”老妇人表情惊愕极了。但很快，她就缓和了下表情，朝陆长缨招招手，“孩子，你过来了。”
　　陆长缨依言上前，这位巧姨的母亲一直是在他妈身边服侍，后来她也跟着服侍他妈，比他大不了几岁。后来他妈过世，巧姨就回了海城，说是替他守着这栋房子生活。
　　算下来，对方已经六十多，快七十了。
　　冯巧巧仔细的看了看面前高壮的男人，渐渐的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湿润了起来，她抖着手，碰了碰陆长缨的脸，哽咽着说道：“像，真像，跟你曾奶奶真像。”
　　陆长缨抿了抿唇，别人都说他像他爸，实际上，他更像他妈多一些，他妈本人就是英气的长相，只是在他脸上更为粗犷一些。
　　“孩子，快进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找到这来的，你爷爷当年，不是没了吗？”
　　冯巧巧赶紧把陆长缨叫进屋，屋里面还保留得好好的，西洋瓷瓶，水晶吊灯，包括墙上的油画。甚至连沙发上的毯子，都很有当年的感觉。
　　他被巧姨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又看到对方着急的过去倒茶，只是显然对方生活并不大好，抖着手倒了好一会，才倒出一点点茶叶来。
　　“许久没喝茶了，我小时候经常陪小姐坐在院子里，喝着红茶，吃着小点心，那会小姐总怕我不够吃，老是让厨房多做一些。还怕我妈会骂我，让我带到房间去藏着，偷偷的吃。”
　　冯巧巧端着茶杯过来，边走边说，陆长缨站起来双手接过。
　　“当年你爷爷没了，也没听说还留了孩子。”她坐下来，再看向陆长缨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审视。
　　陆长缨将茶杯放下，一本正经的说着来时就想好的说辞，“我爷爷当年有一位情人，就是我奶奶，是我爷爷没了之后才发现有我的。据我奶奶说，当我曾爷爷人不好，她担心把我送回去我活不了，就偷偷的养着我。我爷爷把这边房子的事也告诉了我奶奶，年初奶奶没了，才告诉我这边有一套我曾奶奶留下来的房子。”
　　冯巧巧眼中的审视渐渐散去，只是在听说这位小姐后人是情人所生的时候，没忍住恨恨的敲了一下拐杖。
　　“小少爷他怎么能有情人呢？小姐她是怎么没的，他忘了吗？果然，跟他爹一个样，是个没良心的。明明小时候还是个挺可爱的孩子，就是闹腾了一点。”
　　陆长缨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如果不会爷爷有了我奶奶，也不会有我，那傅家就真的没有后人了。”
　　冯巧巧叹了口气，“也是，我倒不是说你奶奶不好，只是当初你爷爷有未婚妻。当年我还经常去你爷爷未婚妻开的酒楼吃饭，是一个很爽利漂亮的女子。不过，也没有这个缘分就是了。”
　　说完，她突然咳了起来，并且接二连三一点都停不下来，撕心裂肺的咳嗽让老人蜷缩了起来，脸都难受得涨红了。
　　陆长缨快步走到老人身边，将茶杯端到对方面前，“巧奶奶，您怎么了？”
　　老人伸手摆了摆，掏出手帕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才渐渐停歇。只歇下来后，就仿佛脱了力一般，歪歪的靠在沙发上，轻轻喘着气。
　　陆长缨看了眼对方的手帕，上面带着血迹。
　　“是唠病，没法治了，还好你在我走之前过来了，不然这房子可就永远都等不到主人了。”
　　“有药吗？上医院治，肯定有办法的。”
　　陆长缨肯定的说道，无论是她以前伺候自己母亲的情谊，还是这么多年都守着这栋房子的坚持，他都没办法看着对方因为唠病没了。
　　“哪有钱上医院啊，这病吃药也是个无底洞，我年纪也大了，你来了就把房子给你，我安安心心到下面找我妈再去看看小姐，还得去骂小少爷。”
　　冯巧巧看着琉璃窗台，她自小就在这房子里长大，跟着小姐去了北方，小姐没了以后又带着对方的骨灰回来。这虽然不是她的房子，可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在空等，明知道小少爷没了，傅家哪里还有什么后人。
　　谁知道，她居然等到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陆长缨隐忍的脸色，眼眸越发的柔和，“我现在啊，也不想上医院，也不想吃药，就想吃廖家酒楼做的脆皮银鱼和清汤豆腐花。你不知道吧，我是苏城人，你爷爷那位未婚妻，每个月月末，就会在门口派送清汤豆腐花，那口味，跟我娘在我小时候带我回苏城吃过的一模一样，我还记得呢，热腾腾的豆腐花，淋上他们酒楼自己做的酱油，再撒上虾米和大蒜花，整条街都是端着碗吃豆腐花的人，那场面，可太热闹了。只可惜，她人走了，我就再也没吃到了。”
　　陆长缨眨了眨眼睛，牙关处的肌肉抖动了下，他轻声对面前的老人说道：“那我让人给您做了端过来，您尝尝，要还是那个味道的话，咱就上医院治病怎么样？”
　　冯巧巧轻笑一声，扯了扯嘴角，“那廖家酒楼都没了，怎么可能还有那味道，苏城卖豆腐花的小贩也都不让卖了，这还上哪找去啊，别折腾了。没准等我下去了，能碰到你爷爷的未婚妻，那廖家小姐在下面又开起了廖家酒楼，或许愿意给我这位老食客盛上一碗呢！”
　　陆长缨站起来，高壮的身体将窗台都挡住了，他低头看了眼侧躺着的老人，沉声说道：“您等等我，明早，明早肯定将清汤豆腐花和脆皮银鱼给您送过来。您吃了觉得味道对，那就随我上医院看病去。”
　　“傻孩子。”冯巧巧摇摇头，再看向陆长缨的眼神中透着纵容，“行，你要真能找回来味道一样的，我就随你上医院看病。”
　　陆长缨轻点了下头，大跨步往外走去，身后的冯巧巧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怀念的表情来。
　　小少爷的孙子，长得还真跟他一模一样。
　　廖清欢做完了晚饭，打发走了刘红星和林香香，一个人在厨房里烧着热水，准备洗个澡的。
　　正打水的功夫，就看到墙上跳下来一个人。
　　只见中午刚跟她山高水长，有缘再见的陆少帅从阴影处走出来，一脸沉重的看着她。
　　“廖小姐，可以麻烦你帮忙做一份清汤豆腐花和脆皮银鱼吗？”


第13章 
　　对方突然上门, 面色又如此沉重，廖清欢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找到了我母亲留下来的房子, 曾经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的故人一直守着房子, 她得了痨病，不愿意去医院治病。以前她经常会到廖家酒楼吃饭, 说是你以前每月月末都会在门口派送清汤豆腐花，她很想吃再吃到那时候的口味。如果吃到的话, 就答应我上医院治病。”
　　陆长缨也没藏着掖着, 大大方方的告诉廖清欢自己又重新回来的原因。
　　廖清欢神色渐渐凝重, 她没多说什么, 只是将手里的桶放下, ”既然是这样, 那我现在就去做。”
　　“谢谢廖小姐, 我给你帮忙吧！”
　　廖清欢没拒绝, 指着水井边上的几个木桶，“那你打几桶水进来吧。”
　　她原本想着洗个澡就睡觉的, 现在要做豆腐花那这个觉估计就睡不了了。
　　“对了，那个脆皮银鱼恐怕是没办法做了，现在不像以前, 以前出高价还能收到，现在出高价恐怕都弄不到银鱼来, 菜场那边就算供应, 不等去抢估计也没了。”
　　陆长缨大概也知道现在的社会规则, 物资紧缺得厉害。这些食材不是想要就能拿到的，也不好为难廖清欢，正要说只需要一份清汤豆腐花的时候。对方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又说了一句。
　　“人年纪大了，估计也尝不大出来，我用海米加面粉来做一道假银鱼吧，味道估计差不了多少。若是老人家真尝了出来，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她只能想出这么一招，食材有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年那银鱼都是从太湖里捞出来的，鲜活着就往各大酒楼饭店里送。现在可不比以前，若是要等到银鱼，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呢！
　　陆长缨愈发的感激了，他以为没有这道菜了，没想到对方还想到了其他的办法。
　　做豆花需要慢，快了做不了。索性饭店里还有一袋子黄豆，豆花是能做的。廖清欢将黄豆倒进水里泡着，这东西最少得泡两小时，若是想做得更好一些，那就泡一整晚。陆长缨也说了，明早端过去，那廖清欢就索性让黄豆多泡一会。
　　这边把黄豆泡好，陆长缨一手提着一桶水，步伐稳健的进入厨房，倒进厨房用水的大缸里。
　　对方还是穿着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又因为来回赶路，看起来别提多狼狈了。只是他身材确实高壮，独有气质让他站在那就让人忽视不得，走进厨房这里面空间仿佛都小了不少。
　　说实话，陆长缨会为了伺候他母亲的人，特意回来拜托她做对方想吃的东西，这点让她非常的意外。
　　或许是因为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他的形容，廖清欢对陆长缨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哪怕在接触过后，对方表现得还比较绅士，只除了他要挟自己做饭这点。
　　但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倒是稍稍有了些改变，在对方说要离开后，廖清欢是松了口气的。也不是她忘恩负义，她记得对方是怎么没的，跟自己有关，所以对方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在她感觉中，对方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那么多年却没有任何动静。是要娶她还是不娶她，就说句准话嘛，她一个无父无母无亲人的孤寡女人，实在是没能力跟堂堂陆家悔婚。
　　可他愣是没消息，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俩人都到了四十年后，才终于见上了面。
　　但他能为了伺候他母亲的人做到这份上，又说明他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更何况，他还能为了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奔赴千里呢！
　　可为什么，当初就能一直拖着她呢？但凡是他来信写上各自婚嫁几个字，自己现在没准都儿孙满堂了。
　　想当年，她身后追求者可是不少的，只是因为婚约，确实让她没法发挥。
　　陆长缨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察觉一道炙热的眼神盯着他，他转过身，就看到廖清欢似怨似忧的表情。
　　她那张小肥脸肉那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这么多表情。
　　眼看着对方勾了勾唇角，廖清欢一撇嘴，冷不丁的问了句。
　　“陆少帅你既然知道婚约的事，当初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
　　陆长缨愣了下，“我当初……托人带了信，若是你有心许之人，可自行婚配。”
　　他不知道廖清欢这边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他自认为战场上枪炮无眼，又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更是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果他没了，那也是耽误人。只是如果廖清欢一心听从长辈的话，一定要嫁给他的话，他也会娶。只是对方一直没有消息再传过来，他也不好说什么。
　　“你放屁呢吧？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廖清欢人都要跳起来，这会倒说什么带信了，要真带了信，她怎么从来没收到过？
　　“我是让人伪装带到海城的，当时海城里人多眼杂，我身边的人不好出现，就让人乔装打扮进入海城，对方说亲眼见你收了信。”
　　陆长缨一字一句，其实还隐瞒了一些，比如对方还在她身边潜伏了一段时间，将她平时的动向和喜好都告诉了自己。
　　见对方说得还真有那么回事，廖清欢眨巴眨巴小眼睛，仔细回想了下。
　　自己经营着一家酒楼，每天食客满座，一天就能挣不少钱。再加上她喜欢打扮自己，长相身材也很不错。经常来店里吃饭的就有一些文人诗人，还有些什么报社的。瞅着她一个独身女郎，又能挣大洋，就想各种办法来追求自己。
　　那些年她每天都能收到各种表达爱慕的信，不用打开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消息。这些人还会托各种人来送信，来店里吃饭的食客啦，报童啦，卖花的小女孩啦。因为实在是收得多，她都是不看的。
　　所以，对方送来的信，很可能被自己随手扔了。
　　越想廖清欢越生气，“你就不会打电话？亲口跟我说一声，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年吗？”
　　也不是没碰到合心意，可因为婚约的事，她也只能拒绝对方。守着那个婚约，想着自己若是嫁给了他，也是过一辈子罢了，谁知道人居然是送过信的，只是被自己扔了。这消息她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见廖清欢气得眼眶都红了，陆长缨一个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愣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歉疚的看着廖清欢，微低着头走到对方面前，“廖小姐，是我的错，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雄狮趴在了地上，还低下头将自己的长鬓毛送到廖清欢手边。
　　廖清欢一扭身，腰上肉有点多，差点没能骄傲的扭过去。
　　“谁要打你骂你，算了，也是我自己没看信，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在你头上。”
　　她脸颊一鼓，原本就肉多的脸蛋更显得圆润了。
　　廖清欢这身体虽然胖，可陆长缨个子那么高，从他的角度看他倒是圆乎乎的挺可爱的。刚刚还手足无措的陆长缨微微抿唇，眼眸柔和的说道：“那你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对方如此善解人意，自己则不能这么轻轻抬过，总要想法子为对方做点事。
　　廖清欢正要摇头，又想了想，手指向自己原来住的房间。
　　“那你去把我房间清扫干净，再给我搭一个床吧，那里有木板凳子这些。”
　　本来刘红星要帮忙的，但她想着晚上自己来弄的，因为自己还要去密室里拿被子这些东西，刘红星在这不大好。索性陆长缨已经知道了密室的事，让他来弄倒是正好。
　　等陆长缨点头往房间方向去的时候，廖清欢又喊住了他。
　　“你吃晚饭了吗？”
　　陆长缨看着站在灯光下那圆乎乎的身影，摇了摇头。
　　虽然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廖清欢却觉得这会的陆长缨还挺可怜的。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原本意气风发的陆少帅这会没军队了，没副官了。甚至还没钱，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饭都吃不上，倒是想着要给旁人要吃的。
　　“那，那我给你做碗面。”
　　一说完，廖清欢就扭开头，她纯粹就是看陆少帅可怜，身为厨子最看不得别人饿了。
　　陆长缨眼眸轻闪，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下来。
　　……
　　拿过来的猪肉还有一些，已经腌上了挂着，准备明天来做熏肉的。知道对方爱吃肉，廖清欢便切下一块，想着给对方做个大肉面。
　　虽说他们是在饭店做事的没错，可吃饭也是交钱的。不能仗着自己是饭店的人，就能随便吃喝。只不过他们在吃食上更自由一些，不比其他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方。
　　她这边给陆长缨做大肉面，这么大块的肉明天得记到账上，算她的。
　　一整块瘦中带肥，肥中掺瘦的猪肉下锅先油炸一遍，随后再调好卤汁，倒入冰糖和酱油再加上一点香料，把炸好的肉放进去，加入泡过干香菇的水，这样味道会更鲜美一些。
　　原本她做的大肉面加的酱油该是自己做的，那种酱油的味道不止是酱油味，更添了几分鲜甜，做大肉面做合适不过了。
　　锅中浮起的杂质撇开后，就转小火慢慢的煮，让酱汁在小火卤煮的过程中慢慢渗入到肉的每一层缝隙里，吃起来的时候才会每一口都让人惊艳。
　　这个过程中她快速的擀了一份面条，大肉面配的面得是不粗不细的那种，豆芽粗的倒是正好。
　　这次面里面倒是没加什么蛋黄，就普通面粉擀出来的。
　　面条擀好后稍晾一会，让它变硬一点，再直接下清水锅里煮。面下锅的时候还得团着，不能随意翻搅，这样出来的面口感不会松散，更有韧性一些。
　　面煮好后放入一口大碗里，没有高汤就只能倒入煮面的水，然后再浇上一些卤煮肉的酱汁。这时候猪肉也入味得差不多了，廖清欢将肉捞出来放在面上，烫了几根青菜做点缀，一份简易版的大肉面就做好了。
　　她端着碗来到后院，将碗放到后院的石桌子上，就看到陆长缨顶着一头的灰从房间里走出来。
　　“正好，先过来吃面吧。”
　　陆长缨看了眼那碗面，又看了看面容带笑的廖清欢，微一颔首，“床我已经弄好了，你进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弄的。”
　　“这么快？”
　　廖清欢有些惊讶，这房间里杂乱的东西太多了，她还以为对方得忙一段时间呢。
　　她依言走进房间，原本杂乱的房间角落放着一张简单拼起来的床，还摆了张桌子，正好在密室上方。陆长缨倒是个会干活的，窗台桌子床都擦了一遍，就连地上都清扫得干干净净。
　　廖清欢摸了一把桌子，手上都没沾灰。她还以为像对方这样的，不会做这种活，结果干得还挺好。
　　想到对方一身破烂衣服，她将桌子挪开，进入密室里，搬出了一床被子，还带着一身她爸以前的衣服。
　　外面的陆长缨一口面条一口肉，他没吃过这种面条，在北方吃的面食都是加臊子的，不是像这样一大块肉放在碗里。
　　而且北方的面条更粗一些，要么就是大面皮。再就是北方是吃咸口的，这碗面则是甜口的。
　　不过陆长缨这人倒是不挑，带兵的时候吃不上饭都是常有的事，哪有那么多可挑的。
　　他知道廖清欢手艺好，昨天到今天吃的三顿，每吃一口都能让他暗暗惊叹。在吃了一口面之后，他心中就出现两个字。
　　果然。
　　还是非常好的味道，面条很有筋道，将力道完全揉进去了，吃起来也不软不硬，很容易入口。根根面条都裹着鲜浓的汤头，烫，却又足够的香。再咬一口肉，他虽然是不讲究吃的，可这一口肉下去，还是被惊到了。他爱吃肉，对肉的口味则稍微有些讲究了，也吃过不少大厨做的。他的口味跟他父亲一样，家中也请了厨子专门做菜。
　　像这样的大块的肉，他们北方倒是经常见，南方实在是少。
　　这一口肉下去，外酥里嫩，大约是炸过的，肥而不腻，瘦肉和肥肉不同的层次在口中融合，鲜美酱汁裹在肉中，在咬下去的时候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在唇齿间流动。不同于北方那种咸口，这肉中更多的是甜，却不是纯甜，而是甘美。
　　享受着这碗面的时候，就看到廖清欢手里拿着东西出来，他放下碗，对方把手里的东西伸到他面前。
　　“这是我爸的衣服，没穿过的，我给他定做的，但他不爱穿，就一直留着了，四十年了居然还没坏。被子倒是被虫咬得快不能盖了。”
　　都四十年过去了，能有身衣服还好好的已经算不错的了。至于被子，索性今晚也没想睡，倒也不用太着急。
　　“你吃完了洗个澡，看起来真的很像叫花子。”
　　陆长缨低头看了看自己，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也不讲究这些。今天走在路上的时候，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到也没什么。
　　这下再看，原本深色的衣服这破一个洞，那破一个洞，也不知道哪蹭的灰，好好的黑褂子都成了灰褂子。再低头一闻味道，让他冷峻的脸都变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股味道下还把面给吃完的。
　　廖清欢被他的动静逗笑了，死死的咬着唇将衣服塞到他手里，“快吃吧！”
　　黄豆还在水里泡着，廖清欢把衣服递给陆长缨后又回房间继续整理。被子抖抖放在一旁，好好的棉被被虫子咬得七零八落。
　　又从密室里拿出几件厚棉衣，被子坏了，放在箱子里的棉衣倒还挺好的，就是陈朽味很重。
　　她将门掩上，屋里点着油灯，开始将厚棉衣一件件拆开，把里面没被虫咬烂的棉花掏出来，再把棉布全拆开，想着趁这个时间，做一件简单的厚衣服。
　　她离开廖家离开得非常爽快，身上除了饭店的钥匙，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只有这么一身。下面倒是还放着她以前穿的衣服，可以前她什么身段，现在又是什么身段。
　　更何况那些衣服一旦穿出去，不马上被抓起来批评教育才怪呢。所以她这会只能把以前冬天穿的棉袄翻出来，这些衣服颜色都比较暗，又是放在箱子里封存着的，倒是还保存得不错。
　　冬天的棉衣本来就会做得宽大一些，修修改改这身体能穿的。
　　拆开的棉花倒可以送去打一床被子，商店里有专门打被子的地方。
　　廖清欢在里面认真的给自己拆衣服做衣服，外面陆长缨吃完了面，将碗洗洗干净，接了几桶井水，就在院子里冲洗。
　　天上月亮落满了银霜，晚风微凉拂过，后院只有他冲洗的声音。
　　廖清欢耳朵动了下，想到了中午看到的一幕。陆长缨露出半个胸膛，手臂处鼓鼓的，充满了男子气概。跟那些给她写诗歌的文人倒是完全不一样，爷们多了。
　　别看她说话大大咧咧，也不怎么害羞的样子。其实这都是练出来的，以前在店里招呼客人都是她爸来做的，他是掌柜的，又是个男人，客人说什么都能接上。再后来到她，有些讲礼的客人见她是个小姑娘，那就老老实实吃饭，要么就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有些客人则是个嘴里没把门的，见她好看，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倒是不会对她做什么。只听了那些话，她总不能黑着脸让人走，开门做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只能随机应变，也不能脸红，越脸红他们还越来劲，最好的方法就是变得爽利一些，厚脸皮一些，对方反倒是不会再说些过分的话。
　　可实际上她却没认真接触过男人，也没见过男人身体，看陆长缨那一眼，还真是头一次。
　　所以这会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耳朵就悄悄的热了。
　　收敛了心情继续在屋里做衣服，外面的动静停了，然后一阵脚步响起，最后停在了门外。
　　“廖小姐，衣服很合适，谢谢。“
　　廖清欢惊得一抬头，看着对方高壮的身形印在门口，有些心慌的说道：“
　　合身就行了。”
　　昨天对方晕着的时候她倒是胆大，还敢把人运到密室里。不过那时候是将对方捆着的，她确实不用怕。只是现在对方好手好脚，这又是孤男寡女的。
　　想完，她轻轻咬了咬唇。陆少帅也不是那种人，就自己现在的样子，对方可看不上呢。
　　陆长缨走到院子里，虽说没有灯，可月亮倒是将院子里照得一清二楚。
　　他走到凳子上坐下，抬头看了眼天空。
　　一直到现在，他才有股真实落地的感觉。自己曾经在国外学习，也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但这么稀奇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倒让他一时没法接受。
　　所以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两天，吃饱了饭，洗了个澡，才终于认识到，这已经是一个和平年代了。
　　而他当年所做的事，也已经全都被人完成了，没有敌人，没有炮火，百姓安居。
　　所以此刻的他，有些迷茫。他找到了自己母亲留下的房子，再把巧姐送去医院，再之后呢？自己该做些什么？
　　进部队吗？他的身份是什么，能进吗？
　　不进部队的话，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他所学的所做的，都是为了民族大业。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没有军队了，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看着天空挂着的月亮，他敛下眸子。
　　这时候屋子里的廖清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双布鞋，朝他喊了一声，“我又从下面翻了一双鞋子，好像是我徒弟的，脚挺大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穿。”
　　陆长缨看不清她的面容，所以她软软的音调更加入耳。
　　背着油灯的她圆乎乎的，上上下下都圆滚滚，站在那像颗球，手里举着双鞋子，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陆长缨站起来，走向廖清欢，双手接过鞋子。
　　他看着对方圆圆肉肉的脸蛋，“谢谢。”
　　廖清欢瞥过头，嘭一下又将门关上，“”不用谢。”
　　站在门口的陆长缨低头，手指摩挲着这双布鞋，长眉微拧。
　　或许，来到这里，他可以娶一个姑娘，然后平静的过一辈子。
　　……
　　廖清欢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没有钟表，也不知道时间，只是等她在打开门得时候，外面的月亮往后移动了不少。
　　扫了眼院子，见陆长缨正站在院子里打拳，她打了个哈欠。
　　“大概过去多久了？”
　　“约莫是五个小时。”
　　廖清欢随手将门带上，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差不多了，你没休息？可以在厨房里坐在灶膛口，那儿暖和。”
　　就一间房，是她住的，总不能让对方跟她一起睡。
　　厨房那倒是暖和，空间也大，够他一个大男人在那坐着稍微休息一下了。
　　“稍微休息了下，睡不着就起来活动活动。”
　　廖清欢瞥了他一眼，“嗯，年轻人确实精力旺盛。”
　　她没管陆长英，自己洗了个把脸又漱了漱口。掀开盖在盆上面的纱布，检查了下里面的黄豆。
　　厨房里有专门磨豆子的磨盘，昨晚就清洗干净了。将黄豆捞出来，又放了个桶在磨盘出口处，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磨豆子。
　　以前这种活都不用她干，这种磨豆子的活是她徒弟带着驴干的。没想到过了四十年，自己一点徒弟福没享到也就算了，磨豆子这种活都需要她干了。
　　陆长缨见她困倦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一手抓着豆子往磨盘上放，内心又是歉疚又是感动。厨房活实在是不会干的他，只能继续抬水，抬完了水又在院子里劈柴火。
　　虽说厨房大多是用煤炉，但还是有几个老式的灶台，煤炉火力不够的时候就会用上老式的灶台，所以他劈柴火也是用得上的。
　　俩人一个劈柴火，一个磨豆子。倒还真有几分男耕女织的味道。就是可怜了旁边住的人，睡梦正酣的时候，耳边又是柴刀劈柴火的声音，又是磨盘磨豆子的声音。
　　豆子磨了两遍，磨到细细滑滑，再用纱布将豆渣过滤出来，留下浓香如牛奶般的豆浆，但这是未熟的。需要上锅煮一遍，豆浆的香味则越发的浓郁。
　　陆长缨劈了不少柴火，靠在门边看廖清欢做豆花，她手里拿着个大锅铲，不停在锅里搅拌着。因为身材的原因，伸长了手有点费劲。
　　只是她表情严肃，眼神也非常的坚定，不像是在做什么豆腐花，像在做什么艺术品。
　　看着看着，他甚至有点看入神。
　　廖清欢等到豆浆热了以后，就盛到盆里，然后放入一点点豆腐用的卤水。她以前做豆腐都不会用什么石膏水，也都是用卤水的。做出来的豆花比石膏水要更甘甜一些，没有石膏味，据说也更健康一些。
　　等她搅拌着豆浆让碱水和豆浆更加融合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陆长缨。
　　“我听巧姐说，你每月月末都会派送一次豆腐花是为什么？”
　　陆长缨走到廖清欢身边，看着散发浓浓的豆香豆浆问道。
　　廖清欢抬手正要将盆端起来，旁边一双大掌就接了过去。
　　“倒锅里。”她提醒了一句。
　　陆长缨把豆浆全都倒进锅里，浆如瀑布般滚入锅内。
　　蹲下身调整火的廖清欢开了口。
　　“兵荒马乱的，海城里看似歌舞升平，但不知道有多少逃难的人进来。拖家带口的，要么就是自己老家被占领了，要么就是老家实在是没法生活了。听说海城这边是租界，有洋人在鬼子不敢动手，才进来的。”
　　她站起来拿起锅铲点了点锅内。
　　“他们哪知道啊，海城里要是没法活下去，那就真的只能去死了。桥下被冻死的，把女儿卖进歌舞厅的，还有那些跪在路边，求着路过的人给口吃的。就那么个世道，我帮不上太大的忙，就只能每个月月末抽一天时间，给他们弄口吃的。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倒是有不少人拿钱过来买，我就用那些钱，买米买面，碰到实在可怜的，就给他们。”
　　她能力有限，不像陆少帅他们，为了抵抗外敌，上战场跟人对抗。她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能少一个人被饿死，就尽量少一个。
　　也不是没想过把祖辈挣下来的钱拿出去，可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她若是真拿出来，在那个世道反而不是好事。只能就这样，能帮上忙，又不给自己惹来祸事。
　　陆长缨沉默了，他知道这种情况吗？当然知道，正因为周围那些人是个什么想法，他才打算和蓝军合作。
　　“不过你看，虽然咱们国家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还是熬过来了。四十年后的今天，大家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我在这里做厨子，一个月的钱和粮票加起来，能让我过得挺不错的。外面那些工厂里的工人啊，工资也很高。白天你没看见吧，很多人都进来。这里面有很多啊，都是拿着干干净净挣来的工资，来这里点上几道好菜，和朋友家人一起好好吃上一顿饭。这也挺好的不是吗？虽然也有些想法是我不能理解的，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国家，总会变得更好，你说是不是？“
　　廖清欢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锅中热气升腾，她指了指锅里面。
　　“你看，豆花出来了。”
　　陆长缨看着锅内，白色大块的豆花起来了，白白净净一尘不染，偶尔几块小的像是不合群般，浮在面上。跟大块豆花比起来，显得格外渺小。
　　他轻轻点头，“做得很好。”
　　雪白的豆花盛起来装在碗里，浇上一点酱油，撒上一些虾米和大蒜花。再用盖子盖上。放到食盒里，她密室里有食盒，下面放一点炭火，能保温，做得非常仿真的脆皮银鱼也一块放进去。
　　廖清欢将食盒递给陆长缨，“给你吧，对了，如果看病的钱不够，跟我说，我下面还藏着不少宝贝呢，可以到黑市去换。”
　　陆长缨轻轻点头，“好，多谢。”
　　看着人从后门出去，廖清欢长舒一口气。
　　她不相信陆长缨没有可以找的人，他的副官，他的军队那么多可信任的人，怎么可能沦落到只能找她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和以前伺候他母亲的佣人呢？
　　或许对方表现得没有一丝野心，但她还是不相信。
　　这个年代很不错，她对现在的情况也很满意，尽管是有一些她没法理解的地方，可说到底，她不希望这个国家再起祸事。
　　所以她跟陆长缨说了那么多了，就是希望对方能安定下来，不要起什么不必要的心思。
　　太阳缓缓升起，站在院子里的她开始活动起了手脚。
　　刘红星带着一堆菜在后院卸货，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灵活的小胖子在伸手蹬腿的。
　　“师傅，又起这么早啊！”
　　“嗯，做了好人好事，睡不着。”
　　刘红星一脸纳闷，什么好人好事？
　　……
　　陆长缨提着食盒匆匆往回走，边走边笑，笑得路过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干干净净的，。还有脚下鞋子，正好合适，都是黑色的，跟周围的人倒也没什么差别。
　　谁也想不到，他是曾经的陆少帅。
　　只是曾经了，陆少帅已经消失了，他不会再是陆少帅。
　　笑够了的陆长缨继续提着食盒，等赶到房子的时候，一把将铁门推开。
　　大门也没锁，他拎着食盒走进去的时候，房子里安安静静的。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他心里一个咯噔。再看到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的老人时，又松了口气。
　　“巧奶奶，我带了豆腐花和脆皮银鱼过来。”
　　侧躺着的老人渐渐睁开眼睛，见他把碗从食盒里端出来，便坐直了身体。
　　“真带回来了！”
　　陆长缨点点头，将碗递给老人，“我托人做的，您尝尝。”
　　这下冯巧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拿勺子舀了一勺子，轻轻喝下一口。嫩滑的豆花是咸口的，很香，像她这种没牙的老太太吃着正好。
　　主要是味道很熟悉，软嫩香滑又透着豆花独有的豆香和淡甜。
　　这让她想到了四十多年前，她站在路边，从那个漂亮女人手里接过一碗豆花，雪花往下落着，整条街的人都捧着热乎乎的碗，边聊边笑。
　　“真像那味道，一模一样了都。你找谁做的？”
　　“那廖家酒楼还在呢，现在改成了和平饭店，做菜是我爷爷未婚妻的徒孙，她人好，一听我说，就忙活了一晚上做的。”
　　“徒孙啊？多大年纪？”
　　冯巧巧看着眼前的陆长缨，突然问道。
　　“比我小几岁吧！”
　　陆长缨是以原本廖清欢的年纪算的，确实比他小几岁来着。
　　“让人家忙活了一晚上，真是辛苦了，改日我身体好一些，就过去道谢。再去尝尝其他菜，既然是廖小姐的徒孙，做豆腐花都是一样的味道，那手艺肯定很不错。”冯巧巧放下碗，端详着陆长缨的面容说道。
　　“是很不错，不过去之前，咱们先上医院看病？”陆长缨将装着脆皮银鱼的盘子放到冯巧巧面前。
　　“行，先上医院看病。”
　　作者有话要说：啊，三章合并发出来了，中午就没更新啦，这几天都会是凌晨发文哦！等上完夹子后就会努力开始日万，嗨起来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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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郑楚华外公四十多年就去了京城, 那时候的京城比海城要好一些，他外公就在路边上摆摊慢慢发展，到后来又有了店面。因为手艺好, 名气也渐渐大了起来。后来又认识了些朋友, 恰好一次机会，主席吃了他做的菜, 觉得非常好，便常留在身边了。
　　他小时候就在外公身边长大的, 时不时会听他外公说起以前做学徒的事, 他能感受到, 外公在廖家酒楼做学徒的时候, 是非常开心的, 不然也不会让他三天两头的念起来。
　　什么师傅带着大家每月月末派送豆花, 每天在后院练臂力练到胳膊都抬不起来, 还有他口中那位非常漂亮的师傅, 是一位心地多么善良的人。
　　来到海城后，他外公也打了不少电话, 问现在的廖家酒楼，问他那些师弟们。
　　郑楚华对海城实在是不了解，廖家酒楼又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酒楼还在不在都不知道。想要问廖家酒楼，只能去找那些老人。
　　好在叫他来海城的老张手里还是有点人脉的, 托人打听, 倒是好几位疑似外公师弟的人还在海城。
　　“我跟你说啊, 当年廖家酒楼名气还是很大的，据说就在咱们工厂这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拆掉，你也知道过了这么多年, 因为建工厂也迁走了一些住户，保不齐廖家酒楼就在咱们脚下呢！”
　　张兴国跺了跺脚，示意就在脚底下呢。
　　郑楚华横了他一眼，将袖子拢了拢，“这很没意思。”
　　张兴国被横得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嘿嘿，是没意思。我告诉你，你外公师弟们也有消息了，有几位还在海城呢，一个在红星饭店，两个在万国饭店，都是一等厨师。”
　　“这才三个呢，还有几个呢？”郑楚华问道。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咱们得过去问才行。话说起来，你说和平饭店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什么廖家酒楼，咱昨天吃了两顿，味道都特别好啊，还真有点符合。”
　　张兴国越想越觉得真有可能，都说了廖家酒楼在这一片，周围也就只有那么一家饭店。可惜就可惜在当年大撤离不少人逃出了海城，再回来的人不多了，没什么人能确切的指出廖家酒楼所在的位置。
　　“咱什么时候去红星饭店或者是万国饭店？你这也好早点给你外公交差啊！”
　　郑楚华想了想，端坐在椅子上，“刚听办公室老林说今天中午和平饭店提供脆皮银鱼还有红烧肉还有酿豆腐。”
　　张兴国明白了，“那中午去吃和平饭店，下午再去红星。”
　　“恩。”郑楚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唇角微不可察的翘了起来。
　　旁边的张兴国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在心里默默的腹诽了一句：还真是个骄傲的公子哥。
　　……
　　廖清欢凌晨给陆长缨做了一份脆皮银鱼，又做了那么多豆花，把陆长缨要的那一份给他后，剩下的就压出水分做成了豆腐。
　　刘红星倒是又带了些虾和鱼还有猪肉以及素菜回来。
　　“今日供应写上去了吗？”
　　廖清欢捣着虾仁问刘红星。
　　“写上了，外面还站着几位特意来看菜单的，我看他们就是想先看看菜单，然后考虑中午过不过来吃。还有人问怎么没有烤鱼了呢！”
　　“老是做烤鱼我都做腻了，总要多换几个新花样。”廖清欢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她觉得自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比如小脸蛋好像是瘦了。
　　把捣成细桨的虾仁弄到盆里，再加上一些炒熟的面粉，带上劲慢慢的揉。
　　等揉成形了，再揪一团出来，团在手里。
　　刘红星则在旁边揉面，这几天他都是吃面，都快吃吐了。所以这会揉面都揉得面如土色，已经能想到今天又是吃面条的一天。
　　他这面做得不好，可不像普通吃面，还能加酱油或者配点菜。直接就一份清水面，什么都不许加，甚至连盐都没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师傅严厉归严厉，这也是为他好。自己吃到嘴里，也就知道哪里不行了。
　　一边揉一边拿眼儿去看廖清欢准备做什么，这脆皮银鱼也没见着鱼啊，怎么做的呢？
　　结果下一秒，他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自己师傅是怎么做到的，一手拿着面团，一手拿着刀。左一划拉右一划拉，一条条像是细鱼儿样的面块就落到了手边的盆里。
　　之前他还想着这盆里装着水干啥用的呢，现在倒是知道了。
　　那细鱼儿入水，倒像真的银鱼一般。银白银白的鱼身，就差了鱼头了。若不是他亲眼看见是拿虾肉和面粉做的，都要以为是真银鱼了。
　　“师傅，这怎么做的？”刘红星一脸崇拜的看着廖清欢，这一手可太绝了，以假乱真啊。
　　“先把你面条揉好吧，手法错了。”廖清欢撇了一眼，冷声说道。
　　刘红星讪讪点头，走神了。
　　假银鱼一条条落在水里，等面团全给弄完了。她起身用麻油香油加面粉和清水调了一份糊糊，起锅烧油，再把假银鱼捞出来，粘上糊糊放油锅里炸。
　　刘红星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他没吃过脆皮银鱼，银鱼一般饭店可没有。但他见过银鱼，所以看到用面就能做成逼真的银鱼，才那么吃惊。
　　现在再看一条条假银鱼裹着面糊油炸，复炸了一遍到表面金黄，酥香隆起的时候再捞出来。油香混着面香，隐隐还有一股鲜香，只怕没吃过银鱼的人，真吃到这假的也得当成真的。
　　这玩意儿炸完就装了一盘盘放好，趁着师傅转身去调配银鱼酱汁的时候，刘红星迅速伸手捏了一根。
　　咬下去还有一声脆响，那酥脆到极致的感觉从齿间传到耳膜共振处，再又落到舌尖。因为没吃过银鱼，所以刘红星也不知道银鱼的味道，但咬下外层的脆层，再往下就是软软嫩嫩的触感。随之而来的，则是浓稠的鲜，甚至还有汁水，鲜浓的汁水就裹在里面，咬开后才划下喉咙。他不知道师傅是怎么就用简单的虾肉和面粉，便做得这么鲜的。但他只尝了一根而已，就认定了，这就是银鱼的味道。
　　刘红星偷吃的功夫，前面的林香香走了进来，对廖清欢说道：“廖师傅，您父亲来了。”
　　廖清欢抬起头，眉头一拧，她爸？哦，原主的爸。
　　……
　　廖向国是个挺老实的男人，年轻那会个子高，长相正派，挺招女人喜欢的。所以原主的妈，纺织厂上班的女工，也看上了他。
　　俩人互相喜欢，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然后结婚，有了原主。
　　原主小时候就胖，那年月谁家娃娃不瘦伶伶的，所以原主非常招人疼。可好景不长，原主的妈生完她以后身体就不好了，没过几年撒手人寰。
　　廖向国也难受，但有个孩子呢，日子还得继续过。他是二级工人，工资不错，又只带个女儿，自然有介绍的。钱大嘴他一开始没看上，长得不好看。但钱大嘴这人放得开，又缠着他，俩人勾勾搭搭的就在一块了。
　　一开始钱大嘴对原主不好，廖向国还会护着，时间一长，再加上钱大嘴又怀上了，渐渐的廖向国就对原主不上心了。
　　廖清欢虽说不喜欢钱大嘴，可她更讨厌的却是廖向国。
　　所以她在后面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事情做完，才洗了洗手走到前面去。
　　罗翠芳倒是热情，还给廖向国倒了杯水，这会正靠在桌边陪着廖向国说话。还没走近呢，就听到罗翠芳夸张的声音。
　　“廖师傅是跟她妈吵架了呀？我说这几天怎么都留在饭店呢？什么，还差点把房子烧了，那太吓人了……”
　　廖清欢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罗翠芳的肩膀，“这么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怎么不住我家去啊？”
　　罗翠芳脸色一变，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不就是问问嘛！”
　　廖向国把茶杯放下来，沉着脸，“这位同志也是关心你，什么叫打听。”
　　廖清欢轻哼一声，直接就坐在廖向国对面，“你知道她跟我什么关系吗？什么人问我的事都叫关心，你这个当爹的可真会想。”
　　“廖清欢。”廖向国喝了一声。
　　他觉得这位年轻同志挺不错的，还给他倒水喝呢，不像自己的女儿知道亲爹来了，还在后面磨磨蹭蹭的，让他等半天。
　　“在在在，有事说事。”
　　廖清欢可烦这种当自己是一家之主的态度了，明明就没做好一个当爹的责任。
　　廖向国忍着气，来之前他还不是太相信钱大嘴说的话，以前清欢在家里是个样子，他清楚，分明就是受气的那一个。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往家里扔煤块，还把钱大嘴和弟弟妹妹打成那样。
　　他还想着如果清欢听他的话，回去道歉的话，那就回家住着。到了这来，再看到她这个态度，廖向国倒是信了。
　　“你回去跟你妈道歉，一个女娃家家的，老在外面住着算什么事？还是住家里好。”
　　廖清欢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的问道：“什么？我道歉？”
　　“不然呢，外面哪有家里好，你妈她再怎么不好，也不会短了你的吃喝。你弟弟妹妹他们都伤成那样了，也没说你哪里做得不对啊。”
　　“等等等等，先说一句啊，她不是我妈，我有妈，早就死了而已。另外，我真觉得外面比家里好太多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平时钱大嘴她是怎么打我的你看不到？不会短我吃喝？小时候我几天吃不上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一句？至于那什么弟弟妹妹，他们怎么学着他妈欺负我的你也看到过啊。这会来说这样的话，您亏心不？”
　　廖清欢可算是被廖向国给气到了，这装聋作哑的功力真厉害绝了。
　　“我是你爸，我还能害了你，你就照我说的做。”
　　廖向国硬着声音，只觉得这孩子不懂事，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外面住像什么样子？还没结婚呢，以后结婚嫁妆这些都要钱大嘴来备齐，如果她不管了，婆家那边可是要说闲话的。若是被人知道她是跟家人闹矛盾才跑出去的，对名声可不好了。
　　廖清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原主的记忆影响了他，听到廖向国说什么我是你爸的时候，一股怒气就涌了上来。
　　她看着廖向国，冷笑着说道：“对，你是我爸，没错，只不过你这个爸，在看这我被钱大嘴关到柜子里，哭了两天，哭到声音都没了，也没有动手把我放出来。那几天我没有水喝，没有吃的，要不是我命大，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你这个爸看到我才五岁的年纪，就被钱大嘴指使着做饭，给廖可心洗尿布，那么冷的天，我的手都冻烂了，你也没说一句不让我干的话。你这个爸在看到我被钱大嘴拿棍子打到浑身青紫的时候，也没伸手拦哪怕那么一下。你看到廖可心廖金宝俩人学着他妈打我，也没说他们哪怕一句。现在倒说你是我爸了，您配吗？“
　　她没控制音量，语气软软的，甚至还很平静。就这么看着廖向国，愣是让廖向国不敢和她对视。
　　“大家不都是这样，你是老大，是该帮家里干点活。”
　　“干点活？您还有脸说这种话了？廖可心五岁的时候怎么不做饭，廖可心怎么不用给她弟洗尿布，廖可心凭什么去上学？我妈死得早，我就活该是吗？钱大嘴那是让我干活？根本就是折磨我，恨不得我去死了。”
　　“瞎瞎说什么呢？那你不是好好长到了现在嘛！”
　　廖向国说得底气不足得很。
　　“是，命大活到了现在而已，我告诉你，这次我走了，就没想过回去，你们是一家人，那就你们自己过日子，我就自己过自己的。另外，你告诉钱大嘴，她也别惦记我的工资，我不欠她的，想要这些让她自己的孩子给她挣去。要是敢来这边闹，那我下次扔的就不是煤块了，而是直接扔火把，我看是她命大，还是我命大。”
　　可能是廖清欢说得太决绝，廖向国这老实男人吓得不轻，指着她说了好几个你字，就赶紧跑了。
　　廖清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见林香香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笑了笑，“招呼客人去吧，门口站老半天了。”
　　她指了指门口，发现居然也是昨天站门口的两位客人，便冲他们点点头，起身准备去厨房。
　　转个身看到一脸惊恐看着她的罗翠芳，廖清欢把茶杯放到她手里。
　　“注意点，别惹我不高兴，我离开家之前可是往家里扔了几块烧着的煤块，还把他们都锁在家里了。”
　　说完，她朝罗翠芳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看在罗翠芳眼里满是恶意。
　　罗翠芳瑟瑟发抖的端着杯子，刚刚她在旁边可听得一清二楚，难怪这段时间廖清欢性格大变样，感情是变得不怕死了。
　　想想自己得罪了廖清欢多少，越想她就越慌。
　　也别等一个月后了，赶紧让她姑姑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工作没，她得离开这里，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害怕吗？我可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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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有红包）
　　廖清欢接触过像廖向国这样的男人, 说是说憨厚，其实就是和事佬，可他这种和事佬还不是那种公公平平的, 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事情平息, 不管其中一方遭受了多大的伤害。
　　甚至于在他眼里，原主所受的那些伤害, 都不算什么伤害。不就是把你关了几天嘛！不就是几顿没给饭吃嘛！不就是打了你几顿嘛！不就是让你做饭洗尿布嘛！这都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我们还养着你了, 至少让你长到这么大了。你干的这些活乡下孩子都会做的, 怎么就让你那么不满呢？
　　原主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疼爱吗？疼爱过的。但这疼爱在钱大嘴又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之后, 就迅速转移到他们身上了。原主不会撒娇, 没有妈妈帮着说话, 钱大嘴还总在他面前说原主如何如何。久而久之, 他对原主自然也就越发的不上心了。
　　譬如这次, 在他看来，无论钱大嘴他们做了什么。原主都不该把他们锁起来, 也不该往家里扔煤块。他让廖清欢回去道歉，更多的是因为不耐烦钱大嘴和一双儿女在他跟前闹腾。再就是所谓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名声不好。这名声是为了廖清欢吗？不是的, 是怕自己的名声不好罢了，周围那么多人家看着呢。
　　就像原主为什么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住着, 还不是因为外人都说原主这么大了, 都要嫁人了。该有个自己的房间, 这才给她隔开一间小小的房嘛！
　　这些廖清欢都猜到了，甚至也猜到了廖向国会过来一趟。这种男人胆小怕死，最怕麻烦了。她这边放个狠话, 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指定能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至于罗翠芳，她不过是随口对罗翠芳狠一个，倒是无意中解决掉了她这个麻烦。
　　大概廖向国和钱大嘴短期内是不会再出现，廖清欢心情舒畅的打开一个正在炖红烧肉的砂锅。
　　刹时间浓香满堂，把刚给食客点完菜来厨房通知的林香香香得眼睛都迷瞪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烧肉吧！”
　　林香香看着砂锅内红润赤酱的还透着亮光的一块块红烧肉，口水都要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了。
　　真菜可太硬了，硬得没法说。
　　“廖师傅，跟你打个商量，我能花票买一份吗？”
　　林香香可太馋了，谁受得了这大块大块的肉啊，索性她粮票这些都没怎么花，抠出来一点吃份红烧肉还是可以的。
　　廖清欢把盖子盖上，看着林香香恋恋不舍的小表情，然后指了指手边的一口小罐子。
　　“这里面有一小份，给你留的，虽然只是一些形状不好看的边角料，不过这也是要收票的啊。”
　　林香香两眼放光，拼命点头，“恩恩，按标准交。”
　　她觉得廖师傅可太好了，以前对廖师傅的误解实在是大。
　　“对了，外面两位客人点红烧肉脆皮银鱼还有酿豆腐，再加一份肉丝黄豆汤。”
　　这两位客人从昨天中午来这吃，每顿都是把肉菜全点了一遍，兜里还有一堆的票呢，她都看见了。
　　“行，你把红烧肉端上去，红星。”廖清欢喊了一声刘红星，见他正在煮面，便自己端起了一份脆皮银鱼，“算了，你继续煮，我来端就行了。”
　　郑楚华坐在凳子上，这会还没下工，所以饭店里就他们一桌。
　　因为昨天来这吃了两顿，每道菜给他的感觉都非常好，所以他这会对即将要上上来的菜还挺期待的。
　　“那个胖胖的厨子，跟她爸说的话你都听到没？挺可怜的，我还以为她能长那么胖，是从小生活就好呢！”
　　张兴国这人有点八卦，刚杵门口听老半天了，这会对廖清欢充满了同情。
　　“你耳朵倒挺长。”郑楚华喝了一口茶，对这里的茶水有点不满意，太普通了，配不上这家店的菜。
　　廖清欢端着菜出来就看到对方喝完茶皱眉的小动作，看来是一位挑剔的客人。
　　林香香把红烧肉放到桌子上，然后揭开盖子，语调颇为活泼的说道：“红烧肉来了，味道非常香哦！”
　　然后又回身接过廖清欢手上的盘子，“这是脆皮银鱼。”
　　“不是真脆皮银鱼，而是虾肉做的，不过味道倒是跟真的没太大的区别。”廖清欢又解释了一句，省得客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虽说不是银鱼，但虾肉剔出来，再做成这样也花了不少心思，倒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欺骗。
　　郑楚华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后仔细看了看那盘子银鱼，又看了眼廖清欢。
　　“没事没事，这年月哪弄得到银鱼啊，有这个味就行了，这位师傅，我看咱们饭店人好像很少，服务员就两个，不会做菜的师傅也只有你一个人吧？”
　　张兴国从刚刚听了廖清欢控诉廖兴国之后，就对她抱有强烈的同情，并且对她这种敢于跟自己亲爹抵抗的精神非常佩服。现在他对廖清欢还挺感兴趣的，就话家常似的问两句。
　　“对对对，我们廖师傅厉害吧？前几天上头来人，说和平饭店没生意，要准备关门了呢。是我们廖师傅说，再给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把这生意做起来，才没让饭店关门的。”
　　林香香激动的说道，还好没关门，不然她都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听刘红星说之前廖师傅身体不舒服，才一直没把菜做好，得亏现在廖师傅身体好了。
　　“你们这生意还不好？要不是我们来得早，都抢不到吃的吧！”
　　昨天就有不少人进来吃饭，结果没菜了只能出去。
　　郑楚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红烧肉烧得软软弹弹，粘稠的酱汁裹着肉。看颜色跟他外公做的颜色一模一样，他最爱吃的就是外公做的红烧肉了，选的肉是带皮五花肉三层的那种，这份红烧肉也是。
　　那时候他外公就会把肉切成麻将大小，会先炸一遍捞出来，炸完之后锅里放入冰糖炒出糖色，之后再把肉放进去慢慢翻炒，肉里面的油脂一定要炒出来，然后再放外公自己做的酱油和黄酒，放到砂锅里慢慢的炖，炖出来后的红烧肉既有酒香又有肉香，因为黄酒的原因，红烧肉的味道一点都不油腻，只有油润的鲜美和微微的清甜。
　　张兴国已经跟林香香聊起来了，廖清欢还赶着去做酿豆腐，就直接回了厨房。
　　郑楚华则收回思绪，咬下一口，红烧肉块大，他不像张兴国吃饭那么没形象，一口一个将嘴里塞得满满的。酒香比红烧肉的味道先一步传入他的鼻尖，是黄酒的味道没错。之后便是唇间感受到了红烧肉酱汁的黏糯，再稍稍咀嚼，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跟林香香聊完的张兴国注意到了，“怎么了？”
　　郑楚华摇摇头，有些困惑了，这红烧肉的味道，跟他外公做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他外公不在这，都要以为是他外公做的了。
　　“你不知道，刚刚那服务员跟我说，之前和平饭店做得不好吃的那些菜，也是这师傅做的。不过那是因为这师傅病了，才没做好。前两天病好了，水平就上来了。别说，这红烧肉还真是一绝，刚跟那服务员聊天我心思全在肉上，都没太听清她说什么。”
　　郑楚华没吃过之前的菜，所以无从对比，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外公说过，一个好厨子，无论处于什么情况，对味道还是能掌握的。
　　所以里面那位师傅，真的是病好了，做菜的水平就起来了吗？
　　……
　　陆长缨给冯巧巧弄来了脆皮银鱼和清汤豆腐花，答应是答应了去医院，可她吃完后，又歪在沙发上睡了。
　　给冯巧巧盖好毯子，陆长缨上了楼来到他外公以前的书房里。
　　书房里的书倒是都没了，只留下一些空空的架子。陆长缨找到架子其中一格，将木板拆了下来，拆到第三块的时候，书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往外挪动，露出一个仅供他侧身进去的小门。
　　这地方是他外公告诉他的，里面也是一个密室，跟廖家一样。
　　想到廖家，陆长缨将书架合上，他现在倒是觉得，俩家还真是有缘，家里居然都有密室。
　　不过他们家这个密室比廖家的小很多，他待在里面显得格外的逼仄。虽然空间小，但里面放的东西倒是不少。当年他外公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就特意藏了不少金银细软放在里面。把他带过来也是告诉他，如果在他爸对他们不好，就让他带着他妈拿上这些东西走人。可惜他外公没了之后，自己也被送到了国外，他妈对他又从来不会说什么过得不好的话，等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金条放了好几口大箱子，还有些古董字画，陆长缨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放着的全是些手表，当年他外公很喜欢收藏手表，这些都是他的珍藏。从中拿出两块女士手表，都是非常高级的款式。他把其中一个放到胸前的口袋里，另一个则放到裤子口袋里。
　　装好了这些，他从密室里出来，趁着冯巧巧还没醒去找廖清欢所说的黑市。
　　这年代也不是完全不能交易，只是交易被抓到的话，就会被批评教育。
　　但这个年代什么都缺，有些人缺钱，有些人缺食物，有些人缺药。在你手里有我手里没有的时候，就需要进行私底下的交换了。
　　这就是黑市的形成。
　　这种规则陆长缨还是明白的，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据廖清欢所说，黑市不是一个市场，而是看有没有交易的人，海城众所周知的黑市有好几处，一般就是在海城花园里，海城体育馆附近，或者是车站附近。
　　这些地方人比较多，就算有人来抓，跑得快的话别人也抓不到。
　　陆长缨找人问了去车站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候才走到地方。车站这边人确实多，陆长缨扫了一眼，就看到几个不像是来乘车，只插着手站在巷子口的人。要么就是手里挎着个篮子，上面盖着布，眼神左顾右盼的。
　　只一打眼，陆长缨就确定了，这几个绝对就是来换东西的。
　　他先没有动，而是蹲在车站门口不远处，眼睛看着车站方向，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他个子高壮，若是站起来就太惹人眼了，如果是蹲下身，就没那么明显。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出站的人也多了起来。他才慢慢站起来，找准一个穿着干净整齐，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男人。
　　对方就站在巷子口，也不大着急的样子，比他更像是等人的。
　　“有票和钱吗？”陆长缨走到他对面，隔着一点距离，压着声音说道。
　　这男人眉眼一动，还没说什么呢，陆长缨就直接走进了巷子里面。走到一处拐角，等了一会，那男人的脚步匆匆而至。
　　“有票和钱，你拿什么换？”
　　对方看看他身上，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这个。”
　　陆长缨看着男人，袖口伸出一个表盘来。
　　张有德是来碰碰运气的，他和自己对象工资都高，平时发到手的粮肉票都不少，但是有票没用啊，没物资那就什么都没有。最近女儿快结婚了，家里除了备上一床被子和一口暖水瓶，其他什么都没有。因为这，他妻子还在家里朝他发火，就这么一个闺女，居然要寒酸的送出门。
　　再看到这个表盘，他眼睛一亮，如果他没看错，这是一个手表啊，银色的表带，很漂亮。想到自己闺女爱俏，手表这东西倒是再好不过了。主要是他去了好几次商店，那边手表可都没货了。
　　他在心里肯定了手表就是最好的，反正其他东西都换不到，他在这边呆了好几天，都是换吃的，没看到有什么能拿出来给女儿当嫁妆的。
　　“你要多少，商店里一块梅花牌的是一百二十块钱，我这还有一些粮票肉票和布票。”
　　张有德着急的说道他手里就带了两百块钱，和一些票，这手表看着比他自己买的海城牌要好看，价钱估计不少。
　　“一百五十块，再给我一些布票和肉票，”陆长缨低声说道，“这是瑞国的表，现在国内买不到，就算买，也得五百打底。”
　　张有德将信将疑，陆长缨把表递给他，指着表盘说道，“整个表盘都是宝石做的，表针也都是金子，你在商店里看到过这样的手表？”
　　接过手表的张有德仔细看了看，这表虽然不走了，但看着确实漂亮，很适合女孩子戴。
　　“不会是坏了吧？都不走了。”
　　他有点担心的说道。
　　陆长缨把表拿过去，在侧边捣鼓了两下，指针就开始转动。
　　这下张有德放心了，从兜里把钱掏出来，又把手里的粮票肉票和布票全都给他。不是他大方，要知道这年月买手表可不只是钱，还得票呢。买手表的票他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搞回来一张，结果还没得买。这下拿肉票粮票这些换来个手表，还剩下一张票，以后可以给自己媳妇再买个手表呢，说到底，还是他赚了。
　　把钱和票拿到手，陆长缨赶紧绕着巷子又分别找了几个人，拿手里的票和钱换了一些东西，甚至还拿了个篮子抓在手里，上面盖得严严实实的，谁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
　　廖清欢做着酿豆腐，这道菜好做得很，拿肉末加上葱花和香菇碎，加入调料搅拌，得顺时针搅拌，这叫上劲。
　　然后豆腐切成小块块的，中间掏空，把肉放到里面，这就叫酿。
　　刘红星端着他那碗没过关的面，哭丧着脸吃面条，一边看着他师父煎豆腐，他算是发现了，自己师父做的菜啊，都精细得很。明明做个普通煎豆腐就行了，偏要做出他都没见过的花样。
　　比如这豆腐里面放肉，他就没见过。这越没见过，还越想吃。尤其是那豆腐煎得金金黄黄的，又倒入了一碗酱汁，咕噜咕噜冒着泡，看着就好吃的样子。
　　或许是他在旁边的眼神太馋了，廖清欢夹了一块豆腐放到他碗里。
　　刘红星震惊的看着那块豆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居然是他师傅给的，不是他偷的。
　　廖清欢将豆腐夹起来一块块的放到盘子里，见他没动静，说了句。
　　“不吃是吧？”
　　刘红星赶紧一口将豆腐送到嘴里，然后捂着嘴原地乱窜，“哼哼哼。”
　　“怎么回事啊？”
　　林香香探个头进来，就看到刘红星跟猴似的乱窜。
　　廖清欢将酿豆腐递给她，“没事，大概是面条吃到头了。”
　　林香香抿着唇笑，将酿豆腐端出去。
　　廖清欢一转身，被刘红星的大脸吓了一跳，这家伙眼勾勾的看着她，脸都涨红的。
　　“师傅你做的酿豆腐，也太好吃了吧！”
　　他都不知道豆腐还能好吃到这个程度，咬开外面煎过的一层酥皮，里面的嫩滑程度真的是稍一咀嚼就滑下了喉咙。还有那肉馅，鲜嫩滑润又弹性十足，咬下去的时候那股黏浓的汁水溢满了整个口腔，肉质的感觉非常明显，和嫩滑的豆腐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所以他哪怕是烫的上颚都疼得不行，也不愿意松嘴，硬是顶着那股烫将酿豆腐给吞下了肚子。
　　他这种馋人的样子把廖清欢给逗乐了，她指了指对方的碗，“好吃归好吃，这面条你还是要吃进去的。”
　　刘红星脸一垮，刚享受完绝顶美味，马上就要被打回现实了。
　　这会外面工厂还没下工，廖清欢擦擦手来到后院，一抬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一个篮子。
　　她左右看了看，将篮子上面的一块布打开，里面放着几个苹果，还有一个女士手表，以及几张布票。
　　这是？
　　廖清欢想了下，然后来到墙边，果然，这里多了个新的鞋印。
　　不是，陆少帅飞檐走壁上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少帅：悄咪咪放好，深藏功与名！
　　本章评论的姐妹，你们都懂的，咩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上夹子，按照惯例压字数，所以明天的章节不是凌晨发，而是晚上十一点之后发，到时候万字更新掉落哦，么么啾。
　　顺便推个预收文《被厨神系统选中以后》
　　沈知味在检查出胃癌晚期的时候告诉自己：如果能重来，我要自己学做菜。
　　然后她就真的重新回到了十六岁，还被厨神系统选中成为其唯一指定接班人。
　　于是，在其他同学做化学实验的时候，沈知味拿着酒精灯小铝锅烫肥牛。
　　在其他同学挑灯夜战努力学习的时候，沈知味拿电夹板烤肉吃！
　　在其他同学参加完高考焦急等通知的时候，沈知味在电视里参加厨王争霸，大杀四方成为史上最年轻厨王！
　　记者采访同学：沈知味在学校学习期间是不是也苦练厨艺？
　　同学眼泪汪汪：那能不苦练吗？化学实验室酒精灯都烧没了，所有女同学的电夹板都用坏了，学校散养的大鹅看到她转身就跑！
　　搞笑美食文，大家还是要安全用火用电哦！
　　感谢在2020-08-25 22:05:57~2020-08-26 21:5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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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廖清欢收到过很多礼物, 当年那些追求者中愿意花钱的不少。送宝石的、送衣服的、甚至还有送房子的。
　　手表怀表这些，自然也收到过。那些礼物无一不是包装精美，透着珍贵的奢华。从来没有人，拿着个菜篮子, 手表就像是随手扔进去似的。外带几个不算那么水灵, 还有些干瘪的苹果。
　　不像其他人那样, 送个礼物还非要邀功约这约那的。他连声招呼都不打，一点声响都没有的摸进来, 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送得格外的不走心。
　　但廖清欢看着手里那几张布票，倒是抿唇一笑，将篮子拿起来，送到自己的房间里。
　　中午生意依然不错，一般吃饭就那么一波，不会连续不断的一直有客人, 顶多也就再翻一遍台。他们饭店就只有廖清欢一位厨师, 她虽然是要把生意做起来, 却也没想把自己当牛使唤。就备那么多份, 吃不上就下回早点来。
　　再说了, 她这一顿饭也是十来桌全坐满的，每桌上肉菜素菜汤品几乎全都有, 一顿饭下来挣来的钱不少。
　　刘红星又美滋滋的数着中午收到的钱去了, 他现在又相当于经理又相当于配菜工还要兼任服务员和洗碗的工作, 但他干起来非常高兴, 确实是非常喜欢饭店工作的人。
　　廖清欢回房间清洗了一下，她素来是个爱干净的又臭美的，以前一天换四五套衣服都是常有的事。来这边后她就穿着一身衣服出来，只能简单的擦洗身体, 她自己都觉得脏兮兮的。
　　昨晚上挑灯给自己缝了两身衣服，洗洗干净用来替换。这身板也不用想穿什么好看的衣服了，这年代不允许穿，就算穿了也不好看。还不如穿着两身宽大的衣服，等这身体瘦下来再来做其他衣服穿。
　　洗完了出来又拎着个炭火小炉子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取了个砂锅加上水放在上面慢慢的烧。
　　林香香把外面打扫干净，来后院歇歇脚的时候，就看到廖清欢拿着个苹果切成片。
　　“哪来的苹果啊？”
　　她看了眼，在井边舀了一瓢水洗手。
　　“之前带过来的。”
　　廖清欢把切成薄片的苹果放进砂锅里，又丢了几颗红枣和两片姜进去。
　　她中午是没吃饭的，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吃，这苹果送得正好，炖个红枣苹果汤喝下去，又管饱还掉肉。
　　这是她听一位太太说的法子，那位太太属于爱吃又容易长胖的类型，就每天吩咐厨房给她炖一盅这个汤，晚上的时候喝一盅，白天就放肆的吃，据她所说非常有用。
　　廖清欢也就知道几个减肥的法子，现在只能搬出来用。
　　倒是想吃厚岸草，据说那玩意儿更有用，可问题是她也没怎么出去过，哪知道这东西有没有得卖。
　　仿佛红枣和生姜后的汤闻起来甜甜辣辣的，颜色倒是挺好看，但对于吃完了红烧肉的林香香而言，也不算太有食欲。
　　她只能同情的看了廖清欢一眼，“我去把外面的地洗一洗，这些天客人多，地面都脏了不少，弄干净点客人进来也舒服。”
　　廖清欢点点头，对她说道：“让罗翠芳和你一起干，别让她闲着。”
　　今天中午这小姑娘倒是老老实实的端了菜，但这活本来就是她要干的，既然要洗地面，那也跟着一起。
　　林香香有些为难的扯了扯耳朵，她不想得罪罗翠芳，但廖师傅又这么说了。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去了前面。
　　罗翠芳被廖清欢吓得够呛，她平时是嚣张了一点，但那都是因为对方比较软弱不会反抗。如果对方表现得比她横，那她就怂了。
　　听了廖清欢干的那些事，她一整个中午都没敢作妖，老老实实的履行好一个服务员的责任，听到林香香叫她一起清洗地面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一瞪眼，然后瞥到廖清欢端着碗出来，又憋回去。
　　“行吧，我和你一块。”
　　林香香没想罗翠芳答应的，谁知道对方还真应了下来。有人帮忙她可不会推回去，赶紧将装了水的木盆塞到她手里。
　　“你洒水，我拿扫把扫。”
　　廖清欢坐在挨着厨房门口的桌子上，看到罗翠芳一脸不是很满意又不敢说话的表情，手里拿着一个水盆，按照林香香说的在各个角落里洒上水。
　　饭店里石板路面，因为人来人往的，再怎么清扫，地面上都容易沾上油污。单单扫干净还真没用，得用兑上肥皂的水清洗才行。
　　廖清欢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红枣苹果汤，她也是第一次喝，因为加了生姜，汤有点辣辣的，但辣中透香，香中带甜，还挺好喝的。苹果煮过后不脆了，但软软沙沙的口感也比较独特。想到还有几颗苹果，这几天都可以拿这玩意儿顶饿了。
　　这边把汤喝完，廖清欢就和刘红星一道出了门。廖清欢住在饭店后面，得去街道那边登记。
　　“咱们海城每个人都要登记吗？”
　　廖清欢想到了陆长缨，这人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呢。
　　“那可不，必须登记的。不能随便去别的地方，坐火车住宿还有上医院都打证明，没有证明你连门都出不了。咱们住城里的还好，乡下要想上趟城里，也得打证明才能过来。”
　　刘红星以为廖清欢这些都不知道，还跟她细细的解释。
　　廖清欢咂舌，“那没身份没证明的人怎么办？”
　　“抓起来呗，咱们城里有公安，直接把人抓起来关进去，除非你能找人把你的身份证明弄出来。”
　　那陆长缨这身体也不知道是谁的，身上也没证明什么的，那要是查起来。
　　堂堂陆少帅岂不是得进局子？
　　……
　　陆长缨并不知道去医院要打证明，他回来的时候冯巧巧也醒了，他拿着换来的票到附近的饭店去买了两份菜和几个大馒头。
　　草草的吃了一顿之后，就带着冯巧巧出门了。
　　冯巧巧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出门细致的给自己擦上了香膏，描了眉毛。再把衣服抻一抻，抚平所有的褶皱。
　　“你太奶奶以前可爱打扮了，每个季节都会请造丝坊那边的师傅过来做衣服，她身段好，穿什么都好看。给自己做衣服也就罢了，还会给我做。我是她跟前长大的，有时候觉得她不像小姐，倒像是我姨。”
　　在冯巧巧没注意的地方，陆长缨也露出怀念的神情，他的母亲，确实是一个天真又温柔的女人。
　　没有车，俩人只能走过去。冯巧巧像是很久没出过门一般，一路上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路上各种地方指给陆长缨看。
　　“你看，以前这里就是很出名的大昌面包店，那会小姐喜欢吃这边的小面包，总叫人买一些回去，下午茶的时候就配上牛酪红茶，对了，茶具得是西洋茶具，碟箸很精美。不过那时候老爷可看不惯我们吃什么下午茶了，说我们都是华夏人，不应该用这些东西。”
　　冯巧巧笑容恬静，扫过那已经变成民房的店面，仿佛看到了从前。
　　“不过现在也很好，不用担惊受怕的，虽然生活上稍微艰苦了些，但是很有奔头。我听狗蛋说，他们在乡下每天一起干农活挣工分，到了年末再分粮食，不说吃得特别好，至少不会太饿着。”
　　“不过有些人就惨了，小洋楼那一片，好些人都被送到农场改造去了，房子都充公了。没送去改造的就会时不时被拉出去批~斗。”
　　“那您呢？您没受那些苦吧？”陆长缨问道。
　　冯巧巧摇摇头，抿着唇笑，“我是丫鬟啊，他们说我是被压迫的。说是让我反抗旧势力，跟着他们去控诉以前的旧社会。我不傻，知道这时候坚持没用，如果不跟着他们，这房子我保不住，肯定要充公的。所以就过去对着大家伙说了几句话，再哭几回，还给我安排了个工作。这房子我就安安心心住下了，再加上我儿媳妇一家祖上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俩人走到了医院，里面干干净净的，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来走去，周围环境很安静。
　　“为人民服务，同志看病有介绍信吗？”窗口里面一位女同志笑着问道，还伸出了手，似乎是要证明。
　　陆长缨脸一僵，他只弄到了钱和粮票这些，不知道看病需要开介绍信。
　　好在冯巧巧站在旁边颤巍巍的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女同志。
　　“有介绍信的，您看看。”
　　“好的，您看什么病？”
　　“痨病，咳嗽，算大病了吧？”冯巧巧站直着身体，若不是她自己说，别人还真看不出来有这个病。
　　里面的女同志表情严肃了起来，赶紧给挂上了号，递给陆长缨一个牌子，“上三楼，内科。”
　　陆长缨点点头，跟人道谢后扶着冯巧巧上楼。
　　“之前来看过的，也照了透视，这病治不了，长期用药，太贵了，我就抓点中药煎着吃。”
　　冯巧巧自己是看过的，虽说现在看病是免费没错，但她这个病，得吃西药，还得常年吃，并且用药得批准。她年纪大了，做的工作不算正式工，只是临时的，吃药找单位报销也只能报一部分，剩下的得自己掏钱。
　　“贵也得吃，我会去挣钱的。”陆长缨可不听她的，再怎么样这病都得治。
　　医院的医生很负责，之前也给冯巧巧看过，看到她过来还诧异了一下，“老同志，您过来了。”
　　“恩，非要送我再来检查检查。”
　　冯巧巧抬头看了眼陆长缨，满脸都是无奈。
　　“上次也说了，你这病拖得久了，得坚持吃药治疗，上次跟你说了之后，你就走了，我正要跟你说医院有药呢！”
　　“怎么样才能拿到药？钱不是问题。”陆长缨盯着医生，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医生推了推眼镜，“如果你们真准备吃药，那可不是一笔小费用，另外，病人平时的吃食一定要注意营养，不能随便吃吃的。这病就得好好养着，不能太操劳了。”
　　“还得吃好啊？”冯巧巧有点纠结，她平时不怎么注意吃喝，就一个人，一般就随便吃点。
　　“那可不，吃得好，营养跟上了，身体好的情况下才能和体内的病症做抵抗。想你这样年纪大的，治疗本来就比年轻人要费力，如果营养还跟不上，那吃药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医生满脸严肃，结核病现在治起来不算太难，但前提是早发现早治疗。像年纪大的抵抗力差的，发现得晚治起来就有些费劲，营养方面跟上了，治愈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吃喝也不是问题，肯定能跟上。”陆长缨做了个保证。
　　医生满意的点点头，迅速写好一张单子，递给陆长缨，“拿单子去取药，好好照顾老人家，注意，不能操劳，吃喝都得服侍好。吃完了再过来，慢慢来这病是能治的。”
　　陆长缨接过单子，郑重的道了声谢，“谢谢。”
　　冯巧巧扶着桌子站起来，他赶紧扶着，俩人一道出了医生就诊的房间，冯巧巧露出愁容来。
　　”我就说不用治，这么大年纪了，都活到岁数了，还要吃好的喝好的不能操劳，有不像以前有一屋子丫鬟伺候。”
　　“您别操心这个，按照医生吩咐的去做就行了，现在我过来了，能照顾您的。”陆长缨知道对方是不想拖累他，可他不觉得这是拖累。
　　“那不成，不能给你添麻烦。”冯巧巧觉得陆长缨可是小姐的曾孙子，那就是小小小少爷，不能让对方照顾他。“我到乡下住去，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不能让他一点事都不管。”
　　陆长缨对顽固的老太太有些头疼，“不算麻烦，到乡下去他们要干活，哪有时间照顾您，再说了，乡下可没有那么多吃的，刚医生还说了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呢。您啊，真不用操心，您守着这房子多么年，就该一直住在里面。”
　　“那我也是替小姐小少爷守的，不是为自己守的。这年月哪有那么多好吃好喝的，不饿死就不错了。对了，到这会我都问你从哪来的，是在乡下还是有工作？”
　　冯巧巧打量了陆长缨一眼，这么大的个子，田地里干活应该是一把好手。但手上没什么老茧，看着应该是有工作的。
　　陆长缨把人扶到楼下的座位上坐着，“没工作，准备到海城来找个工作做的。我先去拿药，您等会。”
　　等他再拿药回来，就看到冯巧巧一脸愁容，陆长缨拎着药袋子，带着冯巧巧一道出医院，走回去的路上冯巧巧憋了好一会，快到家的时候终于没憋住。
　　“工作不好找的，海城的工作都很紧张，工厂很少招工。你这样没工作，又这么花钱，要不了多长时间在海城这就过不下去了。”
　　冯巧巧一脸你这个大男人可能要养活不了自己的忧心。
　　陆长缨忍着笑，“不用担心，您那边的工作啊别做了，以后我养着您就是了，我身上有钱有粮票，工作不着急，慢慢找就是了。折腾了这么久，您饿了没，中午买的饭菜味道一般，我上原来的廖家酒楼给您买些吃的去。”
　　冯巧巧本来不想让他去的，屋里头有吃的，上外面买干啥。但想想又点了头，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硬塞给他。
　　“花这钱，不花你的。”
　　陆长缨捏着手里的钱，垂眸敛笑，“好。”
　　……
　　廖清欢还以为街道办那边会查一查，结果看了眼她的工作证，又确认了下饭店后面的房子没人住，马上就给办理了，态度还非常的好。
　　比她想的要简单不少，还以为要出示各种证明呢。
　　办完了证明的俩人正好路过一家商店，廖清欢摸了摸兜里的布票，问刘红星，“你那有票没？进去看看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有票有钱，您要买啥？”刘红星赶紧点头。
　　廖清欢就打算进去看看，也没想好具体要买什么，她还没逛过这里的商店呢，原主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想来也是从来没逛过的。
　　商店里人不少，干干净净的玻璃台，穿着精神的营业员，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柜台比较紧凑，分工明确，有卖糖果瓜子的区域，也有卖收音机的，还有卖布的。头顶上有很多绳子，时不时能看到一个夹着纸的夹子挂在绳子上滑到另一处地方。嘈杂声也很大，不过看样子大多数人都只是随便逛逛，并没有要买的意思。都能其中卖电器的围着的人最多，还能听到营业员不耐烦的喊声。
　　“没票不能买啊，也不能上手摸，摸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小孩可都看好了，小心给弄坏了。”
　　廖清欢对收音机什么的不感兴趣，自己也没票没钱。她主要是想把手上的布票花出去，陆长缨给的布票不少，她想着得买棉花打一床被子出来，不然这晚上没法过了。
　　店里有专门做被子的区域，还有两位老师傅正在弹棉花，旁边有人看着呢，还有一床床崭新的被子放在架子上。
　　“师傅您要买被子啊？买被子得要布票呢。”刘红星有些为难，他身上没带布票啊。
　　站着的营业员拿鼻孔看着他们，“没布票就上别的地去，别在我这柜台上杵着啊。”
　　廖清欢没在意营业员的态度，这年月的服务员营业员都横得很，拿鼻孔看人是常事，看看他们饭店的罗翠芳就知道了，少有服务态度好的。
　　她把口袋里的布票拿出来，放在柜台上，“买一床现成的被子你看看够不够？另外还要付多少钱？”
　　“够是够了，看您要哪一种，这有扬城那边的师傅做出来绸面的，还有这种普通棉布的，另外您要几斤重的，有五斤的有八斤的，各种价格不一样。”
　　见真是来买的，这营业员倒是有了点好脸色，还挺热情的介绍了起来。
　　廖清欢直接一句，“最便宜的。”
　　营业员好脸色一收，拿起一床挺薄的被子放到柜台上，“就这个了，再拿八块钱来。”
　　刘红星把钱掏出来，“要不拿一床厚点的吧，这冬天没法睡啊。”
　　廖清欢摇头，她那不是没有棉花，只是被虫咬了，可以送过来重新打，她还有一些当年做的大披风，都是拿狐狸皮做的，带毛的那种，真冷了把那个盖在被子上也行，比棉被还暖和，早上爬起来再放到密室里去就行了。
　　这床被子买了只是先应个急，以后拿来垫在床下。
　　买完了被子，廖清欢又拿剩下的布票去扯了点普通的布，那营业员还推销买的确良呢，她没舍得花那个钱，就扯了点蓝色粗棉布，拿回去看看怎么做。
　　扛着床被子，再拎着一些布，旁边逛商店的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能买这么多布呢，手里的票肯定不少。这年月大多数人一年到头可能就发两尺布，想做身衣服都得攒几年。城里人还好些，乡下的几年不换一身衣服都是正常的事，做了新衣服才不正常呢。
　　俩人出了商店，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男人看着他们。
　　“那不是和平饭店的两位师傅吗？买这么多东西呢！”
　　张兴国看着廖清欢和刘红星离开的背影，对旁边正在选礼物的郑楚华说道。
　　他们来晚上要去见郑楚华外公的师弟，既然是看长辈，那得带点礼物，这不就来商店买嘛！
　　“恩。”
　　郑楚华只淡淡的扫了眼，没什么情绪。
　　“嘿，你是不是觉得那位女师傅不好看？我告诉你，你小子眼光可就差了点。别看那女师傅胖，但屁股大，好生儿子啊。而且女师傅也只是胖而已，皮肤多白啊，不仅白还细滑，我仔细看她五官，很不错的长相，一旦瘦下来绝对好看。”
　　张兴国一脸你这个毛头小子不识货的表情，还摇头叹气的。
　　郑楚华看向旁边把他们当流氓看的营业员，拉着人走到另一个柜台。
　　“反正你也没对象，要喜欢这师傅就跟人处对象啊，反正我不喜欢。”
　　张兴国啧了一声，“我就是给你分析一下，谁说喜欢了。”
　　“那不就完事，不要在背后对别的女同志品头论足的，不尊重女同志，小心被人当流氓抓起来。”
　　郑楚华往旁边靠了点，都不乐意跟张兴国走一块了。
　　“是是是，尊重尊重，我最尊重女同志了。”
　　把礼物选好从商店出来，一人骑着辆自行车在，车头挂着几个盒子，穿过几条街停在了红星饭店门口。
　　红星饭店很大，是和平饭店的三倍大了。这会没到饭点，里面的服务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看到有人进来都不带招呼一声的。
　　“这服务态度可比和平饭店差多了，至少香香同志见到咱们脸上有笑。”张兴国小声说道。
　　郑楚华没理他，只来到服务员面前，“各位同志，我找林碗林师傅，他今天在吗？”
　　“找林大师傅啊，你稍等。”其中一位见他们穿着不一般，便应了声，替他们去后面找人。
　　林碗正在后面骂徒弟，这几个家伙做菜味道不对也就算了，还老想着出去玩。
　　“你们这算什么？我当年在我师傅手底下光练颠锅都练了三年，手上的皮都磨掉了好几层。从小就在我师傅手底下跑，什么苦没吃过。练这么点就觉得苦不想练，那就干脆滚蛋，我再招几个徒弟过来。还懒得教你们呢。”
　　他声音洪亮，膀子挺大的，骂起人来整个厨房都不敢吭声。这后厨所有人都是他带出来的，都是他徒弟，没人敢跟他顶嘴。
　　被骂自己的徒弟低着头，吓得脖子都缩起来，他们就是昨天出门玩了一圈，今天师父逮到空就骂他们。
　　林碗插着腰，脑袋光光，知道的晓得他是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屠夫呢。尤其是生气的时候，样子更加吓人，眼睛一瞪恨不得吃人。
　　正缩着脑袋准备迎接更猛烈教训的徒弟们内心灰暗，结果下一秒门口传来了喊声。
　　“林师傅，外面有两个年轻人找您。”
　　林碗眉头一皱，“年轻人？我能认识什么年轻人？”
　　周围正在准备晚上菜品的徒弟们轻咳一声，他们可都是年轻人。
　　“咳什么咳？准备菜的时候能咳吗？想咳也给我出去咳。你们几个晚上给我练三个小时颠锅，不练完不许回去。”
　　这话一出，哀声就起来了。饭店晚上八点多关门，还要练三个小时，岂不是得十一二点了，明早三四点就得爬起来，这还怎么睡啊！
　　林碗眼睛又是一瞪，“都叫唤什么，再叫唤就别给我睡了。”
　　看所有徒弟都老老实实低头做自己的事，也没人敢叫唤了。他满意的摸了摸光脑袋，昂首阔步的走出去。
　　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站在门口等着，眼睛就盯着去厨房的方向。店里那些女服务员也打量着她们，时不时嬉笑两句，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
　　“信不信她们在讨论咱俩谁更好看？”张兴国低头轻声说道，“肯定是说我比较有男子气概，你这样的太嬉皮嫩肉了。”
　　郑楚华翻了个白眼，“无聊。”
　　聊着天呢，厨房里出来一个光脑袋，穿白大褂，看起来非常精神的男人。
　　“你外公都七十了吧？所以这位师弟，不是，你外公师弟多大年纪。”
　　张兴国瞅着这位师傅走过来，心里有点虚，这身板真结实，长得也凶。
　　“六十多，比我外公小一点。”郑楚华迅速说了一句，然后走上前，“是林勺林师傅对吗？”
　　林碗内心疑惑，这俩细皮嫩肉的小年轻，自己也不认识啊。
　　“我是吕锅的外孙，我叫郑楚华，您叫我小郑就可以了。当年我外公去了京城，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回来。我到这边来工作，他让我帮他找一找当年的师弟们。”
　　郑楚华迅速的说明来意。
　　“大师兄，你是大师兄的外孙，大师兄居然去京城了？”林碗激动得不行，手一抬起来拍在郑楚华肩膀上，“原来大师兄没死，当年大家回来后唯独大师兄没来，都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这可太好了。”
　　郑楚华肩膀被拍得生疼，但他面上一点情绪没变，“我外公当年是逃难过去的，刚到京城没吃没喝，去干了一段时间杂活。后来支了个小摊，慢慢做生意才没饿死冻死。”
　　“大师兄吃苦了，不过大师兄手艺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当年师父说他最有天分了。就算是支小摊，他生意肯定也做得好。”
　　林碗骄傲得厉害，不愧是他大师兄，那个年代在京城都能活下来。
　　“走走走，咱上万国饭店去，我还有俩师弟在那边呢，得把大师兄还说着的好消息告诉他们，这样我们每年也不用给他烧纸钱了。”
　　郑楚华脸一抽，居然还给他外公烧纸钱。
　　林碗挠挠脑袋，又一拍郑楚华的肩膀，“嘿嘿，你不要介意啊，我们都以为大师兄没了，才烧纸钱，反正大师兄也收不到，就当烧给过路的那什么了。”
　　郑楚华给暗地里咬咬牙，劲儿真大，还好他绷住了。
　　……
　　廖清欢还不知道自己的徒弟们已经开始聚头了，她和刘红星回到饭店，饭店里到处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罗翠芳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里面，看到他们来也没抬头。
　　林香香则邀功似的来到她面前，“廖师傅，晚上做什么菜啊？您看我忙活了这么久，弄得这么干净，有没有奖励？”
　　刘红星掀开帘子，“这不是你该干的活？还奖励呢？想得没。”
　　“我找廖师傅要奖励呢，可没找你要，有没有得廖师傅来说。”林香香哼了一声。
　　廖清欢朝她勾勾手，将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交给她。
　　“这就是奖励了。”
　　“居然真的有？这什么啊？”林香香兴高采烈的打开，结果里面装的全是像叶子样的东西。
　　“干荷叶，刚摘回来的，你拿到后面用井水洗洗，放到圆簸箕里，这两天晾晒干，咱们做荷叶茶。”
　　刚好路过一个池塘，这个季节，也没新鲜的荷叶，只有些已经枯萎的，她就让刘红星摘了一些回来，看看能不能做成茶叶来喝。中午那位客人喝茶皱眉的样子她还记得呢，她得把茶叶加工一下。
　　林香香脸一垮，“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
　　“晚上做粉蒸肉、虾丸汤，葡萄鱼，我还想着如果有条小鱼端上桌不好，准备留下来的，看来是不需要了。”
　　廖清欢抱着手里的布往里走，一边唉声叹气的说道。
　　林香香一溜烟跑到后院去，“您放心，这荷叶我给您弄得干干净净的。”
　　廖清欢抿着唇笑，摇摇头把布送到自己房间里。
　　坐在外面的罗翠芳咬着唇，这两天她都硬气的没吃廖清欢做的饭菜，中午就啃几个黄瓜吃，要么就多喝水。哪怕廖清欢做的菜香得她肚子咕咕叫，说不吃就是不吃。
　　刚刚见林香香跟在廖清欢后面拍马屁，她暗地里一直在翻白眼，墙头草，小人。可心里却越想越委屈，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了。她今晚就得找她姑去，赶紧去别的地方做事，反正是不在这干了。到时候就三个人，看他们怎么忙得过来。
　　等陆长缨赶到饭店的时候，门口小黑板已经写上了晚上菜品供应，还有几个人在门口看。
　　“有葡萄鱼还有粉蒸肉，都是大菜，晚上叫几个人一块来吃，平摊下去都也花不了多少。”
　　其中一个男人打算得好好的，一个人点菜吃太贵了，要是几个人一起把菜都点了，分下去也不贵。
　　旁边几个人看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看完菜品供应就急匆匆的走了，都是准备拉人一起来吃饭的。
　　陆长缨挑了挑眉毛，也是，廖清欢手艺好，自然是有人愿意花钱来吃饭的。
　　他走进店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走进来，而不是靠翻墙。
　　罗翠芳看了他一眼，因为气质比较独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发现居然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年轻人。和对方幽深的眸子对视了下，罗翠芳脸一红，整理了下头发站起来。
　　“为人民服务，这位同志需要吃饭吗？还没到饭点呢，得再等等，您找个位子坐吧，我给您倒壶茶来。”
　　陆长缨听着这女人掐着嗓子说话，有些不适应的拧着眉毛，朝她摇摇头，“不用了，我找你们饭店的廖师傅。”
　　一听是找廖清欢，罗翠芳脸垮了，冷冰冰的指了指厨房，“就在后面，自己过去。”
　　陆长缨点点头，径直走向厨房方向，掀开帘子就看到廖清欢在几个灶台前忙活，厨房水汽弥漫，白茫茫的，还有股诱人的香味在里面回荡。
　　刘红星正在切菜，见一个陌生男人探头进来，问了句，“这位同志是吃饭吗？您去前面等着吧！”
　　廖清欢把粉蒸肉从蒸笼上端出来，米粉是现磨的，没有掺杂一点其他东西，纯纯的米香包裹着腌制过的猪肉，颜色是油润的深棕色，看起来非常诱人，听到动静的她回头，看到陆长缨眼中闪过诧异，“陆长，陆同志，你怎么过来了？”
　　陆长缨一本正经的走进来，眸光落在廖清欢圆乎乎的脸蛋上，“刚带我奶奶上医院看病回来，说要吃点好的，我就想着到你这在来买些吃的。”
　　“这样啊，今晚我这做粉蒸肉虾丸汤还有葡萄鱼，都还挺好的，你看看要什么。得再等等，粉蒸肉才刚蒸上呢！”
　　廖清欢拿干净的帕子擦擦手，招呼刘红星看着点火，“走，上后院坐着去。”
　　陆长缨跟着她后面出去，廖清欢把放在石桌上的杯子立起来，给他倒了杯水。林香香刚把荷叶都摊到圆簸箕里，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去了前面。
　　人走走光了，廖清欢开口问道：“你那个巧姐的病怎么说？”
　　“能治，就是要长期吃药，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不能操劳。”陆长缨言简意赅。
　　“能治就行，就怕不能治，你早上就去黑市了，怎么换了那么多布票，我全给花了，还有块女士手表呢，你从哪弄来的？这个我用不上，你拿回去，巧姐那边看病需要花钱，可以拿去换钱。”
　　廖清欢觉得陆长缨挺能耐的，至少比她能耐，连手表都能弄来。
　　“那是我外公留下来的，很多块手表，我拿手表换了一百五十块钱还有不少票，够花一阵子了。给你了你就花，你之前给了我一身衣服和一双鞋，还收留我，就当是回报了。”
　　“这样啊！”廖清欢还是觉得有点烫手，想想自己弄了那么多布回来，倒是可以给他再做两双鞋穿。
　　“既然巧姐那边需要吃好喝好，我在饭店做事倒是方便了，这里食材比你能买到的还多。要是离得不远，你每天过来拿饭菜。这样巧姐也不用做饭了，省得麻烦，你看怎么样？”
　　她想的是陆长缨肯定不会做饭，那个巧姐年纪大了，又不能操劳。就干脆她这边来做饭菜，只要陆长缨不嫌麻烦过来拿就行了。
　　陆长缨正想说这事呢，他不会做饭，巧姐那边能做，但是平时食材什么的不好买，想来想去，还是廖清欢这方便些。
　　既然她也想到了这点，陆长缨没推辞，“那就麻烦你这边了。”
　　廖清欢摆手，“这算什么麻烦，你这边又不是不付钱，再说了，这也算相互帮忙嘛！”
　　俩人简单的说了点话，得知对方中饭没吃多少，廖清欢站起身去了厨房，端了一盘子粉蒸肉出来，另一个碗里装着三个大馒头。
　　“这碗粉蒸肉我请你吃，等葡萄鱼出来还有一会，做好第一份就让你带回去。粉蒸肉我怕太腻了，就再带一小碗虾丸汤怎么样？。”
　　陆长缨也确实饿了，吃过廖清欢做的菜后，他有些挑剔，中午买的饭菜实在是一般，他没吃多少，又来来去去忙了一下午，他一边拿起个大馒头，一边点头。
　　“你安排就行了。”
　　说完，就夹了一筷子粉蒸肉送到嘴里。
　　米香浓郁得很，蒸过之后完全贴合在肉上，看上去非常的油润。嚼的时候能感觉到唇齿间的软糯，吸收了满满的肉香，而裹在里面的猪肉嫩而不糜，和米粉的滋味相互渗透，还有一层黏黏的汁水在咀嚼的时候涌出来。她在盘底铺了一层白菜叶子，白菜的清香也在蒸制的过程中挥发和粉蒸肉混合，吃口粉蒸肉除了能感受到米粉的油润和猪肉软嫩之外，更有白菜的清香。
　　廖清欢见陆长缨一大口肉一大口馒头，稀里哗啦的吃得一点形象都没，她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眼里透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她觉得陆少帅也不像她想的那么金贵，这不是挺好养活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冯巧巧（忧心）：没工作可不好养活自己。
　　廖清欢（欣慰）：真好养活！
　　这里解释一下，关于七十年代肺结核这种病，早期确实可治疗，但不能拖，拖久了就不好治。我外公就是那个年代因为这种病没的，也不要说什么那个年代看病不花钱，有合作医疗什么的。不是的，我写的时候跟我家里人对过，只有事业单位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看病不需要花钱的。其他没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看病也是要花钱的。另外肺结核确实不能操劳，也确实是需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就酱，下一章明天中午十二点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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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葡萄鱼是用普通青鱼做的, 先腌制一遍，再蘸蛋糊进行油炸。因为之前处理鱼肉，是特意把它划出一粒粒葡萄的形状，油炸的时候蛋液膨胀, 形状愈发的饱满, 看起来确实非常的像葡萄。
　　刘红星没见过鱼还有这种做法, 他在这饭店干了那么多年，从前那些师傅也无外乎是红烧或者是清蒸, 少有做得这么复杂好看的。
　　因为廖清欢，他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师傅，您完全可以去考一级厨师了，三级厨师证根本就配不上您，当初怎么没直接考一级厨师啊？”
　　刘红星见廖清欢屏气凝神的从锅里舀出芡汁，缓缓的淋在鱼肉身上。光闻就能闻到空气中酸酸甜甜的味道, 口水不由自主的分泌了出来。
　　廖清欢一勺勺的芡汁淋过去, 保证每一片鱼肉都沾上芡汁, 听到刘红星的问话, 翻出了原主的记忆。
　　钱大嘴和廖向国对原主那么不上心, 怎么可能会送她学厨，当初差点没把她送去做知青。原主她妈没了之后, 外公外婆那边也不管她, 毕竟她长得壮实, 一看就是能吃, 实在是不敢收她啊。
　　但是原主她妈当年却有一个好姐妹，俩人一个在工厂做事，一个在工厂食堂做饭。原主妈没了之后，倒是这位好姐妹时不时来看顾原主一下, 也会偷偷给原主带些吃的。听说钱大嘴他们想把原主送去做知青的时候，那位阿姨还跟廖向国大吵了一架，然后就问原主要不要学厨。
　　原主虽然怯懦，可人不傻，她这身体去乡下估计没命回来，就干脆点头去学厨了。
　　既然不用安排原主，还有人带一段时间，万一学会也是个厨子，钱大嘴和廖向国俩都没意见，毕竟真成了厨子上班能拿工资，对家里来说是一笔大进项。
　　于是原主就跟着那阿姨学了几个月，勉勉强强考了个三级厨师，原本是要进厂子里跟在那阿姨身边做事的，但位置被厂子领导的亲戚顶替了。正好那时候和平饭店总有厨师出事，已经没有人愿意来了，上面就直接把廖清欢安排了过来。
　　其实原主就不怎么会做菜，虽说是从小做饭，可钱大嘴这人心眼多啊，只让她炒点小青菜什么的。肉菜都不要她动手，怕她偷吃。那阿姨说是说厨子，但也只是笼统的会做那么几个菜，炒不熟的就加水焖，焖不熟就加水再焖一会，这样子做出来的菜，味道也就那样。只是在食堂做菜有油水，倒也混了这么多年。
　　原主来接手这边就惨了，当初还有几位厨子在，那几位厨子都抠着自己的手艺不愿意教，还不让原主上灶。等原主真的顶上来做菜的时候，那味道如何才被大家知晓。偏偏她还从钱大嘴那学了抠门，做菜不舍得放油，分量还做得少。
　　一来二去，这饭店自然就没生意了啊。
　　“以后再去考，手艺摆在这，什么时候考都行。”廖清欢把最后一勺粘稠浓厚的芡汁淋上去，所有葡萄鱼配套的芡汁刚刚好。
　　“也是。”刘红星点头，反正师傅厨艺好。
　　廖清欢把其中一份比较大点的葡萄鱼端起来，放到食盒里，又装了一碗丸子汤，外带三个大馒头，然后拎着食盒到后院交给陆长缨。
　　“好了，快带回去吧，巧姐那边估计吃不完，我多装了两个馒头，你晚上要是饿的话可以吃点。”
　　廖清欢细细的吩咐道，细致得很。
　　陆长缨脸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正要走的时候，廖清欢左右看看，然后扯住陆长缨，踮起脚凑到陆长缨耳边，小声说道：“你没有身份，会很麻烦，如果查到的话可能要被抓起来，最好想办法去弄个身份证明下来。”
　　或许忙累了，她声音有些哑，很传统的海城腔调，又侬软侬软的，像小钩子一样，从陆长缨的耳垂开始挠，挠到了心尖尖上。
　　因为挨得近，还能闻到她身上酸酸甜甜的味道，陆长缨也不知道怎么的，不着痕迹的就咽了口口水。
　　他觉得，可能是廖清欢身上的味道很开胃。
　　等陆长缨走了，廖清欢唇一抿，感觉陆长缨好像没认真听的样子。
　　想了想她又摇摇头，反正陆少帅能耐得很，身份问题肯定是能弄好的。
　　陆长缨拎着食盒回了家，冯巧巧正靠坐在沙发上缝一件衣服，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没舍得开灯，只是点了一盏油灯。
　　见他回来，冯巧巧放下手上的针线。
　　“回来了。”
　　“恩，这是给您带的，今儿个和平饭店那边做了葡萄鱼，还有丸子汤，闻着味道都很不错。”
　　陆长缨把馒头拿出来，几个圆圆胖胖的馒头放在碗里，看起来非常可爱。
　　冯巧巧本来不饿的，她年纪大了，这些年又省吃俭用把钱留下来给儿子补贴家用，每晚就养着不吃的习惯。
　　今天要不是陆长缨坚持，还把饭菜带回来了，她是准备坐一会然后就睡觉的。
　　这会看到白白胖胖的馒头，又闻到葡萄鱼酸甜的味道，以及装在大海碗里粉嫩的虾丸，胃里面突然就空虚了起来。
　　“吃不了这么多，我再去拿几个碗来。这个病传染的，咱们分开吃。”
　　冯巧巧自己向来都是一套碗，也不怎么在外面吃，就是怕传染给别人。
　　把菜和汤都分开，陆长缨又拿了个馒头陪着冯巧巧慢慢的吃，他倒是已经饱了，只是再吃点也没多大问题。
　　葡萄鱼表面酥脆，里面的鱼肉嫩乎乎的，蘸着酸甜的酱汁吃起来非常爽口。哪怕是他平日里不怎么爱吃这种酸甜口的菜，都觉好吃。
　　冯巧巧则端着碗，小口的喝着丸子汤。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舒服的吃过一顿饭了。时时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把她赶出去，早上得早起去干活，还得计算着手里的钱和票，要给乡下儿子他们一家留着。
　　平时她就是一碗白粥，一小碟子咸菜对付两口。哪像今天，从早上到晚上，就没有一顿不好的。
　　虾丸汤很鲜很香，清清淡淡的汤，凸出了虾丸原本的鲜味，而虾丸吃起来也很弹嫩，应该是现打出来下锅的。汤里还放了小青菜，喝一口热乎乎的汤汁下肚，从口到胃，都满是清香馥郁。
　　他们在这边吃葡萄鱼和虾丸汤，万国饭店的张兴国和郑楚华，也吃着葡萄鱼。
　　“楚华，兴国，快尝尝，这是我的拿手菜葡萄鱼，当年跟在我师父身边，学了好几年才学会的。”张瓢高兴的指着桌子上长得像葡萄的一条鱼。
　　林碗挤兑他，“三师弟是厨艺最不精的了，这葡萄鱼都学了几年，当初要不是这葡萄鱼啊，都成不了一等厨师。”
　　“二师兄，你厨艺精湛，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做一碗腌笃鲜做了三年，天天被师傅骂火候掌握得不对。”
　　张瓢也不甘示弱，说是说师兄弟，对方也不过是比他早进门一刻钟而已，要是他先进去，这会做师兄的可是他。
　　旁边还有个憨厚的杨盆在那里憨憨的劝说，“不要吵不要吵，二师兄现在腌笃鲜做得最好了，三师兄现在葡萄鱼做得最好，都好都好。”
　　张兴国坐在一旁都乐死了，伸出夹了一块葡萄鱼，小声跟郑楚华说道：“我才发现他们的名字是锅碗瓢盆，哈哈哈哈，这师傅真会取名。”
　　郑楚华眉眼一动，冷悠悠的看了他一眼。
　　原本只是吐槽，结果林碗是个耳朵好使的，还听到了，他一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吓得张兴国手一抖，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要说他们的名字，谁知道那林大师傅嘴一咧，笑得格外的开心起来。
　　“我们师傅会取名吧？她老人家说了，既然是跟灶边上的活打交道，那就给我们取这样的名，能跟锅碗瓢盆更好的沟通，这样一来学厨没问题。”
　　“对对对，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做厨子站稳了脚的，师傅她老人家这名字取得好。”张瓢一脸骄傲的表情。
　　杨盆也憨憨的点头，“是的是的，我最笨了，现在在厨房做事也干得好。”
　　张兴国绷着脸，尽量不让脸抽动。他倒是觉得，他们的师傅纯粹就是诳他们的，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取名省事？
　　“当年拜师可不像现在拜师，当年认了师傅，那就得当自己爹妈一样对待。我们几个都是很小的就进了廖家酒楼，那时候还没灶台高呢，我们师傅的爸爸都还在，当时师傅年纪也不大，为什么收我们当徒弟，只是因为当年我们家里穷，实在没法养活了，她看不过眼，才把我们收进去当徒弟的。”
　　林碗一说起自己师傅，脸上的凶煞气都没有了，看起来非常的柔和。
　　郑楚华夹着葡萄鱼吃，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我外公说过，当年他是差点被卖了的，是师祖她路过看见了，就说收了当徒弟，才在那个年月活下来。”
　　“可不嘛，我是自己爹妈都没了，还有个妹妹要养活，当年就住在廖家酒楼不远处的桥洞下面，见着师傅她收徒，就赶紧冲进去了。谁知道这家伙比我还精明，快了我一步，成了我师兄。”张瓢指着林碗，对他快的那一步可不满意了。
　　“你们可能不清楚，当年真的穷苦人家日子有多苦，都是逃难过去的，没家没钱没住处，桥洞下面都住满了人，每天都能看到有人饿死冻死。”
　　张兴国也不笑了，听着这种话，还是很沉重的。
　　“对了，我外公特意问起了许师傅，说他是最小的，我这边也只找到了你们，没找到许师傅。”
　　郑楚华知道外公最惦记小师弟了，老说他性子急，做事不考虑后果。
　　“小师弟他……那时候大师兄已经走了，我们几个还没走，回廖家酒楼的时候发现师傅没了，她身边还有张船票。那会大家都在大撤离，国内待着哪里都不安全，这船票不用也是浪费，我们师兄弟几个抓阄，谁抓到了那船票就归谁，愿意走就走，不愿走就留在国内。然后小师弟抓到了，他拿着船票去了鹰国，一晃这么多年，什么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杨盆叹了口气，他们倒还好，一直待在一起，好歹有个帮衬，小师弟当年才多大啊，就孤身一人去鹰国。早知道就把他留下来，大家一块，熬过那几年后，现在大家也过得好好的。
　　“难怪一直找不到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张兴国插了句嘴。
　　“其实我们都还好，就是师傅，她那会多年轻啊，就那么突然间没了。连个家都没成，什么都没留下来，廖家酒楼都没人继承了。”
　　一说起这个林碗就想哭，膀子那么大的汉子眼眶红红的，看得张兴国赶紧又低了头。
　　张瓢这会没跟林碗呛声了，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不说这些，至少师傅走的时候没吃什么苦头，嘴角还带着笑呢。再说了，咱们师傅多好的女人，哪有人配得上她啊，没准她老人家在下面过得潇洒自在得很，咱们每年给她烧的纸钱可比烧给大师兄的多多了，够她老人家挥霍了，你要不放心，今晚咱们再烧。”
　　这回是郑楚华嘴角抽抽了，他可都听到了，给他外公烧的纸钱少，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林碗擦了一把眼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主要还不是师傅没留个后，但凡是有个后人，咱们也能把他带大，再把廖家手艺传给他，这样廖家才不算是全都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不都学了嘛！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咱们收养个孩子，让他姓廖，就记在师傅名下，喊师傅娘。这样师傅也算有个儿子有个后，万一有机会回廖家酒楼，再让他好好把廖家酒楼经营起来不就行了。”
　　张瓢出了个主意，觉得这想法可行。
　　林碗看着张瓢，兴奋的在他肩膀上拍，“好注意好主意，三师弟你脑瓜子真好使。”
　　杨盆也点头，“这想法好。”
　　三师兄弟因为这主意兴奋得不行，举起酒杯开始对饮。
　　旁边的郑楚华和张兴国：你们确定你们的师傅愿意突然多个好大儿？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不愿意（大声）
　　下一章下午六点发哟！
　　怎么回事，是我的预收文不配让你们收藏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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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陆长缨把廖清欢叮嘱的事情记了下来, 他记得自己醒过来的地方，是在一处林子里。一路走过来他做了标记，如果找回去的话还是能找到地方的。
　　原主身上没有什么东西，票和钱都没有。但是从他的身体情况来看, 除了衣服破烂, 身上有些表皮的伤之外, 不像是受过苦的，说明家里条件不错。
　　他除了拥有自己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确实是一点都没有，这点和廖清欢的有些区别。
　　晚上的时候他跟冯巧巧聊了不少，对方倒是一直关注着陆家的事，从冯巧巧口中他也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情况。人是早就没了，就在他死后没两年，突发疾病没的。
　　至于他以前的那些军队还有副官, 因为他之前和蓝军已经达成了合作, 于是手下的人便带着军队归入了蓝军。
　　倒是成了一个很大的助力。
　　不过冯巧巧也就知道这些事, 更多的事就不清楚, 她为了省钱也不怎么看报纸, 对于上面的消息并不了解。
　　陆长缨也想过去找以前的那些手下，他们能力都很不错, 归入蓝军后应该也有很好的发展。但都过去四十年了, 人心是如何变化的他无法掌控。
　　思来想去, 这种想法还是打消了。再说了, 他现在没有身份证明，这个年代去哪都不方便，单靠两条腿四处行走肯定是不理智的。既然世道如此，再加上冯巧巧还需要照顾, 他准备就在这里生活下去。
　　以前的过往种种都不必再提，就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只是长久的卖手表过日子不现实，还是得找份工作。
　　躺在床上的陆长缨翻了个身，眼睛看着窗外方向。向来英明神武的陆少帅开始陷入了沉思，为自己该做什么工作感到头疼。
　　廖清欢把被子铺开，以前她睡的床是她爷爷特意请老木匠打的拔步床，木料用的还是黄花梨木，现在那张床应该是被人拖出去当柴火烧了。
　　她在床板上铺了些干草，上面垫上一层普通的布。入睡之前，她从密室里拿了个盆出来，烧上热水，准备洗个热水澡。
　　虽说她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身形，但身上的皮肤还是非常白的。不仅白，还特别的细滑，和她那一双糙手一点都不一样。
　　廖清欢拧着蘸水的布，慢慢的擦洗身体，开始想着以前跟人学做过一些养肤的膏脂，如果把材料弄来，倒是可以做一点。
　　今天逛商店的时候她还看了那什么雪花膏，就那么点大的盒子，能卖几块钱，她现在可不舍得用那些。
　　糙着就糙着吧，曾经的精致女郎这会也只能像现实低头了。
　　说好了一日三餐她这边来准备，由于早饭饭店不供应，所以廖清欢这就只是私人做的，不过粮票还是得收，用的毕竟是公家的材料。
　　这些天总算是睡了个好觉的廖清欢早上爬起来，绕着院子快走了几圈，出了一身薄汗后，就进了厨房。
　　考虑到巧姐那边是个病人，还是痨病那种，廖清欢稍稍琢磨了下早饭该怎么做。
　　正好刘红星拿了食材回来，看到里面有山药，倒是有了想法。
　　山药磨成泥装在碗里，又取了口砂煮上米，煮到粘稠冒泡的时候，再将山药泥倒入其中，看上去就一份普通的白粥，可实际上却有山药的滋味浸入其中。
　　她煮的分量大，除了冯巧巧和陆长缨的，还有自己和刘红星。
　　廖清欢算了算，自己好几天没吃主食了，每天要么就是啃黄瓜，要么就是喝苹果红枣汤，外加昨天早上喝了份豆花。今天早上起来明显头重脚轻的，身体无力得很。
　　她知道原主的身体其实不算好，胖也只是体质原因。这种情况就说明她的身体扛不住这样，需要吃一些正经东西才行。
　　所了除了煮山药粥，她还煮了几分鸡蛋。一人一个，考虑到陆长缨和刘红星的饭量，再给他们做几个大包子。
　　就做普通素菜馅料的，放入海米和香菇等，这样她也能吃一个。
　　刘红星见廖清欢忙忙碌碌的，煮着粥的同时还煮鸡蛋，这两个一起盯着也就算了，还空出手来揉面做做包子。
　　明明也就是两只手，愣是用出了八只手的效果。
　　想到自己跟这么厉害的师父学习，刘红星骄傲的昂着脑袋，他以后肯定也能这么厉害。现在就是要跟师父学，她都这么努力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廖清欢把包子包好放到蒸笼里，一回头就看到刘红星干劲十足。
　　她看了一眼，好家伙，红薯都快给洗脱皮了，注意，是洗脱皮，不是刮脱皮啊！
　　等着包子蒸熟的过程中，廖清欢把收进房间的荷叶端了出来，架在两条凳子上放着，这玩意儿得晾晒干，再加入其他辅料，做成茶叶喝起来味道不错。
　　陆长缨赶到的时候，廖清欢正在拨动着荷叶，见到他过来，便拍拍手掌，“包子应该是差不多了，等会我去给你装好。“
　　她接过陆长缨带过来的食盒，转身进了厨房。
　　刘红星看了眼陆长缨又看一眼陆长缨，等陆长缨眸子扫过他的时候，又赶紧收了视线。
　　长这么高壮，跟师父又是朋友，俩人不会是对象吧？
　　他对比了下自己的胳膊，两个胳膊还没对方一个粗呢。这人要是脾气不好打他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挡过一拳头。
　　廖清欢把食盒递给陆长缨，俩人一个交钱一个交货。等人走了，就看不到刘红星脸上一会喜一会忧的。
　　“起来吃早饭了，想什么呢，跟变脸似的。”
　　廖清欢朝他身上扔两个干木枝，把刘红星吓一跳。
　　“没，没什么。”刘红星憨笑着站起来，他可不敢跟对方说自己想的是什么，要是他想错了，那就是臊自己师父。
　　蒸得白胖的包子摆在盘子里，林香香一进门就看到刘红星咬了一口大包子，香味一下子就扩散了，把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为什么有早饭不跟我说？这样我可以每天早点过来吃早饭啊！”
　　林香香眼勾勾的盯着盘子里的包子，好悬没伸手抢。
　　廖清欢小口的喝着山药粥，那眼神点了点盘子，“想吃就自己拿，给你记账上。”
　　“那没问题。”
　　获得首肯的林香香一伸手，拿了包子滚一边去了，然后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这包子皮绝对是她吃过最松软的，一口咬下去感觉像咬了口云朵般。海城人经常吃的是小笼包，尤其是蟹黄味的小笼汤包。
　　在林香香很小的时候，那会很多店都是公私合营的，有一家卖小笼汤包的很出名。她被自己爸妈带过去吃，到现在还记得那一笼汤包的样子，精致小巧的十几个包子放在蒸屉里。包子皮不是这种松软且厚的，而是薄薄还透明的一层。
　　滋味好吗？好得很，那还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蟹肉的滋味不需要多做解释，多醇美啊。再加上其他辅料一块加入其中，她还记得自己吃了一笼后吃不下了，还哭着非要再来一笼呢。
　　在吃这个包子之前，林香香没想过这包子能超过当年吃的小笼汤包。
　　一个大包子，一个小包子，馅料不同，滋味自然也不一样。
　　但咬了一口下去，在口中细细品时，林香香觉得打脸了。明明不是汤包，可里面汁水却多得很，刚咬一口没注意，一股汁水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淌，把她烫得赶紧低头，将咬开的包子口朝上。
　　柔软细腻，里面馅料还是团成球的，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这么多汁水都没透底。汤汁和馅料老老实实团在里面，只等着人一口咬开，才知道里面的汁水有多丰富。
　　厚厚的面皮入口非常乖顺，不像吃其他包子那样，还会沾着牙齿。云朵的口感，咀嚼的时候飞速的化开，和浓稠的汁水以及饱满的馅料混合的时候，滋味达到了顶峰。
　　林香香捧着手里的包子，生怕吃完了似的，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等全吃完了，还嗦了一口沾了汁水的手指，看的廖清欢眼睛直抽抽。
　　她将自己的粥喝完，把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拿起来，当着林香香的面咬了一口。这小姑娘眼底的光都灭了，失望得不行。
　　刘红星则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他吃了两个大包子，还吃了鸡蛋和两碗山药粥，满足得不得了。
　　罗翠芳进来就看到了他们三个吃饱喝足的样子，然后一抬下巴，恢复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态度，直直的走到廖清欢面前。
　　“廖清欢，今天我就不在饭店做事了，建国商店那边让我过去做营业员。”
　　昨晚上她在家里又哭又闹，闹得她爸妈没办法，就去找了她姑，正好建国商店那边新加了个卖手表的柜台，就让她过去做事。
　　原本正常来算，她这边离开得廖清欢同意才行。但她可没那个心思让廖清欢同意，就准备直接通知她一声，然后赶紧走人的。
　　刘红星有些着急，现在店里生意好了，虽说罗翠芳也不做事，但好歹能收收票，也算是帮了一点忙。这样直接走了，这么大的饭店就他们三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他看看廖清欢又看看罗翠芳，忍着气说道：“说好了干一个月的，现在生意这么好，你这样直接走了我们怎么办？”
　　罗翠芳有些得意，姿态越发的高傲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愿意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就做呗，我可是要站在柜台后面卖手表的，大家都得捧着我呢。反正也就是来说一下，我还得赶着去上班呢。唉，我可是享福的命，不像有些人啊……”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林香香和廖清欢，反正他们的命不一样。
　　廖清欢慢慢将口中的包子咽下去，抬眼看向罗翠芳，眼里也没别的情绪，清凌凌的，然后伸出手指向门口，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那你还不快走？”
　　罗翠芳一噎，看着廖清欢的眼睛把嘲讽的话又咽了回去，哼，也没必要说什么，反正大家不是一路人。
　　她趾高气昂的来，又趾高气昂的离开。人消失在门口了，刘红星一跺脚。
　　“唉，真是的，怎么这就走了呢。现在就咱们三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其实师父你刚刚应该留住她的，怎么着也得做一个月。只要你不同意，她可没法走。”
　　林香香小心翼翼的挨过来，举起手，“我多干点活就是了，一个月后上面肯定会安排人手过来的。”
　　之前她是觉得饭店干不下去了，才想着跟罗翠芳那边打好点关系，这样好找出路嘛！但现在廖师傅做菜做得好，平时店里客人也多，那饭店肯定是能干下去的。
　　反正自己从吃了廖师傅做的饭开始就已经把罗翠芳得罪了，她也没想着再讨好对方。罗翠芳脾气太坏，就算讨好她也不过是被丫头使唤，那还不如继续留在和平饭店。平时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多好啊！
　　廖清欢把包子吃完，看着面前两个瞪着眼睛看她的刘红星和林香香，伸手把盘子端起来。
　　“也就是少个没用的人而已，到时候我再跟上面申请安排人手下来，招待不了那么多客人，咱们就少招待些。”
　　她气定神闲得很，也让刘红星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也是啊，罗翠芳能干什么活啊，还不是他们在干，走就走了呗，少了个闹心更省事。
　　于是，罗翠芳的离开一点都没影响到和平饭店，大家该怎么忙活还是怎么忙活，反而因为少了个烦人的更和谐了。
　　陆长缨和冯巧巧吃完了早饭，冯巧巧就出门到厂里去，准备把那边的工作推了。
　　之前安排工作，也是那些人想表现一下他们的宽容大度，让她这个上了年纪旧社会被压迫的人做了几年的临时工。
　　她就以病重和年纪大了为由推掉工作，倒也说得过去。
　　陆长缨原本是要和她一起去的，冯巧巧让他去找工作，不让他跟着，省得耽误时间。
　　冯巧巧可是知道在城里要是没工作会多麻烦，还带着她这个拖油瓶，那就更需要一份工作来做了。
　　既然不让他一起，陆长缨就也出了门，他是准备出门找找法子，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身份证明搞到手。
　　他在这没什么认识的人，这事要干得好，倒是没什么事，就怕干得不好，那样一出事就容易牵连他人。
　　所以必须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他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听到一户人家里面传出哭声，停下了脚步。
　　“真可怜，才二十多岁呢，这做知青哪是那么好干的，都是城里孩子，哪里吃过那些苦，这不就在乡下吃不好穿不好，熬坏了身体。”
　　站在门口有两个婶子正在聊天，这聊天的内容自然也被收入陆长缨的耳朵里。
　　“可不是嘛，现在能安排工作就尽量安排工作，我宁愿早点退，让孩子把工作顶上，也不愿意让孩子去乡下。不是咱们不服从领导，只是扎根农村，吃的苦太多了。我们家那小子还傻乎乎的呢，一门心思要下去，说他很多同学都去了，他要听从指挥，为农村建设做贡献。”
　　“拦着，我听说电视厂那要招人，把你儿子送过去试试，不愿意你就哭。眼看着马上又要号召下乡了，在这个之前就把工作安排上。可别像前面东城那一户，俩老人就一个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大之后孩子被弄到农村去，结果命没了，那俩老的哭得眼睛都瞎了，熬了没两年也都走了。”
　　“你看，原本好好的一家子，但凡是当年把孩子拦住了，也不至于一家子人全没了。原本挺好的老头老太，全都走了以后过不了两年，大家就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的，连烧纸钱的都没有，你说难受不难受？”
　　俩婶子在那唉声叹气，听着里面的哭声越发的惆怅了起来。谁家孩子谁心疼，尤其是只有一个孩子的，孩子没了就等于要了父母的命。
　　陆长缨手指微动，听到这里的时候，倒是有了个想法。
　　父母双亡，没亲戚朋友，最好就是已经没了很长一段时间，周围人都把人给忘了的。这样的身份是最好钻空子的，但如何证明自己没有死，还在呢？这点倒是不用太担心，信息不流通，传达错误最容易出现问题。
　　没人知道那个死了的人长什么样，只要他有个来路证明，再找个人安排这些事，那死了的人就能复活。
　　陆长缨想到了昨天买他手表的那位，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看着像个做文职工作的。自己或许可以再去黑市碰一碰，找个能给自己安排身份的人。
　　想到这里，陆长缨便转了个方向，往车站走去。
　　能碰到一个，自然也能碰到第二个，给予足够的利益 ，那身份就不是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搞身份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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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张有德是在街道办做事的, 工作清闲，工资不错，大病小病还能国家报销。他媳妇则是在厂子里做个不大不小的主任, 俩人都是正式工作, 又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在生活方面算是非常过得去的。
　　他们夫妻俩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 再说了, 就算是想大手大脚的花，也没什么可买的啊！
　　平日里他在单位食堂吃饭, 媳妇也在厂里食堂女儿，女儿是位护士, 医院食堂随便吃。自家不用开火开灶, 平日里吃饭花销又不大，顶多就是女儿媳妇买些雪花膏之类的擦擦脸。
　　这样一年到头, 几个人工资能攒下不少钱, 还有每个月发的票，零零散散下来也有不少张。
　　以前也没觉得物资紧缺是个多难过的事, 没有缝纫机就不买嘛，省得去倒腾缝纫机票。没有冰箱也不买嘛, 反正也不在家里做饭。没有自行车也没关系，反正大家上班都是走两步路的事情, 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结果偏偏现在女儿谈了个对象, 那对象的家庭还是干部级别的，比他们家好上不少。虽然对方说俩孩子是因为同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的，不讲究那些东西。可嫁入那样的家庭，总不能真的空手空脚的进去。
　　再说了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平时攒下来的票和钱就是为了女儿准备的。这年月很好的家庭, 给女儿的陪嫁就是三转一响，手表缝纫机收音机还有自行车。
　　他们家攒了这么多年，给这些陪嫁那是给得起的，但问题是，给得起买不到啊。
　　女儿这边结婚结得急，相中了没多长时间就说要结婚，他们夫妻俩都没反应过来，还想着对象总得谈个一年左右，要准备嫁妆是来得急的。
　　说要结婚，张有德还想着拖一段时间，不能太着急，把东西准备好了再说。谁知道女儿一听还要等，哇一下就哭了，为什么哭呢？俩孩子偷偷默默滚了一圈，怀上了。
　　张有德都要气死了，没结婚就怀上了，那是干啥，是耍流氓，是要抓出去批~斗的。他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几个晚上，把闺女保护得太好了，养得太单纯，心里也怪罪男方，女孩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男孩也不知道吗？
　　但对方父母带着孩子登门诚恳的道歉了，也商量了说尽快把婚事办下来。既然对方态度不错，张有德也就忍下了气。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婚礼办了，好在女儿是护士，稍微知道点这种事，发现怀上的时候月份还小得很。
　　因为生气，他是不打算把三转一响全部备齐的，时间赶得急，就算想备都备不上啊！
　　但是老婆和女儿那边又不高兴了，之前就跟街坊邻居说过了，女儿结婚肯定要风风光光大办，三转一响肯定要备齐的。
　　现在就这么光溜溜的给出去，街坊邻居怎么看？
　　女儿那边也翘着嘴，说什么朋友家出嫁有什么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肯定要被笑话的。
　　张有德再上火，也只能想着法去弄。
　　只是他没想到，光手表这一样就把他给难住了，好在运气不错，碰到个到黑市用手表换钱和票的。把光换了手表还不行噻，总得弄个大件，自行车缝纫机都要弄上吧。
　　好在他拿着手表回去当晚，亲家那边就送了张缝纫机票过来，这玩意儿商店有，拿着票再花几百块钱买回来就是了，顺道还买了个收音机。
　　最后就是自行车了，这票是真不好找，想办法弄都弄不到。
　　他就准备上黑市再碰碰运气，实在是弄不到就算了。有缝纫机这些也挺体面的，算风光了。
　　黑市他熟门熟路的来，因为是街道办做事的，很清楚身边不少人缺了点啥都会上黑市，说是说抓，但抓之前会有风声传出来，他们这种能接到消息，知道要抓了就不会过去。
　　心知这几天都不会抓的张有德又守在了黑市边上，蹲了一上午，腿都要麻了要回家吃饭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拍了拍。
　　“跟我来。”
　　张有德都没看清人脸，只听见一道低哑的声音，转身人已经绕到巷子里面去了。
　　他赶紧跟上去，看到等在里面的男人时，倒是乐了。
　　“怎么又是你，今天我可不要手表了。”
　　陆长缨看着他，“你要什么？”
　　张有德心一跳，问得这么笃定，搞不准人家手里还真有自行车呢！
　　他低下头，快速的说了三个字，“自行车。”
　　陆长缨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对方别在胸前口袋的钢笔，然后问道：“你是在哪里做事的？”
　　张有德慌了，这还是干什么玩意儿，还问他在哪做事的？
　　“我不是来抓人的，只是有点事可能需要你帮忙，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不要钱和票，给你把自行车弄过来。”
　　张有德权衡了一下，不花钱只是要办个事情，还得看看要办什么事才行。他可不想自己因为一辆自行车摔跤。
　　“害，吓我一跳，你要办什么事？我看看我能不能行，要办不了可就没办法了。“
　　“身份证明，我是下乡知青，近两年一直没收到家里人的信，开了个介绍信回来看看父母的，到家才发现不知道是谁说我已经死了，我父母也因为这个消息伤心过度全都走了。现在我算是个黑户，没法回去也没法留在这里。上次给你换的手表，是我带到乡下去用的，在这里没吃没喝，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只能把手表换些票和钱过来。 ”
　　张有德同情的看着陆长缨，难怪那么好的手表卖那么便宜。不过这年月出现这种事情还挺正常的，尤其是下乡知青，他们街道办是时不时就能知道谁谁谁家的孩子没了，得把名字从名册上消掉。
　　“有介绍信直接上街道办开个证明就行，很简单的。”
　　同情归同情，这种事好办得很，只要有大队介绍信就行了。
　　陆长缨露出为难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团被水浸湿都已经干了的纸来，“下大雨没有伞，发现的时候就成这样了。不然也不至于开不了证明。”
　　张有德更同情了，这得多倒霉才能这样啊。这时候他心里已经信了五六分，毕竟在街道办做事，什么样奇奇怪怪的问题都碰到过。还有人因为常年在家呆着，十多年都没人认识的呢。
　　不过他还是警惕的那团纸接了过去，看到里面确实有个红色印章，只是字都看不清了才将纸又还给陆长缨。
　　“那行，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写上，到时候拿个证明给你。你现在是还要回乡下还是怎么说？”
　　“不回，我父亲是有工作的，他没了以后工作岗位保留着。我来之前，找过那边的人，我是可以顶上去的。”
　　张有德心里琢磨了下，都死两年了还能顶替？不过他也不大清楚厂子里的事，没准是个技术工也不好说。
　　“我知道了，到时候就给你开个证明，你家在哪呢？”
　　“家都已经分给别人住了，我现在没家，你就开枫林路113号吧，我这几天都是偷摸进无主的房子里住的。”
　　“还挺聪明的，你得亏是碰到我，这事好给你办，要是碰到别人，谁也办不了这个。”张有德睨了他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
　　“不过你那自行车得尽快给我弄过来啊，三天，三天后咱们在这见行吧？你既然说不要钱和票，那也不算我占你便宜，我可不给的。”
　　反正对方都这么说了，张有德才不会给钱给票呢，又不算白拿，办了个这么大的事呢！他可不管对方准备怎么弄自行车，反正是白弄来的。
　　陆长缨一点头，“行。”
　　看着张有德消失在巷子里，陆长缨将口袋里的那团废纸拿出来，一点点的撕碎。
　　这是介绍信，却又不是他的介绍信。而是冯巧巧看病开的介绍信，他把这介绍信打湿，确保里面的字全都画了，只能隐约看到个盖章的形状。其实这东西只是稍微让对方更信一点自己的说辞罢了，若是对方实在不信，他也没办法。好在这个男人比较好糊弄，倒真让他糊弄过去了。
　　把碎纸全扔到路边的池塘里，陆长缨一边往和平饭店去，一边琢磨怎么样弄个自行车过来。
　　他这些天每天从和平饭店拿饭菜，看到周围厂子里有很多年轻人骑自行车上下工，这应当是可以入手的地方。
　　展红旗坚持不懈的陪着李淑华吃饭，就像是一个合格的饭友。
　　尤其是李淑华的票和钱都吃完了，他掏出自己手里借来的票和钱的时候，李淑华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就变了。
　　展红旗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个子也不算高的，在工友当中真不是出头的那一位。但他眼光又高，李淑华长得不错，胸大屁股大，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家里条件也还不错。
　　想跟这样的女同志处对象，那就得投其所好。对方既然爱吃，那就陪着他一起吃。这和平饭店的菜色天天变，李淑华恨不得蹲在里面不愿意走。
　　展红旗就跟着呗，美其名曰多一个人多点一份菜，她能多尝一个菜的味道，李淑华想着确实是这样，便也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一来二去，俩人熟了起来，李淑华吃光了饭票和粮票，展红旗就把自己攒的拿出来用。
　　只是天天吃也不是个事，很快，他手里的也花得差不多了。
　　这天他陪着李淑华道理和平饭店，今天的菜还都是大菜，杂烩砂锅和葱烧鳝鱼，看得李淑华兴奋得直蹦跶。
　　忍痛将这两道菜都点了，俩人坐到位置上。服务员都跟他们熟了，看到他们就热情的过来送上一壶茶，“这是我们师傅新作的荷叶茶。”
　　李淑华不喝，她得留着肚子吃菜，展红旗倒是有点犯愁的倒了一杯茶。
　　荷叶茶的味道很香，喝起来有些苦涩，在舌尖回荡一圈后又有些许回甘，这样的茶喝得他脑子渐渐清醒。
　　他看着对面的李淑华，张口喊了一声，“淑华。”
　　他得跟对方说下，来饭店可以偶尔来吃，这样天天过来吃，俩人挣的钱都不够吃的。
　　李淑华满脸的笑意，抬头看着他，也没看出来他纠结，她指了指旁边一桌两个男的。
　　“你看旁边这两个人，我告诉你，他们跟咱们一样，天天过来吃。哇，他们还多点了一个汤，好像是油豆腐粉丝汤。”
　　展红旗跟着看过去，见是两位年轻人，其中一个还细皮嫩肉的，长得非常不错，应该是听到李淑华说话了，对方转头看着李淑华，还对她点了点头。另一个看起来年纪要大一些的则笑容放肆，还对李淑华眨眼睛。
　　他心里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要说出口的话都憋了回去。这俩男的长得都不错，看着也像是有钱的，关键是点的菜还多。他现在要是跟李淑华说自己没钱了，那不是等于告诉李淑华自己养不起她？
　　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说。
　　“你信不信旁边那男的是没钱了。”
　　张兴国夹了条鳝鱼，这个季节居然有鳝鱼吃，他最喜欢吃了。尤其是这葱烧的做法，没有把鳝鱼的味道剥离，还放了点辣椒焖烧过，肉嫩得很，嘴里含着肉能瞬间化开。葱香味也渗入到了肉里面，吃起来非常的香浓。
　　“你观察倒是仔细。”
　　郑楚华轻笑着说道，他更钟爱杂烩砂锅一点，因为不是海城人，这道菜他也是第一次吃，看起来就是一锅乱炖，但实际上各种食材放得恰到好处。
　　芋艿是炸过的，吃起来绵绵软软的。蛋饺用料实诚，包在里面的肉馅肥腴可口，要起来的时候表皮还有点韧劲，裹着汤汁一起吃就更是有味道了。还有放在里面的蛤蜊，用这东西加水炖出来的汤，鲜浓丰韵。
　　所以他是舀出来一点汤，吃完了之后再把汤喝了，滋味可太好了。
　　俩人这边聊着旁边桌的事，后厨房的廖清欢则在听陆长缨说自己关于身份证明的情况。
　　对于对方的脑子，廖清欢是佩服的，而且对方运气也好，还真找到了能帮忙弄身份的。
　　“现在就是自行车了，我待会准备问问周边厂子里的人，看看他们的自行车是怎么弄来的。”
　　廖清欢给他倒了一杯茶，想了想说道：“正好，我店里有个经常骑自行车过来吃饭的小伙子，每天都跟他对象过来。等他吃完了，我和你一起过去问下。”
　　作者有话要说：展红旗：我怀疑你们打我自行车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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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陆长缨和张有德谈完就到和平饭店了, 跟廖清欢聊了两句，既然对方说待会和他一起去问下，陆长缨就准备等一会再把饭菜送回去。
　　只是平时廖清欢做完了菜还能休息会, 今天跟他说了两句话后就去前面忙了, 他在后面还看到廖清欢端着菜出去，又端着一些吃过的碗筷回来。
　　“怎么你需要干这些活？”
　　陆长缨抬手将那些碗筷接过去, 放到后院对方碗筷的水池子里。
　　他记得作为厨师这种杂活是不需要干的, 有人收拾。
　　廖清欢洗了把手，“有个服务员走了, 现在就剩下一个，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去搭把手。这还算好的, 这些天特意减了数量, 中午和晚上不招待他们那么多客人，不然就真的一点都忙不过来。”
　　其实廖清欢自己也很少做这种琐碎的活, 洗碗收拾桌子这些都有专门的人收拾, 哪里需要她来干这种活。
　　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没那么多人手。忙起来的话, 她就到前面去帮忙干一些。目前饭店还只有楼下呢，若是再把楼上开了, 那他们每个人长三只手都忙不过来。
　　就因为减了数量，也有不少食客抱怨呢。好在也就坚持一个月, 若是长久下来, 味道再好估计也没人愿意过来吃了。
　　陆长缨点点头，倒是把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高高壮壮的一大坨蹲在池子旁边，“那我就帮忙洗个碗吧！”
　　他这么说倒是让廖清欢愣住了，虽说她现在是觉得陆长缨也没那么金贵, 挺放得下身段的，但是直接就这么蹲在池子旁边，伸手洗着油腻腻的碗，跟他的形象也太符合了。
　　只是对方洗得像模像样不说，还知道从厨房倒一些热水出来把油腻洗掉。
　　陆长缨把热水倒进池子里，注意到廖清欢犯愣似的站在一旁，他疑惑的问道：“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我这不用你管。”
　　廖清欢哦哦两声，有些古怪的一步三回头。这陆长缨现在她眼里真的跟报纸上的陆少帅天差万别，换了个环境，没有了身边那些副官还有军队，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
　　要放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陆少帅会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色褂子，打着补丁的布鞋，用那双拿枪的手去洗一水池油腻腻的碗。
　　刘红星在前面帮着收钱开票，进厨房找口水喝就看到陆长缨蹲在水池边洗碗，洗得还特别认真。
　　他赶紧又跑到前面去找廖清欢。
　　“师父师父，您朋友怎么蹲在后面洗碗啊？”
　　“啊，他说要帮忙来着。”
　　刘红星不大好意思中有带了些惶恐，“不好吧，这活本来是我干的。”
　　廖清欢笑了下，“干就干了呗，给你省了事还不好啊？”
　　刘红星别别扭扭的，扯了扯衣角，“这不是省事的问题，而是您朋友看着那么有气势，跟我们这些人不大一样，让他洗那些碗不是埋汰人家了吗？”
　　这下廖清欢倒有些疑惑了，“你们是不是有点怕他？”
　　她想起来，好像每回陆长缨出现的时候，他和林香香俩人都不怎么说话，还会跑到前面来待着，都不会去后面。
　　“确实是有点。”刘红星觉得自己挺大个人，居然怕另外一男的这事挺丢人的。但谁让师父这位朋友气势确实不一般啊，个子又那么高大，他站在人跟前和小鸡崽子似的，胳膊都能比他大腿粗了。对方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不由自主的就腿软了。
　　廖清欢若有所思，看来也不是陆长缨在她眼里是个普通人，可能是对方面对她时收敛了气势而已。
　　……
　　展红旗和李淑华吃着饭，之前陪着李淑华，展红旗只觉得看对方吃得开心，自己也开心。可今天对方是吃得开心了，他这边却有些提不起筷子。
　　李淑华见他半天不动筷子，赶紧夹了一条鳝鱼放到他的碗里。
　　“你快吃啊？怎么不吃？这鳝鱼可好吃了，真的，特别好吃。”
　　展红旗沉重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决定还是把这顿好好吃完，等吃完了再想办法。淑华既然喜欢吃，那自己就尽量让对方吃得开心，他还有量自行车呢，大不了就把车给卖了，这样也能让淑华吃得高兴。
　　俩人美滋滋的吃完了这顿饭，正要走的时候，廖清欢喊住了他们两个人。
　　这会饭店其他人都已经吃完走了，陆长缨也从后面出来。
　　“两位同志，你们稍等一下，有点事想问你们。”
　　李淑华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廖清欢点点头，和陆长缨一起上前。
　　“这是我朋友，想买自行车，看到这位男同志也有一辆。就想问问你们手里有没有票，或者说，这票有地方可以弄来吗？”
　　换票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什么特殊的票不想用，大家都会拿出去其他人换，所以廖清欢就大大方方的问了。
　　厂子里那么多年轻人都有自行车，要么就是厂子里发的，要么就是他们知道些渠道可以弄来票。
　　展红旗心下一动，当着李淑华的面却说道：“这个啊，自行车是我自己买的，票是找人弄来的，不过人家现在不弄这些了。”
　　廖清欢有些失望，“这样啊，那麻烦你了。”
　　展红旗看了眼陆长缨，也没说什么，就和李淑华一块走了。
　　看着俩人慢慢的往厂子里面去，廖清欢转身看向陆长缨，“自行车票太难弄了，有时候一个厂子也就发一张自行车票，如果不是什么干部之类的，这票压根就不要想。”
　　她也犯愁，这自行车关系到对方陆长缨的身份证明，只是很难弄也实在是没办法。
　　“要不到时候你去问问那边能不能换一个好弄的，像收音机啊什么的都行。”
　　陆长缨却朝她安抚道：“不用担心，还有几天呢，肯定能弄到的。”
　　廖清欢想说你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能去哪弄来自行车票。不过对方那么能耐，没准有其他法子也说不准。
　　陆长缨拎着装了饭菜的食盒，走出饭店街口转角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喊声，“前面那位同志，你等等我。”
　　他转过头见是刚刚那个问票的小年轻，这会人正蹬着自行车，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向后倒，快到陆长缨身边的时候，伸出脚在地上一踩，紧急刹在他旁边。
　　“这位同志，刚刚有女同志在身边，我不好说，你是正要买自行车是不是？”
　　展红旗看着对方，态度诚恳的问着。
　　陆长缨扫了眼他扶着的自行车，“对。”
　　“那你看我这辆怎么样？”展红旗极其不舍的拍了拍自己的车。
　　“我这辆车才买了一年，每天都会擦干净，好好的养护着，所以现在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
　　他说的确实没错，陆长缨也觉得这辆车挺新的。
　　“这车我很喜欢，你也知道现在买自行车多难，去年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拿到票呢。不要觉得骑了一年就不好，好得很，一点磕磕碰碰都没有。”
　　他怕陆长缨嫌弃，嘴里叽叽呱呱的夸着车子有多好。
　　“行，要多少钱？”
　　展红旗一愣，赶紧说道：“也不是永久牌的，这是凤凰牌的，当时买来就一百五了，我也不拿着货说高价，你给一百三，再拿粮票肉票这些来换，一张自行车票可值不少钱了。”
　　买自行车钱不是太大的问题，主要还是票难弄。
　　陆长缨知道这个理，也点了头，“行，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票和钱，给我两天时间，凑够了就给你。”
　　俩人达成交易，展红旗还是把车骑回去，陆长缨则去弄票和钱来。
　　之后两天陆长缨口袋里塞着几块手表，换了好几个黑市，总算又弄来不少票和钱。担心自己经常在这被人认出来，他决定身份证明弄下来之后，至少得有几个月是不能再来黑市的，所以剩下的生活费用和冯巧巧治病的钱也得攒起来。
　　把票弄够的当天下午，陆长缨和展红旗俩人悄悄交易完成，展红旗大方的带着李淑华去吃饭，陆长缨则推着车子熟门熟路的从后门进入和平饭店。
　　刘红星一转头就看到他，招呼都没敢打一声，直接就去厨房喊人了。
　　“师父师父，你朋友来拿菜了。”
　　廖清欢郑忙着做菜呢，早上刘红星去拿菜拿到几只很肥嫩的三黄鸡，还有些收上来的梅干菜，所以晚上提供的菜就是海城名菜白斩鸡还有梅干菜扣肉，再配上鸡骨架和香菇熬出来的汤。
　　她把煮好的白斩鸡放到冷水里，注意到旁边站了个高大个子的人，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廖清欢头也不抬，“你要是手空着就帮我看个火，第三个灶在熬汤，火候弄下一点。
　　陆长缨依言过去了，这些天他见廖清欢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搭把手，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
　　本来他是想告诉廖清欢自己弄到自行车这个好消息的，见对方忙得很，也只能蹲下身，按照她的要求去调整火候。
　　还是等她忙完了再说！
　　冷水泡着鸡，廖清欢又把一块块腌制好的猪肉盖在梅干菜上，她前些日子还想着自己做梅干菜呢，存在厨房里，配着猪肉能当一个常备的菜。
　　猪肉是一整块上好的五花肉，把猪肉皮朝下入油锅炸了一遍，炸到到表皮呈棕红色的时候再捞出来，之后就放到水里过一遍，捞起来切成几毫米厚的片状，再拿酱油糖这些调料腌制一遍，为了让酱汁更入味，这肉放在碗里隔着水腌制了一下午。
　　刘红星帮着她将肉放到梅干菜上，拢共八个桌，所以就做了八份。
　　见蒸笼还没有放上，她赶紧洗了手去拿蒸笼。
　　蒸笼很大，她因为身体胖，手短了些，一个人还真抬不起来。就在她费劲的时候，身后传来陆长缨的声音。
　　“我来。”
　　廖清欢没注意，想着他来拿就来拿呗，结果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陆长缨又正好过来，她结结实实的就撞到了对方怀里。
　　对方胸膛还特别硬，她一脑门上去，不仅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鼻子还撞得生疼。
　　“哎哟。”
　　廖清欢捂着脸，脸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团。
　　陆长缨也没注意，挨得太近了，人撞过来他都没地方退，只能让对方结结实实的撞过来。
　　见廖清欢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他没忍住，唇角都翘了起来。
　　然后在对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恢复了一脸的冷峻。
　　“没事吧？”
　　他抬手将蒸笼拿起来，一边问道。
　　虽然撞得疼，但廖清欢知道怪不了对方，谁让她自己转身没注意呢！
　　自认倒霉的摆摆手，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眼眶都红了，却还是软声说道：“没事没事，你快把蒸笼放上去，水都烧开了。”
　　陆长缨只觉得廖清欢可爱，明明疼得不行，眼泪都转了一圈，却还是说自己没事。再加上个子不高还圆乎，反正落在他眼里就挺好玩的。
　　他回国后一直待在北方，跟女人接触不多，因为他母亲就是海城人，说话也这个腔调，所以对廖清欢话语中的软声非常的有好感。又因为他父亲的姨太太是一个瘦不拉几眉眼勾起的女人，他对那种瘦瘦的女人反而也不怎么喜欢。
　　虽说他也知道廖清欢这种能用一盘菜放倒他的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可对方看起来确实就是圆圆的又软乎乎的，就算是横着眼睛训人，在他这边也没什么杀伤力。
　　这些天俩人一天两次的接触，偶尔说说话聊聊天，他也知道对方要瘦下来的心思。其实他很想说这样子也很好看来着，只是他没那个立场去说。而且女儿家爱俏，他就更不能用自己的喜好去劝告别人了。
　　廖清欢可不清楚陆长缨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在陆长缨把蒸笼放好后，就赶紧把一盘盘的梅菜扣肉放上去。
　　然后又转身去了煮汤的地方，招呼着刘红星拿着汤碗过来，这汤是可以端上去了。
　　鸡架是她提前拆下来的，炖出来的汤是浅清色，表面飘着一层油花。味道那是不用说的，放了香菇后，闻着就是非常浓香的味道。
　　她自己没喝，倒是舀了一小碗让陆长缨尝尝。
　　“尝尝味道。”
　　陆长缨接过去，在刘红星羡慕的眼神中吹吹热气，然后轻抿一口，热乎乎的汤汁浓烈鲜香，在嘴里回荡入喉之后那股余韵还在嘴里一直怎么留着。
　　“好喝。“他点头说道。
　　廖清欢一勺子舀起来盛到汤碗里，嘴里开始嘀咕。
　　“一个个就只会说好喝好吃，就没听你们说过不好的，有时候也要说说哪里不行，这样我才好改进。”
　　刘红星插嘴，“可能最大的不好就是师父您做的所有菜都好，我们挑不出毛病来。”
　　他夸得真心实意，现在周围的厂子但凡是有人请客吃饭或者带着家人来吃饭，首要来的地方就是他们这。他也见过其他地方找来吃饭的，要不是他们人手不够，再把楼上整理出来，都能坐满了呢。每天都有人抱怨怎么又没菜了，怎么又没位置了，甚至还有端着碗过来，说是不坐他们的位置，只要有菜就行了。
　　甚至还有端着自家做的饭菜，专门蹲在他们门口闻着味就饭吃的呢。
　　廖清欢被夸得笑容满面，“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那今晚就允许你拿这个汤下面条吃。”
　　刘红星精神一震，他吃自己做的清水面条是真的要吃吐了，师傅居然让他拿汤下面条吃，天呐，早知道这么夸师傅能有这种好事，他能把嘴夸秃噜皮。
　　陆长缨凉悠悠的看了眼刘红星，这家伙感激涕零，都快哭出来了。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
　　快端过去吧，也就今晚破例！”
　　廖清欢朝他挥挥手，她对徒弟严厉归严厉，但赏罚分明嘛。比如早上刘红星辛辛苦苦拿着菜回来，她就不会让对方还吃自己做的面条，那太苛责了，也就中午和晚上两顿而已。
　　照刘红星这种学习的速度，估计等他把面条这一套学会，还得三四个月，所以这清水面条他还有得吃呢。
　　鸡汤弄好了，她又将白斩鸡捞出来，一把剁骨刀被她使用得非常灵活。
　　每一块鸡肉剁下来都不需要第二道，像是用尺子对着砍一般，每一块都均匀得很。
　　陆长缨很顺手的拿着盘子放到案板上，廖清欢剁完了就把鸡肉放到盘子。三黄鸡表皮是黄色的，里面的肉又是白色的。
　　“这三黄鸡很不错，肥得很，你尝尝这块。”
　　她很顺手的夹起一块送到嘴陆长缨嘴边，陆长缨愣了下，然后张嘴咬下来。
　　鸡肉确实很肥，鸡皮和肉之间有一层油脂，咬的时候那层油会滋滋的冒出来，鸡皮也嫩得很，几乎是齿间划过就破了，再一抿，不留神就入了肚子。至于鸡肉就更不消说，廖清欢出手绝对是嫩滑的。她调的酱汁浇在了鸡肉上面，更是腴嫩香鲜。
　　他吃的时候正好刘红星掀开帘子进来，见师父居然给这位他害怕的男同志喂了一口白斩鸡，他眼神似怨似羡的觑着陆长缨。
　　而陆长缨则淡淡的接了他的眼神，心中隐隐还有点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等等，我居然会因为吃了块鸡肉感到得意？、昂，这里解释一下呀，因为看到有姐妹说女主吃碳水，首先，减肥期间不是一点碳水都不吃的，而是控制碳水摄入。女主身体不是很好，我之前也写过，她胖只是体质原因。在发现自己控制饮食身体扛不住之后，才喝了山药粥。这山药粥主要是为了给冯巧巧做的，因为山药粥算是药膳，对肺部挺好的。另外，减肥期间早餐也是要吃好的，中餐和晚餐可以控制一下，还有蛋白质等都是需要摄入的哦。我有位姐妹减肥，每个星期会去吃一顿释放餐，就是吃一些自己很想吃的食物，不然减肥减到情绪低落会很糟糕的，这还是教练提议的哦！
　　女主减肥确实有不严谨的地方，但我需要考虑到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减肥的方法，女主的减肥方法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不可能做到像咱们现在那么严谨的啦！
　　最后姐妹要真的想减肥，找个靠谱的教练比自己摸索要好很多。再说个事，我大学室友靠跑步，每天晚上去跑，跑了两年，成功从一百四瘦到了九十。但这种方法对膝盖不好，虽然她没出什么问题，但减肥的时候坚持确实是很重要的，就酱啦！
　　感谢在2020-08-30 12:02:55~2020-08-30 18: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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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天一大早, 陆长缨就去拿放在和平饭店的自行车。昨晚上没有拿回去，怕冯巧巧怀疑，所以才放在和平饭店的。
　　廖清欢早早起来绕着院子小跑, 跑完就开始伸胳膊蹬腿。陆长缨来的时候她早饭都做好了, 海城人爱吃的馄饨和葱油饼。
　　见陆长缨过来，廖清欢很顺手的拿着三个葱油饼和一大碗馄饨放在院子石桌上，这会刘红星正在把刚运来的食材往厨房这边搬。，陆长缨很顺手的就提起一袋子土豆进来, 放到了墙角处。
　　看到院子里的自行车, 刘红星露出艳羡的表情来, “要是有辆车，我每天去拿这些东西也不至于那么费劲了啊！”
　　他也想弄辆车来, 可是这自行车实在是不好弄, 压根就没票。所以每回看到路上有人骑自行车，他都非常的羡慕，这可是年轻人的梦想啊！
　　“别做梦了, 好好学好好干，以后考个厨师证, 工资稍微高一点攒攒钱, 先把媳妇娶上才是硬道理。”
　　廖清欢泼了个冷水, 今年可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对象呢。天天干配菜工这活也不是个事, 还是得往上升。
　　“嘿嘿嘿，师父您说得也对, 不过找对象这事我可不着急，慢慢来就行了。如果不是因为同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的，那我宁愿不结婚。”
　　“冠冕堂皇, 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是吧？没看见咱们周边工厂那些年轻人对着女同志献殷勤，那叫一个卖力。等你年纪大了，真讨不着的时候就该着急了。”
　　廖清欢还挺苦口婆心的，也不是她催着刘红星找对象，就随便聊聊。
　　“师父您怎么跟我妈似的，您不也没对象吗？还是说您想嫁人了？”
　　刘红星端着一碗馄饨，用勺子舀起一个飘在碗面上，表皮黄色的馄饨，透过表皮还能隐约看到里面肉馅的馄饨。
　　廖清欢听着刘红星随口这么一句话，倒是有些脸红。不是说自己想嫁人什么的，主要是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多岁，也没嫁过人。跟她玩得好的那些太太们有过得好的也有过得不好的，女人嘛，尤其是嫁了人的女人，说话总是开放的，有些话题能说得她面红耳赤的。
　　那些太太还意味深长的说什么等她嫁人了就懂了，还有什么嫁人了就知道做女人的滋味了。反正这些若隐若现的话，都说得她对结婚还是有点好奇的。
　　再加上自己有个未婚夫，她也想过对方骑着高头大马或者是开着吉普车来接她，无论她是穿着红嫁衣或者是白婚纱，都可以。
　　只是兜兜转转自己到了四十年后，都没能知道结婚是个什么滋味。而且现在结婚也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结婚就是俩年轻人在拿着□□，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对着主席宣誓。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同的结婚方式也是一种不同的体验嘛！
　　廖清欢手里拿着颗鸡蛋，对面的陆长缨听到刘红星说她是不是想嫁人的时候就抬起头，眼神还落在她身上。
　　她手都抖了一下，这可太尴尬了。于是她脸红着瞪了陆长缨和刘红星一眼。
　　“看什么看？赶紧吃你们，我才不想嫁人呢。”
　　刘红星赶紧低头，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别说，这馄饨还真好吃。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陆长缨举着勺子里的馄饨问廖清欢。
　　“这是海城人爱吃的馄饨？跟我以前吃过的不大一样。”
　　廖清欢剥着鸡蛋壳，脸上的热气慢慢褪去，开口说道：“海城人吃馄饨可多花头精了，皮得是碱水面皮，所以面皮会有碱水的味道。这种面皮不像有些面皮那样薄如蝉翼，是有一股韧劲在里面的。煮了过后面皮透光，能看到包裹在里面的馅料。肉馅倒是可以自己随便调，一般就是肉馅加菜心，想要嫩滑爽口一点可以往里面再放些荸荠末，我这就是用肉馅加菜心调的。你看这边的馄饨，个头都挺大的，里面包了肉馅扎紧实来，个个都圆圆跟元宝似的。还有馄饨得放猪油紫菜还有虾米和蛋皮，我就给你们的碗里放了点猪油和虾米，其他懒得弄了。更早以前馄饨应该是砂锅馄饨，一口口砂锅煮过去的，以前海城有一家砂锅馄饨很好吃，我得空就会过去吃。“
　　说到这里她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收了话头。好在刘红星是个憨憨，也没听出来，只是可劲点头。
　　“对对对，海城人爱吃这种馄饨，以前还有专卖这种馄饨皮的店呢，我给我妈跑腿买过。”
　　说完又吃了一颗馄饨 ，清甜又香滑，肉馅粉粉嫩嫩的，咬一口不留神的话会有肉汁溅出来，得抿着唇吃。
　　吃过早饭后，陆长缨这次没拿饭盒，冯巧巧觉得连早餐都要带给她不好，决定以后自己做早餐吃。陆长缨特意跑菜市场买了好些鸡蛋放在家里，叮嘱她早上至少得吃一个。
　　不过中午和晚上他还是从饭店拿，因为菜市场很多食材都没有，还是饭店这边多些。也不说让她吃得多好，至少每顿一个肉菜加个素菜，要是有汤可以来碗汤，花销倒也不是很大。
　　冯巧巧跟之前区别不算大，但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
　　从廖清欢这里出来，陆长缨就去了和周有德约好的地方，周有德已经老早就等在那了，看到他真推了辆自行车过来，兴奋的走上前。
　　“这位同志，你也太厉害了，居然真把这些弄来了。”
　　他也就抱了个小小的希望，真没想到能把这些都弄过来。周有得伸手摸了摸车头，瞅着还是新的样子。
　　“你这票哪弄来的？车子不能是不正当手段来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多问两句。
　　“不是，正正经经从别人手里弄来的。不过这算是有点问题的，只是不影响骑，就一直没卖出去，我花低价钱换的。”
　　周有德朝他竖起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是特别少而已，看着这车也没什么问题，还很新的样子，所以周有德也没有很介意。他干脆的从口袋里将证明掏出来递给他。
　　“你的名字我写在了街道名册上，你拿着这些直接去你父亲单位接替工作就行了，小伙子很能耐，好好干。”
　　虽然只是短短接触过两回，还是在黑市这种地方做着这种交易。但一点都不妨碍周有德觉得陆长缨是个人物，这年月要是真老实，那可不大好，容易被人欺负。还是要这个脑瓜子灵活，胆子大的人。主要他办事稳妥啊，莫名的就让他挺放心的。
　　陆长缨接过证明，稍微看了眼，就放进了口袋里。
　　见周有德推着车子要走，他喊住了对方。
　　“同志，现在结婚男方需要置办些什么？”
　　周有德上上下下看他一圈，然后暧昧一笑，“有喜欢的女同志了？你在乡下呆的时间长确实不知道，现在稍微好点的家庭，男方会给置办三转一响，就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我家就一个女儿，想让她风光点嫁人，所以这些就我们女方来置办了。不过我女儿对象那边也做得不错，弄了套房子，以后他们小两口不用跟那边老人住在一起，屋里头买了雪花牌电冰箱，还有电视机这些。要实在是置办不起来，也没多大的事，男女同志只要在一起好好干，迟早也能置办上的。”
　　陆长缨点点头，“行，谢谢同志。”
　　周有德心情欢快得很，冲他一点头，就推着车走了。
　　……
　　廖清欢在厨房里忙碌着，现在她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忙就忙吧，也无所谓了，忙完了出了一身汗，对身体挺好的。她现在还觉得自己精神头挺足的呢，不像刚开始，多走两步路就累了。
　　瘦倒是也没怎么瘦的样子，她自己感觉不到，只是她脸色最近好看了，就算忙也没出现操劳之相。
　　上回熏的兔肉和猪肉都已经放了几天，今天她拿了出来，准备做罗汉果烧兔肉，蒜薹炒腊肉以及清炖黄鱼汤和普通的几道素菜。
　　这几样菜写在小黑板上的时候，刘红星特意跑进来跟廖清欢说外头好几个人已经开始要进来点菜了。因为这些菜都是硬菜，他们都想吃。
　　可惜现在还没到点菜的时间，只能再等等。
　　“我都怀疑那些人不用干活是不是？怎么能做到老是等在门口。”
　　“趁着休息时间跑出来看一眼呗。”廖清欢拿刷子将烟熏猪肉外面一层灰黑给刷掉，这都是不能入到菜里面去的。
　　刘红星切着配菜看到廖清欢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有不少香料。
　　“您这是准备做什么？又要卤什么东西吗？”
　　上回做卤肉也是放这么多香料来着。
　　廖清欢点点头，“做个酱大骨，你今天不是拿了些骨头回来吗？一些用来炖晚上的汤，留下一点做酱大骨。”
　　“酱大骨，这是那边的菜？”刘红星都没听到这道菜。
　　“北方人爱吃的。”
　　刘红星隐约觉得奇怪，师父平时做的基本都是海城人爱吃或者是能吃的菜，就连辣椒放得都不算太多。怎么突然间做个海城人不常吃的酱大骨？而且分量也就一碗的样子，不像是做出来卖的。
　　“酱大骨记我私人的账，不是做出来卖的，是自己吃的。”
　　廖清欢又补充了一句。
　　刘红星一乐，嘿嘿，做给自己吃的啊，那他没准能沾个光。
　　罗汉果洗干净后弄破来，然后再把跟兔肉一起红烧的莴笋滚刀切块，熏过的兔肉有一股浓浓的烟熏味，其实干吃也是可以的，只是她更喜欢红烧。
　　锅里烧热油后葱姜放进去爆香，再放兔肉罗汉果和莴笋翻炒，普通的红烧口味，做法也都是千篇一律的，甚至调料放得都差不多。
　　只是个人对火候食材掌握得不同，所以哪怕是同样的红烧方式，放同样的调味料，出来的味道也是千差万别的。
　　有些人是不适合做厨子的，因为他们天生对这方面缺乏敏锐度，怎么学都学不会。而有些人则是天生对这方面非常敏锐，鼻尖嗅到的味道，抬手感受到的温度，或者是通过食材色泽的变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放什么调料，什么时候该放何种食材才能让这些食材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廖清欢不算顶尖的那一位，但她爷爷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菜，全都是她爷爷做的。就算是简简单单看起来毫不费劲的蒸一锅饭，他蒸出来的味道就是要香甜非常多。
　　她本人也就是从小练得多了，见得多了，再加上她爷爷教的一些方法，做了这么多年。不说达到抬手感受温度就能知道菜品如何，至少她闻闻味道还是能知道菜做得怎么样。
　　刘红星在一旁口水完全泛滥了，罗汉果烧兔肉也没吃过，只闻着味道他都恍惚，怎么一道菜能香成这样。再一看炒出来的色泽，红润透亮，浓稠的汁水包裹着所有的食材，看着就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抓一块尝尝。
　　他承认，自己端着一盘盘炒好的兔肉放在案板上的时候，那双手是真的在蠢蠢欲动。
　　陆长缨回来的时候，廖清欢已经把酱大骨放到一口大碗里，上面还拿着个盘子盖着，给他放到了食盒里。
　　还有其他的菜品也都放了进去，就等着他来递给他了。
　　“拿到了吗？”廖清欢问了一句。
　　陆长缨眉眼轻松，点了点头，抬手接过她提着的食盒，“拿到了。”
　　“拿到了就好，今天给你庆祝一下，多放了道菜，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反正你拿回去尝尝。”
　　廖清欢有点不好意思的将散到眼前的头发往耳后一撩，然后匆匆说了一句。
　　“我进去了，还忙着呢，你快回去吧。”
　　陆长缨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柔和了，他提着食盒，见廖清欢转身要走，喊住了对方。
　　廖清欢茫然回头，就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一小会，才问出一句话来。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嫁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其实我只是想作为娘家人操心一下孩子婚事，你们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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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食盒被小心的打开, 整个盒子鸡翅木做的，不仅纹理细密，色泽还非常的光润, 在廖清欢他们家的密室里, 有不少各种各样的食盒摆放在柜子里。为了避免引人耳目，给陆长缨用的是她挑出来最低调的一个。
　　拢共是三层，入手沉甸甸的，每层里面都摆着一个碗和一个盘子。
　　因为廖清欢说给他庆祝一下, 也让他到家再打开, 所以他这会还挺期待对方究竟是做了什么菜的。
　　冯巧巧只觉得陆长缨今日格外的小心, 打开个食盒都慢悠悠的，她把自己的碗筷放到一旁。看着陆长缨从里面先是端出两碗汤色奶白的鱼汤, 面上还飘着切着芹菜叶, 翠绿翠绿的点缀在鱼汤上，看着就非常漂亮。而从露在面上的鱼尾来看，这是黄花鱼没错了。
　　放在桌子上那股香味就直肆意的扩散了, 这些天吃了和平饭店那么多饭的冯巧巧知道，这汤必定是好喝的。
　　随后又端出一大盘子的红烧什么肉, 冯巧巧仔细辨认了下, 觉得像是兔肉。以前老爷出去打猎, 能猎回来兔子，往往那时候她也能分到一大碗红烧兔肉, 不过那是新鲜的兔肉，这味道闻着, 倒像是烟熏过的。
　　因为许久没吃过兔肉了，所以冯巧巧对这兔肉还是很期待的。
　　只这兔肉端出来，又端出来一盘子蒜薹炒烟熏猪肉, 和兔肉的味道配合起来，把黄花鱼汤的香味都盖过去了。
　　“那是罗汉果炒兔肉，这是蒜薹炒腊肉，罗汉果炒兔肉您可以吃一点，不能多吃，因为是烟熏过的。鱼汤里那碗多的是您的，这鱼汤您可以多喝些。”
　　陆长缨把多的那一碗倒入她的碗里，然后又夹了一些兔肉放到她碗里。
　　“就吃一点吧，好久没吃腊肉了，想想都好几十年了，平时肉都吃不上更别说这腊肉了，还真是想吃。”
　　冯巧巧看看那蒜薹炒腊肉又看看陆长缨，忍不住说道。
　　陆长缨想了想，还是给她夹了一些。冯巧巧饭量不是太大，基本上半个馒头加一碗鱼汤就饱了，这都是额外让她吃的。如果能都吃下去，那说明她胃口还是不错的。
　　素菜就是一盘子腐乳汁烧油菜，这道菜也是冯巧巧喜欢的，所以陆长缨给她多夹了些。
　　原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冯巧巧正要扔陆长缨吃饭呢，他从食盒里又端出一个碗来，上面还盖着个盘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菜。”
　　陆长缨将盖子打开，露出满满一碗的酱大骨，这酱大骨看着就非常的实诚，每块骨头上带着的肉都不少，一揭开盖子就是浓郁的酱香味。
　　“是酱大骨。”
　　冯巧巧认出来了，当年她跟着小姐一块去到北方，那边的人就喜欢吃这道菜。
　　“你爷爷小时候就可喜欢这道菜了，明明就是个丁点大的人，抱着比他脸还大的骨头啃，啃得满脸油花，脸上一道道脏兮兮的，可好玩了。”
　　她想到了以前，那会小少爷就最爱吃酱大骨，看着别人怎么啃，他就跟着怎么啃。啃完了，还得去咬骨头，拽都拽不下来。
　　陆长缨这一碗酱大骨，对于冯巧巧说的事情倒是有一点印象，他确实是喜欢吃酱大骨，长大后也爱吃。只是吃得少了，也没人知道他爱吃酱大骨，会特意做给他吃。都以为他从国外回来，大抵是喜欢吃国外的餐点，还特意请了做西餐的厨子回来，一日三餐的给他做。
　　他又不爱说这些，反正只要吃了顶饿就行，哪讲究那么多啊。
　　现在看到这碗酱大骨，纵然是内心强大如陆长缨，都蓦然起了点委屈的心思来。他可吃不惯西餐了，当年在国外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人就没有会做菜的，只能去吃那些国外的餐点，什么牛排面包之类的可滚边上去吧，他吃得老腻歪了。
　　“你也喜欢这个啊，倒跟你爷爷一个样。”
　　冯巧巧端起汤碗来，小声嘟囔了一句。又看看这小少爷孙子的长相，越看越觉得跟小时候的小少爷一模一样。
　　陆长缨夹起块酱骨头，骨头挺大的，光用筷子夹还不好夹住。直接用手倒是更方便一些，于是他干脆拿手抓着骨头一处。
　　凑到嘴边的时候，酱香味争先恐后的往他鼻子里窜。他咬住一块肉，轻轻一扯，便把肉给扯下来了。
　　因为酱的时间长，肉就非常酥烂，酱卤的味道也全都融入到肉里去了。稍稍一嚼，裹在肉里丰腴的汁水便溢了出来。肉是连带着筋膜的，相较于肉的酥烂的，筋膜则非常的有嚼劲了。一下子还不容易咬烂，得多来两口才行。
　　“瞧瞧你，脸上都脏了。”
　　冯巧巧一脸慈爱的看着他，这小小少爷自从来了过来，就一直表现出非常可靠的样子，也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反正就是什么都担着，不管是她的病，还是生活上面的事。
　　也就这会，拿着酱大骨没形象吃的时候，倒是显出了一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来。
　　陆长缨板着一张脸随意的擦了一把脸，又低下头开始啃了。
　　俩人将所有菜都消灭一空，吃完了饭冯巧巧就拄着拐杖开始绕着房子消食，见陆长缨今天下午倒是没准备出门，就问了一句。
　　“最近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城郊的机械厂子里招人。要么你过去试试？”
　　年轻人嘛，总是要有个事做的，有正经工作，也有面子，更主要的好讨老婆啊。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又没个长辈操心，她得操心操心这事。
　　陆长缨这些天一直忙着处理身份证明的事，还真没太着急工作的事情，只是对于让他去机械厂这些地方干，恐怕是不太行，因为他没学历啊。
　　这些天各种打听，知道现在去厂子里做事都要一些学历的，他学历不差，还是国外回来的呢，多种语言都通。可这些都没太大用，他得有海城内的学历，最起码也得是初中毕业的。
　　尤其是现在大多数厂子招人都是通过亲友来推荐的，不等外人知晓，里面的岗位都被安排完了，突然就这么硬碰，大概率是不会要的。
　　所以他现在倒也在犯愁，该如何找份工作。
　　“明天就过去试试，您不要着急。”
　　陆长缨想想，先不管学历的事，去碰碰运气也行。
　　……
　　陆长缨这边着急工作的事，廖清欢这边商业局的又上门了，还是那个方脸男人，只是这回语气倒不怎么好。
　　“听说最近你们这拿的食材还挺多的，但每天接待的人都没多少，有人举报怀疑你们薅社会主义的羊毛。我这边过来查查看，要是真有这么回事，这店可不能开了。”
　　这话一出来，刘红星和林香香顿时紧张了。
　　俩人表情变幻落在杨建设眼里，这让他越发的觉得还真有那么回事。
　　这举报也不是别人的干的，就是罗翠芳干的。虽说她是到商店做营业员了，这活是她梦寐以求的。站在柜台前无所事事的她，越想越觉得廖清欢他们几个之前就是跟自己作对。
　　她可没有什么我既然走了，过往一切烟消云散的想法。本身就小气吧啦的，既然咽不下这口气，就干脆偷摸着举报了一通。
　　虽说那些天她确实是没怎么去过后厨，却也知道每天刘红星拿回来的菜不少，可招待的客人就那么多，所以剩下的菜去哪里了呢？于是她就很没脑子的用这个理由去举报了一通。。
　　在她看来，就算廖清欢做菜好吃又怎么样，她就是想让饭店关门。
　　这会刘红星和林香香也想到了罗翠芳，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大家一起共事那么久，还是了解的。只是没想到对方做事狠绝，连举报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还是以这种名头。
　　要知道薅社会主义羊毛这罪名可不小，如果真的被坐实了，那肯定是要拉出去批~斗的。工作丢了事小，就怕把命也给丢了。
　　廖清欢刚煮了一壶荷叶冬瓜茶，这会端着杯子，老神在在的点点头。
　　“行啊，你们有单子吗？对着单子查呗，食材都在后面，用了多少还剩下多少都能看到，刘红星，跟着检查的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她瞟了眼杨建设，就算是没有问题，也可能做出问题来。
　　刘红星心领神会，赶紧跟着商业局带来的人，很是热情的说道：“来来来，我带你们进去检查，外面柜台那也都有每天的单子，记得好好的呢。”
　　林香香一溜烟进去端着几杯茶出来，招呼商业局的人坐下喝茶，还把自己珍藏的瓜子这些都拿了出来让他们吃。
　　“几位同志，薅社会主义羊毛那是不可能的，您看看这荷叶茶，还是我们廖师傅带着刘同志去池塘摘的呢，拿回来自己制作过后用来招待客人。像我们这样明明能拿到茶叶，还是要自己做的饭店可不多了，主席说的那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可都是贯彻到底的呢，生怕多拿了国家一一分一毫。”
　　杨建设轻哼一声，不喝水也不吃她拿上来的东西。
　　廖清欢走过去把那些东西一收，“自己吃不好吗？没看人家都不领情。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过来的，明摆着给人出气呢！”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他们女人搞这个是天生的。
　　杨建设上回过来就觉得廖清欢不好缠，嘴皮子伶俐不说，还一点都不怕他们。现在听到对方话里有话的意思，他一瞪眼。
　　“我这是按照规矩办事，有人举报了就过来查，没有事当然最好了。”
　　“哟，没有事当然最好了，恐怕是盼着有事吧？对对对，你们是权力很大的官老爷，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可不能跟你们作对，惹你们生气都不行不是吗？”
　　廖清欢甩出个白眼，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笑声。
　　她看过去，又是那两位经常在饭店吃饭的老食客，这会才刚吃过中午饭没多久呢，也不知道这俩怎么又窜过来了。
　　张兴国和郑楚华纯粹就是出来瞎晃悠，中午有一点休息时间，准备到点了再回去的。路过和平饭店听到里面的动静，就想着过来看看，万一能蹭点好吃的呢。
　　“你胡说什么呢？都说了是按规矩办事。”
　　杨建设说不过廖清欢，只能干扯着嗓子辩驳。
　　廖清欢撇撇嘴，“哦，按规矩办事啊？也不知道你们商业局知道不知道我们饭店有个叫罗翠芳的，头一天还在饭店干活呢，第二天打声招呼就去商店做事了。我还就奇了怪了，不都说现在工作紧俏得很吗？怎么那罗翠芳找工作那么轻松？随随便便就从饭店跑了，摇身一变成了营业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还是说你们商业局安排工作之前都不调查一下的？”
　　这年月工作多难找啊，那罗翠芳直接就成了营业员，要说里面没猫腻，她才不信呢。之前她只想罗翠芳那个烦人的赶紧走了，也懒得计较这些。但你个小妮子不安安分分做你的营业员，反口还来咬他们一口，那她就必须举报一手了。
　　不说还好，一说杨建设的脸就菜了。罗翠芳喊他一声叔叔，这事他都清楚。原本以为这些人不知道里面的关窍，谁知道对方直接一语命中了。其实命中了也没关系，但凡是稍微讲究点的，都知道不应该得罪他们。可偏偏廖清欢没那个心思，她怕什么，什么都不怕，想把她的店给关了，她能把命给豁出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看对方怕不怕了。
　　郑楚华视线落在廖清欢身上，确实很少碰到这么，怎么说呢，不畏强权的女人。主要是对方还头脑清晰，面对商业局的检查一点都不慌乱，还能反将一军，还真有点意思。
　　“看看，这多有意思！之前只知道这廖师傅做菜好吃，没想到她嘴皮子也还利索得很。”
　　张兴国觉得那瓜子应该端给他来吃的，这可比看电影还有意思呢。
　　这会刘红星也带着进去检查的人出来，那人举着手里的本子，高声喊道：“杨主任，一点问题都没，是有些菜没用，只是猪肉做成了烟熏肉，还腌了不少菜。今天中午就做了烟熏兔肉和烟熏猪肉，确实是给群众提供的。他们自己吃的饭菜也都记在账上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杨建设脸色更加菜了，心里暗暗骂着罗翠芳，这小丫头张嘴就来，他还真以为有那么回事，没想到人家只是把肉做成烟熏的来用。
　　“你这把菜做成腌菜还把肉做成烟熏的，不大合适吧？当天领的当天用完，这才是应该的。”
　　“那您说说哪里应该了？我这可是为饭店好，多做几个花样，不老是做那么几道菜，群众又不是不愿意吃。而且我还是花心思烟熏的，说明我对工作投入了精力和热情啊，您不应该说我做得不合适，反倒是应该夸我有创新精神，为了群众的口味敢于打破先例，进行调整。”
　　“说得好。”
　　张兴国噼里啪啦的拍着巴掌，这一番话说得太好了。
　　“这位什么主任，我们就是经常来饭店吃饭的群众。这位廖师傅确实为了每顿饭都花费了不少心思，您知道现在周边工厂的大家伙最期待的是什么吗？就是能来和平饭店吃一顿饭。像我们俩，几乎天天两顿的吃，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样。您看看墙上的大字，为人民服务，我觉得像廖师傅他们这样的，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他拍完巴掌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说完还朝廖清欢眨眨眼睛，廖清欢对这位经常来吃饭的同志刮目相看，不错不错，群众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杨主任，您看来吃饭的群众都这么说，要您还是说我做得不对，那可就是跟群众作对了。”
　　杨建设一脸的懵，这人说了一段话而已，然后他就被扣上了跟群众作对的帽子？都被绕晕了的杨建设垮着一张脸。
　　“既然群众喜欢那你就这么做吧，但还是要坚决杜绝浪费，粮食来之不易，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也说了没问题当然是更好了，那就这样吧！”
　　然后就想带着人走。
　　廖清欢喊住他，“杨主任，一个月没到，我们饭店生意就好了，那关店肯定是不能了。但是我们饭店少了个服务员，也少了厨子，每天就只能开七八桌，周围太多人想来店里吃饭了，这事您不安排一下吗？”
　　杨建设后悔来了，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不来。他倒是想安排，但问题是没人愿意来啊。
　　“安排不了，这边没人愿意来。”
　　廖清欢一笑，“那我自己招人成不？”
　　现在的杨建设只想走人，干脆的点头，“成成成。”
　　说完，对方灰溜溜的跑了。
　　旁边的刘红星和林香香发出欢呼声，这下好了，饭店不用关门了，他们还能自己招合适的人进来，完全自主管理啊！
　　廖清欢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呢，就听到门口那位替她说话的群众开腔了。
　　“廖师傅，我也算是帮您说了话，能做顿饭报答我不？”
　　廖清欢水都喝到嗓子眼了，捂着胸口咳了好一会，然后震惊的看着对面俩男同志。
　　不是，脸都这么大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一段话换一顿饭，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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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郑楚华拉着丢人的张兴国走人, 是真丢人，都不掺一点假的那种。
　　哪来那么大脸呢，帮着说说话而已, 居然让人家做顿饭请他吃。
　　张兴国手里拎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絮絮叨叨的在后面说道。
　　“虽说讹上一顿饭好像是不怎么好，那我不还是说了开玩笑嘛！也就说一句话，哪能真让人家请吃饭啊。虽说她要是真请吃饭我也介意来着，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想吃啊。”
　　“想吃也不带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一个月工资还抵不上你一个零头，好意思让人家请你吃顿饭。他们请人吃饭也是记账上的, 又不是不花钱的。上回她爸来找她的事你也看到了，人这会连家都没得回呢，你倒是好意思。”
　　张兴国一挑眉，疑惑的看了眼郑楚华。
　　“你这么护着人家干嘛？上回不还说不可能看上她的吗？”
　　郑楚华瞪了他一眼，怎么就扯到这方面了。
　　“我只是觉得，她一个这种样子的女同志能有一份工作不容易, 至少嫁人可能不大好嫁了。但人家就算这样, 都有勇气跟家里对抗，对那什么杨主任对抗, 说明她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女人, 至少这种对抗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所以对待她, 我会宽容一些。”
　　张兴国想想, 厂子里不少女同志看上郑楚华的, 他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看不上她们的模样。现在对那廖师傅态度确实挺宽容的，就算自己在背后评头论足，他都会说不要那么说女同志。
　　从这些方面看来, 他对廖师傅确实宽容。
　　“哈哈哈哈，你倒是想得多，居然还想着廖师傅嫁人不大好嫁。之前不就跟你说过嘛，别看廖师傅现在胖，瘦下来绝对好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那廖师傅脸上的肉就没了一点点，眼睛都比之前大了。今天睁着眼睛瞪那个什么廖主任的时候，眼里的光是真的好看啊！”
　　郑楚华也记得那个样子，漫不经心的同时又很有底气，瞪人的时候还有些许泼辣，眼中的神采和她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
　　“不过，虽然没能讹上一顿饭，好歹也是换了包点心回来，新鲜出炉的。咱们办公室里的小姑娘们可喜欢吃这些，待会拿到办公室去分分。”
　　郑楚华笑骂道：“你就是拿这些献殷勤的。”
　　“是是是，你不用献殷勤，那些女同志都追着你屁股后面跑，我没你那张细皮嫩肉的脸，只能靠献殷勤了。”
　　张兴国满不在乎，郑楚华长得确实好看，小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小姑娘呢。就是打人挺凶的，他偷偷亲了对方一口，就被人按在地上锤了。
　　回到办公室张兴国果真去分点心了，把办公室其他小姑娘高兴得笑声一片。
　　郑楚华把自己办公室的小门关上，坐下来画了画机械图，然后拿起旁边的电话，给远在京城的外公打一个电话。
　　因为他是特聘来的，办公室什么设备都有，电话自然也会给他备上。
　　电话那一边想了好一会才接起来，听到外公的声音，郑楚华脸上挂上了笑意。
　　“外公，最近怎么样啊？”
　　吕锅笑呵呵的，因为接到外孙的电话，心情非常的好。
　　“还可以，跟往常一样。”
　　“那就好，外公，林师傅他们还想着什么时候过去看您呢，等我这边安排安排，到时候就和他们一道回去。”
　　“我听那几个说了，你们不用过来，我再过一段时间跟上面领导说下，到海城去休息一段时间。正好也想回去看看了，你就在海城呆着。”
　　现在两边都有联系方式了，几个师弟闲着没事就给他打电话，都快把他烦死了。
　　“那也行，要不我到时候去接您过来？”
　　郑楚华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己外公年纪也大了。
　　“不用不用，我带上你梁叔他们就行了。”
　　梁叔是外公的徒弟，有他在那确实可以放心。
　　稍稍又聊了两句，郑楚华一抬眼就看到张兴国探进来个大脑袋。
　　“还剩下一个，要吃吗？”
　　正要说不吃的，想想，郑楚华又点了头，“拿过来。”
　　油纸包着的点心就剩下一个，白芝麻洒在黄色的酥皮上，看起来圆圆滚滚的还挺可爱。
　　“这就是蟹壳黄？”
　　那位廖师傅说这东西是做来自己吃的，他也没吃过，若不是对方说这是蟹壳黄，他还真不知道这什么东西。
　　“对，商店有卖的，但味道没这个好，外面那些小姑娘都吃得可高兴了，还有想掏钱买的，我让她们去和平饭店问问廖师傅那卖不卖，你尝尝看。”
　　张兴国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头发。
　　郑楚华懒得看张兴国这个骚包的男人，只是咬了一口这个蟹壳黄。
　　非常酥脆的口感，咬下去的时候还有磨砂似的咔嚓声，一个不留神，咬下后那些酥皮雪花样落在他衣服上。
　　“哈哈哈哈，果然撒了一身。”
　　透着镜子看到郑楚华这样子的张兴国兴奋的喊道，仿佛他出丑自己就有多高兴似的。
　　郑楚华翻了个白眼，抿着唇品尝口中的蟹壳黄，酥皮会融化，像糖遇水那样化开在唇齿间。表皮味道非常香，香到只吃这酥皮都是可以的。再往下就是里面的馅料，红豆味的，不算太甜，只是微甜的程度，但豆沙的口感绵软细滑，那香甜的感觉很快就入侵了口腔。
　　“挺不错的。”
　　他点点头，夸了一句。
　　“是好吃吧，外面那几个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说晚上要跟咱们一起去吃饭，我答应了。”
　　张兴国说道，然后看到郑楚华脸色一变。
　　“嘿嘿嘿，我也说了你肯定会去的，要是不去的话，岂不是不给那些女同志面子？”
　　郑楚华瞪着张兴国，“可以，你和她们一起吃，我自己单独坐一个桌。”
　　“不是吧，这么无情的吗？”张兴国哀嚎起来。
　　……
　　“外面来了不少年轻女同志，是中午说让您请吃饭的客人带过来的，两张桌子都拼一起了。”
　　刘红星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有隐约的羡慕。
　　这年月谁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和女同志接触啊，不过人家是在一个工厂的，人多倒也没什么。只是他路过的时候，听到那些女同志撒着娇似的说话，还是忍不住羡慕。
　　廖清欢头也不抬，因为中午做的是之前做的烟熏菜，只用了一些早上拿来的新鲜黄鱼做汤，所以还剩下不少食材，除了黄鱼外，还有几条大头鱼，用来做鱼头炖豆腐还是不错的，鱼身子切块油炸过后和鱼头一块炖，快起锅之前再把豆腐放进去，汤汁翻滚间，白色的豆腐跟着扑腾，鲜美的香味很快就慢慢往外扩散。
　　鱼头炖豆腐是今天主菜，只要是吃过几顿的食客，是一定会点这道菜的。除了这个之外，还有道糖醋小排和几道素菜。
　　正做着菜的功夫，刘红星出去一趟又进来了，跟廖清欢说道：“外面那同志问，能不能给他们多做几道大菜，女同志多，咱们晚上菜太少了，不够吃。人家说不拘您做什么，有什么上什么都行。”
　　廖清欢擦擦手，只走到厨房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其他桌都坐满了人，中午那两位同志这桌也坐满了，确实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除了那两位男同志之外，还有四五位女同志。
　　今天晚上拢共就准备了四道菜，放他们桌子上确实是不够。
　　因为对方天天来吃，廖清欢也知道他们手头宽裕。再加上中午确实是帮她说了话的，看对方的态度，明显也不怕那什么杨建设。这也说明这俩人家里条件恐怕不一般。不过也是，这俩都是在工厂做事的，居然能天天过来吃，那工资肯定不错，工资不错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在工厂的地位也比较高。想到陆长缨说过要找工作什么的。
　　她倒是没想过让陆长缨到饭店来，主要是这环境跟他不是太相配，你要让他去接待，那不得把人吓够呛？
　　想了想，廖清欢走了过去。
　　郑楚华从廖清欢掀开帘子往这边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等对方走过来，他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
　　“你坐，今晚上菜确实少了点，厨房还些肉，我是想着留下来做烟熏肉的，这样吧，拿出来一块给你们做红烧肉，外加一道豆渣丸子和酸菜炖粉条怎么样？加这三道应当是够吃的。”
　　廖清欢顺手按在郑楚华肩膀上，把他按到座位上，然后看着满桌的男女说了几道菜。
　　“不拘什么菜，廖师傅只要是您做的，我们都爱吃。就是辛苦你了，应该提前点跟您说的。”
　　张兴国装模作样的说着不好意思。
　　廖清欢睨他一眼，招招手让林香香过来，“这几位多加了几道菜，红烧肉，豆渣丸子还有酸菜炖粉条，把票和钱都收了。”
　　多做这几道是情分，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
　　林香香清脆的说了声，“得嘞，这位同志您再拿五两粮票和七毛钱，谢谢。”
　　这边让林香香负责，进了厨房的廖清欢也看到了从后院过来的陆长缨。
　　中午对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她是不是真的不想结婚。
　　当时就把廖清欢给问懵了，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还记上了，弄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只是没等她回答，林香香就喊她了，所以她匆匆走了也没说个准话。
　　下午又因为杨建设他们过来的事，中午他那一问就落脑后呢，这会看到人过来，她眼神躲闪的拿了块肉，准备先把红烧肉炖起来。
　　陆长缨熟门熟路的帮着干活，把用过的蒸笼搬下来放到外面洗刷，进来的时候见厨房里的菜都在往外端，廖清欢这还挽起个袖子又拿了块猪肉，便问道：“还有菜要做？”
　　“对，那边是给你留的，装食盒里带走就行了。”
　　廖清欢假装很忙的样子，手下不停，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陆长缨看了她一会，什么也没说就把留着的菜装到了食盒里，然后又默默的走人。
　　余光瞥到对方真的走了，廖清欢松了一口，眼神有点愣。
　　他们俩是未婚夫妻关系，这事俩人都心知肚明，到这边后谁也没提起过这件事，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啊。她搞不清陆长缨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这事她一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对着自己未婚夫说嘛！
　　你要说想结婚，对方给你来一句，咱们现在就可以结婚，那又太突然了，她没准备好。万一对方是跟她说什么，那你可以找其他人结婚，这说明什么，对方看不上自己，更尴尬了。
　　你要说不想结婚，那是不是说明你看不上对方，这不是落了南方的面子？
　　所以中午林香香喊的那一声非常及时，非常到位，顺理成章的逃过。
　　不是她自卑，只是陆长缨长相身材都很好，跟她现在不一样，她这个样子对方估计真看不上，毕竟自己曾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比如归国女诗人公开写情诗追求啦，比如著名交际花跟他跳舞啦，还有什么周家三小姐有意于他。
　　那些个女人，长得都娇嫩如花，没一个不好看的。这说明陆长缨眼光肯定是高啊，那她还是别自讨没趣，什么未婚夫妻不未婚夫妻的，就当不存在好了。
　　继续专注做菜的廖清欢没发现，拿着食盒走的人又回来了，还把在后院准备洗碗筷的刘红星叫了出去。
　　刘红星有点怕陆长缨，见对方高高大大的杵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陆同志，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想问下你师父下午有没有哪不对的地方？”
　　“没啥不对啊，哦，下午商业局来人了，说检查我们饭店，也没检查出个什么事来。饭店不是一直没安排人手下来干活吗？师父就说自己招人进来，可能是在为招厨子发愁，你也知道的，这年月会做菜不多，能当厨子的也少。”
　　有些手艺的几乎全都被分走了，他们这自己招人还真不一定能招到好的。
　　“那除了厨子，其他人招不招？”天色已经暗了，陆长缨的表情刘红星也看不清。
　　“招啊，饭店的桌子一直不够，老有客人说过来就没坐了，让我们把楼上的桌子开起来呢。师父也一直想开，就是没人手。”
　　刘红星对着陆长缨半点不隐瞒，什么话都往外说。
　　陆长缨嗯了一声，对刘红星道了声谢，就拿着食盒走人了。
　　站在后院门口的刘红星默默脑袋，满脸的疑惑。
　　“叫我出来就是问这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刘红星：工具人实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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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廖清欢确实因为招人有点头大, 以前她管理的酒楼，店里跑堂的小二都是街坊邻居推荐过来的，知道该怎么对待客人, 态度都很不错, 也不需要太费心思。
　　到这来吧，一般饭店的服务员和还有商店的营业员，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高傲。林香香属于稍微好点的那种，能放得下身段，以前这饭店里可是有七八个服务员, 都跟罗翠芳一个德行，见着客人上门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听说有些饭店里面还贴着标语呢，是不许动手打人，由此可见，那些饭店都发生过什么吓人的事。
　　所以廖清欢才对杨建设说那么一句，让她自己这边来招人。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商业局安排的, 那一般都是饭店懒得张罗。也有自己推荐人进来的, 譬如大饭店的一些厨师收徒啊，或者是有亲戚没事干之类的, 那就会把自己人拉进来。
　　现在的廖清欢就相当于自己经营管理和平饭店, 找怎样的人进来, 就成了她要操心的事了。
　　找人不难, 就怕找的人成了罗翠芳那样的。
　　她主要是觉得厨子不好招, 毕竟之前和平饭店那么多厨子出事，但凡是知道点信的都不敢过来。
　　饭店继续正常营业，廖清欢写了一张公告贴在门口，就说和平饭店现在招服务员招厨子, 就看哪个胆大的敢过来了。
　　这天中午忙过了，林香香把外面打扫干净，腰酸背疼的坐在长板凳上。
　　现在饭店清净是清净不少，只是忙也是真的忙，每到饭店跟打仗一样，先进来的客人收钱开票，每回都有客人纠结要吃什么，然后就耽误后面的客人。等坐下后得给他们端茶送水，之后再就是端菜端盘子，有时候要加菜也得她张罗。
　　还有些客人进来吃不上饭的，你得解释清楚，来晚了没饭了下回早点来吧。然后那些客人就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也只能受着。
　　吃完了饭就得收拾桌子，一桌最少四个盘子，外加碗筷，收下来倒不用她来洗，可桌子还是要擦干净的，除此之外，地面也得打扫。活都干完了，要去后面看看有什么可干的。
　　最近廖清欢在腌制各种酱菜，是为冬天做准备的，还有什么腌鱼烟熏肉之类的，这些她能帮上忙的就尽量帮，不然后面就两个人也实在是忙不过来。
　　多干活她倒是没什么怨言，廖师傅人好，每回她干活还能给她塞点东西吃。比如腌鱼的时候她会顺手做一些熏鱼，切成大块的草鱼肉，用酱油酒之类的腌制，腌完之后，在放到油锅里去炸，炸得又酥又脆就弄到装了糖水和五香粉的坛子里泡着。
　　把之前腌制过鱼肉的酱油酒放到锅里煮开就熄火，盛出来装在坛子里，再把糖水泡的鱼肉放进去。这坛子口用油纸扎严实，再挂上绳子放到井水里泡着。等她们下午的活干完，把坛子捞起来，里面的熏鱼已经被酱油汁水浸透了，揭开坛子就能闻到鲜甜的味道。
　　吃起来的时候就更好吃了，大块的鱼肉咬下，得小心的吃，不然酱色的汁液会溅到衣服上。冷了的熏鱼吃起来清清凉凉的，特别开胃，被鲜甜的酱汁裹着送进口中，味蕾瞬间就满足了。
　　除了做熏鱼，廖师傅还会做肉脯，拿一些边角料来做，裹着她秘制的粉料，再配上一壶热茶，别提多惬意了。
　　所以她还挺爱跟廖师傅干活的，能混些点心吃。
　　不过这些都会入账，也不是白吃，就算不是白吃也没关系啊，就花那么点钱嘛。要知道在外面去买的话手里没票可买不着呢。
　　今天下午廖师傅说没什么活干，她只是在后面做酱油，林香香有些没意思的磕着瓜子，眼瞅着外面探头探脑的进来个脸熟的。
　　“为人民服务，这位同志，现在已经不营业了啊！”
　　林香香还记得这位女同志，经常和一位男同志过来吃的，只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俩人都没过来。她招呼客人的时候还能见到这位女同志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瞅着呢。
　　李淑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服，她是听人说和平饭店招人，请了假出来的。
　　她确实是嘴馋，就好一口吃的，从小到大都这样。之前自己身上的钱和票都花完了，她是想着忍一忍，到发工资的时候再来。
　　谁知道那展红旗打包票说自己手里的钱和票管够，能先出钱，让她之后再还。李淑华也觉得可行，主要是她之前一个月的工资用来买雪花膏那些，就花了不少，这才出现了她没那么多钱吃饭的状况。
　　她还特意把俩人每天吃的饭钱给记上，想着领了工钱就还上的。直到吴月玲偷偷告诉她，那展红旗为了能带她去吃饭，居然把自行车给卖了。
　　这下子李淑华就傻了，那可是自行车，能买辆自行车多不容易啊。难怪她这些天都没见到展红旗骑车了，居然是这个原因。
　　她又感动吧，又有些埋怨。你跟我说你没钱，那就不吃了嘛！她是馋不错，但忍一忍不就行了？
　　结果你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搞了这么一出，闹得李淑华差点都没敢来工厂。
　　连着几天她都没理展红旗，心里琢磨着要把自行车买回来才行，不然的话她能愧疚一辈子。
　　可嘴又实在是馋，好几次路过和平饭店，看着里面坐满了人，她都舍不得走。
　　正好同车间有人中午来吃饭，看到招工的告示，跟人聊天的说起来，她心里一动，琢磨着来饭店做个服务员也挺好的。
　　她在工厂就是普通工人，一个月拿那么点工资，跟饭店服务员差不多。
　　不同的是工厂工人得花钱在和平饭店吃饭，服务员可以在饭店里直接吃，虽说也花钱，可那花钱跟他们上和平饭店花钱不一样，人家就相当于在食堂吃饭呢，花不了多少钱的。
　　思来想去，反正自己也确实是嘴馋，这点不否认了。现在又想着把展红旗的自行车买回来，那她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在和平饭店吃饭了。干脆，自己上和平饭店做服务员去，少花份钱，还能吃到和平饭店的菜。
　　至于工厂的福利还有分房子什么的，她资历小，还得几年才分到呢。大不了等展红旗来分，呸，怎么就等展红旗来分了。
　　脑子里一团混乱的李淑华直直的走到林香香跟前。
　　“这位同志，你们这招服务员是吧？您看我成不。”
　　她紧张得不行，生怕不答应。
　　林香香也傻了，这告示在外面贴着呢，但几天了，都没有人过来。为啥，还不是因为之前在和平饭店出事的太多了，没人敢过来的。
　　虽说现在生意好起来了，可吃饭是一回事，来做事又是一回事。万一就那么倒霉一过来，然后就出了什么事情被送去批~斗呢？
　　李淑华纯粹就是馋虫上脑，什么都不顾的那种，再说了，她自认为自己除了嘴馋，根正苗红的，也不怕那些。
　　林香香跟李淑华俩大眼瞪小眼的，廖清欢掀开门帘就看到这一幕。
　　“怎么了？”
　　她擦着手走出来，看了眼李淑华。
　　“哦哦哦，廖师傅，这位同志想来当服务员。”
　　林香香指着李淑华说道。
　　廖清欢也认识李淑华，这位可是每天都来吃饭的主，只是最近几天倒是没过来了。
　　“你不是在工厂做事吗？当工人可比在我们这做服务员好。”
　　“廖师傅，每一份工作都是光荣的，当工人光荣做服务员也光荣，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在哪都是干活，你放心，我干活很利落的，能帮忙做很多事情。”
　　李淑华站得笔直，一本正经的样子。
　　廖清欢知道现在的人都对自己有份工作感觉非常的光荣，现在的社会气氛就是这样的，干什么活还都挺有劲的。尤其是工厂的工人，听说工厂工人干活还喊口号唱歌呢。
　　既然这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廖清欢也没什么意见，能多一个人进来就多一个人，总比一直招不到人好。
　　“那行，你把工厂的事情安排好就过来吧！”
　　李淑华嘴一咧，开心坏了，很兴奋的点头。
　　“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处理，争取明天就过来。”
　　等李淑华一蹦三跳的跑了，廖清欢给自己倒了杯冬瓜荷叶茶，林香香凑了过来。
　　“她肯定跟我一样，都是嘴馋。”
　　同类人总是能感觉到的，反正林香香感觉到了。
　　“嘴馋就嘴馋，你们俩都挺嘴馋的，再来一个也不怕。”
　　廖清欢都习惯做事的人嘴馋了，以前那些徒弟哪一个不嘴馋，都能吃得很。
　　……
　　临到饭点的功夫，林香香讨了点肉脯，小口小口吃着，生怕吃得快一下就没了。
　　这时候外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个嘴贼大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女人和一个贼眉鼠眼的小男孩。
　　林香香看着那个嘴贼大的，脑子里想着对方这一嘴就能吃下人家五口的量，吃菜的时候谁抢得过她。
　　“怎么回事，都没人招待一下的？”
　　钱大嘴很不满意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瞪着林香香，把自己当饭店老板的架势。
　　廖可心则有些嫌弃的看着桌子和凳子，“哎哟，这都什么味啊，地面多久没扫过了。”
　　那小男孩更离谱了，看着林香香手里的肉脯，趁着她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去，直接送到嘴里。
　　“好吃诶，还有吗？给我拿出来。”
　　林香香眼睁睁看着肉脯被抢走，自己都没舍得吃，还剩下好几块呢，她都想好了，一点点吃没准能吃到晚上回去，结果突然来个讨人厌的小孩抢走了。
　　越想林香香越气，站起来指着他们几个。
　　“你们什么人啊？怎么能抢东西啊？现在没到饭点，不接待客人知道吗？”
　　钱大嘴哟了一声，直接就说了，“我是你们廖师傅的妈，我来了还不叫她赶紧出来。”
　　林香香眼睛一眨，然后上下扫了眼钱大嘴，这就是对廖师傅非常不好的后妈啊！她轻哼一声。
　　“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我们廖师傅在里面忙着呢。”
　　她伸手就要赶人，上回廖师傅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呢，这几个人都坏得很，赶紧赶出去不能让廖师傅看见了。
　　钱大嘴没想到一个服务员都敢对他们吆三喝五的。
　　她可是知道的，现在和平饭店就那死丫头一个师傅，主掌勺的一位，这饭店主掌勺的就是地位最高的，一个个小小的服务员都敢撵她，看来是没受到教训。
　　“廖清欢，大丫，你给我死出来，怎么回事啊，你饭店的服务员都敢撵我了。”
　　“死丫头，快出来，我们过来了连口吃的都没有啊？把你们饭店最好的菜都端上来，我们要吃饭。”廖可心也大着嗓子喊人，一副廖清欢就该来伺候她的样子。
　　“对对对，好吃的都端上来，我要吃肉，要吃肉。”廖金宝拍着巴掌，要不是林香香拦着他能跑到厨房去。
　　外面吵闹声一片，林香香气得人都发抖了。因为快到饭点了，外面已经站了不少客人，看着里面的场景想进来又有些犹豫。
　　廖清欢一把掀开帘子，手里捏着把刀，冷着一张脸来到钱大嘴他们面前。
　　“再吵一个试试？”
　　钱大嘴脸一僵，站起身来，“我是你妈你拿着刀对我干啥？想砍我不成？”
　　她可不怕廖清欢，在她看来这死丫头就是欠打，再关几天就老实了。要不是听说和平饭店招人，她想把二丫送过来，再顺便跟大丫要个工资，她才不愿意过来呢。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廖清欢眼神冷悠悠的。
　　“你还反了天了，都看看啊，这廖师傅是我女儿，你们见过这样的女儿吗？拿着刀对她的妈，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却想杀了我是不是？小心我让公安来抓你，看你还怎么在这干活。”
　　钱大嘴有恃无恐得很，她才不信廖清欢敢真对她动什么手，上回不也就只敢扔几块煤块到屋里去嘛，又不敢真的把房子点着。
　　林香香呸了一声，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什么妈，你就是个后妈而已，你对我们廖师傅不好我们都知道，要真对我们廖师傅好，她也不至于搬到饭店后面来住。”
　　“我呸，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野男人，没准出来住就是跟野男人厮混的。”
　　钱大嘴睨了眼站在廖清欢不远处护着的刘红星，恶意满满的说道。
　　这话要放亲妈嘴里还真说不出来，站在门口的张兴国和郑楚华就皱了皱眉。
　　廖清欢捏着刀，忍了又忍，这么多客人在，她要是真动手伤人那倒霉的还是她。
　　钱大嘴见他们没动静，反倒是更得意了。
　　“大丫，其实我过来也没什么事，你妹妹从学校出来了，也没地方去，你这不是不招服务员嘛？就让她进来干活，别让你妹妹累着啊，就在凳子上坐着开开票就行了，也别让你妹妹洗碗，她跟你不一样，她手嫩得很。你这个月工钱发了吧？一分不少的给我啊。还有你弟弟听人说你做的饭菜好吃，他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要吃肉，让他每天到你这来吃饭，弄上两个肉菜就行了。”
　　这话一出来，外面不少客人都皱起了眉。让亲妹妹进来干活这事就不说了，一家人嘛。但是进来干活的却又不让干活，只让开票，当这是享福的地方呢？工资上交也没什么，大家都会上交，只是一分不少的就有点过分了。还有让弟弟过来吃饭，弄两个肉菜，就算是自己开饭店也不是这么吃的啊。他们在饭店做事的，自己不也要出钱。
　　感情是把这廖师傅当冤大头呢，什么都得安排上？
　　廖清欢是真的气笑了，拿着剁骨刀的手捏了又捏，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一个高壮的男人一伸手拖着钱大嘴的后衣领再一只手拎着廖金宝。
　　都不费什么力气的直接将人拖了出去，跟拖死猪一样。
　　钱大嘴的尖叫声都冲破云霄。
　　“啊啊啊啊，什么人啊，你给我撒开。”
　　廖可心都吓傻了，撒开腿追上去。
　　“你什么人啊，要对我妈和弟弟做什么？”
　　只见陆长缨抿着唇，外面的人群自动分开，看着他一路拖着人，廖清欢把刀往刘红星手里一塞，也追了上去。
　　“陆长缨陆长缨，你别冲动啊！”
　　她不怕陆长缨出事，就怕陆长缨脾气上头了，陆少帅可是真杀过人的。
　　张兴国在后面目瞪口呆的看着陆长缨拖人，“好家伙，这么高的个子，轻轻松松就把人带走了。”
　　郑楚华也愣得不行，就一瞬间的事，跟拖着两没重量的麻布袋似的。尤其是那上了年纪的女人，裤子都拖掉了，一边哭嚎一边还想伸手拽裤子。那小男孩就更好笑了，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伸出手想抓那男人还抓不到。
　　陆长缨腿长，拖着走得还快，廖清欢跑着都追不上。然后她就看着陆长缨将人拖到不远处的池塘边，然后直接将廖金宝扔了进去，随后又直接架着钱大嘴也扔了进去。
　　“陆长缨……”
　　廖清欢吓得不行，这水要是深了能把人淹死的啊！
　　廖可心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都不敢哭了。
　　廖清欢跑上前，往下探头一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池塘是只剩下点水，全是污泥，钱大嘴和廖金宝两个人哭嚎着爬起来，头上脸上身上全是烂泥巴。
　　“噗嗤。”她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后跑到的林香香他们也都笑得不行。
　　陆长缨看着廖清欢笑开的脸，他每天从这经过，知道这池塘没什么水全是污泥，用来教训这几个人倒是正好。
　　“把我吓死了，还好没水。”
　　廖清欢笑着说道，至于钱大嘴他们有多狼狈，反正越狼狈越好。
　　“今晚给你再做道菜，太解气了。”
　　陆长缨摇摇头，“不用，你让我到饭店去做服务员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来这干活，钱大嘴他们指定是不敢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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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比陆长缨一言不发把钱大嘴和廖金宝扔到烂泥塘里更让廖清欢震惊的, 是他居然要来饭店当服务员。
　　以前他们家酒楼那些跑堂小二，几乎都是长相憨厚老实的，这样的长相容易让大家觉得降低防备心, 不会有什么距离感。现在的饭店服务员，几乎全都是女孩子, 因为活比较轻松，又比较干净。
　　但陆长缨这身高, 人高马大的, 穿着白大褂往那一站, 你说门口的客人是进来呢还是不进来呢？
　　所以廖清欢听到陆长缨说的话时, 还真的纠结了好一下。
　　“没地方要我, 那些工厂都没有要我的。”陆长缨低着声音，眼神有些茫然的样子, 看着还有点可怜。
　　廖清欢心软了, 自己和陆长缨俩人都是四十年前过来了，本就应该互帮互助，若是她这都不收留对方, 那堂堂陆少帅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呢？
　　主要是陆少帅当年一呼百应, 身后侍从无数, 什么时候会因为没工作露出这种可怜表情了？
　　再想想陆长缨这些天饭点帮干活也挺有眼力见的, 干活倒也利索，对方不仅可以当服务员, 还能帮着干不少其他的活呢！
　　“行，你过来。“廖清欢点头了。
　　陆长缨脸色已一松，朝廖清欢勾了勾唇角，“谢谢。”
　　能得到陆少帅一声谢谢，廖清欢莫名的还有些受宠若惊, 她自己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和陆少帅碰到了不说，还特么的给人帮上了忙。
　　这头钱大嘴和廖金宝俩人吓得胆寒，在池塘里沾了一身的泥，哭着喊着从池塘里爬起来，都不敢找陆长缨麻烦，被大家看了一通笑话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陆长缨这边则很有眼里见的马上上岗了，帮着端菜送菜收拾碗筷，廖清欢不放心还特意看了眼，饭店食客们今天格外的安静，都没有什么交流的意思，都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尤其是陆长缨走过的地方，似乎呼吸都轻了不少。
　　廖清欢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来，她觉得以后和平饭店，没准能成为最安静的饭店，没有之一。
　　但这样也挺好的吧，大家能更安静的享受美食？？？
　　张兴国看了陆长缨好几眼，眼中都是艳羡，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大的力气，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看起来怎么那么有男子气概。
　　“唉，你说人家吃什么长大的？这个子都能高我半个头了，我还一直以自己的身高自豪呢。”
　　不是他说，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他能长这么高的个子，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没成想还有个子更高的，顿时感觉自己输得彻底。
　　郑楚华轻瞥一眼，隐去眼中小小的嫉妒，“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莽夫。”
　　张兴国一咧嘴，“哈哈哈哈，就你这身高，刚刚他怎么拎那个小孩的，就能怎么拎你。你从小到大也没亏过嘴啊，怎么就这么高的个子呢？”
　　郑楚华怒瞪着张兴国，“有完没完，不吃饭就出去。”
　　其实他个子也不算很矮，只是比张兴国稍微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他小时候就被张兴国误以为是小姑娘，后来个子比张兴国矮还老被他笑，郑楚华最讨厌的就是这点了。
　　张兴国赶紧做求饶状，给他夹了一块朱砂豆腐，“这豆腐好吃，跟京城会宾楼做的朱砂豆腐一个味，叫什么豆腐来着。”
　　郑楚华敛了气，“朱砂豆腐，拿咸蛋黄炒的，你看外面这豆沙一样的质地，就是咸蛋黄。确实跟会宾楼是一个味道，里面那位廖师傅厨艺很不错。”
　　其实不只是不错，这些天他天天来吃，吃了这么多顿，发现这廖师傅虽然主做海城菜，浓油赤酱做得非常到位。但偶尔也会加一些其他地方的菜色，比如梅菜扣肉，做得当真是到位极了，五花肉软烂得很，入嘴滑溜醇香，不用去嚼，稍微碰上点，就能在嘴里化了。
　　还有她做的蘸水兔，就很有南京盐水鸭的感觉，只是肉质稍微有点不同。
　　并且他还总能从这廖师傅的菜里尝出他外公的味道，如果不是知道他外公没有这号徒弟，外公的师弟们也没有这个徒弟，他都要以为这是他们在外面的徒弟了。
　　不得不说的是，哪怕在他心里，他外公做菜是最好吃的，但这廖师傅在味道的掌控上，一点都不比他外公差，甚至还能更好一些。
　　只是对方就这么大的年纪，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菜做得这么好的。等外公过来的时候，倒是可以把他们都带过来尝尝。
　　……
　　陆长缨把碗筷收回来，这些碗筷都被他们食客放得好好的，盘子碗都叠好了，就等着他来拿。
　　林香香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平时她收拾碗筷，都是七零八落的，哪会放得这么好。而且就她放眼看过去，大家伙桌子上都干干净净的，甚至有位食客走之前还拿袖子擦了擦桌子。要不是扫把什么的在后面，她估计这些人恨不得拖个地再走。
　　不过想想对方冷着脸拖人的模样，嗯，大家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廖清欢见陆长缨挽起袖子准备洗碗的，赶紧将人拦着，把食盒递给他。
　　“巧姐那边不是等很久了，你快把饭送回去吧，剩下的我们来干就行了。”
　　陆长缨见剩下的活也不多，便点点头，“明天开始我让巧姐那边走过来拿饭菜回去。”
　　两边隔得不算太远，冯巧巧稍微走动一下对身体也好。
　　廖清欢把人送到后院门口，看着人走远，一回头被刘红星吓一跳。
　　“我看到了，你给陆同志单独做了个猪肉炖粉条。”
　　刘红星用一种比较哀怨的眼神。
　　廖清欢咳了一下，“那又怎么样？你能一手拎一个人扔到外面池塘里去吗？”
　　能吗？不能。
　　刘红星马上讪笑，“我这不是看陆同志拎人太辛苦了，想着一个猪肉炖粉条可不够，再多加两个菜嘛！”
　　“背着人倒是会说话了。”
　　廖清欢看了眼刘红星，小心思还真多。
　　陆长缨提着食盒推开铁门，冯巧巧正拿着拐杖在门口张望。
　　“老远就看到你过来。”
　　冯巧巧笑着说道。
　　“怎么不到屋里去，外面风大。”陆长缨走上台阶，将门给打开。
　　“出来透透气，吹会风也没怎么咳嗽，还挺好的。”
　　见对方脸色确实不错，陆长缨也放了心。
　　“我找了份工作，就在和平饭店里干活。”
　　冯巧巧面容染上笑意，“那可以啊，机械厂不去试试吗？”
　　“不去了，我已经说好了，就在和平饭店，那边离得近，机械厂太远了。”
　　陆长缨将食盒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了猪肉炖粉条，他记得晚上没有这道菜，转念一想，那就是廖清欢给他单独做的。
　　冯巧巧没有错过陆长缨眼里的神采，一看里面的菜，猪肉炖粉条，又是北方的菜色。
　　“这是那个小姑娘做的？”
　　“恩。”
　　陆长缨抿着唇，把饭菜一一端出来，然后给冯巧巧分好。
　　然后吃了一口猪肉炖粉条，里面加了酸菜，闻起来有酸酸的味道。猪肉切成片状，和已经吸满了酸汤的粉条和在一起。因为过来有一段时间，这会的猪肉炖粉条粘稠了起来。汤汁味道醇厚，粉条又爽滑，尤其的开胃。
　　他饭量大，一口下去，小半碗没了。
　　冯巧巧笑眯眯的看着他，总感觉看到了当年的小少爷，吃起饭来也没什么形象，随心所欲甩开膀子吃，北方男人一般都这样。
　　陆长缨放下碗，又跟冯巧巧说起让她自己过去拿饭菜的事。
　　既然是要做事了，那肯定不能在最忙的跑来送饭。但冯巧巧身体又不允许不按时吃饭，那就要让她自己过去拿。
　　“您这病是传染的，不能留在饭店吃饭，怕有疏忽，就只能麻烦您过去拿了。”
　　“害，这有什么的，本来这些天老让你跑来跑去的我就很过意不去了，我这病也没到卧床不起的程度，如果不是买不到那些菜，我倒想自己煮饭，省得花那些钱买饭店的菜。”
　　冯巧巧一直觉得没必要这么小心，医生说要补充营养，那就隔两天买条鱼，再吃个鸡蛋就行了。不需要这么大鱼大肉的天天吃，只是小小小少爷坚持，她拒绝都没用。
　　“我现在也没活干，每天走走对身体也好。”
　　陆长缨颔首，“那倒也是，您注意多穿衣服别着凉了就行。”
　　“行行行，知道了。”
　　冯巧巧笑得脸上的皱纹打成褶，这孩子比她自己儿子还关心她呢！自己何德何能，居然在这么大年纪的时候等来了这么好的孩子。
　　……
　　陆长缨到饭店的时候廖清欢已经起来了，今天有两位干活的过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把早饭做出来。
　　青鱼鱼肉把刺给剔了，然后将鱼肉剁成鱼茸和面粉一起和上。刘红星连个面条都没揉会，见廖清欢这边还能把鱼肉和面粉揉到一起，很是吃惊的问道：“这鱼肉能跟面混合？”
　　“这有什么不能的，鱼肉可以混合，虾肉可以混合，素菜都可以混合到里面去。”
　　廖清欢语气淡淡的。
　　“只要是能吃的，厨师就可以随意发挥，想怎么做都行。面粉不是只能跟水混合，就像猪肉也不是只能做成红烧的，可以煎可以炸可以蒸可以煮，想怎么做都行。”
　　“这个面就叫鱼面，让你尝尝和鱼肉混在一起做出来的面能有多好吃。”
　　“啊，我好像听说过，以前有一个叫什么云梦鱼面的，参加米国的什么博览会，和咱们茅台酒拿到了奖章。不过这也是听以前一位师傅说起来，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你知道这面的由来吗？”
　　廖清欢揉着面问道。
　　“不知道，您给我讲讲呗。”刘红星还挺好奇的，这面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百年前的事了，有个叫云梦县的地方，当地有一个发布行，开了家客栈用来招待四方过来的商人。还请了位厨艺非常好的厨师。有一天，对方本来要做鱼丸的，记过不小心把鱼茸碰倒在面上去了，就顺手和在一起做成面条。那些商人吃完之后只觉得味道异常鲜美，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然后这鱼面就传了出来。”
　　她小时候爸爸和爷爷为了哄她学做菜，就会跟她讲各种小故事。现在她这么给刘红星讲，倒是有点想自己的爷爷和爸爸了。
　　“原来如此啊，没想到鱼面是这种由来。”
　　刘红星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陆长缨进门就看到刘红星挨廖清欢挨得很近，而廖清欢则侧着脸，眉目柔和面带浅笑的和他说着什么。
　　他眼神落在刘红星身上，有些不顺眼，挺大的男人了，怎么腻腻歪歪的？
　　“刘红星，外面那些东西要搬进来吗？”
　　刘红星一转头，对上陆长缨的视线就打了个哆嗦。
　　“啊，是要搬进来的，我来搬吧！”
　　他一溜烟跑出去，头都不敢回。
　　陆长缨走到廖清欢身边，看着她肥肥圆圆的手揉在面上，那面团挺话的不行，想要什么形状都能出来。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聊得那么高兴。
　　“给他说鱼面的由来，刚问我为什么要把鱼肉加到面里去。”
　　陆长缨眼睛一眨，看着廖清欢圆圆的侧脸，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能给我说说吗？”
　　廖清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陆少帅居然对这东西感兴趣？但既然对方说了，她还是把刚刚对刘红星说过的故事又给陆长缨讲了一遍，连词都不带换一下的。
　　刘红星扛着肉和素菜进屋，把肉放到架子上，马铃薯萝卜白菜这些就放在地上。见陆长缨挨着自己师傅，而自己师傅边揉面，边给他讲刚刚讲给自己听的故事，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
　　陆长缨回头看了刘红星一眼，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挺委屈的。他收回视线，唇角向上勾起，然后压着声音对廖清欢说道：“啊，原来是这样，你知道的真多。”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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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鱼面蒸熟晾凉, 李淑华赶到的时候，廖清欢正在把晾凉的鱼面端进来。
　　“廖师傅。”
　　李淑华笑容甜美得很，因为平时伙食不错, 脸上也肉嘟嘟的，只是她身材不像廖清欢胖得那么明显。只是稍微有点肉, 很符合现在婆婆找儿媳妇的标准。
　　“来了，把外面摆在桌子上的凳子都放下来, 拿抹布擦一擦。等一会, 就能吃早饭了。”
　　李淑华瞪大了眼睛, “还, 还有早饭吃啊？”
　　她都没想到居然有早饭吃, 以为只有中饭和晚饭来着，早知道的话就留着肚子不在家里吃了。
　　“以前是没有的, 咱们现在配菜工每天凌晨三四点起床去拿菜, 实在是太辛苦了，正好我就住在后院，平时也要做早饭吃, 就顺手做了。前面的服务员林香香也跟着一块来吃, 我现在就干脆把早饭给包了。吃喝的钱会从咱们工资里扣, 你要是介意的话, 也可以不在饭店吃早饭。”
　　廖清欢以为李淑华介意，早饭虽说不贵, 但也得一点钱，如果对方实在是介意，那完全可以在家里吃。
　　李淑华疯狂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
　　怎么可能介意, 她就是冲着这边的饭菜才来的，有早饭简直是意外之喜。这样每天上班都有动力了呢，她明天开始，就会空着肚子来饭店，想想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廖清欢觉得李淑华傻不愣登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多看了两眼，就催她干活去了。
　　她自己这边则把鱼面抖抖，准备炒个鱼面吃。
　　普通炒面的方式，刘红星没吃过炒面，又凑到旁边看得起劲。陆长缨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着凑过来。
　　廖清欢狐疑了看了他们一眼，把木耳葱白这些配菜倒入锅里翻炒。
　　鱼面入锅后很弹软，因为是蒸过的，属于本来就熟了的那种，只需要把酱汁倒入锅里和着鱼面翻炒一遍就行了。
　　一人装了一碗，廖清欢自己的稍微少一点，其中陆长缨的最多。
　　刘红星看着自己和陆长缨碗里的对比，忍不住嫉妒了。都是男人，凭什么自己的要少，但这话他不敢说，怕陆同志伸手揍他。
　　廖清欢一般就在后院吃饭，陆长缨把她的端上一起到后面去坐着。
　　“你每次都吃得很少。”
　　陆长缨碗里的都堆起来了，廖清欢的却是一个小碗。
　　“你看看我脸上的肉，能多吃吗？”
　　她捏了一把脸上的肉。
　　“以前我好歹也是一位身段窈窕的女郎，师傅给我做旗袍的时候都说我身段好呢，每次做旗袍量出来的尺寸都没有变化。再看看我现在，两只胳膊都环不住。”
　　因为在后厨忙活，她身上也穿着专用的白色大褂，这里在饭店做事的都会穿白色的工作服。当然只是套在外面，里面还会有一身自己的衣服。
　　这一伸手吧，胳膊也不是很长，就短短的做出环抱的样子，再加上气鼓鼓的表情，可爱得陆长缨眼中都泛起了笑意。
　　他见过廖清欢以前的样子，专门打听她消息的人寄过去的，照片里的她穿着墨绿色暗花旗袍，皮肤很白，时髦的烫卷发。当时正在量腰围，懒懒的伸着胳膊，眼神正好落在拍照的地方，他看那张照片的时候都要以为对方透过照片看到了自己。
　　确实是非常漂亮的一位的女郎，至少在他眼里如此。
　　不过现在的她也很好看，肥嫩的好看。
　　“你这样也很好。”
　　陆长缨说道。
　　廖清欢才不信呢，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要真好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笑话原主了。可惜就可惜在没有大镜子，她没法看到自己全身的形状，再就是没有秤来秤体重，都不知道最近有没有瘦一点。
　　不过她现在一个人每天做那么菜，中午能出一身汗，晚上也能出一身汗，腿脚都有劲了不少。至于吃方面，把陆长缨送来的苹果吃完之后，她晚上就不怎么吃，一般就是喝一杯冬瓜荷叶茶，要么就生吃一点黄瓜胡萝卜之类的。
　　她主要是早上会多吃一些，今天这碗鱼面已经够多了，跟林香香他们一样呢，而且她还会吃一个白煮蛋。
　　她现在也算是整明白了身体的情况，胖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身体不好。饿多了就头晕没力气，所以她尽量给自己补充营养，偶尔还会喝点汤汤水水之类的。当然，肉汤是不敢喝的，鱼汤倒是会喝一点。
　　俩人在后面边吃边聊，前面的林香香和李淑华俩人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面条因为裹上了酱汁，不是雪白的颜色，而是浅浅的淡黄，细细的一根根卧在碗里，用筷子挑起来送入口中，鱼鲜的味道纷纷涌入。
　　“这个面条，怎么跟平时吃的不一样？”
　　李淑华享受的咽下一口，问完后又赶紧低头开吃。
　　确实是不一样的，有一股很浓的鲜香味，而且面条很软，比平时吃过的面条还要软。但软只是咬下的一瞬间感受到的，嚼的时候却又能感受到它的韧性。
　　“因为里面加了鱼肉，师父说这个叫云梦鱼面，那当然跟咱们平时吃过的面不一样了。”
　　刘红星抽空解释了一嘴，他天天吃面条吃伤了，但那只是他自己做的面条，师父做的面条，他能吃一辈子。
　　李淑华吃完，恨不得把碗底的酱汁舔干净，苦于今天第一天来做事，没好意思干这种事。
　　后院的廖清欢掀开门帘，“你们俩今天把楼上整理出来，明天楼上也开始接待客人，没什么问题吧？”
　　她是对林香香和李淑华说的。
　　“没问题。”林香香站起来，端着碗很有精神的说道。
　　李淑华也抓紧时间表现自己，“我也没问题。”
　　“没问题就行，刘红星把碗收进来，待会把中午供应的菜单写上去。”
　　因为加了两个人，这活干起来就轻松不少，陆长缨有力气，搬东西提水这些活交给他，都轻松得很。
　　李淑华也是个勤快的，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欢快得厉害，林香香还跑到厨房来抱怨，说李淑华老跟她抢活干。
　　和平饭店内部看起来非常和谐，而另一边的罗翠芳，就不怎么和谐了。
　　之前心里不痛快就告了廖清欢一通，罗翠芳得意了几天，只是没过多久，她就被通知不能在商店做营业员了。
　　她守着的那个柜台要撤柜，因为原本要送到这边的货有问题，不能摆柜台了。
　　之前她非要走人，她姑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法一个晚上能安排好。但罗翠芳死活不肯干了，实在没办法，就让她来守那个新设立的柜台。
　　如果货没有问题，她也就安安心心在商店干下去了，可偏偏货有问题，好不容易调来的一批货没了，这柜台自然就不摆了。想把她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吧，都满了，没地方让她去了。
　　这年月能在商店做事的谁还没有一点背景，她姑没那么傻，为了她把那些人给得罪了。柜台撤了，那就说明你运气不好，怪不了别人。
　　再说了，你之前举报，我领导过去找事，反倒是被人家教训一通。杨建设回去后就把罗翠芳她姑骂得狗血淋头，这下子罗翠芳她姑就真的懒得管罗翠芳的事情了。
　　主要是大大小小的摊上罗翠芳就没好事，总不能因为她再把领导得罪了吧？
　　罗翠芳傻眼了，风光体面的营业员工作没了，服务员的工作也没了，那让她上哪去？
　　正好，下半年的号召知青下乡的活动开始了，街道办那边的人一查，哟吼，这还有个落单没工作的，那把名字写上写上。
　　于是等罗翠芳收到下乡通知的时候，哭得屋顶都要飞了。
　　廖家的廖可心也是同样的情况，她没工作。廖向国是个嘴笨胆小的，不敢给自己女儿走关系找工作。钱大嘴自己脾气不好，早把领导那些人都得罪透了，更不可能让廖可心上她那做事。
　　廖可心本身没什么能耐，之前带头去打骂自己的老师，天天在外面混来混去的，什么都不会，考什么工农兵大学压根就没可能。
　　但廖可心不想去做知青啊，别看她追上叫得欢，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
　　边上有人去了乡下，一年而已，回来老了十岁不止，说是每天要干很重的活。如果分到很偏远的地方啊，没准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
　　所以廖可心说啥都不肯去乡下，这会也不响应号召了，满脑门子想着该如何留在城里呢！
　　和钱大嘴他们到和平饭店找廖清欢，就是打的留在城里的主意。
　　原以为廖清欢这点事能办的，谁知道还没怎么地呢，来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二话没说就给他们扔池塘去了，丢了好大的丑。
　　回去跟廖向国说起来，指望着对方能帮忙，谁知道廖向国一听说那男人多高的个子，腿就软了，然后一脸无奈的对廖可心说道：“可心，是爸没用，你还是去吧！”
　　廖可心和罗翠芳俩都哭瞎了眼睛，和平饭店倒是热热闹闹的。
　　熏鱼沾满了酱汁捞起来，统一放到井水里凉着。油爆虾炒完之后直接盛到大铁盘子里，点了这道菜的再装到盘子里。蟹粉蛋炒得跟蟹黄一个颜色，看上去也跟蟹黄一模一样。忙着进来端菜的李淑芳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本只是吃饭的客人，那就只在意菜的味道好不好，却不会去想这菜是怎么做的。真正在饭店做事后，看到师傅做菜，她才发现，原来做菜也能有那么多花样。
　　所以她进进出出看着廖清欢的眼神都充满了佩服。
　　陆长缨之前在饭店打下手，时间长了，倒也知道流程是怎样的。到了饭点的时候就自动去了前面，开始忙着给人开票。
　　他人高马大的，往大家伙面前一站，所有人都得抬着头看他。
　　偏偏他还没什么表情，冷峻着一张脸，直接对客人说道：“点什么菜。”
　　最前面的那位客人吓够呛的，哆哆嗦嗦的伸出手里的票和钱，原本还要纠结一下吃什么的，现在想都不想点了两个菜。
　　“熏鱼油爆虾。”
　　陆长缨淡淡的看了眼客人，那客人腿一抖。
　　“有啥上啥，我不挑食。”
　　站在旁边的林香香都快憋不住笑了，就这位客人前些日子也来吃过，光选菜就选了好一会，要不是她说后面客人等急了，他还能再选好一会，现在倒说自己不挑食了。
　　陆长缨把找给他的钱放到对方手里，“坐一号桌。”
　　那客人兔子似的溜了，跑到位置上坐着都不敢抬头。
　　后面几位客人也一个样子，快速说完自己要吃的菜，坐到位置上老老实实的，都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
　　张兴国嬉皮笑脸的凑上前，“这位同志，今晚上我这人多，能不能麻烦您让廖师傅再给我多做两道菜，钱和票都在这呢！”
　　陆长缨看了眼他身后，也没别人，就他们两个。
　　于是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行。”
　　廖清欢做那么多菜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多做两道菜，坚决不行。
　　张兴国稍稍有点尴尬，昨晚上他和郑楚华跑去和那林碗他们吃宵夜去了，喝多了酒聊天说起他们工厂门口有个饭店，做菜味道特别好。那些师傅就想来尝尝，加起来五个大男人，今天的菜有点不够啊。
　　“通融一下吧，我跟你说，是其他大饭店的师傅过来吃饭，你们不是在招厨子吗？那些大师傅徒弟很多，万一觉得咱们和平饭店不错，就把徒弟送过来了呢？”
　　陆长缨不为所动，“点菜吗？坐不坐？不坐让让。”
　　张兴国眼睛一瞪，结果对上陆长缨的视线又熄了火，“点点点，所有菜都点。”
　　等坐到位置上，他小声嘀咕。
　　“我怎么怕了呢？不就比我高一个个头吗？我怕什么啊？”
　　郑楚华轻嗤一声，“啧，也就敢在我面前横，在别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昨晚上不是还打包票今天能给林师傅他们上大菜吗？他们待会就要到了，我看你这边怎么上。”
　　“待会你去接林师傅他们，我偷偷溜进厨房，跟廖师傅商量商量，咱们好歹也是吃了她这么多顿饭的交情，这点小事总不会不答应吧？再说了，咱们上吃带女同志过来，她不也加了几道菜。”
　　见张兴国这么有信心，郑楚华也没说什么，反正这边菜量大，待会喝喝酒吃吃菜，估计也够了。
　　林碗和张瓢杨盆三个人昨天就跟郑楚华要了个地址，他们许久没回来过，现在的街道名字都换了，一开始看到街道名字的时候真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们越靠近越觉得眼熟，林碗挠挠自己的光脑袋。
　　“这不是咱们酒楼边上吗？”
　　杨盆憨憨一笑，“对，楚华他们说的饭店，不会是咱们酒楼吧？”
　　“不像，前些日子我还听说酒楼里的师傅们都没了，只留下一个不怎么会做菜的。说是还想改成商店，我还准备安排两个徒弟过来，把酒楼稳住的，不过后来又说不改了。”
　　张瓢眼神凝重，之前因为不被允许在酒楼里呆着，所以他们师兄弟几个把这边视为伤心地，但该盯着还是盯着的。现在情况不允许他们做什么，只要能把酒楼保住就行了。只是许久没回来，边上有了几家工厂都不知道。
　　几个人越走越近，看了看边上几个工厂的名字，确实是郑楚华他们的工厂，再看看正对面的饭店。当初改名的时候他们特别不愿意，廖家酒楼就廖家酒楼，叫了那么多年，凭什么改名。可当时商业局那边说，廖家酒楼太具有个人色彩了，不允许这么叫。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廖家酒楼改成了和平饭店。
　　海城内和平饭店有好几家，他们也没想到来的就是以前的廖家酒楼。
　　但，看着里面坐满了人，师兄弟几个有种廖家酒楼回来的感觉。
　　“还真是这里，变化真大。”
　　张瓢感慨着说道。
　　他们师兄弟几个是六几年就被只分配出去了，一直到现在已经六七年了，期间一直没回来过。毕竟没有其他师兄弟在这，这里掌勺的都是陌生人，他们也不愿意回来，怕自己看了生气。
　　“可不嘛，以前边上有好些住着的人家，现在都改成工厂了。”
　　杨盆有些憨憨的说道。
　　林碗是个性子急的，“走走走，咱们进去。昨晚上兴国他们可劲夸这边好吃，我倒要看看没了咱们的廖家酒楼能有多好吃。要是不好吃我非得说后面的大厨不可。”
　　“哈哈哈，你可别冲动，人家也只是来干活的。能让那俩小子夸成那样的，味道估计是不错的，你也别老拿咱们的标准说话。”
　　张瓢追上去，生怕林碗做什么冲动事。
　　大家都是领着工资干活的，现在能留下来的大厨师都有两把刷子，没瞧见里面客人都坐满了，这说明味道确实可以。
　　“放心吧，我能干啥，顶多就是进去找人切磋一下。”
　　林碗笑呵呵的，还有句话没说。
　　要没比过他，哼，看他怎么笑话对方，连他都比不过，怎么敢待在廖家酒楼。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笑话谁？
　　感谢在2020-09-02 12:43:42~2020-09-02 18:1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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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趁着郑楚华到门口的时候, 张兴国偷偷摸摸的溜进后厨房，先是被里面热气腾腾的景象整愣了，各种香味交杂在一起, 比在外面吃饭还要馋人。
　　刘红星正忙着将菜给盛出来，所有菜色都做完了，现在只是需要盛出来装盘, 再送出去而已。
　　看到有个人进来，刘红星赶紧说道：“无关人员请出去啊, 这里面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廖清欢扭过头，看到是张兴国, 挑了挑眉毛。
　　“打扰打扰, 我来找廖师傅有点事。”
　　张兴国挺抱歉的, 这后面确实有点忙，那么多菜还没端出去呢。
　　但为了能让廖师傅多加几个菜, 他还是走到了廖清欢所在的灶台边上, 先是看了眼锅里，然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红烧田鸡？”
　　他都多久没吃过这道菜了, 结果厨房后面居然在做。
　　廖清欢把盖子给盖上，隔绝了他恨不得黏上去的视线，这田鸡是刘红星带来的，据说是他亲戚在乡下抓的, 也没多少, 就十几只, 留到下午剥皮去头的, 晚上再给红烧了。正好今天陆长缨和李淑华上岗，稍微庆祝一下。
　　她睨着张兴国，“有事。”
　　张兴国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搓搓手，“这红烧田鸡怎么没在菜单上啊？我们桌今天人多，能给我们上一份不？这好像就一份来着，就给我们上了吧！”
　　“没有，我们自己吃的。”廖清欢干脆拒绝。“没事就赶紧出去，别耽误我干活。”
　　这会陆长缨从前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张兴国，“这位同志，你怎么到后面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让廖师傅给我们做菜？我今天人多，需要再加两道菜，钱和票都给的，您要多收都没关系。”
　　张兴国有点怕陆长缨，但为了菜，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廖清欢一脸严肃，“不要乱说话，不可能多收钱的，我们都是按规定做事。就多做两道菜是吧？就两个简单的，白菜狮子头和油焖双冬。只这一次了啊，以后可不许了，等我们这招到厨子就能多做几个菜了。”
　　肯做两道就不错了，张兴国也不挑，笑嘻嘻的又说了句，“行行行，没有问题的，今天来的是几个其他饭店的大师傅，他们手下徒弟不少，您这要是缺人，我跟人说下，有没有什么徒弟能送到咱这边，也给您省省力气。”
　　廖清欢一眨眼，现在饭店确实缺人，厨子不好招啊，有合适的肯定更好，“行，你帮我说下。”
　　俩人达成了交易，张兴国得意的对陆长缨挑衅的渣渣眼睛：看吧，这不是给我做了。
　　等人出去了，张兴国不是太赞同的说道：“不应该给他做的，你忙那么久，原本都可以休息了。”
　　“你不懂，这两位是我过来后就天天上这吃的，每次来几乎所有菜色都点一遍，很捧场。而且上回这俩人还帮了我一个小忙，做几道菜而已，我拿手的事。人不也说了嘛，今天来的是其他饭店的大师傅，没准能把徒弟送过来，要真成了我确实轻省不少。”
　　廖清欢自己做酒楼生意那么多年，虽说现在饭店的盈利不归她管，她只是拿死工资。但她还是保留着之前的思想，和气生财嘛！饭店生意本来就是迎来送往的，多一个老顾客生意就多稳固一分，总比满堂子空着没人来好吧！食客让你多做两道菜，也是看重你的手艺，能不拒绝就尽量不拒绝。她当年每逢朋友上门，也会到后厨来做两道菜，还不是为了打好关系。
　　陆长缨只是觉得她这样太累了，但对方坚持，他也没法拦着。见旁边的食盒放好了，便拿起来。
　　“巧姐过来拿饭菜了，我给她送过去。”
　　人就在后院门口等着，没进来，说是这里人多，又是做饭店的，她不好进来。
　　“行，你去吧！”
　　……
　　郑楚华来到门口就看到林碗几个，也没进来，只是在外面看着里面的客人，脸上的表情是怀念又有些犹豫的，他疑惑的走上前。
　　“林师傅杨师傅张师傅。”
　　他恭恭敬敬的喊道。
　　林碗嗯了一声，对旁边的两师弟说道：“进去吧，这么多年没进来了，吃个饭也没什么好怕的。”
　　郑楚华越发的疑惑了，领着几位师傅进来，带人坐到位置上。
　　“以前这墙上挂的都是木牌，可不会写这些东西。”
　　林碗扫了眼墙壁，有些感慨的说道。
　　“这凳子桌子也换了，咱们酒楼的凳子全是酸枝木的，红亮气派，哪像这种，看着就不怎么样。”张瓢很嫌弃的样子。
　　那些桌子凳子他们都擦过的，厚重得很，还有些椅子摆在桌子旁边，都非常的气派。
　　“也就这地面没换，大青石板的，当年咱们每回没学好，可都是被师傅罚擦地，还拿抹布一点点的跪着擦。”
　　杨盆也感慨了一声。
　　郑楚华看了看周围，问几位师傅，“难不成这就是廖家酒楼？”
　　林碗点点头，“是，没想到你说的和平饭店就是廖家酒楼，我还以为是其他地方的和平饭店呢。”
　　张兴国从后厨房出来，心情舒畅得很。见几个人表情不对，坐下来问了。
　　“几位师傅聊什么呢？表情这么不对劲？”
　　“这就是廖家酒楼。”
　　郑楚华沉声说道，从知道这就是廖家酒楼后，他对这家饭店的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
　　原本只是觉得这家店的饭菜好吃，但现在这家店可是他外公从小长大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处处都有他外公的痕迹。
　　“什么，这就是廖家酒楼，赶紧咱们找这么久，就在跟前呢！”
　　张兴国也惊讶得不行。
　　李淑华端着菜放到他们桌上，见这几个人表情都不大对劲，又是激动又是感慨的，她放下菜就赶紧去了后厨。
　　“有一桌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她嚷嚷着跟廖清欢说起来，把她都给吓到了。
　　廖清欢笑了起来，“管它什么毛病，能吃饭就行了。”
　　她刚把田鸡盛起来放到另一口灶台上温着，现在天气比较凉，炒出来的菜如果不稳着很快就冷了。
　　这会她拿着两把刀剁肉，准备把白菜狮子头给做了。
　　这狮子头虽然担了白菜两个字，实际上猪肉还是主要材料，白菜不过是配料放在碗里和狮子头一起炖着的而已。
　　陆长缨把食盒交给冯巧巧就回来了，见她两把刀剁得欢快，走到廖清欢旁边伸出手，“给我来剁吧。”
　　“行，你来，别太大力气了，我怕你把菜板给剁坏了。”廖清欢还叮嘱一声，见他剁得有模有样才放心。
　　外面的桌子上菜都已经上完了，林碗看着面前的菜色，表情开始正经起来。
　　“熏鱼油爆虾蟹粉蛋还有地三鲜和砂锅豆腐汤。”
　　坐他旁边的张瓢闻了一下味道，“香味还不错。”
　　“恩，颜色也很漂亮。”
　　张兴国觉得他们三个是专门过来点评菜的，赶紧拿公筷给他们一人夹了一个油爆虾。
　　“几位师傅也别点评了，快尝尝味道，不是我跟你们吹，保证连你们都觉得好吃。我刚还到厨房去求那师傅，让人家给咱们再做两个菜，一道白菜狮子头一道油焖双冬，菜管够，敞开肚皮吃。我再去要一瓶酒，咱们边喝酒边吃。”
　　说完，人就站起来跑柜台那边去买酒了。
　　张瓢夹起碗里的油爆虾，这个季节的虾个头不算太大，中等的样子，红橘的外壳油润润的，透过有些透明的外壳能看到里面白嫩掺橘的虾肉。
　　林碗没有他那么细致，直接一口咬下虾头，只是入口那一瞬间的味道却让愣住了。光闻是闻不大出来，虾肉鲜嫩，还有一点点酸酸甜甜的滋味，这酸甜掌握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就腻了，少一分就淡了。
　　杨盆也尝出来了，有些茫然的看着林碗，“二师兄。”
　　林碗现在就一种感觉，他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候师父还在。虽说师父严厉，却也只是在教导他们厨艺上比较严厉，其他时候师父都是一个很洒脱细心的女人。有时候他们学得累了哭了，师父就会做一大盘子油爆虾，让他们可着劲的吃。
　　记忆中的味道，就如同他们现在尝到的一模一样。
　　张瓢比他们慢了一点，却也不妨碍他尝出味道。
　　味道是有记忆的，一个人觉得像，那可能只是错觉，但他们三个做了这么多年的厨子，都觉得像，那就有些玄乎了。
　　郑楚华吃着吃着就发现他们三位师傅你看我我看着你，神情还有些激动的样子。
　　“林师傅？”
　　林碗看着两师弟，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筷子又夹起了熏鱼。
　　张瓢和杨盆俩人也赶紧用筷子夹了。
　　熏鱼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吃的小吃之一，对，就是小吃，别人当菜，他们当小吃。海城边上有条江，鱼虾蟹多得不行，酒楼经常就有鱼虾蟹吃。
　　他们几个小的刚到酒楼个顶个瘦成猴精，不仅瘦还没力气，于是酒楼其他人就想着法给他们投喂。师父就会做些熏鱼之类的，装在碗里，一人几块，闲着没事就端着碗坐在后院廊下啃。
　　因为经常吃，这熏鱼的味道就更熟悉了。
　　很传统的海城口味，但口味归口味，可味道细节却是不一样的。熏鱼卤汁很重要，尤其是酱油，他们师父做熏鱼用的酱油都是自己做的，他们也会做，可怎么做都做不出师父做的那种味道。
　　但现在他们吃到嘴里的熏鱼，却跟师父做的一模一样。里面的汁水非常饱满，还略带一点松脆。酱汁的味道跟师父做的一模一样，再怎么尝都尝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张兴国拿着酒回来，看到三位师傅都一脸凝重的吃着菜，那表情不像是吃到什么好吃的，仿佛在吃炸弹。
　　他和郑楚华俩都莫名奇妙，就算是要说话，这三位师傅都不抬头看一眼，只是拧着眉头，细细的尝着菜。
　　李淑华又端了盘刚出锅的油焖双冬出来，看着这一桌的脸色把盘子放下又赶紧跑了。
　　她急匆匆的跑到正在团狮子头放到砂锅里的廖清欢旁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怀疑外面那几位是来找茬的，旁边桌都吃得高兴，就他们桌，没人说话，还眉毛皱得老高，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廖清欢慢悠悠的把狮子头放好，加入海米紫菜煮出来的高汤，放到灶上小火慢慢的炖。
　　李淑华急得不行，这要是来找事的可怎么办啊？
　　“没事，陆同志不在这吗？谁敢惹事啊！”
　　廖清欢擦擦手，话音刚落，门帘子被人一把掀开，最前面进来的光头大膀子男人眼眸沉沉的看着里面。
　　“今天做菜的是哪位师傅？”
　　随后后面又站出来两个男人，看上去年纪都四五十的样子，也都是挺大的个子。
　　李淑华吓得浑身一抖，赶紧站到廖清欢面前，忙着揉面的刘红星把面拿起来，同样守在了廖清欢面前。而外面提水进来的陆长缨直接把桶一放，然后挽起袖子走到他们面前。
　　“找师傅什么事？”
　　廖清欢人都没看清就被前面俩人给挡得严严实实，又觉得他们护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实在是太感动了，她个子没有刘红星和李淑华高，在气氛非常紧张的时候，伸手扒拉着俩人。
　　“你们让让开，我看看是谁。”
　　听着语气像是来找茬的，不过她除了廖家人也没别的仇家啊！
　　“师父你别动，万一是来找麻烦的怎么办？”刘红星紧张兮兮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得把师父保护好了。
　　廖清欢翻了个白眼，问做菜的师傅是谁，那可能是嫌弃菜做得不好，她作为师傅当然得站出来。
　　可劲扒拉开俩人的廖清欢走到陆长缨身边，抬头看着面前几位，越看越觉得眼熟。
　　张兴国挣扎站在中间，“林师傅张师傅杨师傅，这就是和平饭店做菜的师傅，三位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咱们先回去吃饭怎么样？”
　　他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看到几位师傅一人一筷子油焖双冬吃完之后，筷子一放，站起来就往厨房来。
　　现在这两边对峙，几位师傅看着膀子大，但毕竟年纪大了。里面这位和平饭店的高个同志能一手抡一个，千万不能起什么冲突。
　　陆长缨眼眸沉沉的看着这几个人，将廖清欢往后带了带。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廖清欢在后面脱口而出。
　　“碗瓢盆？”
　　作者有话要说：廖师傅：咋？欺师灭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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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廖清欢想过再见到这些徒弟是什么样的场面, 大概就是自己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自己。
　　但真当这一幕到眼前的时候，冲击还是很大。
　　四十多年过去了, 她过得很快，就像睡了一觉，醒过来一睁眼到这里了。而他们却是实打实的一天天熬过来。
　　曾经干瘦的小伙子们已经如她所愿, 长成了几位膀子大的爷们，不, 应该用老爷们来形容。是真的老了，脸上的沧桑都是一眼能看到的。
　　以前林碗是个遇事就往后躲的, 也最瘦了, 现在却是个子最大的, 还站在两个师弟前面，横着眼睛看人的模样很有气势。
　　以前的张瓢是她好不容易微胖的, 白白胖胖又因为嘴甜, 很多客人都喜欢，现在却精瘦精瘦的。
　　以前杨盆是她最心疼的, 因为嘴巴笨，人也憨，把他拎回来之前就在酒楼后面捡潲水吃，现在看着倒还是之前憨憨的模样, 只是头发却全白了。
　　她仔细辨认了, 才惊讶的喊出声, 在所有人视线转向她的时候, 她上前一把揪着二徒弟的领口。
　　“锅和勺呢？”
　　她最怕的就是四十年过去，物是人非的也就算了，而是人没了。
　　所以她都没有刻意去寻找过这些徒弟, 她怕知道不好的消息。
　　而现在看到碗瓢盆都在，锅和勺却没了，她下意识的以为人不在了，什么都顾不上揪着人领口就问，也不管现在的她有多让徒弟们疑惑。
　　林碗张瓢杨盆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一点都不认识对方，可莫名的就是觉得对方很熟悉。
　　甚至在这个胖女人揪着自己衣领的时候，林碗都不敢动一下，还傻不拉几的回答了。
　　“大师兄在京城，小师弟在国外。”
　　廖清欢正欲再问的时候，陆长缨上前扯着她的手带过来，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人多眼杂。”
　　廖清欢马上回过神来，环顾了下，刘红星他们都瞪着眼睛看自己，又茫然又惊恐，她马上回过神来，对林碗和张瓢三个人说道：“你们就是林碗张瓢和杨盆师傅吧？特别崇拜你们，对了吕锅师傅和许勺师傅呢？怎么没见到。”
　　林碗狐疑的看着廖清欢，他们几个经常在海城混的，这胖女人知道也就算了，怎么连大师兄和小师弟都清楚？正欲说些什么，张瓢一把拉着林碗的手，眼眸深深的看着廖清欢。
　　“其实我们只是过来说师父您做的菜很好，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味道，不过我们这边的菜有点不够吃，能再做一道芙蓉蟹肉？我们师兄弟几个都爱吃。”
　　廖清欢眼神微动，“行，正好还有些螃蟹养着没动，准备明天做的，那就给几位师傅做芙蓉蟹肉尝尝。”
　　原本僵持场面因为一道芙蓉蟹肉收场，帘子放下后，刘红星和李淑华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打起来呢。”李淑华拍拍胸口。
　　刘红星也点头，“我也以为要打起来，还好只是进来说师父做菜好吃，我就说嘛，师父的手艺这么好，他们还能不满意。”
　　廖清欢微微一笑，很有精神的对刘红星说道：“赶紧的把螃蟹处理一下，坏了，我的白菜狮子头还炖着呢。”
　　她一拍脑门，欢快的走到灶台旁边，看了看火候，还行，没啥问题，再炖一会就行了。
　　陆长缨见她这么欢快，面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走过去蹲下身帮她盯着火。
　　外面的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坐在凳子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怎么着都觉得情况不大对。正好那几位师傅说是要出去说说话，这会桌子上就剩他们两个人。
　　“我怎么觉得有问题？”张兴国摸摸下巴，刚刚那廖师傅的样子可不像是崇拜，反倒是重逢故人的表情。
　　“确实有问题，但你觉得是什么问题？”郑楚华也想不明白。
　　他们跟这几位师傅吃过几顿饭，都不是脾气太好的人，毕竟是大师傅嘛，骂起手下的徒弟那叫一个狠。那廖师傅年轻得很，论资历肯定是论不过他们的。被拎着衣领，林师傅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但林师傅他们的表情又确实很茫然，不像是认识廖师傅的样子。
　　“我觉得问题就出现在芙蓉蟹肉上面，”
　　张兴国笃定的说道，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可能是几位师傅非常想吃芙蓉蟹肉，特意进去点菜的。”
　　郑楚华干脆一个白眼翻出来，靠他还不如自己去问呢！
　　而被拉到外面林碗丈二摸不着脑壳的样子，“吃什么芙蓉蟹肉啊？那位小姑娘做菜跟师父一模一样的味道，我还想问清楚呢，万一是师父流落在外面孙女呢？”
　　“孙你个头，师父都是咱们看着进棺材的，她哪来的孙女。”
　　张瓢没好气的说道。
　　“那这味道怎么回事，每一道菜都是师父能做出来的，其他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也可能是师父有什么菜谱流传出来了，然后被小姑娘拿到了，那不就算咱们小师妹了吗？”
　　林碗又猜测了下。
　　杨盆摇摇头，“不可能的，廖家没有菜谱，咱们跟着师父身边学都没学到师父的味道，怎么有人拿到菜谱就能做出师父一样的味道，除非她就是师父本人。”
　　“瞎说，咱们三看着师父入土，不可能是师父本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张瓢一抿唇，“你们不觉得她很熟悉吗？虽然长得不一样，但她说的话，还有做菜做出来的味道，都跟师父一样，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师父？当初师父本来就是突然走的，咱们到的时候她趴在那，就像是睡觉一般。”
　　“我也这么觉得。”
　　杨盆脸上的表情不憨了，像是在思考。
　　林碗脑门都出了汗，“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师傅？不可能啊？咱师傅没了，这长得也不一样。”
　　“没听过借尸还魂吗？”张瓢压着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吓林碗和杨盆一大跳。
　　“妈耶！”
　　“别叫唤，我看她好像还有话要对咱们说，只是当时人多，就转了话头。我不是让她做芙蓉蟹肉吗？如果她的做法跟师父一模一样，那可能就是师父了。咱们回去照样喝酒吃菜，别露出什么不对的表情来，小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别把他们吓到了。”
　　张瓢赶紧捂着林碗的嘴。
　　林碗呜呜咽咽的发出声音，努力挣脱，“真的师父吗？但她都没了呀！”
　　他的脑袋瓜怎么都想不明白。
　　杨盆这会显出了不一样的成熟来，“味道是骗不了人的，师父说过，每个人做菜味道都是不一样的，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就是模仿也不可能模仿得那么像，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但刚刚我们吃的菜确实跟师父一模一样，不管我们怎么怀疑，这是无法否认的。而且，师父如果真的回来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巴不得。她还那么年轻就没了，连个后没有。”
　　林碗急得不行，“我没说不是，不是，我也没说她是，不对，唉，咱们去吃饭，等晚点的时候咱们找机会问问，要真是师父，她也不会瞒着咱们。”
　　“对，是这个道理，先不想这些，回去吃饭。”张瓢赞同的点头。
　　等三个人回来，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林碗心一慌，举起碗来大喝一声，“今天高兴，不醉不归。”
　　张兴国和郑楚华看着林师傅的碗：不是，你碗里都是汤，不醉不归的啥劲啊？
　　……
　　刘红星再一次看着自己师父灵活的拆蟹，依然是那一双手，依然是不用什么工具，轻轻松松所有蟹肉都弄了出来。
　　现在螃蟹的黄已经不如之前的多了，蟹黄和蟹肉分开放到碗里，再去把鸡蛋清和鸡蛋黄分离。
　　芙蓉蟹肉这道菜当年是酒楼的招牌，但这招牌是看季节的，早年这道菜都是她亲手做的，锅碗瓢盆勺几个人吃过上百次这道菜，味道他们是最熟悉的。
　　所以张瓢会开口让她做这道菜，想来也是有些怀疑，要确认。
　　对于他们没有马上认出自己，廖清欢并不意外，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自己都不认识，别提这些徒弟了。
　　但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能从几道菜中尝出端倪，这是她没想到的。
　　所以现在的廖清欢又有些感动，又有些激动。
　　鸡蛋清内加入蟹肉，然后搅拌均匀只加盐来调味。然后小锅烧油，倒入蟹肉鸡蛋清，鸡蛋遇热油很快就膨胀卷出雪白的花来，然后又收缩将蟹肉裹入其中，就像松软的棉花一样窝在锅里。
　　这道菜做起来非常快，但火候的掌控却是最重要的。
　　她迅速盛起来，然后分开装到拆出来的蟹壳里，就让刘红星直接送出去。
　　这时候外面其他桌的客人都吃得差不多，陆陆续续的走人了，只剩下郑楚华他们一桌。
　　刘红星小心的端着盘子送过去，还没说一句芙蓉蟹肉就在蟹壳里，那个看起来最凶的光头男人已经不怕烫似的掀开了蟹壳，然后三双筷子伸过去。
　　感情都会吃啊。
　　做法完全一样，包在蟹壳里也是对的，整个海城，只有廖家酒楼会这么做，因为厨房干活的人，都拆蟹一流。
　　光看到这一模一样端上来的，林碗几个人心里就开始松动了，等芙蓉蟹肉送到嘴里，林碗眼眶一红。
　　很嫩滑，非常的嫩滑，一般人做不到这么嫩滑，火候的掌握非常重要。他们只有吃师父做的，才能吃到这么嫩滑的，哪怕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傅，再做这道菜，也不如师父。
　　郑楚华和张兴国眼睁睁看着林碗眼眶红了起来，俩人忐忑得不得了。
　　这是怎么这是，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然后只见三个师兄弟你一口我一口，点都没给他们剩下，全给吃完了。吃完也就算了，其中张师傅还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
　　“你们俩先吃，我们和里面的那位师傅一见如故，有些事想聊一聊。”
　　说完，三个人就站起来去了厨房。
　　郑楚华和张兴国来人看着面前的盘子碗，就剩两口了，他们吃啥？
　　……
　　外面的人吃完了，也轮到他们饭店做事的人吃饭。廖清欢晚上向来是不怎么吃的，所以刘红星几个人就准备在后院石桌上吃。
　　陆长缨则拦着他，草草的收拾了个桌子，把饭菜都端到了前面。
　　见刚刚几位以为要闹事的客人往后面去，刘红星下意识的就要跟过去。
　　“回来，我们吃饭。”
　　“不是，那几位什么师傅都到后面去了。”万一他师父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他们是讨论厨艺去了。”
　　陆长缨摇摇头，很淡定的说道。
　　刘红星将信将疑，见他真的坐了下来，便也放下了心。今晚上发生的事都奇奇怪怪，既然陆同志都不担心，那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结果他刚坐下，一左一右就挨过来俩人。
　　张兴国端着碗，厚着脸皮坐下来，筷子直接伸向田鸡。
　　“啊，我们那桌的菜吃完了，你们这桌菜挺多的，不介意多加两个人吧？”
　　郑楚华则淡淡的朝陆长缨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筷子也火速的夹向了田鸡。
　　旁边的林香香和李淑华已经彻底的懵了，这吃饭的客人都跟他们上一个桌了？
　　……
　　廖清欢坐在石桌旁边，手里端着杯荷叶冬瓜茶慢慢的喝，注意到三个徒弟站在门口你推我我推你，愣是不敢上前，便转过头朝他们一笑。
　　“几位师傅过来坐吧，我煮了点荷叶冬瓜茶。”
　　明明就是不一样的长相，但对方说的话却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然后腰板挺直的落座，坐姿都没有一个是不端正的。
　　廖清欢倒了三个杯子，放到他们手边。见三徒弟拿眼尾偷偷摸摸觑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三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都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师，师父？”林碗心都抖了，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廖清欢一脑瓜崩子敲他脑门上，光溜溜的脑袋敲得还格外的清脆。
　　“怎么？换了具身体不认识了。”
　　她一撇嘴抬头，虽然肉多了点，但表情跟以前确实跟师父一模一样。
　　“哇，真的是师父，这敲我脑门的力气都一样！”
　　林碗哇的一下哭出来，都六十岁老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上一片狼藉。
　　眼看着还要往自己身上扑，廖清欢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对方脑门。
　　“干啥干啥，别耍流氓啊！”
　　张瓢一手扯着师兄的衣领，一手擦着眼角，“二师兄就是太激动了，我们，我们都很激动。”
　　杨盆也同样哭着，只是他哭得比林碗低调多了。
　　廖清欢有些感慨的看着他们三个，又想起另外两个徒弟。
　　“小勺怎么到国外去了，还有锅没跟你们一起，怎么在京城？”
　　林碗一吸溜鼻涕，大掌往脸上一抹，看着廖清欢又开始嚎。
　　“师父您不知道，当初我们发现你没了，就趴在桌子上，身边还放着船票。我们想着别浪费，抓阄看谁抓到谁就拿着船票去鹰国，小师弟就是抓到了才去的国外。后来我们就把您给埋了，亲眼看着您入土的，您怎么又活过来了，还，还这个模样？”
　　他太激动了，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张瓢捂着他的嘴，简单清晰的迅速解释。
　　“当初您让我们各自带着家人离开，大师兄就先走了，一路到京城安顿下来。我们想着晚点再走，回来看了眼，就看到您趴在桌上没了气息，将你埋了以后，我们抓阄分船票，小师弟抓到后坐船离开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大师兄的消息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就那两个小子，长得白净些的是大师兄的孙子，大师兄吩咐他到海城来找我们。”
　　廖清欢明白了，挥挥手让三徒弟把二徒弟放开，再捂下去都要没气了。
　　“放开吧，再来说说你们的事，碗你歇会，让瓢先来。”
　　她算是怕了二徒弟，待会要哭起来收不住场，还是等会再说。
　　后面三师弟和廖清欢慢慢的聊，前面抢菜都抢疯了。
　　张兴国脸皮厚得厉害，自己吃不算，还往郑楚华碗里扒拉。刘红星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不吃面，来吃饭，结果被这俩人夹在中间，可怜得如风中残叶，筷子都伸不出去。
　　林香香和李淑华都是爱吃的，每天盼着就是这三顿饭呢。抢别的都行，抢菜可不行，于是对视一眼，伸长了手加入抢菜队伍。
　　一时间，桌上的筷子四下乱飞。陆长缨和郑楚华俩人一开始还顾着形象，矜持的吃着饭，偷着空夹一点菜。见这几个人抢得太过分了，便也伸出了筷子。
　　正好桌上就剩最后一块熏鱼，俩人的筷子同时伸过去，就这么僵持住了。边上几个人眼睛瞪着他们，就看这块鱼落到谁碗里。
　　陆长缨眼角瞥到廖清欢他们出来，便用巧劲将鱼夹过去，然后筷子一掉头放在了郑楚华碗里。
　　“多吃点，看看你瘦的！”
　　郑楚华看着陆长缨和善且慈爱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我能跟徒孙争一块鱼吗？那必然是不能的。


第29章 
　　廖清欢和林碗等人没有选择彻夜长谈, 尽管她也很想知道徒弟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但人多眼杂，她来得蹊跷，还是尽量都平静一些比较好。
　　所以双方只是稍微大致的了解了下现在的情况，便没有多言, 准备再另寻合适的机会聊。
　　几人出来的时候廖清欢正好看到陆长缨给大徒弟的孙子夹菜, 她很满意的点点头, 这也算是自己徒孙了, 她和陆长缨同一个辈分, 确实是该照顾晚辈的。
　　张兴国吃完饭站起来，见几位师傅从里面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从站位上来看, 林师傅等人把廖师傅围在中间，众星捧月的状态。而廖师傅侧头跟他们说话的时候, 这几位师傅都微微弯着腰, 低头听廖师傅讲话, 脸上的表情都是慎重且小心的。
　　“林师傅，张师傅，杨师傅你们聊好了啊！”
　　他走到跟前打声招呼。
　　廖清欢转眸看着他，表情同样充满了慈爱，“你们叫他小张是吧？”
　　“对对对，叫小张或者是兴国，跟楚华是玩得很好的兄弟, 就是小张说咱这的饭菜好吃, 要带我们来吃，这才找到您……碰到廖师傅您的。”张瓢低着头，态度恭敬的说道。
　　张兴国茫然的看着他们, 不是说讨论厨艺吗？怎么这看着不大对啊？林师傅几个人可是一等厨师，比廖师傅这个三等高到不知道哪去了，怎么他们对廖师傅这么尊敬？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再看廖师傅的态度，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受用，反而表情轻描淡写的，自在得很。
　　廖清欢依然用那种慈爱的表情，努力将自己带入师祖的身份。
　　“既然是楚华的朋友，那以后也要跟楚华常来吃饭啊，工厂食堂吃不惯就过来，要不以后过来吃饭就跟我一起好了。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我这边来准备就行了。”
　　其他话张兴国没听明白，但喜欢吃什么跟廖师傅说他听明白了，马上态度讨好的笑道：“廖师傅，那我想吃蒸羊羔蒸鹿尾蒸熊掌……”
　　“我看你是想把贯口里的全吃了，廖师傅，别听他的，我和我二师兄还有三师弟明天就让各自的大徒弟过来干活，那几个都皮糙肉厚，您想怎么管教都行。以后您也不用自己这么辛苦的做菜，就喝喝茶指点指点他们，要累了就休息，可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张飘瞪了张兴国一眼，然后继续恭恭敬敬的对着廖清欢。
　　林碗一拍胸口，“咱这后厨房帮工的人太少了，我再选几个靠谱实在的过来打杂。”
　　杨盆更不甘示弱了，“打杂的有了，那我再安排几个来做服务员的。”
　　眼瞅着几位师傅恨不得把自己管的饭店端过来，看着还像是要抢活。刘红星和李淑华林香香几个人一脸紧张的看着廖清欢，这要是人多了，他们岂不成了没用的人。
　　而张兴国和吃完了饭的郑楚华就更茫然了，看着几位师傅争先恐后要送人的样子，就差把自己送过来了。
　　“行，你们看着安排，人不要太多了，店就这么大，人多了还走不开。“
　　廖清欢坦然接受，徒弟们怕她辛苦孝敬她，自己这边正好也缺人，确实不用拒绝。
　　“我们都有数，明天早上就让那些臭小子们过来给您差遣。”
　　张兴国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是廖师傅的厨艺真的那么高超将这几位师傅打动了吗？还是说廖师傅威胁他们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默默的退到郑楚华身边，“我脑瓜子已经想不明白了。”
　　郑楚华接二连三的被慈爱的眼神看着，这会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他将张兴国试图靠在他肩膀上得脑袋推开。
　　“想不明白就别想，多观察观察没准就知道啥情况了。”
　　那头廖清欢和几位极其不舍得她的徒弟依依惜别，见这几个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不舍得走，把她气得恨不得伸腿踹人了。
　　“赶紧走赶紧走。”
　　她不耐烦的表情几位徒弟太熟悉了，老腿一扑腾，赶紧往门外去。
　　“师，廖师傅我们走了，明天再过来看您啊！”
　　廖清欢嘴角含着笑，见几个老头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才慢慢得转过身，然后被刘红星几个人的大眼睛吓一跳。
　　“吃完了不干活，看着我干嘛？”
　　刘红星委屈巴巴的，“明天来那么多人，是不是要抢我们的活干？还是说师父您对我们哪里不满意，想让人来把我们换了？”
　　李淑华和林香香有志一同的点头。
　　“我们会努力把活干好的。”
　　廖清欢见陆长缨一个人在桌子旁边默默的收着碗，便收起笑容板着脸，“真想让我满意就抓紧时间干活，只有陆同志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干活，我们饭店就需要这样的同志。”
　　话音一落，三人争先恐后的搬桌子扫地以及从陆长缨手里抢活干。
　　廖清欢憋着笑，慢慢的往后院走去，顺手拿了一根黄瓜，边吃边绕着院子走圈圈。
　　等她走了三圈的样子，陆长缨空着手的来到了她旁边，陪着她一起走。
　　“把我的活都抢了。”他淡淡的说道。
　　廖清欢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这脸上表情挺轻松的，隐隐还有点笑意。
　　“哈哈哈，一群好骗的孩子。”
　　她也就随口一说，不过有点危机感也好，有危机感了才会对饭店更认真负责。
　　“今天谢谢你。”廖清欢又对他道谢。
　　陆长缨又是拦着她不要乱说话，又是忙着给她和徒弟们留出空间来谈话，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呢。
　　“客气了。”
　　“我都没想到他们真的能相信我，毕竟咱们两个人过来的方式，确实有点惊世骇俗了，一般人怎么可能相信。”
　　“这说明你的徒弟们都很信任你，因为对你足够信任，才能相信你说的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只要是你，他们都相信。”
　　陆长缨有些感慨，那几位师傅他看了，都是心思纯正的人，确实非常尊敬廖清欢。
　　廖清欢微微颔首，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肉，“确实，他们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之前是不敢找，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出什么事情。现在知道他们好好的消息，我也放心了。也就是在国外的小徒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他人机灵，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肯定没问题的，没准以后他会回来，然后找上门喊你师父呢！”
　　廖清欢笑了起来，“平平安安就行了，再说了，咱们国内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不希望他回来。”
　　多少归国的人被送到农村去改造，还有那些被批~斗折磨得死去活来。与其回国面临这些问题，那还是继续呆在国外好了。
　　俩人慢慢的走着聊天，林碗张瓢杨盆三个人则聚在了林碗的家里。
　　他们三个都成家了，有了老婆孩子，在海城也都有房子。因为海城就他们三个师兄弟，所以房子都买在了同一个地方，一人一栋小洋房。
　　林碗的妻子沈如珍端着两个盘子放在桌子上，林碗虽然做菜好吃，但在家里一般是不做饭的，饭菜由沈如珍来做。
　　见他们师兄弟几个坐在桌子旁边，虽说是吃过饭的，但沈如珍还是弄了两个下酒菜。一盘子花生，一盘子卤牛肉。
　　把这些弄完，她就回了房间准备消息，家里的孩子都已经成家了，也不用他们俩管着。
　　“来来来，都喝一点，庆祝一下。”林碗往师弟们的酒杯里倒着白酒，招呼着他们喝起来。
　　”碰个杯，还好咱们三个都在海城，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师父呢。”
　　张瓢举起杯子，三个人的杯子在空中发出脆响来。
　　“谁能想到咱们师父居然又活过来了，这么大的好事居然落在咱师父头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咱们师父的命老天爷都不舍得收回去。”林碗嘿嘿一笑。
　　他们三个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怕，只是认为师父能活过来，那就是好事，不管她怎么活过来的。
　　师兄弟几个都是在廖家酒楼长大的，其实并没有比师父小很多，虽然严厉，但照顾他们也是真的照顾。自从进了廖家酒楼，他们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卖了，也不用担心家人的生活。
　　所以在他们眼里，廖家哪里都好，尤其是师父，如果不是她愿意收徒，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师父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师父，更是再生父母的存在。
　　对自己这样的家人，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怕对方死而复生呢，只是在心里万分庆幸，这种好事居然被师父捞到了，果然苍天有眼。
　　“这一下子，咱们不用给大师兄烧纸了，也不用给师父烧纸了，多好啊！”
　　杨盆仰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畅快的咂了一下。
　　“那咱们之前烧的纸钱给谁用了？”
　　林碗发出灵魂拷问，那时候他们怕师父和大师兄在下面不够用，可劲得烧纸钱呢，还给烧房子什么的。
　　“你管给谁用，有本事下去问问谁用了你烧的。”张瓢没好气的样子，真是，脑瓜子怎么一下子就拐那上面去了。
　　三人你来我往的喝着酒吃着菜，喝到醉醺醺的时候，张瓢问了句。
　　“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
　　廖清欢现在保持了早起得习惯，以前了廖家酒楼不做早饭，只做中饭和晚饭。她早上一般都睡得很晚才起来，反正杂活也不需要她干。
　　到了这里之后因为大家要吃早饭，她天天早起锻炼锻炼身体，再做个早饭，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起来的时候刘红星和陆长缨都到了，正忙着将食材往厨房里搬。
　　现在饭店跟之前可不一样，后院廊檐下挂着不少烟熏过的猪肉，平时没用完的鱼也会做成鱼干，挂了一排排的，这些都是为冬天做准备的，到了冬天食材肯定减少，总不能老是做什么青菜大萝卜吧，还是得有肉顶上。
　　除此之外，挨着墙边的几口大缸里是她腌制的酸菜，到了冬天没新鲜菜吃的时候，就得吃酸菜了。
　　还有两缸子酱油，都是新做的。
　　后院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跟四十年前的廖家酒楼也就少了些雅致。
　　她照例锻炼完，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的时候，刘红星巴巴的凑过来。
　　“师父，今早上吃什么？”
　　廖清欢拿竹刷子刷了下锅，“吃凤凰脑子。”
　　“哇，肯定很好吃。”刘红星格外捧场，听听这名，就不是一般的菜。
　　廖清欢快速的洗了米，然后倒入罐子，架在炉子上熬粥。
　　然后又快速的摊了一盘子葱油饼。
　　等她招呼吃饭的时候，刘红星兴奋的搓手跑上前，然后看了眼桌子。
　　“师父，凤凰脑子呢凤凰脑子呢？”
　　廖清欢指了指手里端着的盘子，上面放着像是豆腐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啊，没听说过吧，我拿酒酿腌制出来，今天正好可以出坛，先让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刘红星也不挑，在廖清欢放下盘子的时候 ，伸出筷子夹了一块。
　　像豆干一样，非常硬，闻着味道倒是很有酒酿的香味，香香甜甜的。，再一尝，却没有那么难咬，很有嚼劲的口感，甜味顺着舌尖往下淌，配着白粥吃刚刚好。
　　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饭，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
　　“就是这个地方，真是，我师父就让我过来干活，也不说为什么要过来。”
　　“可不，我师父还说这家饭店的师父厨艺特别好，让我小心点，跟着对方身边学肯定没错。”
　　“哎，一大清早就被赶到了这边，我在师父身边伺候着多好啊。也不知道这里面供着谁，能让咱们师父安排这么多人过来，尤其是咱们三个。”
　　说话的语气都挺嚣张的，廖清欢抬头看过去，几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廖师傅是谁，我师父让我过来跟她学，话我可放这了，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跟着学厨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在我师父那都已经学成了，现在也是一等厨师。听说昨晚上是跟廖师傅探讨了厨艺，我师父才让我们过来的。我们今天也来跟廖师傅讨教一下，看看廖师傅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又来了欺师灭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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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门口站在一大帮子人, 泾渭分明分成三拨，领头各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不难看出来，这就是昨天三位师傅说安排过来帮忙做事的人。
　　只是看着这些人不满的表情，显然, 那三位师傅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沈晓明是林碗的大徒弟, 也是林碗的小舅子, 他妻子的弟弟。或许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高晓明的脾气跟林碗也像了七八分, 冲动，有点傻有点呆。又因为是林碗的小舅子, 平时他在饭店里做事, 那叫一个目中无人。
　　不过现在的饭店师傅脾气都大, 他这种脾气跟其他师傅差不多，所以大家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林碗安排他过来, 也没想别的, 因为是自己的小舅子嘛, 给自己师父安排人手，还安排了自己的小舅子，那岂不是说明他重视师父？来之前他也特意叮嘱过，让小舅子把师父给伺候好了，师父手艺好得很，小舅子还能跟着学学，你说是不是。
　　但是他忘了一点, 那就是他知道廖清欢是自己的师父, 别人可不知道。他再怎么千叮咛万嘱咐，也没法告诉对方：诶，这可是你师父的师父, 小心对待啊。也就只能找个蹩脚的借口，跟人说，我跟这位师傅切磋过，对方厨艺很好，你们要记得跟人家好好学。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了，徒弟肯定会小心对待。
　　但显然沈晓明不这么想，人脾气大了，就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何况海城饭店就这么多，人员流动也几乎都停滞了，学厨这么多年，也就在自己做事的饭店里忙活，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自己师父的手艺是最好的，除了师父那就是自己的手艺天下第一。
　　你让他们来跟另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厨师学手艺，那谁能服气？
　　所以他是第一个站出来阴阳怪气说一通话的，跟杨盆和张瓢的徒弟不一样，他有小舅子的身份，叫嚣的底气就更足一些。
　　廖清欢也就只有早上才会稍稍放开肚子吃一顿好的，门口站着的人她看都没看一眼，叫嚣的话语也只当没听见。
　　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葱油饼，这葱油饼里的葱，是她刚来没几天，随手种在院子里的，和那一丛薄荷叶长在一起。她没种过菜，种活了倒也稀奇。拢共也就活了那么几颗，今早上干脆全拔了，洗干净来做葱油饼。
　　葱油饼的主要材料就是肉和葱花，不过其他人的有猪肉，她自己吃的没有。
　　刚刚吃的时候，李淑华和林香香俩人可劲的说好吃，因为猪肉得油脂润到面饼里，满嘴的肉香和葱香能不好吃嘛！
　　没人理自己，沈晓明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干脆走到桌子旁边。
　　扫了眼这一桌做的五个人，然后看向廖清欢，“你就是廖师傅？”
　　李淑华几个人都紧张的看着沈晓明，然后又看看廖清欢的脸色。也就只有陆长缨和廖清欢俩人在淡定的吃饭。
　　“你是林师傅的徒弟？”廖清欢把最后一口葱油饼咽下去，反问道。
　　“你管我是谁的徒弟，你是几等厨师？”
　　沈晓明轻蔑的看着廖清欢，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手艺，估计也就是投机取巧而已。
　　他身后那些被吩咐过来办事的也将视线落在廖清欢脸上，明里暗里的打量着她。
　　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不行，看着又年轻，还是个女人，怎么就让师傅大夸特夸，还非让他们过来跟这个女人学习？一副他们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女人厉害的样子。
　　“三等。”廖清欢看着沈晓明，吐出两个字来。
　　这可是她徒弟的徒弟，得叫她师祖的呢。虽然看着态度不算很好，但作为长辈，对晚辈要宽容一些，不要太计较。
　　于是沈晓明就见眼前这位三等女师傅用一种柔和且慈爱的眼神的看着自己，面上还带着纵容。
　　他皱了皱眉，努力表达出去自己的不屑。
　　“才三等，我可是一等厨师，我师父也是一等。你能做什么菜，凭什么让我们来跟你学习。”
　　三等厨师什么水平他清楚，他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三等。整个海城的一等厨师都不多，所以他看不起三等厨师也是理所当然的。
　　廖清欢一点都不介意这位冲动徒孙的态度，虽然是有点目中无人了，但看着也才三四十的年纪，还小呢，冲动点也是应该的。身为师祖要做的就是让徒孙改掉身上的坏毛病，比如人要谦卑这一点，是需要教给徒孙的。
　　于是她的表情越发的柔和了，“我会做的很多，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做给你尝尝。”
　　沈晓明越发的不自在了，他是冲动，都对方态度这么好，倒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了。
　　“不用，既然我师父是昨天跟你探讨过厨艺，才让我过来的。那我们也来跟你探讨探讨，只要你比不过我们，我们可就回去了。”
　　他不想留在这和平饭店，这地方太小了，容不下他。
　　旁边张瓢的大徒弟孙林态度则好一些，“是这样的，我们不明白师父的用意，既然他让我们来，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这道理我们还没看明白，您得让我们服气才行。”
　　而杨盆的徒弟张文则憨憨一笑，“嘿嘿，也没有别的意思，来帮忙倒没事，只是让我们学习，我们还不知道需要怎么学习，所以还请这位师傅不吝赐教。”
　　三个人□□味十足，谁都听明白了，刘红星李淑华和林香香都担忧的看着廖清欢。
　　这几位可都是一等厨师，廖师傅也只是三等而已，这哪里像是过来帮干活的，更像是过来找茬的。
　　“哎，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这样吧，中午咱们四个各选择做一道菜，然后让食客们来说谁做得更好吃，你们说怎么样？”
　　张文跃和孙林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行，那就各做一道菜，看食客怎么选。”
　　廖清欢微微一笑，“后厨的食材随便你们用，我待会再挑，你们先选，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她这么大言不惭，沈晓明轻哼一声，也没让着什么，反正是她自己选的，也不是他们逼她的。
　　三个人带着帮厨去了后面，剩下的一些安排过来干活的则干瞪着眼睛，他们没那几位师傅能耐，被交代过来帮干活，也只能过来。
　　廖清欢见这几个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便对刘红星说道：“你也算半个饭店经理，现在来人了就安排他们干活。”
　　刘红星赶紧站起来，以前都是被人吩咐他，现在他来安排别人干活，还真有点底气不足。但谁让他现在是半个饭店经理呢？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安排。
　　好在这些帮忙干活的人也都没什么脾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反倒是让李淑华和林香香俩人闲了下来。
　　陆长缨一点都不担心廖清欢的状态，看她进了厨房，看着自己的徒孙挑菜，还在旁边指指点点的。
　　“沈师傅要做什么？要用棉花条子？早上刚到的，在水里还活蹦乱跳，新鲜得很，挺会挑的。这棉花条子炖糟好吃，味道又甜又咸又鲜，酒糟味全进到鱼肉里面。哎哟，别有一番不一样的风味。“
　　沈晓明脸一僵，他不知道这鱼可以用来炖糟吃，一般他就是用来酥烤着吃的，烤出来鱼外皮酥香，比一般烤出来的还要香一些。里面的鱼肉非常滑嫩，白生生的鱼肉会透着天然纯净的香味，这算是他的一道拿手菜。
　　不过他也没理廖清欢，并且对自己很有信心。这道菜在饭店做的时候，开始食客们必点的菜之一，海城一些爱吃的人但凡是尝过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廖清欢摸了摸鼻子，算了，这位徒孙不理自己，哪就去看看其他徒孙。
　　孙林挑的是鸡，今天刘红星拿了几只鸡过来，这会全被孙林拿过去了，正张罗着烧水，让帮厨们去毛呢。
　　“鸡好，今天的鸡比较嫩，不是老鸡。咱不要做得那么俗气，什么叫花鸡之类的都做腻了。我跟你说啊，这小嫩鸡最好是用来蒸，怎么蒸呢？就拿盐酱油还有葱和花椒以及茴香，里里外外的把这个鸡给涂抹均匀了，放到锅里就这么大火蒸十五分钟。那香味可了不得，等把鸡取了出来，放凉凉的井水里一过，鸡皮遇到冷了，马上收缩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油光水滑的，比女子精心保养的皮肤嫩多了。”
　　孙林一开始没当回事，见廖清欢在旁边讲得起劲，便慢慢的侧着耳朵认真的听。他没做过蒸鸡，现在饭店食材少，能把食材最大利用化就最大利用，一般这鸡肉都是用来和土豆香菇这些红烧的。反正食客们也爱吃，他也少费些心思。
　　有人愿意听，廖清欢就更起劲了，徒孙们可不比徒弟能打能骂，她身为长辈，要在徒孙们面前表现出自己和蔼可亲的一面，不然他们怕了自己可不行。
　　“过水之后其实还没完，你得把鸡肉一点点撕碎，得用手撕，不能用其他工具，不然出来的不是那个味。这种细点子的地方一定要注意，不要图省事就不用手撕。而且手撕还是有讲究的，不能胡乱得扯，那把肉给扯松散了，也不好吃。最好就是肉带着鸡皮，鸡皮和肉之间还有层鸡油。然后再放一些调料，按自己口味放。接着把鸡肉放进锅里继续蒸，还是十五分钟，这时候调料的味道也融入到了鸡肉里面，吃起来也更加细滑腴软一些。那皮啊就跟羊乳一样，中间的鸡油也香得很，鸡肉则不消说，本来就是嫩鸡肉……”
　　她娓娓道来，鸡肉的味道口感什么的全说了，愣是让后厨房所有听了的人都咽起了口水，恨不得尝一尝那蒸出来的小嫩鸡是什么滋味。
　　沈晓明也是在自己喉咙动了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的，然后赶紧正了正脸色，冷哼一声。
　　花里胡哨~
　　孙林倒是挺和气的，从这位廖师傅得描述中，不难看出对方确实是个会做菜的，做得还非常的精细。
　　于是他谦虚的笑了笑，“行，那我下次按照您这个方法来试试。“
　　那也就是这次不做咯？廖清欢有点可惜的看了那些鸡一眼，这些小嫩鸡可惜了，走到张文跃那之前，她还回头叮嘱了一声。
　　“剔出来的小嫩鸡骨头不能扔，放到锅里跟牛骨熬汤，再撒上一些新鲜的芹菜叶，滋味也浓鲜的很。”
　　孙林认认真真点头，“行，我记下了。”
　　廖清欢摇摇头，明明自己提的主意都挺好，怎么这些徒孙都不听呢，这样可比不过她的呀，真叫人操心。
　　张文跃早就准备好了，人来了之后就憨憨一笑，指了指自己这边帮厨的。
　　“我这就做个肉茄好了，不那么麻烦。”
　　“可以，那我教你一招，后院挂着烟熏猪肉，你可以割一点下来切成细丁，和新鲜猪肉混合在一起。再一道塞到茄子里，这样做出来的茄子，会有一股鱼香味，比你只用新鲜猪肉的味道更奇特一些，而且这菜还开胃，特别下饭。”
　　“原来如此。”张文跃记了下来，他没尝试过这种做法。师父老说他做菜太保守了，没有什么创新精神，以后倒是试试这种方法。
　　廖清欢满意了，眼眸中带着笑意，很慈爱的看着张文跃，“其实茄子还有个最复杂的做法，那就是做成茄鲞。那茄子最好是选四五月份，不是这个季节的，这个季节的太老了，得那个月份的才嫩生。把外面皮和里面瓤子都给去了。然后切成细丝，不至于到头发丝那么细，拿出去就四五月的太阳晒成干干的。再宰一只老母鸡，吊汤，就用老母鸡来吊，你要是想加些骨头海味之类的一块掉也行，反正是越鲜越好。把茄子就放在汤上面蒸，这样汤的鲜味丝丝缕缕爬上茄子上面。就这么反复的蒸晒几次，茄子脆乎乎的，就把茄子切好了塞到罐子里。想吃的拿出来一些，和着鸡腿肉还有什么笋蘑菇之类的一起炒，这样出来的味道啊……”
　　廖清欢没形容味道怎么样，周围人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只想知道味道如何。
　　张文跃咂舌，“这么麻烦？不过味道怎么样？”
　　沈晓明也盯着廖清欢，他就想知道，这么复杂的菜味道怎么样。
　　“味道我没吃过，因为太麻烦了，一直懒得做，不过你们想想又是老母鸡又是蒸又是晒的，还得拿笋蘑菇这些本来就鲜美的菜来炒，就算是炒个鞋底子都有味道。”
　　廖清欢眨眨眼睛，很是调皮的笑了笑。
　　陆长缨就站在不远处，见她说了一大堆，把大家都忽悠得不行，也勾了勾唇角。
　　张文跃倒是一愣，看着廖清欢笑了起来，“这做法倒是新奇，要是闲得发慌，还真可以做了打发时间。”
　　“哼，现在谁不忙，哪有空做这样的菜。再说了，现在到处都在剪资本主义的尾巴，也就以前那些资本家，家里养着厨子没地方折腾，才在这菜上折腾。咱们现在食物多珍贵啊，哪经得起那么去做，就为了做一盘茄子。”
　　沈晓明觉得廖清欢就是故意逗他们的，谁家有功夫做这种菜，哪怕是他这个天天呆在厨房的，都懒得做这种菜。
　　“诶，沈师傅这话说对了，食物珍贵，不能乱折腾。不顾把食物做得好吃，也是咱们厨子的责任，不管是不是折腾，食客们满意就行了。算了，也不打扰你们了，我看看还剩下些什么。”
　　廖清欢伸了个懒腰，好家伙，说了这么一通，把她嘴巴都说干了。
　　……
　　海城火车站，张兴国和郑楚华俩人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外公是今天早上到对吧？小老头也是能跑，从京城过来坐好几天的车呢！”
　　张兴国懒洋洋的插兜，嘴里叼着一根草。
　　“林师傅他们都在这，肯定是要回来看看的。”
　　“昨晚上的事待会告诉外公不？林师傅他们奇奇怪怪的，把我憋了一晚上，可想知道他们中间到底有个啥秘密。”
　　张兴国这个人最好奇的，大大小小的都好奇，昨天林师傅他们那么神秘，问还问不出来，把他给憋坏了。
　　“林师傅要有什么，肯定会跟我外公说的。他们长辈的事咱们还是别那么好奇，小心我外公抽你。”
　　郑粗话淡淡的说道，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马上挥挥手。
　　“外公，梁叔，这里。”
　　万国饭店里，昨晚上喝懵了的张瓢早上爬起来精神抖擞的盯着徒弟们做菜，所有徒弟全都骂了一通后，才心平气和的端着茶水慢慢悠悠的喝着。
　　喝到一半的时候，他一拍脑门。
　　“哎哟，我知道忘了啥事。”
　　杨盆瞅着他，“什么事忘了？”
　　“咱们之前不是说给师父收养个孩子吗？前些日子一朋友家门口被人放了个刚出生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我就想着把那孩子接过来，咱们替师父养着，今天就得去接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是我的好大儿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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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楚华, 你没告诉你林爷爷他们我今天过来吧？”
　　吕锅坐在车上，这是张兴国特意从厂子里借的车。其实以吕锅现在的地位，若是稍微走漏点风声，会有不少人来接他。
　　料理主席吃食的人, 放以前用天子近臣来形容。他相当于天天会跟主席接触, 其他人可比不了。
　　来之前他特意让外孙不要说出去, 虽然年纪一大把, 也有那么点童心, 想给师弟们一个惊喜。
　　“没说，一直瞒着呢, 他们只知道您会过来, 却不知道是哪一天, 之前还商量着一道去京城看您。”
　　郑楚华严格执行自己外公吩咐的保密任务，半点口风没外露。
　　“嗯, 先去红星饭店。”
　　吕锅也不忙着先安顿, 只想去见见师弟们。
　　等到了饭店的时候, 他让自己的大徒弟梁忠进去点菜，自己则在外面呆了一会。
　　红星饭店在海城算是很大的饭店了，以前也是非常出名的饭店，后来原主一家被打成走资派，饭店就转成了国营。林碗七年前就来红星饭店了，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饭店后厨全是他的徒弟, 在这个饭店里, 他是辈分最大的。再加上脾气不怎么好，谁都得让着他。
　　因为找到了师父，今天他的心情不错, 看到徒弟出了点小错，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很和煦的让对方下次注意点。结果把徒弟感动得不行，再三表示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一般饭点的时候，他会出来看看，这是他从师父那学来的习惯，要观察食客的表情判断食客们满意不满意。
　　直到看见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坐在凳子上，还有两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林碗想也没想，就走上前。
　　“小郑，小张，你们带朋友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把这俩孩子当孙子看，既然是长辈，肯定要多照顾孩子。
　　张兴国抿着唇偷笑，眼神一个劲的落在对面。而郑楚华则非常冷静，对林碗一笑。
　　“就只是过来吃个饭，不想打扰到您。”
　　林碗光脑袋锃亮的，“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还能给你多做两道菜呢。”
　　郑楚华看了眼对面，“不用不用，今天的菜就挺好的，这雪菜烧大肠就很不错，我外，我朋友说很好吃。”
　　林碗觉得哪里不对，看了那碗雪菜烧大肠，“行，你们觉得好吃就行，那我就进去了，慢慢吃，有啥要的就直接报我的名。”
　　说完他就准备走人，只是走之前眼神瞥到了俩孩子对面，看到一个眼睛非常亮的老男人正盯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这俩小子怎么会有头发都花白的朋友呢？
　　再仔细看看，这老男人虽然挺老的，可长得非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眼神。
　　他琢磨着走出两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一回头看着那个男人，惊呼出声。
　　“大师兄？”
　　红星饭店厨房里干活的人都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其中一个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问旁边的人。
　　“那哭得惨兮兮的是咱们师父不？”
　　旁边的人点点头，“是咱师父。”
　　“咱师傅啥时候哭过啊，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啊，我看师父就扒拉着旁边人的胳膊，脑袋还靠着人肩膀上呢！哦，这会起来了，师父把大褂脱了，像是要出门。”
　　林碗确实又哭了一通，他虽然块头大，但眼皮子很浅，以前被罚了就爱哭，大家都笑话他，这么多年了也改不了。
　　“行了行了，咱一块去万国饭店，找老三老四。听楚华说，师父早就没了，小勺拿着当年师父买的船票走了？”
　　林碗一梗，坐在吕锅身边，想跟他说师父又活了，可车上这么多人，他什么都不好说，只能含含糊糊的吐出几个字。
　　“到了再聊。”
　　张瓢和杨盆这会因为给师父安排儿子的事情头大，之前不知道师父活了，就想着给人留个后，以后也姓廖，算是廖家人了。现在师父回来了，年纪还挺轻的，以后保不齐要结婚生孩子，那他们找的孩子就很麻烦了呀，总不能硬塞给师父，说这是我们给您找的儿子，那不能师父拿着大勺子追得满街跑才怪。
　　“要不这样，咱们也别跟师父说这个了，再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那种没小孩的家庭，咱们把孩子送过去，以后按月给孩子出钱，供他读书。要是孩子想学做菜，咱们再收了做徒弟也行。”
　　张瓢不敢把这事告诉师父，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处理。但毕竟是要了孩子，也不能不管，那就尽量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家庭，他们几个手上有钱有票给孩子当考上还是当得了的。
　　“行，那就先这样，先不跟师父说起这事。”
　　杨盆也同意，现在师父还是个大闺女，带着个孩子不合适。
　　俩人聊着天，外面帘子掀开，林碗兴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他们俩就大声喊道：“你们看看谁来了？”
　　张瓢和杨盆一起看过去，见到吕锅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可再多看两眼，俩人就站了起来。
　　“大师兄！”
　　吕锅微微颔首，脸虽然是板着的，可眼神还是透出了激动。
　　“眼神不错，还认出来了。”
　　……
　　展红旗因为卖车的事被李淑华骂了一通，对方不愿意理自己也就算了，还从工厂离开去和平饭店当服务员了。
　　对于她这个做法，展红旗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好几次站在门口，见李淑华虽然忙着端菜招待客人，可脸上的笑容还是甜美的，便也放了下心。
　　从六子对象王琴的口中也知道，李淑华是觉得他卖自行车让她到和平饭店吃饭这种做法非常不对，她觉得是因为太好吃了，自己才会这么做的。
　　但展红旗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错就错在，他应该大方的跟李淑华说自己的钱不够这件事，非要面子逞那个强，落到这个地步只能说他活该。
　　但俩人吃饭的过程中，展红旗确实是越来越喜欢李淑华了。喜欢她大口吃肉，喜欢她偶尔夹菜到他碗里，抱怨他吃得少，也喜欢她直爽坦言自己就是嘴馋的性格。
　　所以他现在又想找李淑华解释清楚，又不敢去。偏偏对方还在和平饭店做事，他连请客吃饭的机会都没了。
　　“诶，老展，我从我对象那可帮你问出来一点事。”
　　六子抬手搭在展红旗肩膀上，神秘兮兮得说道。
　　“什么？”一听这事就跟李淑华有关，所以展红旗马上来了精神。
　　“李淑华同志为什么要从工厂出去当服务员，那是因为李淑华同志觉得自己嘴馋，如果一直在工厂做事，那还是会忍不住经常上和平饭店吃饭。然后她就决定，只是上和平饭店当服务员，既能吃上饭店的菜，又能攒下钱。”
　　“她攒钱干啥？钱不够花了？”展红旗一下子就急了，他卖自行车的钱还剩下不少呢，可以给她花啊！
　　六子一拍他脖子，“人家是想攒钱，给你把自行车买回来，没想到吧？”
　　展红旗傻了，什么叫攒钱把他的自行车买回来？
　　“这说明人家心里有你，不然哪能做这么大的决定啊！”
　　六子很笃定，这明显就是人姑娘也对自己兄弟有意思嘛，不然哪个姑娘还会想着攒钱给人买自行车啊！
　　展红旗眼睛一亮，站直了身体，朝六子一挥手，“走，你请我上和平饭店吃饭去。”
　　“不是，凭啥我请你啊？”
　　六子一脸的懵，他好心来告诉自己兄弟这事，反倒被讹上一顿饭了？
　　“没啥，就想让你请了，对了，把你对象还有那吴同志也叫上，我去叫长春，咱们一道过去，这样的话，李淑华同志肯定得来接待咱们。”
　　展红旗门清呢，现在他信心满满，必须得找机会跟李淑华同志再接触。
　　见人一溜烟跑了，站在原地的吕六子自言自语。
　　“这小子说干就干啊，得，我把王同志叫上，让她帮忙说说话。”
　　这边展红旗叫人吃饭，另一边的和平饭店里，各个师傅也在大显身手。
　　沈晓明怎么着也算是一等厨师，真材实料还是有的。他做棉花条子就是将一条条的小鱼先腌制一遍，人了味道之后，再把大铁锅洗净擦干，大铁锅表层就用普通棉布沾了油，浅浅的刷上一层油之后，再加棉花条子一条条的放上去小火烤。
　　棉花条子很小，就一指长，肉特别细嫩，这么烤的话，很快就熟了。不仅火候一直要控制，烤鱼的人也得时刻盯着锅里得鱼，烤的时间一长，就容易糊锅，然后鱼的表皮发黑，卖相上也就没那么诱人了。
　　他擅长做这个菜，自认为做了这么多年，对火候的掌控也很到位。一条条鱼放下去小火烤，一条条烤得酥脆的鱼又被夹起来放在盘子里。
　　烤制的过程中，鱼鲜味也开始蔓延，诱人的味道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厨房。
　　但，这味道并没有持续太久，又迅速的被另一股香味给冲退了。
　　这是孙林做的炒小嫩鸡，他的做法很简单，干香菇泡发，再把土豆切块，小嫩鸡直接入锅炒，加入土豆和香菇。放入五香粉酱油这些调味，再倒入泡过干香菇的水慢炖，锅里咕噜噜滚泡泡的时候，食材本就霸道的香味自然就更为霸道的传出来。
　　对于他的做法，廖清欢还挺刮目相看的，看似很简单，其实处处都是细节，单单只有小嫩鸡，香味是很单调的，所以他加入了干香菇。小嫩鸡不够多，若只是这些，恐怕今天中午的菜都不够分，所以他加入了大家都喜欢吃的土豆。那分量上，肯定会是客人们很喜欢的。同时他没有用开水来炖，而是拿泡过干香菇的水。
　　这是最重要的细节，很多人都觉得，干香菇泡过之后，那水就可以直接倒了。可偏偏这水，才应该留下来，因为干香菇再泡发的过程中，大量的香味留在这水里，若是用它来炖这鸡肉，鸡肉里入了香菇的香味，那鲜香之味简直是绝了。
　　所以廖清欢闻着这味道的时候，就点了点头，她知道，就凭这香味，今天的食客们肯定会满意。
　　只是在些味道交融的里面，她又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
　　老茄子的味道刚入锅得时候会有一些青涩味，这股味道处理不好，会一直留着。而且茄子口感软滑，又非常吸油，很多人都做不好茄子。
　　茄子和肉搭配，那是最常见的做法。
　　张文跃是把茄子顶部切开半寸，然后将里面的茄肉掏出来。再将剁成茸，调好了味道的肉馅塞进去。算是比较有巧思的做法，也比较费工夫。
　　这茄子塞好了，就一个个放到锅里，加入拿鸡骨架熬的高汤，烧熟后再取出来入盘。
　　这样做的茄子外皮萎缩呈紫褐色，一条条的看着就像是干烧的茄子，但咬开后就能发现里面全是肉。高汤和肉的汁水融入到茄子里面，既有茄子的味道，又有肉香味。
　　廖清欢闻着各种交织的味道，慢条斯理的处理着手中的食材，她没像其他人那些那样做菜，而是选择了，蒸一锅饭。
　　看到她说自己就蒸一锅饭的时候，张文跃和孙林俩人都诧异的看着廖清欢，而沈晓明则嗤笑一声。
　　“你是觉得自己输定了，直接放弃选择蒸饭的吗？那你选得很不错。”
　　廖青欢哼笑一声，“输不输的先别下定论，等客人们尝过你就知道了。”
　　沈晓明不知道她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既觉得对方是逞强，又觉得对方可能是看不起他们。
　　说好了比拼厨艺的，大家都是做菜，她偏偏选择就蒸一锅米饭。难不成还指望那些客人指着米饭说，比他们做的菜都好吃？简直痴心妄想。
　　不仅沈晓明这么想，张文跃和孙林也是同样的想法，之前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对做菜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谁知道现在对方只要蒸个白米饭，这么狂妄自大，师父凭什么让他们跟着她学习？
　　徒孙们的想法廖清欢并不关心，她只是收敛了笑容。外面放着几桶水，里面放着薄荷叶。陆长嘤帮着她将米拿出去，廖清欢拿葫芦做成的瓢舀着泡过薄荷叶的水倒入锅里。
　　然后挽起袖子，手指立着，轻轻的淘洗着桶里的米。陆长缨看着桶，桶里的水很快就浮起了沫，而廖清欢的手还在水里慢慢的淘戏，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
　　她让陆长缨将水倒了，又重新倒入薄荷水，继续反复的清洗。洗了三遍，一共是半个小时。廖清欢才嗅了嗅鼻子，加入适当的水到桶里，让陆长缨直接将所有的米都倒进蒸饭专用的木桶。
　　而在盖上盖子之前，她拿着装了猪油的盆，用棉布沾了一点猪油，沿着木桶内擦了一点点。这样奇奇怪怪的做法引得其他人侧目，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干嘛。
　　这样还没算完，廖清欢又往桶里倒了几滴醋，和一点点盐，再把盖子盖上。
　　今天的刘红星没有揉面，而是专门给廖清欢看火，他都准备好师父要大火绝不生小火，要小火绝不烧中火，结果师父只是要蒸个饭而已。
　　再看师父这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刘红星急了。
　　“师父，要不咱们在米饭上看着腊肉青豆啊都行，这样米饭吃起来也有味道啊。您放那一点点盐能有味道。”
　　用腊肉蒸饭也挺好吃，没准那些客人看着腊肉的份上，选师父蒸的饭。
　　廖清欢从口袋里掏出陆长缨送给她的手表看看时间，“那盐不是用来调味的。”
　　盐除了用来调味还能干啥，结果师父还说不是用来调味的，那岂不是更惨，拿一锅没有味道的白米饭跟那些有味道菜去比？
　　“饭里加了猪油，表面看起来会很亮泽，加了盐之后，会更加松软。而加了醋，饭粒会更漂亮。”廖清欢稍微解释了两句。
　　刘红星垮起脸，再怎么松软再怎么漂亮，它也就是大白米饭，不是说大白米饭不好，这年月能吃上一口大白米饭不容易。但现在可是比拼厨艺的时候，人家都做菜。自家师父倒好，蒸桶米饭不就是去给人家的菜来作陪的吗？
　　“要不咱们待会随便炒个菜也行啊，您的手艺就算是随便炒的都能赢。”刘红星又提了个建议。
　　廖清欢坚定的摇摇头，“再等半个小时，直接烧大火，把米饭蒸熟。”
　　实在是劝不动廖清欢，刘红星也没办法。想着好不容易来几个帮忙的，估计晚上就得走了。哎，算了算了，这饭店还是他们撑着好了，大不了就少做些菜，少接待些客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一口气码出来的，但码到凌晨两点，实在扛不住睡觉去了。早上五点多爬起来去乡下，家里今天在乡下办酒，我得去帮忙，可能要呆到下午五六点，所以下一章我会尽量在零点前发出来，啾咪！


第32章 
　　展红旗和吕六子等人在下工后就马上去了和平饭店, 到了门口展红旗有点不敢进，在门口犹犹豫豫的。
　　吕六子看不惯他这模样，一把将人勾着。
　　“怕什么，咱们是过来吃饭的, 就当是给李同志捧场, 有什么可怕的, 放大气点。而且, 李同志对你可愧疚了, 只是表面咬着牙不肯搭理你而已。”
　　展红旗想想也是，直接腰背挺直, 大摇大摆的进去, 然后目光锁定穿着白大褂的李淑华同志。
　　李淑华也看到了他们, 对于展红旗直勾勾的眼神她有些心慌又有点害羞，可这会林香香正在忙别的事, 她站在这边开票, 一定是她来收钱和票的。
　　“李淑华同志, 恭喜你成为一名光荣的饭店服务员，将为人民服务这句话贯彻到底啊！”
　　吕六子率先开口。
　　李淑华微微一笑，“不管什么工作，都是光荣的。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来了好几位大厨，有囫囵茄子、红烧鸡块和酥烤棉花条子以及我们廖师傅亲手蒸的神仙米饭。”
　　其他几个菜倒是没让他们好奇，唯独这神仙米饭，让吕六子几个人都好奇了起来。
　　“神仙米饭, 怎么个神仙法？”
　　李淑华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但我们廖师傅说大家尝了就知道。”
　　王琴想了想，“把这些菜都上了, 米饭也要一大份的。”
　　李淑华利落的给他们开票，安排座位给他们坐下来，期间连个眼神都不带给展红旗的。
　　所以坐下来的展红旗非常失落，对上王琴等人安慰的视线又打起了精神。
　　女孩子嘛，总要有些脾气的。
　　外面的桌子慢慢坐满了，厨房里的菜也开始往外面端。
　　大家都听说和平饭店来了几位大师傅，对这些师傅做的菜也充满了期待。
　　廖清欢的米饭已经在大火蒸了，蒸米饭的时候水汽蒸腾，雾是有些大的，所以后厨里很快就被白雾给笼罩上了。
　　大家都忙着上菜传菜，对于这种环境也已经习惯了，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只有一直盯着火生怕自己师父输了的刘红星，闻着闻着就发现了端倪。
　　厨房里各种香味，几位师傅做菜手艺都不错，他们都是做的肉菜，香味自然是更加浓烈。但在蒸米饭得水雾慢慢升起的时候，刘红星却闻到了一股淡淡雅雅的，又有些勾人的香味。
　　这香味就像是一块柔软的绸缎，被风吹起来，伸手抓就从你手中滑过，只是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似有似无的，仔细闻才能闻到。
　　刘红星嗅了嗅鼻子，眼神盯着蒸饭的大木桶。
　　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这里传出来的，毕竟厨房的香味太杂了。
　　只不过，就算香味是这里传来的，也没什么用处，太浅了。有香味，也不代表大家愿意不吃那些菜专门来吃你蒸的米饭。
　　所以他又失落的低下头，想着如果师父输了，自己要安慰她。其他都是一等厨师，确实厉害。
　　廖清欢则拢着手在后院里，沈晓明几个人把菜做好，剩下的就不用他们来管了。
　　这会几个人也在后院坐着休息。
　　“廖师傅，您的饭还没好？”
　　沈晓明嘲笑的看着廖清欢，觉得她现在这样不管事的样子就是知道自己已经输了。真是，拿白米饭来跟他们比，看不起谁呢？
　　廖清欢悠哉悠哉的伸腿跺脚，今天不用做那么多只蒸个白米饭而已，简直太轻松了。
　　沈晓明笑她的时候，廖清欢也只是看他一眼，然后掏出手表。
　　“再蒸个几分钟，饭总是要蒸熟的，不熟可不能给客人吃。”
　　沈晓明哼了一声，“你也别强撑着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花招，让我们师父那么喜欢你，还让我们来跟您学。但我不得不说一句，这厨艺好坏，跟年龄也有关系，我比你年长二十岁，做过的菜比你吃过的菜都要多不少。我们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比过去。”
　　廖清欢见他如此自大，想着自己作为师祖，虽然也不想太打击这些徒孙，但自信是好事，自大可就不是了。
　　于是她脸色一沉，看着沈晓明的眼神也有些深了，“沈师傅做了这么多年厨子，难倒不知道天分和努力也是很很重要的吗？如果只是一味的觉得自己足够优秀，你做的菜也就那样了。我虽然年纪小，可我在学习厨艺这方面付出得努力完全可以抵上这二十年的差距，再一个，我的天分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哪怕是四十年前，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而已，她从小学做菜，也就只做了二十年。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练颠勺。别人在玩耍的时候，她在厨房里蒙着眼睛分辨空气中的各种味道。别人在读书的时候，她守着灶膛，观察炉火会对食材造成的变化。
　　她的天分不如爷爷和爸爸，可她足够努力，并为此付出了百分百的精力。不能根据闻到的味道去判断，那就把鼻子闻坏了也要去闻。不能尝出做出来的菜里放了多少调料，那就尝到舌尖麻木为止。
　　厨子是那么容易做的吗？不是，家常菜谁都会，但上酒楼吃饭，就是为了尝到不一样的味道。当年的海城那么多老饕，她从接手以来就被人不看好。但真尝了味道，那些老饕们知道了，她就是有那个资格，继承海城酒楼。
　　尽管后来因为管理酒楼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守在后厨房做菜，可全酒楼菜品得把控，都是她管理的，味道如何闻一闻尝一尝，过不了她这关就倒掉重做，中间哪里出了问题，也是她细细的告诉厨房里的厨子，一点也不马虎，如果她没认真学过做菜，恐怕对于菜品的把控，也做不到那么到位。
　　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有多厉害，经营酒楼嘛，食客吃得开心最重要，她要做的就是让食客开心，让酒楼一直传下去。
　　同时她还认为自己需要一直学习，每做一份菜，都是学习的过程。所以她现在每天下厨，没有丝毫不满或者是觉得累，这是她身为厨子的责任，是她应该做的。
　　她和这些徒孙比拼，倒也不是为了争个输赢，而是这些徒孙有些问题。不够谦逊，也太骄傲自大了。这样对厨艺的研究就会松懈，做出来的菜也失了更纯粹的味道。
　　沈晓明被她的态度震到了，莫名得觉得对方像极了自己的师父，充满了威严。
　　没等他说什么，廖清欢走进厨房·。
　　她的米饭要出锅了，得让刘红星熄火。
　　……
　　米饭是主食，每个桌子都会点，其他菜不是每个桌子都会点的。
　　至于如何比，他们是去问那些每道菜都点了的客人，看看客人们最喜欢的，是谁做的。
　　所以这种比拼还是非常公平的。
　　廖清欢去打开蒸饭得时候，沈晓明几个人也进了厨房，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看热闹的。
　　见廖清欢让自己的帮厨熄火之后，又稍微焖了会，才掀开盖子，脸上不屑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刘红星有些紧张，因为离得近，在盖子掀开后，他和廖清欢是最先闻到味道的。
　　如果说刘红星闻到的味道是风中造谣的绸缎，那盖子掀开后，味道就如同直击面门的长缨枪。汹涌且霸道，瞬间就将厨房里其他味道给冲散了。
　　他眼神有些迷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香味，甜软甜软的，如果这不是一份米饭，他都要以为是几十年前，擦着香粉从他身边路过的甜美女郎。
　　不仅他迷瞪，其他帮厨们也都傻了，一般帮厨是需要蒸米饭的，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想过，这普通的大米，能香成这样。
　　而沈晓明张文跃还有孙林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味道是最直接的。它很明白的告诉他们，它绝对不是一份普通的白米饭。
　　沈晓明更是惊愕的瞪着那木桶，只是普通的大米而已，香味怎么会这么浓烈？
　　但随即他又安下了心，虽然不知道廖清欢用了什么方法把大米蒸出这种香味，但米饭就是米饭，再怎么做，不也还是米饭的味道。
　　廖清欢透过升起的白雾看着木桶里的米饭，白如细粒的羊脂白玉，透着油润的光泽，不仅油润，表面还透亮，每一颗都非常饱满剔透。
　　她点点头，有些满意。其实这大米不算特别好的，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陆长缨从外面走进来，闻着味道都不带变脸色的，走到廖清欢身边低声问了句。
　　“饭能送出去了吗？”
　　廖清欢拿起一个专门用来装饭的大海碗递给他，“装吧。”
　　……
　　外面的展红旗一桌吃着菜，听李淑华说是新来的师傅做的，吕六子他们还非常期待。
　　他们不像李淑华，干脆的从工厂退了来这里做事，能天天吃好吃的。他们食堂的饭菜味道实在是一般，也就是煮熟了而已。
　　所以之前在这里吃过一顿，愣是记了这么久，时间长了吧，越来越美化记忆中的味道，所以在吃到菜之前，那期待度也一直攀升。
　　一盘子酥烤棉花条子，小鱼烤得表皮淡黄，鱼皮都是完整的，吃起来也很酥脆，里面的鱼肉很细滑，味道确实不错。
　　但他们是吃过廖清欢做的烤鱼，和廖清欢做的烤鱼对比起来，真酥烤棉花条子，也就吃个细滑的滋味，完全不如廖清欢做的烤鱼诱人。
　　红烧鸡块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有食欲，色泽鲜亮，香味扑鼻。大家都是很难得吃到鸡肉的，这道菜一上桌，大家的筷子就伸了过去。
　　鸡肉爽滑，有香菇的浓香。鸡肉的口感完全不柴，非常的嫩。因为料放得足，吃起来非常有味道，吃得大家连连点头。
　　而囫囵茄子做得新颖，一条条放在盘子里端上去的，吃的时候夹起一条。香味没有红烧鸡块那么浓烈，可味道却很不错，外面的茄子皮被牙齿破开后，酥烂的茄肉和软糯咸香的猪肉馅便争先恐后的钻出来。于此同时，还有鲜美的汁水沾满你的每一个味蕾，惊讶和惊艳一同热烈的呈现。
　　除了这三道菜，还有帮厨的炒三丝，这就比较平平无奇了。
　　几个人吃着菜，都已经忘了还有一位廖师傅做的神仙米饭。直到去后厨的服务员一人端着一个大海碗出来，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闻到了软软甜甜的香味，就勾着人的视线，忍不住探头去看。
　　服务员们将碗放到各个桌子上，里面就只是盛着白米饭而已，乍看一眼，都很失望，还以为是什么非常厉害的大菜呢，没想到只是白米饭而已。
　　虽这么想着，可手下却非常实诚的拿着碗去盛饭，因为这香味太好闻了，刚刚还吃得挺带劲的菜被这个香味一冲，突然就有些腻味了。
　　吕六子将剔透的米盛到碗里，饱满圆润的米饭颤颤巍巍的堆着，冒着小尖尖。他准备夹菜配饭吃的，可看着这些珠圆玉润的米饭，却又收了筷子，而是夹起一点，送到了嘴里。
　　米饭香味清雅，送入口中抿起唇，哪怕是没有已经用鼻子呼吸了，也能感受到米饭的香味。这香就像是实体存在的一般，甚至能感受到它是如何攀爬覆盖在上颚，又如何缓缓滑入食道。
　　吕六子平时是个粗放的人，可此时他对自己嘴里含着的一口饭却异常的小心。
　　米饭非常的柔软，比平时吃的米饭更甜一些，但这甜不腻人，润口的同时也非常的顺滑。没有黏牙的口感，在它够软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它米粒间渗出的油润和微微的弹性。他吃过酱油拌饭也吃过猪油拌饭，在以前，他认为猪油拌饭是最好吃的米饭了。
　　猪油的味道多香啊，能用它来拌饭那可是一件奢侈的事。
　　但现在他改变了这种想法，和这一口米饭对比起来，那猪油拌饭就显得极其粗劣了。
　　米饭就该是这样的，和它的香味一样，软软的，甜甜的，能从嗅到它的香味开始一直熨帖到胃里。
　　吕六子觉得好吃，其他人自然也觉得好吃，这米饭不需要用菜来配，空口吃还越嚼越香，如果用来配菜，那都算糟蹋了米饭。
　　于是，整个和平饭店，出现了一种非常怪异的场景。
　　大家的桌子上都摆着菜，这些菜看起来也非常的可口，也被桌子上的人吃了一些。但现在这些人却都捧着一碗白米饭，吃得津津有味，筷子都不带往菜上伸一下的。也有人夹了筷子配菜，可这么吃了之后，反而皱起了眉毛，之后就绝对不夹菜了。
　　白米饭是可以直接续的，桌子上的白米饭吃完，马上就有人喊服务员帮忙再盛一碗。然后这些人就端着白饭，继续不配菜的干吃。
　　刘红星从后面出来站在林香香旁边，就看到林香香和李淑华俩人都非常激动的看着吃饭的客人。
　　“这米饭，是不是特好吃？”
　　李淑华咽了口口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想吃菜，只想吃这一口米饭。
　　刘红星在后面尝了一点米饭，正是因为尝了，知道米饭的味道有多神奇，才钻出来看大家的表情。
　　想到那米饭让他吃一口还想吃，到现在还唇齿留香的感觉，他点了点头，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好吃。”
　　后厨的廖清欢站在沈晓明他们面前，这三位一人端着一个碗，碗里装着白米饭，已经被米饭的味道震惊到了。
　　“这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大米，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味道？”张文跃激动的问道。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只有吃那种顶尖大米做出来的饭，才能尝出来它跟普通米饭不一样。但这碗米饭，色白如乳，米如油注，是那些顶尖大米都比不上的味道。
　　要不是他确认过大米就是他们饭店也在用的大米，他很怀疑这米是不是有古怪。
　　“为什么不能？无论是什么食材，都有它最基本的味道，我只是用一些小方法，将它的味道引导出来，并且无限放大了而已。”
　　廖清欢语气轻描淡写，其实大家最忽视的就是米饭的味道，这是主食，是大家每顿都要吃的。它能成为大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样食物，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只是大家因为它经常出现，才会忽视它而已。随便淘米，随便蒸熟，随便吃吃，拿菜来配着饭吃，吃饱了就行，这些做法都是非常轻慢的。
　　菜是用来和它搭配的，也就是说，菜是配角，它是主角。身为主角，它本身的味道怎么会差呢？
　　只是大家轻慢的做法没有让它发挥出最完美的味道，她用不一样的手法淘米，每一次淘米都恰准了时间，什么时候该把淘米水倒了，什么时候该重新倒入井水，在淘米的时候用多大的力气，这些都是非常有讲究的。
　　包括她煮饭的时间，放盐放油等各种小技巧，全都在她的掌控中，就是为了让大家尝到一碗真正的白米饭。
　　“你是不是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们没注意？米饭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我不相信。”
　　沈晓明真的不相信米饭能做成这样，他下意识的认为这里面还放了其他的东西，才让米饭做出这样的味道。
　　廖清欢眼神一凛，她直直的盯着沈晓明，眼中的气势吓得沈晓明往后退了一步。
　　她脸上没有了之前对他们的慈爱，而是冰冷且高傲的。
　　“你做不出来，不代表我不能。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我就算只蒸一锅白米饭，也比你们做出来的菜好吃千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们不能那是你们学艺不精，老娘就是比你们牛！
　　啊，这个米饭的灵感，来源于日本的煮饭仙人的采访，当然了，我本人是非常喜欢吃米饭的，不吃菜只吃饭都行的那种。我们这边有个基地，是专门种那种卖得很贵的大米，确实非常好吃。文里有些描述是有点夸张了，因为我是拿那种不普通大米的口感和味道来形容普通的大米。不过掌握煮饭的小技巧，真的可以提高米饭的口感哦！
　　昂，今天真的很累，到现在也就睡了三个多小时的样子吧，我滚了，明早爬起来码明天的份，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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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话音刚落, 外面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林碗站在门口，面色阴沉沉的盯着沈晓明。
　　他说的那些话, 自己都听到了, 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 居然敢质疑他师傅，活腻歪了。
　　别说是蒸一锅米饭比他们做的好吃, 就算是放个屁都比他们做出来的菜香。
　　沈晓明一下子就慌了，他哪知道自己师父什么时候来的。林碗脾气大，就算他是小舅子也该批评的批评, 该教育的教育。现在看着对方的脸色, 他直觉不好。
　　“师, 师父。”
　　林碗一哼声, “别叫我师父, 我没有你这样……”欺师灭祖的徒弟。
　　“您就是我师父啊, 我、我只是怀疑一下米饭是做不出这种味道的而已，也没说什么。不信您问张文跃和孙林, 我们三一起的。”
　　张文跃早就看到自己师父的脸色挺难看的，这会被沈晓明一说, 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憨憨一笑。
　　“我觉得廖师傅厨艺确实不一般，以后我会跟廖师傅学习该如何蒸饭的。”
　　孙林也扯开嘴角, 看着廖清欢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
　　“之前确实有点不服气，但现在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廖师傅很厉害。”
　　他们俩撇开了，把沈晓明留在原地独自承受师父和师叔的怒火，两条腿都要打抖了。
　　林碗确实生气, 原想着把自己的小舅子也兼任自己大徒弟的沈晓明送过来，能表现出自己对师父的尊敬。来之前还千叮咛万嘱托 ，一定要小心对待。谁知道过来就听到沈晓明在里面嚷嚷着，怀疑师父蒸米饭还加了别的东西。
　　跟两位师弟的徒弟对比起来，他的怎么就这么能给他落面子呢？
　　他看着旁边站在的廖清欢，“廖师父……”
　　廖清欢懒懒的一摇头，“质疑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蒸不出这样的米饭，他们蒸不出来，那就是你们师兄弟几分没教好。”
　　这几位师兄弟当年可都是守着灶台蒸米饭的，蒸得不好就回锅重新来过。
　　林碗张瓢羞愧的低下头，他们确实没有像以前那样注重蒸米饭，因为现在粮食珍贵，也没那么多粮食能给他们糟蹋。再就是时间一长，他们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菜品上面，也忘记了当年师父是怎么叮嘱他们一定要蒸好米饭的。
　　自己师父面对这位廖师傅居然羞愧得低下头，这种明显尊敬的态度厨房里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能让他们的师父都这么尊敬的人，他们确实应该尊敬。
　　“是我没教好。”林碗板着一张脸，“沈晓明，你带人回家去，叫你二师弟带人过来。”
　　沈晓明惊恐的抬头，“师父，我……”
　　“不需要说了，回去，再做一年学徒的事，掌勺的事不用你插手了。”
　　林碗一摇头，坚定的说道。
　　做一年学徒的事，就意味着打杂。他都这么多年没做过学徒的工作了，连菜都很久没切了。再加上他做大师傅这么多年，现在去干学徒的活，他那些师弟还有徒弟们要如何看他啊？
　　他下意识的看向两位师叔，希望他们能替自己求求情，结果俩师叔也非常不满意的看着他。
　　“你还有意见？还是说觉得我不该这么罚你？”林碗越发的不满意了。
　　沈晓明一低头，掩饰住自己不满，“没有，我现在就回去。”
　　廖清欢一直冷眼看着，期间一点话都没说，她知道如果自己求情，沈晓明就不用做学徒的事情。在他们干厨子这一块，被打回去做学徒工作除了落面子，也意味着你学艺不精，师父对你非常失望。
　　她不帮着说话的原因，是因为沈晓明确实学艺不精，甚至心态还很不稳定。
　　太不懂得收敛了，也太骄傲自大了，这样的性格做出来的菜品味道好不到哪去。
　　这三位徒孙做出来的菜，从她的观察来看，张文跃是做得最好的，非常的用心，味道上并没有大问题。孙林次之，鸡肉煮老了一点，土豆放的时间也不对。而沈晓明做得最差，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实际上从腌制到烤制的过程都没到位，甚至那鱼肉还有点腥气。
　　这样来看，其实回去做学徒对沈晓明是有好处的，磨一磨性子。
　　沈晓明带着自己的帮厨从后院离开，因为林碗干脆利落的处理了自己的徒弟，后厨其他人都被震到了，这会压根不敢说话。
　　廖清欢自然不会被震到，她只是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位徒弟，“你们别杵那了，去后院吧。红星，给大家倒些茶来。”
　　刘红星清脆的应了一声，去倒茶的时候却发现这几位师父身后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师父。
　　廖清欢确实没注意到，只以为徒弟们是过来看自己的。
　　她说完就去了后院，洗了一把手和脸。
　　“你们都不用呆在自己饭店是不是？没事被老往这边来，忙自己的就是了。”
　　她拿着手帕擦脸，眼睛微微眯着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老头还挺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廖清欢眨巴眨巴眼睛，上上下下的看着这小老头。
　　“小锅？”
　　“师父……”
　　吕锅激动的喊道，旁边的林碗等人也跟着激动，尽管昨天都已经见过了，可现在还是激动。
　　廖清欢一抿唇，感慨了一句，“你现在看起来都能当我爷爷了。”
　　吕锅则笑了，“都四十年了，我连外孙都多大了。您现在的年纪看着比我外孙还小，确实可以给您当爷爷了。”
　　廖清欢都怕自己大徒弟站久了累着，赶紧让人坐下说话。
　　“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今天就到这了？”
　　就算是昨晚上他们告诉了大徒弟，那也没得这么快啊。
　　“我来之前都不知道，在火车上。去了三师弟和四师弟呆的饭店，他们才告诉我的。原本我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毕竟这种事……”
　　吕锅坦然说道，他年纪大些，作为大师兄性格也比较沉稳，跟廖清欢说话的时候一向跟朋友似的。
　　廖清欢理解的点头，“确实，一般人都不信，你们能信已经不是一般人了，不愧是我徒弟。”
　　她很骄傲的一抬头，这样子把徒弟几个都看乐了。
　　刘红星端着茶过来，就看到自家师父在这些大师傅面前自在得不行，而这些大师傅还都看着自己师父笑。
　　他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句，不愧是自己师父。
　　“师父，茶来了。”
　　刘红星端着托盘过去，将茶壶放到石桌上，然后又把茶杯都摆好。
　　“师父？”张瓢疑惑的看了眼刘红星。
　　廖清欢端着自己的为人民服务大茶缸，略一点头，“对，我新收的徒弟，人不错。”
　　刘红星傻嘿嘿的一笑，“嘿嘿，师父也很好。”
　　这么一说完，也不知道哪不对，他注意到几位大师傅看着自己的眼神马上就变了。
　　怎么说呢，是一种又高兴又奇怪又同情的表情，他丈二摸不着头脑，挺茫然他们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那我就进去了，师父您们聊。”
　　廖清欢应了声，“去吧，外面的客人吃完了，把桌子收拾好啊。”
　　吕锅看着刘红星进厨房，然后对廖清欢说道：“看着是个心思纯厚的。”
　　“跟我一样。”林碗重重点头。
　　“就是年纪太小了，比我最小的徒弟都小。”张瓢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厨艺如何！”杨盆憨憨的开口。
　　“那我们去试试小师弟在师父身边学到了什么，对了，师父您还没吃饭，我们师兄弟几个给您露一手，让您尝尝这么多年了，我们的厨艺有没有进步。”
　　廖清欢抿了一口茶，见几个年纪都这么大的徒弟蠢蠢欲动想要去折腾刘红星，将口中的茶咽下去。
　　“别把人吓到了。”
　　几位徒弟噌一下站起来，就连小老头吕锅都精神抖擞的迈着腿往厨房去，廖清欢看着几人的背影，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这会陆长缨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食盒，她放下杯子。
　　“给巧姐拿饭啊，就在后门吗？”
　　“嗯，在后门等着呢！”
　　廖清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陆长缨一块去后门，“我还没跟她打过招呼，正好跟你一道去。下回她要是来得早，就进来坐着休息会，就这么在后门等算什么事。”
　　陆长缨将后门打开，廖清欢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的冯巧巧。
　　从陆长缨那她也知道冯巧巧四十多年前会经常到廖家酒楼吃饭，这会见着人，她微微一笑，热情的跟对方打招呼。
　　“巧奶奶，您好，前些天都没出来见过您，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冯巧巧愣了下，看了眼陆长缨。
　　“这是之前给您做豆花的廖师傅。”
　　陆长缨简单的提醒道。
　　“是廖师傅啊，谢谢你谢谢你，我这每天还麻烦你做菜呢！”
　　廖清欢一边摇头说没事，一边仔细的看着冯巧巧，虽说面容大变样，但五官还是很熟悉的。以前好像是个性格挺活泼的女人，挺喜欢吃酒楼做的糟卤猪蹄。这女人每回见到她，都还挺热情的跟她说话，还时不时会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她打量着冯巧巧，冯巧巧也打量着她，从小小小少爷嘴里经常听到廖师傅的名字，也能感觉到小小小少爷对这位廖师傅不一样。这些天没见过，她也无从去看。这会真看到人了，还真有些吃惊。
　　是一个挺胖的姑娘，身段一点都不窈窕。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见过胖成这样的姑娘。但笑眼弯弯的，脸上肉乎乎的，脸上的皮肤也很白净，一看就是很有福气的小姑娘。虽然是没见过这么胖的姑娘，但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胖乎乎有福气的长相。
　　“长得真好，圆乎乎的，有福气。”
　　她暗暗赞赏的瞥了眼陆长缨，小小小少爷眼光真不错。
　　廖清欢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说实话，圆乎乎什么的，形容孩子还可以，形容她就不像是夸奖了。但对方年纪都这么大了，说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夸奖，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目送着人拎着食盒走远，廖清欢一捏脸蛋，“真的有那么圆吗？”
　　陆长缨转过身，微微弯腰盯着她的脸，他突然挨这么近，廖清欢都没反应过来，对方那张冷峻的脸就凑到了自己眼前。
　　对方又像是在认真观察，所以她干脆屏住呼吸，还有点手足无措。
　　“你你你看什么？”
　　陆长缨唇一勾，脸上冰消雪融，他一抬步院子里走去。
　　“确实圆乎乎，挺可爱的。”
　　被人夸过漂亮好看的廖清欢从没被人夸过可爱，这种词还是从陆长缨嘴里说出来的。她脸一下子就红了，伸手拍拍脸蛋，肉软软的。
　　可爱什么的，不是她这种精致女郎应该得来的夸奖。
　　不过，也挺不赖的！
　　……
　　刘红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几位大师傅，其中那个光头大师傅直接将他从打杂的工作里揪出来，问他跟廖师傅学了什么。
　　他颤颤巍巍的说自己在跟师父学揉面，对方就让他现在给他们揉一个。
　　然后三位大师傅就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吓得他怎么加水都不会了。
　　那位头发花白的师父就在不远处做菜，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那眼神也没什么，就是里面的不满意太明显了，让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张瓢看了一会，小师弟没什么天分，看起来还傻不愣登的。揉个面都揉得他脑袋疼，索性二师兄凶神恶煞的盯着。他挽起袖子，想着趁这个时间把菜做出来得了。
　　“大师兄你，你在做桂花肉？”
　　吕锅点点头，“师父爱吃这个肉。”
　　“是啊，师父爱吃，不过她怕长胖，总是不愿意多吃。”
　　他们酒楼不缺吃的，食材都能买到，肉也不像现在这稀缺，那会酒楼还有个招牌菜就是桂花肉。
　　这桂花肉做起来也简单，就拿上好得五花肉，把皮给去了，切成薄片，然后放入打成泡的蛋糊里，再进油锅去炸几次。这样做出来的桂花肉外面颜色金黄，就像是一丛盛开得桂花堆在碗里。为了符合桂花肉的形容，每逢桂花盛开的季节，还会专门收集桂花，桂花肉装盘的时候就在面上撒上一层桂花。
　　那香味就在鼻息间萦绕着，引得人食指大动。吃起来也好吃，外面松松脆脆的，咬的时候还有咔嚓的绽破声，然后桂花香味和蛋液猪肉的香味一起被送到嘴里。三香齐聚，没有筋骨也不腻味，老人孩子都能空口吃上一盘子。
　　见大师兄首先就做了师父爱吃的菜，他自觉失策，有些酸溜溜的又接了一句，“现在师父那个样子，你做这个菜，她恐怕是不会吃吧？”
　　张瓢压着声音，生怕被自己师父听到了。他们师兄弟几个都没敢说，师父现在的样子跟以前确实相差太大了。
　　只是他再怎么压着，却忘了观察周围。
　　于是他一说完，身后就传来廖清欢阴恻恻的声音。
　　“我现在什么样子？”


第34章 
　　张瓢吓一哆嗦, 转身看见人正要解释呢，就见师父横了自己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他松了口气, 这没出息的样子落在吕锅眼里又是一通被笑。
　　“让你嘴秃噜, 女人在意的无非就是样貌和身材, 咱师父当年一星期能做两次衣服，上午换一套下午换一套都不带重样的, 你这样说她，指定给你记上了。”
　　张瓢也后悔啊，他嘴巴说什么不好, 非得说这事。师父能活过来就不错了, 又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哪能挑三拣四的, 还捡那些身材好的？
　　“算了, 我给师父做一份红烧羊肉, 听说吃这个不长肉还补身体。”
　　他找了个弥补的方法，招了个徒弟过来, 让人回万国饭店拿羊肉去。
　　那头刘红星惨兮兮的被林碗□□着，廖清欢路过的时候还看了一眼, 见林碗虽然严厉，可实际上严厉得都非常到位，就也不管了。
　　她去了前面, 外面的客人们吃得差不多走人了。今天楼上的座位也都开了，林碗他们送了那么多人过来，现在都抢着干活。
　　林香香和李淑华俩人都没能抢过，只能干着手站在一旁。
　　陆长缨倒还好，气势摆在那, 他要是伸手收拾碗筷，边上都没人敢靠近。
　　廖清欢看了一会，又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像有点太悠闲了。没有能逛的地方，也没有地方给她做衣服，甚至连玩乐的地方都少得可怜。
　　饭店的经营所得也不归她，而是归国家所有，不需要操心酒楼的经营问题。
　　自己的徒弟们过来了，大家都忙着，反倒是她闲着手什么事都干不了。
　　“廖师傅，您自己做了酱油啊？”
　　杨盆手里拿着酱油瓶子，有些兴奋的喊道。
　　这一句话就把后厨忙着的林碗等人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廖清欢一回头，“对，刚来的时候做的。”
　　杨盆最爱的就是自己师父做的酱油，无论什么菜放上一点都能提鲜许多倍。
　　所以一闻这熟悉的味道，马上高兴了。当年他们都没来得及学做这酱油，海城就通知了大撤离。每回跟人说起师父做的酱油有多好的时候，边上的人都不理解。觉得不就是酱油嘛，那酱油瓶子去打，那味道也香啊。
　　他们不懂，师父做的酱油确实不一样。
　　“酱油，是廖师傅做的？那后面还有吗？小邹，拿小坛子装一坛子，晚点给我带回去。”林碗特别不客气，赶紧让自己安排过来的帮厨去装酱油。
　　吕锅就带了自己的大徒弟梁忠过来，外孙和兴国那小子都回厂子去了。见二师弟让人装坛子里带走，他也赶忙让梁忠去装。
　　梁忠最听他的话了，什么都没用，抢了个坛子挤开那些帮厨的人，率先跑到后面去装酱油。
　　张瓢这会还等着人送羊肉过来，自己也拿了个干净的坛子，毫不客气的也去舀了。
　　廖清欢额角直抽抽，好大岁数的人了，拿起她的东西真一点不害臊。
　　她赶紧跑到后面去，“都给我少装一点，我就做了两缸，你们装完了，我用什么？林碗，你要脸不？你怎不端着喝呢？张瓢，你那坛子已经装不下了。还有那什么梁同志，那是我腌的咸菜，还没到时间掀开了，小心让味道跑了。”
　　后院里传出来廖清欢大呼小叫的声音，刚刚还觉得无事可干的心情已经完全消失了，转而被这群土匪徒弟给气得半死。
　　还都是一群小老头，你像以前那样教训还教训不得，得顾着他们的身体。
　　哄抢完毕，廖清欢气呼呼的一探头看缸子，差点没撅过去，里面原本只用了一点酱油就剩了个底。
　　那林碗个大脸的还在旁边叹气，“我明儿个再来装，廖师傅，您的霉菜梗好吃，什么时候做一点呗。”
　　要不是旁边有人，她都能大巴掌扇过去，“没有没有没那功夫。”
　　还想吃霉菜梗，做梦去吧。
　　谁知道林碗居幽幽的叹了口气，“哎，我都四十多年没尝过那味了，眼瞅着我也快入土了……”
　　廖清欢看着林碗那比自己还大的身板，以及红亮的脸蛋：？
　　……
　　外面收拾完了，厨房众人也开始吃饭，中午的菜都会留下来一些，专门给做事的人吃的。因为几位师傅说要做菜给廖师傅尝尝，大家就干脆等一等，到时候一起吃。
　　张文跃一直在自己师父手下打下手，他师父平时不怎么下厨，只是指导他们。见师父要亲手下厨给廖师傅尝尝，他在心里越发的确定廖师傅不是一般人。
　　和平饭店比万国饭店要小很多，平时万国饭店有的食材他们这没有，但好在基础的还是有的。
　　他师父擅长做淮城菜系，见这里备着口大缸，里面有新鲜的鲢鱼，便着手准备做个清汤鱼圆，刚好中午没有汤品。
　　他还想帮着处理鱼的，结果师父只是推开他，让他看着火，再洗一把小青菜。
　　杨盆亲自处理鱼肉，做了这么多年的菜，麻利劲还是在的。
　　鲢鱼干脆的开膛破肚去鳞片，拿水清洗干净再去刺取鱼茸，鱼头则入锅，加水炖鱼汤。
　　这鱼茸不是所谓的剁成鱼茸，而是拿刀刮鱼肉，这样取出来的鱼茸比剁出来的更精细一些。这种菜他们很少在饭店做，费时不说还费力。现在的大家上饭店吃饭就喜欢吃油大的，你做这么细致，人家一看清汤寡水的，还不如吃条红烧鱼呢。
　　也就是做给自己师父吃，杨盆才愿意下这个功夫。
　　廖清欢走到杨盆身边，满意的点点头，“中午这三个师兄弟做的菜，你这个徒弟做得最细致了，随了你的性子。”
　　杨盆憨憨一笑，“确实挺像我的。”
　　“做菜就得沉下心，不怕活细就怕活不细，味道是不会骗人的，做得好与不好，全看你用心还是没用心。”
　　这边稍微看了看，又转去看张瓢，他要的羊肉到了，万国饭店今天供应白切羊肉，他拿一些过来给廖清欢做红烧羊肉吃。
　　“说是凌晨就到了一只羊，然后整只羊被我们店拿到了，从三点钟开始就放在大锅里闷烧，按照师父以前教的，中间大小火轮换着来。也没翻过一次，就是没有老汤加进去，条件不允许。一直闷烧到了天亮，我留了一小块羊肉，就是特意给您留的。”
　　“我们那饭点比你们这早，老早就有客人听说我们那有羊肉，排队等着吃，中午就把羊肉给卖干净了。”
　　张瓢心里惦记着师父，这年月羊肉来之不易，就算他们饭店那么大，想要羊肉也不是说要就能要的。海城当地不怎么会饲养羊，这还是周边村里有来自北方的知青养的羊，肉质细嫩也没什么膻味。天气渐凉，饲养的羊被大队拖出来出栏，这才有了今天的羊肉。
　　其实还有些什么羊杂之类的，也被卤了卖出去。羊血倒是留了下来，准备明天提供羊血汤。
　　孙林就在旁边听着，其实也没听出个啥来，就跟话家常似的。只是听自己师父跟这位廖师傅说话的语气很柔和，跟他们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自然也明白了早上确实是他们怠慢了这位廖师傅。
　　廖清欢就说怎么还有羊肉呢，听张瓢讲了才明白。
　　“做法没错，没有老汤就没有老汤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菜得细致，讲究的是用心对待。若没有食材就随机应变，也没必要非按照老法子来做。
　　“就是我们做的面酱味道不好，师父您要是有时间，就给我们做一坛子呗。”张瓢腆着个老脸，可好意思了。
　　廖清欢翘起的唇角抿直了，感情搁这等着自己呢。
　　几个徒弟做菜挺快，外面已经把桌子拼起来，摆了一张大桌子来坐。
　　中午那些菜一直温着，一大盘一大盘的端上桌，后面大师傅们做的菜也盛了出来。
　　李淑华这来干活没几天，就赶上这么大一桌子菜，那张嘴早就忍不住了。金黄酥脆的棉花条子没吃过，想吃。看起来非常有特点的囫囵茄子也没吃过，想吃。还有那红烧小嫩鸡，看起来非常美味，想吃。还有那什么桂花肉，堆在盘子里看着别提多诱人了，想吃。红烧羊肉浓油赤酱的，皮看着都很好吃，想吃。大汤碗里装着的鱼丸看起来白白嫩嫩的，说是配的汤也是鱼汤，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想吃。以及那个光头师傅做的鸡油花卷，看起来俏生生的漂亮极了，也想吃。
　　当然了，最想吃的就是廖师傅蒸的米饭，今天中午那些来吃饭的朋友都说那饭真是神仙吃的，闹得她想吃得不行。
　　加上和平饭店自己的人，大大小小有十来个人围着坐。
　　吕锅他们自然是想让廖清欢坐在上位的，但廖清欢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便坐在了陆长缨身边，旁边还有林香香和李淑华。
　　于是吕锅就这么不自在的坐在了上位，虽说他现在年纪是最大的，可师父在这呢，再怎么年纪大，该尊敬师父还是得尊敬的，所以他坐下来还挺不自在的。
　　“不要客气，都吃，今天几位大师傅给咱们做菜，辛苦他们了，也辛苦各位今天来和平饭店帮忙。
　　”
　　廖清欢见大家都克制着不动筷子，赶紧招呼了一声，顺带着又给吕锅他们使了个脸色。
　　安排过来的帮厨哪有那些机会跟大师傅坐一桌吃饭，平时不被骂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坐一桌他们还抖抖索索的不敢动弹。
　　吕锅他们得到了师父的眼神，率先寒暄一下，跟大家说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然后就伸筷子夹着自己做的菜，手一抬，几双筷子就送到了廖清欢碗里。
　　桌上其他人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这几位师父，又看看独得几位师父宠爱的廖师傅。
　　“廖师傅，先吃我的，这桂花肉您最爱吃了。”吕锅坐得远一点，站起来给廖清欢夹的。
　　林碗不甘示弱，“到这个点才吃，肯定饿坏了，先吃个鸡油花卷垫吧垫吧肚子。”
　　张瓢笑容灿烂，“羊肉是我特意给你留的，烧得用心，您尝尝。”
　　稍微晚一点忙着舀鱼圆的杨盆憨憨的将碗放到廖清欢手边，“先喝点汤吧，润润口。”
　　齐坐在桌子上的人头也不敢抬，就连李淑华和林香香俩人都死死的低着头。
　　若不是这几位大师傅年纪都能做廖师傅爷爷了，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什么争宠的场面。不过这些师傅态度更像是敬重，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意思。
　　就在廖清欢自己都纠结的时候，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的空碗拿走。
　　陆长缨直接无视这些大师傅，拿着廖清欢的碗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先吃饭。”
　　然后又把他的空碗拿起来，放到这些师傅的筷子下，“放这里。”
　　他语气严肃，又板着一张脸，眸子冷冷的。吕锅这样见多了大人物的都手一抖，桂花肉落在了他碗里，张瓢林碗也同样。
　　吕锅收回筷子，眼神就放在陆长缨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来之前还没发现，现在再看，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原本纠结的气氛被陆长缨轻松化解，李淑华崇拜的看了他一眼，也给自己盛了碗饭。
　　中午吃太晚了，她早就饿了。
　　米饭一入口，她瞬间惊愕了，难怪吕六子他们夸得不行，原来这米饭真的那么好吃。
　　不过米饭好吃归好吃，她可是不会放过其他美食的，于是筷子又伸向了看起来非常漂亮的桂花肉。
　　刚刚听这几位大师傅介绍，这位头发花白的师傅是从京城来的，听着就不是一般人，又是大师兄，手艺肯定不得了。
　　这会廖清欢也按照师兄弟大小的顺序尝着他们做的菜。
　　裹着蛋液炸出来的桂花肉虽然没有像以前酒楼做的那样，撒上了一层桂花，也少了那份桂花香味。但但从口感来说，比大徒弟年轻的时候做出来的好太多了。
　　炸得非常酥脆，咬下去的时候除了有清脆的咔嚓声之后，裹在里面的肉汁还会喷溅出来。里面的肉不同于表皮的酥脆，细嫩得如同软绸一般。纯粹的蛋香味丰富了口感和香味。
　　三香少了一香，但技巧的成熟以及用心的程度，足以弥补那一抹桂花香。
　　见廖清欢露出满意的神情，四十多年过去了，连大领导吃得满意不满意都没那么在意的吕锅也松了一口气。
　　吃了吕锅做的，第二口就是林碗做的鸡油花卷。
　　今天鸡还剩下一只，林碗就用那只鸡炼了鸡油出来，小嫩鸡嘛，鸡油不多，也就炼了点。不过小嫩鸡的鸡油比老母鸡的要清香一些，用来做这个鸡油花卷别有一番滋味。
　　林碗是个擅长白案的，他做的面点很有一手，当年廖清欢重点教他做面点。这鸡油花卷其实就是普通花卷的样子，只是面上会刷鸡油撒葱花。花卷不像普通花卷那么大，会更精致小巧一点。因为当年来他们酒楼吃饭的很多都是一些贵夫人，吃相也比较优雅。如果你把花卷做太大了，总不能让那些太太捧着半个脸大的花卷去啃吧？这做出来的基本就是一口一个，抿着唇细细的嚼，不用担心把口脂弄花了，也不用担心吃相难看。
　　鸡油很香，花卷又软甜，廖清欢一口也就吃完了，然后同样满意的点点头。
　　这下林碗也松了口气，他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跟小时候那样，生怕师父骂他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点长进。
　　张瓢的红烧羊肉是廖清欢看着做的，羊肉切块，里面放了冰糖，茴香桂皮甘草这些，入锅反复翻炒。
　　出锅的羊肉颜色漂亮，红艳艳油汪汪的，他留的还是带皮的羊肉，没有膻味，只有嫩香。而且还越嚼越香，带着皮吃口感爽滑。油脂在嘴里爆出来，又和羊肉挟裹在一起进肚子，在这冷天里吃，确实暖胃暖身。
　　“等下次再买着羊肉，我们就吃涮羊肉。”张瓢乐呵呵的说道。
　　廖清欢一点头，“要得。”
　　前三位徒弟都不错，能尝出来四十多年过去，所有人的厨艺都没有落下，也因为时间的累积，越发的醇厚了，廖清欢很满意，刚好前面又是吃肉又是吃花卷的，嘴里稍稍有点干，廖清欢端起四徒弟做的清汤鱼圆，喝上一口闻着就很鲜美的鱼汤。
　　翠绿的小青菜飘在碗里，鱼丸雪白圆润，若是有火腿放进去则味道更好。不过鱼汤是鱼头熬制的，论鲜味已经是丝毫不差了。
　　温热的鱼汤入口，鲜美中还有淡淡的甜味，味道非常的清新淡雅。瞬间即冲淡口中其他菜残留的味道，让人的注意力完全留在这鱼汤上。
　　鱼汤喝上一口，再用勺子舀着鱼圆吃。白玉般的鱼圆各个相同大小，杨盆做得都不大，也是一口一个的大小。手工做的鱼圆没有小尾巴残留，饱满得一颗颗珠子。
　　廖清欢一口一口，很快就将一碗的鱼圆给吃干净了。
　　“几位师傅都做得很好。”她看向几个徒弟，对徒弟们的表现非常满意。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人，没有差的。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师徒之间的小机关，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饭菜里面，这也好吃，那也好吃，小猪似的吃得头也不抬。
　　也就只有陆长缨看了廖清欢一眼，赶在杨盆之前给廖清欢又盛了一碗清汤鱼圆。
　　……
　　“我怀疑那廖师傅跟咱外公关系肯定不一般。”张兴国坐在椅子上，点着下巴说道。
　　郑楚华白了他一眼，“废话。”
　　中午他们几个去了万国饭店，几位师父自己进了个房间偷偷聊了什么，出来就看到他外公一脸激动的表情，还没问他外公发生了什么呢！几个人就直接往和平饭店去，还不让他跟着。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廖师傅，是他们其中某一个人流落在外的女儿？”
　　张兴国不猜还好，一猜就吓人。
　　郑楚华喝着水都呛了，“那你说，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女儿，他们怎么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们？”
　　张兴国神神秘秘的，“你想啊，这流落在外的孙女有可能是外面的女人生的，那几位师傅都成家了，落在外面的女人怎么可能被家里的老婆知道，那当然得神秘了。”
　　郑楚华脸色一沉，“那你的意思是也可能是我外公的女儿咯？”
　　“嗯，很有可能，这不好说，不然外公跟着激动个啥？”张兴国下巴一点。
　　就是说完了，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他一转头，被郑楚华铁青的脸吓一跳，赶紧解释。
　　“就是有可能嘛，我也没非说是，就一个猜想，小小的猜想而已。”
　　郑楚华懒得听他胡说八道，站起来就往外走，吓得张兴国连滚带爬的追上去。
　　“小祖宗，你上哪去？等等我啊，我也一块。是不是找外公，咱一块过去，晚上我请外公吃饭。”
　　俩人一个走一个追，走在前面的样貌精致，就是气呼呼的不理人。后面那个咋咋乎乎的，一脸恳求的表情。
　　俩人一道走进了和平饭店，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忙碌晚上的饭食供应。
　　李淑华看到人来就赶紧拦着，“不好意思，还没到饭点呢！”
　　“嘿嘿，我们来找吕大师傅的，我们是他亲戚。”张兴国一探头。
　　吕师傅？那就是熟人了，其他师傅走了，吕师傅还在后院和廖师傅聊天呢，她到后面去看了几眼，俩人聊得还挺开心的。
　　“那你们去后院吧，这会还在聊呢。”
　　张兴国悄悄咪咪的说一句，“这一老一少哪那么多话来，我看你真得问清楚怎么回事，瞒着我还行，可不能瞒着你。你看你外公过来跟你都没说两句，也没关心关心下你在这边怎么样，不像他。”
　　郑楚华眼神微敛，从厨房穿过到后院，正好看到自己外公用‘疼爱’的眼神看着那位廖师傅，还给人倒茶。
　　他走过去，直接喊了一声，“外公。”
　　吕锅一回头，见是自己宝贝大外孙，乐呵呵一笑，拉着郑楚华的手跟自己师父说道：“您看，这就是我大外孙，在我跟前长大的。”
　　然后又对郑楚华说道：“楚华，听说你经常在这吃饭，以前不认识，现在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廖师傅是我们师父的亲戚，辈分很大，你就叫祖奶奶吧！”
　　张兴国郑楚华：？？？？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喜当奶！
　　因为看到很多姐妹说女主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孙，我不知道你们在家里辈分如何，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吧。我在家里辈分是很高的，因为我们家家族人口众多，我这个年纪，已经是外婆了，这还是比较近的亲戚喊我外婆，如果是远一点的，可能更大的称呼都能喊出来。我自己的侄子们，都比我大很多，但我看见他们都会很宽容，因为我是长辈，我聊起他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确实是挺慈爱的，这是我朋友形容我的。这种表情，其实就是你把自己代入到那个身份后会表现出来的。所以我在文里，也这么形容女主看到徒孙的表情。这种慈爱，其实不关年纪，只是辈分摆在那。女主虽然年轻，但她突然接受了那么多徒孙，她也在很努力的带入师祖的身份，所以我也没觉得用慈爱来形容有哪里不对。就酱，溜了，这几天作息不稳定，今天发的也晚了，会尽量调整过来的，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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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张兴国和郑楚华怎么去猜, 都没能猜到祖奶奶的身份。
　　就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居然比外公辈分还在，他们还得叫祖奶奶？
　　“嗯, 我算是旁支的亲戚, 跟吕师傅的师父有些像，林师傅他们认出我来。若不是他们跟我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的。”
　　廖清欢一本正经的解释, 这是下午串好的词。不然他们这么尊敬她，实在是说不过去。
　　“楚华我以前也跟你说过的, 我师父家里世代经营酒楼。家里只会留一个人继承酒楼，其他人都会出去另谋出路。中间有太多代传下来了, 若不是廖师傅跟我师父长得有点像，我也认不出来。”
　　吕锅乐呵呵的笑着，至少面上看不出端倪。
　　但郑楚华却深深的看了眼廖清欢和自己外公，旁边的张兴国信了, 可他却实在是不信。
　　没别的原因, 因为他外公有一个珍藏的小夹子, 就连他都不让看的夹子。但有一次他无意间打开了，里面放着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各种旗袍, 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他外公也经常跟他说, 他师父非常漂亮，最爱穿旗袍了。
　　这么一联系, 不难猜出他外公珍藏照片里的女人，就是他师父。
　　但这位廖师傅，不是他眼睛不好，实在是跟那位漂亮的旗袍女人有些搭不上边, 顶多就是走路还有举止动作确实是很优雅。
　　但外公会这么解释，还把对方摆在那么高的地位上，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只是思考片刻，便干脆的喊了一句。
　　“祖奶奶。”
　　张兴国也笑眯眯的跟着喊一声，“祖奶奶。我就说怎么当初一看见廖师傅就觉得面善呢，原来咱们还有这层关系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虽说是下午商量好了她身份的安排，但咋一下被两个同年龄的喊祖奶奶，廖清欢稍微纠结了一下，就落落大方的一点头。
　　“嗯，确实是一家人，楚华是你外孙，那这位是？”
　　这俩人经常来饭店吃饭，看着就是关系玩得好的。
　　“楚华一直玩到大的朋友，您叫兴国就行了。”吕锅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哦，兴国啊。这俩孩子经常来饭店吃饭，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们等等我，我去拿点东西。”
　　廖清欢琢磨着自己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这可是徒弟的孙子，很小的晚辈了，想着该去拿点东西给这两孩子。
　　长辈的身份摆在这嘛，不能太小气了。
　　她进了自己住的屋子，郑楚华和张兴国也坐了下来。
　　吕锅笑眯眯的看着俩孩子，“你们经常在这吃饭，祖奶奶都还好吧？我看她身体好像一般般。”
　　他是在主席身边做饭的，主席近几年身体不大好，他会做药膳调理，也会跟医生沟通该怎么食补。所以大概是能看出来一点点的，师父看着是胖，但这种胖却胖得不健康，脸色是不错，但唇色却有些发白。
　　师父也没怎么跟他们说自己的情况，只说自己就打个盹的功夫，然后就到了这边，知道这个身份是三等厨师，正好又是自己家酒楼，就过来干活了。
　　但这身体总是有家人的吧？却没有听师父提起来。
　　见外公居然这么关心这位祖奶奶，郑楚华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旁边的大嘴巴张兴国倒是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跟吕锅讲了起来。
　　“之前撞到过两次，一次是祖奶奶的爸爸，嘿，这辈分就高了，相当于祖宗了。对祖奶奶很不好，让祖奶奶回去道歉什么的，祖奶奶把人骂走了。然后就是祖奶奶有个后妈，后妈还生了个弟弟妹妹，这三个人来找过祖奶奶麻烦，看着就很讨厌的几个人。但是被饭店新来的服务员陆同志给教训了一顿，还挺解气的。不过这毕竟都是祖奶奶的家人，咱们没法管。”
　　祖奶奶是长辈，那她的爸爸和后妈更是长辈，就算知道了那些人对祖奶奶不好，他们也不好去管。
　　吕锅听着张兴国说的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这表情郑楚华看得分明，越发的确定廖师傅的身份肯定不像祖奶奶那么简单。
　　廖清欢拿着两个小盒子走出来，然后递给张兴国和郑楚华。
　　“也没别的东西给，就这两个吧，你们一人一个，现在虽然比不上手表那些东西珍贵，但也是祖上留下来的，收藏价值很高。”
　　张兴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精致的羊脂白玉，看起来确实不是一般的玉。
　　“好看，以前是不是用来挂在腰间的？”
　　他一探脑袋，郑楚华那块跟他的一样。
　　“对，也收了这么多年，用不上，就给你们当个见面礼。”
　　底下那么多金银珠宝，在这个时期也用不上，就算拿去换钱都换不了多少。要真拿出去吧，没准别人还要起疑心。不过那些珠宝大多数都是主上传下来，价值还是很高的，只是这个特殊时期不认那些价值而已。
　　她也没别的东西可以给，三等厨师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来块，外带几张票子而已。拿也拿不出手，干脆就掏两个祖传的玉佩，没准以后这价值就起来了呢！
　　郑楚华和张兴国自己家就是草根起来的，虽然现在地位不错，但草根起家的，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再加上这些年又一直在宣扬什么勤劳简朴，拒绝奢侈作风，作为他们这样的家庭，更要响应号召。所以工厂那些工人都能有自行车，他们却没有。甚至手上的手表，也是因为要看时间，才一人买了块。
　　但家里没好东西，不代表不认识这种好东西。玉佩看似也没什么稀奇的，但这成色就很不一般，又是祖传下来的，那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东西。
　　所以郑楚华拿到手里还有点烫手，看了眼自己外公，有心说不要的。
　　吕锅作为大徒弟，在酒楼做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廖家的家底如何，虽然不知道师父这些东西从哪掏出来的。但这年月最乱的时候，但凡是以前有点家底的人，都会把家里收藏下来的东西藏起来。有埋到地里的，有藏在墙里的。当初师父走的时候，还给他们师兄弟几个不少银元和大金条，只是后来闹饥荒，又长途跋涉的，这些东西几乎都花掉了。
　　那会师父手上戴的镯子项链什么的，都是祖传下来的，他还见着有好些太太看到那些首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羡慕得不得了。
　　就算是海城很有钱的太太都比不得师父的首饰多呢！
　　“拿着吧，祖奶奶的心意。”吕锅让郑楚华收起来，给孩子的见面礼，应该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郑楚华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了起来。
　　廖清欢松了口气，冷不丁做了奶奶，她也不习惯。
　　“你们几个就在这聊聊，我去厨房炒菜。”
　　吕锅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让我去吧！”
　　以前这活可不是师父干的，得他们徒弟来做，廖清欢直接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去，“得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炒得动大锅菜吗？我来就行了，厨房里那么多帮忙的，还能累着我？”
　　说完，她拍拍手就进了厨房。
　　一整个下午刘红星都没敢到后院去，中午那林师傅把他折腾得够呛，他怕被惦记上，一下午都闷头做事。
　　“师父，您来啦！”
　　刘红星傻不愣登的凑上前，见师父挽起了袖子，赶紧说道：“那孙师傅做的是黄鱼鲞，看到咱们廊下有黄鱼，就拿了十来个做菜，还有腰果虾仁。张师傅做的干菜焖肉和雪菜百叶。还有那林师傅的二徒弟刘师傅做的是炸响铃儿萝卜丝鲫鱼汤。
　　“哟，做这么多呢？”做这么多，她都不需要做什么了。
　　“可不是，这些人还不让我帮忙，让我歇着去。”
　　刘红星指了指厨房热火朝天的景象，中午饭过后就这样了，这些人干得可带劲了，完全把和平饭店当成了自己做事的饭店，还让他休息休息。大家都是干活的，为啥他要休息啊，好不容易抢了个剥毛豆的活，愣是坐小板凳上剥了一下午。
　　“前两天你是不是拿了一袋松仁回来？现在把松仁弄一些出来，我就做一道松仁鸡咱们自己吃的，。”
　　廖清欢记得有一袋松仁是没有用的，中午还有只鸡只用了鸡油，鸡肉还留着呢，正好做道菜一起吃。
　　“再去缸里拿一些咸菜，我们做猪肉咸菜包子，晚上当主食来供应。”
　　一声令下，刘红星屁颠颠去忙活，人多，用水也快，陆长缨又去后面提水进来倒入厨房的水缸里。
　　廖清欢看到陆长缨就想到他说自己可爱什么的，搞得她有那么点点不自在。
　　这会看到人提水，就干脆转过身，假装揉面揉得很认真。
　　陆长缨视线落在他身上，稍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挑水。
　　包子得先做，廖清欢揉面一把好手，在刘红星手里不怎么听话的面粉，到她手里就听话得不行。今天的包子她除了面粉之外，还加一些玉米粉。这样揉出来面是浅黄色的，还有玉米的香味。
　　面粉放到一旁去醒，接着又把咸菜切得细细的，猪肉同样剁得细，然后加入调料搅拌，再放入咸菜一同搅拌。
　　廖清欢做的咸菜没有那么咸得，跟没加盐的猪肉混合咸味正好。
　　她做菜的时候孙林和张文跃几个人一直往这边看，尤其是林碗安排过来的二徒弟刘军。
　　中午沈晓明回去的时候怒气冲冲，脾气大得不行，听说还被师父罚干一年的学徒。平时他就不怎么喜欢沈晓明的脾气，不就是师父的小舅子嘛，犯得着那么能耐？现在对方因为另一个饭店的师傅被自己的师父罚了，他一方向在心里觉得解气，一方面又对廖清欢充满了好奇。
　　他来的时候也没跟人说两句话，问张师兄和孙师兄，这俩也只是告诉他好好干活，不要惹廖师傅就行了。
　　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说，他就越好奇。更何况他还听张师兄他们说廖师傅做菜非常好，但怎么个好法，他不清楚。
　　见人做包子，他就时不时看一眼，也没觉得哪里稀奇的，也就普通做个包子嘛！
　　但他性格比沈晓明要沉得住气，就一边做自己的菜，一边盯着。
　　盯着盯着，他就发现了不对。这廖师傅做的包子，也太好看了点，那一圈圈的小褶子，跟花瓣似的在包子上面旋开。
　　其实包子做得好看挺正常的，但做得这么好看的，他还没见过。另外就是这包子大小，好像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大的，至少他看着是这样的。
　　那这就说明，廖师傅包的包子，从面剂子到擀皮再到放入包子里的馅料，都是相同大和相同多的，不然做不出像这种如同复刻般的包子。
　　这不可能吧，他盯着那些包子，内心得震撼旁人都不知道。
　　有谁做包子能做到这个程度呢？这可不是模具，而是手做的。但这手做的，却跟模具没什么差别。
　　他有些懵的做着自己的菜，直到廖清欢做的第一笼包子蒸好了拿出来，他眼珠子都快瞪脱眶了。
　　做过包子的都知道，一般人做包子，包子膨胀变大后，总会有大小差距的，做得不好的，里面的馅料还会溢出来。
　　但这位廖师傅做的包子，个顶个的圆润饱满，看起来蒸之前没什么变化，褶子还是那么漂亮，只是大了好几倍而已。这些蒸出来的包子，都像卡着量尺做出来的包子一样，还是一模一样的。
　　一蒸笼放在一起，每个都长一样，眼睛都看花了。
　　这一蒸笼包子先蒸出来分给了他们，说是大家辛苦了，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
　　刘军自然也拿到了一个，先在手里端详了下，包子加了玉米面，表皮是浅黄色的，还有玉米的甜香味。再撕开面皮，里面的猪肉咸菜就冒着晶莹得油花，带着轰然扑鼻的香味，诱惑得他锅里的菜都忘了，一低头猛的咬了一口。
　　这腌制的咸菜和猪肉混合，和新鲜菜比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咸菜的味道更开胃一些，没吃之前就口舌生津。里面的馅料咸淡正好，带着香甜松软的面皮一起，很难控制住自己不接着再来一口。
　　这馅料少了份新鲜菜会有的汁水，可那咸菜得味道咸香可口，又是新鲜菜比不了的。
　　他三两口就吃完了，看看其他人，吃完了一个都挺怅然的，显然是想再来一个。但只有第一笼是给他们的，后面的包子得蒸出来给客人们。
　　刘军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一抿唇，很认真的开始想一个问题。
　　如果他拜这位廖师傅为师的话，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打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小碗你听我说，是你徒弟自己动的心思，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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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吕锅是特意过来看师弟们的, 碰到师父完全是意外之喜。因为过不了几天就得回京城了，所以他这些天就想挨着自己师父。
　　郑楚华想带他出去好好逛逛海城，他大手一挥。
　　“海城我不比你熟？以前那些老朋友老街坊都不在了, 还有什么可逛的, 你忙你的去，我自己这边有数。”
　　然后就住进了不远处的招待所, 天天遛弯上和平饭店来。他的大徒弟梁忠就每天到后厨去帮忙, 也不说话就埋头做事。
　　但这大徒弟的厨艺相当高超，相当于后厨的定海神针, 大小事有他在，一声令下, 全都给办得妥妥的。
　　廖清欢这几天也做菜，但做得比之前少了。更多的是在旁边指导，没办法，她那些徒弟都让她指导, 她也就只能把师祖的责任担起来。
　　天气越发的凉了, 原主的身体不算太好, 有些怕冷。正好之前买了一些布，她想着该做两身厚实的衣服穿了。
　　直接穿冬天的棉袄太夸张了, 就只能再去买点棉花, 做一个简单的夹袄来, 搭在里面穿，不会显得很臃肿。
　　现在有了帮忙做事的人, 她也能休个假。其实饭店的师傅和服务员这些都是有假的，只是会轮着放假，不会全走光，因为饭店是要一直开门的。
　　之前是没办法, 店里就她一个厨师，想放假都不行。
　　听说她要去逛商店，吕锅几个人连滚带爬的过来，师父出去逛街，他们得跟着拎包啊。
　　廖清欢早上还特意洗了个头，虽然现在身材样貌普通，可干净整洁还是要保持的。自从她有了这具身体后，就格外的注重这一块。原主脸上爱出油，又是在厨房做事的，那要是做一顿饭下来，脸上的油都能反光了。
　　她也没买什么雪花膏，就经常会出去洗把脸，这样至少看着清爽。
　　只是天气冷了，这样经常洗脸的话脸会特别干，她还想着除了买棉花，再买一盒雪花膏来用。
　　几个徒弟非要跟着她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临出门的时候陆长缨也跟了过来。
　　“你要买什么？我给你捎上就行了。”
　　廖清欢有些心虚，之前还说给他做身衣服呢，结果到现在都没做起来。
　　陆长缨穿着普通的黑色褂子和裤子，那鞋还是之前廖清欢给他的。就这么高高壮壮的走着，眼神淡淡的扫了廖清欢一眼。
　　“天气冷了，我看巧姐就一身厚衣服，准备给她买一身。”
　　“那可以，不过你自己也要买一身啊，眼看着就要冷了，没厚衣服穿可不行。”
　　廖清欢叮嘱了一句，想着他现在可不比从前，没人张罗这些，又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冷了想着抗一抗也就抗过去了。
　　他们俩说着话就走到了前面。
　　吕锅腿脚没那么快，就坠在了后面，林碗几个人自然是跟着大师兄一起的。
　　“我觉得这小子心思不纯。”
　　林碗冷眼看着，在后面说话酸溜溜的。别以为他没发现，这小子时不时在他们师父跟前溜达一下，还时不时找个话头跟师父说话，现在倒好了，直接把人拐到前面去了。
　　“确实，我也看出来了。”
　　张瓢也挺酸的，师父居然没发现他们在后面跟着。
　　“嘿嘿，这不挺好的，师父也就才二十来岁而已，我看这个陆同志气势不一般，不像是普通人，跟师父还挺配的。”
　　杨盆抓了抓头发，在他看来，以前师父是师父，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还是那么大年纪，那师父就是需要他们照顾的小姑娘。小姑娘要嫁人的话，他们得操心，这位陆同志眼神清正，不像是什么品行不端的人。
　　吕锅则眼眸深沉的看着前方的背影，他一直觉得这人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害，这事咱们也管不了，全看师父自己心意。当初那么多人追求咱们师父他都没答应呢，就为了等那个什么陆少帅……”
　　林碗嘴快，这事他们都知道，不算秘密，师父有时候看到关于陆少帅的报纸还会收起来。
　　陆少帅？林碗眼睛睁大。
　　他就说这陆同志怎么那么面熟了，从海城离开之前他都没看过陆少帅的长相。但他离开海城的时候，正好有报童卖报纸，说陆少帅中弹身亡。他身边有个男人买了份报纸，看完就急冲冲走了，报纸也给扔了。
　　因为陆少帅是自己师父的未婚夫，他就把报纸捡起来看了眼，陆少帅长得非常好，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难怪他觉得眼熟，这陆同志跟陆少帅，长得一模一样啊。
　　俩人还都姓陆……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走在前面，俩人差不多的年纪，又都是从四十年前过来的，有些话旁人不能说，双方还是可以互相说的。
　　前面她因为陆长缨夸她可爱躲了两天，后来就懒得躲了。可爱就可爱嘛，估计陆少帅也就是这么随口一夸。
　　跟人聊着天，廖清欢把后面的几个徒弟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上次来过，所以目的很明确，直接就买棉花。
　　买棉花也要票，她手里有专门的棉花票，是跟着这个月工资一道发的。听林香香他们说，棉花票有很多的，快到冬天的时候几乎都能领到。
　　她手里的棉花票上面还印着海城棉花票，下面有一份的字样。
　　趁着自己师父在买棉花，吕锅直接走到陆长缨身边。
　　“陆同志，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长缨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就跟着出去了。
　　商店很大，吕锅带着人转个拐角，来到一处巷子里，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一脸审视的看着陆长缨。
　　“陆同志，我觉得你长得挺像一个人的，或许，你认识陆长缨吗？”
　　陆少帅的名字他也知道，在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
　　虽然现在他面前的人穿着普通，但这长相和气势都跟那陆少帅一模一样。
　　“我就是。”
　　陆长缨干脆的点头，声音微哑，直接就承认了。
　　吕锅皱了皱眉，“所以你跟我师父都过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人过来是巧合，怎么会两个人都过来？
　　“为什么你长得跟以前一样，而我师父却……”
　　“这个我没法跟你解释，我来之前是中弹死了的，醒过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也是巧合才碰到了你师父，真要解释我解释不清楚。”
　　如果这不是廖清欢的大徒弟，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谁。
　　吕锅微微颔首，他这么大年纪了，碰见的事情多。自己师父换了个身体再活过来的事他都轻松接受了，对于陆长缨过来的事，自然也轻松接受。
　　只是他看着对方的脸，难免会想到他的身份。
　　国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在他看来陆长缨的存在像是个威胁。因为在主席身边负责吃食，他知道哪些上面领导为了国家付出了多少心血，所有人都在为刚成立没多久的国家努力着。
　　他并不希望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是来自于这位陆少帅。
　　吕锅担忧的表情陆长缨看得分明，心里暗暗想着，这师徒俩人还真是想法一样，居然都在担心同样的事情。
　　“你不用去在意我的以前，我现在就是和平饭店一名普通的服务员而已，你想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陆，陆同志，我是在京城做事的，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国家的发展，领导人们真的非常努力。当年陷入战火的时候，大家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法比。我们也不希望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逮到机会，所以，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会马上上报。”
　　只要陆少帅一直安分，他就当这个人是普通人。如果他一旦做了什么事情，那就不要怪他了。
　　陆长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天气凉了，这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也纷纷扬扬的往下飘着，很快就在地上堆了一层。
　　“你放心，我敢直接承认，就不会怕你做什么。”
　　廖清欢把棉花买完了才发现大徒弟和陆长缨消失了，商店人很多，大概是快到年末了，就有人提前过来把年货买上。不然等到了年底，会发现糖啊什么的全都不好买。
　　她挤在人堆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正要去找人问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廖清欢。”
　　“嗯？”
　　她回过头，就看到陆长缨手里拿着两盒雪花膏。
　　“给你。”
　　对方不由分说，直接把雪花膏塞到她手里，然后又转过身，“我去买棉花和布了，你在这等我。”
　　廖清欢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雪花膏，就，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以前她还用国外来的香水呢。但这两盒雪花膏，愣是让她心跳迅速加快，圆脸变得红彤彤的。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一群妇女中间，尤其高壮的陆长缨，眼睛一眯，笑容灿烂了起来。
　　……
　　自从女儿廖可心下乡之后，钱大嘴就觉得家里的活越来越多了。以前晚上煮饭有大丫来做，一家子的衣服也都是大丫来洗。
　　后来大丫走了，这些活就让二丫去做了。
　　她摊着手，舒舒服服这么多年，除了做肉菜之外，其他活都没干过。
　　可现在呢，早上她得爬起来煮早饭吃，中午大家在工厂吃或者是在学校吃。晚上她就得早早的赶回来做饭。这还不算什么，一家老小的衣服全都是她洗的。自己男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儿子她不舍得。好在是冬天到了，一个星期也就洗一次澡，轮到休息那一天的时候把衣服都洗出来就完事。
　　但钱大嘴确实好些年没吃过这种苦头了，有时候晚上做得晚了，自家男人就得跟她吵架，说她做饭做得晚，是不是想饿死他。儿子那边也不听话，哭哭闹闹的说要吃肉。
　　她倒是想买肉啊，可现在少了大丫那一份钱，没法像以前那样去买肉吃肉了。再说了，当初能经常有肉，还是她逼着大丫从饭店偷偷拿的。
　　越想她就越觉得亏，早知道当初就不把大丫逼那么狠了，这样至少每个月还能吃上几回肉。
　　只是现在让她去找大丫，她是不敢的，上回那男人把她给吓够呛，敢把他们往池塘里扔，下回就敢把他们往山崖下扔。
　　至于在乡下的小女儿，她也心疼，这几次寄回来的信，上面都在说在乡下干活干得手上全是泡，连脸上皮肤都粗糙了很多。
　　想着女儿也是爱俏的年纪，可不能在下面把一张好看的脸给毁了，不然以后可不好嫁人。这咬咬牙，一跺脚，就从家里拿了钱，到商店给孩子买瓶雪花膏，再把之前小女儿想要的布给她买了，到时候一起寄过去。
　　这商店人多，她凭借着自己的身板还有那张开口就脏的嘴，成功击退了其他老娘们，抢到了一块说是广城那来的布料。
　　等她把雪花膏也买了一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上回把她扔到池子里的男人手里拿着两盒雪花膏。
　　这不是有仇嘛，所以她立马就悄悄的跟上，想看看这一个大男人买雪花膏是给谁的。
　　等看到是谁接过雪花膏的时候，她眼睛瞪大了。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大丫。
　　好啊，难怪上回这男的直接把他们扔到池子里，感情是对这大丫有意思。
　　想到这，她一撇嘴，不是她看不上大丫，他们厂子里有人跟她说现在和平饭店的菜可出名了，都是大丫做的，她也不信，主要是这丫头除了胖还又懒又馋，这都多大岁数了，也没人看上的。
　　现在有个个子这么高，长得还很不错的男人看上她，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上回这男的敢那样对他们，以后他们有个事找大丫，不都得被赶出去，她男人和她儿子的身板压根就比不过这男的啊。
　　如果他们俩真在一起了，大丫就有了靠山，以后他们就更近不了身。
　　虽说现在大丫脾气变了，可在钱大嘴心里，觉得对方也就是一时这样而已。女儿家家的，以后找婆家都是要娘家的。她和她男人不还是作为父母出现，这孩子总不能从她那个饭店出嫁吧？
　　她一直觉得，大丫迟早会回家的。可要是她有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对象，那她可没法掌控对方了。
　　思来想去的，钱大嘴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和廖向国怎么着也是她爹妈，给她做主个婚事还是可以的。正好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来，说西城那边有个人家的儿子是傻子，打听到大丫这身材长相没人要，就想着能不能撮合一下。
　　当时她还觉得这人看不起他们呢，大丫再怎么不好看，那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有正式工作，怎么着不止配傻子吧？
　　现在再看，傻子就傻子吧，那西城一家说是家里条件不错，结婚就能给三百块钱呢，与其让大丫跟这人好上，不如配个傻子。
　　这么一想，她也没露头，只躬着身子，悄悄的绕着他们跑回了家。
　　……
　　跟着师父上商店，林碗他们几个差点把店给搬空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师父，手里头家底还是有的。
　　知道师父过来就领着一个月的工资，可把吕锅他们给心疼坏了。
　　什么女孩爱吃的小零食啊，全给买了一遍。这还不算，什么收音机缝纫机之类的，当场就掏票买了。
　　就差个自行车，没货，他们没买上。
　　几个老头手里抱着，肩上挂着，跟扫荡似的跟在廖清欢后面。
　　周围逛商店的就看到这几个小老头一会指着这个问中间那个胖女人要不要，一会指着那个问要不要。
　　这爷孙出街的画面，愣是把周围逛商店的年轻小姑娘给羡慕坏了。
　　廖清欢都恨不得捂着脸走人，她什么都不缺，以前日子过得奢侈，那是因为她有钱，可以随便花。现在日子过得清苦，是因为条件就这样。
　　但她这些徒弟跟她吃了多大的苦一样，嚷嚷着说苏城的丝绸好，要给她买来做被面。一会又是她没有一身翻领式，他们这边买了布，让自己媳妇做一身送过来。一会又是师傅喜欢吃的那些蜜饯糕点都没得卖，只能买些瓜子酥糖之类的给她随便尝尝。
　　好容易把人劝出来了，廖清欢走在陆长缨身边，颇为苦恼得皱着眉。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吃不得苦的人。”
　　小时候为了学做菜吃了那么多苦呢，怎么可能会因为现在条件一般就吃不了苦呢？
　　陆长缨手里也拎着些东西，还买了个大牡丹花背面红红艳艳的镜子。
　　廖清欢瞅了眼镜子，然后撇开脸，还是别看了，看了难受。
　　“他们关心你，才不舍得你吃苦。”
　　陆长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微笑着说道。
　　一伙人回了饭店，一下子廖清欢住的那个房间就堆满了东西，林香香跑进来看热闹。
　　“天呐，收音机还有缝纫机都有。”
　　她羡慕的摸着那些东西，这可是每个女孩都想要的物件。
　　“廖师傅，等我下次弄来了票，再给您整一个电视机，晚上没事您就看看电视。”林碗一擦头上的汗，乐呵得很。
　　以前是没那个机会孝敬师父，只能逮着纸钱可劲的烧。现在有这个机会，什么最好的东西都弄给师父。
　　廖清欢拿抹布擦着缝纫机，说了不要买这些，这东西她也不会用啊。只是徒弟坚持要买，她也没招。
　　“弄那些干嘛？你看我像是有时间的人？”
　　还看电视呢，这不就跟以前听戏一个样。
　　“没时间归没时间，但您得有，这也是我们师兄弟几个的心思。”吕锅也觉得师父吃苦了，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能弄来更多花样的东西。
　　把缝纫机擦完，廖清欢指挥着陆长缨挪到角落里，还在上面搭了一块布，省得落灰。
　　“行了，剩下的我晚上再收拾，张师傅不是说晚上吃涮羊肉，除了吕师傅，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把羊肉片出来，正好我前些天新腌了一缸酸菜，味应该起来了，咱们就吃酸菜羊肉锅。”
　　她利索的指挥着，又给林香香塞了一把酥糖，让她和李淑华分着吃。
　　……
　　羊肉还是张瓢弄来的，为了这羊肉，他特意让人去收的。他是万国饭店的大师傅，有那么点小特权，这些年也认识不少人，认真去弄也不是没路子。
　　一整头的羊送过来，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去毛整理出来了。因为廖清欢他们说了由师傅们来弄，厨房里那些帮厨也不敢先动手。
　　这会后院已经忙活开了，廖清欢拿着刀片肉，陆长缨搬了个废弃的铁盆出来，里面烧上柴火，这是吕锅说要烤羊腿，待会就架在这上面烤。
　　把火烧起来了，陆长缨就守在廖清欢身边，手里拿着个盘子给她装片好的羊肉。新鲜羊肉看起来就嫩得很，拿刀轻轻一划拉，一块块薄厚均匀的羊肉就落在了盘子里。
　　吕锅那边指挥着俩师弟把腌制好的羊腿挂好，架在炉子上开始烤。
　　回头就看到那陆少帅在自己师父旁边跟前跟后的，自己师父还跟他聊天，脸上笑眯眯的。
　　他眼睛一眯，心一沉。
　　他娘的，这陆少帅目的根本不在他担心的那方面，他心思在师父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建功立业的心思已经没了，就想着做你们的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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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师父, 这个肉我来片就行了，您去帮我看看羊腿的火候行不行，这玩意儿我做得少。”
　　吕锅走到廖清欢身边, 小老头颤巍巍的伸出手, 准备接过她手里的刀。
　　他大徒弟梁忠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自己师父，京城那边好吃羊肉，自己师父当年羊腿烤得一流, 现在说自己做得少？
　　不过他可不敢当众拆师父的台，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廖清欢将刀递给吕锅, 边擦手边说道：“我看你腌得挺好, 还以为你在京城经常做这个呢！”
　　吕锅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做过, 但不怎么会。那什么陆同志，你别过去了, 拿着盘子给我接羊肉。”
　　陆长缨端着个盘子，送到他握的刀旁边。
　　吕锅慢条斯理的片着羊肉, 这羊肉提前冷藏了一下, 看着鲜嫩，片起来也比没冷藏的要顺手很多。
　　“陆同志，你这么能耐的人, 怎么会想在饭店做个服务员呢？”
　　他越想越觉得陆长缨图谋不轨 , 不是他嫌弃对方。主要是当年他作为师父的未婚夫，让师父等了那么多年。你要娶还是不娶, 给个准话不就行了。偏偏那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逢年过节倒是师父的那些追求者献殷勤献得多。
　　可别说这陆少帅忙，他偶尔也能听食客说陆少帅又有了什么红颜知己呢！
　　在他眼里，自己的师父千好万好, 那么多人追求她，她都进退有礼，从不跟人牵扯。其中不乏连他都觉得优秀的人，可偏偏师父谁也没答应。
　　所以他觉得师父肯定就是在等这个陆少帅，不然他们早就有师公了。
　　“工作稳定，还有她也在这。”
　　陆长缨手中的盘子已经堆满了肉，又换了个盘子。
　　吕锅手一抖，好家伙，他算是发现了，跟陆少帅聊天拐弯抹角的压根就没用，直接问得了。
　　“你你你是为我师父留在这的？”
　　陆长缨抬眼看着他，“不行吗？既然这片土地没有我发挥的余地，那就只能安安分分过日子了，这过日子也包括成家生子吧？”
　　吕锅肉都片不下去了，他回头看向自己师父，这会正蹲着身调整火，还指挥着三师弟转着棍子，保证羊腿受热均匀，圆圆胖胖一坨。
　　虽说现在看着不如以前那么明艳照人，可在他们师兄弟几个眼里，师父依然漂亮得厉害。
　　他不相信陆长缨是那种不看脸的人，像他们那种身份地位的，不晓得多少女人追在后面，个顶个好看漂亮。虽说他们觉得师父好，可那也只是他们觉得而已。而且师父只有一家酒楼而已，跟那些巨富人家的女儿身份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
　　再一个，他们师父没留过洋，虽然是个时髦女郎，跟那些留洋回来的女子比起来，还是比较传统一些的。
　　像他们这种少帅身份的人，不仅花心挑媳妇也讲究得很。
　　之前他就一直认为，是陆家看不上他们师父，才那么多年一直没人捎个信过来的。
　　现在要说这陆少帅是为他师父留在这的，不好意思，怎么着都不信。
　　这种人心思重得很，谁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陆少帅，以前你是人中豪杰，如果不是因为中弹，现在的地位绝对不一般。而我师父，就是一个普通人，守着自己的酒楼，只需要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就好了。你到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我师父不一样，她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也没那么多想法。她重活一次非常不容易，以前我们是没能力也没机会，但现在我们师兄弟几个会把她护得好好的，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吕锅压着声音，非常严肃的对陆长缨说道。
　　“我不信任你，会一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你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降低我的戒备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怕的是对方有别的心思，自己师父一个女人，心思单纯。不是这种人的对手，若是这人真要做什么，自己的女人一定是第一个被抛弃的。看看以前那些被抛弃的女人就知道了，他从那个年代过来，对那个年代的男人非常不放心、陆长缨眸色很淡，听吕锅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都没变一下，他只是敲了敲桌子。
　　“你已经停很久了，你师父也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还以为陆长缨会说什么的吕锅一下子就熄了火，低头拿刀继续片羊肉。
　　“我不是人中豪杰，同样是普通人罢了，只是从小接受的使命不一样。我没有什么通过你师父达到某种目的的想法，如果我想，压根就不会通过你师父。另外，你看低你师父了，她不是普通人，她很好，非常漂亮可爱，她到哪里也都能生活得很好，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人。她是你们的师父，你们护着她是应该的，我跟在她身边，比你们更能护她周全。”
　　他话音落下，吕锅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陆少帅眼眸坚毅，字字句句都将他反驳得彻底，话语里也还处处护着他师父。
　　他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下，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廖清欢走了过来，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在聊什么？”
　　陆长缨冷淡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指了指手里的盘子。
　　“我在说吕师父大概是年纪大了，有些拿不动刀，片出来的羊肉不如你片得好。”
　　廖清欢定睛一看，还真是，最上面几块薄厚都不均匀。
　　她直接伸手拿过吕锅手里的刀，有些嫌弃的说道：“起来起来，我来。”
　　只是因为跟陆长缨说话分心，手下没怎么注意的吕锅：？
　　……
　　这些天饭店帮忙的人多，把外面的客人都送走了，饭店门一关，陆长缨几个人就扛着桌子到后院。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铜炉，烧得正旺的炭火放在铜炉里面。
　　廖清欢把切成细丝的酸菜放到锅里炒了一遍，加上各种香料调味，然后每个铜炉火锅里倒入一些酸菜。
　　这次买的羊肉不如上次的羊肉，直接涮清水锅吃味不会太好。加上酸菜一起涮的话，就不需要担心了。
　　很快，后院就漫上了浓浓酸菜的香味。
　　每张桌子上摆着好几盘子的涮羊肉，因为天冷，也不担心羊肉化成软塔塔的。怕冷的再端个火盆出来摆在桌子地上，一桌子人围着坐，热热闹闹非常有趣。
　　廖清欢到现在都没见过几位徒弟的老婆孩子，借着今天一起吃涮羊肉的机会，她还特意让自己徒弟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带来。
　　不过徒弟们的孩子几乎都成家了，叫过来拖家带口这院子估计都塞不下。
　　索性就把各自的老婆都叫过来。
　　沈如珍过来的时候正巧在后院门口碰到了两位师弟媳妇，她穿着一件厚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领口还扎着一个暗黄绸巾，微抬着下巴颇有些清高孤傲的感觉。
　　“嫂子，您可比我们晚到一点。”
　　打招呼的事张瓢的妻子白美华，个子比较高，但身段很纤细，脸也白白的，今年也五十多岁的年纪了，看着倒像四十来岁，走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白天不是跟你说上我女儿家看外孙去了，就耽误了时间，怎么不进去？”
　　三家人离得近，有点什么事大家都清楚。就比如前些日子沈如珍的弟弟被她男人教训了一通，晚上沈如珍跟她男人吵起来，这事她们都晓得。
　　白美华拉着沈如珍的手，“你弟说的那廖师傅，就在里面呢。你可别带气啊，我男人说这廖师傅是他们师父的亲戚，同一个辈分的，这几个男人多看重他们师父咱们也是清楚的。既然是长辈，咱们也不能说什么。”
　　沈如珍勉强一笑，这几天她心里的刺就是这个。
　　她自认为跟了林碗这么多年，在林碗心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他带自己的弟弟，自己也确实感谢他。可现在为了个外人，直接让她弟弟干学徒的活。不是说干学徒的活不好，只是丢人，都已经是大师傅了，还被这么落面子。
　　那天她弟弟回来找她哭诉，说自己不过是质疑了一下而已，结果姐夫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给撵回去了，现在他自己带的徒弟都在背后笑话他。
　　沈如珍自然气不过，等男人一回来俩人就吵了起来。林碗直接就明确的给她撂了话，说她弟弟连质疑都不该有。去之前也跟她弟弟说了，这是位很重要的人，一定要好好跟着，是她弟那边不听话。
　　可她就想不明白，什么人还能比大舅子重要？再知道不过是他师父的亲戚而已，心里的气就更多了。今天她都不准备来的，要不是白美华劝她，她还真不想给这个面子。
　　“谁知道哪来的长辈。”
　　沈如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白美华和杨盆的妻子马红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挽着她的胳膊，带着人往里走。
　　“别的不说，今晚可是有羊肉吃，以前咱们男人在外面吃饭哪会叫咱们啊，今天还是头一回。”白美华笑着找话。
　　“那可不，虽说咱们男人是个厨子，可在家都没做过两顿饭，今天倒是稀奇，他们做好了咱们来吃。”马红也笑了起来。
　　这妯娌三人进了院子，首先看到他们的就是廖清欢。
　　“林师傅张师傅杨师傅，你们的太太来了。”
　　说完，她也走了过去。
　　林碗几个人接上自己的媳妇，见廖清欢站在不远处，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带着媳妇过去。
　　“廖师父，这我媳妇沈如珍，你叫如珍就行了。”
　　“这我媳妇美华，您就叫美华。”
　　“还有这位，马红，您叫小红就可以了。”
　　妯娌三个也是做奶奶的年纪，面对年纪这么小，辈分还那么高的廖清欢，都有些不自在。
　　有林碗在，沈如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高高兴兴的上手挽着廖清欢。
　　“廖师父好啊，一直知道您年纪小，没想到你看起来比我闺女都小。”
　　廖清欢还担心这几位不好相处，现在看她们都挺和气的，也松了口气。跟自己徒弟相处起来，她是挺自在的，跟徒弟媳妇相处起来，她还真有点不自在。
　　几个人来得晚，正好撵上开席，廖清欢就让她们坐下来。
　　其他帮厨的坐一块，廖清欢和陆长缨连带着几个徒弟还有徒弟媳妇坐一起。
　　张兴国和郑楚华晚上下班就过来了，这会跟刘红星他们一桌。
　　“都吃吃，别客气，今天可是几位大师傅齐上阵，大显身手做出来的。”
　　廖清欢是这些人里面辈分最大的，这回吕锅非要她坐在主位上。
　　沈如珍观察着廖清欢，就是个年轻孩子，也看不出什么来。挺大方的，比这个年纪看着更沉稳一些。虽然顶着一张嫩脸，可对方也真的就把自己当长辈了。
　　自己不来之前，只知道男人对这个廖师傅非常尊敬，来了之后，才发现，岂止是尊敬啊，简直就是捧起来了。
　　就连他们那个在京城做事的大师兄，跟廖师傅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还带着敬称呢！
　　活这么大岁数，也有点眼力见。现在情况就是大家都很尊敬这位廖师傅，那她就跟着。这几位师兄弟平时脾气是个啥样她都清楚得很，能让他们这么没脾气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那个早死的师父，再加上这位廖师傅了。
　　主桌上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聊天吃饭，其他桌上则没有那么和气了。
　　张兴国从听说晚上有涮羊肉吃，下午都没敢吃零嘴，水都没喝两口，就为了空着肚子吃晚上这一顿的。
　　郑楚华没他那么没出息，但也悄悄的减少了喝茶的次数。
　　桌上的刘红星前些日子每天就是两顿面，吃得他面如菜色，能吃涮羊肉还是他求来的，不然这一顿又得是他自己揉的面条。
　　林香香和李淑华两个人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今晚羊肉吃痛快了。
　　所以一说大家开始吃，这俩率先就一人端了一盘子羊肉，直接往锅里扔。
　　“我拿的这一盘叫什么黄瓜条，说是羊大腿那一块，那吕师傅说一块的好吃，咱们待会就吃这里的。”
　　李淑华精得很，吃之前就问了那些部位好吃。
　　林香香点点头，看着锅里的羊肉，一筷子夹起来。
　　羊肉涮个几秒就行了，再涮可就老了。
　　锅中酸菜翻滚着，浓浓的酸香味萦绕在众人鼻尖，没吃之前就先吞了一波口水。
　　刘红星招呼郑楚华他们也吃，“快吃，里面的酸菜是我师父自己做的，腌制了一大缸子，味道可好了，我空口偷吃了一嘴，还有点脆乎，比我妈腌的酸菜不知道好吃哪里去了。”
　　话说完，自己夹了一筷子涮好的羊肉裹着酸菜吹了吹，然后送入嘴里。
　　羊肉很细嫩，跟酸菜合在一起，膻味一点都尝不出来。锅里加的水是井水，自带一股清甜的香味。酸菜的味道非常正，没开始嚼呢，口中的津液就争先恐后的分泌出来。咀嚼的酸菜的酸辣味和细嫩的羊肉交融，吸满汤汁的它们在嘴里会有爆汁的感觉，得抿起唇，不然可能会从唇边溢出汁水来。
　　“你们明天早上来，师父说早上做羊肉泡馍，记得来早一点，来晚了没得吃。”
　　刘红星吃完一嘴，又跟郑楚华他们叮嘱了一声。这都是一家人了，有好吃的要一起分享。
　　张兴国感激的对刘红星一笑，伸手夹了块切好的烤羊腿肉放到郑楚华碗里，自己也夹了一块。
　　羊腿上的肉全都片下来了，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大碗。
　　这羊腿肉颜色酱红，上面油汪汪的，还撒着辣椒面等各种磨成粉的香料。
　　没吃之前都能闻到那诱人的香味。
　　张兴国一嘴就包下一块，烤制出来的羊腿肉没那么嫩，肉紧得很。但外面那一层皮简直就是精髓，烤得有点焦脆，香味尤其浓郁，嗅一鼻子短时间内都闻不到别的味道。
　　羊皮里还带着羊肉，被烤制后羊油一部分溢出来，一部分渗透到肉里，一嘴下去，油花就在舌尖绽放，鲜得人舌头都恨不得一起吞到肚子里。
　　张兴国自己吃的是表皮那一块肉，又伸筷子夹了块里面的，这块肉颜色嫩红，散发着的热气在空气中飘荡，油花浮在肉面上，看着就很嫩的样子。
　　尝得时候才发现是真的嫩，里面的味道没有外面一层那么重，只有羊肉和肉质最天然的味道，肉是烂熟的，几乎是入口即化。
　　院子里热气升腾，在这大热天的吃一顿热乎乎的羊肉火锅，整个人从外面到里面都热乎乎的，个个还都吃得头也不抬。吃够了羊肉的再往里面下一点粉条，那粉条滑得哟，吸满了汤汁在吸溜一口进肚子，别提多美了。不爱吃粉条的就下一点豆腐嘛，鲜美的味道足以让人回味三天。还有那羊血，软嫩弹滑的感觉盈满齿颊。
　　他们在院子里吃得热闹满足，住旁边的可就遭殃了。
　　平时老闻着和平饭店里的香味已经够遭罪的了，谁知道这块睡觉的点了，还有这么浓的香味传进来。
　　门关上都没用，它能从门缝里往里钻。
　　那睡梦中的小孩哭着从梦里爬起来，“奶，我要吃肉，好香啊，我要吃肉。”
　　老人一把将孙子抱住，扯开窗吼了一句。
　　“大半夜的能不能消停会？我家孩子都被香醒了。”
　　院子里静了一下，廖清欢眼睛一弯，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一乐，大家都跟着乐了，大晚上吃这些，确实容易遭人骂！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也想吃羊肉，我已经很久每次羊肉了，不行，晚上我要去吃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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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钱大嘴天急匆匆的走了, 把给女儿寄出去的东西给寄了，晚上又做了一桌子好菜，探探自家男人的口风。
　　毕竟这是让大丫嫁给傻子, 传出去不大好听, 自家男人又是个好面子的，要是阻拦可就不好了。
　　所以得先问问自家男人是个什么意思。
　　廖向国一脸不高兴的回到家，他们厂子离和平饭店挺近的, 和平饭店现在做的菜好吃，周边厂子都清楚。廖师傅的名字还在他面前反复提起来。
　　有跟他不怎么对付的, 问他怎么还天天上食堂吃饭, 那和平饭店里的大师傅就是他闺女，完全可以上那吃饭去。
　　他也就只能推脱说不能占集体的便宜, 还是在食堂吃饭好。
　　谁知道是那个没良心的跟他们闹翻了，他还上门吃饭呢, 进去都能被轰出来。但这种话他不能对外面说，不然大家都得笑话他。
　　上回那死丫头把她妈关到屋里头闹的那一通, 已经在厂子里传开了, 谁让他们住的楼就是厂子里分的呢，出了点什么时候整个厂子都知道。
　　大家都说他是个后爹，要不是真做得过分, 女儿也不会闹成那样。
　　其实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后爹了, 从小到大也没落下大丫一口吃的，还专门给她隔了个房间。不就是钱大嘴打了她几次, 让她洗衣服做饭嘛！这要是在乡下, 做老大的不都得干这些活。也就那死丫头金贵，这些活干不了是不是？
　　总之这段日子他丢人是丢大发了，感觉走到哪都被人笑话。邻里邻居的见到他也都翻白眼, 闹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
　　他将门推开，屋里头亮着灯，廖向国嚷嚷了两句。
　　“开灯干啥？不要钱啊？”
　　钱大嘴笑盈盈的走上前，给他把外面穿着的褂子给脱了，“就今天一天，我特意做了些好吃的，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她那张嘴实在是大，一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外翻，看着有些可怕。不过廖向国看了多年，丑不丑的也看习惯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扫了眼桌子。猪肉头就剩下几片，还有小半拉的鱼。
　　“就这些？”
　　他非常不高兴的说道。
　　钱大嘴给他夹了一块肉，“这不是金宝要吃，我就给他吃了嘛！”
　　听说是儿子吃的，他神情缓和了下。“以前家里头三天两头能吃上肉，现在怎么回事？这都一两个月了，也没看见肉。”
　　“那还不是大丫跑了，之前大丫的钱和票都上交，她那上交的肉票比咱们的都多，我拿着她那些票去买的肉。”钱大嘴没敢说其实是自己逼着大丫从饭店偷肉，这可是薅集体羊毛的事，要是被人发现了会被举报的。
　　不敢告诉廖向国也是怕他骂自己，毕竟廖向国这人胆子很小，人又窝囊，一点事都不敢惹的那种的性格。
　　一听牵扯到大女儿，廖向国就来了气，“别给我提她，我就当没养过这个女儿。”
　　见他这么生气，钱大嘴心中一喜，对自己要说的事更有把握了一些。
　　“哎，大丫是不懂事了一点，怎么能说走就走，连你都不认了。也都怪我，想着她多干点活，勤快一点，以后也能讨婆家喜欢。毕竟她那个样貌身材，一般人家都看不上。”
　　她佯做苦恼的样子，还真让廖向国信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丫头不懂事，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一辈子当个老姑娘得了，反正她也不认咱们不回家，咱们就当没这个女儿。”
　　钱大嘴微弯唇角，在廖向国看过来的时候又做出伤心的表情。
　　“怎么能这么说呢，她也是我一手带大的，跟二丫一样都是咱们的闺女。她也就是现在还不懂事而已，等以后成家了，就知道咱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
　　“成家，她那个样子怎么成得了家？”廖向国一拍桌子，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今天厂子里还有人笑话他说大女儿养得太好了，嫁不出去什么的。
　　钱大嘴露出为难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我也是这么说，但嫁人还是要嫁的，没准等她嫁了，这脾气就好了。”
　　“嫁谁，你跟我说嫁谁，谁能要？”廖向国摊开手，激动的问道。
　　“其实我这，还真有个人选，就怕你不同意。”
　　钱大嘴觑着廖向国的脸色，“你想想，那孩子也这么大岁数了，确实不能一直留在家里。但你说放出去，万一跟人家乱搞男女关系，丢的也是咱们的脸。反正你也不想再管她的事了，那干脆，咱把她嫁出去，让婆家去管。”
　　“谁家？”廖向国沉下脸。
　　“就西城的，那户人家长辈都是干部，家里条件好得很，给的彩礼也高，能给好几百块钱，这还不算，三转一响说是都有。”钱大嘴说得兴奋，然后又犹豫了下，“就一点，那家的孩子脑子不大灵光。”
　　见廖向国脸色越发的沉了，她一抹眼角。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之前想给她找婆家，你也知道有多难找。一打听她那个情况，或者还是看一眼，全都跑了。就这脑子不大灵光的，人家也只说撮合一下，听说了大丫的情况，她那边还不乐意得紧呢！”
　　一听对方还不乐意了，廖向国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都脑子不灵光了，还嫌弃大丫？”
　　“那可不，人家屋里条件多好啊，说是高级干部，不是一般家庭，要不是孩子脑子实在不灵光，也不至于找到咱们家。可心不是在乡下吃苦吗？到时候让人找找关系，没准就把孩子弄回来了。再说了，咱们总不能真让孩子做老姑娘，嫁出去了，咱们也好撒手不管。”
　　钱大嘴把那头捧高了一点，要让廖向国明白他女儿是真的没人要，这样才能松口答应。
　　果然，廖向国脸色难看过后，就开始犹豫了。
　　廖可心是他女儿，嘴甜会说话，一向讨他喜欢，送到乡下做知青他是真不舍得。要是真说成了，可心没准就能回来。而且对方家里条件好，他面上多有光啊。虽说对方孩子脑子不灵光，但大丫也就那个样子，真没什么可挑的。
　　钱大嘴观察着廖向国的脸色，“你要不愿意，我跟人拒了就是，反正人家也就随口一说。而且大丫也不一定答应。”
　　廖向国看了钱大嘴一眼，夹了块猪头肉送到嘴里，“你，你再问问去，大丫那边我去说，我是她爹，这点决定还是能给她做的。”
　　……
　　这边钱大嘴廖向国俩人密谋完成，另一边的廖清欢睡了个好觉。
　　起来的时候外面雾茫茫的，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提水的陆长缨。
　　“你怎么越来越早了？”
　　她起来这会才五点出头呢，结果这人已经在提水了。
　　“睡不着，就干脆过来干点活。你昨晚上睡得可以吧？”
　　陆长缨转着压水机，甘冽的井水就顺着出水口哗啦啦的往桶里去。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褂子，下身一条宽松的黑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老布鞋，若不是他那张脸，看起来跟乡下种地的庄稼汉都没区别。
　　“你这褂子我还没见过呢！”
　　廖清欢瞅着这衣服好像还挺新的。
　　“巧姐丈夫的，做出来人没穿过就走了，昨晚上巧姐翻出来拿给我穿的。”陆长缨大方的说道，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捡人家衣服穿了。
　　“有没有觉得现在日子不容易？以前你的衣服应该都是定做的吧？我在报纸上看过一张你的照片，外面披着一件毛领披风，那里面好像全都是毛做的，看着就很贵气。”
　　陆长缨凝了她一眼，“还看过别的吗？”
　　这下子话匣子打开了，廖清欢嘚吧嘚吧起来，开始给人细数之前看过的各种照片。
　　“那可多了，大多数时候你穿军装，笔挺笔挺的，看着还挺好看。也穿过长袍马褂，有时候还穿西装，比如你跟那白雪跳舞的时候，穿的就是西装，报纸上拍得清清楚楚。另外就是你跟那周小姐去马场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暗红色骑装。”
　　廖清欢想着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打扮都很不一般，现在这样子简直落魄得不行。
　　想着他穿那些衣服的时候，旁边都有那所谓的红颜知己，廖清欢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穿西装的时候那白雪就穿着一身洋装，被他拦着腰站在舞池里，照片上俩人还含情脉脉的对视呢。至于周小姐，人家也穿着一样的暗红色骑装，他还伸手扶着人上马呢！
　　不过想想，酸什么呀，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也有人陪着跳舞，也有人陪着去骑马。
　　“说起来，你那么多红颜知己，就我知道的有白雪有周小姐还有金玲金大诗人，剩下我叫不出名号，也有不少，反正看报纸上只要有你，一定会有一段非常艳情的故事。”
　　廖清欢有些好奇的问道，她还蛮喜欢那个白雪的，对方在海城也很出名，以前是唱戏的，她还听过一场呢，确实唱得非常不错。
　　陆长缨把装满水的桶放到一旁，用水瓢舀了一瓢水，给廖清欢种菜的地方浇水。
　　“白雪是我安插的人，主要是为了给我收集各种情报信息。金玲我完全不认识，也不知道她是谁。至于周小姐，当时我在跟她父亲谈合作，约在了马场，她也在一旁跟随。”
　　廖清欢一撇嘴，“那你们俩还穿一样的骑马装呢，你不还伸手扶着她上马？”
　　“我们当时都没带骑装，直接在马场穿那边提供的，颜色款式确实都不一样。至于扶她，因为当时她差点摔了，我就伸手扶了一把。不过我必须得说一句，周小姐有心仪的对象，是我的副官。”
　　陆长缨把水瓢扔到桶里，慢慢走到廖清欢身边，低头看着她。
　　“我发现，你很了解我，居然连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还记得我当时穿了什么衣服。”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都浅浅的打在她脸上，那双眸子还直勾勾的盯着她。
　　廖清欢心一慌，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绕开她往厨房去。
　　“跟你聊得太耽误时间了，我还说了今早做羊肉大葱水煎包的呢，不喝你说了，我得赶紧包包子去。”
　　刘红星扛着食材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陆长缨站在院子中间，一手摸着下巴，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陆同志，你干啥呢？”
　　陆长缨笑了下，“看小兔子仓皇脱逃。”
　　他这句话声音不小，廖清欢听了耳朵通红，什么小兔子不小兔子的，她这个样子跟小兔子沾了什么边？
　　她胡思乱想的脑子直到开始做肉馅的时候才渐渐静下来。
　　昨天剩下的羊肉切碎了，和上同样切碎的大葱。大葱的味道很香，中和了羊肉的味道，再加上酱油还有五香粉这些，一起搅拌均匀就行了。
　　面揉好后切出一个个小剂子，然后拿擀面杖一擀，水煎包的面皮比包子要薄一些，但比饺子要厚一些，差不多厚度的时候就放到一旁。
　　水煎包个头没有包子那么大，差不多是三两口的量。
　　她包包子速度很快，也不用像做包子那么精心，差不多样子就行了。
　　刘红星过来帮她的时候，她都已经包了五十来个。
　　“你来包，我来煎。”廖清欢说了句。
　　煎水煎包的得是扁平的锅，不能拿传统炒菜的大铁锅来做。
　　好在水煎包是海城一大特色，和平饭店也卖过，还有煎水煎包的锅。
　　陆长缨把洗好的锅拿进来，然后架在一口炉子上。
　　廖清欢见到他就有点慌，生怕他问什么，只能尽量把心思放在煎包子上。
　　锅里倒上油，包子一个个放进去，白白胖胖的包子挤挤挨挨的放着，油滋滋的在锅底冒泡，很快羊肉大葱的喷香的香味就出来了。
　　煎水煎包不用翻面，就用小火加上水慢慢的煎，煎到底下金黄微焦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这样子煎出来的水煎包上面一层是软糯的，下面一层又是酥脆的，那酥脆的底还越嚼越香。有些人就爱吃那层酥脆的底，若是没有那底，人都不乐意吃。
　　廖清欢倒入水之后就盖上盖子，香味也被收拢了进去。
　　等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掀开盖子，原本笼罩在里面的鲜香味又轰然炸开，昨天吃了好多羊肉，还以为自己不想再吃羊肉的刘红星口水一咽，馋了。
　　廖清欢夹起一颗送到刘红星面前，“尝尝味道。”
　　刘红星受宠若惊的拿着个盘子接过去，不敢拿手接，得烫破皮来。
　　只他记得不用手接，却忘了吹吹再下口，一嘴咬下去，里面汤汁溅到他脸上，烫得他嗷嗷叫唤。
　　廖清欢见他这乱七八糟的样子直摇头，正要将剩下的水煎包都夹起来的时候，旁边一直没走的陆长缨弯下腰，伸出个盘子来。
　　“小兔子给我也夹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一百八十斤的食人兔吗？
　　嘿嘿嘿，又是晚到的一天，我去找羊肉吃，没吃上，吃到了牛小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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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这一声小兔子差点没把廖清欢喊惊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怎么着都没觉得自己跟小兔子有什么关系。
　　“你别这么喊……”
　　廖清欢咬着唇，得亏旁边的刘红星被烫得还在嗷嗷叫, 没听到。要被听到了, 她这张脸往哪搁呀！
　　“给你给你。”她赶紧夹了一个水煎包放到他盘子里。
　　陆长缨唇角微勾，端着盘子稍微离远了一点，他怕自己在边上廖清欢能跳起来。
　　廖清欢确实心烦意乱，有点搞不通陆长缨的意思啊。主要是她可不觉得对方看上了她, 这也太那啥了一点。毕竟对方可是专门给她写了信，让她婚嫁自由来着, 虽说她没收到那封信，但人家写了，就说明了人家的态度。
　　她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俩人确实不是一个圈子的, 对方心里装着雄心壮志, 哪怕现在落魄了, 在饭店里做个服务员。但有机会的话, 他一定会马上站起来拥有非常大的发展。
　　她不一样, 她就想守着自己这家店, 以后结个婚生个孩子, 再让孩子继续继承这家店，一代代往下传。她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 只要日子过得去。也没想过有什么大发展，反正她就把控着饭店的菜品, 让客人吃得高兴吃得满意就行了。
　　他们俩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初长辈定下婚约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陆家会有那么大的发展。
　　但人嘛, 得有点自知之明，对方已经飞到了枝头，你还在地上蠕动，就不要妄想跟枝头上的有什么接触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她爷爷总是告诉她，说陆家的小哥哥去国外了，还有陆家的小哥哥寄回来礼物给她，她不止有陆长缨长大的照片，连他小时候的照片都有。
　　陆长缨对于她而言，是一个不在她身边，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人。
　　所以在对方回来之后，她才会经常去看报纸，去看关于他的新闻。
　　女孩子嘛，总是会做梦的，尤其是少女时代，看着那军装飒爽的男人，想着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脸红是肯定的。
　　她又不是那么抗拒婚姻的一个人，毕竟她爷爷奶奶的感情非常好，她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也如胶似漆。
　　在这些影响下，她也幻想过自己的婚姻是怎样的。
　　基于自己有个未婚夫，所以幻想的永远都是对方的脸。
　　只是对方名声越来越大，曾经会给她寄礼物的小哥哥在回来那么多年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那时候她就明白了，还是得认清自己。
　　所以她现在就觉得，陆长缨跟她搞这些玩意，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闹着玩的，所以她必须得坚定本心不动摇。
　　这么想着，她恨恨的把包子当成陆长缨夹起来扔到筐里。
　　刘红星刚把自己的水煎包吃完，就看到廖清欢一筷子一个隔空将包子扔到筐里。
　　“师父您小心点，别扔出去了。”
　　他赶紧把筐拿着，放到廖清欢手边。
　　……
　　郑楚华和张兴国最近有了个任务，他外公让他们去调查廖师傅的家庭情况。
　　其实这事他们是有点疑惑的，直接问廖师傅不就好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但想想廖师傅跟家里关系不好，恐怕也不愿意说这些。
　　张兴国在海城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一点的。花不了多长时间就把廖家的事情弄得门清。
　　“去查的人回来就跟我们说，周围那些街坊邻居，一问就全说了。都说那廖家夫妻俩把祖奶奶当丫鬟使唤，丁点大就开始洗衣服做饭，时不时还被关到柜子里几天不给吃，做得不好还会被打。从小也没上过学，倒是祖奶奶后妈生的弟弟妹妹都去上学了，她就负责在家里伺候一大家子。那两个弟弟妹妹也经常欺负她。”
　　张兴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吕锅的脸色，见他一张脸阴沉沉的，悄悄松了口气。其实他也生气，就算是有了后妈，也不带这么嗟磨前一个老婆生的孩子吧？听说那廖向国娶这个老婆花的钱都是前一个老婆留下来的呢。
　　他们跟祖奶奶比较熟，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受了那么多欺负，还能变得如此优秀，想必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不过前些日子祖奶奶就出来了，跟那边没什么交流，咱们这是还要去家里拜访吗？”
　　郑楚华观察着自己外公的脸色，笑着问道。
　　他倒是在里面发现一点不一样的，祖奶奶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在街坊邻居的嘴里，是个不爱说话有些内向甚至还挺怯懦的孩子。可就在一个多月以前，她居然能大着胆子直接把后妈和那两个弟弟妹妹锁在家里，并且往屋子里扔了一个烧着的煤块。
　　这是一个怯懦的女人会做的事吗？
　　吕锅听了确实生气，虽说他也知道原来那个受欺负的不是他师父，但师父刚过来，肯定也还是被欺负了的，不然也不会从家里出来。
　　“拜访？不去，你们继续盯着那边，万一有要找祖奶奶麻烦的举动，就直接拦着，不，不只是拦着，想法子把那夫妻俩的工作弄掉，最好是能让那边断绝和你们祖奶奶的关系。”
　　张兴国和郑楚华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
　　看来，外公只在乎祖奶奶，一点也不在乎祖奶奶的家人。
　　……
　　最开始相认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廖清欢就把几个徒弟赶回去了，除了还没回京城的大徒弟。
　　一个个也都是大师傅了，一天天的自己呆的饭店不管，跑她饭店来算个什么事？
　　那些来帮忙的徒孙们她倒是留了下来，顺便还让刘红星跑了趟商业局，把他们转到和平饭店来。
　　在廖清欢将自己的夹袄做好的时候，饭店也正式的稳定了下来。
　　吕锅快要回去了，廖清欢想着对方喜欢吃自己做的醋姜，便让刘红星凌晨去拿菜的时候，尽量多拿一些嫩姜。
　　这入冬了，嫩姜很难找到，好在海城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偶尔还是会有供应的。
　　刘红星蹲了几天才抢到一袋子，还带回来几十斤牛肉。
　　现在饭店客人多了，所需要的食材也比之前多了很多倍，光靠人力很难运回来，于是他们这就干脆和万国饭店一块拿食材。因为万国饭店离他们离得近，他们有辆黄包车改过来的三轮车，专门拖菜到饭店的，他们这顺便借这三轮车使使。
　　“牛肉还是万国那边抢了分给咱们的，不然我还真抢不到。”
　　刘红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但这是事实，不是他不想抢，而是食材有限，他们饭店不大，跟万国饭店能接待的客人比起来还是要少很多的。供应食材的话一般就会先供应那些大饭店，他们小一点的饭店没那么多的选择权。
　　不过红星饭店和万国饭店采购的人知道他是和平饭店的以后，就会尽量带着他多拿一些食材，有时候他们拿了，还会给他分一些。所以现在就算是到了冬天，饭店的食材也没有太紧缺。
　　“是嘛，正好我腌的咸菜现在不怎么用得上，赶明儿张师傅他们过来，让他们搬回去一坛子。”
　　廖清欢笑眯眯的翻看着牛肉，来这地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着牛肉呢！
　　在一旁的刘军也笑了起来，“我师父就想着捞您的咸菜呢，上回抱回去一坛子，什么菜里面都放一点，说是能香不少，还下饭，那些日子饭店蒸的米饭都不够，有客人说想要专门买咸菜带回去吃。”
　　在他师父手里，这咸菜成了提香的重要法宝，前些天还悄悄把他拉到一旁，让他找机会再弄一坛子回去。
　　不过这事还真不好办，他瞅着张师兄还有孙师兄都盯着呢，廖师傅熏的那些腊肉鱼啊之类的，他们也都想伸手。
　　廖清欢一点头，“得空了我教你们腌，这样也不用老盯着我的霍霍。”
　　刘军笑得更开心了，他之前还想着叛离师门转投廖师傅门下，谁知道这廖师傅居然是自己师父师父的同门亲戚，也算是他师祖了。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师父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徒弟成为他的师弟，另一个就是廖师傅也不可能收他。
　　但师祖好啊，师祖多亲近啊。就在这呆了才多长时间，他就感觉到自己停滞多年的厨艺又开始增长了，但凡是她指导过的菜，外面的客人保准抢得精光。
　　这师祖就算有他们这么多徒孙帮忙，每顿饭也还是会做一两道菜，那几道菜绝对是抢得最快。他们万国饭店也会出现抢菜的情况，但他们那抢菜，只是因为吃饭的人多，怕不抢没吃的。和平这边就不一样了，客人们精得很，点菜之前就问廖师傅做了什么菜，先把廖师傅做的点了，才会点其他的，纯粹就是冲着廖师傅来的。
　　整个海城其实也找不出两个能让客人专门冲着过来的厨子，廖师傅就是其中一个。
　　尤其是这师祖还大方，除了指点之外，想学做菜她都不瞒着，一点点细致的教。要知道很多师傅都是掐着自己拿手绝活不放的，有时候连徒弟都不会传。不过廖师傅有一点不同，她做啥都很好，白案红案都在行，她做出来的菜品味道一般人很难超越，除非真的天赋异禀。
　　听到廖师傅说教他们腌咸菜，厨房里突然就干劲十足了起来。
　　廖清欢佯做没发现这些徒孙的小心思，都是徒孙，也没啥不能教的。
　　她提着一袋子嫩姜到外面，陆长缨也跟了过来。
　　“我来洗。”他蹲下身，拦着廖清欢不让她碰水。
　　自从上回陆长缨刻意暧昧了一通，廖清欢觉得对方就是玩玩的，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真想拉开距离的时候就会发现，哪怕是在同一个饭店做事，几乎都碰不到几次面。
　　对方在前面忙活，她在后面，除非是进来端菜或者是帮忙做其他的杂活，才会碰上那么一面。但现在人多啊，她不跟对方说话，陆长缨也找不到其他机会。
　　或许是看出她的态度，陆长缨也没再像之前那样，而是安安分分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见到他这样吧，廖清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挺憋闷的。
　　果然，这人就是闲得无聊撩拨她的。
　　现在陆长缨过来抢着洗姜，还是这几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廖清欢也不想碰冷水，原主的手糙得很，到这冷天手皲裂露出一道道口子，都是以前在冬天被冻狠了留下的症状、她还想拥有一双细嫩纤长的手呢，若是经常碰冷水，手只会越来越糟糕。
　　“那你洗吧，洗完了送到里面去。”
　　廖清欢站起来，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她不知道的是后面的陆长缨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帘后面，都没转过头。那眼眸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还有几十斤的牛肉，那今天来吃饭的客人可就享福了。
　　一般这种大食材都会交给她来做，廖清欢想了想，决定分成两部分，一半做嫩姜炒牛肉丝，一半做牛肉粉丝汤。防止食材重叠，中午提供嫩姜炒牛肉丝，晚上提供牛肉粉丝汤做主食。
　　这些牛肉都很新鲜，刘红星说是一头耕牛年纪大了，才替换下来的，不然庄稼地里可舍不得宰一头牛。
　　因为常年耕地，这牛肉肌理很紧实。
　　牛肉切块再改刀切丝，拿调味料腌制起来，一大盆的牛肉丝就摆在一旁等它腌制。
　　陆长缨将洗好的嫩姜拿进来放到廖清欢手边，廖清欢头也没抬，摸了个嫩姜咔咔咔的切着。
　　她切菜速度很快，都不用看的，该切成什么样心里都有数。
　　把姜丝切好后，又去后面抓了不少泡椒，这些全部切好堆在碗里。
　　还没到做菜的时候，她又把剩下的嫩姜塞到一口小坛子里，然后倒上盐，就让刘红星搬走放到墙角边，这玩意儿得腌制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把里面的盐水倒进锅里，加上米醋一起煮，煮开后那些卤水就盛出来冷却，冷却完了再倒进装嫩姜的坛子。一定得放糖，其实最好是放桂花糖，因为桂花香味比较足，廖清欢把这个叫桂花姜。
　　但现在没那个糖，放砂糖也是可以的。稍稍封存几天，捞出来吃的时候嫩姜酸酸甜甜，还脆得很，一咬全是酸甜的汁水，早上佐粥喝非常下饭。因为煮过的盐水挥发掉了一些盐分，直接空口当零食吃也没什么问题。
　　就在她准备做菜的时候，林香香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廖，廖师傅，您父亲过，过来说，说有事找您。”
　　廖清欢抬起头，眉头一拧，这几个烦人的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轮着来？还以为自己过年前能清净下来呢！
　　廖向国有点紧张，现在大丫的性格他捏不住。能不能让对方回家跟那做媒的见上一面都不好说。但大嘴那也说得对，她不听话是因为她不懂事，没准结了婚就懂事了。
　　虽说对方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但家里条件好，她嫁过去也是享福，等生下一儿半女的，那家不得把她供起来。
　　越想越觉得这是门好亲事的廖向国稳下了心态，然后有点嫌弃的坐了下来。
　　上次来还有个给他端茶送水的，这次来连个送水的都没有。
　　见到廖清欢走出来，廖向国倒是一愣。
　　其他人经常跟廖清欢呆在一起，也看不出她有没有瘦，但廖向国再见她是隔了一段时间的，所以她的变化廖向国看得更清楚。
　　原本看上去非常肥厚壮实的身板小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笨重，还是圆，但圆得挺好看。原本一直油腻腻的头发和脸也清清爽爽的，堆着的脸颊肉也消减了，一双原本被肉挤着的眼睛露了出来，是一双挺大的眼睛。脸上的皮肤也白净得很，虽说还是肉，但这肉已经没有了以前看着就腻味的感觉，反而非常舒服。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的气质，自己女儿以前是什么样他清楚。不说话，阴沉，怯懦，而现在一路走出来，眼眸晶晶亮的，脸上还带着笑容，看起来非常的自信。
　　见到这样的廖清欢，廖向国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你，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我就说让你不要住在外面。”
　　廖向国结结巴巴的说道，语气里还有一种对方不听他话的意思。
　　廖清欢一挑眉，“啊？瘦了不好吗？瘦了多好看，之前老是被廖可心他们骂大肥猪，死肥猪什么的，我早就听够了。在外面吃再多的哭，也不如在家里吃的苦多。”
　　廖向国想到以前可心和金宝确实喜欢这么喊大丫，但是大丫不说话，他也就懒得管，这会被人说起来，他也有羞赫。
　　“你，你是姐姐，不应该记得弟弟妹妹不懂事说的话，太记仇了，女孩这样不好。”
　　都是一家人，偶尔的摩擦不应该一直记着。
　　廖清欢轻嗤一声，懒得看廖向国做这种老好人的姿态，对，廖可心他们骂原主，原主就不该记者。原主做点什么惹了他们不高兴，就活该被打呗！
　　“得了，你来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忙着去做菜呢！可没空听你在这絮叨。不用叫我回去，我不会交工资，更不会给钱大嘴道歉。我在外面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现在来做什么好人。我也不会叫你留下来吃饭，喂狗也不会给你。哦，对了，你说的话我都不听，就这样了，不想被赶出去就自己走。”
　　她干干脆脆的撂完话，眼看着廖向国脸被气得通红。
　　廖向国确实被气到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这大丫越发的没规矩了。既然对方是这个态度，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妈给你说了门亲事，让你回去跟媒人见一面，我也没想听你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也没法子，反正我是你爹，做得了你婚事的主。”
　　他一说完，满意看到大丫脸色一变。
　　只是还没等他得意够呢，一个高壮男人突然就走到他面前，一手拎起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扯了起来，表情凶狠的盯着他。
　　“你做得了她婚事的主？”
　　这还不算完的，身后还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她不愿意，我看谁敢让他嫁人。”
　　廖向国挣扎着回头看过去，一个老头加上四个看起来非常凶的中年男人外带两个年轻男人，都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就地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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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廖向国是个胆小的男人, 但他这种胆小是欺软怕硬型的。比如他怕钱大嘴，因为钱大嘴性格强势，一张嘴皮子太厉害了, 他说不过。
　　他怕厂里那些领导, 因为都比他职位高，一言不合就能让他滚蛋。他还怕那些街坊邻居，因为这些人嘴巴碎，说出来的话难听。
　　但他唯独不怕廖清欢, 因为这是他女儿，从小到大就怯懦的女儿, 这样一个女儿，他是可以拿捏的，所以他怕什么呢？
　　他自认为自己是为了大丫好, 女孩嘛, 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不嫁人, 旁人是要说闲话的。所以他被钱大嘴很轻松的说服了, 自己就直接过来, 跟大丫通知一下, 也就是通知, 压根就没想过征求她的意见。
　　这些天钱大嘴又时不时在他跟前说什么对方家里条件好, 对方家里都是干部，对方家里如何如何的。把他说得心动不已, 想想这个女儿就算嫁人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那还不如嫁到这样的家里。男人是个傻子没关系的, 那不挺好的嘛，也就是难照顾一点。但公婆肯定看重你啊，生个一儿半女的在家里岂不是好说话得很？
　　到时候他这个亲家跟人说说让可心回来, 没准小儿子以后也能当干部呢！
　　他这边算盘打得叮呤咣啷的作响，其中大丫的态度，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直到现在被一个高壮如熊的男人揪着，又被整个饭店里的人都瞪着，他慌了他怕了。
　　可慌了怕了，他还端着自己是廖清欢父亲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给我放开，小心点别把我弄伤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长缨许久没摸过裤腰那一块呢，今天憋不住另一只手又去摸了。
　　廖清欢走过去按住他的手，“放开他。”
　　此时的她面上带着寒霜，陆长缨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廖向国放开。
　　他比廖向国高一个半头，提着他的时候起码离地半米远，廖向国没准备好就被突然放开，直接跌坐在地方，摔得屁股老疼了。
　　“你你你，你什么人？大丫，这在你饭店是做什么的？他居然敢这么对我，还不快把他赶出去。”
　　廖向国以为廖清欢让人把他放开是怕了，站起来就赶紧让廖清欢把人赶出去。
　　“廖向国！”
　　廖清欢冷声喊道。
　　“你喊我爸，怎么喊名字呢？大丫，其实我话是没说清楚，你妈给你找的那户人家，家里条件真不错，都是干部呢。”
　　廖向国赶紧解释道，但是隐去了对方是个傻子的事。
　　廖清欢能信钱大嘴找到个好玩意？还干部家庭，怕是对方有什么问题才对。
　　“在你说这个事之前，你确实是我爸，但在这个事之后，你就不是我爸了。陆长缨，你按着他，让他签一个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吕锅，你去写一份文书下来，待会就签。”
　　她都懒得跟着人废话，原本她看在自己用了他女儿身份的份上，不想跟廖向国他们多计较的。但现在居然连她婚事都打上主意了，不计较也不可能。
　　对方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他女儿，可以随便拿捏了吗？那她就让对方知道，自己跟他没关系，再也不会是他那个怯懦听话的女儿了。
　　她一说完，吕锅就干脆的应了一声，几个徒弟争先恐后的去拿纸。
　　郑楚华发誓，他外公已经很久没有走得这么快了。
　　陆长缨在廖清欢说按住廖向国的时候，就一把领着人，将人按到凳子上坐着，廖向国想动弹都动弹不了，那手就跟钳子一样。
　　廖向国人都惊了，在他的预想里，大丫或许会拒绝，但他强势要求，再直接把彩礼什么的一收，人要是反抗，就绑起来送到那家去。对方不是干部嘛？那就走点关系，直接把结婚证打上，再把户口迁过去，那大丫就彻底是对方家里的人了。
　　只他人都没诳回家呢，大丫就要跟他断绝关系了。
　　“大丫，你怎么能跟我断绝关系，我是你爸！”
　　廖清欢慢悠悠坐在他对面，林香香非常有眼力见的端了一壶茶过来，然后瞪了廖向国一眼，就站在了廖清欢身后。
　　没见过这样的爸，真恶心。
　　“马上就不是了。”廖清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身后几个徒弟挤在柜台上，你一句我一句这断绝关系书该怎么写，那脸上看起来跟师父结婚了一样，不晓得有多兴奋。
　　几个老头都没读过什么书，闹半天一段话都没憋出来，还是郑楚华看不过眼，挤开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写完两份。
　　“还是你大外孙有用，咱几个老头都不知道怎么写。”
　　林碗拍拍郑楚华的肩膀，非常赞赏的说道。
　　吕锅可骄傲了，郑楚华再次发誓，以前他学习成绩好的时候，他外公都没这么骄傲过。
　　廖向国看大丫这架势是真要和家里脱离关系，也慌了，他哪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这要真断绝了关系，那其他人该怎么笑话他啊，连个女儿都管不住。
　　于是他赶紧说道：“大丫，我就是让你回去看看，你同意不同意就再说，也没有按着你头让你嫁人。”
　　廖清欢微微一笑，“刚刚你可是说我不愿意也没法子，不是能做得了我婚事的主吗？”
　　廖向国后悔自己话说快了，哭丧着一张脸，“都是气话都是气话，咱父女俩没必要闹成这样，真断绝关系了，你以后可就没娘家了，出嫁从哪里出啊？受欺负了也没人给你出头。”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都是廖师傅的家人，她想从饭店出嫁，我们就在饭店出。她想有个家，我们就给她买个房子。受欺负了我们几个老头都站在她后面，没人敢欺负她。就算我们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徒弟也能站在她身后。”
　　张瓢厌恶的看着廖向国，把这话说完，那一堆站在厨房门口的徒弟们举着手中的锅铲，或者是刀。
　　“就是，我们都站在廖师傅身后，谁也欺负不了她。”
　　“想欺负廖师傅，也要看看我们手里锅铲和刀答应不答应。”
　　“廖师傅有任何委屈都能找我们，我们肯定站在她前面护着。”
　　廖清欢笑得眯起了眼睛，“你看，我有这么多人撑腰，比你这个看着我被欺负的没用爸好太多了。”
　　廖向国又生气又羞赫，廖清欢从吕锅手里拿过那两张纸，放到他面前。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签名，按手印。”
　　李淑华利索的将红印泥放在一旁，“印泥在这。”
　　“大，大丫，是，是我错了。”
　　“陆长缨，教他怎么按手印。”廖清欢冷声吩咐道。
　　林碗轻哼一声，“不会按就把手打断。”
　　“太粗暴了，腿也顺便打断得了。”杨盆憨憨的笑容收了起来，说出来的话比林碗还狠。
　　廖向国环顾了一下，个顶个的凶神恶煞，要是他不按，他的手和腿真的能被打断。
　　陆长缨伸出手，还没挨着他呢，廖向国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手赶紧去拿笔签名，又飞快的按了印泥，连上面写了什么都没看清。
　　这两份一写好，陆长缨拿起一份递给廖清欢，另一份递给吕锅。
　　“吕师傅，您是从京城来的，您那边做个证人收一份。”
　　吕锅慎重的收好，放到胸前的口袋里装得好好的。
　　“嗯，我跟主席关系不错，他要是闹起来，我就跟主席说，让他那边给主持一下公道。”
　　这事当然不会闹到主席面前，但廖向国不懂这些，所有人对主席都狂热的追随着。他这样说也相当于告诉廖向国，他这边权势大，你那头别乱起心思。
　　一听这老头居然跟主席关系好，廖向国眼睛都瞪圆了，再看对面把断绝关系文书收起来的廖清欢，心中涌出浓浓的后悔之意。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大丫居然认识这么能耐的人物。也是，这些人气势都非常不一般，他早该发现的。
　　廖向国什么想法廖清欢可不在意，这都快到饭点了，她仔姜炒牛肉还没开始做呢。于是她站起来，看了眼周围的人，“该怎么忙活怎么忙活，这位廖同志，要赶出去还是怎么处理，都随你们。”
　　她一个眼神，后厨那些人拎着锅铲啥的赶紧退回去，都忘了他们还在炒菜，就顾着给廖师傅出气去了。
　　廖向国还没缓过神，人又被拎着处在半空中了。
　　“你想做什么？”他惊恐的看着面无表情拎着他走出大门的陆长缨。
　　身后还跟着一大伙人，都看戏的很兴奋。
　　对方还没有直接把他扔出门，而是拎着他走出一段路，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架着手一抬，下一秒他就往下坠落，然后吧唧一声，脸朝下摔到烂泥里。
　　没从池塘里爬起来呢，上面又哗哗哗浇下来一桶恶臭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吕锅几个人看着拎一桶排泄物，毫不留情浇下去的刘红星，默默的投去赞赏的眼神。
　　“嘿嘿，刚好看到有人从公厕清理这些，我就要了一桶。”刘红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闻到手上的味道又赶紧放下。
　　“干得漂亮，有前途。”林碗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差点没把他给拍跪下。
　　“一般一般。”
　　一伙人见廖向国这么狼狈，心满意足的离开。
　　林碗还提了意见，“今晚咱们师兄弟几个做几道菜，再温一壶酒，庆祝廖师傅脱离苦海。”
　　而吕锅则悄悄的走到了后面，对气定神闲的陆长缨说道：“适可而止就行了。”
　　陆长缨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别弄死人就行。”
　　吕锅一抿唇，“我没那么高的手段，只是想让师父彻底离开麻烦而已。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弄死人，既然你知道分寸，那就当我没说。”
　　对方可是陆少帅，刚刚摸枪的手势不晓得出现了几次，他是真怕对方会做什么。万一牵连到师父就不好了，这不就过来稍微提醒一下对方嘛！
　　陆长缨嗯了一声，“放心，我比你想的还知道分寸。”
　　……
　　廖清欢忙着做菜呢，好在牛肉仔姜都切好了，只需要炒一炒。
　　锅里烧着旺火，先放油炒一下泡椒，酸辣味被激发出来后就放入仔姜，略炒一下牛肉丝倒下去。
　　很快厨房里就充斥诱人的香味，原本还偷偷摸摸看廖师傅脸色的徒孙还有帮厨都叹了一口气。
　　不愧是厉害的廖师傅，跟家里脱离关系这么大的事，都面不改色的，还能轻松的炒出这么香的菜来，他们要跟对方学习。
　　林香香和李淑华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走过来，廖清欢抖着牛肉丝防止她们粘连，注意到旁边多两个人，抬眼问道：“有事？”
　　“没，没事，就是想跟廖师傅你说下，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林香香捏着拳头，一脸坚定，。就是眼珠子时不时往锅里飘。
　　李淑华咽了口口水，“嗯嗯。”
　　廖清欢一笑，用筷子夹了一筷子送到林香香嘴里，又夹了一筷子送到李淑华嘴里。
　　“站不站我这边不重要，先尝尝味道好不好？”
　　俩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口仔姜炒肉丝，嘴里呜呜咽咽的想说些什么，很快又被这馋人的味道完全扯了过去。
　　因为放了泡椒，舌尖先感受到的是微微的辣和酸，咬下仔姜的时候，尝到的就是仔姜独特的味道和口感，牛肉非常嫩滑，如果迅速翻炒才有的口感，再多炒两下估计就老了。这一口下去，俩人的胃口彻底打开，林香香捂着嘴，舍不得将嘴里的仔姜炒牛肉咽下去。
　　“完了，我现在很想吃饭。”李淑华看着盛起来的仔姜炒牛肉，哭丧着一张脸，还得忍最起码一个小时才能吃饭呢。
　　廖清欢笑得可欢了，眼睛一眨，有点小坏。
　　“忍着吧！”
　　等这俩走了，廖清欢擦擦手去到后院，准备将断绝关系那张纸收好，放好了打开门出来，就看到陆长缨站在门口。
　　对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心慌。
　　“你，你不出去端菜，在这干嘛？”
　　陆长缨伸出手，在她的眼神中摸了摸她的头。
　　“不用怕，我也是你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其实我好几天没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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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廖向国丢了这辈子最大的人, 池塘里没水，就是软乎乎的烂泥，所以他连清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等上面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敢爬起来，抖抖索索的找了间公侧, 稍微清洗一下自己。
　　这大冷天的，公厕里的冷水刺骨的凉。一边洗他还得忍受进出所有人怪异嫌弃的视线。好在打扫卫生的是那些需要改造的□□, 他们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也不敢多说什么。
　　出去的时候见那几个老头还看着他, 廖向国恨恨的骂了一句。
　　“老东西，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打扫干净。”
　　他身上一股恶臭的味道，见这几个老头在他靠近的时候赶紧跑了, 廖向国脸色越发的难看，再闻闻身上的味道, 差点没吐出来。
　　一路走到家，路上碰到的人全都对他指指点点的, 越走他脸越红。等到了自己住的那一栋楼上去，迎面撞到邻居的时候, 他直接侧着脸。
　　本来还要跟他打声招呼得邻居疑惑的皱了皱眉，走近闻到他身上恶臭的味道赶紧捂着鼻子。
　　天呐, 这老廖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吧？
　　钱大嘴心情很好的在家里做饭, 她把那个做媒的朋友请过来了，就等着自己男人把那个死丫头叫回来, 到时候就直接把她扣住了送到人家里去。
　　等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回头看了眼，“回来了, 大丫呢？”
　　廖向国沉着脸走进门，钱大嘴很快就闻到了恶臭的味道。
　　“这什么味？”
　　“什么味？我他娘的今天被人扔到池子里，还被人泼了一头的粪，你说什么味？”
　　廖向国气愤的大喊大叫，一挥手将放在柜子上的瓶子给打落在地。
　　“被人扔到池子里？”
　　钱大嘴眼神游移，上回她和金宝，也是被人扔到了池子里。她以为那死丫头只会对她们不客气，不会对这个亲爸不客气来着。
　　“爸爸好臭啊，爸爸好臭啊！”
　　廖金宝非常的嫌弃的跑开，嘭一下将门关上。
　　“哟，这屋里什么味？”站在门口要进来的女人捂着鼻子，都没敢踏进来。
　　钱大嘴一看是做媒的人来了，赶紧挥挥手让廖向国走开，上前笑得灿烂，“金姐，您来了，快快快，中午我做了红烧鱼还有红烧肉，都是大菜。”
　　“屋里头臭成这样谁吃得下去？我不进去了，你们家那丫头回来没？没回来正好，早上我到西城去了一趟，人家不在家，说是夫妻俩请了长假，好像是孩子丢了，俩都找人去了。能不能找回来还两说呢，毕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所以我就来跟你们说下，这事黄了。”
　　金蝶一直捂着鼻子，就算没这个味，她也不会上这家吃饭。她确实看不上廖家这夫妻俩，正常人家谁会想把自己正常孩子嫁给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啊？之前她也就那么一说，后来想想人家女娃娃有正式工作，也就是长得不好看了点，真要找人怎么着也找不到脑子有问题的人身上。
　　谁成想这事她都没考虑了，钱大嘴还上心了。昨晚上跑人家家里一看，门关着，孩子丢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听钱大嘴的意思还是他们家大女儿不同意就直接找关系把结婚证办了，要么就把孩子绑起来送过去。不过她就是个跑腿的，既然钱大嘴这边非要攀上这门亲事，她也就跑个腿过去问问看。
　　这不一发现对方家里出事了，她就赶紧过来怕钱大嘴他们已经把孩子捆上了，再通知下这事成不了。
　　钱大嘴脸色一僵，难以相信的看着金蝶，“金姐，之前都说得好好的。”
　　“谁跟你说得好好的，我就是看你们家大姑娘岁数大了，长得还不好看，就多嘴问了一句而已。我还想着对方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你们指定不答应，没想到真有你们这样的父母，逼着孩子嫁人。我过来就是怕你们真把孩子绑了，告你们一声这事黄了的，得得得，就这样，菜你们吃，我走了。“
　　说完，人一甩手，就直接溜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钱大嘴站在原地，明显感觉到廖向国看过来的眼神都恶狠狠的。
　　“向，向国，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
　　啪……
　　廖向国直接一巴掌甩在钱大嘴脸上，他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丑，大女儿都没了，现在来一句不知道？
　　钱大嘴是个能吃亏的人吗？一挥手薅了过去。
　　“你打我干啥，我知道这事吗？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好！“
　　“臭不要脸的婆娘，要不是你我今天能丢这么大的人。”
　　俩人你来我往，门口时不时探进个脑袋看热闹，也没人劝个架什么的。钱大嘴把他们周围邻居都得罪光了，恨不得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好。
　　……
　　借着庆祝的理由，吕锅几个人又一人做了一道大菜，饭店做事的所有人都高兴坏了，以林香香和李淑华为首。
　　中午等客人们一走，服务员们就熟练的把桌子拼起来。廖清欢自己做了一坛子苋菜梗，这是苏城那边的海带梗。廖清欢不算太爱吃这种非常腐臭的食物，但三徒弟是苏城人，以前还蛮喜欢吃的。那时候在酒楼她会时不时做点放着，他要是想吃了就自己去拿。
　　这坛子苋菜梗就是为了三徒弟做的，想着说中午捞一点出来当盘菜，剩下一坛子就让他带走慢慢吃。
　　苋菜梗的味道奇臭无比，是真的臭，不能接受的人可能闻着味道都要呕出来，更别说下嘴吃它了。
　　这苋菜梗菜心还是白色的，外面一层的颜色依然碧绿，看起来还很诱人，如果不是臭味冲天的话。
　　苋菜梗是蒸熟的，她怕味道太重了，特意拖了个炉子到外面去蒸，水烧开沸腾的时候，那臭味直冲云霄。
　　这就可怜了天天被馋哭的邻居，原以为今天又是难熬的一天，被这臭味一熏，马上提神醒脑了。
　　刘红星这位才提着一桶子那啥玩意儿倒在廖向国头上呢，本来就觉得自己身上臭，结果回来没都多大会，自己师父就在这里倒腾臭不垃几的吃食，熏得他一直呆在前面。
　　张瓢也一脸菜色，他确实爱吃这个菜，但前提是他没看到刚刚那一幕。现在闻着这味道，怎么着都不对劲，偏偏他师父还交给他一块豆腐和一些苋菜梗，让他做个苋菜梗煮豆腐。
　　廖清欢其实觉得还行，臭好啊越臭就说明味道越正宗，等她端着蒸好的苋菜梗放到桌子上，坐下准备吃饭时，才发现除了后厨的人，其他人都表情难辨。
　　“怎么了？吃啊？苋菜梗味道挺正宗的，没有老卤水就直接新卤做的。”廖清欢指着苋菜梗说道。
　　见张瓢犹犹豫豫的，她疑惑的看了眼，“张师傅，你最爱吃的。刘红星，今天允许你夹一点这个配面吃。”
　　抱着碗埋头吃面的刘红星河惊恐抬头，在廖清欢的眼神下颤抖着伸出手，在苋菜梗里夹了一根最小的，然后在眼神下又痛苦的送到嘴里。
　　臭，是真的臭，臭得他一阵阵反胃，但又死死的压住不敢反胃。原想着囫囵吞枣的，这外面一层很硬，一咬下去外面一层挤压，里面的菜心就刺溜一下跟骨髓似的冒出来，那口感让他都快哆嗦了。但再这么一嚼，他的脸色又变了，外面硬得像老树皮的菜秆越嚼越香，里面菜心居然还透出一股清鲜的味道，就那种越嚼越臭又越嚼越香，还毫不冲突的感觉，非常奇妙。
　　廖清欢又看了眼其他人，“都吃啊，要实在是不能吃的就别吃了，有些人确实是不吃臭的，不过苋菜梗不吃倒是可以尝尝那个苋菜梗煮豆腐，你们吃里面的豆腐嘛，味道淡一些，那豆腐非常香的。”
　　亲眼看见刘红星泼那啥得几个人，看着那豆腐泡在青黄色的汤汁里面。
　　然后在廖清欢的眼神中，拿出筷子，个顶个艰难的伸向盘子。
　　吃就吃吧，总不能跟廖师傅说，她那个断绝了关系的爹被他们泼了一身的那什么东西吧！
　　……
　　钱大嘴和廖向国两人打架的事除了一栋楼的知道，就连他们的厂子里都知道了。毕竟这俩人下手都狠，顶着伤去上的班。
　　廖向国这天来上班，照例又是被其他工友嘲笑了一番，有人说他婆娘那么大的嘴，能一口将他吞了什么的。他也没吭声，只老好人似的笑了笑，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正上着班呢，车间主任就找到他，让他去厂长办公室里。
　　“干，干啥呢？”廖向国紧张的擦了擦手，有些不知所措得站起来。
　　车间主任摇摇头，“不清楚啊，突然就找你了，或许是有什么事要问你吧！”
　　廖向国越发的紧张，他从来没直接去见过大领导，不明不白的，确实有点慌张。
　　等到了办公室，敲敲门厂长让他进去，他还一脸的紧张。
　　里面的厂长看着他笑，“廖同志，你不用紧张，我找你啊，是有大好事呢！”
　　廖向国心一松，“啥，啥大好事。”
　　“你年纪大，经验丰富，我们厂子决定重点培养你，让你去红棉厂子里指导他们工作。”厂长高高兴高兴的说道，听起来确实像是好事。
　　廖向国有些高兴又有些惊慌，“我，我去指导吗？”
　　他一向是知道干死活的，都没指导过别人，突然叫他干指导工作，还真不觉得自己能干下来。
　　“怎么？组织这么看重你，你还不愿意了？”
　　厂长脸色一沉，吓得廖向国赶紧摇头。
　　“不是不是不是，当然愿意了，谢谢组织信任，我一定做好指导工作。”
　　等廖向国兴奋的离开，厂长站起来走到后面的房间里。
　　“小郑小张，你们绕这么大圈子，让我把廖同志弄到红棉去干啥？”
　　坐在里面喝茶的张兴国和郑楚华对视一眼，张兴国笑着说道，“这我就不瞒着你了，刚刚那廖同志是我一远房亲戚，他身体不好，老是干活腰不好了。我就想着给弄到红棉去做指导工作，那不是轻松一些，工资还高一点嘛！但我直接让他过去，肯定不合规矩，就用这种办法，先让他做一段时间指导员，然后再把他留在那边。”
　　“这样啊，那你这心肠好。不过我损失了一位老师傅，你们可得好好给我补偿。”厂长乐呵呵的说道。
　　郑楚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一张机械图，我觉得你们厂子光靠工人做事效率太慢了，现在不是提倡机械化生产吗？特意给你们做了个设计图，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我们厂子可以给你生产出来，让你们投入使用。”
　　那厂长面容严肃了下来，将那张纸拿过去看看，越看眼睛越亮，越看越兴奋。
　　“两位同志，你们可真是我们厂子的大恩人，这个很好，希望你们尽快生产，我们也尽快投入使用。”
　　郑楚华笑了下，“大家都是为了厂子，希望能提高产量，满足需求嘛。既然您觉得不错，那我们争取在明年三月份之前，将机器给生产出来。”
　　“可以可以，谢谢你们，我也尽快把廖同志送过去。”厂长拍拍胸脯，恨不得现在就把廖向国给送过去。
　　等把郑楚华和张兴国送走了，厂长端着茶杯，美滋滋的咂了一口。
　　想了想，又摸了摸脑袋。
　　“那红棉不是换了个新厂长，厂子准备转型了吗？廖向国过去能指导个啥？”
　　没想明白索性不想，廖向国是那小张的亲戚，总不能害了自家亲戚。
　　而张兴国和郑楚华俩人出来就上了车，吕锅坐在里面打瞌睡。
　　“哟，回来了，办得怎么样？”他睁开眼睛问道“没问题，我们俩办事您还不放心啊？”张兴国抬了抬下巴。
　　“你们俩确实不错，坏点子多。”
　　吕锅不想让廖家好过，想着让对方没了工作就行，但他是在主席身边做饭的人，有些事做得太明白了，对他不好。
　　俩孩子就出了主意，将廖向国弄到他们朋友管理的厂子里去，以指导工作的名义，然后顺势将人转到那个厂子。但那厂子要转型了，也不需要廖向国这类型的指导员，这就意味着廖向国干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自己没用。既然没用了，那厂子里也不留闲人，顺势让人离开工厂。
　　他再想回原来的工厂就会发现已经有新的技术工人顶替了他，而且新的机器是他不懂的，那么原来的厂子也不会再要他，厂子里分配的房子自然也要收回。
　　他年纪大了，技术又不行，周边的厂子就那么多，就算找到了新工作，他们也有办法让他继续没有工作。
　　吕锅砸吧了两下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小包的酥杏仁，他拿起一颗送到嘴里，甜得很。
　　“也不知道陆同志那边怎么样？他那边的招更损。”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有个朋友想知道更损的招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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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钱大嘴自从跟自己男人打了一架, 厂子里笑话她的女人就多了起来。
　　这些人也不当面笑话，就在背后聊天。
　　她本来就不招人喜欢，想凑上去吧, 人家还不带她。气得她这些天就闷头做事，也不理别人。
　　这天她下了工回家，是要路过一条小巷子的, 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在墙另一头说话。
　　“就埋在这？埋在这不好吧？到时候怎么挖出来啊？”
　　“这里没人会来，埋在这就行了, 这么多钱和票呢, 放家里容易被偷。”
　　钱大嘴心里一个咯噔，钱和票？
　　于是停下脚步，挨着墙边呼吸都屏住了，等墙那边的人埋完了走人, 她又等了一会，确定人没回来, 才悄悄的饶过墙。
　　那一处地方上面还垫着野草遮遮掩掩的，趁着夜色起来, 钱大嘴直接伸手掏了掏，那埋的也不深, 很浅一层土盖在上面。
　　等她看到那个木盒子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直接拿起来,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抱着盒子遮遮掩掩的到家, 还把门给反锁，廖向国已经在家, 见她抱着个盒子鬼鬼祟祟的，问了一句。
　　“你抱的是个啥？”
　　钱大嘴嘘了一声，把盒子放桌上, 正要打开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开门。”
　　钱大嘴吓一激灵，赶紧把盒子藏好，廖向国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去了门口，将门拉开之后就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穿公安制服的男人，还有两个穿便服的男人，等门一开，就指着钱大嘴。
　　“就是她就是她，我们俩想着在家里放钱不安全，在外面挖个坑埋着呢。结果刚埋好，这女的就过来挖了。要不是我不放心回头看一眼，还真不知道被谁拿了。公安同志，她这属于盗窃，快把她抓起来。”
　　廖向国吓得脸都白了，他就说怎么拿着个盒子鬼鬼祟祟的回来，原来是偷了人家的东西。
　　“这位同志，你快把偷的东西交出来。”为首的公安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边动静闹得大，整个楼层的人家都出来了，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我，我没偷，你看我们家哪有东西。”钱大嘴也慌，但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那个指认她的男人恶狠狠的呸了一下，“我就是怕你不承认，才一路跟上来的，公安同志，肯定还在她家里，咱们找找就是了。”
　　钱大嘴慌得不行，她把木盒子就放在柜子顶上，拿块布盖着呢，一找就找到了。
　　眼看着对方要进门，她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哭嚎，“要死啦，平白无故冤枉人啦，我没偷东西硬说我偷了……”
　　以前她这么闹，一般人肯定不会继续。但今天她碰到了硬茬子，公安铁面无私的进来，那指认她的男人还踹了她一脚。
　　廖向国腿软的扶着桌子，话都不敢说一句。
　　木盒子很快就找到了，在那男人想打开的时候钱大嘴直接冲上去，“这不是你的，这，这是我自己家的。”
　　男人冷笑一声，“你自家的，那你说说里面有什么？说对了我就给你。”
　　钱大嘴赶紧说道：“就钱和票，我和我男人挣的都在里面。”
　　男人又笑了，“有多少？你要说不出来那我说，里面一共有肉票十张，粮票五十张，还有布票三张和自行车票一张以及缝纫机票一张。另外还包括五百块钱和两个手表。”
　　他一说完，外面看热闹的人就讨论了起来。
　　“这么多啊，还好人家回头看到了，不然都要被钱大嘴给拿了。“
　　“这么多钱也敢拿，钱大嘴这人真是不要脸。“
　　“她贪小便宜不是出了名的？以后大家可小心点，家里门关严实了。“
　　“还以后呢，这都带着公安过来了，抓回去得送去批~斗吧？”
　　这大冷天的，钱大嘴背后出了一身的汗，那公安拿着盒子问她。
　　“你说说，里面有啥？”
　　钱大嘴支支吾吾的，“就，就跟他一样。”
　　这话说出来公安也明白了，把盒子打开检查了一下，然后示意另外两个公安。
　　“把人带走。”
　　钱大嘴撒腿就想跑，结果一下子被人扣着手绑了起来。
　　“我是冤枉的，这盒子其实是我捡的，我还准备交给公安呢，我没想拿，我真没想拿！”
　　她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廖向国急得不得了，也帮她向公安求情，“才刚拿回来呢，都没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能从地里挖出来，还好人家回头看了眼，不然这么贵重的盒子就被你们俩独吞了，少说废话，再说话就把你一起带回去。”
　　人这么说了，廖向国马上闭嘴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这些公安把钱大嘴带走了，她的哭嚎声到楼底下都能听见。
　　门口几户人家还在聊天。
　　“哭得哟，咱们过几天是不是就能在批~斗大会上看到她了？”
　　“那么多票和钱，加起来几千块了，何止批~斗啊，工作肯定丢了，批~斗完还得送去农场改造。”
　　“肯定是送去最差的农场，咱们厂里不就有一个，乱搞男女关系，原本多漂亮一女的，前段时间因为病了回来看病，头发都全白了。”
　　“跟这种人最好划清界限，这同一家的人，以后出去都要被人骂。”
　　廖向国怔怔的站在原地，听着他们说话，然后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吕锅和陆长缨俩人站在树荫下，看着钱大嘴被人带走。
　　“啧，你这招真厉害。”吕锅嚼着酥杏仁，这是他师父做的，就一包，特意给他了。
　　陆长缨抱着手，眼底的情绪很淡，“只是后妈而已，你那边倒是处理得不怎么干净。”
　　吕锅嚼吧嚼吧，“慢慢来嘛，等以后找个机会，把人哄去大山里伐木就行了。”
　　毕竟是师父名义上的亲爹，泼污水这事不能泼，容易扯到师父身上，所以得一步步来，反正他外孙盯着呢，肯定不会让人好过就是了。
　　“晚上师父说晚上吃饺子，咱俩是不是得回去了？”吕锅把剩下的酥杏仁包好，又妥善的放到口袋里。
　　陆长缨率先迈开长腿往饭店方向走去，他腿长步子大，身后的吕锅的小跑着才能跟上。
　　“陆同志，你体谅体谅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等等我噻。”
　　不说还好，一说人走得更快了。
　　吕锅咬牙，他决定待会跟师父告状，说陆少帅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
　　饭店前面接待客人的时候，廖清欢在后面带着所有后厨做事的包饺子。
　　天天吃饭吃菜也腻了，时不时做一点旁的吃食开开胃口。
　　虽说在她这家饭店里也不存在什么开不开胃口的，基本每顿饭都是抢着吃。
　　饺子馅料分了好几种，香菇猪肉馅的、羊肉大葱馅的、还有鸡蛋韭菜馅的，要不是食材不全，她还能再整出几十种馅料来。
　　这么多人上手包，很快就包了一整个案板的饺子。
　　拿出一部分来先煮上，剩下的接着包。
　　刘红星端着自己的面碗羡慕的看着林香香吃饺子，他几天揉的面又没过关，但据师傅说，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所以他马上就能脱离每天两顿面的生活，过上吃自己炒菜的日子。
　　对，就是自己炒菜，他要开始学做菜了，做得不好吃，就得他自己吃完。
　　林香香警惕的抱着自己的碗，见他实在是可怜，对他清咳一声。
　　“咳……”
　　刘红星福至心灵，赶紧端着碗跟上，俩人走到角落里，林香香极其舍不得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他碗里。
　　“快吃，别被发现了。”
　　白白胖胖的饺子就跟元宝似的，看得刘红星眼冒金光，赶紧拿筷子夹起来送到嘴里。
　　“唔，好吃。”
　　他眯了眯眼睛，自己吃的这个馅是香菇猪肉馅的，很寻常的馅料，不寻常的就在于这馅料是廖清欢亲手调的，所以味道非常的香，比他吃过的馅料都要香很多。
　　也不只是香，猪肉还很滑嫩，汁水满溢，越嚼越香，越吃还越想吃。
　　林香香看着他馋人的眼神又落在了自己碗里，赶紧端着碗跑了。
　　“别想，剩下都是我的。”
　　廖清欢也端着一碗饺子，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中间的小动静她都看清楚了，只是懒得说而已。反正以前几个徒弟也会这样相互帮忙，偷偷换一换口味。
　　“师父，我明天就得走了。”
　　吕锅端着一大碗的饺子，边吃边和廖清欢说道。
　　廖清欢一点头，“保重身体。”
　　“嘿嘿嘿，放心吧，我精神头好得很，能活到您孩子长大呢。”
　　吕锅一咧嘴，这会露出来的表情跟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完全不一样。
　　“那很好，争取活到我孩子也娶妻嫁人。”
　　廖清欢拿碗跟他的碗碰了一下，做了这个约定。
　　……
　　吕锅走了，他还没退休，因为管着领导人的吃食，也没法退休，毕竟他年纪可比领导人小多了，人家还在管理国家大事呢。
　　这次出来也只是请了个假，他指导的那些人暂时顶上。
　　出来呆了小半个月，也差不多是要回去了。
　　廖清欢这边把醋姜给他腌制了，放在墙角边，头一天晚上就交给他带走了。
　　其实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徒弟过来吧，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他，下面倒是有金银珠宝什么的，可这些现在不值钱啊。
　　以前倒是给徒弟们准备好娶媳妇的钱，后来大撤离，就先把那些钱都给了他们。徒弟们一转眼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上都不缺，还想着法孝敬她。
　　作为师父，享受徒弟们的孝敬是应该的。但她又没到那个年纪，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钱和票徒弟们不缺，所以她就只能从吃食上入手，徒弟们喜欢吃什么，就给他们做一些。
　　自从大徒弟走了，饭店仿佛也清净了不少。
　　以前他每天都呆在饭店里，时不时跟自己说两句话，再回忆回忆从前，还是挺有意思的。
　　冷不丁走了个人，剩下这些帮厨的都是徒孙，对她有尊敬有崇拜，但还是有距离感。外面林香香和李淑华倒是叽叽喳喳，但她们俩玩好了，聊的东西不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也插不上什么嘴。
　　至于刘红星，沉迷学厨无法自拔，又作为饭店经理天天忙前忙后的，跟她打个招呼都费劲。
　　还有另外几个徒弟，临近过年吧，饭店都忙，他们一个星期也就来一两回，所以廖清欢陡然就有一种年纪大了，晚景凄凉的孤独感。
　　不过孤独归孤独，她倒是发现了另一件非常令她惊喜的事情。
　　那就是她瘦了，这种瘦，是大家伙都能看出来，连她都能看出来的。
　　其实她在发现自己靠不吃东西减肥顶不住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饮食习惯，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少吃。中间要是饿了，就随便吃一点东西。
　　平时冬瓜荷叶茶经常喝，早上爬起来就绕着院子跑跑跳跳，晚上吃过饭后休息一下继续跑跑跳跳，再加上每顿饭还要做菜，一天下来能出好几身的汗。
　　因为有了缝纫机，在熟悉了缝纫机的操作后，她晚上跑跳完洗个澡就坐在缝纫机后面做衣服，做了几身轻便的棉布内衣，穿在里面吸汗，若是湿透了就换一身，尽量保持自己的干爽整洁。
　　在这种情况下，她肉肉的脸小了，之前做的衣服腰身也松了，大腿上的肉也不会摩擦得生疼。平时经常出油的脸一整天下来也不会出太多油，面部皮肤也细腻了很多。
　　虽然还是肉团团的，但从陆长缨送的那个牡丹花做背景的红色镜子里也能看出来，人就是瘦了。
　　当然了，最开始发现她这种变化的，不是经常在身边的人，而是外面那些食客。
　　和平饭店有个做菜很好吃的廖师傅，周围工厂都知道，甚至这名号已经传到了其他地方，饭店里来一些远处赶来的人吃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门口排队排得老长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到点各个工厂就狂奔出来一批人，只要速度够快，十分钟内楼上楼下全坐满人。
　　因为收钱的那个服务员看着就很凶，看着他那张脸你都不敢多耽误时间，总感觉对方下一秒能掏出一把枪来抵着你脑门，不点菜就直接崩了你。
　　哪怕是这样，大家伙还是争先恐后的过来，隔一段时间没来，攒够了钱想着好好来吃一顿的食客们一看到廖清欢，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廖师傅您瘦了。
　　他们见过以前的廖师傅，大褂子穿身上，远看像个球一样，都不是走过来的，像是滚过来的。现在则不一样了，依然是大褂子，但那张脸露出来了，肉团团的多可爱啊，说话也软乎乎的，很典型的海城姑娘。
　　廖清欢以前就是守着柜台会招待客人嘛，现在也还是喜欢时不时到前面去看一眼。
　　被客人说多了，她就发现自己确实是瘦了。
　　周围工厂年轻人多，既然旁边的和平饭店好吃，那就会经常来这边请客吃饭，这里面不乏有喜欢胖胖姑娘的年轻工人。
　　廖清欢瘦下来后没有那种壮硕感，圆乎乎的在很多人眼里就成了好生养，看起来可爱的姑娘，于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工人时不时就把视线落在廖清欢身上。
　　再仔细一琢磨，廖师傅这么年轻就是三等厨师，她做菜好吃，要不了多久肯定能升一等，那工资可就高了。
　　在饭店做事吧也就忙两顿饭，不算太忙，听说一个月肉票发得比他们工厂都要多不少，这福利可比他们好多了。再加上人性格也不错，说话声音好听，娶这么个媳妇就是享福的。
　　林香香就明显感觉到店里年轻男工人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廖师傅出现的时候，那眼神都装灯一样，别提多亮了。
　　廖清欢对于这种眼神还蛮眼熟，以前也是一位受人追捧的时髦女郎嘛！比这更热切的眼神都碰到过。
　　反正也就是看看，不会做什么，所以廖清欢一般都是无视，若是碰到了经常见到的，就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觉得无所谓，可林香香他们就很有所谓了。
　　因为身边的陆同志每天都阴沉沉的，那双眸子冷得哟。看一眼就恨不得赶紧跑，生怕他下一秒揍人。
　　每天守在柜台前面，就跟巡逻似的，但凡是发现谁的视线太过分了，就站过去一挡。
　　然后冷冷的扫人家一眼，把人家吓得低头认真吃饭才收回来。
　　还屁颠颠跟在廖师傅身后，像大狗熊似的，只要廖师傅出来，人家上哪他也跟着上哪、林香香和李淑华是姑娘家，也能看出来陆同志的心思，陆同志和廖师傅以前就是朋友嘛，对于他们俩能在一起，俩小姑娘都挺乐意的。
　　于是林香香做个头，见陆同志光守着人也没个动静不算事啊，就给人说了一句话。
　　“你倒是尽量主动跟廖师傅多沟通啊，不需要那么厉害，在人家面前也装装可怜。”
　　于是这天晚上送走了所有客人，饭店帮厨的也都收拾好了走了，陆长缨把最后一桶水挑完，还给她在锅里烧上热水后，来到蹦蹦跳跳瘦身的廖清欢身边。
　　“怎么了？”廖清欢有点小紧张的问道。
　　“冬天到了，你能帮我做身厚点的衣服吗？有点冷，我好像都得风寒了。”
　　陆长缨奄耷耷的吸了吸鼻子，然后打了个连廖清欢都能看出来非常假的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哈啾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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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陆长缨这个人比廖清欢想的更不要脸皮, 他在自己心中雄伟高大的形象已经完全崩了。
　　对方都能拉得下脸皮跟她说什么天冷了没衣服穿，想让她帮忙做身衣服，廖清欢也没好意思拒绝。
　　现在人们很少会在外面买衣服, 有专门的成衣，比如女孩子常穿的翻领式和军便服，这种衣服面料不好找 , 就算有面料也不一定能买到。再加上布料少，大家的衣服几乎都是一直穿到不能再穿为止。
　　在城里的还好些, 有工作单位的能分到布票, 一年到头能攒点票买几尺布。农村里就可怜了，平时没有布票可以分，那衣服才是真的年复一年的穿。
　　所以大家几乎都是自己做衣服穿，现在的衣服也简单得很, 裁出形状再一缝，也不求好看不好看的, 能穿就行了。
　　廖清欢倒是细致一点，她以前的衣服全是到店里做的, 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能置办一身，到现在密室的箱子里还塞着她不少衣服呢。做的衣服多了, 有时候跟老师傅聊一聊，她也知道该怎么走线, 怎么量身形。
　　她给自己做的夹袄就非常不错, 塞的棉花均匀得很，穿在里面又暖和又舒服。
　　其实廖清欢是想说巧姐那边能做的, 但想想巧姐身体不好，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让她给这么大身板的陆长缨做衣服, 还真是有点难为她。
　　索性她这里有个缝纫机，给陆长缨做起来也快。
　　答应了下来，廖清欢就拿了个皮尺出来，“我给你量一量，正好我那还剩下不少布料。”
　　那布料还是她之前想给陆长缨做衣服用的，只是后来自己觉得不能跟陆长缨太亲近了，才断了这个想法。现在人都求到跟前了，那布料也就拿出来继续给他用。
　　陆长缨腿长手长的，就那么一米长的皮尺还不够用，得扯着量好几道，还得拿张纸将长度给记录下来。
　　她动作熟练得很，眉头细细的拧着的，伸着手让她量的陆长缨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还挺熟练的。”
　　廖清欢抬眼看他，这会他也不是平时那种冷着脸的模样了，嘴角带着笑，浑身的冷煞都退去，有点憨的感觉。
　　“我隔几天就能去做一身衣服，跟那些师傅聊天，也差不多知道衣服可以怎么做。”
　　陆长缨一想也是，那会他收到关于她的消息里，十条里面能有四条写的是廖小姐做了几身衣服。当时他还在想，做那么多衣服能穿得完？
　　不过女孩子嘛，喜欢漂亮也爱俏，那么多衣服做了也不一定都穿，就是喜欢而已。
　　“那时候收到你的消息，里面有很多条都是你去做衣服了，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女孩做那么多衣服，哪里穿得了啊！”
　　他笑着聊了起来，这可是他困惑了一会的事情。
　　廖清欢量着他后背的手一顿，看着他的后脑勺，因为好长时间没剪过头了，头发有点长，也有点乱。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那边一点都不知道我的事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小时候我还看过你呢，后来出国每年会挑选礼物给你。我回来后，形式不一样，当时我们家处于那种地位，四面八方都有人盯着。我回来后光遇到的暗杀都不下二十次，这种情况下，我不敢跟你联系，只能安排人守在你身边。”
　　他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也是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的，小女孩有憧憬，小男孩自然也有向往，如果不是因为回来碰到的事情都凶险，他会自己到海城，问廖清欢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只是他怕害了对方，一丝往来也没有，能更好的保护她。只是那时候这种保护无关爱情，是单纯的不想害了她命。
　　他说的事情是廖清欢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陆长缨肯定是抗拒这种定好的亲事，才一直没跟她见过哪怕一面。
　　陆长缨这么一说，廖清欢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军阀分割，相互牵制互不相让，陆家占据着北方大半个个省，确实是其他人眼中的钉子。她有时候看报纸，也能看到什么谈判没成功，要不是就是哪里发生了小规模战斗。陆长缨要面对的不仅是外敌，内里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咬下他们的地盘。
　　他是陆大帅唯一的儿子，如果他死了，对陆大帅将造成非常大的打击。有人暗杀，那绝对是下了狠手不留命的。如果她在陆长缨自己都被经常暗杀的时候嫁给他，那自己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廖清欢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想的那些都被陆长缨推翻了。对方也不是那种完全把婚事忘了的人，人家只是身不由己，出于保护她的层面才没有往来的。
　　她转到陆长缨前面，伸手量着他胸前的宽度，陆长缨实在是高，她站在对方跟前，也只到人家胸口的位置。
　　廖清欢的眼神落在皮尺上，一边记下长度，一边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你是完全不想履行长辈们定下的婚事。那时候大家思想都很奇怪，娶个新太太就把家里的旧太太给休了。也不管旧太太伺候了多长时间的公婆，生下了几个孩子，一门心思说着什么追求真爱。你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我想着你在国外学了那么多年，也接受了他们的思想，大概是觉得长辈定下的婚事太拢着你了，你需要自己找心仪的太太，就也没去找过你问清楚。毕竟你家门业大的，我若是上门主动询问，也太丢脸了些。“
　　她就是个好面子的人，还要端着自己的姿态，说她清高说她不懂分寸也行。但这事，不是她定的，她守着长辈定的婚事，不乱来不瞎搞。对方是个男人，真是个有担当的就该主动来跟她商量该怎么办。若是娶，她就嫁过去。若是不娶，也来个准话，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耽误谁。
　　她说太丢脸了些，这话娇气十足，听得陆长缨耳根子发软。
　　廖清欢的手扯着皮尺量他的臂长，凉凉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腕，让他很想反手捏着那双手。
　　“我想着，既然咱们俩婚事还在，虽说是过了四十年，可这婚事也没谁断过，既然这样的话……”
　　陆长缨犹豫着看着她的脸色说道，这事他想了很久，他很确定，自己对廖清欢感情不一般。他不是一个能轻易喜欢上别人的人，可在发现自己心思不同之后，他很轻松的就接收了这种变化。
　　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如果对方是廖清欢的话，他对未来的期待就更大了。
　　廖清欢皮尺一收，将他往门外一推，翻了个白眼，“别想。”
　　果然男人都是自大的，婚事没断就得结婚了？俩人这些日子默契的一点都不提定下的婚事，这人一提起来，就想着结婚？都四十年后了，包办婚姻不允许。除了他们两个，谁还会把长辈定下的婚事当回事吗？
　　还想继续履行四十年前的婚事，不好意思，没门了。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每天忙忙活活的做菜减肥，不晓得有多开心。
　　要男人干什么？再说了，陆长缨现在只是虎落平阳，万一有个机会发展起来了，谁知道会不会像以前那些男人一样，一脚将发妻给踹了。
　　这种男人不可控因素太高了，她就算结婚，也得找个跟她同样安稳的男人。
　　陆长缨一脸懵的站在门口，廖清欢房间的门当着他的面嘭一下关上。
　　里面传来廖清欢的声音，“陆长缨，你说是怕我出事，才和我接触，我很感激你想得周到。但你突然再把婚事提起来，是你想结婚了，我可不想，所以我没有配合你的打算。我认为咱们都是死过再活的人，前尘往事应该忘掉。衣服我会给你做好的，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她看着房门上落下的阴影，对方站在门口很久，房间里灯光微闪的时候，他才慢慢走开。
　　廖清欢轻舒一口气，对陆长缨也不是不心动。但她还是有理智的，心动归心动，可牵扯到结婚，还是要慎重考虑。
　　……
　　或许是自己拒绝了陆长缨，对方觉得有点没面子，第二天就请了假，说是有事要去办。廖清欢也没问对方，只是在埋头做自己的事，顺便骂骂学做菜的刘红星，日子倒是过得还挺欢乐的。
　　这天她忙着指点刘红星做菜呢，郑楚华在饭点之前过来了，还把人叫道后院角落里，悄悄的说起了话。
　　“祖奶奶，我外公说您做的醋姜非常好吃，近两年上面几位领导人胃口都不大好，我外公也是废了很大的心思做吃食。他把您做的醋姜带回去，原本是打算自己留着吃的，结果有一日吃饭的时候，其中一位领导看见那盘子醋姜，尝了口之后胃口大开，之后几位领导人吃饭都备上了那醋姜。外公说他做不出您做的味道，希望您能再做个几坛子，其他想做的菜都可以做。哦，其中有几位嗜好吃辣，味道上您可以再做辣一些。”
　　廖清欢一听是这个意思，那怎么可能不答应。
　　“行啊，那中午忙完了我就开始做，就是有些食材不全。”
　　“
　　没事，这事我可以走专门通道，您做完了，就有专门的人来接，再送到京城去。
　　这是不那么简单，是领导人吃的。要做什么，肯定是全都备齐的。
　　廖清欢也不意外，转头拿了张纸和笔过来，坐在垫在厚垫子的石凳子上，给郑楚华写了起来。
　　“能做的可多了，醋芹也可以做，咬起来清脆还泛着酸水，切碎了炒肉沫吃，非常下饭。还有豆豉，加上一点泡椒炒肉，也香得不得了。另外再做一坛子酱萝卜干和坛子肉，那主席不是湘城人吗？做坛子肉还有辣鱼块肯定喜欢吃。差不多就这些食材，你赶紧让人送过来，我好着手去做。”
　　她把纸塞给郑楚华，这些腌制都还需要一点时间呢，早做了人也能早点吃上。
　　郑楚华马不停蹄的就要走，廖清欢又把他给拦住了，塞给他两个熏肉大饼，拿油纸包着的。
　　“你这样跑去做事，午饭都没得吃，吃两个饼垫垫肚子，弄完了再过来，厨房里给你留着菜。”
　　这可是大徒弟的外孙，她得好好看着点。
　　郑楚华看着那油纸包着的饼子，又看看廖清欢关切的眼神，抿唇一笑，之前矜贵小公子的形象没了，笑起来乖巧可爱。
　　他拿着熏肉大饼出门，开车等着的张兴国等他一上车就启动了。
　　“你坐后面干啥？”
　　张兴国透过后视镜看后面，以前都是坐副驾驶的，怎么这会还坐到后座去了。
　　“不干嘛！”
　　郑楚华转着手里的油纸包。
　　“还真没想到，那几位大领导居然喜欢吃祖奶奶做的醋姜，你还别说，一听到这消息，我都惊了。”
　　谁能想啊这是，一般人可没这个机会给大领导们做这些。
　　尤其是近几年，上面风声变化大，再加上几位领导年纪都大了，身体都不怎么好。身边医生要经常跟着的，吃食上会越发的注意。
　　一坛子醋姜能让他们胃口大开，多吃一点都是好的。
　　所以外公那边才赶紧打电话过来，让祖奶奶这多做一些。
　　说着说着，张兴国问到了一股香味，他嗅了嗅鼻子，“什么味？”
　　郑楚华慢悠悠的咬下一口烙制的大饼，这表面一层烙的金黄，咬下去皮是一层层分离的，就像是酥皮一样，只是没酥皮那么容易化，却也非常的软。
　　包在里面的肉颜色暗红，看起来油汪汪的，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因为是熏猪肉做的，所以那烟熏味非常的浓郁。直接这样一个烙饼，空口直接吃，又香又饱肚。
　　他吃得香甜，前面的张兴国可气死了。他就说郑楚华怎么坐后面呢，感情是怕他抢饼子吃，特意坐在后面的，精怪精怪的真讨厌。
　　廖清欢这边把郑楚华送走，就去后厨把自己做的菜盛起来。
　　中午除了做熏肉大饼之外，她还做雪菜冬笋炒肉丝，这菜海城人爱吃得很，冬笋脆爽，雪菜和肉丝都下饭，基本做这个菜，饭桶里蒸的饭都不担心有剩下的，只担心不够吃。
　　把菜盛起来交给帮厨的人，廖清欢自己拿了个熏肉大饼慢慢的吃着，准备去房间稍微休息一下。结果刚走出门，就看到陆长缨提着大包小袋的从外面进来。
　　“你这是？”
　　廖清欢疑惑的看着他。
　　陆长缨提着袋子到她房门口，“进房间说。”
　　廖清欢将门打开，陆长缨又提着袋子走进去，然后直接放在地上，将袋子打开。
　　她探头一看，“你哪弄来这么多衣服？”
　　“托人从广城那边带回来的，你不是喜欢穿漂亮衣服吗？这些都给你。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我明白，是我太急躁了，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你不想结婚没关系，确实是太着急了。不过我可以等你，反正咱们俩现在都年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的想法变了，我的想法也变了。只请你相信我，我会拼尽全力对你好的。”
　　陆长缨站起来，有些局促的说道。
　　跑去给廖清欢找漂亮衣服的想法非常突然，但他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对方爱漂亮，现在只能穿着普通褂子肯定难受，那他就去买衣服回来给他。他也想了很多，自己确实太突然了，大概是那天俩人聊着气氛不错，他突如其来的就说了那些话。
　　廖清欢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些衣服，又看看面前局促的男人。
　　“那什么，你能弄来这么多成品衣服，为什么还让我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草率了感谢在2020-09-10 21:14:18~2020-09-11 15:0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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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陆长缨看着廖清欢清澈的眸子, 一时语塞，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因为我个子比较高，量了身形再做的衣服会更合身, 所以……你看看这些衣服，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廖清欢有些怀疑, 又觉得陆长缨说得挺对得，他个子高, 人壮实, 像狗熊一样，可能衣服真的不好买。
　　市面上本来能买的衣服就少，买到合身的就更少了。
　　她蹲下身去看袋子里那些衣服，来到这边后, 她从大家身上看到最多的颜色，就是蓝色灰色和黑色, 大家的眼光仿佛高度一致了般，对衣服颜色不挑剔了。
　　城里人穿蓝色多, 因为大多数城里人都有一个工人的身份，蓝色衣服就是工作服。农村穿黑色的多, 因为需要下地干活，黑色耐脏一些。灰色则是一些干部喜欢穿的, 看起来比较严肃正经。
　　在原主的记忆中, 年轻人最想要的是穿军便服，都觉得穿上那绿色的衣服非常的精神, 因为这个年代的人对军人都很追捧。
　　少有能看到穿亮一点颜色的，其实也不是没有，总有些爱漂亮的小姑娘在脖子上系一条丝巾, 或者是在衣服上绣一朵花。她也看过穿红黑格子长裙的，外面穿着呢子大衣，看起来也很时髦。
　　只是这样的少，穿太好看了，旁人就会指指点点，说人家是□□。
　　陆长缨送过来的这几袋子衣服都是颜色鲜亮的，实际上也不算是她喜欢的那种，只是看到这么多鲜亮的颜色，难免还是高兴的。
　　“说是广城那边的新款，那边已经有不少女人会穿这种衣服。”
　　陆长缨见她眼睛亮亮的，也挺高兴。他去黑市的时候碰到过不少人，也接触到一些心思比较灵活，就是二道贩子。
　　这年月虽然抓得紧，可需求还是要的。这种人专门游走在边缘，赚钱是担着很大的风险，可为了生活，也没别的办法。
　　能弄到这些衣服还是人家说这两年风气稍微松了点，不然这些衣服也不敢弄到这边来。
　　陆长缨手里有票有钱，挑了好些廖清欢可能会喜欢的衣服。
　　廖清欢拿起一条鹅黄色羊毛的连衣裙，颜色太漂亮了，可惜她现在这个身材穿这种裙子会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裙子倒是可以给林香香或者是李淑华来穿，她们俩身材匀称，脸又嫩，穿这个绝对是非常漂亮的风景线。
　　又往里翻翻，有一身黑色厚呢子外套，纽扣是牛角扣的，腰身收了点，看着她应该是能穿。也有颜色稍微深一些的毛衣，其中有一件软白软白，摸起来非常舒服的毛衣。
　　“我就要这些吧，多少钱，我给你。”
　　廖清欢抱着自己挑出来的衣服，她也没想直接平白穿这些衣服，对别人来说是占便宜，对她可不是。这些衣服不便宜，陆长缨还有个生病的巧姐需要养着，花销不少。他弄了这么多衣服回来，感动归感动，还是得考虑下对方的生活问题。
　　陆长缨看着剩下的衣服，还有不少呢。
　　“这些都是你的。”
　　“我不要，这些颜色还有款式不适合我，另外我的身材也不允许。这些是我能穿的，我要这些就可以了。”
　　也快过年了，到时候也要穿身新衣服过年。
　　陆长缨不是太清楚女孩子选衣服的眼光，他只是跟卖衣服的那边说了下身材情况，人家就挑了些廖清欢大概能穿的款式出来，他又从里面挑出来这么多件。
　　“不用给钱，这是我买来讨好你的。”
　　他大大方方的说道，不可能让廖清欢出什么钱的。
　　“你不是给我做了身衣服？如果你觉得不好，那就再给我做两双鞋，我这双脚还挺废鞋的。”
　　这出去跑几天，他脚下的鞋子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廖清欢低头一看，大拇指那块都快磨破了，看着惨兮兮的。
　　她抿唇一笑，“那我再给你做身冬天穿的棉袄，另做两双鞋子，他们说商店有毛衣线的，我跟林香香学了，给你织件毛衣。”
　　强行给钱陆长缨肯定不收，所以她还不如折腾这些跟他换换，也不算占他便宜。正好得了缝纫机，最近也迷上了做衣服，至于织毛衣还是海城最近兴起的花样，大小姑娘能买到线的都拿着几个细长得棍织毛衣呢！
　　这人小心思用得巧妙，她现在又有点过意不去，感觉之前跟他说的话说得太绝了些。
　　她将衣服放到桌子上，然后把放在缝纫机上的衣服抱过来递给陆长缨。
　　“这是给你的。”
　　陆长缨没接，“放你这，晚上再拿回去。”
　　“行，那你这些衣服怎么办？”廖清欢看着那些袋子里的衣服，万一全是他买的，那可怎么出出去啊！
　　“这些倒没事，我拿到黑市里出掉就可以。”
　　陆长缨现在也算是黑市老油条了，中间有一段时间没过去，但不代表他不关注这一块。这是一个灰暗的地带，胆子大的却能从里面挣不少钱。跟人交流他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况，沿海那边的城市工厂比较多。他们这边很多新鲜玩意儿都是那头过来，什么时髦的衣服，收音机还有电子手表军用帽，在那边不像这边非要票才能买，有钱有门路就行了。
　　二道贩子们从那边弄东西都是称斤的，手里拿着弄来的证明各个城市里晃悠，把手上的东西出出去。他现在也没那个想法做这些事，只是认识这些人，手头上有需要的可以让人弄过来，也省得他自己去找麻烦。
　　廖清欢想说让林香香和李淑华过来挑一挑的，但这些衣服从黑市弄过来的，那还是算了，越少人知道陆长缨去黑市就越好。
　　把这些衣服先藏到密室里，省得有人进来看到。
　　俩人就关上了房门，去了前面的饭店。
　　陆长缨在外面跑了几天，吃吃喝喝都没太顾得上，廖清欢给他弄了一盘子雪菜冬笋炒肉丝，再加上几个熏肉大饼以及几个大馒头。
　　这人块头大，吃得也多，爱吃肉这点她还记得呢，俩人第一次见面还嫌弃自己没有肉做给他吃。
　　陆长缨确实是饿了，甩开膀子吃得风卷残云。
　　“这些天巧姐过来那边的饭菜，谢谢你帮我交给她。”
　　因为他几天没来，所以巧姐过来拿食盒都是廖清欢给的。
　　他这么客气，廖清欢也挺不自在的，给巧姐拿食盒而已，一点小事。巧姐还给她送了一条漂亮的帕子呢，就是她的眼神，每次看到自己笑眯了的。
　　“巧姐身体怎么样？我看她脸色挺好的。”
　　“还可以，去医院说再好转，至少是没咳血了。”陆长缨一点头，巧姐现在上医院都是她自己去，病历拿回来他会看看，确实是好转了不少。
　　“那就好，也不枉费你这么费心思。”
　　对于陆长缨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坚定的把巧姐送到医院治病，廖清欢是非常欣赏的。巧姐跟他也就是他母亲那边的情谊，再就是守着房子。他能这么照顾人家，也说明他人品是非常好的。
　　想着想着，廖清欢就打住了，可不能老觉得陆长缨好，不然她坚定的想法会动摇的。
　　……
　　郑楚华他们带着不少食材回来，跟廖清欢说让她自己看着弄，用不了的就留在饭店里用。
　　于此同时过来的还有个商业局那边的人，专门看着廖清欢做菜的，毕竟是送去给领导吃的，不能马虎，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担不起。
　　来的人廖清欢还觉得眼熟，想了想才想起来，她第一天过来的时候，那个杨主任身边还跟个人，其中就有这一位。
　　张卫红一看到廖清欢的眼神就直觉不好，他跟杨建设不对付，之前跟在他屁股后面也是迫不得已。他倒是对这位廖师傅挺欣赏的，伶牙俐齿，直接把杨建设给怼得落荒而逃。
　　他在商业局里面一直被杨建设压着，谁让对方有个二把手叔叔呢。最近那叔叔调走了，才有了他出头的日子。
　　其实这种好事轮不到他来看的，只是杨建设一听是和平饭店的廖师傅，想到自己得罪了廖师傅好几次，这才推着他过来盯着。
　　他也没想到这廖师傅伶牙俐齿有伶牙俐齿的资本，有个在领导人那边做饭的亲戚，难怪之前一点都不让着杨建设。
　　他过来纯粹是被推过来的，也想过廖清欢如果记得他印象肯定不好。
　　“廖师傅好，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就把和平饭店经营起来了，真的多亏了有你。”
　　廖清欢让刘红星带着几个帮厨洗菜，自己这边则把鲜肉切块，放到锅里煮。
　　“那能比得上开商店？”
　　她冷笑着说道。
　　张卫红擦了擦额角的汗，“廖师傅您别介意，当时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亏损那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直亏损下去吧。”
　　他们商业局也要调整人员，检查各个国营店铺的收支情况，这挣的钱，可都是上交国家的。
　　廖清欢也知道这个事，可商业局没安排人过来，放任它亏损也是事实。只是双方各有各的想法，现在饭店好起来了，商业局那边也没再来惹事，她就不计较了。
　　见她眼神松动，张卫红也松了口气，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廖清欢煮了小一会的猪肉捞出来，放到一个盆里，里面倒入糯米酒，还有红糖，又揉出一碗葱汁水，细细的抹在肉皮表面。
　　这个过程揉了很久，目的就是让味道进去，颜色变得好看一些。
　　正揉着呢，张卫红又开了口。
　　“廖师傅，我跟你说个事，想怎么办就看你自己个儿。”
　　廖清欢眼一抬，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就盯着他。
　　“什么事？”
　　张卫红犹犹豫豫的，有点卖好的意思，“我也是偶然听到的，那红星饭店有大师傅，跟杨建设关系不错，好像是跟您有什么仇怨，之前跟杨建设商量着怎么整您呢。不过现在杨建设发现你靠山这么大，估计是不敢了。”
　　廖清欢一抿唇，正好陆长缨进来听了个正着。
　　“是沈晓明。”
　　陆长缨肯定的说道。
　　红星饭店跟她有间隙的只有沈晓明了，还以为对方会老老实实做学徒的事磨磨性子，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起了记恨她的心思。
　　廖清欢自认为自己也没做什么，要比拼的是他。自己这边没做菜，就蒸了个饭，算是手下留情了。
　　听张卫红这么一说，廖清欢也有点无奈。这是徒孙，她懒得跟对方计较。既然那杨主任觉得大徒弟是她的靠山，估计也不敢做什么，既然这样，就当不知道好了。
　　张卫红想着只跟廖清欢说的，结果被旁人听到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就是听了一耳朵，想着告诉廖师傅小心点。那位大师傅认识的人多，保不齐还能做些什么来。”
　　陆长缨沉下脸，那沈晓明就是很典型的小人，不知悔改的那种，恐怕连林碗都不知道他徒弟那么多心思。
　　他这个样子把张卫红吓一跳，这不就是一普通服务员吗？怎么气势这么吓人。
　　廖清欢把肉切成两指宽的片状，边切边跟张卫红道谢。
　　“谢谢，这事我知道了。”
　　张卫红见她不慌不忙的做菜，这股子气定神闲的劲还挺让人佩服的。
　　得了声谢，他也高兴了。要不是知道了廖清欢和京城那边的关系，他也不会跟人说这件事，就一个做菜的师傅而已，他来提醒个什么劲。现在告诉人家，也是想着那大领导能这么远指着她做菜送过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她也被叫过去做菜了呢？
　　可别小看这厨子，若是真得了青眼，那造化可就不一定了！
　　其实他就是想拿这事讨好一下廖清欢，不管有没有事，他提醒过了，对方能记着他这一点就行。
　　他也不打扰对方，就这么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看着，做这些菜不是简单的事，为了避免人多手杂的问题。饭店还放假半天，晚上都不提供饭食了，整个厨房专门留给她带着几个人做菜。
　　把肉切好了再往里面倒入她自己做的辣椒酱还有新剥出来的大蒜头，搅拌均匀后就拿着坛子，把腌制好的肉一层层装进去。
　　装得满满当当的，再坛口封上水，这样一个坛子肉就做好了。
　　腌鱼的做法比坛子肉要麻烦一些，活鲤鱼背部剖开，内脏取出来后就撒上盐这些，做法是血腥的。刘红星进来的时候看了眼，忍不住直皱眉。
　　廖清欢笑了下，“海城人可能吃不惯，但这可是一道非常出名的菜，湘城人可喜欢吃了。别看现在好像没什么食欲，到时候用辣椒粉花椒粉还有糯米这些一腌制，过个二十天拿出来，不管是蒸着吃还是炒着吃，味道都非常特别，是特别下饭的一道菜。我多做一坛子，到时候咱们自己尝尝。”
　　她外公做出来的味道就很好，鱼肉非常鲜嫩，辣椒粉这些味道安全融入到鱼肉里面，风味很独特，一口下去你能尝到非常不一样的味道，并且一定是胃口大开的。
　　听她这么还说，刘红星来了兴趣，既然师父都说好吃，那必然是好吃的。
　　她带着人忙活了一下午外带晚上，才做好几坛子腌制的菜，腌萝卜干是没法做的，得控水去晒，要做好几天呢。就先做些醋芹醋姜还有坛子肉和腌鱼，这样也差不多了。
　　晚上刘红星他们都走了，廖清欢坐在凳子上歇一会。陆长缨还没走，也不知道在厨房里忙活什么，她这边确实是累了，懒得管他。
　　等她眯着眼打了个盹的时候，整个人凌空飞起，吓得她一个激灵惊醒了。
　　睁开眼睛就发现陆长缨横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房间方向走去。
　　“你干嘛？放我下来。”
　　廖清欢有点慌，小幅度的挣扎着。
　　陆长缨抿着唇，脚下倒是很坚定，只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再翻，我可能要抱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说我胖，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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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廖清欢认为, 陆长缨这个人说是说会等她什么的，可实际上却步步紧逼，居然连抱她这事都做出来了。
　　甚至她还从这一举动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陆长缨, 就还挺强势的。
　　其实她一直觉得陆长缨身上有点奇怪, 可奇怪在哪她又说不出来。对方表现知礼得体, 除了最开始接触的时候, 他算是冒犯了自己。之后无论是送苹果还是送手表这些，他都拿捏得当。
　　她对这样的陆长缨挺有好感的, 谁会不喜欢一个知道分寸的人呢？
　　可她又觉得如此知道分寸的陆长缨哪里怪怪的，但她并没有把视线过多的放在陆长缨身上, 自然也不会去思考他哪里怪。
　　她躺在床上, 翻了个身。她的床已经换了, 之前是陆长缨帮她搭的一个简单木板床。
　　被吕锅他们发现自己师父居然睡在这么简陋的床上后, 一个个都苦着脸跟她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然后找了个专门做家具的厂子, 给她拉回来一个据说非常软的床。
　　下面的床垫子确实软, 廖清欢睡着还挺舒服的。最舒服的地方在于她翻身不会有什么响动，之间那个木板床一翻身就吱呀一声，睡着了都能被惊醒。
　　她伸手扒拉扒拉枕头, 侧着脸看着窗外，仔细去想陆长缨哪里不对。
　　想了好一会，才琢磨出味来。
　　报纸上形容陆长缨足智多谋，心思缜密。对于他的性格则说他冷心冷肺，手段狠辣，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但俩人接触这么久，她只看到对方心思确实挺缜密的, 可冷心冷肺、手段狠辣和强势却完全没出现过。
　　要么就是报纸上形容错了，要么就是陆长缨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人还藏着掖着呢。
　　她说要下来，对方压根就没理她，直接将她抱到房间里才放下她的。
　　那会她脸都涨红了，一是害羞，二是有点生气。
　　所以一下了地就躲到一旁，压根就不想理陆长缨。人走之前还跟她说洗澡的水烧好了，让她收拾收拾早点休息。
　　这下廖清欢的害羞就彻底盖过了生气，她追求者多，可跟男人没亲密接触过啊，手都没跟人拉过一次。被抱着的时候，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胸前的坚硬，还有男人身上的味道。
　　还不放自己下来，脚步虽然稳，可一颠一颠的，她身上的软肉就跟他身上摩擦着，叫她心慌得不行。还是被人抱着往房间去呢，那就更心慌了。
　　就这么一点，她感觉到了陆长缨的强势。
　　但想想，人家抱着她进屋，也是看她在这冷天打盹，陆长缨应该只是怕吵醒她，又怕她着凉，这才将她抱起来送到房间里去。
　　廖清欢困意上头，心里又有点烦乱，想着想着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陆长缨回到家，手里拿着一袋子衣服，说还抱着廖清欢给他做的那一身。
　　冯巧巧还没睡，她在做手工活。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周边的邻居都不是她熟悉的那一批，出门溜达也没几个能说话的。
　　所以她又去了趟之前的工厂，跟那边说好拿一些活回家做，每天挣个分把一毛两毛的，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陆长缨见她这样也不累，还能有个消遣，就也没拦着。
　　“回来了！”
　　冯巧巧把卷好的线放到盒子里，抬头笑着说道。
　　陆长缨微一点头，拎着袋子想上楼的，冯巧巧看到他手上的衣服。
　　“这是衣服？那廖师傅给你做的？”
　　人年纪大了，其实也能看出来一点，虽说这小小小少爷隐藏得很好，可那心思仔细去看还是看得清楚。
　　他对人家廖师傅有意思，只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而已。
　　“是。”
　　陆长缨一点头，也没否认。
　　“廖师傅人真不错，说话好听，做菜也好，又有正经工作，你要是再不抓紧啊，保不齐就有眼睛亮的过来将人给拐跑了。我见廖师傅一天一个样，好像是瘦了，之前别人可能会因为她身材长相看不上，等她瘦了保准有不少人盯着。”
　　冯巧巧细细的卷着线，这些是到时候要拿到商店去卖的。
　　她这么说，也是提醒陆长缨别拖着，该下手下手，要是被别人抢走了，那可是要后悔的。
　　陆长缨心里想着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盯着呢，那些来吃饭的年轻人，想方设法的跟她搭话，要不是自己在后面盯着，那些小伙子都该约她上公园玩了。
　　“不是我催你怎么的，主要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廖师傅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千家求都不算稀奇的。我是怕你以后后悔，廖师傅对你态度也挺好的，想来也不是没心思，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才对。“
　　冯巧巧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女孩子心思对你正好的时候不把握机会，那什么时候把握？
　　陆长缨苦笑一声，“我知道了，先上去了，您早点休息。”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清楚的，廖清欢照顾他只是因为俩人都是从四十年前过来的，俩人说好了相互帮忙的。至于男女之情，他本人没跟别的女人多接触，也不大明白女方对男方有意思是个什么表现。他只能守着廖清欢，尽量对她好。
　　这么想着，他记得拿衣服的那个贩子说，年前还会再拿来一批帽子，他得从里面挑两个好看的给廖清欢。
　　……
　　昨儿晚上思来想去的，廖清欢睡得不大好，爬起来之后还捂着嘴打了几个大哈欠。
　　陆长缨又是很早就过来了，把院子给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会正站在院子里打拳。廖清欢稍微瞥了一眼，他外套放在凳子上，大冷天的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胸前肌肉雄厚，衣服撑得紧紧的。上衣扎进了裤子，窄腰两侧微微凹进去的。许是已经打了一段时间，脸颊上有汗顺着往胸前滴落，前襟和后背都稍微湿了一点，那身材纹理看得就更清晰了。
　　廖清欢一抿唇，逼着自己转开视线，刷牙洗脸，静心屏气，不能被男色给动摇了。
　　洗脸的时候她轻嗅了下晨间满带凉意的空气，差点没把嗓子眼给凉透了，不过这凉中又透出一股子暗香来，她分辨了下，是梅花开了。
　　她记得以前饭店后面是一出空旷的地方，以前会有人在这块下棋唱戏，边上种着几颗梅花树，到了冬天梅花一开，就是这个味道无主的梅花开得潋滟，等到寒风吹起之前，她会过去收一批梅花，喝茶温酒要么就是熬粥，把这梅花放进去，颇有一番雅趣。
　　没闻到这香味之前，她都忘了以前自己也是个活得颇为精细雅致的女郎。
　　来这么久，她见天都呆在饭店里，也没去后面看看，差点忘了后面那几株梅树。
　　陆长缨眼神跟着廖清欢转，见她进厨房拿了一个篮子出来，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你去哪？”
　　廖清欢也没有不理他的意思，“闻到梅花的香味了，我去摘些梅花回来熬粥喝。”
　　陆长缨没喝过梅花粥，但不妨碍他拿上外套跟廖清欢一起过去。
　　冬天太阳亮得晚，放夏天太阳都挂老高了，这会太阳还只是害羞的探出个脑袋来，天空着着浅浅的雾气，廖清欢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哈出一团水雾来。
　　身后陆长缨关门跟上的声音没瞒过她的耳朵，她也没回头，就是拎着篮子高高兴兴的顺着巷子往后面去。
　　出了巷子口，就豁然开朗了，还是那块空地，只是梅花树多了很多，不像以前只有那么几颗。这会花开热烈，离得越近香味就越浓郁。
　　廖清欢看了一会，确实是四十年过去了，祖祖孙孙都出来了。
　　她走过去，先是找到以前摘的那几颗梅花树，伸手拍拍那老树皮。
　　“没想到吧，四十年后我换了个模样，继续来薅你们的花瓣了。”
　　这些梅树像有意识一般，一阵风刮过，嫩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往下飘落，仿佛在对廖清欢说不客气随便摘。
　　廖清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睛都眯了起来，又拍了拍树干，“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陆长缨在旁边看着她，花瓣掉在她身上头上，这么多开得灿烂的花，都不如她脸上的笑容好看。
　　怕有人醒了过来看到他们摘花瓣，说他们薅集体的羊毛，所以廖清欢带着陆长缨迅速的摘了一小篮子就跑了。
　　这跑得廖清欢还挺不得劲的，明明四十年前她都摘了好些年梅花了，怎么这会自己摘个梅花还担惊受怕的。想想现在都强调什么集体，个人主义不被提倡，她又算了，能摘到梅花就不错，得了便宜也别卖乖。
　　俩人回来的时候刘红星也到了，正从驴车上搬东西下来。
　　“快到年关了，那些猪啊羊啊的，都到了出栏的时候，所以咱们这拿到的肉菜还挺多的。就是鱼虾没多少，太冷了不好抓。另外就是素菜也没什么。您看看这些都是菇子，说是云城那边快运过来的，这么多花样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就把能拿的都拿了。”
　　刘红星提着两个袋子，里面全装的菇子，廖清欢看了眼，惊讶的喊了一声。
　　“这可是非常好的好东西，今天来吃饭的客人要享口福了。”
　　以前他们酒楼想弄到这些都难呢，她没看错的话，有松茸和鸡枞菌，装了满满两袋子，上面还挂着新鲜的露水沾着泥，她恨不得赶紧拿出来摊开放，这么压着都要压坏了。
　　把装梅花的篮子往陆长缨手里一放，她分外珍惜的提着两袋子松茸和鸡枞菌进了院子，然后火速的将大圆簸箕拿出来，小心的将袋子里的松茸和鸡枞菌拿出来一颗颗摆放好，碰到被压得变了形状的还心疼的啧一声。
　　刘红星有些茫然的看着看她师父的模样，这玩意儿他们饭店出现得少，他还以为就是普通蘑菇呢！
　　廖清欢对刘红星说道，“这些得用流水清洗，拿一把小刀，将根部这里看起来脏的部分慢慢的刮下来。然后拿南瓜叶将这里擦干净，过流水清洗一下就行了。顶上和里面要轻轻的揉，不能太大力气。”
　　见刘红星一脸茫然，她顿了一下，“算了，待会我还是自己来，你把鸡什么去毛处理一下，我拿这些菌子炖鸡汤喝。”
　　那处理鸡刘红星还是会的，响亮的应了一声，“没问题！”
　　廖清欢又把梅花拿过来，放桶里清洗干净捞出来，一部分摊在簸箕里晾着，另一部分被她拿进去熬粥。
　　煮粥她擅长啊，后来来的那些帮厨都不在饭店吃早餐的，一般是自己在家里吃了再过来，只有他们这早一批的，习惯了在饭店吃早饭。
　　把粥炖着的同时廖清欢火速的去拿了一些松茸，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然后又去割了一块烟熏猪肉。刘红星和陆长缨俩就看着她进进出出，脸上还挺兴奋的，俩人对那让她兴奋的菌子就更好奇了。
　　刘红星是个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还是廖清欢来了，才让他知道原来有些菜能好吃那个程度。他平时能吃到最好的，也就是常规的鱼和肉，更珍奇一点的从来没尝过。
　　陆长缨则是个不重视口腹之欲的，也不是不重视，他就是单纯的爱吃肉，只要是肉他都喜欢。蔬菜他就不爱吃，也就吃了廖清欢做的蔬菜才会吃上那么几口。
　　那菌子他一看是素的，其实也没多大兴趣。
　　廖清欢把松茸切片，然后又切成小粒，烟熏猪肉也切成小粒，跟松茸切的大小差不多。
　　用这烟熏猪肉也是没办法，本来用火腿才是最好的，但她这会可弄不来火腿，火腿多珍贵的东西啊，猪肉能吃上就不错了，还火腿呢！
　　猪肉粒装一盘子，松茸装一盘子，锅里烧油，把猪肉粒放进去翻炒，肥中带瘦的猪肉粒很快就被炒出由来，那烟熏的香味盈满整个后厨往外面飘出去。
　　刘红星烧了一锅开水准备给鸡拔毛的，闻着味就知道，新的饥饿挑战开始了。
　　肉粒炒到微干的时候盛起来，再把松茸倒进去翻炒，炒了一会她去抱了一盘子的黄豆酱过来，往锅里放了一大勺黄豆酱再把肉粒重新倒进去翻炒。
　　这时候香味已经不是之前那种普通的肉香了，而是肉香带着鲜香，鲜香又透着豆香。三种香味缠绵在一起，最后由松茸的鲜香主导，浓烈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后院正冷着脸给鸡割喉放血的陆长缨动了动鼻子，然后拎着鸡脖子手起刀落。
　　刘红星已经频频往厨房看去，正要跟陆长缨讨论下怎么这么香的时候，就看到他干脆给鸡割喉的动作，他脖子一凉，低下头赶紧给鸡拔毛。
　　还是算了，他害怕。
　　廖清欢看着锅里冒着小泡泡又喷涌着油花的猪肉松茸酱，闻着味道很满意的一点头，然后用勺子盛起来装到一个罐头瓶子里，那油汪汪的酱看着格外诱人，要不是她一直在厨房，闻着香味有点麻木，这会估计已经忍不住要吃上一口了。
　　趁着粥还没好，她又迅速的做了几个大馒头蒸上，等粥快好之前，她抓了一把嫩黄色的梅花放到粥里，搅拌搅拌均匀，白滑的粥上飘着嫩黄色的花瓣，看着还挺漂亮的。
　　这时候林香香和李淑华也过来了，这俩人熟悉了之后发现住的地方居然离得不远，便每天约好了一起上下班。
　　林香香把罩着鼻子的围巾拉下来，就闻到了非常鲜香诱人的味道。
　　她直接蹦跶到厨房，“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暗香粥，猪肉松茸酱以及馒头。”
　　林香香眼睛晶晶亮的，跟前跟后的拿着碗筷去前面，然后又叫刘红星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廖清欢端着自己那一碗暗香粥，看到陆长缨从后面进来，就赶紧转了视线去前面。
　　等她坐下来的时候，陆长缨直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廖清欢一拧眉毛，又低下头，喝了一口暗香粥，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眉头都松开了。
　　这会刘红星紧紧的盯着拿勺子舀酱的林香香。
　　“你舀那么多干嘛？就这么点。”
　　其实是满满一瓶子，林香香也就舀了一勺子而已。
　　“哪多了，我吃个馒头就一勺子酱你也要说我，有本事你别弄。”
　　刘红星一撇嘴，等她弄完自己迫不及待的也拿起勺子，当着林香香的面少少的舀了一点。
　　“细水长流知道伐？就这么一罐子，咱们今天吃少一点，明天不就能接着吃。”
　　他咬下一口馒头，霎时间满嘴的油香和鲜香，这鲜的味道超乎他的想象，是真的能鲜掉舌头的那种。
　　林香香拿着馒头还没吃，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点点头，“那倒是，那我就吃一个馒头，剩下的盖起来明天吃。”
　　几个人扣扣索索的商量着今天少吃一点明天吃，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双大手舀了满满三勺子夹在馒头里，那里面的酱都快溢出来了。
　　一抬眼，舀酱的陆同志眼神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们，几个人脖子一缩，又眼睁睁看着陆同志把那馒头递给了廖师傅。
　　廖清欢听到他们三个扣扣索索的商量，这会三个人看着那馒头眼睛都看直了，她将馒头接过去，故意逗他们。
　　“哎呀，这放的酱也太多了。”
　　陆长缨眸色转柔，看了眼那只剩下一半的酱，“没事，还有，剩下的能再夹一个馒头。”
　　三个人对视几眼，还抠唆啥啊，别抠搜了，赶紧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你们继续商量，我先把最好的给廖清欢


第46章 
　　吃过饭廖清欢就开始处理那些松茸鸡枞菌, 这些一般是秋天长成的，没想到冬天他们这居然能拿到这么多。
　　不过听说长这些菌子的地方气候都很宜人，大抵是今年那边还没怎么凉。
　　这些菌子直接用水洗会洗掉那鲜香味，所以廖清欢之前才说拿把小刀慢慢的刮, 这会她自己坐在凳子上, 簸箕就放在石桌上, 手里拿着刀处理菌子根部粘连的脏东西。
　　张文跃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 欣喜的说道：“怎么有这么多松茸和鸡枞？”
　　这可是好东西，以前他朋友送了他一袋子, 拿来炖鸡汤鲜得哟。
　　“红星捡漏捡到的，拿了两袋子。”
　　廖清欢给他说道。
　　“那运气真不错。”捡漏都能捡两袋子这么好的东西。
　　“中午是炖鸡汤？”
　　张文跃又问道, 一般这些都是拿来炖鸡汤喝的。
　　“嗯嗯, 鸡已经杀好了, 你去看看中午要做什么炒菜。”
　　杀好的鸡就在厨房里放着呢。
　　随便聊了几句, 廖清欢继续处理手上这些珍贵的菌子，根部都刮干净了, 又拿了新鲜的南瓜叶来擦, 这还是跑到隔壁一户在院子里种了点菜的人家要来的南瓜叶。刘红星他们早上已经知道这菌子的味道，这会路过都有眼馋的眼神盯着，这可是好东西, 希望中午的鸡汤能剩下一点。
　　擦干净后再把菌子倒进盆里，用流水冲一冲。其实这些菌子最好是不要碰水，但为了确保干净无沙，她还是用流水冲一下。
　　等把这些弄好了，廖清欢让刘红星把厨房里那些小炉子搬出来，一共搬了十来个炉子，上面放着瓦罐, 整整齐齐的摆成两排。
　　“师父，是要把鸡肉放进去吗？”
　　刘红星袖子挽起来，那些鸡肉都已经剁成块了，就等着开始熬鸡汤。
　　“放吧。”廖清欢一点头，随手拿了把刀，在案板上将松茸给切成一片片的。鸡枞则直接用手撕开，这玩意儿最好别碰铁。
　　鸡肉分成一份份的放到罐子里，然后倒入新打起来的井水，很快，炉子里烧得正旺的炭火就让罐子里的水沸腾，鸡汤的香味也慢慢的出来了。
　　趁着鸡汤慢熬的过程，廖清欢又取了一份撕成丝状的鸡枞，烧了一小锅菜籽油，烧到五成热左右，就把那一份鸡枞放进去，火候调成小火，慢慢的炸着那些鸡枞丝。在厨房做事的所有人能明显闻到那油然而起的滑酥感，其实很奇怪，光闻着味道就能闻出滑酥的感觉，伴随着滑酥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到迷人的鲜香。
　　大家都是吃饱了饭来干活的，这个味道一起来，那控制不住自己口水得感觉又出来了。廖清欢拿铲子翻搅着鸡枞油。然后倒入八角，鲜辣椒碎还有花椒这些进入一起慢慢的炸。
　　这个过程中她的眼神都没有离开锅，身后那些帮厨走来走去，探头探脑的看着锅里。林香香和李淑华俩人外面都呆不住了，倚着门口闻这股鲜香味。
　　等到鸡枞的颜色变得发焦缩水干煸下来，廖清欢示意掌火的帮助把火给撤了。去取了几个干净的罐头瓶子，将做好的鸡枞油装到瓶子里，密封好后摆在厨房的一个柜子里。
　　这些她是准备分给徒弟们的，单独的分量从她的账上出钱。
　　这会外面的鸡汤面上也滚出了黄色的鸡油，廖清欢看了一眼，让刘红星端着簸箕跟在她后面，她抓着那些菌子放到汤里一起熬。
　　盖子盖上，刘红星拿着扇子走来走去的看着火，越扇他就越馋。其实在饭店做事的时间长了，也不会有那么馋的，前些日子那孙师傅也熬了鸡汤，香啊，可那香对于在饭店做事久的人来说，诱惑力不大，也就只有外面那些平时不怎么见到肉菜的觉得香。
　　可现在闻着这从盖上子上的小孔钻出来的香味，他难耐的咽了口口水，太香了，香得他想抱起一罐子喝。
　　他都觉得香，那这些香味随着风慢慢的往外飘，就像廖清欢第一天做酱卤肉那样，很快整条街都飘荡着这诱人的香味。
　　旁边的住户本来都习惯了和平饭店时不时飘出来的香味，就着这个香味还能多吃两碗饭呢，可谁知道今天的香味更绝，他们压根就顶不住啊。
　　有小孩的人家又开始哭闹了起来。
　　“我要吃肉，我要和汤，我要吃肉肉，好香好香，我想吃啊~”
　　孩子在地上哭闹，带孩子的父母也扛不住了，算算家里的钱，得，带孩子去吃顿好吃的算了。
　　想着饭店门口一到饭点排队的人多，再看看时间，这会就过去排队得了。
　　于是还没到饭点呢，外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一个个眼神渴望的盯着店里面。
　　李淑华知道中午供应鸡汤后就赶紧跑到原来做事厂子里，她跟门口守着的熟悉啊，对方知道她是以前的工人，听她说进去有点事，就把人放进去了。
　　一溜烟跑进去，就直接去叫了展红旗，让他中午早点过去排队，有非常好喝的鸡汤。
　　她现在已经跟展红旗在一起了，虽说因为自行车的事闹了点不愉快，可一个男人宁愿卖了自行车也要给你买吃的，这份付出还是很令她感动的。再说展红旗这人虽然长得一般，可相貌还是周正的，家里条件可以，自己工作也好。李淑华因为之前天天跟他一起吃饭，也吃出了感情。在展红旗跟她认错之后俩人又出去沿着公园走了几次，就这么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展红旗深知自己对方的嘴有多挑，能让她特意跑进来通知的鸡汤，必定是非常鲜美的。
　　等李淑华一走，他就赶紧通知了吕六子他们，中午一起和平饭店吃饭。
　　谁知道吕六子这个嘴快的，他通知完转头就跟旁人聊起来了，没多大会，他们这个厂子还有其他厂子都知道了。
　　和平饭店的菜好吃啊，今天供应的鸡汤据说特别香，外面一条街上都是香味，那得有多好吃啊。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打算，中午就去和平饭店吃饭得了。
　　张兴国溜溜达达的端着杯子进办公室，听到办公室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中午去和平饭店吃饭。
　　“哟，不是说那好吃是好吃，可就是有点贵了吗？”
　　他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今天要上和平饭店吃饭了。
　　跟他相处惯了的小姑娘哼了一声，“贵是贵了点，但今天中午说是供应鸡汤。”
　　她也爱吃和平饭店的菜，分量足不说，用料也非常实诚，可惜就是点肉菜吃有点贵，不能经常过去吃。
　　“鸡汤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只有那廖师傅做的才最好吃。”
　　张兴国和郑楚华现在也不是每天都在和平饭店吃，偶尔也会上其他饭店忙起来的话就在工厂食堂解决。上回在和平饭店也喝了鸡汤，好喝是好喝，却不够惊艳。
　　“不知道是不是廖师傅做的，但据说那香味飘了整条街，好多人中午都要去吃呢。”
　　张兴国眼珠子一转，能让满街飘香的除了祖奶奶没有旁人了，既然如此，那今天中午可得上和平饭店一趟了。
　　他推开郑楚华办公室的门，看着里面正对着设计图纸的郑楚华，一挑眉毛。
　　“走，咱们上祖奶奶那排队去。”
　　郑楚华将眼镜取下来，揉了揉眼睛，“去不了，这图纸还差一点。”
　　“听说祖奶奶中午炖了鸡汤，那香味连咱们厂子里的人都闻到了。
　　郑楚华站起来，正了正脸上的神色，“走吧，昨天让祖奶奶做那些腌制的菜都没跟她道谢呢，今天正好去说一声。”
　　张兴国一撇嘴，他就说，还能叫不动这个人。
　　等出厂子，俩人才发现，那香味飘满整条街还真不是假话，确实没到饭点，可这门口排队的人已经不少了。
　　俩人对视一眼，深吸着空气中的香味，加快了脚步来到和平饭店。
　　门口有排队的人已经是和平饭店的常态了，只是今天有些奇怪，比往常要早上一个小时就已经排了老长的队。廖清欢都出来看了一眼，她也没想到炖个鸡汤引出了这么长的队伍。
　　陆长缨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看见郑楚华他们过来，便招了招手。
　　“陆同志。”张兴国笑眯眯的走过去。
　　陆长缨一张脸板着，“你们去后面吧。”
　　张兴国一点头再次觉得有这个祖奶奶真好，俩人在外面排队人羡慕的眼神中钻到了厨房。
　　廖清欢正盯着其他师傅做菜，她那些徒弟教得都不错，但有些可以提升的地方她要提醒。
　　见到张兴国和郑楚华过来，便指了指后面，“你们上后面坐去。”
　　陆长缨也跟着后面进来了，廖清欢看到他便说了一句。
　　“鸡汤炖差不多了，要是楚华和兴国他们想吃就给他们上一罐子。”
　　这可都是后辈，能照顾就多照顾点。
　　郑楚华和张兴国俩还想着需要等到饭店在吃饭呢，结果陆同志拿着抹布端着一口罐子就放到了石桌上。
　　“你们祖奶奶说先端上来给你们吃。”
　　陆长缨淡淡的说道，这语气就跟招待家中的晚辈一样，而陆同志也是那个长辈。
　　张兴国和郑楚华一直觉得陆同志有点怪怪的，但哪里怪也说不清楚，反正他们俩都挺敬着这位陆同志的。
　　之前外公在这的时候聊起陆同志来，外公海神秘兮兮的说他们尊敬是应该的。
　　见他要去拿碗筷，张兴国赶紧拦着，“我去就成，您去前面忙吧。”
　　陆长缨微微颔首，转身去了厨房，这会厨房跟后院之间的门帘是拉开的，张兴国看得清清楚楚，那陆同志走到了祖奶奶身边，说了句什么话，然后祖奶奶点点头。俩人挨得挺近的，平时不假辞色的陆同志眼神落在祖奶奶身上，柔和得厉害。
　　他一皱眉，然后对郑楚华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多个祖爷爷了。”
　　陆长缨其实是跟廖清欢说置办年货的事，他说自己那边什么都没买，趁着过几天放假一块去买年货，这是巧姐邀请她一起去的。廖清欢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既然是巧姐说的，那她就答应下来好了。
　　张兴国和郑楚华熟门熟路的自给自足，把盖子揭开，那鸡汤的味道就越发的浓郁了。鸡汤对于他们这种不缺吃食的家庭来说，也不算什么稀奇东西。稀奇就稀奇在，这一罐子的鸡汤实在是太香了。
　　那种香味是无孔不入的，感觉它们能香到从你的毛孔里钻进去。
　　刘红星到后面来检查炉子里的火时，就用一种非常嫉妒的眼神盯着他们，他中午得吃自己炒的菜，琢磨着待会尽量表现好一点，跟师父求一碗鸡汤来喝。
　　在刘红星这种嫉妒的眼神中，张兴国端着一碗汤浅油黄的鸡汤，里面飘着几块菌子和两块鸡肉。
　　这鸡汤里除了鸡肉就是菌子，余两块生姜在里面，旁的什么都没加，纯靠鸡和菌子发挥出如此极致得香味。
　　他只是舀出来盛到碗里，还没入口呢，就已经有点晕了。
　　对面的郑楚华却是安安静静的已经拿勺子舀起一勺子送到嘴里，汤有些烫，可入口滚动的鲜香能让人忘却那些烫。汤面上虽然飘着油花，可入口一点都不油，两种食材将自己的优点完完全全的发挥出来。俗话说无鸡不鲜，鸡汤本来就是醇鲜的味道。而松茸和鸡枞的鲜则不同，它的鲜是清新的鲜，就像是雨过之后的深山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天然清新的香鲜之味。
　　这两种鲜香交融，又融合到汤里，郑楚华只尝了一口，舌尖就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他一直很喜欢吃廖清欢做的菜，她做的菜总能把食材的优点发挥出来，那是别人做不到的，甚至他外公，也不大能做到那么完美。
　　廖清欢把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旁人做不出来的味道，更不要提，这是珍贵的食材。他自小在外公身边长大，自然认得里面的菌子是鸡枞和松茸，这两种食材的鲜味又是不同的，他已经分不出来了。只知道这一口汤喝下去，他的舌尖不仅蜷缩，甚至背后都有些酥麻。
　　郑楚华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道汤，身体上产生酥麻的感觉。他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松茸咬下去，松茸吸满了汤汁，软嫩幼滑，口感就像切片的鲍鱼肉一般，吃起来又比鲍鱼肉更加爽口些。鸡肉炖得久了，也很酥烂，下了肚之后整个身体都熨帖了。
　　对象的张兴国没他斯文，发现汤很好喝之后，那脑袋都快埋进了碗里，顾不得烫就这么大口的喝着。郑楚华看了他的动作一眼，什么也没说，自己默默的也加快了自己喝汤的动作。
　　俩人也没要别的菜，这一罐子汤里面鸡肉多，菌子也多，俩人吃是足够了的。
　　外面已经开始放人进来，廖清欢这边拍拍手让他们准备上菜，自己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比赛一样吃肉喝汤，话都没说一句。
　　“要吃点饭吗？”廖清欢问道。
　　郑楚华脸颊微红，他刚刚也吃得很投入，没注意到祖奶奶过来了。
　　“祖奶奶，我们俩快吃饱了。”单单吃肉喝汤吃饱的。
　　廖清欢看了眼罐子，鸡肉和菌子都快吃干净了，还剩下小半罐的汤。
　　“要不我去做点面条，用这个汤给你们煮点面条吃？我早上还做了鸡枞油，拌面吃很香的。”
　　她话音一落，俩孩子眼睛晶亮亮的看着她。
　　廖清欢一笑，懂了。
　　炖鸡汤的炉子里又加上几块烧得正旺的炭火，郑楚华他们吃的那罐子鸡汤重新放在炉子上开始烧。等到里面的汤重新翻滚的时候，廖清欢抓着面条放进去，然后稍微搅动。
　　汤已经不多了，面条下下去很快就吸满了汤汁，等煮好的时候，汤汁已经快被面条吸干净了。
　　廖清欢把他们的碗拿过来，一人装了一碗面，然后又从玻璃瓶里倒了一点鸡枞油到他们碗里，顶上还放上一些炸得油脆的鸡枞丝。
　　张兴国和郑楚华接过碗，俩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分外虔诚的看着碗，然后珍而视之小心翼翼的将吸满了汤汁又润了鸡枞油的面条送入口中。
　　廖清欢给他们把面煮好，就去洗手擦脸了，将帕子从脸上拿开，就看到俩人盯着她，眼神里透着强烈的渴望。
　　“祖奶奶，这鸡枞油，您卖吗？”
　　刘红星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师父做的鸡枞油少了一瓶，虽说饭店账上是多了几张票和不少钱，但他还是心痛，心痛自己居然没有一瓶。
　　唯一让他感觉安慰的，是中午留下了一罐子鸡汤，饭店的人能人手分到一碗，连他也有一份。
　　他端着碗，感激涕零的跟在陆长缨伸手去舀汤，他们俩忙得晚，轮到了最后。
　　然后他看着陆长缨伸手舀了一碗汤，就在他以为对方会走开的时候，他又掏出个大碗来，这碗比他们吃饭的碗要大一些，然后他拿着勺子，又慢慢的舀了一碗，里面还堆着鸡肉和菌子。
　　刘红星瞪大了眼睛，“陆……”
　　陆长缨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你师父的。”
　　刘红星赶紧闭嘴，师父最辛苦给师父是应该的。
　　等他见陆同志端着碗送到师父手里的时候，回过神来屁颠颠的拿起汤勺，然后震惊的看着那罐子里面。
　　天杀的，里面的汤居然一点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那你徒弟的份来讨好你。
　　刘红星：心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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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廖清欢许久没有翻动原主的记忆, 她一直以为春节还是要放假的，谁知道都快到春节了，还没有放假的通知。翻出原主的记忆才反应过来，六几年的时候就有通知了, 春节是不放假的。
　　现在这个时代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到了春节头几天, 整个海城都弥漫着过节的气氛, 他们酒楼也在头三四天的时候放假，大大小小都回去过年。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提倡什么“革命化春节”。各大工厂单位能不放假就不放假，因为抓革命促生产, 春节不休息不回家, 大家都积极参加劳动。就算是乡下也这样, 尽量找点事情来做, 就算是组织在一起坐着听大会都行。
　　另外还有跟以前很不一样的点在于，什么放鞭炮烧香拜佛这些但凡是过年要做的事情, 都不允许了。最主要的是, 大家在过年期间还不允许大吃大喝。，也就只有贴春联，还是可以贴的。
　　正因为春节不允许大吃大喝, 单位食堂这些也都不允许吃什么好东西，还得吃‘忆苦思甜饭’，就算家里备了好东西，都不允许吃。得吃什么野菜树根这些做成的粥。
　　说是用这种方式让大家牢记美好的生活是怎么来的，更加热爱新社会。
　　他们饭店也不放假，但这不放假只是表面上的。各大食堂单位都要吃忆苦思甜饭，他们饭店自然也不能提供什么大鱼大肉。要知道大家伙上饭店, 可就是为了能吃到一肚子油水的，现在不提供油水了，那大家伙也不愿意上饭店来吃。就算和平饭店做菜好吃，一看都是什么南瓜饼野菜汤还有什么树根粥，算了，那还是在食堂吃得了。
　　于是过年这几天，饭店其实是比较清闲的。大家还是守着饭店，若是有事的话倒是可以出去。
　　现在的生活习惯跟以前不一样，做什么革命化春节廖清欢也理解。政策不一样啊，她跟着政策走就是了。自己也没个什么亲人，虽说徒弟们在这，可徒弟们都有家庭了，总不能自己家里不过年，来跟她这边热闹。
　　但是这过年吧，也不是真不过。管得最严格的几年，大家确实不敢太放肆，那也野菜粥是真喝起来的，年夜饭当晚是还会开一个斗私修的家庭会议，一家子互相批评。听说有时候批着批着还得打起来，那年都是憋着气过的。近两年倒是稍微好了点，但一般门口对联还得贴着什么‘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这样的字，跟以前那些‘五福临门迎新新春’完全不是一个内容的。
　　贴着这样的对联归贴着，但近两年悄悄置办年礼的却多了。也没办法啊，大家一年到头劳作，都没有几天休息的，就算是牛也不带这么干的，大家早就对春节不放假感到疲乏了。你说不过年，那大家就面上不过年，私底下悄悄的过算了。
　　于是上下一气，单位到了那天也松懈，工人们到了那天也松懈。晚上回家做上几道好菜，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就当是过年了。真有人来检查，把好酒好菜都收起来便是了。
　　也就城里稍微严格一点，在乡下大家伙拿着分到的猪肉还有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分到的吃食，可就是为了能过个好年。酒桌子一摆，村头到村尾都热闹，谁也不会说什么。
　　城里人为了避免被旁人发现他们在筹备过年，提前几个月就开始悄悄的买些糖果瓜子花生之类的，不然到了日子再去买，那太扎眼了。
　　廖清欢倒没想太多，在她看来这就是形式太重了。见饭店也没什么事情，她干脆就自己给自己请了几天的假，别人愿意干就干，她反正得休息。陆长缨也跟她一样，请了几天假，反正是几天没见着人了。
　　趁着几天休息，她把陆长缨的衣服还有两双鞋子赶出来了。
　　之前陆长缨说冯巧巧叫她一块去买东西，把衣服赶出来后，廖清欢就拎着那些东西，又给自己换上陆长缨带给她的那些衣服。除了贴身里衣，上衣还穿了件毛衣，软软和和的，保暖舒服。外套则是那件黑色的呢子外套，两边得腰掐着，居然给她掐出了一点腰身来。
　　下身就穿一条普通黑色的裤子，上衣比较长，其实裤子也看不到什么。就是脚下的鞋子有点配不上衣服，该配上一双皮鞋的。
　　她想了想去密室里翻出一双鞋来，以前她托人买过一双牛皮鞋，因为是外国人做的，沟通的时候没交流好，尺码不对，她就一直没穿。现在拿出来一穿，小胖脚居然正好合适。
　　再给自己围上一条灰色勾线围巾，这是她做毛衣剩下的边角料勾出来的。
　　这么焕然一新的出门，来后院透透气的林香香眼睛都看直了。
　　她对廖清欢以前是什么样子非常了解，不说那罗翠芳不喜欢了，就连她，其实也不大喜欢那样子的廖清欢。
　　后来她变了，林香香自然也觉得她好。可对于她的长相认知，也没什么变得好看不好看的，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
　　加上她平时在饭店做事也鲜少打扮，一般就是一身白大褂，就是脸上和头发干净清爽些。
　　现在这一身牛角扣的外套还有那亮亮的皮鞋以及那一条搭在胸前的围巾，头发披散下来，将那张脸遮了一点，看起来可真是一个时髦的女孩子，让看惯了她的人都眼前一亮。
　　“廖，廖师傅？”
　　廖清欢往下扯了扯围巾，微微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林香香拼命点头，“太好看了，我真不认识。”
　　“就你嘴甜。”
　　廖清欢嗔了一声，甩了甩手里的布包，打开手里的食盒，给林香香拿出一块来。
　　“来，尝尝这个梅花糕。”
　　林香香没想到自己就嘴甜一句还有梅花糕吃，屁颠颠的上前接了过去。这梅花糕还温热的，看着就像是梅花的形状，非常漂亮。稍尝了一口，上面点缀的小元宵非常的糯口，还能扯出丝来。洒在上面的葡萄干也很香，酸酸甜甜的。而里面馅料是豆沙和白砂糖，豆沙绵绵软软，砂糖已经融化了，渗透到糕点里面透出焦香来。
　　不只是这两种馅料，似乎还有松子仁，因为松子仁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因为是烤出来的，这外面一层皮又韧又软，就像年糕的口感，里面的馅料还热乎乎的，那股子甜香味都有些醉人。
　　她吃干净了，然后眼神期待的继续看着廖清欢。
　　廖清欢呵呵一笑，“厨房里还有，早上烤出来的，我就带这一点出去。”
　　她是特意烤出来带给冯巧巧吃的，这东西甜而不腻软脆合适，老人孩子都喜欢吃。
　　……
　　陆长缨家在什么位置她倒是清楚，原主的记忆里这一片都是□□住的，那被□□的人当中有一大半都是这里拉出去的。
　　廖清欢也知道这个位置，她知道的是四十年前的。这是海城非常出名的小红楼，住在里面的有海城著名的电影皇后，还有各个大佬。当初这里住着的人也有不少上她饭店吃饭的，只是她不知道，原来这里以前还住着陆长缨的外公和妈妈。
　　找到门牌号的时候，她正要敲门，身后传来喊声。
　　“你什么人？站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张秋菊老远就看到前面有个女人，这女人身上的衣服料子她都没见过，还穿着一双小皮鞋，非常资本的作风，看得她嫉妒得不行。
　　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还是结婚的时候，屋里那老不死的送过来的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反正料子滑滑的，摸起来非常舒服。正因为那一身衣服，她认定了老不死的手里头肯定有好东西。
　　廖清欢转过身，见到一个面容阴霾的女人，眼角的纹路非常刻薄，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贪婪。
　　“是陆家没错啊！”
　　廖清欢皱了皱眉，确实是这个门牌号。
　　张秋菊很不满的一摇头，“什么陆家？这是张家，你找错了。”
　　她自认为这房子就是张家的，什么陆家不陆家的，没有那回事。再说了这女人穿得好，谁知道什么来头，万一是个能惹麻烦的可不好了。
　　廖清欢确定自己没找错，门牌号都是一样的，她懒得理张秋菊，转身准备推开铁门进去的。
　　“你干什么？都说了不是陆家，你还进去干嘛？”
　　张秋菊伸手就想拉她，手摸到衣服的料子愈发的嫉妒起来。她冬天也就一身棉袄而已，那棉袄都穿了好些年，外面打了不少补丁，什么时候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廖清欢眉头拧得更紧了，扯过衣服不满的看着张秋菊，“你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这是我家，你怎么能进去呢？”
　　张秋菊一副主人的姿态，没等她得意完，冯巧巧开了门出来，看到廖清欢的时候先是眼前一亮，看到张秋菊的时候又沉下了脸。
　　“你来干什么？”
　　冯巧巧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是儿子喜欢她没办法，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没看出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她还把小姐给自己做的一身好料子衣服给她结婚穿，不只是衣服，还给了些钱。
　　谁知道结完婚之后，这人就见天上门，想住进这房子里，还让她把工作转给她来做。那本来就是临时的工作，怎么可能转得了？又因为她死皮赖脸的想住进这，冯巧巧对这个儿媳妇很没有好感，连带着儿子那边也没什么好脸色。
　　“妈，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想着家里的珍珍和壮壮还没有一双好鞋子，想来问问你这有没有多余的花头。“
　　张秋菊脸皮很厚，跟冯巧巧要钱要得理直气壮。
　　在她看来这一个老不死的在城里省吃俭用也花不了什么钱，那理应把挣的钱给他们花。之前冯巧巧确实会拿钱给他们，毕竟是孙子孙女，总不能真让他们饿死，所以她连看病都舍不得。
　　但张秋菊可不会为她着想，恨不得她早点死了，她好搬到城里来。
　　可惜这老不死的除了给点钱之外，工作也不给她，房子也不给她。原本她男人不让她来的，但想想已经好几个月没来找老不死的拿钱了，她还是偷偷摸摸的过来了。
　　如果是以前，冯巧巧还能给点钱，就当是讨个清净。可现在她吃喝穿用全都是花小小小少爷的，她手里挣的那点钱就想给小小小少爷留着，让他娶媳妇的时候用。张秋菊跟她要，没有。
　　“没钱，我现在都不做活了，治病都花了不少钱，之前也给了你不少，干脆你把那些钱拿出来给我治病。”
　　冯巧巧一脸冷霜，面对这个儿媳妇，她也没什么客气的。
　　“你都活多少年了，还没活够呢？治什么病？有治病的功夫还不如多干活挣钱。你给的那些早花干净了，哪还有给你剩的。我不管，你要是没有我就呆在这不走了。”
　　张秋菊哪里信冯巧巧没钱，不过这会看这个老不死的脸色，好像确实是好了很多。
　　“是那小子给你治的病，那他手里肯定有钱。”
　　她转念一想，冯巧巧没钱不要紧，那个说是房屋主人的有钱就行了。
　　廖清欢在一旁也听明白了，这个女人大概是冯巧巧的儿媳妇，她听冯巧巧说过，是有一个儿子的来着。
　　张秋菊一把撞开廖清欢要进去，廖清欢则直接扯着她的头发往后面，疼得张秋菊嗷的嚎一声。
　　“这是你家吗？你就进去。”
　　廖清欢也冷着一张脸，这房子是陆长缨的。
　　张秋菊被扯得头皮生疼，反手就要去薅廖清欢的脸，“狗娘养的，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廖清欢脚下的小皮鞋是有跟的，这边的路上铺着石板，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有点滑，躲张秋菊手的时候她往后一退，察觉到脚下一滑的时候正好倒在了一个人怀里。
　　她抬眼看上去，陆长缨低头看着她，眼眸深深的。
　　索性是没有倒下去，冯巧巧看到张秋菊薅人就气不过了，蹭蹭蹭从院子里出来，拿着棍子就往张秋菊身上抽。
　　“柱子当初是瞎了什么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你以为这里是你那撒泼的乡下，啊？当着我的面就敢薅人了？我活这么大岁数也没靠你们养过，反倒是你们一个个伸手朝我要，我欠你们的啊？”
　　她是边抽边哭，自己那个儿子自从结了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听媳妇的，教唆着过来要房子要钱，看到她病了，倒是躲得远远的。
　　毕竟是自己儿子，她心能不寒吗？简直是寒透了。她这一辈子对她最好的，就是她妈小姐还有小小小少爷了。总说她不顾着自家人，问题是自家人巴不得她早死了，她怎么可能顾着自家人。
　　陆长缨把廖清欢扶正了，就赶紧上前将冯巧巧护在自己身后。
　　“识相点就赶紧滚……”
　　他语气生冷，让刚想要冲冯巧巧发火的张秋菊脖子一缩，接触到他冰冷的视线倒是扯着嘴角一笑。
　　“那什么，我也没干啥！其实我就是过来接老太太回乡下过年的，家里孩子想他们奶奶了。”
　　她脸皮厚得很，直接转了个话头。把老不死的诳乡下去，再说道说道，哄哄这老不死的给他们拿钱。
　　冯巧巧抹了抹眼泪，“不去，你们自己好好过就是了。”
　　她还能不知道张秋菊的心思，坏点子总多。之前也不是没被接回去过，话里话外就是让她找关系，给他们安排工作什么的，一听她不愿意，大年三十就把她赶出来了。她一步一步走回来的，自那时候起，她都不愿意看到这个儿媳妇和儿子。
　　廖清欢扶着冯巧巧，看着张秋菊的脸色非常不好，她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张秋菊还想再说什么，见陆长缨护得严严实实的，便一点头。
　　“行，不去就不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这么干脆，廖清欢和冯巧巧倒是一愣，眼看着她真走了，冯巧巧也松了口气。
　　“她没脸没皮的，估计过段时间还得来。”
　　廖清欢扶着冯巧巧，“来就来呗，还能怕了她。”
　　冯巧巧轻轻皱眉，怕倒是不怕，只是这个儿媳妇心思多得很，这么干脆的走人不是她的作风，她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廖清欢一转头看着陆长缨，“你去哪了？”
　　说完又扫了眼他的手，这手上提着收音机，还有个布袋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先进屋。”
　　几人一起进了屋，冯巧巧刚刚发了通火，又拿着棍子打人，气都喘不过来了，浑身疲惫得不行，便说要回房休息。
　　廖清欢本来是来找冯巧巧一起买东西的，结果人休息去了，只剩下她跟陆长缨大眼瞪小眼的。
　　“你又上黑市去了。”
　　陆长缨点头，他想弄台电视给廖清欢，之前林碗他们要说弄，一直弄不到，他这边就趁着过年管得没那么严的时候，到处联系二道贩子弄电视，结果电视没弄来，弄来了个收音机。
　　越是跟二道贩子联系，他就越觉得现在新奇的东西多，可惜想要那些东西都比较难，二道贩子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弄。
　　他把袋子打开，里面放着好几顶漂亮的帽子。
　　廖清欢眼睛一亮，她以前就喜欢戴帽子，穿洋装的时候戴那种网格纱遮住一半脸的帽子，别提多好看了。
　　“你怎么弄了这么多？”
　　她心知这么花俏的帽子肯定不是给冯巧巧的，那就是给她的了。
　　廖清欢一抿唇，心里升起了点点甜蜜来。
　　就在她仔细翻看那些帽子的时候，张秋菊倒腾着双腿跑到一个建筑门口，看了看外面，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而这门头上还有几个大字。
　　革命委员会好。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举报之前都不打听打听我们的靠山吗？


第48章 
　　冯巧巧不舒服, 那去商店就去不了了，廖清欢看着那些帽子实在是舍不得走。这一顶好看，那一顶也好看, 每一顶都好看。
　　她磨磨唧唧的心思陆长缨看得清楚, 把袋子一收, 也不说是给廖清欢的。
　　只看着她说道：“要不要逛一逛这栋楼？”
　　廖清欢眼神恋恋不舍的从袋子上收回来，你说女人也奇怪, 人家送你东西的时候吧，非得矫情的不要占那个便宜, 人家不说给你吧, 你又心里头不怎么舒服。
　　不过廖清欢也不是那么眼皮浅的人, 确实是觉得这些帽子花样比她当年用过的帽子还好看, 才有些心动的。
　　“行啊。”廖清欢落落大方得很, 当年这边的房子可出名了，她坐黄包车从外面经过，还没见过这里面是什么样呢！
　　外面的院子倒是看了一眼, 挺荒凉的, 也没什么可看的。
　　至于这里面, 顶上应该是有水晶吊灯的, 这会吊灯没了，只有布艺沙发还有那些欧式的桌子以及窗户的形状，能看得出来当年的感觉。
　　陆长缨回头一看，也发现了好像没什么好看的, 他摸了摸鼻子，要不我陪你去商店逛逛吧！
　　廖清欢微微摇头，“没事，我以前做黄包车从外面路过, 还从来没看过里面是什么样子呢。虽然隔的时间有点远，我还是想看看。”
　　其实房子保存得很完整，只是时间长了，中间估计也有些什么进来，把那些亮眼的东西都拿走了，这房子里面就显得没那么漂亮。比如她的酒楼，当年她的酒楼桌子凳子可都是很好的木料，她自己的房间还是那种大拔布床呢，现在不也看着平平无奇。
　　屋里面还有个壁炉，只是没有烧柴，只有一个烤火的小炉子放在沙发旁边，大概是冯巧巧用的。
　　廖清欢跟在陆长缨身后，俩人先把一楼逛了逛，厨房里的壁橱非常大，擦得干干净净，里面还摆着一些漂亮餐具，是以前留下来的。
　　餐厅位置的桌子也很大，虽说边角的漆面已经脱落了，可面上的花纹也还是很优雅。旁边也放了壁橱，里面有不少欧式的杯子和泡茶的壶，当然更多的是中式餐具，摆放都很讲究。
　　这些居然还在房子里倒是稀奇，要知道最乱的时候，革委会那些人恨不得把地给挖了，这些东西都是要摔掉的。
　　“巧姐是被□□压迫的丫鬟，所以最乱的几年也没人会对她怎么样。原本这房子是要充公的，但考虑到巧姐没地方住，就让她继续住在这房子里了。”
　　周围那些房子都充公了，然后分配下去，现在住在里面的都是一些有工作却没房子的人。他们在里面住了那么多年，早就把房子当成自己的。而且那些房子也不是只住着一户，而是住了很多户人家。
　　这么多小洋房，唯独他们家这一栋，一直保留得很好。
　　“这样啊，不过巧姐一直留在城里，为什么她的儿子会在乡下。”
　　廖清欢推开去后院的门，眼睛一亮，这后院很大，以前应该是花园，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
　　她看着这处空地，觉得池塘边上要是放个炉子，烤烤烧烤吃还是很有意思的。他们家密室里还有个什么烧烤炉子呢，精工打造的，到现在都没生一点锈。
　　以前她就带酒楼的人在后院烤过烧烤吃，一般就是烤肉烤鱼烤藕片这些。不过她那个后院可没这边大，要是在这边弄烧烤吃，倒是宽敞。
　　“她的儿子，其实不是她生的，而是她一个亲戚生的。对方看她孤身一个人，也没结婚，就说把生下来得孩子给她抱养。巧姐送那个人读了书，一直带到十五岁，那亲戚又给要了回去。”
　　陆长缨说的话打断了廖清欢的心思。
　　他知道冯巧巧对她那个名义上的儿子确实不错。有时候巧姐跟他说起来，当年她身份也不算好的，大家都不待见她，她就靠做点手工活养活那孩子，还给送去读书了，就算之后又被要回去，她挣的钱省下来也都是给她那个儿子。结婚娶媳妇也都是她讨的钱，那亲戚一家反倒是什么没管。
　　剥开来冯巧巧说抱过来的时候乡下没吃食，她养就养着呢，好过孩子死了。后来是乡下缺少劳动力，就把已经长大到能干活的孩子给要去了。
　　在他看来，那亲戚一家是在利用冯巧巧，有用的时候就把孩子给人家养，眼看着自己乡下要劳动力了，就把那么大的孩子也要回去。
　　再自私也没有这么自私的。
　　不过这些是他不好说什么，巧姐孤身那么多年，有个孩子陪在身边，生活也有点奔头。
　　“真坏，这不是利用巧姐嘛！”
　　廖清欢走到那池子边上，看着里面浑浊的水，低声说了一句。
　　“巧姐省吃俭用，病了也不去治疗，要不是你带着过去，估计……”
　　靠那个儿子是靠不上的，儿媳妇都那么嚣张了，就是儿子不管着。
　　“应该做的。”
　　陆长缨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睁开眼就是四十年后，这四十年中间巧姐经历了什么，生活有多辛苦他都不知道，可对方还是坚持守着这房子，最乱的几年为了保护房子宁愿顺着那些人的指示走。
　　对方没想过得到什么，只是单纯的守着房子。他只是带着巧姐去看病治病而已，真算不了什么。
　　俩人把后面逛了一圈，隔着围墙也看不到别人家里，但是能听到吵闹的哭声还有一些对骂的声音。
　　“这些房子，也都没主人了。”
　　廖清欢隔着围墙往边上看，稍微感慨了一句。
　　如果她一直活到现在，那肯定要是被打成□□的，还酒楼呢，有命就不错了。
　　她听吕锅说，上头好些大领导都被送到下面农场去改造了，死都死了好几个。那些跟着建设新国家的人都顶不住，更别说她了。
　　有时候她就在想，自己这样一下子过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如果她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能过成怎么样不好说。如果她一直活在国内，那她到现在肯定是没什么活路。如果当时她没死，陆长缨也没死，又接到她了呢？
　　廖清欢看向陆长缨，正好看到他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默默的撇开视线，假装对视只是意外。
　　心里却忍不住去想，如果接到她了，没准俩人就结婚了也说不好。
　　乱世之中有人奔赴千里来接你，她当场知道了肯定感动得要死。
　　可冥冥之中这缘分也说不好，她没了，陆长缨也没了，反倒是在四十年后再相遇。
　　难不成，这是老天爷让他们再续前缘？
　　俩人把后院逛完了，就去了二楼，二楼房间有好几个，陆长缨就住其中一间。廖清欢探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就一张简陋的床，衣柜什么都没有，看着颇为寒酸。
　　“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被拿走了，也就下面那些餐具没人要，才留了下来。”
　　陆长缨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解释道，冯巧巧说这房子以前是给他妈结婚后住的，只是他妈跟着他爸跑北方去了。当年这房子完全是按照他妈的喜好来布置的，纯西洋的布艺沙发大吊灯，每个房间都有浴室，里面还有浴缸呢。
　　他回来就随便找了个房间住，这床还是他去了专门处理废品的地方捡回来的，不然他只能睡地上或者是沙发。
　　只是他不怎么计较吃穿住，能有个地方住就行。这房子现在也又不能重新装修大动，继续保持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保护。
　　廖清欢微微一笑，能理解，以前她那些徒弟住的房间都不能下脚进去，臭烘烘的。陆长缨住的虽然简陋了些，至少还算干净整洁。
　　洋房只有个两层，书房里的书都没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陆长缨朝廖清欢招招手，想带她去密室看看的。
　　当初他被廖清欢拖到他们家密室，自己礼尚往来一点，让她也知道他们家的密室在哪。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楼下就传来嘈杂声。
　　廖清欢和陆长缨对视一眼，从房间里出去，从楼上往下一看，那张秋菊带着一伙手臂上绑着红袖章的人，这会正叽叽喳喳的对那些人说着什么。
　　“我听得一清二楚，那个男的，就是□□余孽，他说自己是傅什么雪华的儿子，我从我男人那里打听了，那个人是原来大□□傅春申的女儿，既然这个男人是他外孙，那不是□□余孽是什么？我实名举报，举报我婆婆收留余孽。”
　　上回她走的时候留了心眼，躲旁边听了一耳朵，正好听到什么傅雪华，问自己男人是谁她还不说，之后还是问了她亲公公婆婆，才知道那居然冯巧巧以前伺候的小姐。
　　那人家外孙找来了，这房子肯定是没她的份。得知她知道这些事后，她男人还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让她别起什么坏心思。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婆婆真跟那人牵扯在一起了，自己要是到处嚷嚷，房子肯定是得充公他们也拿不到的。原想着从其他地方入手，但谁知道他们这一伙这么对待他，她气不过，直接就找到了革委会。举报就举报吧，反正也不是亲婆婆，再说了，这年头举报自己爹妈的都有，她举报个外人，还能撇清自己的关系呢，反正谁都别想好过。
　　她的想法很简单，其实就是同归于尽。现在人家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自己再想忽悠，再想要到房子也没太大的可能性。除非是这房子的主人良心发现，觉得那老不死的有功劳有苦劳，手头上愿意漏下来一点，他们也能沾个光。
　　但张秋菊不愿意只沾光啊，她就是想要房子，自己在乡下住的地方就几间茅草房，一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到了冬天就更不行了，一家大小睡一间房都直哆嗦。她也没想过找正经婆婆，反正就带着冯巧巧。她觉得冯巧巧死了以后不还得她男人摔盆呢，要个房子不过分。
　　“张秋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碰上你这么个玩意儿。”冯巧巧指着张秋菊，眼前一阵阵发黑。
　　“同志，我跟这老婆子划清关系，她守着这房子其实就是思想有问题，一直等着这□□的孩子回来呢。我建议这房子马上充公，不允许她住在里面，并且安排她去做最脏最累的活，让她好好想想自己哪里有问题。”
　　张秋菊趾高气昂的说道，看着冯巧巧也充满了恶意。
　　冯巧巧扶着墙，死死的咬着牙才没有晕过去。
　　匆匆下楼的廖清欢扶着冯巧巧，而陆长缨则挡在了他们前面，眼睛看着张秋菊，把她吓得往后缩。
　　“几位同志，你们搞错了吧？我是和平饭店的三等厨师廖师傅，这位同志是我们饭店的服务员，身份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会是什么□□的孩子呢？”
　　廖清欢看这些人的眼神就像是狼见了肉一般，心里觉得不好，一手扯了扯陆长缨的衣服，好声好气的对那些人说道。
　　领头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你说不是就不是？□□向来狡猾得很，带回去好好调查下就知道了。”
　　带回去调查？廖清欢急了，陆长缨的身份来得很不靠谱，没人调查也就相安无事，可一旦调查，保不齐里面的端倪就出来了。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陆长缨按住她的手，对那伙人坦然的说道：“行，我跟你们去调查，但是这位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重病在身，可能受不了颠簸，你们带我过去就行了。”
　　领头那位也知道冯巧巧，前些年她配合工作都做得很好，若不是她儿媳妇举报，他也不信这么配合工作的人会是收留□□。
　　见她面上表情确实难看，碍于她的身份，领头那位便对身后一点头，“把这个带走，冯同志就在屋里呆着。如果查出来真像张同志说的那样，该怎么对待我们还是会怎么对待的。”
　　冯巧巧着急得厉害，她知道对待□□会是什么手段，除非□□的孩子跟自己的家人划清界限，不然也会抓出去批评教育，甚至是弄到农场改造。
　　老爷和小姐就这么一个后辈了，若是被带走出了什么问题，她哪里有脸面下去见他们啊。
　　“不是，都是我儿媳妇瞎编乱造的。”
　　冯巧巧咳了两声，脸上泛起非常不自然的红晕来，廖清欢赶紧扶着她，生怕她晕过去。
　　陆长缨回头看着冯巧巧，眼中带着安抚，“没事的，巧奶奶，我去去就回来，清欢，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巧奶奶。”
　　廖清欢定定的看着他，见他眼神坚定，便也点了点头，“好，你记得回来。”
　　有廖清欢照顾冯巧巧，陆长缨便放心的跟着他们走了，那些人还想压着他走，给他套上牌子，结果被他眼睛一瞪，下意识的不敢动手。
　　临走前陆长缨还指了指张秋菊，说要是她举报错了，是不是也得受到教育，于是张秋菊也被带走了。
　　等人一走，廖清欢扶着冯巧巧坐下，然后跑厨房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没事的，巧奶奶，长缨他是后面找来的，中间隔了那么多年，只要去查，不可能查到他跟这边有什么关系。你就说是看他没房子住，收留他住在这的就行了。”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张秋菊也不会去举报。”
　　冯巧巧流着泪捶胸口，要是张秋菊在这她恨不得咬死她。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哭。
　　廖清欢怕她出什么问题，问她药在哪，把药拿出来给她出了。
　　“好孩子，你帮帮忙，你认识的人肯定多，我求求你帮帮忙，看看谁能把小小小少爷弄出来。”
　　冯巧巧哭过之后就拉着廖清欢的手，她知道对方只是三等厨师，人又年轻，肯定也不认识什么人。可对方至少比她好，她才是真的什么人都找不到。这是个浑水，她不想拉着廖清欢，但也只能求廖清欢了。
　　廖清欢一时之间也六神无主，可仔细想想，陆长缨敢这么直接跟过去，想来也是有把握的。
　　他做事周全，身份肯定也安排妥当了。
　　但冯巧巧求得她心里难受，想了想，确定对方只是气急了身体不大舒服，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便让对方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急冲冲的出了门。
　　她没别的人可以找了，只能去找几个徒弟。
　　而另一边的陆长缨则闲庭信步，跟着这伙人往那什么革委会走去，路上但凡是看到革委会的人都绕着走，生怕被带走了进行批评教育。
　　他一点都不怕，是因为他身份确实安排得很妥当。自己找的那户人家，跟他一个姓，也姓陆，家中无亲戚作证，死都死了好几年。除非把他带到乡下去辨认，他就在赌，对方查到他身份证明的时候，再去街道办一对，他把传错消息的事一说，这些人能相信他。
　　他这个身份的人死了那么久，又是在非常远的地方。除非真的那么负责任，非要查个一清二楚，不然查到他名字确实在街道办那边，而且确实是记录在册的时候，就不会再往下查了。
　　跟着这伙人进了革委会，还没来得及被带走，迎面走过来一个步伐匆忙，头发花白的男人。
　　趾高气昂的革委会众人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反倒是停下了脚步，领头那位非常讨好的打了声招呼。
　　“主任，又要出门啊！”
　　陆凛浓眉皱起，看了这人一眼，是他手下政治部门的一个小管事。
　　他匆匆点头，扫了一圈这些人，正要出门的时候，眼神落在了陆长缨身上。
　　陆长缨看着他，莫名的觉得非常熟悉，可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
　　直到这男人红了眼眶，走到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剥开举起来想送到他嘴里，还用一种哄人的语气对他说。
　　“缨缨 ，你跑哪去了 ，还记得我不，我是大伯啊，给你吃糖，跟大伯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陆·一米九·缨缨：羞耻感逐渐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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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廖清欢急匆匆的去了红星饭店, 林碗这会正在后厨带徒弟。听说有人找他，还很疑惑的跑出来。
　　“师，廖师傅, 您怎么来了？”
　　林碗快速来到廖清欢面前, 低着头弓着腰恭恭敬敬的问道。
　　廖清欢收敛了脸上焦急的神色, 垫脚在林碗耳边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林碗脸色一变，他是从艰难的时期过来的, 当初他们不被允许管理酒楼，以为酒楼会被关掉。他脾气急躁, 为了保护酒楼, 跟那些人差点杠了起来, 还险些被打上了反修正的名头。好在三师弟这人脑子灵光, 把他拉住了, 又去找了之前的一些朋友，同意去到其他饭店，但条件是他们这个酒楼要改成国营, 不允许直接充公。
　　他是经历过那些疯狂的, 所以一听陆同志被抓了, 马上就意识到不好。
　　跟着廖清欢又去万国饭店, 在路上林碗说了一句。
　　“那陆同志还真是无妄之灾，我们一起过去做个证，三师弟认识不少人，到时候找个人去说道说道, 估计就能出来了。”
　　廖清欢没跟他说陆长缨的真实身份，既然这群人没认出来，那就当陆长缨是这边土生土长的。少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就少一点事。虽说这些徒弟她都很信任, 但只是针对她个人，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廖清欢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也真是，别人一举报就被带走了，说是说调查，就怕调查得不好……”
　　她主要就是怕中间出什么别的变故，万一真调查起来，他安排的身份靠谱不靠谱，或者说万一人要是真较真了，他那边会不会有什么脾气？
　　现在可不是以前乱七八糟，占山就能为寇的时候，该低头就得低头。
　　林碗安慰她，“没事没事，身份没问题的话就算是调查也不会有事的。他们不会抓错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目前那边的主任是军区司令，人挺好的，这些年咱们这乱七八糟的批~斗大会都没了，甚至游街都少了很多，就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些。早年有些心思不正，仗着红袖章的旗号胡作非为，自从他担任主任后，风气好了不少。”
　　这么一说，廖清欢也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是瞎想。陆长缨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知道审时度势这个词的意思。
　　当能早点捞出来就尽量早点捞出来，也省得出事嘛！
　　等廖清欢带着几个徒弟赶过去，那革委会里面就没什么人了，办公室里倒是还有个女的，一听他们是来找刚被带回来的人，翻着白眼扔了一句。
　　“被带走游街去了。”
　　廖清欢一手扶着门，脑门冷汗都出来了。堂堂陆少帅被带去游街？陆少帅能忍受得了自己被带去游街吗？肯定是忍受不了的。现在他不会是把那些试图让他游街的人都给揍了，然后跑了吧？
　　林碗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这边动作更快。身份没问题的话，怎么会被带走游街呢？
　　再看他们师父，俏脸含霜，眸子里是浓浓的担忧，这种关心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关心。
　　“师父，陆同志可能是脾气不好，惹到了他们。其实游街也没什么的，顶多也就是被扔扔烂菜叶子，被按着头认错而已。”张瓢犹豫着说道。
　　他自己亲眼看过，斗得最狠的是那种大□□而已，如果陆同志就一普通人，只是犯了点小错，估计之后就是写个检讨书，被罚去清理几天公厕就没事了的。
　　廖清欢最怕的就是这个，本来人家也是顶天立地一个男儿，被人按着头，还要被大家教育，万一陆长缨受不了这种打击怎么办？毕竟他以前意气风发，是很骄傲的一个人啊。
　　再问里面的女人也问不出什么来，廖清欢又带着林碗几个急匆匆的去找现在游街的人。
　　游街走得慢，一边还要用大着嗓子细数被游街人的罪行，这期间其他人想吐口水就吐口水，想扔石头就扔石头。
　　廖清欢老远就看到前面一伙人，她停下脚步，有些不敢上前，生怕看到陆长缨最狼狈的一面。
　　但咬咬牙，她还是跑上前，可怜张瓢几个年纪大的，差点没跟上。
　　人群喊声震天，廖清欢也听不清在喊什么，就听到什么打倒之类的字样。她扒开前面的人，眼睁睁看着烂菜叶子烂泥还有石头这些朝着中间扔。
　　气得她直咬牙，陆长缨真实身份跟傅家能有什么关系？这些人查不到吗？直接就把人拉出来这么作践算个什么事？
　　等她扒开挡着她的人，正要冲上去的时候，脚步顿住。
　　这里面的人压根就不是陆长缨，而是张秋菊。张秋菊被压着，一边哭一边嚎，头上顶着烂菜叶子，脸上都被石头砸肿了。
　　而被廖清欢扒开的人看了她一眼，大声问道：“你跟这个人有仇啊？听说她胡乱举报别人，就被带出来游街了，我最恨这种胡乱举报的人，有张嘴不干人事。”
　　廖清欢张张嘴，看见张秋菊那样子，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等人群继续往前面走，林碗几个人拉着被挤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师父，还好您没冲上去，我看了，是一个不认识的，不是陆同志，陆同志肯定没事了，咱们回饭店看看，没准人已经在饭店了。”
　　杨盆喘着气，好家伙，那么多人，差点都没挤出来。
　　廖清欢从小红楼找到红星，又从红星找到万国，再从万国撇到革委会，革委会出来找游街的，还碰到了张秋菊。
　　现在张秋菊既然被带着游街，那陆长缨肯定就没事了。
　　他要是没事，指定得回小红楼。于是站直了的她看着三个跟她折腾的徒弟。
　　“既然不是他被游街，应该是放了，你们几个回自己饭店去，我去他家找他。”
　　说完转身就跑了，快得几个徒弟都没来得及说话。
　　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街角，林碗一挠光秃秃的脑袋，摸出一手茬子，一边想着头发又该刮了，一边问道。
　　“咱师父是不是哪不对劲？”
　　知道人大概是回家没事了的张瓢也松了口气，看着二师兄傻不愣登的模样，说了句话。
　　“反正我提醒你多准备点钱和票，保不齐过段时间有大喜事。”
　　林碗眼睛一瞪，睨着张瓢，“你又要娶个老婆了？”
　　张瓢被这丫不着调的想法给惊呆了，恨不得上手薅这丫的。
　　“算了，跟你扯什么，师弟，咱们回饭店去。”
　　林碗跟在后面嘟嘟囔囔，“真是，话也不说清楚，老让人猜啥啊！”
　　却说廖清欢又跑到小红楼，她现在后悔死爱漂亮穿什么小皮鞋了，走了这么远的路，从早上愣是走到了中午，脚后跟都走得生疼。这要是穿布鞋，再走一下午也没这么难受啊！
　　满怀期待的进了屋，却看到冯巧巧还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她就站了起来。
　　“小小小少爷没事吧？”
　　这句话一出来，廖清欢就知道人肯定没回来了 。但陆长缨真去了饭店？想想也不大可能，临走前他让自己照顾冯巧巧，若是被放出来了，肯定会回小红楼，而不是去饭店啊。
　　“没事，我特意来跟您说一声，人现在去饭店干活了。我给您带了海棠糕，待会您热着吃一点，我再回去做个饭菜让人给您送过来，您不用特意过去了。”
　　廖清欢只能瞒着冯巧巧，她也不知道陆长缨去哪了，这老人家受不了打击，最好还是安下她的心，让她好生生呆在家里。
　　冯巧巧确实是情绪波动得厉害，要不是身体实在不济，她肯定也得跟上的。现在拿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听了廖清欢的话也就信了，还叮嘱廖清欢别忙活了，她自己煮点粥就着糕点吃一顿，然后躺着休息一会就成。
　　廖清欢走出小红楼，早上过来跟陆长缨逛小红楼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会满脑子都在想，陆长缨人到底是去哪了。
　　陆长缨去哪了？陆长缨被一辆军车直接带医院去了。
　　因为他对那个给他糖，喊他缨缨的，拿他当傻子哄的男人说了一句。
　　“我不认识你。”
　　然后对方大呼小叫，跟出了天大的事一样，拽着他就往门口的车上去，然后一路呼啸开到了军区医院。
　　他倒是想走，只对方说是他大伯，想着估计是这身体的亲戚，便老老实实跟着人上医院，做检查，然后医生还问了他好几个幼稚的问题，他都回答上了之后。
　　医生就对这身体的大伯说了一句。
　　“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没有了关于你们的记忆，但是智力恢复了。”
　　这句话一出来，后面匆匆赶来的一对夫妻俩就把他给抱得紧紧的，其中那个中年女人扯着嗓子嚎。
　　“你去哪了？妈妈担心死了，爸爸和妈妈找你找了几个月啊，吓死妈妈了。”
　　陆长缨推又推不得，只能直挺挺站着任由他们抱着。
　　那面容严肃的什么主任都在旁边抹眼泪，一屋子都哭哭啼啼的。
　　等确定他身上没什么问题，他说自己还有事情要走的时候，那女人扯着他的手不让，眼泪汪汪的跟他说。
　　“跟妈妈回家……”
　　然后就被几个男人压着坐上车，去了一个军区大院里面。
　　他倒是想挣扎，又怕自己真的跟这些人打起来，会露出什么马脚。只能按兵不动，跟着人走了。
　　这具身体的亲人看着都是位高权重的，其中他那个大伯是什么司令，他爸他妈都是单位里的。
　　去的地方是他大伯的住的大院，至于为什么没去自己家。他听到他爸他妈说什么，在自己家怕他跑了，到军区来更安全一些。
　　从这些话语里，陆长缨推测，这具身体的人以前大概是智力不全的，常年被关在家里，某一天没看住跑了出去，然后在外面或许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就过来占据了这个身体。
　　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很多伤口，衣服也破烂。根据他们说原身消失的时间，他过来都已经原身跑出去的第十天了。
　　原身是个智力不全的人，这年月正常人想找口饭都难，更别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还智力不全的人了。
　　所以那孩子约莫是饿死的，难怪他醒过来后肚子里烧得慌，最后憋不住才翻到饭店里去的。
　　这会饭点都过了，陆长缨被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坐在沙发上，他大伯就坐在对面，还有说是他大娘举止优雅的女人端着茶水过来。
　　“缨缨，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凛从陆长缨说的那句我不认识你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前这孩子连话都说不全，只知道哭闹，那么清晰的说出一句话，眼神也不憨傻了。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压着人上医院去看看。
　　“不记得了，我叫什么？”
　　陆长缨冷声问道。
　　他这个样子看得旁边的洛宁又是抹着眼泪抽噎了一下，“好孩子，你姓陆，叫陆长缨，这些日子你去哪了？爸爸妈妈怎么一直都找不到你？”
　　陆长缨一抿唇，居然跟他一个名字。
　　听到她这么问，陆长缨谨慎的说道：“我是突然间脑子清楚的，当时是在野外。然后一路找回城里，后来在和平饭店碰到了廖师傅，她看我没地方去，就收留我在那当服务员。”
　　陆凛一想，最开始十来天是在城内找人，然后就扩展到城外了。或许是找人的路径刚好错过了，而且他这个侄子之前是个傻子，现在脑子清楚了，跟傻子形象也不符合。
　　“说那么多干嘛？这不是好事吗？孩子不傻了，智力恢复了。也没出什么事，人好好的在这呢。抓着人家问什么？来之前也没跟我说一下，我连饭菜都没准备，你们也不问问孩子饿不饿？”
　　马秀芳也就是原身大娘说道，因为原身以前的心智不全，大家都拿他当孩子，到现在也还是一口一个孩子这么说。
　　已经许久没被人当成孩子对待的陆长缨抿起唇，扫了一眼原身的这些家人们，说了一句话。
　　“那我们去和平饭店吃饭吧？”
　　……
　　廖清欢回到和平饭店，果然陆长缨是没过来的。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清楚对方会去哪了，心里想找人，可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既然是张秋菊被带着游街，至少能确定陆长缨没事。
　　这么一想，廖清欢也安了点心，如果对方回来了，会来和平饭店跟她说一声的。
　　她急匆匆的回来，刘红星他们刚吃完午饭。
　　“师父，你吃了饭没？”
　　廖清欢摇摇头，“没吃，今天有什么吃的？”
　　“南瓜粥，玉米面和麸子蒸的窝窝头，还有野菜做的饼子。”
　　这几天都得吃忆苦思甜饭，饭店也只提供这些。刘红星好不容易不用吃自己做的菜了，结果忆苦思甜饭吃得他面露菜色。
　　廖清欢本人虽然做菜好吃，可实际上她并不是太挑口的一个人，忆苦思甜饭还挺清淡的，她这些天也跟着吃。
　　“拿给我拿一个窝窝头，一个饼子还有一碗南瓜粥吧！”
　　她跑了一上午，又渴又饿的，这会就算是烂菜粥她都喝得下去。
　　刘红星赶紧把她要吃的弄过来，见她端着碗喝了大口南瓜粥，便问了句：“您不是去商店吗？怎么都没买？”
　　南瓜粥煮得香甜可口，南瓜的味道非常浓郁，一大口下去，肚子里熨帖极了。
　　廖清欢咬了一口窝窝头，里面麸子扎硬的口感吃得她眉头一皱。
　　“出了点事，就没去逛了，过两天再去看看。”
　　窝窝头吃了两口没吃下去，喇嗓子。干脆又去咬了口野菜饼子，虽说饼子味道清苦，但至少不喇嗓子。
　　“
　　下回让人把麸子给磨得细细的，不然太喇嗓子了，就算没客人，咱们自己吃也尽量做好一点。”
　　刘红星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忆苦思甜饭就是要做难吃，越难吃越好。不然这几天大家伙为啥不让您插手啊？就是知道您肯定做得好吃，才不让您插手做的。反正也没客人上门，咱们自己吃吃也没什么大关系。”
　　刚说完没客人呢，门口就传来声音。
　　“缨缨，是这个饭店吧？”
　　廖清欢回头看向门口，只见陆长缨被四个中年男女簇拥在中间，正抬脚跨进饭店的门呢！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我带我一家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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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陆长缨再回来身边多了大伯大娘和亲爸亲妈, 心里知道事的廖清欢面对这些人感激的视线，倒是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非常有演戏天分且有些羞涩的说了。
　　“那天就是看他饿得慌，给他弄了点吃的。他这么大的人, 跟我一起住后院不合适, 正好我跟那冯奶奶关系不错, 就让他住那边，顺便照顾一下老人家。再后来我们饭店缺人, 想着他没地方去，也是要养活自己的, 就让他过来做个服务员。”
　　她说这话的时候打量着陆长缨的脸上, 见他没什么表情, 就知道自己这圆话圆稳了。
　　廖清欢这么一说完, 洛宁看着她的眼神又加深了几分感激。当时自己儿子心智刚恢复, 肯定也不知道找吃的，这位廖师傅如此好心，给吃的还给安排工作, 这简直是新社会大好人啊！
　　陆长缨确实是没多说, 言多必失, 原身的大伯别看也是一脸高兴, 可打量的眼神却没有停过，要不是这身体确实是原身的，他估计得把自己抓起来好好拷问了。
　　见廖清欢这边圆得满满当当，陆长缨也松了口气。现在就是身份证明的事了, 但原身有身份，他之前开的身份证明只要不找到周有德身上，其他人都发现不了。
　　陆家找到了儿子，过来和平饭店吃饭不能真吃什么忆苦思甜饭, 陆大伯廖清欢刚刚听了，是什么主任还兼司令。人家都说了麻烦她做两个好菜，他们也好庆祝一下，廖清欢也就不怕给饭店惹事了。
　　她往楼下走，刚下楼梯陆长缨就跟上来了。
　　廖清欢让刘红星去把烟熏肉烟熏鱼这些拿出来，再去洗一些新鲜蔬菜。等刘红星去了后院，廖清欢拉着陆长缨到角落里站着，俩人挨着头说话。
　　“你那个大伯，看来不算太相信。”
　　她也看出来了，人家是个老油条，身份又不一般，不信也是正常的。
　　陆长缨一点头，“不过你圆得很好，我担心咱俩对不上，就没说两句话。”
　　“不说是正确的，我这边直接揽下来，你那边尽量别让巧姐跟他们见面，这样基本就圆下来了。你这个身体之前是个智力不全的，受刺激恢复了这种事也是好事，想来那边也不会非要查个底朝天。”
　　得亏原身是个智力不全的，若是人性格跟陆长缨完全不一样，那才叫惹人怀疑呢。她见陆长缨现在爹妈的脸色，那是高兴得厉害，显然对孩子恢复正常非常高兴。
　　“行了，你上去吧，我去给你们做几道好菜，这突然喜当儿，你也得适应适应。”
　　廖清欢示意他上去，他们俩经历当真是一模一样，只是她现在已经跟廖家撇开了关系，少了很多麻烦。陆长缨这边倒是需要跟这一家人打交道，不过她看着都是人不错的，跟廖家那些完全两个样，这样的家人相处起来可比廖家人舒服多了。
　　这么想着，廖清欢摇摇头去了厨房。
　　后厨里的人几乎出去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生意，正好出去逛逛放松放松。
　　李淑华都跑出去跟她对象约会去了，俩人相约逛江边，也不知道这大冷天江边的风能把人刮跑有什么好逛的。
　　刘红星把廖清欢做的腊肉取下来洗刷干净送到厨房，又把那新鲜冬笋给洗洗干净。
　　廖清欢这边则把腊肉切片，冬笋也切片，直接做了个冬笋炒腊肉，里面还放了香菇提香，最后装到砂锅里，让刘红星端个烧炭火的炉子上去，再把砂锅放在上面慢慢的炖。
　　这个天气吃着这样的砂锅，又暖和还不怕菜冷了。
　　桌子上陆长缨现在的爸爸陆然和洛宁还在对他嘘寒问暖，知道儿子在这边做了几个月的服务员，还把他当以前心智不全的样子，低声细语的哄着说话。
　　所以刘红星端着砂锅上去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哎呀我儿子真棒，居然能当服务员了，那肯定做得很不错。”
　　刘红星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眼睛一横起来吓得他都腿软的陆同志在自己爹妈眼里是这么一个小乖乖的形象。
　　陆长缨其实说了好几次，让洛宁他们不要这么跟他说话，但这对父母早就习惯了这样，好不容易把儿子找回来，没抱在怀里好好哄就不错了。
　　虽说自己儿子都那么高的个子了，但在他们眼里，儿子一直都是那样，不爱说话，自己一个人闷着，眼神呆呆的，说话都说不清楚。因为洛宁和陆然都是老大的年纪，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而洛宁生完这个儿子后身体没法生了，所以俩人把这儿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自从孩子走丢了，俩人工作都不干了，请了长假在外面挨家挨户的找。要是再找不到，或者是孩子出了什么事，那洛宁真能当场就跳河。
　　现在孩子回来了，医生说智力还恢复了，只是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没有就没有吧，以前儿子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能记住什么的，现在恢复正常了，他们比什么都高兴。
　　就算陆长缨说了好几遍不要这么跟他说话，洛宁也还是改不过来。
　　刘红星抿着唇憋着笑，他之前又没见过陆同志的家人，也不知道陆同志家里的情况。还以为像陆同志这样的性格，肯定是在一个非常严肃的家庭里长大的。没想到在他们面前看着非常冷厉的陆同志在家里人面前是个小乖乖呢！
　　他脸上的笑容太过明显了，陆凛眼神落在他身上。
　　“缨缨，这位和你是一起干活的对吧？”
　　陆长缨每听一次缨缨都觉得呼吸不畅，这会板着一脸，看着刘红星都快憋不住笑容的脸，扯了扯会嘴角。
　　“对，这位是廖师傅的徒弟，刘红星同志。”
　　刘红星嘿嘿一笑，看陆同志的家人都穿着比较简单，只是比普通人家更讲究一点，也没多想，还傻呵呵的打招呼。
　　“伯伯婶婶们好。”
　　以前他也没这么多话，后来成了廖清欢的徒弟，又当饭店经理当久了，活泼性子倒是起来了，跟人打招呼也还挺讨喜的。
　　洛宁一听是廖师傅的徒弟，赶紧说道：“这位小同志平时肯定特别照顾你。”
　　陆长缨一点头，“饭店同志都非常照顾我，毕竟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这么一说，洛宁心疼坏了。她现在想象的就是儿子心智虽然恢复了，可当时他没有记忆，什么都不懂，肯定也吃了很大的苦头，要不是廖师傅心善，自己儿子现在在哪都说不好呢！
　　所以她看着刘红星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谢谢刘同志照顾我儿子，我实在是太感激了，今天来得忙，我什么都没带上，等过几天就把厚礼给各位备上。”
　　刘红星眨了眨眼睛，有点傻？
　　他照顾什么了？说起来陆同志反而照顾他比较多呢，除了会跟他抢汤送给师傅献殷勤，其他时候店里只要有他在，所有客人那叫一个安分守己，骨头鱼翅这些都不往地上扔呢！
　　但这陆同志的妈妈又太热情了，刘红星只能傻不愣登说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等刘红星下楼之后，洛宁又抹起了眼泪。
　　“还好你碰到这么好的人，不然的话……”
　　“是的，当时我什么都不懂，是廖同志给我找了一身衣服，还给了我一双鞋子，之后又给我安排工作，我非常感激她。”
　　他义正言辞的说完，陆凛眼中怀疑的神色渐渐隐去。
　　想想也是，个子长相都一模一样，还能哪里有问题不成？孩子智力既然恢复了，这么几个月又天天跟那么多人接触，举手投足这些都是能学习的。不能因为孩子忽然正常，反而怀疑起他来。
　　陆长缨垂下眼眸，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腊肉炖笋到洛宁碗里，又给陆然陆凛和大娘马秀芳都夹了，在洛宁眼泪汪汪的眼神中说道：“都吃吧，廖师傅手艺非常好，刚过来的时候要不是廖师傅给我做菜和饭，估计我会被饿死。”
　　这话一出来，陆凛彻底的放下怀疑，咬了一口那沾着油光的笋片，感受到笋的鲜甜，赞赏了一句。
　　“确实非常好吃，秀芳、洛宁，回去后记得备上厚礼，好好感谢这廖师傅。”
　　刘红星回到厨房的时候廖清欢正在做腊鱼蓉炒菜心，腊鱼洗干净后直接蒸熟，然后去骨撕成一根根的的细蓉，拿猪油将吃白菜心炒了，再加入鱼蓉一起翻炒，菜心吸收了鱼蓉的咸美，鱼蓉又吸收了菜心的清甜，两种食材混合，浓香扑鼻。
　　廖清欢做菜速度挺快的，主食不用做，送上野菜饼子和窝窝头。因为他们是过了饭点来的，估计也是饿了要尽快上菜，廖清欢除腊鱼腊肉，剩下的菜都是做法简单的，又做了个青菜豆腐汤并上一碟子她自己做的八宝辣酱和清炒土豆丝，就算做完了。
　　她洗把手出来，刚把菜端上去的刘红星和陆长缨一道下来了。
　　“你吃完了？”
　　廖清欢看着陆长缨问道。
　　陆长缨点了点头，“对，吃完了，这些日子我恐怕得跟在他们身边，麻烦你帮我照顾照顾巧姐。”
　　廖清欢听理解，那一大家子尤其是陆长缨现在的妈，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来了，看陆长缨肯定看得紧。
　　“你自己看着安排，巧姐那我会去看的，掩护肯定给你打好。”
　　陆长缨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很认真的道了谢。
　　陆凛他们吃完饭后拉着廖清欢的手又是好一通感谢，然后就带着陆长缨走了，因为洛宁说他爷爷奶奶还有姥姥姥爷那边都等着呢，几位老人因为他走丢了的事，都进了好几次医院。现在找到人了，肯定得带人过去的。
　　刘红星收拾完碗筷，见自己师父一个人坐在前面，看着门口喝茶，便走过去跟她讲笑话一样讲起来。
　　“师父您不知道，没想到陆同志在他家里是个小乖乖，他妈一口一个缨缨，一口一个乖儿子，陆同志脸皮也稳得住，愣是半点脸色没变。”
　　廖清欢微微勾起唇角，“这说明人家父母疼爱他，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陆长缨这人从小就在国外，他妈早早的没了，报纸上说他亲爹人也就那样。陆长缨当初能一枪崩了他爹的姨太太，估计从小感受到的温暖也不多。这钻到别人的身体里，能收获这么好的家人，也是一种幸运。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挺好的。不过我看他们一家人穿着都很讲究，也不知道陆同志当初怎么会想到咱们这做服务员！”
　　刘红星小声嘀咕，之前还以为陆同志家里条件一般呢，毕竟廖同志自己穿着普普通通，干起活来也挺利索没什么抱怨的话。谁知道他这一家人过来，都挺有气质的。看着跟普通工人都不一样，更像是当干部的。
　　“以后陆同志不会来做事了吧？这突如其来的吃顿饭，还一个劲的跟我说感谢我们照顾陆同志，我越听越觉得像是以后不来了。”
　　廖清欢放下杯子，门口也没什么人路过，路边的树叶都掉得干干净净的。她拿手撑着脸，圆圆肉肉的小脸被压着，嘴巴微微嘟起，只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倒是不担心陆长缨不来，也不是不担心，主要是人家就算不来，也理所当然啊。本来在饭店做服务员就挺委屈堂堂陆少帅的，人家能在这干几个月，已经是非常屈尊降贵了。现在人家的大伯，是那什么主任还是个什么司令呢，看他现在的爹妈，也都是很有气质的人。这年月能保持体面气质，都是不一般的人家。虽然现在的家里条件可能比不上他以前，但对这个年代来说也非常不错了。
　　人家确实是没必要再过来做什么服务员了，家里给安排个工作，可比这边好多了。
　　不过她一方面又觉得陆长缨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会跟人走，也是为了不露馅，把家里人安抚住了，估计也就过来了。只要他坚定的选择这边，谁也拦不住他，还是得看他自己选择。
　　廖清欢一抿唇，想着自己这个样子好像有点太在意陆长缨了。她只是觉得，本来是相互帮助相互取暖的两个人，她还挺同情陆同志一朝跌落的遭遇。结果人摇身一变，又成了，好家庭的孩子。
　　你说以前俩人差距大也就算，结果死了一次之后，这差距还是大。
　　越想廖清欢越生气，她上午还想着俩人都来了四十年后是不是缘分。结果呢，这差距不还是在这呢吗？缘分个屁，俩人就是没缘分。
　　“不来就不来吧！”
　　她轻哼一声，撇开头站起来就去了自己房间。
　　刘红星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师父那句不来就不来吧里面带着气……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不来拉倒，反正你不来就没媳妇，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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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陆长缨一走就是几天, 眼看着明天就过年了，人也没个消息。
　　廖清欢心里不得劲，不得劲起来吧, 就有些烦躁。于是干脆拖着冯巧巧上商店去逛逛。
　　她跟冯巧巧解释说, 陆长缨是回老家了, 需要回老家搞个身份证明下来，证明他是那边过来的人。还跟她说也没人知道他具体身份如何, 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是廖清欢这边拜托她收留的。这样就算是陆家有人过来问, 那谎都圆齐了。
　　这些天都是廖清欢来陪冯巧巧, 所以冯巧巧是越看廖清欢越喜欢, 并且她还觉得廖清欢身上很有当年海城女子身上的气质, 举止方面跟现在的女孩都不大一样。
　　一听廖清欢说带她去商店逛, 冯巧巧也想起来了。
　　“之前还说跟你一块去呢，我攒了点钱想给小小小少爷买些布做几双鞋子的，他脚大费鞋子, 不过你这边倒是给他做好了。正好, 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买的, 眼看着要过年了, 小小小少爷要是赶不回来，咱俩可以凑着一块过年。”
　　廖清欢对着镜子整理整理自己，今天她穿着倒是普通了，蓝色的棉袄, 自己做的，走线还不怎么好，但是她是根据自己腰身来的，稍微加了点小花样, 穿上身还挺显瘦的的。
　　下身一条黑色的裤子，小皮鞋没穿了，上回穿得她脚疼了好几天，今天就穿了双布鞋。
　　冯巧巧出门前还描了眉毛，廖清欢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除了擦擦雪花膏，就直接这么出门了。也不是不想画，就是在厨房的话烟熏火燎的，再出一脸油，那就跟登台唱戏没啥区别了。
　　把自己收拾好，冯巧巧拿着拐杖，跟廖清欢一道出门。
　　“廖师傅，你长得跟以前和平饭店的廖师傅还挺像的。”
　　冯巧巧侧头看着廖清欢的脸，越瘦下来越像。
　　廖清欢微微一笑，其实她也发现了。原身的长相其实跟自己的长相不一样，虽然胖了点，可像不像还是能分辨的，但是她越瘦吧，这长相就越像以前的自己了。
　　对于这种变化，廖清欢把它归结为，现在里面的灵魂是她自己的，所以长相就跟灵魂来变。
　　好在她是在变瘦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化的，这种变化不会太突然，大家只会觉得她越来好看了，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之前也跟您说过嘛，我和那位是远房亲戚。”
　　廖清欢把亲戚的说辞搬出，这样就算是冯巧巧，也起不了什么怀疑。
　　俩人边走边聊，为了顺着冯巧巧的步子，她走得也很慢。
　　慢悠悠走到商店，里面人很多。就像廖清欢之前想的那样，你说不过年就不过年啦，大家偷偷摸摸的还是要过年，来买东西的人几乎手里都提着装糖装饼子的袋子。
　　廖清欢还看到了不一样的袋子，好像是面包。
　　“有面包卖啊？”
　　她有点高兴了，以前她还蛮喜欢吃面包的，海城的街上有专门给洋人开的面包店，里面卖的俄式面包种类挺多的。当初她没事出门逛逛，钻到面包店里，会买一种小面包，里面有乳酪，吃起来咸香咸香的。还有种像牛角的面包，里面有奶油，甜甜的，也非常好吃。
　　她到这边这么久，还以为不会有什么面包呢，没想到今天商店里居然有。
　　冯巧巧也看到了，“是义利面包，说是京城那边的商店有很多，咱们这边只有年节的时候才有。咱们快点进去，不然得抢光了。”
　　一听要被抢光了，廖清欢赶紧和冯巧巧冲进去，果然，卖面包的那一块人最多，压根就挤不进去。就在廖清欢想冲的时候，平时走路都慢悠悠的冯巧巧把拐杖扔给她，发挥出了非常不一样的爆发力，愣是挤进去了。
　　廖清欢眨了眨眼睛，生怕冯巧巧那老身板被挤散架了，于是拿着拐杖也开始往里挤。
　　她虽然是瘦了，可这身板还是大啊，力气也在那呢，一扯一薅的，也被她挤进去了，就是被骂了好多声，她倒是面不改色，就当没听见。
　　柜台里面包也没多少了，廖清欢看到白底写着义利果子几个字，赶紧对营业员说道：“这个义利果子给我拿三袋。”
　　没想到那营业员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款就拿一袋，你还三袋呢，都你买了其他人买什么啊！”
　　身后那些女人也抱怨了起来。
　　“是啊，都你买了我们买什么？”
　　“你怎么不全包圆了呢？”
　　廖清欢不知道这规矩，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来，“那就一袋，还有那个黄红蓝三个色的，上面有维生素几个字的，是不是也能拿一袋，能拿你给我拿一袋……”
　　挤进来就得买够本了，廖清欢指来指去，在那个营业员不耐烦得要赶她走的时候，她才买完收手。
　　其他人可没她买得多，见她这架势也不挤了，就看她想买多少。
　　廖清欢纯粹就是享受购买的乐趣，尤其是这种从大家那抢来的乐趣，她这身材面包也吃不了多少。她吃不了没关系啊，徒弟们都有外孙孙子了，这些面包完全可以送给那些孩子吃嘛！
　　等她这边将面包放到随身带着的布袋子里挤出来，冯巧巧手里就拿着三袋面包，见她拎着老大一个布袋子，眼睛都瞪直了。
　　“买这么多呢？”
　　“嗯，能买的都买了，好些我也没吃过，想尝尝。”廖清欢晃悠着手里的袋子，可开心了。
　　俩人都是从里面挤出来的，身上衣服都挤得乱七八糟，廖清欢头发都被扯乱了。
　　她把袋子放在脚边，身上准备把头发重新扎起来的时候，就听见冯巧巧惊喜的声音。
　　“陆，陆同志？”
　　冯巧巧还记得廖清欢提醒的，在外面得跟陆长缨表现得生疏一点。
　　廖清欢抬眼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陆长缨。
　　之前他在饭店里做事，穿的都是普通黑褂子黑裤子，除了衣服没补丁之外，跟乡下老农民没区别。也就他个子高长得好，这种衣服穿他身上也好看。
　　现在他身上穿着中山装，熨得整整齐齐服服帖帖，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羊绒围巾，料子也是非常的那种。他长腿细腰的，穿着这样一身衣服站在商店里，鹤立鸡群一般，看着非常亮眼，跟之前完全就是两个人。都让廖清欢觉得他好像回到了以前陆少帅的身份。
　　她嘴里咬着皮筋，准备把头发扎起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却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这个年轻女人温温柔柔的披着头发，外面是一件长款的呢子外套，里面穿的好像是毛线打成的长裙，脚下则是一双低跟的小靴子，面上画了妆抹了口红，白白净净的，非常漂亮。这会她手挽着陆长缨胳膊，要知道这年月男女走近一点都可能被打上乱搞男女关系，他们俩在人这么多的商店里，倒是挽着手。
　　廖清欢眼神落在那细白的手上，搭在陆长缨胳膊上不晓得多刺眼。
　　眼瞅着陆长缨热切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想往他们这边走，只是中间正好有人经过拦着了。
　　廖清欢转开眼神不看，轻哼一声，把皮筋取下来快速的将头发扎好，然后把冯巧巧手里面包袋子接过去，然后低声对冯巧巧说道：“咱们暂时别跟他见了，或许是有什么事要处理，旁边还有陌生人呢！”
　　冯巧巧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再看看廖清欢，心里觉得小小小少爷跟他爸他爷爷一个样，都是负心汉。气性一上头，就跟着廖清欢挤到了人群里。
　　陆长缨确实是要过来的，只是面前有人经过没那么快过来，谁知道巧姐和廖清欢俩个人就跟不认识那样，一转头就跑了，商店里人多，还真不知道跑哪去了。
　　“长缨，是有人叫你吗？”
　　陆华梅软声问道。
　　陆长缨点了点头，旁边这位是这具身体的姐姐，也就是他大伯那边的小女儿。刚刚和丈夫从外地回来过年，想着没给家里买什么东西，就让他一起过来买点东西。
　　他这些天一直在大伯那住着，因为原身的妈妈不放心他住自己家，怕又出什么事，然后跑了。
　　陆长缨并不喜欢陪着女人逛街，但这个姐姐人很不错，他想着跟陆华梅出来没准能找到机会去一趟店里，跟廖清欢说下现在的情况。
　　“对，刚看到了熟人，不过人多又走了。梅姐，你在这逛逛，我去找找看。”
　　陆华梅这几天也确认了陆长缨确实是恢复了，平时做事比她都有主见。只是自己二婶非要拘着他不让出门，她也是看陆长缨在家里好像有些急躁，便找个借口带他出来。
　　这会他要去找朋友，陆华梅也没拦着，“我买好了就在门口等你，记得过来。要是没把你带回去，二婶能把骂死我。”
　　陆长缨点了点头，顺着廖清欢他们消失的方向找过去。
　　廖清欢可不会因为那一点点小小的不高兴就直接不逛商店了，她带着冯巧巧，俩人还把刚买的面包拆开来吃。
　　这种面包的口感自然是不如店里新鲜出炉的面包来得香，但面包里面有很多果干，软软的苹果脯，酸酸甜甜的葡萄干，还有闻着味道就口舌生津的青梅，瓜条的味道也非常浓郁，核桃仁的口感有些脆硬，和浓浓面香一起嚼，真的越嚼越香，越嚼越好吃。
　　她特意看了一眼，是果子面包，想着明天还可以再过来买一包。
　　俩人在人群中穿梭，绕得也挺快的，冯巧巧停在了卖布的那一块地方，她还记得张秋菊说家里孩子没衣服穿了。琢磨着拿手里攒的布票扯点布下来，然后自己再拆一身衣服，给孩子做件新衣服穿。
　　她想着自己做，张秋菊那个人是不爱孩子的，要是布到了她手里，要么就是做给自己穿了，要么就是拿回娘家。还不如她这边做了，给孩子送过去。
　　廖清欢看到这些布就来气，她给陆长缨做的衣服还在小红楼呢，这人现在穿得一身新，她做的那些衣服肯定是不会穿了。
　　也是，人家好不容易找回来孩子，恨不得给最好的东西，哪会在意她做的那些衣服。
　　干脆把衣服拿走，给刘红星穿得了。
　　她站在一旁，恨恨的又拆开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维夫饼干，一口咬下去非常脆，就是有点沾牙，还黏在上颚上，不过香倒是很香，里面有夹层，是甜甜的干乳酪口味。冯巧巧买布，她就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吃得痛快，之前克制着不随便吃东西的想法都被抛到了脑后。
　　反正她再瘦也瘦不过那个女人，哼……
　　陆长缨找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站在角落，跟仓鼠一样往嘴里塞东西吃的廖清欢。
　　对方两颊鼓鼓的，一边嚼还一边嘟囔，还从布袋子里又拿出一袋子面包拆开，发现里面面包不是分开的，是一整块，干脆就着口子咬下去。
　　“廖清欢。”
　　陆长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耳边，还有微微的喘息声。廖清欢脸埋在袋子里，被他喊了这么一下，赶紧抬头，嘴里还咬着一大块扯下来的面包。
　　这面包是一整块，本来是切片吃的，她气不过就直接开咬了。
　　她眼睛瞪圆了看着陆长缨，脸颊又鼓鼓的，这小模样看起来别提多可爱了。
　　陆长缨看着她这个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见她脸上还沾着面包屑，伸手轻轻将那面包屑给抚掉。
　　“你慢点吃……”
　　廖清欢嘴里的面包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嚼吧嚼吧干噎下去，面包跟戗面馒头一样，贼瓷实，梗着她嗓子艰难的滑下去，差点没让她白眼给梗出来。
　　陆长缨又赶紧顺着她的背拍，左右看看有没有哪有水能让她喝一口的。
　　“你，你过来干嘛？”
　　“你跑了，我肯定得追过来。”陆长缨大概也明白了廖清欢为什么跑，或许跟陆华梅有关，这么一想，他心里有点高兴。
　　“不用，你陪她，他们好了，我和巧姐自己随便逛逛。”廖清欢一吸鼻子。
　　有种自己的盟友跑了的感觉，还得大度的说没事，真难过。
　　陆长缨被她这一鼻子吸得心都化了，又看她眼神闪躲，不看自己，他就看着对方的头顶。
　　“那我真去了啊！”
　　廖清欢气得不行，你去就去，问我干嘛？我还能拦着你不成？爱去去不去拉倒。
　　“去嘛！”
　　她面上扯开一个笑容，特别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
　　陆长缨眼眸深深的看着她脸上的笑，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又突然回头，然后拉着廖清欢的胳膊。
　　“你跟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妈的还要带我去见你的新‘相好’？
　　义利面包吃过没？我吃过，果子面包好吃，嘿嘿嘿嘿感谢在2020-09-14 21:24:32~2020-09-15 15: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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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去干嘛？我不去。”
　　廖清欢一甩手, 她才不乐意过去呢，跟她有啥关系啊！
　　“我等巧姐，巧姐快出来了。”
　　陆长缨看了眼, 冯巧巧买布的时候就看到了他, 这会绕到另一边柜台上去了, 都没往这边来。
　　“她去买线了，没过来。”
　　陆长缨拽着她的胳膊, 见她不愿意走，直接一手将她的布袋子抢过去,
　　“你不去这一袋子面包可就没了。”
　　廖清欢气恼的看着他, 要不要脸了, 还抢她的东西？抢也就算了, 还拖着她胳膊继续往外面走。她索性也不抗拒了, 陆长缨坚持让她过去，那她就过去好了。不就是跟比她瘦比她好看的女人见上一面嘛！虽然她现在虽说没以前的身材了，但有气质, 用气质来碾压对方, 没什么好怕的。
　　陆华梅也就是找个借口带陆长缨出来走走, 随便买了点自己儿子喜欢吃的糖, 就拿着纸包到门口去了。眼瞅着陆长缨走过来，边上还拖着一个身材丰腴的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眼睛晶晶亮的，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而她那个弟弟则侧头看着人家姑娘, 像是在跟人家说什么，只是那姑娘不理人，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陆华梅只见过这弟弟以前闷声不说话的样子，他从小就这样, 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怎么爱笑。个子越长越高，身材越长越壮实，人还是那个样子。她也知道这个弟弟是智力不全的，跟其他智力不全的孩子对比起来，他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不说话，也不会学习，生活自理能力完全没有。
　　因为跟这个弟弟年纪相仿，比他大那么一点，从小她会经常陪着这个弟弟，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也很深厚。当初知道他跑出去走丢了，还特意赶回来找了一段时间的。
　　虽说现在智力恢复了，可在她眼里其实还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弟弟。只是这个弟弟出去几个月，就已经跟普通人没区别了，吃饭说话做事都非常沉稳。这会从他手里拎着的袋子，还有拽着人女孩胳膊的这种冒失的动作，以及看着女孩温柔的眼神，陆华梅心里转了个弯。
　　“长缨。”
　　人快到跟前了，陆华梅喊了一声。
　　廖清欢一听她那柔柔的声音，心里翻江倒海，这回离得近看得更仔细了。女人头发还很柔顺呢，擦了脸画了眉毛还涂了口红，比她精致得不晓得哪去了。身上的外套也是掐腰的，但人家的腰才是真的腰，她的这个腰算什么啊。
　　还有气质，对方这气质也很好啊，属于那种读书读得比较多的女孩子才会有的，满身的书卷气，比她那迎来送往酒楼老板娘的油滑气质好得不知道哪去了。
　　这女人别说男人喜欢了，就连她，也挺喜欢的。
　　对方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只能绷着，然后就听到陆长缨喊了一声。
　　“梅姐，这是廖清欢，当初就是她收留了没有记忆的我。”
　　陆华梅在家里听了很多遍关于廖清欢的名字，尤其是她二婶洛宁，一口一个廖师傅，每天都想张罗着让人从京城从广城那些地方送一些珍贵的东西过来，今天是听说哪家纺织厂出了很好的布料，她赶着过去看布料想一起送给廖师傅，才没把陆长缨看在家里的。
　　“是廖师傅啊，我还以为廖师傅……没想到这么年轻。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感谢你收留了长缨，才没让他在外面流落，我们陆家都非常感谢你。”
　　陆华梅赶紧抓着廖清欢的手，把廖清欢给整得还有点不好意思。
　　陆长缨都喊姐了，廖清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概就是他那边的亲戚。这会也不好瞪陆长缨，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我，我也没做什么~”
　　陆华梅摇摇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在那种情况下，是你超乎寻常人的勇气收留了长缨，我非常佩服你。”
　　廖清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说我当晚就用一盘菜把他放倒了，要不是他这张脸，估计你们是在牢里看到他的。
　　“哪里哪里，过奖了过奖了。”
　　她扯着僵硬的嘴角，虽说是要帮陆长缨做戏，可这戏做得她还挺尴尬的。
　　陆长缨抿着唇笑，在她眼神横过来之前拦着陆华梅想要继续吹捧廖清欢的意思。
　　“梅姐，她性格比较害羞，您再这么夸她得找个洞钻进去了。”
　　这下廖清欢是憋不住瞪他了，抓过陆长缨手上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两袋子没开封的面包，塞到陆华梅手里。
　　“我买了不少面包，还挺好吃的，梅姐您尝尝。商店里还有人在等我呢，我就先进去了。你们买完了也早点回去吧！”
　　陆长缨捞都没捞住，人一下就挤回去了。
　　陆华梅张了张嘴，“这廖师傅看着，好像还挺活泼的，也没你说的那么害羞。”
　　陆长缨手做拳头抵在唇边，掩饰住嘴角的笑。
　　“她有时候害羞有时候活泼。”
　　……
　　廖清欢发誓，自己之前看到陆长缨现在的父母都没刚刚尴尬，想到自己那一通猜测，忍不住捶了捶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再瞎想个什么劲。
　　不过见了人之后，她那郁郁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找到冯巧巧的时候，她那边也买好了，买了一块白底蓝花的的布料，说是可以给孙女做身棉袄。
　　廖清欢直说好，还说她自己那有一点棉花，到时候拿过来给她用。
　　冯巧巧是看到小小小少爷跟廖清欢说话才走开的，现在看人回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便说了一句。
　　“心情好了？小小小少爷跟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啊，别他随便说两句你就信了，男人都信不过。”
　　她这么说就跟扯陆长缨后腿似的，嘴里还喊着小小小少爷呢，结果转头跟她说男人都信不过。
　　不过她倒是觉得冯巧巧说得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确实信不过。
　　“我也不是不护着小小小少爷，而是他们陆家男人，都那样。当年老爷倾尽身家支持姑爷，临终前还跟姑爷说，要好好照顾小姐，好好照顾少爷。结果呢，老爷一走，姑爷就在外面包养戏子，不清不楚的女人一堆。那会小姐身体不怎么好，医院医生说要保持好心情，结果那些女人跑到小姐面前去耀武扬威，把小姐气得病都好不了。尤其是有一个，说自己怀了孕，三天两头找小姐，让她把位置让出来，小姐气不过了，喊人将她打了出去，结果她转天就说自己孩子没了，是小姐做的。”
　　廖清欢没听冯巧巧说起这些，这会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着冯巧巧咬牙切齿的话，倒是想起来了。当年报纸上除了陆长缨的消息，还有很多关于陆大帅的花边新闻，确实是非常不守夫道的男人。
　　“那会陆，陆少帅在国外？”
　　“对，在国外。姑爷倒是没说小姐，只是没过两天就把那女人纳进来做了二姨太。小姐对姑爷还是有感情的，自那时候起，这感情就没了。我那会劝小姐，让她把病养好，一块去国外找少爷。小姐听了我的话，确实是好好养病，谁知道有一天就突然没起来。后来，后来少爷回来，木仓杀了那个什么二姨太，我才知道，原来那二姨太手段那么毒辣，居然买通了小厨房给小姐下毒。”
　　冯巧巧说起那个女人咬牙切齿得很，她那时候不知道宅里有那么多事，因为自小跟小姐都是在一个很安全的环境长大，老爷特别疼小姐，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她也不懂这些，只以为小姐是病了，哪里会想到下毒。小姐没了之后少爷就回来了，那会还是个半个少年，手里什么都没有，可看着姑爷的眼神却阴觑觑的，眸子装满了阴沉。
　　再之后少爷继续出国，她回到海城，等少爷学成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木仓杀了那个姨太太，听说木仓杀了姨太太之后，少爷的木仓抵着姑爷得脑门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廖清欢又想到了刚回国的陆长缨，那会报纸上只说陆长缨学成归来，他还不是陆少帅的时候，照片上的他站在码头，一声黑色衣服，天地苍茫中他浑身的阴郁都透出了照片。
　　过了没几天，就有报纸说陆长缨木仓杀了陆大帅的姨太太，之后他就成了陆少帅，然后关于他手段狠辣的名声就传来了。
　　旁人都说他无故杀人，可旁人不知道他这杀人不过是为母亲讨回来的。
　　廖清欢又心疼了起了陆长缨，他回来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一个人在国外那么多年，回来一趟还是母亲去世的消息，就算有爹，可那个爹跟没有也差不多。他能在回来用短短几年时间就站稳了脚步，成为大家口中最有希望的少帅，这中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内忧外患，他身上压的担子不是旁人能想象的。到了这四十年后，他变了不少，没那么阴郁，人也轻松自在。他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从前，不再谈过往。也是真的想好好生活，无论这个生活好坏，只为自己而活。
　　“那时候我还以为少爷跟姑爷不一样，他有个未婚妻，小姐在他小时候就告诉他了，那会他奶声奶气的话说要骑大马去接媳妇儿。他回来后我还特意去信告诉他，若是可以把婚事办了，那也是小姐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一推再推，还跟其他女人生了小小少爷，又整出了小小小少爷来。”
　　冯巧巧越说越气，她护着少爷们是因为这是小姐的后辈，可这些男人就跟那个姑爷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我和你说，别太信男人的话。他们陆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前我也没那么多，若是小小小少爷真喜欢你，撮合撮合你们还真不错。但这越跟你相处，我就越喜欢你，还是想跟你提个醒。小小小少爷可能跟他爷爷曾爷爷不一样，但还是要小心一些，别太早跟对方在一起了，多考量考量他。”
　　她抓着廖清欢的手，语重心长得很。
　　廖清欢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若是让陆长缨知道他编出来的身世被冯巧巧认定了自己不是好男人，还让她多考量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肯定挺乐呵的……
　　因为想着陆长缨的表情，廖清欢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个高兴一直延续到她在小洋楼做菜的时候。
　　原本她还想着给徒弟们送面包，但面包被她吃了不少，又给那个梅姐塞了几包，她的布袋子里就没什么了。
　　这样一来就干脆别送了，明天再上商店去买，到时候一家送一些。
　　俩人逛完商店她也没想回去，今天是她休息的一天，索性留在小洋楼做几道好菜，和冯巧巧吃顿饭再走。
　　厨房里没多少菜，俩人路过国营菜市的时候买了点菜过来。
　　许久没吃鸭子了，看到有鸭子卖廖清欢拿肉票买了一只，这一只鸭子就把她这个月领到的肉票花掉了一半，比他们饭店收得还多，难怪现在的人能不吃肉就不吃肉，要吃也上饭店吃。
　　不过鸭子很肥，这点廖清欢还是很满意的。
　　她把鸭子去了毛，冯巧巧在旁边看着她利索的动作。
　　“女娃娃都不喜欢干这种活，你倒是干得很好。”
　　廖清欢笑了笑，“在饭店干活嘛！不管男女，必须得干。现在不是说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我能不能顶天不知道，但我知道很多男人杀鸡杀鸭都比不过我。”
　　“做一行精一行，会做菜好。我就是不会做菜，平时只能做点简单的。你做的菜让我想到了你那个亲戚，另一个廖师傅，你们俩不愧是亲戚，做菜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冯巧巧手里还卷着线，边干活边和廖清欢聊天。
　　“听说她做菜很好吃，我也不清楚。她要是活到现在，比您要小几个几岁。”
　　廖清欢也不能说站你面前的就是那位廖师傅，就这么接着聊。
　　鸭子洗干净了，开膛破肚又切块，然后肚子里装入糯米、腊肉还有香菇大头菜和笋丁，再把着那屁股封上，装在盘子里用水来蒸。
　　冯巧巧不是个会做菜的，不然以前她也不会经常上廖家酒楼吃饭。看到她这个做法，倒是想起来了。
　　“你这是糯米八宝鸭？”
　　廖清欢不意外她吃过，当年廖家酒楼这道鸭子也挺出名的，属于老少都喜欢的菜，但很少做。
　　“听说以前廖家酒楼的糯米八宝鸭需要蒸三天，拿鸡汤来蒸的。我听人说过，鸭肉肥腴鲜美，鸭皮能用筷子卷起来，送到嘴里后那香滑的口感，后面做了几天梦全是关于那鸭子的。”
　　廖清欢一听就乐了，指着冒着热气的锅。
　　“哈哈哈，确实是蒸三天，廖家的做法就是蒸三天的，鸡汤还得是熬了三天的鸡汤来蒸呢。你想想，熬了三天的鸡汤啊，那鸡骨头鸡肉都化在汤里了，里面还要放上猪大骨，鲍鱼还有各种海鲜，汤里全是精华，汤汁得多香，用它来蒸三天鸭肉，鸭肉里里外外都浸透了鸡汤的鲜香。所以这道菜以前廖家饭店就很少做，为啥，劳民伤财，属于资本菜，除非是有很重要的客人点名要吃，不然那廖师傅真不愿意做。”
　　冯巧巧很赞同，“确实，为了口腹之欲吃一顿如此奢侈的菜，确实不应该。”
　　“那可不，就一鸭子，你搞那么多花样，弄得再精细，它不也还是鸭子味。你要不想吃出鸭子味，那就别吃鸭子了，干啥不好非得折腾鸭子，人家长那么大就是为了能好好的端上桌，让人说一句这鸭肉味真好，而不是往里添加了那么多东西，吃到嘴你都不知道该夸鸭肉好，还是该夸啥。所以我这做的就是简单的，咱就吃鸭子得原味，吃鸭子自身带的浓鲜。”
　　别看廖清欢是个厨子，可她最烦折腾菜了，少少的折腾，做个花头还行。你要是非得把食材味道给弄散了，叫人尝不出食材原本的味道来，那还做个啥菜啊？
　　当然，如果是那种非要折腾的菜，她没话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但你这鸭子，还得拿鸡汤来蒸。咋的，鸡想跟鸭子生同衾死同穴呗，问过鸭子和鸡的意见了吗？明明就是清水蒸能解决的事，非得弄得那么花里胡哨。
　　有那个功夫做菜，她不如多做点豆花分给外面那些没饭吃的人吃。
　　“说得好，你说得对，不兴折腾那些花样。”冯巧巧一拍巴掌，越看廖清欢越喜欢，隐约还觉得自己家这小小小少爷配不上这么通透的姑娘了。
　　另一边的陆长缨回到家，洛宁一下就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
　　“缨，长缨，出门没什么事吧？”
　　因为被陆长缨说了不能叫他缨缨，所以现在都改口叫他长缨了。
　　陆长缨不自在的推开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
　　想了想，又说道。
　　“过了年我就去饭店继续做事，不出门是不可能的，你没必要这么看着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没想到洛宁却眉头一拧，很坚持的反对。
　　“不行，我不允许。”
　　陆长缨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只是通知你，你允许不允许跟我没关系。”
　　他毕竟不是原身，不可能按照洛宁的想法生活，在饭店做得挺好的，更主要的是，廖清欢在那。
　　今天因为梅姐她就使了气，要是自己一直不回去，还不知道她嘴得翘多高呢！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翘个屁，你自己不放心别赖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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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陆华梅看着自家二婶着急的脸色, 其实能理解的，自己的孩子突然消失了几个月，再找到的话肯定想拘在身边, 寸步不离的守着。
　　如果是以前的陆长缨, 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智力不全, 放出去容易出事。但现在这个弟弟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有思想有思考能力, 他已经在外面生活了几个月, 好好的，一点事没出, 这说明他现在也有生活能力了。
　　他们现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这个弟弟, 而是要转变态度。
　　于是她顶着洛宁不满的视线, 二婶估计是觉得自己带人出去一趟, 把人教坏了。
　　“二婶, 弟弟在家里呆了好几天, 他现在是一个正常人，需要出去走走的。”
　　陆华梅微微笑着, 也不怕二婶，在她看来二婶就是关心则乱。
　　“他，他以前在家里也好好的。”
　　洛宁确实是怕了, 这几月吃不好睡不好, 满心满脑子都想着孩子的事。她和自己男人都是年纪大了才要的孩子, 因为不能再生, 所以把这个孩子捧得如珠似宝。哪怕他智力不全，那也还是自己的孩子，她会给孩子安排好一切, 就算以后她走了，孩子也能生活得好好的。
　　谁知道那天阿姨只是在厨房做饭没注意，从来不会开门的他就跑了出去。
　　她和自己男人真的找疯了，这么大的海城，边上那么多的村子，甚至还是山里，都找了一遍。
　　所以她现在恨不得把陆长缨绑在身边，走哪带到哪。不能绑在身边就送到大伯这里，这里是部队，管得很严格，进出都需要通行证。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趁着她出门把人带出去，她心里确实不高兴。只是她刚要出去找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陆华梅眼神冷静，“您也知道，那是以前，以前的长缨是没有自理能力，不会说话，所以才呆在家里。可现在，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既然如此，您就该用正常人的方式对待他。”
　　正常人？洛宁有些茫然，大家都说自己儿子是正常了，可作为母亲，自己的孩子在智力不全了二十多年后，突然间正常了，她到现在确实还没接受过来。
　　洛宁看着自己儿子，他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呆滞的眼神，他说话也不再是以前那样含糊不清，他身上的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的。他会自己吃饭，会自己洗澡，早上的时候还拿着报纸看了一会，说是这段时间学着认字了。
　　陆长缨抿起唇，他并不知道怎么跟这一大家子相处。毕竟他从小就去了国外，再回来是自己亲妈没了，跟自己父亲的关系也不好，可以说他的亲情观念是比较淡薄的。
　　他知道洛宁是关心他，这个关心虽说是对原主的，可他用着这具身体，这种关心他自然是切身体会的。所以面对洛宁，他没办法做得太强硬，毕竟这是一个母亲在关心自己的孩子。
　　陆华梅见洛宁没有动静，就拍了拍陆长缨的肩膀，“再好好说说，二婶能想开的，也快过年了，这几天就让二婶好好想想。”
　　陆长缨点点头，对陆华梅道了声谢。
　　洛宁是不想让陆长缨去做事，但陆长缨却可以自由出门了。其实洛宁还是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只是陆长缨并不理她。
　　他大伯陆凛还给了他一个通行证，让他可以随意进出的那种。
　　……
　　廖清欢对于陆长缨能来上班的事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对方现在家里条件好，他要真想做事，哪里还犯得着来饭店做什么服务员啊。
　　不过想想，还是有点不高兴。但不高兴归不高兴，陆长缨要有更好的发展，她不可能把人拦着。
　　第二天廖清欢自己去买了面包，还拉着刘红星一起，让他以他的名义把能买的都买了，然后一包不给刘红星留，自己全拿走了。
　　可怜的刘红星身上衣服挤得一团乱，还以为能吃到面包呢，结果屁都没一个。
　　重新回到饭店的他看到陆长缨，高兴的喊了一声，“陆同志。”
　　陆长缨看向他身后，也没看见廖清欢，“廖师傅呢？”
　　“廖师傅去红星饭店和万国饭店了，看看林师傅他们。”刘红星也没瞒着，他还知道那些面包都是带给几位师傅的。
　　想想几位师傅每次过来不是带羊肉就是带牛肉的，刘红星又觉得自己小气了点，不就一点面包嘛！大不了明天自己过去买。
　　陆长缨知道了廖清欢去哪就往外走，刘红星还想问他这些天干什么去了，结果人就走得头也不回了。
　　他直接去了万国，问了下这些天回来做事的孙林，得知廖清欢已经去了三个徒弟家里，便又顺着孙林说的位置过去。
　　这会廖清欢已经在三徒弟张瓢家里了，因为几个徒弟让她在家里吃饭。她之前也没问过，还真不知道三个徒弟住的房子居然是连在一起的。
　　一人一栋小洋楼，还挺潇洒的。
　　“师父您走之前不是给了我们一些金条啥的，我们都藏起来了，后来经营酒楼也挣了不少钱，那会金条还值钱呢，我们把金条换了加上自己攒的钱，一人买了一栋这边的房子。”
　　杨盆憨憨笑着说道，当初师父一人给了好几块金条还有银元那些，就是怕他们在乱世里活不下去。
　　过了这么多年，房子早就旧了，外面墙面都有些斑驳，里面很干净整洁。三个徒弟的家里她都转了转，几家人估计也是省心，家里的家具都是一样的。一家一台电视冰箱还有收音机，就是盖在电视冰箱上的布有些不一样。
　　二徒弟家里是白色碎花的，温温柔柔中又透着一丝淑女。二徒弟家里普通蓝白格子布，看着清清爽爽。三徒弟家里是拿普通布条拼起来的，看着也挺舒服。
　　她想到了吃羊肉的时候见到的三位徒弟媳妇，这些布倒是跟她们的性格挺符合的。
　　沈如珍去了女儿家看外孙，白美华现在在一家工厂里坐办公室，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马红则是在工厂做事，今天中午没在食堂吃饭，特意回来做饭的。
　　逛完了三家回到二徒弟家里，廖清欢注意到马红已经在饭店忙活了。
　　“咱们做饭吧，让你媳妇休息休息。”
　　廖清欢自己就是个爱做菜的，这会让马红一个人忙活她还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的，我在家里做习惯了。”马红擦了擦手，很腼腆的笑着说道。
　　杨盆倒是知道自己师父有些挑嘴，他朝马红挥挥手，“你回去拿那一罐子新茶过来。”
　　等人走了，廖清欢将袖子挽起来。
　　“你们不会是平时在饭店做菜，回来都是媳妇做菜吧？”
　　她这会在清洗鱼，这是一条鲤鱼，三徒弟是说是从黄河里捞起来的，是不是黄河里捞出来的廖清欢不知道，但鱼确实新鲜。鲤鱼跟其他鱼不一样，更胆小一些，夏天都不好钓，更别说冬天了。
　　问这个话的时候，几个徒弟闷不吭声做自己的事情，不敢接这个话头。
　　廖清欢瞥了他们几眼，“我以前大部分时间是在前面招待客人，但每顿饭，我都会做一道菜给你们吃吧？”
　　林碗下意识的点头，这是师父的习惯，会给大家做菜吃。
　　“因为我把你们当家人啊，我做菜是给客人吃的，但同时，我的家人也要吃我做的菜。做厨子啊，每天做菜，那么多客人吃咱们做的菜，夸咱们做的菜好吃。可有时候咱们会因为忙碌，忘记了家人在背后的支持。”
　　“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师傅了，也都这么大岁数。现在我来说这个话，好像不大合适。但你们一定要明白，获得客人的认可很重要，但获得家人的认可，给家人做菜，才是最幸福的。我看你们三个在家就是不做饭的，说说，他们吃过几次你们做的菜？”
　　张瓢拿着刀剁排骨，闻言赶紧说道：“我女儿爱吃我做的排骨，她小时候每个月都会做给她吃两次。”
　　他还挺骄傲的，算起来他做的可比另外两位多多了。
　　“我，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吧。”杨盆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碗这个大老粗则扭扭捏捏，然后憋出几个字来，“拢共三次。”
　　他一说完，就收获了大家谴责的视线。
　　林碗更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嚷嚷，“我每天在饭店忙啊，她自己能做饭，我肯定是不想回家还要做饭吃。”
　　“那你就没让你媳妇去饭店吃过？”
　　“她去干啥？家里有吃的不就在家里吃吃好了。”林碗满不在乎。
　　“呵，你是不是想让我敲死你？这像话吗？身为厨子，给自己家人做饭都没做过几次，还好意思说，我都替你们羞愧。你们的媳妇儿跟着你，给你们生孩子养孩子带孩子，结果吃你们做的菜都吃不了几回？”
　　廖清欢确实挺生气，那马红一说做惯了，她就觉得不对。她自己的爷爷和爸爸都是那种客人想吃啥不重要，家里人想吃啥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给客人做菜，他们一家子都更喜欢给家人做菜。客人怎么夸他们不是太在意，但家人夸他们最高兴。她奶奶嫁给她爷爷后从没下过厨房，吃喝全是爷爷包办的。还不是做那种平时给客人吃的菜呢，而是根据奶奶的口味调整的。她妈嫁给她爸后也从来没做过菜，只因为她妈喜欢喝汤，所以她爸就研究了非常多的汤品，保证她妈每炖喝到的汤都是以前从来没喝过的。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她自然也认为，给家人做菜才是最幸福的。所以后来哪怕是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没了，她把这些徒弟当成自己的家人，每顿饭还是坚持做一两道菜给大家吃。
　　三个徒弟见她生气了，脖子都缩了起来。
　　廖清欢气呼呼的，然后又叹了口气，有些沮丧的说道：“算了，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能真敲你们脑袋，只能说是我没教好。”
　　她要真骂起来，那三个徒弟心里还舒服点。但她用这种失望的语气来说话，他们三个反而受不了了。
　　“我我今晚就开始给我媳妇做菜吃，师父您放心，我保证把我媳妇伺候得妥妥贴贴。”
　　林碗赶紧承诺，反正他现在也只是给徒弟们做指导，不用自己下厨。到时候就开小灶做菜带给自己媳妇吃。
　　“师父我以前也给我媳妇做菜的，她喜欢吃啥我都知道。我以后保证每天两个菜让我媳妇带到厂子里去吃。”
　　张瓢淡定的看了两师兄弟一眼，他可是疼媳妇的人。
　　“我跟三师兄一样，我媳妇喜欢吃我做的鸭掌汤泡肚，正好今天食材都有，那我现在就给她做一个。”
　　杨盆动手把鸭掌拿出来，师兄们可没他速度快，他现在就能做。
　　看到廖清欢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四师弟，林碗和张瓢俩人轻哼一声，没想到啊，师弟这人深藏不露。
　　他们几个在厨房里边做菜边聊天，外面马红和陆长缨把他们说的话听了个正着。
　　马红也没怀疑他们喊的师父，以为只是这个师傅而已。她手里拿着一罐子茶，在门口看到陆长缨就叫人进来了。
　　这会听自己男人说知道自己喜欢吃鸭掌汤泡肚，感动的轻舒一口气。
　　“陆同志，他们在忙，咱们去喝杯茶吧！”
　　陆长缨看了眼里面背对着自己片鱼的廖清欢，跟马红一起去喝茶了。
　　廖清欢要做的是糖醋黄河鲤，这大鲤鱼正好做那道菜，应了这鲤鱼的由来。
　　鲤鱼身上被割上刀纹，然后裹着调好的芡糊入锅油炸，炸鱼的时候需要注意，需要用锅铲将鱼推到过边，这样鱼头和鱼尾能翘了起来，鱼身下压，像一个弯弓的形状，仿佛它刚出水弹跳的样子。
　　没有洛口老醋，廖清欢便用普通老醋加上糖，调成鲜亮红色的糖醋汁浇到鱼身上。
　　见边上杨盆还在调汤，她这边则把猪肚取过来，把猪肚切成鱼鳃的形状，这样猪肚更容易熟烂，再把这猪肚放到清汤里煮。等杨盆那个汤做好的时候，猪肚弄过去只倒进鸡汤里。
　　师徒几个一人一道菜，端着个子做的菜出去的时候，廖清欢看到了坐在边上喝茶的陆长缨。
　　“你怎么来了？”
　　她有点惊讶的说道。
　　陆长缨放下杯子，来到廖清欢身边看了眼桌上的菜，趁着其他几人走开的时间，弯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你经常给我开小灶，是不是因为给我做菜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她给我开小灶=给我做菜很幸福=给家人做菜=我已经是她家人了=我们的孩子要上大学了逻辑稳，没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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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你喝了假酒出的门？”
　　廖清欢看向陆长缨, 不然说的话怎么醉醺醺的？
　　“那你看到我给林香香做肉脯给李淑华做糕点，这也都是开小灶，没对你特别例外。”
　　还想做自己的家人呢, 哪有那么快？
　　陆长缨被廖清欢这么一说, 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有些讪讪的, “我以为咱们俩都来自四十年后，有互相帮助的友好协议, 都是无亲无故的, 其实跟家人也差不多。”
　　廖清欢把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听陆长缨这么说倒是笑了。
　　“我跟我爹断绝了关系, 但你爹妈才刚找上门呢, 也不算无亲无故。”
　　她说的是目前俩个人的家庭情况, 陆长缨那对父母很重视他, 比她可好多了。
　　陆长缨刚要说那也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没有家人的, 林碗他们就端着最后一份汤出来了。
　　“廖师傅，陆同志, 快来坐下快来坐下，咱们吃饭。”
　　马红拿着碗筷招呼大家，把碗放下后, 杨盆拿起一个碗, 率先给自己媳妇儿盛了一碗鸭掌汤泡肚。
　　汤本来就很香, 是拿鸡猪骨还有鸭骨架和精瘦肉熬出来的, 汤里面还有鸭掌猪肚还有口蘑和新鲜豆苗，闻着香味既浓郁又很清新。廖清欢在端出来之前尝味道的时候吃了一小碗，鸭掌非常酥烂, 入口一抿骨肉分离，口蘑已经吸满了汤汁的浓鲜，软软滑滑，非常有味道。猪肚是她自己拿清汤炖了一遍的，捞出来再入到这个汤里稍微煮了一会，也沾了汤的浓腴，一口汤加上猪肚一块下肚，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或许这是杨盆精心为自己媳妇儿做的汤，所以廖清欢觉得这道菜做得非常出色。
　　见杨盆非常体贴的把碗放到马红面前，廖清欢夹了一颗麻仁鸽蛋笑眯眯的打趣。
　　“哎呀，这么疼媳妇儿的吗？杨盆媳妇儿，这个汤是他特意给你做的哦！”
　　马红脸都红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笑得甜蜜蜜的看了眼杨盆。
　　杨盆则憨憨一笑，也很甜蜜的看着自己媳妇儿。
　　廖清欢满意了，一口咬下一直夹着的鸽蛋，这鸽蛋外面有一圈芝麻白糖，里面则拿面粉裹了一圈油炸的。外面一层很香甜，里面一层则是脆，脆和香甜在加上鸽蛋的软弹，好几种口感，也还不错。
　　她嚼着鸽蛋的时候陆长缨拿起她的碗，给她也盛了一碗鸭掌汤泡肚，想献殷勤的林碗和张瓢俩气得眼睛直瞪。
　　吃过饭后廖清欢没在这边多待，陆长缨自然是跟着她一起走的。
　　海城的冬天不算太冷，穿一件棉袄里面再配上毛衣就差不多了。廖清欢注意到陆长缨今天穿的跟昨天穿的又不一样，外套是一件长的呢子大衣，版型挺括，要没他这个个子穿这样的衣服肯定压身高，但他个子很高，所以穿这样的衣服非常的潇洒。
　　廖清欢自己穿着普通的蓝布棉袄，走在他身边的时候衬得跟村姑没什么区别。这会是中午上下工的时候，走在街上能碰到不少不怕冷，掐着小细腰，风中绰约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女孩子。
　　而这些女孩子本来三三两两拉着手走路，看到陆长缨就捂着嘴，侧过头然后偷偷摸摸的笑。
　　这些女孩子笑也就算了，廖清欢知道什么意思，毕竟陆长缨的皮相是公认的好看，当年报纸上评选美男他还登过第一呢。现在穿得好，气质又有，看起来自然是人模人样，非常引人注目了。
　　但这些女孩子往她身上看什么啊？你看你的美男就好了，没必要拿那种五分打量、三分嫌弃、还有两分高傲的眼神看她吧？
　　她现在是普通了点，但当年好歹也是最美老板娘。
　　廖清欢越想越生气，暗地里瞪向陆长缨，正好被他抓个正着。
　　“ 你怎么了？”
　　陆长缨就瞅着她眼神恶狠狠的，也没看明白，便问了一句。
　　廖清欢嘴一嘟，撇开头往前走，“没什么。”
　　她这样怎么可能是没什么，陆长缨再怎么不知道男女之情也明白她现在生气了。
　　于是赶紧追上两步，走在她旁边追问，“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这具身体的个子跟她以前差不多高，但在陆长缨面前还是矮不少，她自己捣腾腿还以为走得很快呢，结果被陆长缨三两步就追上了。再看看人家长腿和自己的小短腿，更生气了。
　　凭什么陆长缨过来就是傻子逆袭成正常人，自己减了这么长时间的肥，还看起来圆滚滚的？这不公平，陆长缨绝对是塞钱了。
　　最终陆长缨还是没从廖清欢嘴里知道她生什么气，不仅不知道，人回到饭店就回了自己房间，把门一关他也进不去。
　　刘红星见他沉着脸从后院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陆、陆哥，你怎么了？”
　　陆长缨摇摇头，“你好好照顾你师父，我明天再来。”
　　虽然是有了自由进出的自由，但他还得去冯巧巧那，然后就得回去了，不然洛宁恐怕得闹起来。
　　“明天？其实您不用过来的，明天师父去您经常送饭的老太太那过年。反正这些天也没生意，都是吃忆苦思甜饭，有我守着就行了。”
　　去冯巧巧那？陆长缨一敛眉，对刘红星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陆长缨走没走廖清欢并不关心，她只是偷偷摸摸的去密室里把自己以前做的旗袍拿出来一件，然后对着那面大红牡丹花做背景镜子试图将旗袍穿上，然后，旗袍卡脖子那下不去了。
　　当天刘红星发现自己的师父绕后院走的圈数增加了，吃的东西便少了，边走还边小声嘀咕。
　　“我要变瘦我要变瘦我要变瘦……”
　　……
　　廖向国在钱大嘴被抓走后就没睡过两个好觉，每天都胆颤心惊怕那些公安过来把自己也带走。至于去救钱大嘴，他都没想过这件事，钱大嘴那可是偷东西，还偷人家那么多钱，那是她活该。
　　钱大嘴被□□的时候他偷偷去看了一眼，就站在台子上，头发给剃了，人看着更丑了，张着大嘴哭嚎的样子看得他反胃。她还看到了自己，嘴里喊着让他救她，然后他就跑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觉得钱大嘴一点都拎不清，他去救她？怎么救？那偷东西是她偷的，又不是自己偷的。她工作没了被□□，还得送去农场改造，那是她应该的，就应该这么认错。
　　于是后来有人问他，他都这么义正言辞，该服从领导积极改造，他为有这么思想不健康的妻子感到羞愧。
　　廖向国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就应该这样还说。甚至他还想过离婚，因为钱大嘴会拖累他。
　　但还好，被调到新厂子里去了之后，那边的领导还挺看重他的，说他技术好，说他不要被家里的情况影响了。
　　他觉得之前可能就是钱大嘴拖累了自己，不然为什么钱大嘴一出事，自己反而步步高升了呢？可惜钱大嘴没那个运气，可以享受到这些。
　　唯一让他觉得难办的，就是儿子廖金宝了。无法否认的，廖金宝是他儿子，他非常喜欢这个儿子，这是给他们老廖家传后的人，他肯定是喜欢的。
　　但自从钱大嘴被送去改造后，这个儿子就变了，学校不爱去，因为他的同学都骂他有个偷窃犯的妈。呆在家里也不行，家里太无聊了，他嚷嚷着要买个收音机。
　　廖向国平时上班，没空看着他，想说周围邻居帮着看看，结果谁也不愿意接手，说他这个儿子顽劣不堪，经常打他们的孩子，才懒得看呢！
　　表面上廖向国唯唯诺诺的答应，心里却觉得这些邻居都不是人。
　　正好新去的厂子让他留在那，还说给他重新分配房子，于是他就干脆去了那边厂子，带着儿子去了那个厂子分配的房子。这边的房子他就不要了，让厂子分给其他人。
　　儿子放假了，正好不用上学，他就给送到了孩子外公外婆那，不愿意带也没法，谁让他们闺女惹事了呢！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厂子里骨干的时候，厂子上面突然有了个消息，要转型，技术人员得换一批了，他就属于被换的那一位。
　　这下他可就慌了，着急忙慌的找到主任，说自己有技术继续留在厂子里可以学的。
　　结果之前对他和颜悦色的主任这会却沉了脸，说这是厂子发展需要，请来的都是工农兵大学的技术人才，人家年轻，勇于挑战，他年纪都这么大了，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廖向国傻眼了，想说自己来这里都是他们要求的，怎么来了没两个月，你又要让我滚？我年纪是大了，可我懂得多啊！
　　那主任又拿出一份关于他的报告，他懂的技术需要淘汰，这段时间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作为，就每天混混水，还摆出一副老师傅的谱，结果自己懂的没多少。
　　廖向国拿着那份报告手有点抖，当初他能成为技术人员，是被家里的二叔教了一点，才进厂子的。但凡他要是爱学习，厂子想让他走还得再找找借口。可他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长进，会的那些东西也过实了。只是他原来呆的厂子一直都是传统的，所以他安安稳稳用那点东西呆了这么多年。
　　红棉厂让他滚，那廖向国也就只能滚，他又不敢闹，只能去原来的厂子，问问那边能不能回到以前的岗位。结果这边厂子被推荐了几个大学生过来，已经把他的位置占了。厂长也觉得厂子需要改变了，想到年后有新机器过来，廖向国这个技术也没什么用了，没收他。
　　这下可好，廖向国一把年纪了，工作没了不说，房子也被收回去了。
　　这下他把视线又落在了廖清欢身上，这把年纪回去找自己爹妈肯定是不行的，当初他在几个兄弟里抢到跟二叔学习的机会，在厂子里工作有分配的房子，早就觉得自己比兄弟们高了不晓得几等。这些钱大嘴跟他回家，都眼高于顶，看不上家里那些人。乡下房子的分配他也没要，有筒子楼要那些破房子干啥。
　　现在让他回去，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虽说这个大女儿跟他断绝了关系，但在他看来，也就是闹着玩的，哪有做儿女的真能跟父母断绝关系。现在他没工作了，听说和平饭店现在归自己女儿管，他就去那边做事，有自己女儿在，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就在他打算过年把女儿叫到一起过年，说两句好话哄哄她的时候。红棉厂子里一位认识的熟人找上门了，推荐他去做守林人。
　　“这可是正经工作，工资也还可以的，每个月补贴不少呢。你别看是在山里做事，但山里好东西不少，傻狍子野兔子这些多着呢。我有个朋友就在那山里守林子，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寄自己熏的野猪肉野兔肉，我都吃上火了。因为守林的工作是政府相当看重的，吃吃喝喝都不要花钱，还能自己打猎去换票换钱。我那朋友一年下来能攒下三百块钱，手里的票都厚厚一叠呢。”
　　对方说得天花乱坠，廖向国自己是个没什么思想的，虽说那守林工作是在山里。可每天吃肉啊，房子也有得住，还能自己打猎换钱换票，能攒下那么多钱，以后金宝娶媳妇不就有钱娶了？
　　他心动不已，听说去那边的车票都包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拿了一些钱给廖金宝的外公外婆，让他们好好照顾孩子，自己挣钱去了。
　　年前赶着去了最北方的山里，那边大雪都有腰那么深了，刚下火车就把他冻得直抽抽。因为挣钱的意志，他也没反身回去。而是继续跟着带路人往里走，一路颠簸进去，一直走到他腿没了知觉，中间又在人猎户的房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走了一天，才到了地方。
　　可到了地方跟他想的也不一样，一群穿简陋皮毛做成衣服的汉子，看上去跟野人一样。见到他过来，有一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么瘦就送过来改造？那能活着出去吗？”
　　对方力气很大，直接把他拍得跌坐在雪里，他很茫然的抱着自己的袋子。
　　“不，不是守林子吗？”
　　那人眨了眨眼睛，“守林子？这可是林场，咱们这些都是过来改造的，每天干的活就是伐木，这么大片林子，走几天都走不出去。”
　　“不是说可以打猎吗？有野猪傻狍子还有野兔野鸡。”廖向国有点傻了。
　　那人哈哈大笑，“还野猪呢，改造的人怎么去打那些？倒是有熊有老虎有狼，追着人屁股后面要吃人，跑得慢了的话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廖向国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跑到带他过来的人身边，抓着那人的胳膊。
　　“你，你带我回去，我回去，我不是来改造的。”
　　那人朝他笑了笑，“回去？可以啊，你看看能不能走出去，走得出去你就可以回去了。”
　　廖向国茫然的转过头，来时的脚印早就被新下的雪给盖住了，所有树都高耸入天，颗颗都比他整个人还要粗，大雪纷飞，天地茫茫，他仿佛还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狼嚎声，抱着袋子的廖向国打了个抖。
　　……
　　廖清欢去国营菜市买菜，准备晚上吃火锅的，她想着给冯巧巧用香菇和鸡汤做个清汤底，再买点豆腐鱼啊这些做成丸子。自己则吃辣的，虽说她也是海城人，可她算是海城人中能吃辣的。她和冯巧巧一人一个锅，炉子慢慢的烧着，再一人一份菜，也不用担心传染，各顾各的，这大冷天的吃着还热闹。
　　买了些自己想要的食材，正好碰到那个借她煤的邻居婶子，对方也是来买菜的，撞见她还挺高兴的。
　　“大丫，怎么瘦这么多？瘦了好看，跟你妈一个样。”婶子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模样很可爱。
　　廖清欢也笑，看着她的篮子，小声问道：“买菜做年夜饭啊！”
　　婶子也神神秘秘的点头，“对，你也是啊？”
　　俩人跟接头暗号似的，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年夜饭吃这么好，小声说话才不引人注意。
　　相视一笑之下，婶子把菜篮上面的布盖子掀开，给她看。
　　“我买了猪蹄，想炖黄豆吃，问问你怎么做好吃。婶子做了这么多年的菜，一点长进也没有，也就上回你教我做的那鱼，屋里人都说好吃。”
　　“猪蹄炖黄豆啊，这个好做的，你把猪蹄洗净了，剁成块。然后过一遍水，再放到罐子里，加上姜葱盐，再放两勺酒和两勺醋，最开始就直接猛火，烧滚了之后转小火炖上四个小时，要有花椒和腊肉的话就再放点花椒和腊肉，炖出来的汤浓白浓白的，味道醇厚腴香，隔四十米都能闻到。这可是大菜，你记得放在屋里头炖，门窗都关着，别让其他人闻到味。”
　　廖清欢细细的跟她说了，婶子也记了下来，听她说别让其他人闻到味，她兜着篮子。
　　“那我还舍得让别人闻到味？门窗一条缝我都不留，让那香味在家里闷几天，这样就算吃完了，那后几天就着香味也能下饭。”
　　“哈哈，是这个理。”廖清欢捂着唇。
　　婶子已经买好了，廖清欢这边还要买菜，分开的时候婶子跟廖清欢说道：“你那个爸也不知道去哪，人凭空消失了。钱大嘴娘家那边还来找人，说不管廖金宝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还问我你在哪，我没说。钱大嘴娘家就把廖金宝带走了，说是要送到农场钱大嘴那去。”
　　廖清欢微微一笑，“钱大嘴是他妈，我可不是，送我这我也不会管。谢谢你啊，婶子，有空来和平饭店吃饭，我请客。”
　　婶子摆摆手，“行啊，早听人说和平饭店菜好吃了，有空我带着孩子过去尝尝。”
　　廖向国消失的事情只是在廖清欢这边打了个转，然后就如烟飘散。她买好菜，提着篮子来到小红楼，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沙发前的陆长缨。
　　“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们吃年夜饭。”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不好意思，只备了两个人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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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廖清欢没想到陆长缨会过来吃饭, 按理说他刚被找回去，这大年三十不是应该搁家里待着嘛！自己准备的菜也不多，她和冯巧巧都吃得少, 就是种类稍微多一点。
　　“菜不够……”
　　她嘴角翘了起来，然后又赶紧压下去。说话的时候声音僵着, 像生怕旁人看出来她在高兴。
　　陆长缨指向饭厅那边, “我带了, 还有我父母让我送给你的礼物。”
　　原主的大伯还有爹妈都是单位里做事的，这个节日自然是需要以身作则不能在家里吃什么年夜饭的。当然了, 就算他们要吃, 陆长缨也不准备呆在那边。
　　“礼物？”
　　“嗯，我那个妈天南海北的找了不少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说要送给你, 还有巧姐的，也都送过来了。”
　　陆长缨还是不大习惯喊洛宁妈，就只能含糊一下。洛宁听他说要过来, 也没前两天那么抗拒了, 倒是把给廖清欢他们准备的礼物都交给他, 让他一起带过来。说年后把廖清欢和冯巧巧叫过去吃饭。
　　“还这么客气啊，具体是个什么事你也知道的，不晓得拦着点啊？”
　　廖清欢嗔怪，她也没帮啥啊, 还不都是陆长缨自己有本事，把功劳推她身上也是为了圆谎。不过这下她也不好意思说别的，脚下往饭厅那去，看到大包小包满地的袋子，将篮子放到桌子上。
　　“怎么这么多？”
　　“巧姐的是一些补身体的药材, 你的是一位女孩子喜欢的衣服，最新出的什么口红手表之类的。哦，还有一些不错的布料。”
　　洛宁也不知道该给女孩准备什么，只能托人带回来一些女孩喜欢且拿得出手的礼物。
　　这年月布料衣服和手表可都比金子还贵重，廖清欢不见外的蹲下身翻看了下，给巧姐的有一个很大的人参还有冬虫夏草，给自己的是一些包装精美的口脂，还有擦在脸上的香膏，以及一块精致的手表和一些看起来就很高档的衣服和布料。
　　“这也太破费了，除了巧姐的，其他的你拿走吧！”
　　廖清欢不愿意收了，要她真给陆长缨帮了忙，那她收了没关系，可她也没帮上什么啊！
　　“拿回去他们就得上门了，既然拿过来了，你也别客气了。我还不是他们的孩子呢。既然是做戏，就做全套一些。你要真过意不去，以后给我多开开小灶就行了。”
　　以前也没发现陆长缨这么厚脸皮，廖清欢想了想，决定回家翻翻自己藏的那些东西，到时候挑出一些好的，就当是还礼了。
　　见她收了，陆长缨也松了口气，跟在她后面屁颠颠的进了厨房。厨房的地上放了不少米面还有各种食材，确实是自带食材过来的。
　　“你把我买的那些食材都洗洗，不允许做大老爷，什么都不动的啊！”
　　廖清欢很顺手的指使他。
　　没让自己走，还让自己洗菜，那就是能留下吃年夜饭了，陆长缨颠颠的就把那些食材拿到池子那边去洗，里里外外都洗得干干净净。
　　廖清欢买了只鸡，是去了毛的，洗干净后她直接放到大的罐子里炖汤，这是要给他们做底汤的。还拆了一点虫草塞进去，然后把火候调整好。
　　火锅这东西是蜀城的特色，廖清欢爱吃是因为她喜欢吃火锅的气氛，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其乐融融的围着一口锅，想吃什么烫什么，还能抢着吃，简直太有意思了。
　　后来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家人都没了，才独爱这种吃火锅的气氛，热闹且不寂寞。
　　她把盖子盖上，接过陆长缨递过来的鱼，刮鱼茸，然后加入盐胡椒粉末以及姜末一起，揉搓成丸子。一整条大鱼揉出来的丸子也就是二十来个，摆在盘子里下面垫着青菜叶，洁白晶莹跟白玉珠子似的。
　　国营菜市的菜品不少，廖清欢也花了大价钱，新鲜的大虾做成虾丸，还有香菇瘦肉丸子以及切片的羊肉等等。
　　等炖的鸡汤味道起来了，廖清欢用牛油加辣椒花椒大蒜这些做个辣锅。然后牛油混合辣椒那种奇异香浓的味道就悠然的窜起来。
　　陆长缨帮忙帮得差不多了，就无所事事的在廖清欢旁边转来转去，试图跟人找话题。
　　“好香啊，这不是猪油吧？”
　　“是牛油，蜀城那边的火锅就得用牛油才正宗。”
　　牛肉都不好找，更别提是牛油了，这还是张瓢珍藏的，他是蜀城人，虽说在海城这边这么多年了，口味也随了海城，但骨子里还是喜欢吃辣的，偶尔会搞点火锅什么的自己吃，就当是过个瘾。
　　昨天在他们家做菜，廖清欢就看到了牛油，然后就给抱回来一坛子。
　　陆长缨昨天还看到廖清欢抱坛子呢，只他看着颜色白，像是猪油，便也没有在意。
　　“那我倒是听说了，我有个副官也是蜀城的，自己在家里折腾火锅叫我去吃，我没时间便没有去，后来其他副官都说吃得非常过瘾。究竟有多过瘾，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他说得有点可怜的样子，廖清欢翻炒着底料，听他这么一说，便得意的一抬下巴。
　　“那你今天就能过瘾了，能吃辣吗？”
　　陆长缨闻着香辣的味道，鼻尖动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还可以。”
　　廖清欢做的菜都是淡口的，想着陆长缨北方的，以前给他开小灶也都是不怎么辣的，既然这么说，她又抓了把干辣椒，反正她今天必须过瘾。
　　陆长缨嗓子已经有点不是很舒服了，看着红彤彤满锅，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还可以了，他稍稍往后撤了一步。
　　“我去外面看看。”
　　等人走了，廖清欢把鸡汤舀出来倒了一半到锅里，回头看了眼厨房门，轻哼一声。
　　桌子上琳琅满目，大小盘子摆了一整桌，其中两口炉子上放着砂锅，其中一个是虫草鸡汤底，另一个是则是红油翻滚的辣锅。
　　陆长缨刚帮冯巧巧写了几副对联，然后被冯巧巧嘀咕说这字跟他爷爷写的还挺像的。他想到自己以前确实给冯巧巧写过几封信的，看到廖清欢端菜，就赶紧找借口该吃饭了。
　　冬天暗得早，屋里的灯今天很舍得的全开了，不过暗黄色的灯还是不够亮，于是廖清欢又去拿了高脚烛台，点上几根蜡烛，饭厅这边的柜子上摆了一个，餐桌上也摆了两个。
　　莹莹烛火中廖清欢那张小圆脸上全是笑意，“要不是咱们吃的是火锅，我都要以为咱们目前身处西洋餐厅，吃那劳什子的牛排了。”
　　“那可不，还要什么几分熟哩，我可不懂那些，不熟的东西吃到嘴里可不要拉肚子啊，不过小姐还蛮喜欢吃的。”
　　冯巧巧也笑眯眯的，老爷可不让他们吃牛排，但小姐喜欢啊，偷偷摸摸跑出去吃。
　　“熟不熟的倒是不要紧，人家就那个吃法，不熟的牛排确实嫩些。不过那味道可没什么好的，有一回那报社的人邀请我，我奶奶去吃，我奶奶想着没尝过，就去试试，结果那顿饭除了听人家高谈阔论，我奶奶都没吃两口。要不是那餐前的小面包好吃，她吃了几个，都得饿着肚子回来。”
　　廖清欢今天还挺兴奋的，话也多了起来，嘴里没个把门的，差点给说漏了。
　　等坐下来的时候，陆长缨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他记得廖清欢以前有好些追求者，其中几个报社里，都有人追求她。所以她这个报社的人，大概就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廖清欢没注意，只是侧耳听冯巧巧说话。
　　“他们就面包还好点，不过那面包也不好吃，不如咱中式糕点。”
　　冯巧巧当年也就被小姐带着吃西式的餐点，实际上并不大喜欢那些。
　　“以前廖家酒楼做的蝴蝶酥好吃，回回有蝴蝶酥我就爱买来吃。”
　　“您喜欢吃蝴蝶酥啊？那我下回给你做，保证还是以前的味道。”
　　廖清欢给她放了几颗鱼丸到砂锅里，“今天就先吃火锅，咱不惦记蝴蝶酥。”
　　冯巧巧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不惦记不惦记，有这些还惦记啥蝴蝶酥啊！”
　　廖清欢做的清汤底只有冯巧巧吃，还特意给她舀了一碗汤，让她边喝汤边吃火锅。根据冯巧巧的食量，每种食材给她少少的，但种类多，就算少放了，也有三个盘子。
　　她和陆长缨则吃一个辣锅的，片得极薄的羊肉在锅里烫上几秒钟就捞起来，直接这么空口吃，极香的味道涌入喉中。不仅是软嫩的羊肉没有丝毫腥臊气，只是裹着牛油还有香味，一嚼汁水渗出，润了满嘴的香和麻辣。
　　不空口吃那就沾着酱料，麻酱和香油的味道是独特的，将羊肉的味道更丰富了好几层，廖清欢眯着眼睛，感受着那麻辣在舌尖窜起。鱼丸软弹，满满腴美香味。虾丸嫩滑，爽口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下肚，都不知道饱的。
　　她的鼻子都辣红了，小小的吸着气，转头看向了自从开始吃就没怎么出过声的陆长缨。
　　“是不是有点辣了？”
　　对方面色如常，正夹了块羊肉送到嘴里，那吃得正香的样子让廖清欢怀疑是不是自己吃辣的功力下降了。
　　“很香，很好吃。”陆长缨简单的点评了一句，然后又捞了颗鱼丸。
　　原本还想看陆长缨变脸色出丑的廖清欢兴致淡淡的转回头，却没发现陆长缨手边的水杯已经喝空了两倍，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紧紧的捏着。
　　辣确实是辣，但麻和香将辣味分解了。廖清欢一边吸鼻子一边吃，筷子又放不来。吃火锅可不就是这样嘛，越吃越香，越香越吃，直到不知觉间自己的肚子都圆不溜秋，偷偷松了裤腰带，再也吃不下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
　　冯巧巧早就吃饱了，见他们吃得香，又抓起筷子吃了两口。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俩吃。
　　越看越觉得这俩人长得很像以前的少爷和廖师傅，她没跟少爷见过几次，也就小时候带了几年。后来少爷回国，她偶尔看到报纸会买回来看看，只是这么多年没再翻起过那报纸了，少爷的长相早就模糊了。就连廖师傅的长相，她也记不大清，只觉得越来越瘦的廖清欢有点像。
　　不过两个都是陆廖两家的后人，长得像也是正常的，犯不着大惊小怪。
　　现在他们俩好，也可能是俩家的缘分。
　　“廖师傅给你做的衣服鞋子还在你房间呢，正好过年穿新衣服，吃完了你就上去试试。”冯巧巧给陆长缨说道。
　　廖清欢脸一垮，火锅都不香了，就她那稀烂手艺，哪比得上陆长缨现在穿的啊。
　　“我，我手艺不行，还是别试了，他身上这挺好的。”
　　她结结巴巴的试图拦下来，就算穿，也不是今天吧，陆长缨还得回去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身上的衣服哪比得上你亲手做的心意。”
　　廖清欢幽怨的看向冯巧巧，前些天还让我多考验呢，怎么今天就干起了牵线的活。
　　冯巧巧也反应了过来，轻咳一声，“也不用试了，冬天穿脱衣服不方便，待会不是还要去亲戚家吗？就穿你自己这身好了。”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陆长缨却已经站了起来。
　　“没事，过年我想穿新衣服。”
　　说完，瞥了眼廖清欢，直接往楼上去了。
　　廖清欢捂着脸，冯巧巧打趣道：“你还害羞呢？看看他这态度，还算可以的。”
　　“我那手艺太差了，线都走不直呢。”
　　她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香菇，都不想吃了。
　　“还是那句话，心意最重要。他要是不认这个心意，咱也没必要给他做什么。”
　　廖清欢轻轻点头，其实这也不算心意，俩人公平往来。这么一想，她心态又放正了。
　　过了会陆长缨从上面下来，里面的毛衣是有点高领的，还好他脖子长，就算是高领的也不会显得没脖子。外面的棉袄也挺普通的，就是稍微做长了一点，腿上的裤子是棉裤，得亏他腿长，再加上脚上的棉布鞋，妥妥一北方农村出来的汉子。
　　廖清欢捂着唇偷笑，昨天受到的打击今天找回来了。
　　还得是人靠衣装，她精心打扮也不差。
　　冯巧巧一直说好，做得合身，陆长缨穿着精神，仿佛把他刚刚穿呢子大衣的样子给忘了一般。
　　在这样的夸奖下廖清欢脸都红了，陆长缨见她害羞眼神闪躲的模样，唇一勾，在烛火闪动的时候说了句。
　　“廖师傅做的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别夸我，我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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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允许放鞭炮、不允许放烟花, 不提倡大吃大喝。
　　前面两个不允许可以接受，大吃大喝什么的就偷偷摸摸的来。
　　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 回到饭店后廖清欢就开始绕着院子走圈圈，敞开肚子吃得开心了, 但晚上这运动量得加起来。
　　廖清欢走到晚双腿都麻了, 背上的汗也湿了一遍, 她才歇了会，然后又去烧水。以前家里有专门伺候她的小丫鬟, 洗澡这些不用她操心, 小丫鬟会把水给她烧好，然后拎到房间的木桶里去。
　　现在小丫鬟是不允许存在的，她就只能自己挑水。也不是, 陆长缨会帮她提水。
　　他不怎么说话，可水会很贴心的烧起来，然后趁着店里人都没了, 再帮她弄到收拾出来的洗漱间里。
　　这几天她都是自己烧水自己提水, 想起来陆长缨默默做的事。
　　他晚上是穿自己做的衣服走的, 也不知道他晚上回家被家里人看到了会怎么说。
　　陆长缨自己不算是太在意穿着的，好看不好看，对于他而言都那样，没多大区别。但廖清欢做的他却格外喜欢, 哪怕袖子的走线不大对，有点收得太紧了，导致他手都抬不起来。他觉得那不怎么直的线，两边不一样大的口袋，还有一边长一边短的裤腿, 都非常可爱，就像她本人。
　　所以他把自己穿来的衣服包好，穿着廖清欢做的衣服，昂首挺胸的回了他大伯那里。
　　虽然是几家人都要以身作则，可晚上大家却要开一个家庭斗私修会议，他到家的时候，桌子上摆着糖果瓜子花生这些，所有人都一脸严肃的围坐着。
　　“长缨，快过来，坐这。”
　　洛宁看到陆长缨，招手让人过去，她身边还留了个位置。
　　陆长缨朝几位长辈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下来。洛宁作为他妈，自然是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变了。
　　以前自己儿子憨傻，穿的衣服是耐磨耐脏的就行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穿上那些高档的衣服，实在是太有气质了。她有时候都会想，自己儿子智力恢复后怎么会变得这么有气质，不会是换了人吧。说给丈夫听，丈夫只是笑话她，说她不想点好。
　　以前痴傻的孩子变好了，她不高兴倒是想些有的没的。
　　这会见他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袄子，跟他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穿得差不多。她扯了扯陆长缨的袖子，结果自己儿子下一秒就把手收回去了。
　　“你这衣服是以前的？怎么穿这个？这衣服不好看，也不怎么暖和，还是换回我给你的那些。”
　　洛宁还是喜欢自己儿子穿得好一点，精神帅气。
　　“衣服是好的，我穿着暖和，这个很好看。”
　　陆长缨摇了摇头，没说是廖清欢做的，他担心给她带去什么不好的印象。
　　见他不愿意，洛宁就没说了，因为陆凛过去把收音机打开，里面正放着《白毛女》的插曲。
　　这个会陆长缨并不懂是什么，就注意听大家说的，说了一圈他也弄明白了了，就是家里人自我反省，然后其他人挑出毛病，进行批评。比如陆凛因为工作经常不着家，儿女就说他不像爸爸。路凛说自己是因为职位，没有办法，双方辩论反驳。然后陆凛低头说以后会权衡好工作和家庭的平衡，反省自己，说大家都有同一个革命目标，然后互相帮助互相爱护等等。
　　陆长缨作为失忆人员，被特别批准只需要旁听，不需要参与。这种神圣的会议最后在大家回忆过往的苦日子，再感慨现在的幸福生活中结束。
　　结束后大家该干嘛干嘛，今晚儿子在外面吃饭洛宁不放心了很久，这会就拉着人坐到沙发上，开始问晚饭吃得怎样。
　　“很好，廖师傅做的都很好吃。”陆长缨言简意赅。
　　洛宁没多想，在她心里那廖师傅就纯粹是恩人。
　　“廖师傅手艺确实好，上次过去吃顿饭我想了好几天，要不是这段时间都得在单位食堂吃忆苦思甜饭，我都想经常过去吃了。”
　　“你可以去，我明天就去上班。”
　　陆长缨又给了个通知，明天饭店开业的，忆苦思甜饭可以不用吃了，饭店会忙起来。
　　“明，明天啊？”
　　洛宁又是被自己嫂子教育又是被自己侄女教育，还要被自己男人说教。她也知道了，不能一直把孩子圈在身边，这几天放人出去已经是被教育后的了。
　　但出去就得去一天，在外面也不知道……
　　“我在饭店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你们都没在身边，我做得挺好的，您不需要担心。”
　　因为暂时没办法把洛宁认做是自己的母亲，陆长缨跟她说话的语气都是客气有礼的。
　　陆然见自己媳妇要哭不哭的，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
　　“跟你说了，不能一直把孩子拘在身边，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这么大的孩子，能认识回家的路，你也不能一直守着他是不是？”
　　洛宁眼眶有点红，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只是通知，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以前孩子痴傻，她希望孩子健康。现在孩子恢复了健康，她又开始操心那么多。
　　“行，你去吧。”
　　洛宁有些艰难的点头。
　　“好，我早上四点就会过去，晚上八点多回来。三餐都在饭店吃，吃喝不用管。”
　　一听居然要在饭店呆那么久，早上还得去那么早，洛宁又有些不高兴了。
　　“怎、怎么去那么早，还回来那么晚。这样，咱们干其他的活可以吗？正好我单位……”
　　她眼睛亮了，之前怎么没想到就安排在自己单位里呢。
　　陆长缨打断了她的话，“不用，我在饭店做得很好。”
　　没等洛宁再劝说，他站起来往楼上去，“明天需要早起，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看着人上楼，洛宁靠在自己男人怀里，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在我单位里我能看着，又轻松，他怎么还不愿意了，要起那么早多折腾啊。”
　　陆然有些无奈，“他个子高身材壮，像狗熊似的，精力旺盛得很。没走丢之前你不还张罗着给他娶媳妇吗？旁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大年纪，孩子都俩了。只是出去做事，这么有担当你还拦着，非要留在自己身边。他本来就比旁人要晚开窍那么多年，出去做事就相当于学习，你可不能拖他后悔。”
　　“那，那也没成啊。行行行，你们父子俩是一路的，我单枪匹马说不过你们。去就去，他喜欢就行。”
　　洛宁从陆然怀里出来，破罐子破摔般扔下这段话。
　　陆然摇摇头，站起来追上去。
　　……
　　廖清欢像往常那样爬起来，推开门就看到挑水的陆长缨。
　　“你今天居然来了。”她还以为这人得跟家里抗争一段时间呢。
　　不过陆少帅要是真想来，谁也拦不住就是了。
　　“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我得珍惜。”陆长缨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廖清欢说道。
　　“哟，思想觉悟很高，不亏是干部家庭出生，这个觉悟值得我学习。”
　　“咳，我这个思想觉悟不是从家里学来的，跟哪种家庭出生也没关系。主要是这饭店有我心心念念的人，我怕我要是真不来，她得把我忘了，所以我必须得来。”
　　廖清欢脸都红了，他倒是面不改色的压水到桶里，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油嘴滑舌。”
　　是一头刚吃了蜂蜜的大狗熊，她惹不了，还是赶紧撤。
　　洗漱完把粥熬上，里面放着小米和之前剩下的野菜，慢慢的熬。然后又出来绕着院子走，刘红星带着采购的菜回来，后院一个打拳，一个绕圈。看似毫不相关，但又分外和谐。
　　“新年好啊，今天有什么菜？”廖清欢一边抻腰一边问。
　　“新年好师父，肉菜的话又几只大鹅，还有羊杂，鱼啊猪肉这些，素菜有豆芽小白菜香菇……您看看我先处理什么。”
　　驴车还得拉回万国呢，他得赶紧把菜给卸下来。他力气不算大，就普通人力气，搬着那么多食材有些费劲。陆长缨打完拳拿留在这的毛巾擦了擦脸和脖颈，走过去就一手提起一袋子。
　　绕着院子走的手廖清欢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隆起，打拳又出了汗，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衣服再一次贴身了，肌肉纹理依然清清楚楚。
　　廖清欢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还是别看了，太动摇心智了。
　　“把鹅给宰了，我做烧鹅。”她朝刘红星喊了声。
　　而刘红星则嫉妒的看着陆长缨的身材，对比了一下，颓丧的抱起一袋子白菜。算了，没得比，还是不比了。
　　廖清欢买的面包还有，所以早上就拿粥配面包，这种西不西，洋不洋的搭配大家吃得也挺高兴。
　　面包是个稀罕物嘛，能吃上不容易，又是廖师傅自己的私藏，那挑是没得挑的。廖师傅熬的粥也好喝，搭配着吃不奇怪。前些天吃忆苦思甜饭把大家吃得两眼无神，这吃惯了好菜，突然吃那些普通没味道的，真的不大好接受。得亏熬过来了，所以一个个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卡嗓子了还得往嘴里塞。
　　把早饭吃完，饭店其他厨师孙林张文跃他们也来了，这几位还挺讲礼的，一个个都带了点东西过来给她，说是过年的礼。
　　他们在廖清欢这学到了不少东西，廖师傅肯教，半点不藏私，哪里不行就指哪里，他们停滞的手艺又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这些他们自己是能感受到了。
　　比如张文跃，昨天自己在家里做菜，偷偷摸摸的筹备年夜饭，吃饭的时候他儿子就说了，爸爸做的菜比以前好吃。
　　比如孙林，作为厨子，其实是很难判断自己做的菜好吃不好吃的，他现在都爱上了自己做的菜。回万国做事的时候，给师兄弟几个做菜，他们尝过后都想换过来，但他不让。开玩笑，自己还没学好了，必须得在这扎根，谁也别想让他回去，他师父都不行。
　　替换沈晓明的刘军不知道骂了沈晓明多少遍傻子，这么好的廖师傅不好好供着，居然把自己折腾走了。不过也得感谢沈晓明，要不是他目中无人，也轮不到自己过来，捡了个这么大的漏。
　　三人都记着廖清欢的功劳，又是喊师叔祖的，所以这会个个都拿着东西，想着自己这殷勤可得献到位了。
　　他们几个都以为只有自己拿了，张文跃和孙林俩人都没沟通的。结果看到个个手里都拎着盒子，那眼神里都是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居然还想背着我献殷勤。
　　三个徒孙的想法廖清欢不清楚，她在后面折腾挂钩，准备做烧鹅的。
　　收礼她的身份还是收得的，徒孙的心意还是需要接受的，然后她又摆出I师叔祖的谱，告诉他们要勤勉，要虚心，要不断研发创新。
　　说完把人打发走，就看到正在给她做挂钩的陆长英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干嘛？我跟我徒孙说点话，劝诫他们怎么了？既然他们几个把徒弟送过来，就是让我□□的意思，我跟他们说这种话，非常符合我的身份好不好。”
　　所以她现在就得端着师祖的身份，在教导上她可没藏私，能教的都会教。这三位徒孙悟性都不错，以后能成为一方大厨。
　　陆长缨什么都没说呢，她倒是说了不少，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
　　“我，你比林师傅他们也没大多少，当初也是这么教他们的？”
　　他想着刚刚廖清欢的神情，小圆脸，大眼睛，嫩乎乎的，表情是可以绷着的，显得很严肃的样子。面对几个比她大了几十岁的徒孙，义正言辞，严肃认真。像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所以他没憋住笑。
　　“那当然，我在他们可有威严了，说东不能往西，说西不会往东。还有专门的竹条子，他们要是不听话就直接抽的。我做菜好，他们也服气，知道跟着我才能活下去，才能有饭吃，一个个也都很刻苦的学习。”
　　廖清欢伸手把铁丝扯起来，然后捆在一根三角棍子上，到时候下面得放几个路子，里面烧上炭，用这种简陋的方式的做烧鹅。
　　陆长缨能想象到，收徒的廖清欢本人也就十来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教着另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她肯定是板着脸的，不露笑。手里拿着竹条子，谁要是做得不好就拿竹条子抽人家。可能她刚开始抽人的时候还不敢用力。后来见他们实在皮实，就下了狠劲。
　　就是这样一个小师父，四十年后再出现，她的那些徒弟都非常敬重她，也非常怕她。不会因为她脸嫩就做什么欺师灭祖的时，反而赶忙把自己的徒弟也送过来，这是他们师徒之间跨越几十年都不变的感情和信任。
　　廖清欢没等到陆长缨说话，把三角棍子放严实的时候看着对面也在放棍子的陆长缨。
　　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唇角是勾起来的，就是这笑容太浅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笑。只是他这种放松的感觉也感染了廖清欢，她心情也挺好的。
　　炉子被端过来，放在铁丝下面，廖清欢用钩子挂着鹅的脖子，然后吊在绷直的铁丝上，一头鹅下面对着一个炉子。
　　在烤制的过程中廖清欢手里端着个碗，碗里装着她调好的酱汁，时不时往鹅身上刷一遍酱汁。如果有正经的烤炉，她就是提前刷好酱汁放到炉子里烤，那样入味会比较好。但现在条件简陋，为了确保均匀，她得边刷边观察，还得调整鹅的挂姿，不能这边好了，那边反而没熟。
　　鹅肉表皮渐渐红润起来，油汪汪又鲜亮，香味也渐渐扩散。
　　烧鹅就得吃新鲜现烤的，味道香不说，表皮还烤的酥脆满嘴流油。
　　其实烤制的时候，香味会越来越浓郁，以前海城有专门的烧鹅店，老板焉儿坏，挂一排烧鹅在门口。路过的人闻到香味，兜里有钱的就会去买一点尝尝。
　　廖清欢还挺喜欢吃他们家的烧鹅，那颜色漂亮得很，金红色的，面上油酥酥的。表面上看鹅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可实际上那皮是皮，肉是肉，骨头是骨头，早就烤得分离开了。不需要沾什么东西，吃起来就很香了。
　　因为想知道是怎么做的，她隔段时间就过去买一只尝尝，问老板收不收徒。那老板认识她，以前也上酒楼吃饭，笑呵呵的赶她走，说他们廖家酒楼自己做的醉鹅是神仙滋味，哪里需要跟她学。
　　后来海城大撤离，那老板来他们饭店吃了最后一顿醉鹅，结账的时候随着银元递过来的，还有他们家烧鹅的秘方。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以后就让她帮忙他们家祖传的手艺传下去。
　　她把秘方都记下来了，这还是第一次烤，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把酱料都刷完了，也过了几个小时。因为想到了从前，廖清欢看着这些烧鹅也挺伤感的。
　　物是人非世事难料，老街坊都看不见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肥美的鹅肉，突然就想到了，“你们一个个挂着，风中摇曳跟称重似的。我也想挂着试试，看看自己多重。”
　　话音刚落，旁边就伸过来一个结实的胳膊，陆长缨认真且严肃的看着她。
　　“你挂我胳膊，我再拎几桶水试试，就能知道你多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面无表情）：几桶水？你凉了，你没了


第57章 
　　廖清欢拒绝接受陆长缨这个馊主意, 她宁愿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体重。
　　忆苦思甜饭吃得大家都不得劲，其实廖清欢他们还好些，偷偷的给自己开个小灶, 也没啥问题。毕竟忆苦思甜饭是提倡大家吃，而不是非要大家吃。
　　表面上饭店提供忆苦思甜饭, 只是为了响应号召，而且上面也发了话, 让他们别做其他的。
　　但厂子里就不一样了，厂子的食堂做的都是什么喇嗓子的窝窝头, 还有什么放了米糠煮的粥。厂子里是直接要求，所有人都得在厂子里吃饭，必须吃这个忆苦思甜饭。
　　然后大家伙就只能苦着脸, 老老实实的在厂子里吃饭。
　　不是他们吃不了苦，也不是他们不愿意吃。这可是国家号召的，怎么可能不愿意吃呢。
　　但你做的, 也稍微好吃点吧。食堂平时有肉菜, 冲着那些肉, 就算做得难吃, 大家也不会太介意，有油水就行了。但现在没肉了, 那就真的难吃到头。
　　偏偏食堂里的人为了响应号召，为了跟相邻的工厂去比谁更苦, 还要故意把菜做得非常的不讨好。到吃饭的时间吧, 所有人都一脸菜色，一想到吃饭就头疼。
　　吃饭的时候得拿个大喇叭放《白毛女》，领导还得讲话，让大家回忆过往的苦日子, 感恩现在的生活。
　　吃着饭，听着《白毛女》然后还要回忆以前的苦日子，个个都跟吞了几斤苦瓜一样，恨不得边哭边吃。
　　张兴国和郑楚华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熬了几天，他俩大小也算领导，必须以身作则在食堂吃。厂长怕他们俩溜出去，见天的守着他们，大门都不让他们俩出。
　　得亏之前廖清欢给了他们一罐子油鸡枞，但这玩意儿他们也不能在食堂吃啊。就只能放在郑楚华办公室里，到了饭店俩人一人去领几个窝窝头，拿到办公室里偷偷地沾着油鸡枞吃。吃完还得开窗透风，太香了，一旦有个人进来就能知道他们偷摸着吃好吃的东西。
　　这年后第一天，厂长也不盯着他们了，俩人下了工就赶紧跑到和平饭店来。结果那门口又是长长的队伍，个个都眼冒绿光的盯着里面。
　　他们来属于走后门的，来了就直接从边上挤进去。后面有排队的不高兴了，见着他们俩这样就嚷嚷了。
　　“你们怎么回事，插队干啥啊？不允许插队的，到后面排队去。”
　　“就是啊，我们都在这排队呢，没到饭点又不让进去，你们进去干啥？”
　　“没看见大家都排队呢吗？插队干啥？”
　　张兴国把郑楚华往里一推，回头从大家弯腰低头，不大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是直接去后院的，不坐前面。”
　　“不坐前面也不行啊，没到饭点啊。那这样我们也去后面，我们也不坐前面。”
　　其中有个看起来挺横的男人把袖子一捞起来，上前还想把张兴国拽出来。
　　还没走过去呢，一个更为高壮的男人挡在了他面前，陆长缨低头看着这个男人。
　　“要闹事就出去。”
　　那挺横的男人顿时泄了气，也不敢做什么了。
　　“就，就是让他们排队。”
　　他是挺横，可这位饭店服务员更横，光比着身材人家一拳就能把自己打飞出去。
　　陆长缨扫了他一眼，回头对张兴国郑楚华说道：“你们祖奶奶在后面做烧鹅，单独掏腰包留了一只给你们。”
　　张兴国高兴的一拍肩膀陆长缨肩膀，“好好好，陆同志我们进去了。”
　　俩人兴奋的往后院去，这边排队的大家伙也知道了，感情这俩位跟后面师傅是亲戚，还是祖奶奶的身份，那就是打长辈了。
　　既然是亲戚，那就没得说，谁让自己没亲戚在里面干活呢？
　　廖清欢把烧鹅取下来，这烧鹅颜色就像是熟透了的大枣，红亮亮的。一只只烧鹅摆在切菜的案板上，张文跃他们都看了好几眼。
　　没办法，这烧鹅不仅颜色好看，还非常的香，就像艺术品一样，好看得很。
　　廖清欢拿刀将鹅给剁开，鹅肉很肥，剁的时候会有鹅油润到案板上。
　　郑楚华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廖清欢的动作，收起刀落，很连贯的，这鹅肉在她手里听话得很，边上的帮厨就拿着盘子，她剁一份。直接拿刀在下面一托，手按在上面，往盘子里叠上两层，摆得整整齐齐的鹅肉就架在上面，油润的鹅肉枣红的鹅皮，都能听到脆响声，这些都让张兴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廖清欢也看到了他们，边剁着鹅肉边说道：“你们去后面坐着，端一盘子鹅肉过去。”
　　张兴国赶紧伸手端了一盘子，“得嘞，谢谢祖奶奶。”
　　“还有什么要吃的，张师傅做了东郭豆腐羊杂汤，孙师傅做了糖醋脆皮鱼和炝炒豆芽，刘师傅做了枣酿肉还有馒头花卷这些。”
　　廖清欢又问了一嘴，这俩孩子胃口大得很，以前她一个人做菜的时候，所有菜都会点上一遍。现在菜多了，除了自己做的他们还是都要，剩下的就会选一选。
　　“楚华你去端一盘子枣酿肉，我们还要个羊杂汤。”
　　张兴国迅速的点好，孙林跟他们也挺熟悉的，见没点自己做的，还打趣着说道：“是我做的不好吃？怎么不要我的？”
　　“哈哈哈，孙师傅您做得好，但我想吃这两道菜，晚上再来吃您做的。”
　　“那我可记住了，你要是不吃，我就把其他人的菜都给下了 ，只给你们上我做的。”
　　孙林把羊杂汤给他们端上，跟着他们出去把汤放好。
　　张兴国和郑楚华之前几乎是天天在饭店吃，那嘴养得不知道有多刁。今天能好好吃一顿，先各自盛了碗羊杂汤。
　　早上刘红星带回来的羊杂有半个蛇皮袋，他说是去得晚了点，本来有好些羊肉的。等他去的时候就剩下这些羊杂了，想着饭店师傅都厉害，羊杂就羊杂吧，做得好也好吃的。
　　于是就把剩下的羊杂的都拿来了，廖清欢本来说她顺道把羊杂给做了的。然后张师傅说自己会做羊杂汤，就让他拿过去做羊杂汤了。
　　他们饭店跟其他饭店饭店不一样，其他饭店一般就是固定几个菜，鱼就是那么做的，肉也是一个做法，没什么变化。他们饭店或许是拿回来的食材不统一，所以几乎天天变着花样做菜。
　　不过这种方式食客们还蛮喜欢，觉得天天都有新花样，关键是这些花样不会出错，反正都好吃。尤其是廖师傅做的，能抢到她做的那就是赚到。
　　羊杂是先炒了一遍的，然后放到半人高大罐子里，加井水放香料慢慢的熬，翻滚的羊汤在熬制的过程中渐渐的蕴出浓香，水汽缭绕中羊杂这些早就熬得烂熟，汤汁都是浓白色的。
　　张兴国和郑楚华都是京城人，爱吃羊肉，羊杂汤自然也喜欢的。郑楚华闻着味道就知道不差，再拿起勺子舀一口，醇厚的汤汁滑到嘴里，鲜而不膻。羊肚弹软，非常的适口，面上撒着大把的香菜，香味裹到汤里增加了清新的味道，着实好喝。
　　喝一口汤也就是先开个胃而已，两人最期待的还是烧鹅。
　　京城出名的是烤鸭，烧鹅倒吃得少，看颜色跟递到的京城烤鸭还是非常像的，只是这颜色看着更加鲜亮。
　　郑楚华喝了口汤就拿筷子夹了一筷子鹅肉，这鹅皮就是虚挂在鹅肉上的，咬的时候脆响声震动到耳膜，就像是在吃烤得酥脆的锅巴，但这口感可比锅巴要精致多了。鹅肉跟烤鸭的味道也不一样，肉更厚一些，不如鸭肉那么细腻，可鹅肉的厚，是油润的。越嚼那味道就越香，不需要沾着什么辅料，空口吃，那醇厚油润的滋味就润到了你肠里肚里还有胃里。
　　俩人都知道，不需要他们特别夸奖，这味道好吃就是了。要是吃得觉得乏了，那就来一颗枣酿肉。
　　这做法挺新奇的，枣子里面核给去了，然后把调好的猪肉馅塞到枣子里，两边一和上，就把肉给夹住了。
　　蒸熟的红枣味道香甜，和猪肉一起吃，不会很腻，倒是挺新奇的。
　　他们在后院吃得欢快，外面的客人也一个个都进来了。饿狼扑食一般，挥舞着手里的钱和票开始点菜。
　　哪怕是陆长缨板着一张脸，在馋极了的人面前用处也不大，要吃什么早就在门口想好了，拿到票就迅速的找个位置坐下。
　　陆长缨现在对这工作已经很熟练了，迅速的计算好价钱，迅速的开票，直到他妈洛宁跟其他人站在他面前，“我们要吃东锅豆腐，糖醋脆皮鱼、羊杂汤枣酿肉还有炝炒豆芽。廖师傅做的是烧鹅，已经卖完了是不是？”
　　陆长缨抬起来，就看到洛宁笑眯眯的看着他，他嘴角抽了一下。
　　“妈，您怎么过来了？”
　　再看她身边，都是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人，穿的衣服也都一样，一看就是同一个单位的。
　　“我怎么不能来了？这不是饭店吗？我们来吃饭的。”
　　洛宁把钱和票放在桌子上，“快给我们开票，我们要个大桌，就坐楼上，主食你们吃啥？我看到有馒头花卷，那咱们吃花卷行不？”
　　她还问了下身边的朋友，又要了几个花卷。
　　怎么着也是原主亲妈，陆长缨对洛宁还是很尊重的，见旁边几个女人都好奇的看向自己。他点了点头，把钱和票还给洛宁。
　　“妈，不用给钱，记我账上就行了。烧鹅我去看看，还有的话就给你们端上去。”
　　洛宁想说那不行的，但见旁边的这些朋友都看着呢，又挺骄傲的抬起头，把票和钱收回去。
　　“嗯，还是我儿子好。来来来，跟我走，我上回来过，这里的菜可好吃了，保证你们来了还想来。”
　　她领着众人走在前面，昂首挺胸的。
　　陆长缨对身后跟着那些人都点头示意，亲耳听到最后两位女人说的话。
　　“老洛家的孩子还真好了啊？前些天说的我都不信，都傻了那么年，哪有说好就好的。”
　　“你信不信有啥用？这不好好的站在咱们面前吗？还会开票数钱呢，一点都不傻了。老洛这些天走路办事都有劲得很，这是好事啊！”
　　“没说不是好事，就挺新奇的……”
　　剩下的陆长缨也没听到了，想想洛宁刚刚高兴的模样，他也反应了过来。
　　原主痴傻其实洛宁和陆然才是最痛苦的，旁人一说起来，肯定要说他们有个傻儿子。现在儿子好了，洛宁自然要满世界宣扬，她儿子不傻了。这会带人来吃饭，除了不放心之外，也是想让自己这些同事都看看，她儿子真的好了，还能工作了。
　　陆长缨把钱和票收到柜子里，叫林香香过来守着，他去后面端菜，再问问还有没有余下的烧鹅，给洛宁他们送一份。
　　如他所想，洛宁确实是扬眉吐气，她迫不及待告诉所有人，她孩子好了，是个正常人了。
　　虽然旁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孩子有问题的事，可背后不晓得有多少人笑话她，这种委屈她受了这么多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人全拉过来看看。她儿子确实好了，一点毛病都没了。高大帅气得很，还能工作了。
　　“咱们洛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之前我就觉得长缨长得好，刚刚站在柜台后面你们看到没？多结实的孩子啊。”
　　坐下后其中一个短发女人笑眯眯的夸了起来，听得洛宁嘴角直翘。
　　“咱们几个有哪个比得上老洛长得好，她生的儿子个子高不说，长得还那么好。我也不说洛姐苦尽甘来，是自己儿子，为什么苦不苦的，我就以茶代酒，恭喜恭喜洛姐。”
　　另一人明显更会说话些，洛宁把茶杯拿起来跟人碰了一下，“确实是，自己孩子，他怎么样我都喜欢，也没什么苦不苦的。”
　　话是这么说，可在坐的都清楚，以前洛宁可从来没有笑得这么高兴过。大家都是在一个单位工作这么多年的，老搭档了。洛宁因为长得好，又嫁得好，也让大家挺嫉妒的。后来知道生了个傻儿子后不能再生了，大家又开始同情了。
　　嫁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了个傻儿子。又不能继续生了，她丈夫肯定要跟她离婚。结果一晃这么多年，洛宁和她男人也没离婚，夫妻俩关系好得很，就是儿子一直是那个样。
　　她儿子走丢几个月，大家伙都在想，孩子肯定是没了。本来现在就难生活，又是一个傻子在外面，哪里活得下去。
　　谁知道过年头一段时间，洛宁突然说，自己儿子找回来了，而且还好好的，不傻了。
　　那时候大家还以为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已经精神不正常了。但她每天乐乐呵呵的上班，又乐乐呵呵的下班，好像是真的一样。
　　今天洛宁说她儿子在一家饭店干活，她邀请大家过来吃饭。大家将信将疑，都跟着过来了。
　　大家都是见过她儿子的，知道长什么样，刚刚一看，确实是好了，精神着呢，说话好好的，还会开票，收票算钱。
　　这么多年的同事了，大家也为洛宁感到高兴。
　　“老洛现在高兴着呢，下一步就是把之前落下的事捡起来，不是说给长缨找媳妇儿吗？”
　　洛宁把茶杯放下，“现在我倒是不着急了，看孩子自己。他好好的就行了，孙子嘛，看缘分。”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期待了起来。孩子没丢之前，她确实说了一嘴，至于为什么要给儿子找媳妇。是怕自己以后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孩子，给他找个媳妇，以后再生下孩子。等他年纪大了，也有人照顾。
　　同座有个女人眼睛一转，“诶诶诶，洛姐落下的事，我听那个金蝶说了，她不是想给洛姐介绍的吗？是看中了一户，人家有个大女儿，妈早死了。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但后妈嫌弃她，想把人嫁出去的。但那会长缨不是丢了嘛！肯定成不了。我前些日子听金蝶说，那户人家出了好多事，做后妈的偷人家东西，被送去改造了。当爸的把自己后面老婆生的儿子给送到了老婆娘家，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还好没跟这样的人家成为亲家，不然这样的家庭跟咱们沾上关系，那不得跟蚂蝗一样，逮着可劲吸血。”
　　“那可不，说是后妈的娘家还想把亲外孙赶出去呢，反正就是一团糟的。听说那家的大女儿人还可以，有正经工作，一直没露面。”
　　“那也是个没良心，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把家扛起来。”
　　洛宁瞥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刚要说什么，小包厢的门打开了。
　　廖清欢沉着一张圆脸，手里端着一盘子烧鹅肉。旁边的陆长缨脸色也阴沉沉的，时不时还非常忐忑低头看廖清欢一眼。
　　“上菜。”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别说了，我知道我完了我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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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廖清欢确实挺生气的, 什么叫没良心？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原主从小到大是怎么长大的他们知道吗？
　　她本就不是太好脾气的人，虽说是用了原主的身体, 那可不代表她就要做原主那样的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那么对待原主的家人, 原主应该是高兴的。
　　谁会喜欢天天生活在被辱骂被欺负中呢？她不想，原主也不会想。
　　从邻居婶子的口中知道了廖家的事, 她也松了口气。那钱大嘴偷东西也不是她按着偷的，是她自己要偷, 被送去农场改造也是活该。廖向国如何她就更不关心了，原主会被那么对待和他的放任不管脱不了干系。她还盼着廖向国可别出现了呢，这样的话还省得对方又窜出来, 找她要吃要喝。
　　虽说是跟廖向国断绝了关系，可这断绝关系的作用在不要脸的人面前没什么用。对方要是真掐着是她爹的话头，再往外一嚷嚷, 总有些不明事理的人觉得她做得不对。
　　她可不愿意有人拿不孝顺的名义压她, 消失了正好。反正自己早就没亲人了, 也不需要这样的亲人。
　　洛宁见到自己儿子和儿子的大恩人过来, 高兴的站了起来。
　　“廖师傅，长缨, 辛苦廖师傅了，还麻烦您亲自上菜。”
　　对于廖清欢, 洛宁可尊敬了。
　　廖清欢对洛宁没意见, 只是这中间的关系有点惊讶而已。但她对那些说话的女人有意见，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在那瞎评论。但这些人是洛宁的同事，她不会这时候发作什么。
　　“洛阿姨，刚刚陆同志跟我说您想吃烧鹅, 这有一盘原本是留着准备我们饭店做事的人自己吃的，给匀出来了。我烤了一上午才烤出来的，您可得跟大家好好尝尝。”
　　“那……那不是挺不好的，本来是你们自己吃的。”洛宁挺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的，人民就是最大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服务好人民。你们吃得好，我们就是服务好了。再说了，您是陆同志的母亲，那就是我们饭店所有人的长辈，别说烧鹅了，就算是烧凤凰，我们也得给您弄过来。”
　　廖清欢笑眯眯的将盘子放到桌子中间，“其他菜马上就上上来了，大家先尝尝鹅肉好吃不，不好吃跟我说，我马上改进。”
　　洛宁自己单位里就有不少跟廖清欢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但那些小姑娘个顶个的憨，哪有廖清欢这种说话漂亮的。
　　原本她听说是留着饭店人自己吃的，还不好意思呢。结果人话头一转，把高度提升，说这么做是为人民服务，又把她的不好意思给压下去了。最后再说她是亲戚，把身份抬起来，让她在大家伙面前有面子。
　　敞亮话会说的人可不多了，上次来没说两句，洛宁也没发现廖清欢这么会说话。这下被夸的，恨不得拉着她的手坐下跟他们一块吃。
　　“这位是后厨的师傅吧？真会说话。”
　　那位短发女人看着廖清欢，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身上的白大褂跟服务员的不一样，还有个牌牌挂在胸前。
　　“是的，陆同志，你端的菜放下来。几位吃好喝好啊，有什么需要跟我们饭店的服务员说就行了。陆同志，你就留在这，跟洛阿姨一起吃吧！”
　　廖清欢笑容灿烂的对陆长缨说道，然后伸手拿了个凳子过来，放在洛宁身边。
　　“廖师傅您也一起吧？”洛宁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坐下。
　　廖清欢挣脱开往后一退，笑眯眯的摆手。
　　“不用不用，我还得去后厨盯着，让陆同志坐下就行了。”
　　陆长缨见她除了一开始脸沉沉的，后来就变脸一样笑开了。可那表情下面藏着的，还是不高兴。
　　在洛宁期待的眼神中，他也摇摇头，“在做事，不好离开岗位。”
　　他这话就是不愿意了，洛宁不会当着大家的面硬拉他坐下来。
　　便也笑着说道：“是的，这是工作岗位，不好离开的。咱们吃就行了，不管他，让他好好干活。”
　　廖清欢和陆长缨从小包厢退出来，刘红星手里端着盘子过来，原本乐乐呵呵的想跟自己师父打招呼的，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自己师父满脸阴沉，还瞪了自己一眼。
　　“端菜的时候不要说话，万一口水进去了呢？”
　　刘红星可委屈了，心说他也没说话啊，他看向跟在师父身后的陆长缨，结果对方看都不看他，只看着前面师父的背影，跟在人身后黏得紧紧的。
　　廖清欢从厨房穿过走到后院，张兴国和郑楚华这会吃得差不多了，端着羊杂汤慢慢的喝。看到廖清欢走过来，张兴国伸出手打招呼。
　　“祖奶奶！”
　　“嗯！”廖清欢点了下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陆长缨看到她的动作，加快两步走到她面前拦着。
　　“刚刚她们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不知道实情随意评价的。”
　　廖清欢抬眼看着他，眼眸中没什么情绪，“嗯，反正我没良心，还会吸血。”
　　高高在上评判他人的态度，正好插中了她的敏感点而已。当初她就一直觉得，自己和陆长缨之间，存在着身份的差距。自己就算嫁给了他，一个是少帅、一个酒楼老板娘而已。对方会让她一直经营酒楼吗？如果不经营酒楼，那一直呆在家里？
　　她仔细想过，自己不会接受不经营酒楼的，那这样俩人肯定不会结婚。可以说他们在开始，就是有缘无分的结局。
　　到了四十年后，这缘分又很妙的连接起来。对方追求她，她试着敞开心扉，觉得既然有这个缘分，那其实再考量考量对方，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这是她爷爷定下的婚事，而且她也很欣赏陆长缨，知道对方特意赶来海城接她才出的事，这份欣赏里又有愧疚和感动。
　　到陆长缨被陆家找回去，她想的是两人的差距，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听到那些人用一种高傲的口吻评判原主家里的一切，她很感同身受的带入了自己。自己在以前有什么呢？除了酒楼，什么都没有了。再到这里，原主一家又是那样的，依然是不怎么样的家庭情况。哦，现在她更惨了，酒楼还不是她的了。
　　以前那些结了婚的太太就跟她说过，说女人啊，要么就自己有手段，要么就娘家厉害。让男人专一，那是不可能的。但凡是有钱有权的男人，哪个不是红颜知己一大堆？自己有手段，再加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也就那样过去了。娘家厉害，把男人压着，那男人也不敢拈花惹草。
　　她没娘家，手段也没有。但让她去看自己男人变心，她接受不了。自己的爸爸和爷爷都是那么好的男人，她自然也想找个那么好的。
　　那个年代她看到过太多关于婚姻的悲剧了，就算是向往婚姻，可她也越发的谨慎。所以面对陆长缨的追求，推推拉拉的，一点都不干脆。
　　今天那些人说的话，就像是点燃了草堆的小火苗，让她有气，可这气又发不出来。
　　她知道陆长缨跟着她，也知道跟陆长缨没关系。可她忍不住，还是冷冰冰的说了出来。
　　陆长缨见她板着一张脸，手都握成了拳头，虽说是没表情，可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心疼。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这样。”
　　在这个时候陆长缨觉得自己的嘴太笨了，连劝她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怎么跟我没关系？他们说的难道不是我的家人？”
　　廖清欢倔强的抬头，坐在凳子上喝羊杂汤的张兴国和郑楚华也发现了不对，这都吵起架来了。有一说一，祖奶奶真硬气，面对陆同志都分毫不让。
　　想是这么想的，但俩人还是放下碗，来到廖清欢身后。想着万一打起来，他们就把陆同志给按着，狠狠揍他丫的。
　　“你知道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你就是你啊，你不是她。”
　　陆长缨不明白廖清欢为什么会这么有代入感，她不是原来的廖清欢，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呢？
　　张兴国和郑楚华对视一眼，这什么你就是你，你不是他啥的，跟打哑谜似的。
　　郑楚华倒是垂下眼眸，其实他的怀疑到现在都没消下去，平白冒出来的祖奶奶，外公有时候的含糊其辞，还有那格外的尊敬。都说明这祖奶奶的身份，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难道是祖奶奶知道她家人出的那些事跟咱们有关，生气了？”
　　张兴国小声说道，这说的话里有家人什么的，感觉就是这个意思。
　　“对，这些我都知道。很抱歉，我确实带入到了自己身上。”
　　廖清欢深吸一口气，勉强扯起一个笑容。
　　“我忙了一上午，累了，想休息，让我回房间好吗？”
　　陆长缨深深的看着她，看得她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才让开路。
　　“好，你去吧！”
　　廖清欢扯了扯唇角，点了下头，打开房门走进去。
　　张兴国来到陆长缨身边，“看来你想当我们祖爷爷，还有段路要走啊！”
　　陆长缨看着那扇门，听着张兴国的话，他只是松了松肩膀。
　　“再难走，我也会走到的。”
　　……
　　廖清欢变了，她突然变得很客气，这种客气只是针对陆长缨的。
　　以前她对陆长缨，直接使唤不会讲究什么。给他留下他喜欢吃的肉，俩人说话的时候她的态度都是很不错的。
　　但现在，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会找陆长缨。她有什么想做的，也不会找陆长缨。
　　她会对刘红星笑，却在看到陆长缨的时候就把笑容收了起来。
　　她在跟那些师傅聊天的时候，看到陆长缨也会转过身。
　　她给林香香他们做吃的，却不会额外给他做了。
　　她就像是在刻意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陆长缨想找她谈谈，想问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也找不到可以交流的机会，因为她不跟自己交流了。
　　就连晚上她以教刘红星厨艺的借口，让刘红星留下来，等到他走了，再让刘红星离开。
　　这些是他走后，站在后院门不远处看到的。
　　他身上的冷气越来越重，整个人就像是阎王一样拉着脸，饭店做事的人都绕着他走，食客们看到他这个样子，哆哆嗦嗦的门都不敢进。
　　他也没法黏着廖清欢了，对方做完饭，就直接回房。把门一关，任何人敲门都不开，只说休息了。
　　早上她也晚起了，不再绕着院子走走跑跑的。
　　可她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变得跟她以前越发的像了。那张精致的脸露了出来，哪怕是穿着宽大的大褂，也透出消瘦的美感。
　　其他人看到她都会露出惊艳的表情，那些居心叵测想追求她的人也大方的赞扬她的漂亮。饭店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打着吃饭的名义，却在她出来的眼睛放光的盯着她。然后千方百计的跟她搭话，千方百计的表现自己。
　　陆长缨知道她是有多好看的，她穿旗袍的照片，在他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让他的心加速跳动了。他并不想她瘦下来，他知道她就是个宝藏，这个宝藏他想自己守着。
　　可现在宝藏露了出来，被大家发现了。陆长缨也发现，自己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暴戾也开始蠢蠢欲动，他甚至想把廖清欢藏起来。
　　她不能对别人笑，不能跟别人说话，甚至不能做菜给别人吃。
　　可她这么坚韧的女人，若是他做了这样的事，她肯定再也不会理他了。
　　陆长缨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路已经走死了。
　　他的情绪自然也被洛宁他们注意到了，陆华梅在这边住了下来，准备三月份开春的时候再回去。
　　洛宁知道自己儿子跟这个侄女关系不错，便让陆华梅去问问。
　　陆长缨回到家里房间就把门关上了，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陆然知道他在学习认字，就弄了一批书过来，非常简单的那种书他都没看，只是在里面找了个些比较有深度的。
　　听到敲门声，他把书放下，起身将门打开。
　　陆华梅笑眯眯的看着他，“可以聊聊吗？”
　　陆长缨想了想，沉默的点了点头。
　　陆华梅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的背影，走进去将门给关上。
　　屋里有两个椅子，陆华梅走到其中一个椅子上坐下，看到桌子上的书。
　　“在看书啊，嗯，这要是学习了，学习好。”
　　陆长缨坐下来，将书放到一旁，“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他这么干脆，陆华梅也不拐弯抹角的，“你这段时间情绪不对，二婶很担心，差我来问问什么情况，她很关心你。”
　　“我觉得，你好像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关于那位廖师傅的？”
　　出于女人的直觉，陆华梅认为是跟廖师傅有关的。
　　陆长缨抿着唇，他没有跟人聊这些的习惯，并不打算说出来。
　　“我也是女人，或许我可以为你解决问题。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廖师傅。但是后来二婶说叫她来家里吃饭，你却说廖师傅很忙，没时间过来。我没猜错得话，是廖师傅不愿意来吧？她是因为什么愿意不愿意来？那就和你这边有关系了。”
　　陆华梅也不在意陆长缨说不说，自己倒是把猜测的说了出来，见陆长缨表情松动，她继续说道。
　　“你和她闹矛盾了？是你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陆长缨压着情绪，“我不知道，她不理我了。”
　　“那为什么会这样，可以跟我说说她不理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放心吧，我是你姐，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华梅保证道。
　　陆长缨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那天听到的话告诉了陆华梅，也把廖清欢和廖家的关系说了下，他知道跟那些话有关。
　　陆华梅听完后沉吟片刻，然后微微一笑，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从我的角度来看，首先那些阿姨说的话，是出于高高在上的态度，说吸血，说还好事情没成，这里面都含有看不起的意思。那天看到廖师傅，我就觉得她是一个挺好的小姑娘，看起来也非常开朗。但如果是在那种家庭里长大，她的开朗和表现出来的坚强，大多是装的，内心是没有安全感的。她捡到你的时候，你们俩处于同一个位置，同病相怜。但现在家人找到了你，你和她不再是同病相怜了。”
　　陆长缨听得认真，廖清欢对那一家人没感情，不会是因为那家人的关系才这样的。
　　陆华梅说的话点醒了他，同病相怜……
　　等陆华梅走了，陆长缨站在门后面很久，然后将衣服脱了，露出肌肉壮实的身体走进房间的浴室，将冷水打开，整个人站在下面任由冷水冲刷。他盯着地面那一块被冷水打湿的地方，眼睛渐渐眯起……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但首先得让廖清欢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后续：陆长缨淋了半个月的冷水，身体越发的壮实健康了。
　　哈哈哈哈哈哈，后续不是这样的，我就随口一来，但这样真的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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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廖清欢逃避了, 同时又要固守她的骄傲。
　　就像四十年前，她觉得自己和陆长缨成不了，但她就是不愿意主动跟陆家说解除婚约, 双方嫁娶各不相干。
　　她现在也是这样的，没有丝毫长进。她只能尽量的不去看陆长缨，也不去管陆长缨。
　　面对客人的时候她游刃有余，面对菜品的时候她信手拈来, 唯独在面对感情的时候, 她落欢而逃。
　　这种感觉跟四十年前是不一样的……
　　四十年前她对陆长缨没啥感情，只因为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会多关注一些。对方如何，她的心情不会有太大波动。对方若是主动跟她解除婚约，她大概是长舒一口气。
　　但现在俩人接触了这么久, 她会多关注陆长缨, 对方如何也会影响到她的心情。若是真的跟他毫无关系了, 那她大概会难过。
　　可她在感情方面确实不算是一个主动的人, 没有真心的时候嬉笑打闹那都无所谓，反正没别的意思。可当那个人在她心里不一样的时候，小心翼翼则是必然的。
　　她被自己的那点小自卑困扰了，也没办法去面对陆长缨。
　　“师父，您和陆同志吵架了？”
　　刘红星探出个头来, 看着廖清欢在做疙瘩面。
　　他身为男人，对这方面确实不大敏感，要不是林香香他们说最近陆同志实在是太吓人了，他真的发现不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瞎琢磨，林香香和李淑华作为女孩子，自然能看出来现在廖师傅和陆同志都不说话了。
　　这方面女孩是比较懂一点的, 琢磨琢磨就觉得是感情方面的事。
　　既然大家都不敢去惹阎王似的陆长缨，那就只能去找廖清欢了，于是刘红星就作为先遣兵被安排了过来。
　　廖清欢抖手将面做成较粗的一根根，然后放到烧开水的锅里面。
　　听到刘红星的问话，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不该管的事别管。”
　　“害，我也不想管啊，主要是陆同志现在太吓人了，不少客人进门见到他都害怕，那眼睛一横，我腿都要跟着抖起来。”
　　刘红星坦然承认，对，他就是怕陆同志。
　　那也不是只有他怕，反正店里除了廖清欢，其他人都挺怕的。
　　“客人减少了吗？”廖清欢问了个问题。
　　“那倒没有。”
　　这些客人对于吃还是很执着的，怕归怕，可这客人却丝毫没有减少，还是那么多人来着。不，应该说越来越多了，好些都是从其他地方过来吃饭的。
　　“不耽误生意就行。”
　　廖清欢将面条捞起来，这疙瘩面不是真的疙瘩，而是叫‘猴儿上竿’。面条比一般面条要粗些，大概两三根面条加起来的粗细。糅上劲的面条软韧，比细面条难熟一些，煮的时间也略长。这面条得一根根捞起来，然后一圈圈的叠在碗里。叠好一碗，就把调好的汤浇进去。
　　汤不会很多，就碗底一点，主要是起个润底和提香的作用。这面的臊子很重要，她是把猪肉剁成肉沫，炒成肉臊子再放上切得细细的葱花。一碗一大勺子的臊子，盖在上面满满当当的。再浇上一点点微辣的红油，那香味就出来了。
　　刘红星看着诱人的面条，也没空去管什么陆同志了，自己端了一碗，很顺手的将面条搅开。
　　这面条外面好像是沾了胶水，把肉臊子都粘住了，一口下去，面条非常劲道，很有嚼劲的口感。臊子又香得很，细细沫沫的裹着面条，砸吧嘴的时候有滋有味。
　　“叫他们也来吃啊！”
　　廖清欢见他自己端着碗吸溜，提醒了一句。
　　刘红星眨眨眼睛，拿了个托盘将自己那碗和林香香李淑华的端走，“您叫陆哥吧，他在后院。”
　　说完脚下开溜，端着托盘就跑了。
　　早上只有他们几个吃早饭，林香香他们几个都会过来早一点。这些日子陆长缨每天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过来，只是自己刻意起晚，然后不会看他，所以俩人也没什么接触。
　　现在陆长缨就在后院，他过来把水挑了，把院子清扫干净，然后又打了一套拳。这会正在后院整理今天的食材，该清洗的清洗掉。
　　说实话，以前的廖清欢也没想到他能做这些东西，可对方做得像模像样，几个月下来还越做越好了。
　　廖清欢看了眼那碗面，又看看后面的陆长缨，把他那一碗端起来，放到后院的桌子上，耳边听着陆长缨洗东西的水声，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吃饭了。”
　　水声戛然而止，廖清欢还以为是他听到了呢，结果又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这咳声没有停歇，一连咳了好一会。
　　廖清欢听着这咳嗽声，没忍住侧头看过去。
　　这才发现陆长缨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脸皮子耷拉着，很有精神的样子。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陆长缨抬眼看向她，站起来背对着墙根又咳了起来。
　　廖清欢想上前的，只是犹豫着又没有上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长缨好像瘦了很多，身上穿的衣服都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她捏着手，正要喊一声让他吃饭的时候。
　　面对着墙根轻咳的陆长缨转身，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然后嘭一下摔倒在地上。
　　“陆长缨！”
　　廖清欢这下是真急了，直接冲过去蹲下身去看他怎么了，好好一个人怎么还直接晕过去了呢？
　　后面动静大，前面的刘红星他们也听见了，从前面跑过来，看到陆长缨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而廖清欢跪在地上，弯腰去拍他的脸。
　　“哎呀，出大事了。”
　　刘红星反应迅速的将碗往林香香手里一塞，跑过去也蹲了下来。
　　“他，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晕过去了。”
　　“别着急师父，我看看。”刘红星冷静一点，伸手去摸陆长缨的头还有胳膊。
　　“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咱们把人送到医院去。”
　　烫得这么厉害，还不知道烧了多久。
　　“这几天陆同志脸色都挺不好的，不会是烧了好几天吧？”林香香这会也赶紧过来帮忙，想着前几天就觉得陆同志面色好像有点不对。
　　“那不是要烧傻了，我有个邻居就是，烧太久了没注意，最后就傻了。”李淑华将袖子挽起来，琢磨着自己该抱他哪一条腿，才能把人送去医院。
　　廖清欢也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只是听到傻这个字，心里就更慌了。别人不知道她还是知道的，陆长缨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就是个傻子。难道是对方要回来了？如果对方回来了，陆长缨是不是就消失了？
　　她心中着急忐忑，可这些却不能对外人说。
　　刘红星站起来想去借个板车，把陆长缨弄到板车上给他送医院去。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陆长缨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廖清欢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陆，陆长缨，你醒了，你发烧了知道不知道？能站起来吗？我们快点去医院。”
　　廖清欢看到他睁开眼，很惊喜的说道，伸手就想捞人起来。
　　谁成想他倒是反手一捞，她没防备，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虽然是瘦了，可她该宏伟的地方那是没咋瘦的，陆长缨动作又重，相当于压着她后背扑下去的。所以这么一撞，把廖清欢没流出来的眼泪给彻底撞出来了。
　　她嘶了一声，尽量把头仰起来，然后那眼泪就落在了陆长缨脸上。
　　病了还有这么大力气？廖清欢怀疑他是骗自己的。
　　陆长缨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眼泪落在他脸上，他轻轻皱了皱眉毛，然后伸手抚向她的眼睛，指节擦在她眼睛那一块，有点糙得慌。
　　“别哭。”
　　……
　　林香香和李淑华俩人压着自己要尖叫的嗓子，现在在面前表现的事怎样的一幕啊。
　　男人躺在地上，女人趴在他身上，然后男的还用手抚着女人眼睛，哪怕是病中，还要对女人说不要哭。
　　关键是俩人都好看，就算是简陋的院子做背景，眼前这一幕就跟那什么插画一样，太养眼了。
　　廖清欢也有点愣，低头和陆长缨的眼睛对视，全身就跟过了电一样，陡然就软了下来。
　　直到旁边传来刘红星小心翼翼的问话。
　　“师父，还上医院不？”
　　廖清欢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染上红霞般，手忙脚乱得要爬起来。
　　“上……”
　　“不去，我休息一下就行，咳咳……”
　　陆长缨打断了廖清欢的话，也撑坐起来，廖清欢看他像是使不上劲的样子，还是伸手扶着他站起来。
　　“我，有药，待会吃了药睡一觉。”
　　他手搭在廖清欢肩膀上，也不只是烧太狠了，还是干啥。这会他眼睛亮得很，原本白惨的脸颊着也润红了些。
　　廖清欢不敢盯着他看，侧头对刘红星说道：“那先观察观察，实在不行就上医院去。”
　　刘红星正要说都晕过去了怎么能不上医院，结果嘴还没张呢，那陆长缨就眯着眼睛盯他，眼中的意思他没看明白，可出于直觉，他还是转了个话头。
　　“行嘞，坚持不住要上医院的时候再跟我说哈。也是，年轻人发烧感冒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陆长缨说休息一下，目前饭店只有廖清欢住的房间有床，那自然是扶着他到自己房间。
　　在廖清欢扶着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人闭着眼睛，眉头还是皱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这样廖清欢没法不管，压着声音很温柔的问道：“你的药呢？”
　　陆长缨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口袋。
　　廖清欢看了眼，伸出手就摸向他口袋，反正俩人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就把陆长缨扒开检查了一遍的。
　　只是现在的心情跟之前不一样，之前是大大方方的，今天倒有些害羞了。
　　陆长缨这人挺抗冻的，大冬天早上打拳都能脱得只穿一身薄薄的里衣。现在还没开春呢，他穿的也不多，上身就一件里衣，外面一件薄外套，裤子都薄的那种。
　　手伸到他裤子口袋里，薄内衬的口袋贴着他的皮肤，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有多烫。
　　廖清欢伸手往里探，结果胳膊被陆长缨按住拿了出来。
　　“我药还没拿到呢。”
　　陆长缨脸颊更红了，只是自己伸手快速的将那一小包药拿了出来，“我自己拿好了，帮我倒杯水。”
　　奇奇怪怪的，廖清欢转身把房间的开水瓶打开，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陆长缨。
　　“你不舒服好几天了，怎么不请假休息？”
　　陆长缨仰头将小药丸吞下，“不是什么什么大病，吃点药就好。”
　　“你家里人都没发现吗？这都病得晕倒了，你这个药是去哪买的？”
　　“他们工作也忙，我平时碰不到人，药是昨天晚上在部队诊所开的。原本以为吃了药睡一觉就好，没想到今天还晕了过去，不过我能感觉到身体慢慢好了，就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可廖清欢却有点气，找到人的时候表现得多在意啊。结果呢，他这么大的人病成这样都没一个人发现，就连林香香他们都注意到了。
　　他对这个世界不熟悉，还自己去诊所看病，估计一开始就是想自己扛过去的。但凡家里人关心点，他也不至于拖到这时候。
　　虽说他也这么大了，照理说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但以前他身边跟着仆人还有副官，生病也有专门的医生过去给他看病，再加上男人对自己的身体可能也不大注意。
　　“就着水喝药舒服点，昨天房间没水了，干吞下去还挺苦的。”
　　陆长缨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廖清欢这下是真的心疼了，她温声说道：“你得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不饿，想和你说说话，你很长时间没理我了。”
　　陆长缨身上盖着被子，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眼神躲闪的同时还悄悄的往下挪了挪，让被子盖到他嘴巴那块。
　　廖清欢抿着唇，面对这样的陆长缨，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一头能一拳拍死老虎的大狗熊在你面前变了，成了一个软哒哒肉乎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怜的小狗熊了。
　　这谁还能狠下心啊。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想知道……”
　　陆长缨见她坐在床边没动，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悄悄的捏住了她的手。
　　“你，你别这样。”廖清欢身上发软的感觉又来了，她现在很心软，非常心软。
　　陆长缨却坚定的拉着她的手不放，他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你有多久没理我，我就想了多少天。我想告诉你，我和你一样，早早的就失去了家人。我的母亲很早就没了，我的父亲不说也罢。从小到大我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或许最温暖的时候，就是没出国前，还留在我母亲身边那会。但那记忆太短暂了，时间一长，我甚至回忆不起来。陆少帅我不想当的，但身处在那个位置，看到国家处于水深火热，我的父亲在后来又实在过于昏聩。我只能扛起来，如果我不抗，那等着我们的，就是被人生吞活剥。脱去陆少帅的外皮，我只是一个跟你有婚约的普通男人。”
　　他微微一笑，注意到廖清欢的手松了，便拨开她的手，握住她的掌心。
　　“你很好，很厉害。而我，没了陆家的光环，就什么都不是。来到这个世界，我甚至是放松的，没有那些责任了，肩头都松了。你不是告诉我，可以换种方式生活吗？我就在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实在无聊了，就吵吵架。然后我再哄哄她，给她念念情诗。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我在后面支持她。”
　　他的声音很轻，却听得廖清欢建起来的心墙一点点崩塌。
　　“那些人说的话你不用在意，也不用刻意套在自己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陆家说到底，也不是我的家人，他们对我的关心，是基于原主的身份。我们俩在陌生的世界里，是一样的。不止是这个世界，在原来的世界，我们也是一样的。你很好，在我最茫然无助的时候伸出手，我希望你让我握住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廖清欢，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这是我想给你的承诺，你明白吗？”
　　他说的太缠绵了，让廖清欢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由自主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听着他说话。也不由主的，回握住他的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纠结什么呢？身份？就像陆长缨说的，他们是一样的。这个新社会还强调人人平等呢，她为什么要用以前的老思想来束缚自己？
　　她又在犹豫什么呢？明明自己性格不是这么扭捏，酒楼她都一个人扛过来了，怎么在感情上突然就变得像麻花一样，把自己扭成了一团？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那就不需要犹豫了，他们都经历了生死。把这缘分重新串联了起来，那就大胆的接受，这份跨越了四十年的缘分。
　　陆长缨看着她，有些后悔自己好像说早了。他只是想打开廖清欢的心结，但情不自禁的，就说出了情话。
　　还希望对方给他回应，万一她就是不给回应呢？
　　房间里很安静，沉默着，沉默中又流淌着暧昧的情丝，俩人的手还是握着。
　　廖清欢看向陆长缨，勾唇一笑。
　　“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
　　陆长缨也笑了起来，只他唇都没翘多久，又听到廖清欢问了句。
　　“你说了那么长的话？怎么不咳嗽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又草率了……
　　说明一下：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这两句话是1934年沈从文先生新婚回乡省亲的路上，写给其妻子张兆和的书信。沈从文先生生前从没公开发表过这些书信，书信被公开是在1995年了。时间跟我安排的七零年是对不上的，但我很喜欢这种青丝白发的感觉，就用在了这里。
　　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湘行书简》这本书，是沈从文先生写给妻子张兆和的书信结集。


第60章 
　　廖清欢难得有一顿饭没给客人们做菜, 而是自己拿着个小罐子，炖起了老鸭汤。
　　鸭是她去国营菜市买的，店里今天没拿到鸡鸭, 只有黄鱼。廖清欢就趁着陆长缨睡着了，跑到菜市去买了只活蹦乱跳的老鸭过阿里。
　　开膛破肚都是她自己来，不假手他人。
　　老鸭去毛放血，然后剁成小块, 洗干净后放小锅里翻炒一遍, 之后再捞出来放到罐子里。加入拍烂的老姜片热水。她自己做的酸萝卜香脆得很，白琳琳一根根的，放到罐子里后就慢慢炖着。
　　这生病期间嘴里没味道，老鸭汤又滋补，加上酸萝卜后, 汤汁酸酸的, 能把胃口打开。但是光吃这个不够, 她翻了翻今天到的食材。
　　陆长缨是北方人, 之前她做菜有时候给他开小灶，就会做北方的菜，比如酱大骨和酸菜白肉这些。他又是个好吃肉的，虽说现在看着是个病熊，但该吃肉还是要吃肉。
　　当初他都处于那地界了, 威胁自己给他做肉吃呢！
　　猪肉店里不少，廖清欢想给他做个不那么油腻的猪肉。琢磨老半天，最后取了一碗腌白菜的酸水，把猪肉猪耳这些放到锅里去焯水，然后冲洗干净，加入清凉凉的井水, 大火烧着。生姜葱这些都放上，八角桂皮也不落下，最后拿酸水代替酱油，做个白肉版的酱猪肉。
　　她做这些的时候刘红星走过去看一眼，走过来又看一眼。
　　最后憋不住了环顾了下周围，大家伙都在做菜呢，没空关注他们，于是就凑到廖清欢旁边问了句。
　　“您和陆哥和好了？”
　　俩人在屋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自己师父出来的时候那脸红得呀，跟桃花瓣一样。
　　他问师父今天想做啥，师父说中午不做了，让其他几位师父来。自己则滴溜溜的出门，回来手里拎着个鸭子，然后煲起了鸭汤。
　　“不该管的事别管，这话还要我说第二遍？”
　　廖清欢心情还挺好的，瞥了眼自己这傻不拉几的徒弟。
　　“嘿嘿，还不是关心关心我未来师公。你们吵架归吵架，遭殃的可是我们这些无辜人员。前面的林香香和李淑华懒都不敢偷了，天天热情得很。刚刚还跟我说，这段时间每天端着笑，脸都笑僵了。”
　　他倒好，就是感觉陆哥身上冷飕飕的，跟他在一块得多穿件衣服。不过自己没冻感冒，人家倒是先发烧了。
　　“我跟你说，陆哥看着膀子大，结果身子骨还挺弱的，咱们都没啥事，他还发烧了。也可能是天天早上穿个单褂打拳有关，您下回提醒他，锻炼身体也得量力而行。不能太花架子了。”
　　廖清欢轻哼一声，“那我看他一手一个袋子提着，你抗一个袋子都费劲，花不花架子你还看不出来？”
　　刘红星摇摇头，真是，这就开始护上人了。
　　“行行行，你护着人呢，我不跟您说了。”
　　廖清欢忍着笑，见他摇头晃脑的走了，拿着大勺子将锅面上的浮沫给撇了。
　　不过她也挺奇怪的，陆长缨一个看着那么壮实的人，怎么生病了？她问他为什么不咳嗽的时候，他眼睛一闭，就说要睡觉了。
　　要不是他头上和身上确实非常热，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装的了。
　　不过想想他也没必要装这些，哪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猪肉和猪耳朵煮好捞起来，猪肉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猪耳朵煮熟后颜色也是白色的，只是猪耳朵她则拿酱油香油醋芝麻这些拌了个酱汁泡起来。
　　陆长缨喜不喜欢吃她不知道，反正以前她生病，吃这个凉拌猪耳，脆脆弹弹，特别开胃，非常好吃。
　　快到饭点的时候外面客人慢慢的进来，今天没有阎王陆长缨，所有客人谈笑的声音都大了不少。外面一片其乐融融，跟陆长缨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林香香和李淑华也感受到了，忙着开票的时候俩人还侧头聊了起来。
　　“今天的客人都很活泼。”
　　“大概是因为陆同志不在，他往旁边一站，我觉得就个冰柜似的，那眼神往我身上一瞅，手往哪放我都不清楚。”
　　“可不是可不是，我气都不敢喘太大声了。就前天你看到了吗？有位客人不小心掉了个菜，陆同志只是他旁边走过，那客人就吓得手一抖，大声嚷嚷说不是故意的。”
　　“不过今天的陆同志倒是难得的软弱，哎哟哟，白着一张脸躺在地上，看着可真可怜。要不是我有对象了，天天对着陆同志那张脸保不齐哪天就心动了。”
　　吓人归吓人，好看也是真好看。
　　“那我可不敢，他也就在廖师傅面前跟顺了毛的小狗一样，平时对谁有过好脸色？”林香香一想，要自己对象是陆长缨，那不是得天天把她往池子里扔？
　　还是廖师傅厉害，能让一个那么凶的男人对她低头。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看到张兴国和郑楚华他们过来，便笑眯眯的招呼。
　　“张同志郑同志。”
　　俩小姑娘都好看，张兴国笑眯眯的点头，“聊什么呢？还挺开心的。”
　　“没聊什么，今天廖师傅没有做菜，你们去后面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这边会给你们记上的。”
　　林香香点了点手下的本子，因为跟他们熟，又是廖师傅的亲戚，所以他们吃饭就先记账，一个月结一次都没关系。反正这俩位男同志都有钱，也不会跑了。
　　“廖师傅没做菜啊？那行吧，我们去后面看看。”
　　张兴国冲她们说完，就和郑楚华去了后面。
　　林香香盯着他们的背影，“比起陆同志，我觉得张同志和郑同志更好一些。”
　　她不喜欢那种凶的，张同志平时嬉皮笑脸的很容易亲近，郑同志没什么话却比较文气，也不是个难相处的。
　　“哈哈哈，这俩咱们都想不到，张同志在他们厂子相当于副厂长的位置，只是他平时没正形，不乐意当。郑同志管技术，工农兵学校毕业的，妥妥的人才。我有朋友是他们厂子的，说这两位都是京城来的，家里条件非常好。看他们一日两餐不落的在咱们这吃，就知道平时是个不缺钱花的主。他们厂子里好些女同志都盯着呢，这么长时间了，一个都没成。”
　　李淑华稍稍提醒了点，这两位是她们挨不上的。
　　“就聊聊，我还怕对象家庭太好了呢！”
　　林香香是个脑子清楚的，高攀可不是什么好事，找个跟自己家里差不多，能疼着自己的男人就行了。
　　“哈哈哈，那刘红星挺好的，跟你家不差不多吗？”
　　李淑华一撞林香香胳膊，挤眉弄眼的说道。
　　林香香脸一垮，“我和他是冤家，不可能的。”
　　刚说完，刘红星的大脸就挤了过来，“什么冤家？”
　　……
　　张兴国和郑楚华晃到后面，看见廖清欢用筷子和勺子弄了一整只鸭出来放在汤碗里，还没走近呢，就闻到了酸酸的味道，这味道刺激得他当即就开始咽口水。
　　“前面那位林同志骗我们，还说祖奶奶你没做菜呢！”
　　廖清欢将淡黄色飘着浅油的汤汁从罐子里舀出来，听到张兴国说的话，她点了点头。
　　“确实没给客人做菜，但是开小灶了。”
　　“不会是为我们开的吧？”张兴国厚着脸皮，旁边的郑楚华都看不下去了。
　　郑楚华将张兴国拖开，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那碗汤，语气恭敬的说道：“祖奶奶，我外公说想邀请您去京城。”
　　“京城？那我暂时可能没有时间。”
　　廖清欢有点为难，也不是走不开，只是暂时没那个想法去京城而已。
　　“好，我会给我外公去电话的。”
　　他外公那边倒是说，让他下功夫把祖奶奶带过去玩，但祖奶奶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去年送过去给大领导吃的那些腌菜还行吗？第一次给大领导们做那些菜，我还真的有点紧张。”
　　紧张是真紧张，毕竟对方可是大领导，不是什么小人物。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做些菜千里迢迢送到京城给大领导们吃。
　　人家地位可不一般，是真正的大人物，能被全国一代代都记住的人。
　　“您的手艺，那自然是好的。”郑楚华依然恭恭敬敬的。
　　他没细说，因为有时候是不方便说的，这里人多嘴杂，就更不方便了。
　　廖清欢看了他一眼，其实还蛮喜欢这个徒孙的，虽然话不多，但白白净净的。个子有些纤瘦，平时的做派有点像早年那种富贵人家的骄矜小公子。
　　她又拿了个碗，将剩下的汤和酸萝卜都倒进汤里，把炖的酥烂得鸭肉拆开，分了一半到另一个汤碗里。
　　“来，这是你们的，还有一碟子白肉和我自己拌得猪耳朵，想吃辣的话就自己加辣油。其他师傅做的菜你们也看看。”
　　她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汤碗和白肉猪耳朵，还有一碟子青菜及两碗米饭。
　　说完这些，她就把这些端去了后院。
　　俩人还以为没有自己的呢，结果祖奶奶还特意给他们留了。
　　张兴国率先把猪耳朵和白肉端上，“我看那虾球不错，你再拿份虾球吧！”
　　……
　　门是虚掩着的，廖清欢用脚将门打开，端着托盘进去，原本睡着的陆长缨睁开眼睛，见到她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边想着起来。
　　廖清欢也没太注意，一抬眼看到光着个肩膀，被子搭在他身上吗，脸白唇白，看着就像那病弱公子。
　　听到张兴国的声音，她反身赶紧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瞪着陆长缨。
　　“你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
　　“睡得不舒服，出了汗，就把衣服脱了。你介意的话，我马上把衣服换上。”陆长缨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闪，可委屈了。
　　廖清欢就是看到个裸男钻在自己被子里，有点惊讶和害羞罢了。想想他是病了，发烧出汗很正常，只是把衣服脱了而已，可以体谅。
　　她背过身，“你把衣服换好，起来先把饭吃了。”
　　身后淅淅索索的，廖清欢暗恨自己耳朵为什么能听得这么清楚，套上裤子的声音都能听出来。
　　等到没声了，她转过身，结果陆长缨敞开个胸口，扣子都没扣上，离她可近了，鼻尖都快擦着他胸口了。
　　她眼睛都瞪圆了，而陆长缨则伸手按在她身侧，然后弯腰低头，下巴靠在她肩膀处。这样廖清欢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有点香，好像是自己擦的面脂香味。
　　洛宁给她送了一套很好的面脂，原来用的雅霜她就拿来擦手擦身上，所以她的被子里会有残留的香味。
　　这会从陆长缨身上闻到，就好像俩人肌肤接触，才沾染上她身上的香味。这让她手脚都软了，脸颊更是红了起来。
　　廖清欢手忙脚乱的想要推开他，她是挺好男色的，她也跟陆长缨在一起了。但在一起也就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太快了太亲密了，她有点慌。
　　“我头晕。”
　　陆长缨的声音喑哑，听得廖清欢耳根子都麻麻的。
　　想推开他的手也停了下来，她结结巴巴的来了一句。
　　“那，那你再靠会。”
　　陆长缨轻笑出声，眼睛都能看到她红透了的耳朵，他稍微蹭了蹭廖清欢的脖子，然后站直了身体，把她的手拉着。
　　“走吧，吃饭，我饿了。”
　　老鸭汤就像是干涸中送过来的一碗清水，不仅将胃口打开了，也让陆长缨有点迷糊的脑子清楚了起来。
　　他是真病了，一点都没装，只是这病得比他想的要晚一些。
　　他最开始就只是想让找个机会跟廖清欢聊聊，在她能软下心肠的时候。他很清楚，这个姑娘表面上看着厉害，其实最心软了。
　　所以他每天晚上站在冷水下淋，就是这身体太好了，淋了好些天都好好的。好不容易感觉到一点生病的迹象，他怕自己睡一觉就好，又接着淋冷水。
　　买好药他没吃，就是做个借口，防止他们把自己送到医院，那样洛宁肯定会来照顾他。他不想洛宁照顾，想借着机会跟廖清欢沟通。
　　好在都是按计划进行，就是淋冷水淋得太狠了，晕过去这点不在他计划之内。还好在他们把自己送医院之前，他就信了，很顺利的拉着廖清欢聊了起来。
　　他浑身无力，不需要假装效果就很好。迷迷糊糊中他也只能把自己想说的都告诉廖清欢，然后期待着她的回答。
　　还好这个病生得值，她心软了，也答应了。
　　他很高兴，得偿所愿的感觉。
　　这种高兴甚至让他很兴奋，兴奋得想要抱着面前的姑娘，在原地转几个圈圈。
　　廖清欢可不知道陆长缨这会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四十年前自己就没有对象过，就算有人追求自己，那也是进退有礼。因为对那些人不上心，她也不会在意那些人。
　　边上这个不一样，他生场病就把自己忽悠到手了，到这会她还懵着呢！
　　“你多吃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陆长缨给她弄了个鸭腿，想把她喂胖的意图非常明显。
　　“瘦了？真的瘦了很多吗？”
　　廖清欢倒是兴奋了起来，她可太想自己瘦了，不过这段时间她都没好好照镜子，只觉得好像是瘦了，但瘦多少不大清楚。
　　她把筷子放下，将陆长缨送她那个镜子拿过来，对着镜子可劲的照。
　　然后发现，还真瘦了不少，以前她的脸肉乎乎的，一笑就是两个肿脸蛋，还有几层下巴。现在就不一样了，肿脸蛋消失了，几层下巴也消失了。虽然还没恢复到她以前那么瘦，现在看起来却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了。
　　廖清欢当然还是喜欢自己原本的长相，以前每次照镜子，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非常陌生。后来越长越像自己，她是非常高兴的。
　　现在看着镜子，她的欣喜直接表达在脸上。
　　“我现在跟以前长一样了，是不是很漂亮？”
　　廖清欢笑眯眯的回头看着陆长缨，语气有点得意。
　　不是她自信，而是她确实长得不差，皮肤很白净，头发和眉毛都是很浓的那种，平时连画眉的笔都不需要用，形状是天生的勾眉。脸蛋是很标准的鹅蛋脸，额头饱满，鼻子小巧挺翘。眼睛还挺大的，一笑起来就弯弯的。
　　以前那些太太总是让她不要笑得太灿烂了，她笑得灿烂太勾人，她们作为女人都喜欢。
　　至于身段，她爱穿旗袍。那身段自然是前凸后翘，以前造寸纺还说给她画了个画报，挂在店门口。
　　她这么笑眯眯的看着陆长缨，却不知道自己这般在陆长缨眼里又是多好看。
　　看得他眼眸沉沉，把她喂胖的心思越发的坚定了。
　　俩人吃了饭，廖清欢想让陆长缨继续休息的。但很明显，对方身体就是那么好，休息一上午，这会已经很精神了。
　　从房间里出来，张兴国和郑楚华也刚吃完。
　　之前张兴国端着菜出来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祖奶奶要把菜端到房间去呢，隐约好像看到了个人，但门关得快，他也没看清。
　　这会见俩人亲密的从房间里出来，张兴国瞪大了眼睛，就连郑楚华也挺惊讶的。
　　“祖奶奶，你们在里面吃饭啊？”
　　之前还想过祖爷爷要出来了呢，结果现在好像还真出来了。
　　廖清欢面对俩后辈还是不好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嗯，陆同志生病了，在我那休息。”
　　郑楚华看着陆长缨壮得像熊似的身板，眼中的怀疑很明显。
　　陆长缨低头跟廖清欢亲密的说道：“你的被子有点薄了，我家里有一床说是很保暖的蚕丝被，明天给你拿过来。”
　　然后很不见外的冲郑楚华他们点点头，“你们祖奶奶炖的老鸭汤好喝吗？她给我炖的，怕我病了没胃口。你们要是喜欢喝，我跟你们祖奶奶学学炖汤，以后经常给你们炖。”
　　张兴国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含糊的说道：“太麻烦了，不用不用。”
　　没想到陆长缨却像是等着他说这句话般，只勾唇一笑，眼神慈爱的看着他们。
　　“没事，长辈做这些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郑楚华、张兴国：就挺突然的多了个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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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阳春三月, 门口每天早上过来上班的工人穿着蓝色硬底工装，一个个精神都非常饱满。
　　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神采飞扬，若是碰到眼熟的女同志, 便伸手仰头高声打个招呼，引来娇笑声一片。
　　廖清欢倚在门口，手里端着个小碗，里面白润晶莹的小丸子，浸在小粒的酒酿中间, 面上撒了一层腌制的桂花，除了酒酿的香味还有桂花的香味。
　　她拿勺子舀起来慢慢的喝, 丸子软糯，甜甜的酒香浓郁动人。她一边看着对面工人上工热闹的画面，一边高兴的享受着这一碗酒酿。
　　“廖师傅~”
　　展红旗很潇洒的从自己新买的自行车上下来, 见到廖清欢跟她打了声招呼。他旁边有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梳着小分头, 也骑着自行车。在看到廖清欢的时候，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来找淑华啊？这丫头又去后面盛丸子吃了。”
　　廖清欢知道展红旗和李淑华的关系，小情侣俩最近好像都商量着结婚了。李淑华嚷嚷着自己吃得太胖了, 得瘦点, 结婚的时候穿衣服好看。
　　说是这么说，但李淑华那嘴是没停过的，每天到饭点数她和林香香吃最多了。
　　“她昨天还跟我说今天少吃点的。”展红旗有些无奈, 但面上的笑容却又是纵容的。
　　廖清欢觉得展红旗不错，之前还听说展红旗为了让李淑华能到饭店吃饭, 将自己的自行车都给卖了。这种举动在她看来是挺冲动的，但也挺令女孩子感动。尤其对李淑华这种好吃嘴而言，有人因为她喜欢吃, 就把自行车卖了供她吃。
　　难怪俩人在一起才几个月，对于结婚李淑华还挺高兴的。
　　“这你可拦不住……”廖清欢笑他。
　　“我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要不是她不愿意，我都想从厂子里出来，到您这来学学手艺，好给她做做好吃的呢！”
　　展红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从自行车把手那取下一个袋子，递给廖清欢，“这是我妈给做的喜饼，让我先带过来给您尝尝，问问您味道行不行。”
　　他之前还带着他妈到和平饭店吃过饭，廖师傅的厨艺把他妈给惊到了，一直说她吃过最好吃的菜就是廖师傅做的。后来廖师傅出来，他妈顺嘴问了问喜饼该怎么做，廖师傅很细致的教了。
　　眼看着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他妈就先做一笼喜饼，让他送过来给廖师傅尝尝，如果味道不对也好改进。
　　结婚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大喜事，婆家愿意张罗做喜饼，那也是看重这个儿媳妇。李淑华怎么着也是和平饭店的人，廖清欢很乐意看到李淑华未来婆婆这么重视她。
　　她手里端着碗，正要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展红旗旁边的小伙子赶紧伸出手来。
　　“我帮您拿着吧！”
　　廖清欢也没多想，有人拿着就拿着呗，便将碗放到了那小伙子手上，然后接过展红旗手上的袋子。
　　袋子里装七八个喜饼，个头都不大，差不多就是巴掌小一点的大小。
　　当初展红旗他妈问，廖清欢教的是乳山喜饼，这喜饼做起来没那么难，就是材料稍微贵了一点，得用大麦粉，鸡蛋，白糖，还有花生油这些来做。
　　不过展红旗家里条件不差，催自己儿子这么长时间总算找个媳妇，那必须得操办得好。不就是材料稍微贵了点嘛，无所谓，攒了这么多年的粮票就等着这个时候来用呢。
　　对方显然是精心做的，两面烤出了糖棕色，边缘一圈还是白色的。拿在手里面上发软，能闻到一股很浓烈的甜香。
　　喜饼中间可以放馅料，红豆沙或者是芝麻糖都行，也可以不放馅料，本身里面就放了不少鸡蛋，直接这么吃就已经够香了。
　　廖清欢掰下一块，内里层层叠叠，吃起来除了甜香味，还有非常浓郁的奶香味。
　　“加了奶是吗？”她问道。
　　“对，加了奶。您之前不是说了一嘴奶可加可不加吗？我妈想着既然做就做好一点，跑去托人定了一些奶。”
　　展红旗说起这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自己妈妈看重自己媳妇，这样能省掉很多麻烦，他肯定是高兴的。
　　“很不错，就这么做可以。”廖清欢夸奖了一句，确实是非常不错，用料舍得，火候也掌握得好，这东西不算难做，用心做出来的不会差。
　　“那就好那就好。”展红旗也放了心，其实他也觉得好吃，就是他妈不放心。
　　李淑华跟刘红星那抢了一碗糯米丸子出来，见到自己对象在门口便兴奋的喊道：“你怎么来了？”
　　“给廖师傅送喜饼尝尝味道，我妈不放心，怕做得不好。”展红旗跟李淑华解释。
　　“阿姨做的肯定好吃，给我也尝一个。”李淑华可好意思了，圆圆胖胖的小脸上笑得喜气洋洋。
　　廖清欢把自己的碗从那位男同志手里拿过来，“你也不害臊，这可是你们结婚当天给客人吃的。”
　　“那我不管，我以后还是主人呢，我先吃是应该的。”李淑华鼻子一翘，说得理所当然。
　　几个人在门口聊着天吃饼子，陆长缨从后面找过来，站在廖清欢身后。
　　“聊什么这么开心？”
　　廖清欢指着李淑华，“这丫头非要吃自己结婚要用的喜饼，这会功夫都吃下两个了。淑华，你也别一个人吃，咱们饭店这么多人呢，你不分分啊？”
　　李淑华吃得正香，听到这话颇为不舍得，但是陆哥是廖师傅对象，那肯定得分，于是拿起一个递给陆长缨。
　　“陆哥，您吃您吃，我到后面分饼子去。”
　　陆长缨将饼子接过来，李淑华就颠颠的跑了，展红旗叫都叫不住，他摇摇头，对廖清欢和陆长缨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厂子里了，陆同志廖师傅到时候去喝喜酒。”
　　廖清欢笑眯眯的应了，“行啊，到时候过去。”
　　展红旗和旁边的工友一块推着自行车走了，走出一段距离见边上的工友还时不时回头看，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廖师傅很漂亮？”
　　那工友有点害羞的点点头，“是很漂亮。”
　　“哈哈哈，她去年的时候可没现在漂亮，人很胖的。那会大家都没想到她瘦下来会这么漂亮，不过再漂亮跟你也没啥关系，后面过来的那位陆同志，是她对象，护得可紧了。”
　　展红旗稍稍告诫了一句，毕竟人家有对象了，不该想的可别乱想。
　　工友这会也看到廖师傅对那位男同志笑得灿烂，心里有点小难过，他确实起了点心思。
　　廖清欢自己也没想到她瘦起来会这么快，用一天一个样来形容都不夸张。身上的肉可会掉了，改掉的地方吧，没有多余的肉。不该掉的地方连她自己看了都害羞。
　　好在平时她都是穿着白大褂，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找个凳子坐下，陆长缨坐在她边上，三两口就把喜饼给吃完了。
　　“巧姐还好吗？医生那边怎么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季的原因，巧姐冬天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天气稍微暖和一点了，她的咳嗽倒是又开始反复。
　　原本陆长缨和廖清欢都不知道，还是昨天晚上巧姐没过来拿饭，陆长缨不放心，把饭送过去就看到巧姐躺在床上起不来。
　　年纪毕竟是大了，又是病了好些年的，没人在身边照顾确实不大行。
　　“是着凉引起的，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说起这个陆长缨沉了眼，表情也挺严肃的，还有些自责。
　　他准备从陆家那边出来，还是住到小红楼去。只是洛宁那边肯定不愿意，就算那边不愿意自己也没办法了。
　　“这么严重啊，那我忙完中午的饭去医院看看。”廖清欢也挺担心的，昨晚陆长缨从医院出来就转到这边跟她说了下。“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给她做去。”
　　“医生说让在医院吃，护士会把食堂的饭菜送去给她。”
　　廖清欢了解了，“那也行，我看看做点小零嘴，让她平时吃了打发时间。”
　　俩人稍微聊了聊，廖清欢将自己的喜饼还有酒酿丸子吃完，端着碗去了后院。
　　巧姐身上的病比较复杂，廖清欢也不敢瞎做，这段时间她喜欢上了吃罐头，什么橘子罐头菠萝罐头，糖水甜甜的，风味比较独特，她自己尝的时候就在琢磨做法。想着以后有什么水果，还能自己做来着。
　　直接把罐头拿过去的话，稍微有点凉，不适合老人吃。
　　廖清欢便拆了几个菠萝罐头，将菠萝还有汁水都倒出来，然后泡发了一点银耳，都放到一口小罐子里慢慢的炖。
　　这会大家都在忙着准备中午的菜，廖清欢这头掏了一大碗的面粉。她记得巧姐是苏城人，苏城人爱吃糕点也会做糕点，正好她会做的糕点不少，便这个季节吃酒酿饼不错。
　　早上做酒酿丸子还余下不少酒酿呢，多做点给巧姐带过去，剩下的饭店这家伙都可以尝尝。
　　酒酿倒入面粉中，然后再倒入温水和成面团，醒好后分成一个个小面团，压扁，擀成圆形的饼，不需要太薄。
　　刘红星现在已经上灶台做菜了，不过他做的就是普通的素菜。把自己要做的菜放在大篮子里提到灶台边，见自己师父正拿着口平底锅烤饼，闻着味还像有酒酿的香味。
　　“这是什么？”
　　“剩下的酒酿拿来做饼。”廖清欢随口一答。
　　“哇哦，又是个新鲜吃食了，待会我能申请尝尝不？”
　　刘红星厚着脸皮，师父做啥都好吃，这点他一清二楚。
　　“那饭点的时候，随便抓三个客人问下，只要他们说你做的菜好吃，你就能吃一个。”廖清欢虽说严厉，但刘红星现在是最小的徒弟，也就是中晚两餐会要求他吃自己做的菜，不允许吃其他菜而已。
　　刘红星现在对自己很有信心，虽说手艺还是一般，但炒素菜这活他干了很多回，早就得心应手了。
　　“没问题。”
　　他可有信心了，昂首挺胸的张罗着烧火。
　　这火候得自己来，火烧得好，菜也就成了一半。今天这事很重要，不允许让旁人来误了他的大事。
　　廖清欢见他浑身都是劲，忍着笑。
　　“好好干，能不能吃上就看你自己了。”
　　后厨所有人就看着他们师徒两个乐呵，刘军是最乐呵的。这让他想到了当年自己学厨，也是这个样子。说起来自己师父的教学方法跟廖师傅的还挺像，就是他师父要更凶一点。
　　刘军笑着笑着脸又垮了，看了眼廖清欢，手里拿着个萝卜走到她身边。
　　“廖师傅，我跟你说件事。最近我师父可能不会过来了，他有点事。”
　　廖清欢抬眼看他，见他面上表情犹豫，问了句，“什么事？”
　　平时林碗他们三天会过来一趟，尤其是林碗，最爱往这边钻了。还喜欢带些她腌制的菜走，弄得她自己这边几口大缸子都不够。
　　“我师父不让我说。”
　　话是这么说的，但刘军满眼都是你问啊，你问我就说的意思。
　　廖清欢有点乐，“没事，你跟我说，他不能骂你的。”
　　“是这样的，我大师兄叛出师门，跑到别人饭店去了。那饭店里的师傅跟我师父不对付了好些年的，现在三天两头上红星，说我师父不看重自己徒弟，还想把饭店其他人都弄走呢。”
　　“这不是都分配好了？沈晓明怎么过去的？”
　　廖清欢有些疑惑，不都分配好，怎么还能把饭店的人弄到其他地方呢？
　　“要是他们饭店缺人，红星那边的人提交申请想过去的话还是可以过去的。那沈晓明专门跟红星饭店做一样的菜，分量比红星要多很多，现在很多人都上沈晓明那吃去了。”
　　“两家饭店离得近，多走两步路的功夫。他们饭店的人还要上红星饭店里拉人，说他们饭店的分量大些，比红星好吃，把我师父气得头晕，几天没去饭店了，一直在家里休息。现在红星饭店里乱糟糟的，就靠我剩下两位师弟撑着。”
　　二徒弟都气头晕了，身为师父的廖清欢着急了。
　　她就说呢，怎么到了该来的时候几个徒弟都没来。
　　“师父不让我告诉您，怕您担心，想着身体好点就回去的。但那沈晓明太欺负人了，把我师父教他做的一些特色菜都教了出去，我就想着，您手艺好，能不能抽时间过去，好好挫他们那些人的威风。”
　　刘军的最终目的就在这，红星饭店平时常做的就是海城本帮菜，红烧肉、响油鳝糊、锅烧河鳗还有红烧鮰鱼，鸡骨酱这些。
　　这些菜是他们饭店的特色，跟其他饭店不一样，每家饭店做的口味不同，全看食客喜欢。
　　现在沈晓明在其他饭店做，味道一样分量还大，那自然是能吸引走一批食客的。
　　单单这样也就算了，他们还上饭店搅合，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后台，告到上面去都没人管。
　　刘军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廖清欢去那边帮着稳一稳军心，她做菜好吃，是别人做不出来的味道。她能过去的话，那些挑嘴的客人肯定得回来。
　　给自己徒弟办点小事那根本就不叫事。
　　沈晓明那玩意儿会走多多少少跟她也有些关系，廖清欢把酒酿饼翻起来，放到竹筐里，这么小会的功夫就已经烤了小半筐。
　　“没多大事，我下午去医院看个病人，看完就直接去红星。”
　　刘红星一耳朵听到了，回头好奇的问，“师父您去红星干啥？”
　　廖清欢笑得灿烂，巧妙淡写的说道：“没啥，也就是收拾收拾不听话的徒孙而已。”


第62章 
　　“酒酿饼是苏城的传统点心, 一般到了春天，家家户户都会打开烧起灶炉，将之前发酵封存在坛子里的酒酿搬出来。
　　一般来说清明前后做酒酿饼最适合了, 老话说是这个季节的酒酿饼味道出得来，发酵的酒酿在这个时候有很浓郁的酒香味，那做出来的酒酿饼自然也香得动人。
　　其实吧，只是因为这个季节偏冷，非常适宜做酒酿, 不用担心做不起来，也不用担心睡一晚上酒酿就坏了。时间一长, 苏城的人都在春天做酒酿饼，慢慢的，它就成了时令点心。”
　　冯巧巧手里拿着一个两面通黄的酒酿饼, 坐在病床上慢悠悠的说着话。
　　边上有个老爷子，跟冯巧巧大概是同样的病症, 慢慢的咬下一口饼子。
　　廖清欢在里面是加了糖渍梅花的，冬天开的腊梅被她薅了好几遍，做成了糖渍的装在坛子里, 过来一个冬天, 梅花早就和那糖渍融为了一体。
　　“小姑娘，这是什么馅料的啊？”
　　老爷子觉得味道跟以前吃的不大一样，便朝廖清欢问道。
　　“梅花的, 本来得是玫瑰馅豆沙馅或者是薄荷馅嘛！我手头上没这些材料，正好是腊月里糖渍了一坛子梅花, 准备用来泡茶喝，做酒酿饼的时候就把那糖渍梅花给用上了。”
　　廖清欢把炖的菠萝银耳羹舀到小碗里，羹里还放了红枣和枸杞, 银耳泡发后再煮的胶质会更浓郁一些，舀的时候还会有粘连感。
　　她把舀好的银耳羹送到老爷子旁边，那老爷子用手接在下面，边吃酒酿饼边说。
　　“梅花好，味道跟我以前吃的不大一样，但这梅花香啊，不是有句诗是这么说的，梅花香自苦寒来。把冬天的香味藏进春天的酒酿饼里，还怪有意思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守着街边专门卖饼的小摊，然后吸溜着口水盯着那口都包浆了的小锅。小贩手很灵活，刚包好的饼子往锅里一放，煎出滋滋的响声来。热气升起来的同时，香味也起来了。小贩还逗我们那些小孩，拿着热乎乎的酒酿饼，说你们要吃就找妈妈拿钱去。那有嘴馋的，赶紧跑回去要钱，然后含着一包眼泪回来，手里还抓着脏兮兮的钱，递给小贩，说要什么什么馅的。”
　　廖清欢听得很认真，拿着一碗碗舀好的菠萝银耳羹分到病房里其他病人手里。
　　“老李头你小时候是不是就是看看，没钱吃？”冯巧巧半开玩笑着说道。
　　“嘿，你看不起谁呢，我告诉你。那会我是我们那最有钱的，兜里总有点小钱，不需要问我妈，直接掏钱就能买。跟你们说，刚刚出炉得酒酿饼，皮子薄得很，脆乎乎的，我爱吃豆沙馅的，包在里面的豆沙很多，一口咬下去吧，还烫得很，得小心豆沙涌出来，有一次我拿手去接，把我手都烫出泡来。就这样呢，还不舍得擦，非得把那豆沙舔干净。”
　　廖清欢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屋子病人吃吃喝喝，还好她做得多，不然真不够分。
　　冯巧巧跟老李头是临床，端着碗喝菠萝银耳羹又问，“那你说是我们家这孩子做的酒酿饼好吃，还是你小时候吃的好吃？”
　　老李头有点为难了，其他床的老头老太就笑话他。
　　“说那么多，还吃了人家的饼子，这都说不出来？”
　　“没准他小时候是看别人吃的，都不知道那是啥味呢！”
　　“我反正是觉得这小姑娘做得好吃，不仅饼子好吃，这汤也好喝。里面还有菠萝呢，前几年我吃过一个菠萝罐头，也甜得很。”
　　老李头喝了口羹，然后砸吧砸吧嘴，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们懂什么，小姑娘做得好吃，那没话说。但有些味道吧，那是不可能超越的。你说是不，小姑娘？”
　　廖清欢一点头，“那倒是，记忆中的味道经过这么多年，会不断的去美化它，越想越觉得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好吃。因为它不仅仅是味道美好，更代表您小时候的生活。”
　　“诶，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这小姑娘会说话。”
　　老李头乐了，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吴医生，过来检查啊！”
　　廖清欢转头看过去，只见是一位长相端正，个子挺高戴着一副圆框眼睛的男人。对方身上白大褂板板正正的，没有褶皱，还非常的干净。
　　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胸前的口袋上夹着一根钢笔，听到老李头的喊声，微微笑了起来。
　　“是啊，来检查，今天的药有没有吃啊？”
　　“吃啦吃啦，还吃了个酒酿饼和一碗银耳羹，这会肚子饱得很。”老李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跟小孩似的。
　　廖清欢只看了眼便回过头，接过冯巧巧吃剩下的碗放到一旁，“待会让长缨拿去洗。”
　　刚说完，她身边就传来一道声音，“冯奶奶，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我老师让我来问问。”
　　廖清欢没察觉到是来检查冯巧巧的，站起来走到旁边站着。
　　“挺好的，咳嗽也咳少了，除了老李晚上打呼吵到我，睡得也挺好。”冯巧巧面对这位吴医生态度挺亲和的，还开了个玩笑话。
　　旁边老李听到了，气呼呼的哼了一声，“那老周还磨牙呢你怎么不说？”
　　病房里就谁打呼谁磨牙吵了起来，廖清欢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吵得这么激烈呢。
　　明明进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歪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这会倒是生龙活虎，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了起来。
　　“你是冯奶奶的家属？”
　　在吵架的背景声中，那吴医生站在廖清欢对面问道。
　　廖清欢赶紧点头，“对，我是。”
　　“你出来一下，我们到外面说吧！”吴广仁见面前的女人脸上有些慌乱，又安抚着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问题需要跟家属说一下。”
　　廖清欢还以为这个医生要说冯巧巧的病不好了呢，听到他说只是有些事需要跟家属说，便跟着走了出去。
　　这吴医生带着廖清欢走到楼梯拐角处，然后低头看着廖清欢。
　　“是这样的，冯奶奶之前是在我老师那治疗的，但最近他需要去京城一家医院做交流，就把冯奶奶交到了我手里。你放心，虽然我没有我老师那么厉害。但冯奶奶的病我还挺清楚的，老师将冯奶奶的病因治疗情况都告诉我了。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也会跟他联系，冯奶奶暂时还需要在医院住上两个星期的样子。这期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需要联系到你，所以，你可以给我写个联系地址或者是联系方式吗？”
　　吴广仁有些忐忑，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老师要走是真，将冯巧巧交给他也是真的，唯独联系需要联系这些不是真的。冯巧巧确实需要住院，只是她的病不大会出现什么突发性的情况，只是保守治疗，持续观察。再说了，冯巧巧那边也有其他联系方式，并不需要廖清欢的。
　　只是这吴广仁刚刚路过病房，听到里面热闹，便在门口看了一会，然后发现了冯巧巧身边的廖清欢。
　　他并不清楚冯巧巧有些什么亲戚，只是听自己老师说了一嘴，有个亲戚送她过来的。见廖清欢送吃的喝的，就以为她是家属。
　　吴广仁作为医生，在这年月可是相当吃香的职业。刚来医院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给介绍对象，不过他家里条件也不错，所以眼光很高，一直都没有看上眼的。直到他看到廖清欢，才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对方虽然穿着朴素，但实在是漂亮，就算是穿着朴素也挡不住通身的夺目艳丽。
　　他确实很喜欢长相艳丽身段好的女人，只是这种长相的女人不大讨长辈的喜欢。但他并不在意长辈的意见，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
　　把廖清欢叫出来，是找个借口要对方的地址。对方的家人在自己手里治病，肯定是有交流的，等慢慢熟悉起来再找机会去偶遇，这样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能发展感情了。
　　廖清欢也没怀疑，还以为陆长缨是不方便留地址或联系方式，总不能留陆家的吧？于是她就跟对方说了。
　　“我是和平饭店的厨师，叫廖清欢。如果有事的话，直接到和平饭店找我就行了。”
　　“廖小姐是厨师啊，那做饭肯定很好吃。那李大爷吃的酒酿饼和银耳羹就是你做的吧？难怪我走进去闻到那么重的香味。”
　　一听是厨师，其实吴广仁心里是不喜欢的。天天围着灶台打转，那也太脏了。不过这会面上还是要夸的。既然是饭店厨师，那倒是可以找机会去饭店吃饭。
　　廖清欢微微颔首，“随手做的一点，赶明儿个我再做些给您也送一些，今天的都吃完了。”
　　对方是管冯巧巧的医生，廖清欢还挺愿意打好关系的，愣是半点没察觉出来眼前这位的心思。
　　俩人说完，廖清欢走回病房，陆长缨手里拿着一个暖水瓶，刚从水房打热水出来。
　　“水房是不是人很多？你去了好久。”
　　廖清欢准备将水瓶接过去，陆长缨避开手，“小心，你别碰。怎么从那边过来？”
　　“哦，是巧奶奶的医生说有些事跟我说，我就过去跟他聊聊，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说了两句。”廖清欢被陆长缨随手的举动甜到了，将垂在脸边的碎发给勾到了耳后。
　　原主的头发不怎么好，因为从小营养缺失，她的头发属于枯黄干燥的那种。平时又爱出油，廖清欢刚到这身体的时候，几乎是一天洗一个头，不然就会显得人很邋遢。
　　但她本人的头发非常浓密，这是遗传自她妈的。她妈有张照片就是编著两条油亮的大辫子，那一条辫子就能当上原主一头的量了。
　　在越长越像自己之后，原主那一头干黄的枯草也渐渐的变了，不爱出油了，颜色也变深了，头发的分量也多了。以前她是将头发烫卷了，小卷发配上旗袍，还挺好看的。现在没条件烫卷，她又不喜欢编麻花辫，就扎一根粗粗的辫子在脑后。前面的碎发扎不起起来，就只有时候勾到耳后去。
　　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却让陆长缨眼眸深了，她现在是越发的好看了，一颦一笑中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成熟的韵味，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能勾得他心潮涌动。
　　“你怎么了？快进去啊？”廖清欢见他呆站在门口，便推了他一下。
　　陆长缨闷不吭声的走进去，廖清欢跟在后面。
　　“回来了！”
　　冯巧巧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进来，越看越觉得开心。
　　廖清欢和陆长缨把冯巧巧晚上要用到的东西给弄好，就离开了医院。现在的医院护士会把病人照顾好，也不需要他们操心。冯巧巧也不愿意他们照顾，她是留院观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然的话她早就回家了。
　　等廖清欢和陆长缨一走，隔床的老李头就探头问了。
　　“那男的是你孙子，女的不会是你孙媳妇吧？要不是的话，我还有个小儿子，正在街道单位里上班，工资挺好工作稳定，还有一套分配的房子。”
　　“去去去去，香得美，没瞧见俩人双双对对的进来？虽然不是我孙子孙媳妇，但他俩是一对，你别想。”
　　“那算了，我还想着那小丫头做菜好吃，要是捞回了家以后可有口服了呢！”
　　老李头躺在病床上，垂头丧气的。他几个儿媳妇，没一个做菜好吃的。那炖出来的汤啊，真的没滋没味。哪像这个小姑娘，送过来的饼子和羹都让他回味到现在。
　　“我看你就是看中了那一口吃的，要真想啊，等你病好了就上和平饭店去。我们家的丫头在和平饭店当厨师，何止你说好吃，那周边多少工厂的工人都爱上饭店吃呢。”
　　冯巧巧还给打了一波广告，病房里一听说廖清欢哎饭店做厨师，一个个都来劲了，说自己病要是好了，就去她说的饭店吃一顿。
　　一时间，大家求生欲望高涨，也不自怨自艾老觉得自己要死了。内心就一个想法，病好了上饭店吃饭去。
　　……
　　廖清欢下午是不回和平的，而是去了红星。都说好了要收拾收拾不听话的徒孙，那也不能食言啊！
　　陆长缨就属于她去哪，自己跟哪，跟过来的理由是万一那些人闹起来的话，自己还能打出去。
　　考虑到陆长缨的身板确实是一般人比不了了，在和平饭店一杵就跟定海神针似的，哪怕还是有人吃到刘红星盐巴放多了的菜，只要陆长缨眼神落在对方身上，对方要骂出来的话都能憋回去。
　　反正有他在，饭店里海晏河清，大家说说笑笑相处得非常平和。
　　廖清欢想到刘军说沈晓明去的那家饭店会有人过来闹事，觉得身边还是需要带上这么个定海神针，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让他出去溜一圈。
　　跟红星饭店作对是朝阳饭店，跟红星就隔着一条街。
　　红星以前是公私合营的，廖清欢还知道这红星饭店以前叫东方饭店，当年后厨掌勺的有好几位跟她熟悉。当年的东方饭店挺有名气的，是一位爱国人士办起来的。听那些掌勺说，饭店里经常会举办一些活动，那些文人就会聚集在里面。
　　不仅是文人，当年的东方饭店配了三辆车接送客人，有些很有权威的人士都回去里面吃饭。那会东方饭店提供西餐，也提供本帮菜，还有咖啡厅呢。廖清欢有一回就上那咖啡厅喝咖啡，她这个口味除了吃西方的面包，其他都吃不惯，包括咖啡，她还是觉得茶比较有味道。
　　听林碗说过，东方饭店的原主人因为上前线死了，后来新国家成立，东方改成红星，变成了专做本帮菜的饭店。林碗接手的时候红星专做本帮菜都做了好些年头，原来那些厨子年纪大了，中间换了好几批厨子。
　　至于朝阳，这事刘军也细细的跟廖清欢讲了，朝阳也是做本帮菜的，朝阳的总厨以前就很想来红星，但被林碗给接手了。接手就接手吧，俩家饭店隔得近，菜色都差不多，但红星做得好吃啊！
　　大家手头上钱和票多紧张了，要吃饭肯定是上好吃的那一家。有人先上红星再上朝阳，肯定会说没有红星好吃，久而久之吧，朝阳的总厨朱大光就把林碗给记恨上了。
　　但林碗这人心思粗，也不觉得朱大光是记恨自己。时不时还上人家饭店跟人家唠嗑，殊不知人家恨他恨得牙痒痒。
　　朱大光想挤兑红星的，可大家都是国营饭店，你说挤兑就挤兑的啊？
　　机会找了大半辈子都没找到，朱大光那个气就压了大半辈子。一出去人家说起来，就说他朝阳不如红星。
　　等沈晓明被林碗罚了，怀很在心找到商业局的杨主任杨建设，而这朱大光是杨建设的老丈人啊。他听女婿说起这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就把沈晓明给弄到了朝阳。刚好沈晓明这人自私又自大，自打林碗当着大家的面让他做学徒的工作，他就恨得不行，觉得林碗一点不顾及亲戚情谊和师徒情谊，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罚他。
　　最开始他还在他姐那嚼舌根呢，说廖清欢这人不知道使了什么□□。闹得他姐和林碗大吵一架，后来他姐说这不是那么回事，还让他好好干。沈晓明就知道他姐也没招，既然朱大光来找自己，那他就干脆申请转到朝阳，在朝阳他还是那个风光的大师傅。
　　不仅如此，他还恶心林碗，把林碗教他的全教给了朱大光。朱大光等这个机会等了这么多年，可来劲了，不仅加大分量，还让饭店的帮厨去红星拉人，只要能让林碗不舒坦，他什么都干。
　　林碗这人心思粗，气性大。自己的小舅子伙同外人坑害自己，还把特色菜教给别人，火气一上头，别的没做到，自己先头晕了。毕竟是那么大年纪，确实是受不得气了。
　　主要是这气来自自己小舅子和大徒弟，对他的打击比一般人要很多。
　　这些都是刘军告诉她的，刘军心思细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还想着把廖清欢弄到红星去顶几天，就算是带带他那些师弟也行。他是想过自己回去的，但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只要廖师傅去就行了，她一出手，那什么事都不叫事。
　　领了重要任务的廖清欢熟门熟路的上门，她来过好几次，饭店服务员都认识她，一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迎上前。
　　“廖师傅，您怎么瘦这么多啊？怎么瘦的？教教我们呗，看我脸都圆起来了。”
　　其中一个叫珍珍的捏着自己的脸，她是喜欢自己瘦一点的，不大喜欢胖。
　　这就是在饭店做事的好处了，吃得好，容易长胖。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绕着你们饭店跑三四圈，一个月下来看着瘦。”
　　廖清欢笑着说道。
　　“哎，那算了，我还是胖着吧，不乐意动。”珍珍脸一垮，突然觉得胖着挺好的。
　　廖清欢在外面随口聊聊，就带着陆长缨钻到后面去。
　　林碗的三徒弟和四徒弟年纪比较小，也就前几年才收的。没学到精髓，以前林碗在这边指导都还好，现在没指导了，就有点拿不定主意。
　　除了这俩徒弟，还有两位三等等厨师在这，归林碗统一管理，以前就是林碗安排他们做事的。这些天饭店事情多，这两位三等厨师做事就比较惫懒。
　　见到廖清欢过来，俩人恭敬的喊了声师叔祖，廖清欢是来帮忙的，扫了一圈没林碗就没了条理的厨房，张嘴就开始指挥。
　　“洗菜工呢？不洗菜了是不是？配菜工也赶紧办事，把今晚的菜配好，更夫是谁，灶火给我烧起来，我不要看到有一个灶台或者是炉子里没火。该切菜的切菜，该干活的干活。”
　　她吩咐得很理所应当，除了林碗那一派的老老实实去干活，心思浮动的几位都不乐意做。
　　尤其是那俩三等厨师，其中一个没好气的说道：“你又不是我们饭店的，由得着你来安排？”
　　廖清欢笑眯眯的，“虽说我不是你们饭店的，但我是你们饭店请来的。也就带你们干几天活，要不乐意你就上朝阳，别在红星耽误事。”
　　她说得一点都不客气，那三等厨师重重的哼了一声，“管你是谁请来的，这是红星的厨房，不允许外人进来。”
　　廖清欢也不理他，朝陆长缨勾勾手，指着那位叫唤的三等厨师，“他既然不配合，那就把他拎出去，别在这碍眼。”
　　那三等厨师眼睁睁看着一个高壮如熊的男人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没等自己喊出声，就被人轻飘飘的拎到后门，扔了出去。
　　末了人还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想进前街的池塘里游个泳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陆长缨挺好使的，指哪打哪。


第63章 
　　陆定海神针又开始发挥他的功力了, 往那一站，大家老老实实缩头开始干活。
　　谁也不想真的被扔到前街的池塘里游泳，就这个大冷天的, 下去容易就怕爬不出来。
　　廖清欢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状态，就是嘛，大家认真做事，这样做出来的菜才会更好吃。
　　林碗两个年纪小的徒弟一个叫安顺，一个旺子.
　　安顺是林碗一个老朋友的儿子, 旺子原本是厨房打杂的，林碗见他天分不错肯吃苦, 就给收了做徒弟。
　　安顺和旺子也就学了几年，学到个皮毛，平时有林碗指导，那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毕竟主要味道是林碗在把握。
　　他没有带太多徒弟，不像张瓢，张瓢徒弟有七八个, 除了留在身边的, 其他的都放在了别的饭店, 所以张瓢在海城非常吃得开，没办法, 徒弟多认识的人也多。
　　要沈晓明是张瓢的徒弟, 这会估计已经被那些师弟们给打了，打到你不敢跟师父对着干为止。
　　但沈晓明是林碗的徒弟, 还是林碗的小舅子，这地位稍稍有点不一样。刘军都觉得这事情难办，他要是挺身而出跟沈晓明对着来吧。人家是亲小舅子, 是师娘的亲弟弟，万一人家和好了，自己倒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廖清欢把手给洗了，再把自己带来的白大褂给穿上，安顺走了过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师叔祖，您准备做什么菜？”
　　安顺想着师叔祖是来帮忙的，得让人家先选拿手的，他们选剩下的就行了。
　　“你们几个都比较擅长做哪几道？把你们擅长的挑出来，我只要剩下的。”
　　廖清欢看着他们挂在墙上的牌子，菜品倒是挺多的。但不会都做，一般一顿饭只会做个七八道的样子。
　　红星跟和平不一样，和平属于拿到什么菜做什么。红星则是固定菜单，因为饭店大，会有固定的食材供给，少了别家饭店的，都不会少他们的。
　　但廖清欢了解到，他们饭店一定会做的菜是红烧肉和锅烧河鳗还有青鱼秃肺虾子大乌参还有鸡酱骨和生煸草头。
　　当然还有其他的菜，只是会看能不能拿到食材，拿到了食材，就会添上去。
　　他们也不像和平饭店，每回和平饭店是需要自己在小黑板上写上今日供应什么。
　　红星是前厅墙上订了四排钉子，上面挂着木牌，每个木牌对应一个菜品。当日供应的菜会翻转过来，不供应的菜会背对着。这样大家看着墙上就能知道有什么菜了。
　　看起来可比和平饭店气派多了。
　　安顺还想跟廖清欢推辞一下，最后在她的眼神中诺诺的说了两道菜，“我比较擅长做红烧肉和生煸草头，旺子比较擅长做虾子大乌参还有炒毛蟹，至于那边的阳哥，他厨艺比我们好，就是一直没去考厨师等级，他什么都会做。
　　这会那阳哥也走了过来，他跟刚刚那个被扔出去，这会已经气冲冲走了的人不一样。属于比较会观察的那种，人家过来是帮忙的，那肯定是有点水平，你瞎不楞登的跑过去指责别人，被扔出去也是活该。
　　见着他过来，廖清欢打量了一下，“阳哥是吧？安顺说你什么都会，剩下的几道菜你挑两道吧。”
　　阳哥也没含糊，乐乐呵呵的样子，“不敢当不敢当，我和安顺他们一辈的，也喊您一声师叔祖吧。我是什么都会，但做的味道也就那样，属于什么都会一点的那种。”
　　这种厨师廖清欢也见过，半吊子水平，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精通。不过有半吊子水平就行，就怕那种不配合还逼逼赖赖的。
　　“没事，我给你们指导，既然这样的话，你今天做口蘑锅巴汤和鸡酱骨，我来做青鱼秃肺和锅烧河鳗。”
　　她稍稍分配了下，给了阳哥两道比较简单的菜。
　　安排完了之后，廖清欢拉着陆长缨到了前面。
　　“待会不用你在后面，就在前面，要有来闹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给扔出去。反正你家现在权势大得很，不怕他们。”
　　这么说完，廖清欢还有点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要注意，下手别太狠了，不能出人命。”
　　她差点忘了旁边的人不是只会嗷嗷叫唤的病猫，而是真的杀过人的。
　　她谆谆叮嘱，陆长缨的心思却不在她说的话上面。
　　俩人挨得近，廖清欢是跟他说悄悄话的，所以她也没太注意。这么一靠近吧，她每天都会用香皂洗的头发香喷喷的，闻在本就心思不正的陆长缨鼻子里越发的心猿意马。
　　再加上她的手还拽着陆长缨的胳膊，微凉的触感让陆长缨想到了那天自己生病，拉着廖清欢手时的感觉，就，还挺嫩的。
　　廖清欢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因为是说悄悄话，她将人拉到了红星饭店楼梯下的储藏间里，外面还有那些服务员叽叽喳喳笑闹的声音。
　　储藏间里有点暗，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她一抬头，推了推陆长缨，“你听到没有？”
　　陆长缨抓住她的手扣在她身后，将人完全抱在怀里的那种。廖清欢两只手都被别在后面，那胸前就完全挺起来了，本来就明显的部位越发的明显。陆长缨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臭流氓，将她抱在怀里后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俩人在一块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廖清欢这人属于我跟你没心思的时候，那调戏你无所谓，但我真跟你在一起了，人就可老实了。所以到现在为止，俩人相处得就跟老夫老妻一样，小手手都没拉过几次。
　　俩人在比较封闭还有些暗的空间里抱在一起了，那什么孤男寡女的呼吸渐渐急促，廖清欢心跳加快脸都烫了。
　　而陆长缨则福至心灵的低下头……
　　俩人在储藏间做了什么旁人不清楚，反正廖清欢出来的时候头发有点乱，眼睛水润润的，嘴巴红得赛过樱桃，身上的白大褂也皱了。
　　……
　　被陆长缨扔出去的那个三等厨师叫王乐平，以前在一家工厂的食堂打杂，后来学到了点厨艺了，就去考了个厨师证，被分配到红星这边。
　　他态度不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想拜林碗为师，但是林碗不收徒弟了，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不怎么高兴的。
　　自认为自己比安顺和旺子俩厉害，林碗能收他们，怎么就不能收自己了？
　　其实林碗教做菜的时候不会背着他，还会指点他该怎么做。只是他一门心思觉得，不是徒弟林碗教的肯定也只是皮毛而已。
　　他平日就跟沈晓明关系好，为啥呢，因为沈晓明是林碗小舅子啊，沈晓明还答应过他，会说服林碗收他的。
　　谁知道沈晓明后来突然惹恼了林碗，直接被安排去做学徒的事了。他一方面安慰沈晓明，一方面又观察观察形势。
　　其实他厨艺不差，林碗教他也挺用心的。原本沈晓明跑了，林碗觉得他能独当一面的。谁知道沈晓明早就吩咐过他，说联合起来，给林碗来个教训。让他尽量给拖后腿，不要认真的做事。
　　本来他就对林碗没收自己当徒弟就一直有气，想着只是给林碗来个教训，先消极怠工几天。林碗气得头晕进医院是他没想到的，但这样更好，他这时候站起来，力挽狂澜，没准林碗出来就觉得他不错，把他收了当徒弟呢？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力挽狂澜，廖清欢过来了。他也见过廖清欢几次，还听沈晓明说过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被林碗罚了做学徒的。
　　对方一到饭店就开始安排干活，那他还怎么力挽狂澜。只是他更没有想到，自己说了两句话，就被扔出去了。他不敢惹陆长缨，又觉得丢脸，想了想，直奔朝阳饭店，准备跟沈晓明说说这事。
　　廖清欢不知道王乐平要做什么，在她看来，自己来这里都下午两点多了，哪有空跟他掰扯，有那功夫还不如把事情安排下去。虽说她一个外来的把内部的赶出去确实不大好，但刘军也跟她说了，有个姓王的厨师跟沈晓明关系好，俩人有点牵扯。正好她注意到了王乐平胸牌上的名字，就干脆借题将人弄出去算了，也省得耽误事。
　　她这会正在检查配好的青鱼秃肺需要的材料，一脸盆的青鱼肝，两边的黑线都被撕了。盆里的青鱼肝有大有小，大的被切成几块，小的直接对半。配菜冬笋也切了一小筐，还有青蒜这些。
　　“你们饭店每天都会送这么多青鱼肝过来？”
　　一条青鱼的肝也就那么大点，要是每天送这么多的话，估计全海城的青鱼肝都在这边。
　　“对，我们店最特色的就是青鱼秃肺了，所以青鱼肝都会送到我们这。以前还有更多的，但这几□□阳那边也在做，青鱼肝被分过去了一些。”
　　旺子有点害羞的说道，眼睛都不敢廖清欢。
　　“你们都不会做这道菜？”
　　廖清欢拿锅勺舀了一勺子油入到被大火烧旺的锅里，先把锅给滑一遍，再把油给倒出来。她现在瘦了，胳膊都细了很多，但拿着口大锅的时候轻轻松松，随便玩似的。
　　边上的旺子有些羡慕的看着她的动作，“这个菜我老是炒碎，碎糊糊的没客人愿意吃。”
　　廖清欢又舀三大勺猪油入锅，一边转锅一边跟旺子说道：“那你平时可以拿豆花来炒菜，什么时候炒豆花不会碎了，什么时候就可以炒这道菜。”
　　她当年就是这么教几个徒弟的，青鱼肝嫩，豆花也嫩。只要豆花能炒到整块不碎，那青鱼肝也能做到。
　　“师父也说拿豆花，但豆花没那么多，容易浪费，就只能跟在师父身边慢慢学着该怎么掌握力道。”
　　廖清欢看了他一眼，也想起来这年月食材很珍贵的来着。以前酒楼是自主经营，平时买食材都是自己出的。现在不一样，现在从饭店公账上出，不会出学徒的练习成本，除非是自己掏腰包买食材过来练习。
　　以前徒弟们练习完虽然是没办法给客人吃，可分给街上那些穷苦人家还是可以的，倒也不算浪费。现在大家伙在家里做饭少，几乎都是吃集体的，拿出去你都不知道塞给谁。
　　所以现在学厨比她以前教徒弟要困难一些，大多数人可能只学到个皮毛，真正的精髓需要不停的联系才能掌握。
　　对于这种情况廖清欢也没什么办法，她自己的酒楼都是公家的，就连刘红星学做菜，都只能捡一些边边角角的菜来学习。
　　“没事，这些都慢慢来，学徒在师父身边学个一二十年都是常事，跟在你师父身边学不会差的。”
　　廖清欢稍稍安抚了一句，这会油温也烧起来了，她将葱段放下去爆香，随后放入鱼肝，慢慢的转着锅，将鱼肝煎上两分钟。做菜的时候廖清欢聚精会神，确保鱼肝煎好了，直接颠锅翻个面。鱼肝落回锅内完全不散，完完整整的摊在锅底。
　　其实做这道菜最好还是少用锅铲去翻面，容易捣碎，直接颠锅是为了确保鱼肝的完整性。但颠锅也不是随便颠的，得掌握到鱼肝是不是煎好了，不然你颠个锅鱼肝还是会碎。
　　取了一瓶黄酒，沿着锅边烹进去，然后焖上一小会，廖清欢去检查了下火，让更夫将火调小一些。这个过程中她又去看其他人做的菜。
　　安顺正在做红烧肉，他确实擅长做这道菜，切成大块的红烧肉也全都均匀的裹上糖色，看起来油润红亮，一股浓浓的甜肉香味飘来荡去。
　　“做得不错，下次糖色不要炒那么久，不然很容易发黑法发苦。”
　　他这个颜色有些深了，炒太久的糖色除了黑苦之外，入口也不会那么细腻。
　　安顺点点头，“我刚刚注意到了，有点愣神没反应过来，还好没炒坏。”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去看看旺子。”
　　廖清欢顺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来到旺子身边。对比安顺，旺子这边就稍微有点惨了，他也不是不会做，就是六神无主有点慌了。
　　虾子大乌参要是做得好那就是酥烂美味，入口细腻。做得不好，那就是不堪入口。这道菜又是红星的招牌之一，多少客人就是冲着这道菜来的。首先乌参需要火燎水发，膨大后的乌参要用油来氽。光这几个步骤，就够人学大半辈子。旺子平时做这道菜确实不错，但那是林碗在旁边手把手教的，人不在身边，他就开始慌，一慌起来，油氽就掌握不好。
　　廖清欢皱着眉头指点，“就十个数，在心里数，数十个数就捞出来。那墙上就挂着那么大的钟看不到？秒针走十下就行了。要这样还不行，你回头就天天在心里数数，跟着钟表去对。不要觉得多一点少一点没关系，多一秒它就老了，既然是做招牌菜，那就半点不能差。”
　　旺子之前还觉得廖清欢脾气挺好的，结果人站在旁边凶巴巴的说了这么一通，把他吓得心都快窜到嗓子眼了。
　　得亏廖清欢自己还做着菜呢，说完了她就回到了自己管的灶台。旺子就开始按照廖清欢说的，抓个帮厨过来跟着钟去数，他油氽一份就赶紧捞起来放到旁边沥油。
　　廖清欢这边的青鱼肝烧了几分钟，再把酱油白糖米醋还有红星这边常备的肉清汤倒进去，笋片也跟着放进去，加大火烧开再转小火。
　　虽说是盖上了盖子，可那丝丝缕缕的香味还是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安顺正沿着一口口炖着红烧肉的砂烹黄酒。本来自己这红烧肉就已经够香了，谁知道还有一股更香的味道窜出来，直接将他红烧肉的味道都压下去了。
　　回头找了一下，就定格在了廖清欢那口烧着青鱼秃肺的锅上。
　　廖清欢没注意他，只是把湿淀粉调好，掀开锅盖倒进去，汤汁渐渐粘稠，再滴入一些香油，就可以直接装盘了。
　　她身边也跟着帮厨，回头叫帮厨把盘子递给她的时候，就看到安顺站在旁边盯着锅里。
　　“我能尝尝不？”安顺略带祈求的说道，他是真的，第一次见到做得这么完美的青鱼秃肺，毫不违心的说，比他师父做得都好。
　　廖清欢舀了一勺子递给他，“嗯，尝尝吧！”
　　安顺继续是虔诚的拿着勺子，一小块青鱼肝上面裹着粘稠的酱汁，一点腥气也没有，只有非常浓烈的鲜香味道。会做这道菜的人是真的少，主要是做得好吃的不多。
　　他端详了一下就咬入口中，外层的芡汁是绵滑的一层，破开芡汁里面则是轻轻一抿便能化开的青鱼肝，在安顺的嘴里，只觉得它比猪脑还要嫩滑，不仅嫩，还非常的肥美，有点像油滑的膏脂却不会觉得油腻。汁浓入味，刺激着舌尖蜷缩起来，嘴都要紧紧抿着，生怕它不小心滑了出去。
　　安顺真的非常惊讶，他自认为他们饭店做的青鱼秃肺是海城第一了，没成想这位师叔祖做的，比他吃过的任何一次都好吃百倍，是尝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的味道。
　　在安顺惊讶的时候，那王乐平去到了朝阳，朱大光正在店里，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哼着歌。
　　见到王乐平，他乐呵呵的问道：“那林碗怎么样？”
　　“林师傅今天又没来。”王乐平转了转眼睛，“不过今天店里请来了个大师傅，是林碗的师叔，听说手艺全海城数一。”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抬举了抬举了。


第64章 
　　全海城数一？朱大光眼睛都瞪圆了, 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全海城数一都说出来了, 我还真不知道那林碗有个全省城数一的师叔。”
　　后厨里的沈晓明走出来，听到他们说的话，将手给擦了擦。
　　“你说的那个师叔，可算是我的老熟人，当初我被我师、林碗罚去做学徒,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沈晓明到现在都觉得，廖清欢那天做的米饭是有问题的。怎么可能有人把米饭做得比菜还好吃呢？他怀疑着廖清欢往里面加了什么, 不过自己没有证据。
　　后来他还跟林碗说过几次，说那米饭有问题。林碗只是用越来越失望的眼神告诉他，那米饭没问题，有人就是能把米饭做得比菜还好吃。
　　他算是看清楚了, 林碗是铁了心的护着那个女人，他这个小舅子加大徒弟，在他那屁都不是。
　　“对对对, 就是那个女人。”王乐平连连点头。“你是不知道她到红星来可嚣张了, 颐指气使就像是自己饭店一样, 我就是反驳了两句她不是红星的人，就被她边上的男人给扔了出来。”
　　沈晓明没理王乐平, 而是对朱大光说道：“那个女的有点古怪, 我那时候去和平饭店，跟她比拼。她没做菜, 只是蒸了一锅米饭。但那米饭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非常香。外面那些客人也跟着了魔一样，说她做的米饭好吃, 只吃米饭都不吃菜了。”
　　那个廖清欢去了红星，就是来帮忙的。既然朝阳在和红星作对，那还是警惕一点好。
　　朱大光则毫不在意，“那有啥的，管她有什么古怪，只要有人进店里，咱们安排的人就能拉出来。最近红星那么多老客都跑过来了，她再怎么掰扯都没用。”
　　反正朱大光是没把人放在眼里的，反正他是不信有人放着肉不吃，去吃什么白米饭的，除非是傻子还差不多。
　　沈晓明也只是稍微提醒一下，廖清欢他同样没放在眼里，他们朝阳饭店做的味道跟红星一样，分量还多，这几天的口碑都打起来了。以前有些跟他熟悉的老客人都转了过来，林碗都气病了，要是真有招也不至于病了。
　　王乐平还想着告状挑拨一下两边呢，结果朱大光和沈晓明都是看不上的样子。想着自己这会回去也丢人，就干脆坐到了朱大光对面。
　　“朱大师傅，我不乐意跟女人共事，想问问看您这还缺人不？要是缺人的话我明天就过来，还是跟着您有前途，那边我都不稀得干。”
　　朱大光被这一顿吹捧得舒服，美滋滋的喝着茶咂咂嘴，有点挑剔的打量了下王乐平。
　　“让你过来也行，不过你这边得给我办点事。”
　　……
　　廖清欢的青鱼秃肺做好了，这会客人还没来，需要拿到温菜的灶台上温着。
　　安顺还在旁边喊了一声，“都小心点，别弄倒了。”
　　他现在有点兴奋，这道菜可以成为他们饭店的招牌，超越之前的招牌。只要是尝过的人就能对比出来，那沈晓明做的跟师叔祖做的完全没法比。
　　难怪二师兄去了和平饭店都不愿意回来，难怪二师兄过年前几天回来帮忙厨艺长进了不少，原来都是从师叔祖那里学来的。
　　廖清欢又去洗了把手，还转到前面去看了眼。陆长缨就守在门口，那些服务员小姑娘依然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她回来的时候需要用的河鳗已经处理好了，这道菜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带着骨头烧制，一种是剔骨烧制。这会距离饭点还有些时间，廖清欢便想着剔骨去烧。
　　作为饭店着的特色菜，帮厨们处理河鳗还是处理得挺干净的。廖清欢将河鳗装到大铁盘里，然后上到蒸笼里开蒸，面上洒一些葱姜水去腥。
　　这个季节的河鳗个头不算大，得是秋季的时候，那河鳗才算是皮厚肉美。
　　不过这些河鳗都是野生的，鲜活之美还需要厨子加工，做得好的河鳗不管是哪个季节都能吃得人放不下筷子。
　　需要等着河鳗蒸好，廖清欢又溜达到旺子身边，这小子现在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旺子看到她来也手抖，磕磕巴巴的打了声招呼。
　　“您、您那边做好啦？”
　　廖清欢摇头，“没呢，我就是过来看看，开始要做毛蟹了吧？”
　　旺子指了指旁边两大盆处理好的毛蟹，心里压力越发的大了，“正，正要炒呢！”
　　“那你坐，我看着。”廖清欢眯着眼睛笑了笑，自认为自己对徒孙还算亲和的。
　　旺子僵手僵脚的往锅里倒入大油，然后将其中一盆毛蟹端过来，跟廖清欢解释了一句，“想炒一盆，另一盆待会炒。”
　　这个廖清欢还是清楚的，很安抚的对旺子说道：“没事，你做就是了。”
　　旺子忐忑的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想把毛蟹倒进锅里。廖清欢轻咳一声，他反应过来，尴尬的抓着盆，“还，还得一会。”
　　廖清欢不知道自己给了旺子多大的压力，抱着手，看了眼盆里的毛蟹。海城是不缺蟹吃的，各种蟹的做法多得不行。像炒这种毛蟹，前期处理就是将毛蟹洗干净，蟹脚直接砍掉，留下大点的蟹钳切开。
　　然后蟹身中间对分，分成两半。用盐还有胡椒粉稍微拌一拌，再用切开的那一面沾上面粉。
　　现在面粉都是已经粘好的，旺子只需要将毛蟹放到锅里翻炒。
　　旺子这回是守着时间，不敢出半点差错。烧到七成热的时候将螃蟹倒进去，油滋滋的炸开，螃蟹周身也翻滚着油泡。
　　见旺子拿锅铲将螃蟹摊开，然后转动着锅开始满炸，满意的点点头。
　　旺子做这道菜也是熟手，见廖清欢满意了，自己也松了口气，继续做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这会廖清欢那边的河鳗也蒸得差不多了，便不管旺子，自己指挥着两个帮厨将蒸笼抬下锅。
　　蒸笼放稳后她快速的将顶层打开，一股浓烈的热气从里面钻出来。
　　这时候的河鳗表皮已经是半透明的蝉翼状了，她非常小心的将河鳗取下来，不破坏外层表皮的情况下放到案板上。
　　既然是做剔骨河鳗，把河鳗蒸熟就是剔骨的时候，安顺那边只有个生煸草头需要做，那道菜不着急炒，一般来饭店的不会有多少人点这道菜，都是来吃肉的。
　　所以他就在廖清欢身边，盯着她看。河鳗外层很烫，头是剁了的。鳗身大骨也切断了，只是皮肉还是粘连的。
　　廖清欢就跟做针线活一样，弯下腰，看着手下的河鳗，小心细致的就着切断大骨的那一半开始剔骨。这可是个细致活，但她却做得很好，手探入鳗身一挤一抽，一根根完整的大骨就被她抽了出来，鳗身里面都没被破坏，还保留着之间的完整性。
　　安顺看得错愕，“以前听说过做这道菜是可以去骨的，但是我们饭店从来没做过。原来是这么去的啊？”
　　那阳哥在旁边乐呵的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以前有庖丁解牛，现在有庖丁解鳗，师叔祖是会做菜的，别看她抽骨抽得容易，实际上这可是真功夫。一般人要是想学这招，不晓得得费多少条河鳗。看看那些河鳗，这可是蒸熟的，肉可没有没蒸熟的那么结实，结果现在形状都不带变一下的。咱们不去骨是因为这活难干，学的人少，去骨的河鳗肉一口一口子都不用吐骨头，那吃起来多舒服啊！现在能做剔骨河鳗的大概只有宁城了，再就是师叔祖这让我开了回眼界。”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其实很早以前这锅烧河鳗就是行夫走卒们喜欢吃的。为啥喜欢吃啊，油大酱多入味好下饭，价格也不高。那会做这个菜啊，就不是不剔骨的，毕竟是就是些小商贩吃，不用做那么细致。但后来有些地位稍高点的接触到了，觉得还得吐骨头不雅观，就要求把骨头给去了，这才有了剔骨河鳗。其实以前海城做剔骨河鳗的多了去了，尤其是你们这家饭店，更早以前做的本帮菜精细得不能再精细。你们这家做的锅烧河鳗算是海城头一份，据说鳗肉极鲜极嫩，肉感很足，不吐骨头这点很受那些□□的喜欢。”
　　廖清欢在旁边的水盆里洗手，刚给河鳗去了骨，手上难受得洗洗。说起以前在这边吃过的锅烧河鳗，她还很回味，自认为那时候的几位师傅是真本事，厉害着呢。
　　“□□作风奢靡，拿从老百姓身上剥削的钱来供自己玩乐，这点非常不好。不过发掘了这种剔骨河鳗的吃法，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后人。”阳哥用一种批判性的语气说着□□，又转了个话头带到剔骨河鳗上。
　　“是的，做菜嘛，总是要褪去野蛮走向精细的。做得细致，客人也尝得出来。还是那句话，既然是为人名服务，那就好好的为人民服务。”廖清欢顺着阳哥的话头，这里人多，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要是被传出去容易被误解，这会就当是找补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红星门口有人经过却没人进来，他们这比和平的饭点要早，这个时候还没人进来有些奇怪。
　　李国斌是红星饭店的老客人了，算是从小在这边吃到大的，那会红星都不叫红星，还叫东方。小时候他家里条件不错，因为住在边上他父母也带他来吃过。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东方很热闹，门口停着小轿车，会有些穿旗袍洋装的时髦女郎挽着穿西服的男人进来，要么就是在这边住宿，要么就是来这边喝喝咖啡。
　　咖啡他也喝过，苦得很，第一次喝还把他喝哭了。
　　后来他跟着父母逃出了海城，从报纸上看到东方老板没了的消息，心里还想着以后吃不到东方的菜了。再往后敌人被打得头像了，国家得到了解放，他又跟着父母过来了。
　　东方成了国家的，继续开门做生意，还把以前做本帮菜的那些师傅请了回来，只是东方不再卖咖啡了，也没有时髦女郎进来，踩着高跟鞋矜持的扭着腰肢，饭店内也不会放那些听不懂的靡靡之音。
　　但东方又还是那个东方，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李国斌是有那个情怀的。尽管后面换了好几任师傅，名字也换了，只要菜的味道还行，他每个星期都会吃两次。
　　因为住在边上，他也知道点红星和朝阳的事连他都知道，作为忠实老顾客，他是不在乎什么分量大分量大的，还是照常来红星。
　　还没跨进门了，旁边就窜出来几个小年强挡在他面前，其中有一个热情的笑着。
　　“这位大叔，红星的沈师傅去朝阳了，那边分量可比这边大多了，您要想吃饭，不如上朝阳吧！”
　　这当街拦人的操作李国斌都看不明白了，他绕过这几个年轻人，“我就喜欢在红星吃。”
　　谁知道那些年轻人还拽着他的胳膊，硬是不让他进去。李国斌现在也有五十多岁了，身体不算太好，被这么一拉差点坐在了地上，还好旁边有只手将他托着，还顺手将他带到了身后。
　　几个年轻人属于泼皮无赖，就是按照朱大光的吩咐估计来闹事的，打的是不让客人进店全拉到朝阳的主意。
　　事实上他们干了这么几天，一切都很顺利，偶尔有几个进红星的他们也不在意，只要大多数人去了朝阳就行。
　　平时饭店那些人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尤其是饭店里那些女服务员，只会叽叽喳喳的乱叫。仗着饭店没人站出来，他们越发的肆无忌惮，中午还调戏起了饭店服务员，把人都气哭了。
　　只是晚上稍微有点不对，有个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站了出来。
　　那脸上阴霾得吓人，把领头那个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什么人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红星饭店服务员，看到你拦着我们店的客人，你说我管不管？”陆长缨冷声回道，脚步都不带挪一下的。
　　“你们这群小伙子也没个轻重，要把我摔了看你们怎么办？你们朝阳要做得好吃也不至于在人家饭店门口拉人，做事真不地道。我今天还就在红星吃了，我吃了这么多年，味道有保障，不稀得吃你们朝阳。”
　　李国斌被带了一手也来气，见护着他的是红星饭店的，就从陆长缨身后探出个脑袋，气哼哼的说了一句，还嘲讽朝阳不地道。
　　边上本来也有几个在观望的客人，几乎都是老食客，对着这几个年轻人指指点点。
　　“就是就是，我昨天来就没让我进去，非让我去朝阳，气得我都懒得吃。上哪家吃饭是我们挑的，哪有强迫让我们去朝阳的？”
　　“我也一样，中午没吃成就想晚上过来，谁晓得还守着呢。你们几个小伙子是受了朝阳那边的话，故意来拉人的吧？不带这么妨碍人做生意的，确实不地道。”
　　“非得说那边好吃分量吃，我就在红星吃了这么多年，都吃习惯了，朝阳就算是拿盆装我都不去。听说林大师傅都被气得上医院了，朝阳的沈师傅不就是林师傅的徒弟？这不就是欺师灭祖吗？人品不好，有问题。”
　　老食客还是站得住脚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几个年轻人教着做事，火气都憋了几天，这会倒是撒了出来。
　　那几个年轻人本就无赖，眼睛一瞪，凶神恶煞的想要骂人了。
　　结果还没骂出口呢，面前的高壮男人就直接将他们一推，几个人站得近，没想到陆长缨力气这么大，前一个没站稳往后倒，带着后面几个接二连三得倒下去。
　　“哎哟喂，嘿，我看我是好久没耍拳头了，一个小服务员都敢推我了，弟兄们，咱们一起上。”
　　陆长缨回头对李国斌几个说道：“几位大爷进饭店去，把门关上，我把这几个教训完了再开门。”
　　李国斌还捏了捏拳头，“我帮你，别看我老胳膊老腿，打人还是能打的。”
　　只是没等打起来，廖清欢手里拿着剁骨刀，身后跟安顺旺子还有阳哥以及五六个帮厨，各个手里拿着锅铲棍子擀面杖什么的从里面出来。
　　廖清欢带着人走到陆长缨身边，“打架是吧？我这把刀剁骨头特别锋利，不知道剁你们的手快不快？”
　　她长得漂亮，可这会脸上的笑容阴气森森的，再看看身后那么多气愤的人。就等着廖清欢令下冲上来，擀面杖都捏得作响了。
　　陆长缨侧头看了廖清欢一眼，眼眸柔和得很。
　　领头闹事的无赖一看他们硬气了起来，知道事情不好处理了，连忙放下狠话带着人跑了，去朝阳那边问问该怎么办。
　　见到人走了，躲在屋里的服务员小姑娘们拍起了巴掌。
　　“太好了，中午赶走了。”
　　“廖师傅厉害，把人赶走了真痛快。”
　　“就得这么干，安顺你们总算是硬气起来了。”
　　安顺还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确实是没想到这样，要不是廖师傅叫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外面什么事呢。
　　把人赶走了饭店就正常营业，李国斌和其他几个老食客坐在一桌上，几个人一起吃，把晚上供应的菜都点了。
　　廖清欢手里拎着剁骨刀，把陆长缨叫到厨房去。
　　“我刚刚那样还不错吧？是不是很壮气势？”
　　珍珍跑进去告诉她外面陆长缨跟几个无赖对上了，她就叫上后厨所有人，拎着趁手的东西到前面去帮忙。她知道陆长缨对付那些人没问题，但能壮气势将人吓走也行。
　　“很厉害。”陆长缨见她挺得意的，抿着唇笑。
　　廖清欢也觉得自己厉害，只是表情又严肃了下来，“他们这些招数太无赖了，不知道找公安有没有用？”
　　“这些你不用管了，那几个人我都记住了，我明天去安排。”陆长缨伸手将她又垂到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去，还悄咪咪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眼底流转的颜色越发的深了。
　　廖清欢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咬了咬下唇点头，“行，那交给你了，别给自己惹麻烦啊！对了，安顺那边做了红烧肉，你不是喜欢吃吗？我给你弄点来。”
　　说完她蹭蹭蹭跑到炖红烧肉的地方，拿湿抹布握着两边，端下来一个砂锅放到案板上，然后打开闻了闻味道，觉得还不错，就抽了个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还给吹了吹，举着送到陆长缨嘴边。
　　“来，尝尝。”
　　其他人在忙着传菜或者是做收尾工作，也没注意到这边。陆长缨看着那酱红色的红烧肉，张嘴咬了下去。
　　酱汁沾在他唇上，薄唇看起来非常的红润诱人，对方边吃还边看着自己，看得廖清欢脸颊烧红。
　　“好吃吗？”她试图找个话。
　　“没你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流氓陆长缨（正经）：我是说没你做的好吃感谢在2020-09-21 16:58:07~2020-09-21 23:1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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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外面拦人的赶走了, 大门敞开，路面通畅，自然就有客人上门来吃饭。
　　珍珍几个女孩子一改往日不爱搭理人的态度, 笑眯眯的招呼着进来的客人, 还把有些客人给吓到了。
　　要知道现在这些国营的店啊, 服务员态度都很高傲的, 上门吃饭的像孙子一样。这些服务员大多数是一些年轻小姑娘吧，你总不能跟个小姑娘吵, 所以有些人在外面吃就容易憋一肚子气回去。
　　珍珍她们属于还好些的那种，因为饭店里林师傅要求她们不能太凶了。
　　但今天热情，还是让好些客人受宠若惊。比如李国斌，在珍珍端着菜过来, 微笑着对他们说慢用的时候, 就调侃了一句。
　　“今天倒是好脾气了。”
　　珍珍还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客人们都在帮他们店说话呢！所以她们也在反省, 难怪之前林师傅老让他们态度好一些, 对待这些客人确实要态度好一点。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也谢谢你们。”珍珍笑着道谢。
　　李国斌随意的摆摆手，将筷子拿起来招呼着桌子上的人一起吃。
　　“咱们几个老头也算是做了件硬气的事, 都吃都吃。”
　　说完, 他拿筷子夹起了锅烧河鳗，只夹了下，他就发现了不对。
　　“怎么没骨头了？”
　　李国斌在这里吃了这么多年, 其实真的是来吃个情怀，中间换了几任厨师，小时候吃的味道早就找不见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父母来，其中有一道菜就是锅烧河鳗来着。当时那河鳗个头大, 分量大，是宁城那边送过来的‘本塘河鳗’。那会他还害怕呢，后来夹了一筷子，顿时被那皮润肉厚的口感给吸引了，酱汁的味道已经完全烧进去了，整体油润饱满，最主要的没骨头啊，大骨都给抽走了，一口下去是满满的肉。
　　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上来的锅烧河鳗就是有骨头的了，好像是东方原来的那些老厨师都退休了以后，再过来的厨子做的河鳗都是直接带骨头的。
　　他还感慨过一次，吃惯了没骨头的河鳗，再吃带骨头的，还真有点不是那个味道。
　　只今天居然又碰到了没骨头的，李国斌还有些新奇。
　　筷子夹住河鳗段两侧，挂在上面的浓稠浓稠酱汁往下滑落，李国斌赶紧端着碗去接。河鳗的表皮是灰黑色的，肉质则非常白嫩，只是现在裹着酱汁，呈现出棕红色。
　　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浓油重酱的香味，因为在红星吃过很多次这道菜，所以李国斌并没有太多的期待。想着今天大概只是把骨头拆了，味道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直到真吃进了嘴里，才发现跟之前吃过的味道实在是大不相同。比之前吃的肉质更细嫩，酱汁看着虽然厚，可实际上味道不算很重，反倒是将河鳗本身香鲜的味道衬托出来了。
　　河鳗肉细，轻抿就能将肉化开，留在嘴里的便是绵软的触感和浓香的回味。
　　李国斌觉得，他仿佛吃到了几十年前的味道，那时候东方的师傅们，做的就是这般味道。
　　他觉得好吃，桌上其他人自然也觉得好吃。拢共就这么六道菜，他们全点了。几个老头边吃边点评，最后得出最好吃的是其中两道菜，一道锅烧河鳗，一道青鱼秃肺。他们都是地道的海城人，地道的本帮菜从小吃到大的，除了那两道格外突出的，就连其他菜的味道都上了不止层次，叫人筷子都不知道该朝哪一碗伸。
　　进来饭店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将一楼的桌子都坐满了，但凡是点了这两道菜的，都吃得头也不抬。没点这两道菜的，听着旁边桌都在说好吃，算算兜里的票子，狠狠心把服务员叫过来又加上两道菜。
　　珍珍和几个服务员跑前跑后，连着几天店里都没生意，她们觉得还是这种忙碌的生活有意思，不然闲着就一直聊天，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红星饭店恢复了热闹，朝阳里面就没那么好了。
　　沈晓明虽说是把红星的招牌菜都带到了朝阳，但只有他做出来的，才是红星的味道，就算是教给了其他人，那些人也没办法这么快掌握。
　　要不是冲着分量大，点一个菜相当于两个菜的话，那些客人也不会选择朝阳。
　　但今天朱大光安排过去拉客人的无赖们没带客人过来，反倒是自己灰头土脸的来了，朱大光脸色一沉，将这些无赖带到一旁去。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自己来了？”
　　“红星那边发火了，好家伙，后厨那些人都拿菜刀对着我们呢。我们就是过去拉拉客人，可没想跟人动刀子。”说话的就是那个领头的，叫大黄。
　　大黄虽然是个无赖，但不傻啊。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朱大光只让他闹闹事，拉拉客人而已，可没让他跟人动刀子。他可不想真把人逼急了，逼急了自己这边可收不了场。
　　所以他放了狠话就跑，把事情跟朱大光说说，顺便还想再要一笔钱。
　　“你要想我们跟他们干上，也行，就是得多给一些钱，兄弟几个今天被吓得够呛，还需要好酒好菜吃一顿压压惊。”
　　大黄摆明了态度，想接着干，那就给钱。
　　朱大光眼睛一瞪，他前些日子才给了这伙人一百块呢，足足一百块啊一般人得赚好几个月。但看着大黄这些人的态度，他又压了压火气，从口袋里又掏出一百块。
　　“来，给你们，都辛苦了。这样，他们肯定是不敢真动刀子的，顶多就是吓吓你们而已。明天你们继续守着，大不了就远远的守着，有人进去也别拦着了。真要动手你们就去找公安，我给你们安排好。“
　　大黄眼睛放光的将钱接回去，仔细看了看确认没啥问题，吊儿郎当的抖抖腿，“那好酒好菜？”
　　“有有有，你们跟我来，咱们到楼上去，给你们留了个位置。”朱大光还是笑眯眯的，面对大黄的态度也不生气。
　　让服务员把人带上去，他就去了厨房，将沈晓明叫到旁边去说话。
　　“大黄他们这会在楼上吃饭，跟我说红星那边动刀子了，他们没敢动手，就回来了。”
　　沈晓明撇撇嘴，“假把式，红星那边我还不知道，就连林碗，你别看他脾气大，实际上就一根筋，憨得很，不愿意惹事的，估计也就是吓吓。”
　　“我也这么说，真闹出来他们可讨不了好。反正不是咱们饭店的人过去，就算知道是咱们安排的他们也没办法。现在大家都知道咱们这的分量比朝阳多，你看今晚上全是主动过来的。”
　　朱大光有些得意，没想到才几天而已，就有这么多客人过来。就算红星有人吃饭，肯定也不如从前。再过段时间，估计大家伙就只认朝阳不认红星了。
　　“一盘当两盘上，那群乡巴佬占了多大便宜啊，傻子才不吃呢。“
　　沈晓明哼了一声，语气里全是看不上。
　　“就怕他们不吃呢，能过来吃就行。现在占多大便宜，以后还不是得吐出来，到时候咱们再赚回来就是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那些肯定会给你的，最近咱们就亏亏血。”
　　朱大光拍了拍沈晓明的肩膀，俩人眼神中都是心知肚明的算计。
　　……
　　一顿饭做完了，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去了林碗家里。
　　沈如珍打开门见到廖清欢，眼神躲闪，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师叔，您来了。”
　　廖清欢点点头，注意到她面上也很憔悴，想宽慰的又觉得那沈晓明确实是她弟弟，这话又宽慰不出来。
　　“林碗呢？”
　　“在房间里，医生说他血压有些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这几天都觉不够似的在睡。”
　　沈如珍确实很不好意思，之前她还跟自己男人吵，说自己男人不顾着自己弟弟。结果现在她那个弟弟反手就打在了她脸上，就因为这件事，连她女儿儿子都埋怨她。
　　但实际上沈如珍也埋怨廖清欢，若不是当初去和平饭店，也不会带出这么多事来。
　　只是这埋怨她不会说出来，要真说出来，估计自己男人得气得跟自己离婚。
　　廖清欢没往房间那边去，虽说是自己徒弟，但没其他人在她也不方便进去。
　　陆长缨跟在她身后，将带过来的麦乳精还有罐头这些放到桌子上，这是廖清欢做完饭后俩人上商店买的。
　　“师叔，您太客气了。”沈如珍看到那些东西，麦乳精可不便宜，还有那些罐头加起来都得不少钱呢。
　　“这没事，这几天都吃些什么？医生有叮嘱什么吗？”廖清欢很关心的问道。
　　“只能吃些少油少盐少糖的，这些天就是给他熬粥，吃点青菜水果豆腐。”沈如珍自己手艺一般，这会厨房里还炖着牛肉汤，准备等林碗醒了端给他吃的。
　　廖清欢记了下来，说着话的功夫张瓢他们也过来了，见到廖清欢在张瓢他们也明白了，师父已经知道二师兄的事。
　　“师叔，您来啦！”张瓢忐忑的走到廖清欢面前。
　　其实他们不是不告诉师父，只是这么大年纪了，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还需要找才二十来岁的师父，实在是丢人。
　　杨盆也不敢看廖清欢，跟在张瓢后面。
　　廖清欢瞥了他们一眼，只是扯了扯嘴角，“挺能耐啊？”
　　“诶诶，师父不是，我们只是不好，不好。”计较。
　　张瓢话没说出口，主要是沈如珍他们的嫂子在旁边呢，具体是因为啥他们都知道，还不是跟二师兄的小舅子有关他们没办法动手么。
　　廖清欢淡淡的看了眼沈如珍，只见她尴尬的指了指厨房，“我去给你们倒水，再看看锅里的牛肉汤做得怎么样了。”
　　等沈如珍去了厨房，张瓢赶紧让廖清欢坐下，见到她旁边的陆长缨，还挺心不甘情不愿的让陆长缨也坐。
　　“我倒是想去抽沈晓明那丫的，但嫂子就搁这旁边，您说我敢不敢抽？就连二师兄他自己都没招，要有招的话也不至于气病了。师父，您不知道情况，沈晓明算是嫂子带大的，跟嫂子感情深厚得很。当初嫂子嫁给二师兄的时候，沈晓明也就那么点大，其实跟我们也有感情。二师兄教训他，也没想到他气性那么大。”
　　张瓢他们也生气啊，也就罚了你一下而已，结果你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廖清欢看着他们的脸色，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说白了，就是仗着身份为所欲为，你们做不了这个坏人，那就我来做。沈晓明是小碗的小舅子，不是我的。这次过来就是问问你们的态度，要愿意我管这件事，那我来管管，不愿意我就撒手，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但我先说明白，那沈晓明可没半点顾着小碗和他姐的。”
　　没等张瓢回答，躲在厨房泡了茶出来的沈如珍倒是大声应了。
　　“师叔，这事确实是晓明做错了，把他姐夫气成这样都没来看一眼。他也那么大年纪，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您想做什么就去做，让他尝到教训。”
　　沈如珍这些天也想明白了，当初是她求着林碗收自己弟弟为徒的，林碗认认真真的带了晓明这么多年，花在他身上的心思自己也看得清楚。当初晓明结婚生孩子也都是林碗张罗，出钱出力就是为了让晓明过得好。
　　林碗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心思也比较粗，身为厨子在家都没做过几顿饭。但在对待自己这个弟弟上，那是真的尽心尽力。去年弟弟来告状，她还跟林碗吵了一架。觉得林碗是帮了外人，后来林碗好好跟她分析，说是送弟弟到师叔的饭店好好学的，结果他自己眼高于顶。小辈不尊重长辈，还跟长辈闹了起来。他意识到晓明的性格不是他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那样，罚他做学徒，也就一年的时间，又不是在其他地方，还是在红星里面，只是压压他的脾气而已。
　　沈如珍知道了原因，也就不说什么了，想着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谁知道这才半年不到，他跑到跟红星不对付的饭店去，还帮着那边抢红星的客人。
　　别说林碗生气了，就连她都觉得没脸。这么多天了，晓明都没出现。沈如珍就知道这个弟弟是死不悔改的。林碗是她男人，自己男人什么样还是清楚的。没动作就是还顾着她的脸，三师弟还有四师弟也都是顾着她呢。
　　到了这个程度，她也没那个脸继续护着自己弟弟。听到师叔说她这边来教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见张瓢他们都惊讶的看着自己，沈如珍垂下眼眸，把茶送到他们手边。
　　“晓明是我弟弟，但也是林碗的徒弟，跟你们是师出一门的。他做了这样的事，按照以前来说就是坏了规矩，你们师门教训他也是应该的，不需要考虑到我这边。哪、哪怕是他以后再也不能做厨子都行。”
　　她以前听林碗说过，虽然他们师门不讲究太多规矩，但既然是拜了师。一些大错还是不允许犯的，沈晓明这算是判出师门，那就是大错了。
　　廖清欢端着茶杯，隔着外面暖了暖手，她沉吟片刻。
　　“我们师门其实没那么刻板，但沈晓明那确实是犯了错误，没有教训的话，以后的徒弟会有样学样。不利于我们这一派的发展。到不至于让他做不了厨子，只是不会允许他做廖家的菜了。”
　　他们廖家确实没规矩，廖家菜其实没什么秘方，只是会有些小窍门和不同的烹饪方法。自己的徒弟当然会教这些，但其他人想学那就是普通的烹饪方法了。他们廖家这么多年也没出现过沈晓明这样的事，他把学来的菜教给旁人事小，只是不该把林碗气成这样。
　　比起菜系，他们廖家更看重的是师徒关系。既然沈晓明做了这些事，那就是没把林碗当成自己师父了。既然这样的话，不允许他做林碗教做的菜也是应该的。
　　沈如珍松了口气，只是不让做廖家的菜，那还可以做其他的。
　　“谢谢师叔高抬贵手。”
　　廖清欢没说什么，旁边的张瓢和杨盆也端着茶喝了一口，没说话了。
　　沈晓明从小学做菜都是林碗教的，林碗教的任何一道菜都是从师父手里学来的。那也就是说，以后沈晓明要抛弃从小学到大的菜系。这对一个厨子来说，相当于从头来过。
　　而沈晓明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
　　……
　　廖清欢和陆长缨从林碗那出来，林碗都没有醒。
　　俩人走在回饭店的路上，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一路上都很安静。
　　陆长缨试探性的牵起廖清欢的手，她没躲开，这让陆长缨轻舒了口气。
　　“你徒弟他们，很看不上我。”
　　他语气挺委屈的，刚刚在林碗家里的时候，只要廖清欢没注意的地方，他就被张瓢和杨盆俩暗暗的盯着。
　　俩人自从谈对象以来就没瞒着大家，大大方方的，大家伙都知道。
　　廖清欢可不信陆长缨是真委屈，只是听着他说的这话，还是有些心疼。
　　“没事，他们也管不了我谈对象。”
　　哪有徒弟管着师父的，给他们胆了。
　　陆长缨将廖清欢的手握得更紧了，把人送到和平饭店的后院，想跟着进去的时候，廖清欢将人推了出来。
　　“你现在可得跟我避避嫌了，不然被那些红袖章看到，要说咱们乱搞男女关系。”
　　她站在台阶上，陆长缨站在台阶下，这个角度两人视线平行。大晚上的没有灯，哪里有红袖章的人过来。
　　今天下午那一会把陆长缨这个雏儿勾得心猿意马到现在，心头的火就没停歇下来。
　　他盯着廖清欢张张合合的红唇，直接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伸手从她口袋里掏出钥匙，单手将后院的门锁打开。
　　廖清欢吓得捂着嘴，很小声的问道：“你干嘛？”
　　“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饿了抱我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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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陆长缨回到大院里, 陆凛他们都已经回来了。现在洛宁和陆然两个人也住在这边，就是为了守着陆长缨。
　　跟陆凛他们打了声招呼，陆长缨就准备上楼洗漱。
　　大院离和平饭店有点远, 走路都需要一个小时。想着自己要搬回小红楼, 陆长缨便拒绝了洛宁给他买自行车的要求。
　　他个人并不大喜欢骑自行车, 宁愿走路上下班。
　　没等他往楼上拐, 陆凛便喊住了他。
　　“长缨，过来。”
　　因为陆长缨的强烈要求, 现在大家喊他都是喊长缨的，喊习惯了缨缨，突然都喊他长缨还有点不习惯。
　　陆长缨走过去，之间他妈洛宁还有陆然以及大娘马秀芳几个人都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还摆着热茶和点心, 显然在他没回来之前他们还在聊天。
　　“走回来累不累啊？吃点点心，这些是妈妈特意去买的蜜三刀, 可甜了, 很好吃的。”
　　洛宁关切的将点心往他跟前推了推，仔细打量着儿子的脸色，见他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屋里头比外面热, 陆长缨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臂间，然后姿势端正的坐下来。
　　“不饿，不用吃这些。”陆长缨客气的婉拒, 在洛宁越发失落的表情中问陆凛，”大伯，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凛很满意的看着陆长缨的坐姿，自从这个侄子找回来了, 处处都让他觉得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现在二十多岁了，再当兵不合适，不然他非要这孩子进部队不可。
　　“你最近看书看得怎么样？那些字都认识吧？”
　　过年那会就听说长缨在看书识字了，还找了些小学的课本给他看。
　　“看得可以，有些字迷迷糊糊的好像都认识一般，看报纸这些都没障碍了。”
　　陆长缨对陆凛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陆凛早年就是蓝军的，他死的那年，陆凛刚刚崭露头角，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但陆长缨特意去查过陆凛的一些事迹，战功累累，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马秀芳听他说完，就笑了起来。
　　“我一直说以前这孩子是没开窍，现在开窍了，学起这些来就比旁人快些，识字写字都已经像模像样了。”
　　陆凛也满意的点点头，什么开窍不开窍他不信，只是他特意问过给陆长缨检查的医生，对方说以前他的脑部发育不完全，现在就处于快速发育的阶段，这个阶段学什么都快。
　　“慢慢来，不着急，学会认字了比什么都好。现在在那边饭店做得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陆长缨看了眼大家的脸色，“没什么困难，做得很好。”
　　陆凛严肃的表情柔和下来，“是这样的，如果你还想继续学习呢，可以把你推荐到工农兵大学去读书，你这边看书认字都没有问题，既然如此的话，不如继续学习。大伯不是说饭店做事不好，只是有些耽误你。”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现在培养，只要他愿意学，也不算晚。在饭店做服务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做服务员的大多是女孩，少有男人的。若是在饭店学厨都还好，但他不是学厨，只是在干服务员的活。干一两个月都还行，可他这样子倒像是干上瘾了，陆凛便想着给孩子一个机会，让他去学习。
　　工农兵大学？
　　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了，陆长缨把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工农兵大学也了解过。现在是没有大学的，上完初高中就可以出来干活了，还有大批的学生被送去了乡下做知青。
　　能成为工农兵大学的学生，是很多人想都想不来的事。
　　廖清欢的两个徒孙张兴国和郑楚华，就是工农兵大学出来的，一出来各大工厂都抢着要，进工厂拿的工资都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陆长缨想了想，当年他在国外学了那么多东西，可那些都没办法直接拿出来用。若是有个学校给他做掩护，他当年学到的东西倒是能名正言顺的拿出来。
　　“怎么样？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把你推荐到工人大学去，你觉得怎么样？”
　　洛宁恨不得现在就替儿子答应下来，他们刚刚在聊的就是这件事。要知道大伯是最铁面无私的，连自己的儿女都没这么上过心，现在为了长缨，是准备去走他从没走动过的关系，算得上是开后门了。
　　陆长缨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陆凛，“我没学历、没技术、甚至没怎么工作。如果您推荐的话，或许会给您带去麻烦。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他是觉得去学校不错，但如果是走后门的话，那他还是不愿意过去。尤其这个年代查得严，哪怕陆凛现在是司令了，若是被人抓到了小辫子，就算是司令也会被一些疯狂的人拖出去教育。风险有些大，他不想自己成为那个风险。
　　洛宁还想说其实没关系，陆凛现在的位置已经没人动得了他了。但陆然却抓住了她的手，转而对他大哥说道：“其实我和长缨是一个想法，有一定概率惹上麻烦，如果是那样的话，长缨就算去了也不会安心学习的。不如咱们再看看，有没有送他去学技术的机会，如果有的话，让他学一段时间的技术，再让他去工人大学也好过现在就去。”
　　马秀芳和陆凛是年少夫妻，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就算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司令夫人，也还是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之前她还觉得是好事，现在听陆长缨和陆然都说可能会被丈夫带去麻烦，她就悄悄的扯了扯丈夫的衣摆。
　　陆凛见陆长缨和陆然都是这样的态度，倒也欣慰的笑了，“确实是有风险，但这个风险只要处理得好就不是风险。”
　　“谢谢大伯，确实不用。像我爸说的，我可以去学技术，也可以去当工人。只是现在我还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了解，就算把我送到工人学校，那也是浪费名额。不如让我继续学习，家里的书我还没看多少呢，不需要这么着急。”
　　陆长缨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说的话条条在理，越发的让陆凛满意了。
　　他只想好好培养这孩子，但他也说得对，才恢复智力没多长时间。现在把他送去工人大学不一定是好事，不如等他巩固，看他的兴趣是什么，再做其他安排。
　　这事就这么定了，洛宁看陆长缨推掉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些不高兴，没说什么就直接上楼了，陆然只能讨好的追上去。
　　马秀芳睡得早，也回了自己房间。
　　陆凛喝了点茶，到这点了还睡不着，就想着再坐会看看报纸。
　　等人都走了，陆长缨又给陆凛续上一杯茶，扫了眼陆凛手上的报纸。
　　“大伯，我这边有点小麻烦。”
　　陆凛将报纸放下，倒是没喝茶，只挑了下眉毛，“说来听听。”
　　……
　　廖清欢起了个大早，没见到陆长缨挑水还有些纳闷，刚把脸洗好，擦香香的时候人拿着油纸袋过来了。
　　“诶，你这带的什么？”
　　“部队食堂拿的南瓜饼还有肉包子和鸡蛋。”
　　陆长缨把袋子放在房间的桌子上，把廖清欢昨晚喝剩下的水倒掉，杯子洗洗干净，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
　　她这边的麦乳精是陆长缨买的，冯巧巧那也有不少，用来补充营养的。
　　不过廖清欢喝得少，她怕自己胖回去，吃吃喝喝方面比减肥的时候还要控制。就是陆长缨这人坏得很，自从和自己在一起后就名正言顺的送各种吃的，什么水果面包饼干还有麦乳精和他不知道哪弄来的羊奶粉，想让她长胖的心思非常明显。
　　廖清欢确实不怎么喝这些东西，但那什么面包饼干她还蛮喜欢吃的，麦乳精陆长缨会给她泡了塞给她喝。
　　见陆长缨又端着一杯麦乳精过来，廖清欢嫌弃的表情很明显。
　　她不爱喝这种东西是因为太甜了，她不喜欢这么甜的味道。
　　“喝完。”陆长缨很强硬的将杯子放到她面前，装作看不到她嫌弃的表情。
　　“哎，男人啊，昨天嘴里还喊着我心肝宝贝蛋呢，今天就逼着我喝不喜欢喝的东西的。”
　　她一手搭在杯沿上，保养了几个月，天天早中晚拿面霜擦的手一惊变得很纤细了，这会被印着主席语录大瓷缸杯子衬得像嫩葱似的。
　　廖清欢掐着声音矫揉造作，陆长缨眼皮子都没抬，只把油纸包打开，南瓜饼和肉包子都装在里面，一路上陆长缨都是放在怀里带过来的，所以拿出来的时候还热乎乎的。
　　他撕下一节油纸包着一个肉包子递给廖清欢，“吃完了再喝。”
　　廖清欢心里头高兴，表面上却还要垮着脸，见他这会又去剥鸡蛋，便装模作样的又叹了口气。举着手中的包子，看着白嫩的饱满的表皮。
　　“哎，陆长缨，你看看这包子，像不像你昨天喜欢的那什么？”
　　当年长期跟着太太们混的廖清欢虽说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入耳听到的虎狼之词可比一般黄花大闺女多多了。昨晚上陆长缨把她欺负狠了，虽说自己也意乱情迷有些放纵，到底是及时刹住了车。可昨晚这男人有多蛮横她是见识到了的，这会倒正正经经看着像个正派人了。
　　还逼着自己喝不喜欢喝的东西，她非要好好臊他一臊不可。
　　陆长缨本来是细致的剥着鸡蛋，这丫头对吃的很讲究，首先样子得好看，要是这鸡蛋剥烂了，估计就会找借口不愿意吃。
　　听到廖清欢说的话，他手艺一顿，眯着眼睛看向那包子。
　　部队的包子确实做得大，用料十足，廖清欢举着包子能把她脸都挡住了。包子是白面的，表面非常白嫩，中间捏了个突起的小尖尖，大抵是为了分辨到底素包子和肉包子的区别，尖尖上还点了红。
　　“咳，你不吃是吗？”陆长缨轻咳一声，隐晦的看了眼廖清欢。
　　眼神有点危险，廖清欢怂了，嗷呜咬了一口。
　　“吃吃吃，怎么不吃呢，这可是你带过来的包子，必须吃。”
　　陆长缨把剥好的鸡蛋放在她面前，见她低着头，捧着个比脸还大的包子，唇角轻勾起来。
　　这段饭撑到了廖清欢的嗓子眼，是真的撑，半点不掺假的那种。平时他们饭店做包子已经够实在了，没想到部队的包子个头还大些。她除了吃个包子还被逼着吃了个鸡蛋，麦乳精她实在是喝不下了，陆长缨这次没逼他，自己把剩下的喝了。
　　刘红星带着食材的过来时候廖清欢他们都吃完了，一听早上没早饭吃，顿时没有了干活的欲望。然后廖清欢就给了刘红星一袋面包，还给他泡了杯麦乳精，让林香香李淑华过来的时候也都泡上一杯。
　　这才算是安抚了刘红星脆弱的小心灵，重新找回了干活的动力。
　　廖清欢名正言顺的将麦乳精分出去了一些，自认为小心思没被陆长缨发现，心情很舒畅的和他一起去红星饭店。
　　他们到的时候红星饭店后厨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就连昨天被扔出去的王乐平也回来了，今天他倒是老实，没跟廖清欢起冲突。廖清欢并不在意他，而是让安顺他们交换着昨天做过的菜色做，这下安顺和旺子都慌了。
　　“师叔祖，我最擅长的就是红烧肉了，您让我做炒毛蟹这些，我不是太会啊！”安顺有点为难。
　　廖清欢捂着圆鼓鼓的肚子，“我在这你怕什么？你能一辈子就做红烧肉吗？不能的话就换菜练手。只要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不会有问题。”
　　她这么笃定，安顺他们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想想也是，昨天他们在按照师叔祖的要求，菜品的质量明显提升了。今天她继续指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么一想，几个人都信心大增。
　　廖清欢满意的点点头，瞥到旁边的王乐平，便扯了扯嘴角，“你负责锅烧河鳗和青鱼秃肺没问题吧？”
　　王乐平手艺也就那样，刚准备说自己不大会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应下了。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了。”
　　他笑眯眯的应下，廖清欢则敛下眼睛，上下扫了他几眼，便转身去了清洗食材的地方。
　　她今天想做点别的，这里拿了几只鸡过来，倒是可以做道八宝鸡。
　　厨房后面井然有序，大家各司其职。大黄和自己的几位兄弟吃饱了睡好了，起床后也聚集在一起往红星饭店来。
　　远远的看见陆长缨在饭店门口，大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那高个子又来了。”
　　有个弟兄慌了，他是无赖，但也怕跟这么高壮的对上。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一个？再一个，朱大光也说了，咱们今天不用拉客人，就守在这边，谁敢进去咱们就吓谁。”
　　大黄瞪了陆长缨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又赶紧转回去，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感觉对方看他的眼神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瘆得慌。
　　几个无赖就真的蹲在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他们就绕得远远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上前招惹高个子，高个子却端着一盆水走到他们面前，然后朝他们一泼。
　　这大冷天的人迎头就是一盆水，大黄他们连滚带爬的往后躲。
　　“碍眼。”陆长缨就简单两个字。
　　这下要是不跟陆长缨干起来，大黄认为自己老大的身份算是做到头了，带着兄弟们就想把陆长缨围住。结果他们还没干啥呢！旁边就跑过来一队正在晨练的兵。
　　领头那个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吓得大黄几个人动都不敢动了，无赖最怕什么，就是这群当兵的。
　　为什么怕，因为当兵的人都蛮得很，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们这些无赖流氓，要是落他们手里，一通打都是轻的。
　　就在他们想着赶紧溜的时候，手里拿着盆的陆长缨站得笔直，另一只手指着他们，一副特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群无赖想打我。”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我什么都没干，是他们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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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黄都他妈的想一口口水呸在陆长缨脸上, 这太不要脸了。他们今天啥也没干，就蹲在这而已，大马路牙子上还不让人蹲了是不？
　　“没有没有, 我们就是蹲在这, 哪里有要打人啊！”
　　“你们蹲在这做什么？不需要上班不需要干活是不是？”
　　那领头的队长严肃着一场脸, 问起话来铿锵有力，把大黄吓得一抖一抖的。
　　“我，我们不上班, 就天气好，过, 过来转转。”大黄僵硬的扯着嘴角, 把手摊开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
　　结果队长压根就不管什么，让身后的兵们过来将他们几个按住, “这么冷的天还天气好，你们几个人围着这位同志我们都看见了，没注意到其他同志因为你们在这都不敢从这条路过吗？带回去问问是哪几个单位的, 让你们领导过来接受批评。大家都在辛苦工作，为了祖国建设出力，你们倒好，居然在这里做街溜子。”
　　大黄几个人跑都跑不脱，一个个被压得死死的。
　　陆长缨冷眼旁观，然后暗暗和队长对视一眼。
　　廖清欢听到珍珍说那群无赖又来了，熟练的招呼着后厨的人拿刀的拿刀，拿棍子的拿棍子。王乐平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后厨所有人一脸兴奋的拿着趁手的工具出去了。
　　他想了想，拿了根筷子跟在后面，想看看他们是要闹什么花样。
　　来到大门口, 廖清欢做出停步的手势，看着外面一队当兵的正押着昨天那些无赖走了，陆长缨手里拿着个盆正往回来。
　　“刚刚我看见了，那些无赖就蹲在门口，路过的人都绕着走呢。然后那群当兵的过来了，这些人就被带走啦！”
　　珍珍一脸兴奋，刚刚她还看到陆同志上前撵人呢，简直是太有勇气了。
　　饭店里的服务员们看到那伙当兵的都两眼放光，今天还真是赶巧了，他们居然跑到了这边来，不愧是兵哥哥们，实在是太厉害了。
　　等那些人带着大黄他们走了，陆长缨也回到了店里，廖清欢让安顺他们回去继续干活，自己则拉着陆长缨到一旁。
　　“你安排的？”
　　这边可不是什么训练的场所，那群当兵的一般不会随便到街上来。
　　她记得陆长缨现在的大伯现在是司令，联合一下叫队人过来还是很轻松的，也不算违反纪律。
　　“嗯，部队都是我大伯的人，不用担心。”
　　陆长缨也确定不会惹什么麻烦，昨天他就了解过，之前林碗在的时候无赖们是到店里拉人的。找了公安，但人家没管，这里面显然是有点什么勾当。所以他没想走公安的路子，而是让他大伯那边安排一队人过来，再把这群无赖给带走。
　　部队权力大得很，这种事他们可以自己处理。无赖们吊儿郎当的，既然是给人办事，那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并且之后几天部队里都会安排人出来训练，就算朱大光想做什么，也是枉然。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部队有拷问的权力，那群无赖可不是能封口的人，把朱大光他们说出来的话，那朱大光也得被带走。
　　另外就是部队的威慑力更高一些，一般人是绝对不敢惹部队的。那群无赖以后被放出来，估计也不敢帮朱大光干这些活了。
　　廖清欢点点头，“那行，不过还有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对。”
　　这是她昨晚上想到的，见陆长缨听得认真，她附在对方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陆长缨若有所思，等她说完赞赏的笑了起来。
　　“不愧是管理过酒楼做老板娘的人，想到的问题更全面一些，如果你推测得不错，那朝阳可能要换一批人了。”
　　廖清欢被夸得还挺得意，“没办法，谁让以前我要管的事情又多又杂呢，什么都得经过我的手。”
　　俩人说完，陆长缨就出了门，他这边还需要做其他安排，去验证下廖清欢所说的。
　　廖清欢则回到了后厨，她刚正在调塞到鸡肚子里的馅料，红星这边食材可比和平多多了，做起来菜来得心应手，不需要再特意去考虑食材的搭配。
　　真正规模的饭店就应该这样，就像以前的廖家酒楼，店面不算大，但楼上楼下加起来也有二三十桌。这么多桌客人基本是全部坐满的，算得上是小有规模的酒楼了。
　　又因为平时来酒楼吃饭的要么就是熟客、要么就是一些地位不大一般的客人。所以他们廖家酒楼不会出现什么食材短缺的问题。时令菜就不说了，那是到了季节才能做的菜。但如果是招牌菜，不管是哪个季节，都得出现，没有食材供应也得想办法供应。
　　他们酒楼每年需要跟那些供应商贩打好关系，确保供应给他们的食材是最新鲜最全的。不然客人点名要吃的菜没有，那可是砸招牌的事。
　　想到以前，再想想现在有啥做啥的和平饭店，廖清欢有些心酸了。难为那些信任饭店的客人了，到他们饭店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反正你不吃就没了。
　　收回思绪，廖清欢把调好的馅放到一旁，里面有干贝冬菇虾米还有熟火腿，冬笋切成指甲盖大小的片状，再加上糯米和莲子一起搅拌均匀，倒入香料酱油等调好味道，再静置一段时间让它们入味就行了。
　　八宝鸡的骨头是需要全拆掉的，鸡脚这些都得剁掉。安顺那边这会正在做准备工作，经过昨晚后，他今天的视线就忍不住往廖清欢那边飘。
　　看到她利落的整鸡拆骨，便默默的记下她拆骨的顺序还有手法。等骨头全拆出来鸡还能保持很完整的形状只是稍微干瘪一点的时候，他的表情依然淡定，这都是常规操作了。
　　廖清欢做菜不会避着人，想学就学，无所谓。只是他们廖家菜的手法会有些不一样，光看着也不一定能学会。
　　把鸡拆好骨头就把馅料塞进鸡肚子里，然后鸡脖子那处打个结放到盘子里。咋一看，整鸡形状毫无变化。
　　蒸鸡之前她让帮厨打来一盆凉水，用纱布沾着凉水抹在就表层，一边反复的抹一边用手按压，保证外层的紧致度和弹性。
　　随后又在表面上抹上一层酒和酱油葱姜水调成酱汁，将表皮刷成微棕色，这才停下了动作。
　　把鸡放上蒸笼就不用她管了，帮厨已经很有眼力见的将水烧开蒸笼架好，等她这边处理完就殷勤的放到了蒸笼里。
　　王乐平冷眼看着，这廖清欢也不是红星的人，仅仅一晚上的功夫，就把其他人驯得服服帖帖。也不知道是靠的什么本事。
　　他身边也有个帮厨，专门给他打下手的那种。
　　“昨天下午我走了店里怎么样？”
　　他没回来看，从朱大光那边走了之后就回家了。
　　“店里生意不错，菜都卖完了，本来留给我们的菜都分给了客人，最后是廖师傅给我们炒了个扬州炒饭。”
　　帮厨乐乐呵呵的，也没察觉到王乐平的心思。只是回味起了昨天那份扬州炒饭，真好吃，可惜他就吃了一碗，剩下的全被抢了。
　　“那生意还不错。”王乐平手一用力，一块青鱼肝就破了。
　　“好多昨天吃的老客都说今天中午还来呢，廖师傅手艺确实好，就是不知道收不收徒，要是收徒能看中我的话就好了。”
　　帮厨有些向往的说道，昨天几个师傅做的菜都比往常要好一些，那些老客也说手艺提升了不少。
　　王乐平越发的不高兴了，之前几天他算是稳住局面的那一位。原想着昨天自己不在，单凭廖清欢这个外来的师傅肯定是稳不住的。老客进来就是要吃以前的口味，若是换了口味还真不一定愿意吃。但听着帮厨的意思，昨天那些老客人都爱吃得很。
　　想到昨天廖清欢那嚣张的态度，他趁着旁人不注意瞪了眼廖清欢，然后迅速的收回视线。
　　陆长缨去了部队，抓人回来的队长见到他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这些人就是地痞无赖，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陆长缨也很客气的道了谢，“辛苦了，你们去忙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了。”
　　队长也知道他是司令亲戚，这些人本来就是跟他有冲突，他来处理也不算坏规矩，点点头就出了门，他们还需要训练，不能耽误时间。
　　陆长缨推开门，蹲在里面的大黄几个人抱着头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听到开门的动静，大黄赶紧说道：“我们认错我们认错，我们不该在路上蹲着。”
　　陆长缨拿了个凳子，走到他们面前，将凳子放下的时候把大黄吓得尖叫。
　　“不要打我，不是我愿意在那的，是朝阳朱大光让我们过去的，还给我们钱，让我们在那边守几天。”
　　陆长缨看了眼凳子，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倒是招了个一干二净。
　　“朱大光指使你们我知道。”
　　他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角落里那几个无赖。
　　大黄觉得这声音还挺耳熟的，大着胆子一看，这不是红星那边的服务员吗？
　　“怎么是你？”
　　他表情惊愕，明明是被带到部队里面了的，这个服务员怎么也过来了。
　　陆长缨挑了挑眉，“是我，我是来问你们的，还想不想出去了？”
　　……
　　朱大光背着手在厨房走来走去，享受着指挥的感觉，看见沈晓明背对着他做事，心情很舒畅的点点头。
　　这个沈晓明当初跟在林碗旁边，对他可没什么好脾气，不就是仗着林碗嘛！
　　现在来他这个饭店做事，被他指挥着，也不知道林碗看到他指挥着他这位大徒弟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估计又得气进了医院。
　　他美滋滋的去到前厅，跟店里新进来的几位漂亮服务员说说话，逗逗乐子。哪怕这些服务员一脸不想搭理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是最大的师傅呢，整家店都靠着他呢。
　　见到大黄几个人进来，他脸色一沉转而又带上了笑，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们怎么从大门进来了？找我就从后门叫我啊，有人在那边守着的。”
　　大黄可不怕他，插着兜一走三晃，流氓的气质非常明显。
　　朝弟兄们勾勾手，对朱大光说道：“知道我们刚发生了什么不？守在红星门口，被一伙当兵的看到了，直接被抓到部队里去了。”
　　“那你们？”朱大光这个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大黄噗一声吐了口口水在地上，拍拍朱大光的肩膀，“放心，什么都没说，这点数我还是有的，拿了你的钱，我当然是会办事了。”
　　朱大光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上面写着大红鹰几个字，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大黄。
　　“来来，抽根烟，你们辛苦了，这样，也快到饭点了，楼上给你们留一桌，你们上楼去吃饭。”
　　他掏烟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一块表来，擦得很亮。
　　大黄接过那根大红鹰，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拽住朱大光的胳膊。
　　“吃饭那是要吃的，但还有个事，得让你解决一下了。狗子，你过来。”
　　后面窜出个面容憨厚的矮个子，大黄指着矮个子，“这我好兄弟，狗子，他可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有出息的，厂子上班的那种。就因为被带去了部队，他领导过去接他后就把他给开了。现在没事情干了，你这边总得给个交代。”
　　朱大光看着那个还没三坨牛粪高的狗子，嘴角一抽。这人他知道，还在厂子里上班呢？明明就是在厂子里专门打扫公厕的。
　　大黄跟没看到他脸色一样，自顾自的说道：“我们狗子啊，本来好好的工作，现在没了，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奶奶要养，就你给的那两百块钱，都给他也抵不上这一个工作。”
　　“你想要什么？”朱大光也咂摸过味来了。
　　“饭店缺人手不？他这工作可是因为你这边丢的，你得给个工作。”大黄干脆的说道。
　　挑大粪的来饭店工作？朱大光脸都扭曲了。但看着大黄几个人，他想了想，还是端起了笑容。
　　“要的要的，饭店还缺洗碗的，狗子来洗碗怎么样？”
　　狗子激动得不行，抓着大黄的胳膊，“大哥，我真没想到，我一个天天跟屎尿屁打交道的，居然能到饭店来洗碗。”
　　朱大光笑都笑不下去了，眼瞅着门口要进来人了，赶紧将他们往楼上请。
　　“这些先不说了，到上面坐着去，我马上让人给你们送菜来。”
　　……
　　陆长缨赶在饭点前回来了，进到厨房就看见廖清欢想伸手将蒸笼的顶层打开。
　　他赶紧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低喝一声，“手不要了？”
　　廖清欢懵了下，看到他担心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失笑着说道：“没事，晾了一会的，我开了这么多年的蒸笼，这还能把自己烫着了？”
　　陆长缨才不听她的，伸手将蒸笼打开。
　　扑鼻的香味顷刻间便流窜到每个人的鼻尖，就跟有钩子一眼，拽着他们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冒着热气的蒸笼上。
　　“好香啊，怎么会这么香？”
　　“是做的八宝鸡？之前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香过。”
　　“真的香，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控制不住啊。”
　　厨房这边议论纷纷，就连王乐平都抬起头，看着那蒸笼，反应过来又脸色一黑，把头低下来继续做自己的菜。
　　陆长缨把一个个表面微微泛棕的八宝鸡端下来，廖清欢很顺手的接着放到案板上，这边是专门放菜的地方。
　　鸡皮油亮紧实，凑得近了香味愈发的浓郁。一只只鸡都像是伏在盘子里，只等着将肚子拨开，露出里面的馅料来。
　　李国斌昨天那顿吃得着实痛快，他长了个心眼，红星饭店什么味道他吃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的，突然间来了个质的提升，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临走前找了珍珍一问，才知道原来饭店来个帮忙的厨子，他最喜欢的那两道就是这位师傅做的。
　　原本他是一个月来吃一顿，顶天了就吃两顿的。但问珍珍说，这位厨子估计也就是来帮几天忙，之后可能就会回自己饭店了，他左思右想，中午又过来了。
　　结果居然碰到了昨天坐一桌的，大家对视一眼，明白了什么心思，感情都是冲着那位师傅过来的。
　　自然又是拼桌，这回他们又多心了些，先问了那位师傅做的什么菜。
　　一听居然是八宝鸡，几个老头商量了下，点两个。要不是还想着吃其他的菜，他们恨不得一人点一个。
　　等鸡端上来，光闻着味，李国斌就知道这次肯定是绝好的味道。
　　他熟练的拿筷子在肚子上一划拉，包括在肚子里的馅料香味如同仙女的长袖，满满的香味在鼻尖划来荡去。诱得人恨不得抓住那长袖，再将仙女揽入怀中。
　　当然了，毕竟不是真的仙女，几个老头眼睛都放绿光了，用筷子连皮带肉的扯下一块。
　　李国斌手快，先扯了个鸡腿。
　　扯完他就有点后悔，这鸡是有点大的，鸡腿肉厚实，入不了味的话吃起来会有点柴。
　　但等他咬下一块，就开始庆幸了，寻常吃菜的那些忌讳在这位师傅的手艺下是完全不存在的。
　　这鸡肉别说柴了，简直是肉汁满盈，鸡肉滑嫩得简直不像话。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拿的是鸡腿，他都要以为自己吃的是其他部位了。
　　不仅不柴，香味还非常丰满，肉质在细嫩的同时又很有韧感，越嚼越香。不会像其他时候吃的那样，鸡腿肉在内里会寡淡没有味道。
　　它这个完全不同，表层是酱料和鸡肉的香滑，内里则突出鸡肉原本的鲜味。
　　把鸡腿吃完，李国斌用勺子舀起里面的馅料。糯米油润，粘连着虾米和干贝等。凑到鼻尖鲜香味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再入嘴一尝，了不得了，神仙吃的饭也不过如此。
　　看着油实际上一点都不油，糯米的口感软糯，虾米和干贝还有香菇冬笋等本就是鲜到极致的食材，混合到一起鲜味放大百倍不止。
　　几个老头这下也顾不得吃其他的菜了，只盯着两只鸡不放。
　　廖清欢和陆长缨在后面，这会廖清欢手里拿着根鸡爪在啃。剁下的那些鸡爪她留着，蒸八宝鸡的时候自己将鸡爪卤了起来。
　　卤到现在皮酥肉烂，入味极了。
　　她啃得正开心呢，后门那窜出来两个人。
　　张国兴和郑楚华俩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鸡爪。
　　“祖奶奶，您到红星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们找得好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觉得你们找鸡爪找得挺辛苦的。


第68章 
　　廖清欢没吃两个鸡爪就被抢了, 罪魁祸首一口一个祖奶奶喊得她生不来气。
　　俩小伙子前两天回京城了，今天上午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往和平饭店去，谁知道祖奶奶居然不在。在饭店问了才知道祖奶奶这段时间镇守红星。
　　鸡爪爪卤得极其酥烂, 嗦一口就只剩下骨头。
　　张兴国和郑楚华俩埋头苦嗦, 还抽出嘴来问廖清欢。
　　“祖奶奶您来红星干嘛啊？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他们俩只知道人在这边, 还真不知道发生了，想到回来外公那边千叮咛万嘱托，郑楚华也关切的看着廖清欢。
　　廖清欢把八宝鸡放到桌子上, 得亏他们来得早，客人还没进来多少, 不然这八宝鸡肯定吃不上。
　　“是有点事, 林师傅病了，我过来帮忙的。”
　　这种清理门户的事不需要告诉小辈, 估计离得远的吕锅也不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张兴国和郑楚华来就没那么关心了。
　　“那我们俩下午去看看林师叔，刚从京城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陆长缨端着一盘饭, 又把一盘子锅烧河鳗放下。
　　先给廖清欢盛了碗饭，满满一大碗，看得她眼睛一直在瞪。陆长缨脸色不变，淡定的将碗放到廖清欢面前。
　　“多吃点，你太瘦了。”
　　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看着那满满一大碗饭，再看祖奶奶的脸色，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啃爪爪。
　　“吃不了, 还有我好不容易瘦下来的，你不要想着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廖清欢嘟嘟囔囔的，看着满满一大碗饭就头疼。一般女人哪吃得下这么多饭？真以为他喂猪呢？
　　张兴国笑眯眯的, “确实有点太多了，祖奶奶吃不了那么多。祖奶奶现在很漂亮，既然是不想长胖就不用吃那么多，分我一点，我帮你解决。”
　　他把碗拿起来，想要送到廖清欢面前，让她分给自己一点。
　　其实他觉得现在的祖奶奶很好，多好看多漂亮啊，不知道这位陆同志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祖奶奶喂回去。
　　只是他的碗刚越过中间，一只手就挡住了。
　　陆长缨拦着他的碗，眼眸沉沉的，“她吃不完我会给她解决。”
　　郑楚华赶紧拉着张兴国的袖子拉回去，然后夹了一块河鳗放到他碗里。
　　“吃吃吃，你在飞机上不就说饿了吗？”
　　张兴国懵懵懂懂的，扫了眼对面真高兴的把自己的碗放到陆同志手边，让他赶紧把饭收回去的祖奶奶，恍然大悟。
　　得，自己碍眼了。
　　桌子上有河鳗有草头，廖清欢端着只剩下碗，里面只剩下小半碗的饭了。
　　她上午就指点了安顺几个人，王乐平她是没有管的。这人她看着就不喜欢，昨天把他撵出去了，今天又若无其事的回来，谁知道藏着什么坏心思。
　　听阳哥说王乐平厨艺还可以，至少是个做厨子的样子，也算是什么都会做。所以廖清欢将青鱼秃肺和锅烧河鳗交给他也没有太担心。
　　只是现在她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闻着香味是没有问题的，表面甚至是酱汁看着都很正常，但味道却不如看着那么好。
　　倒也不是说他做得难吃，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水平，甚至酱汁下还有一个淡淡的腥味，这对于厨师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问题。
　　她能尝得出来，出现腥味的原因是他没有煎透就加了酱汁进去。他做的是没有去骨的河鳗，不需要蒸熟的那个步骤。只需要直接拿鳗段进油锅慢煎再加酱汁就可以了。
　　河鳗不好吃，她想过把王乐平叫过来给他把问题指出来。但这事落在王乐平眼里估计就是手伸得太长了，她并不想惹这个麻烦。
　　她尝得出来不好吃，张兴国他们自然也尝得出来。都是只吃了一口便没有再吃的意思。
　　……
　　狗子在朝阳吃了顿饭就留了下来，美滋滋的进了后厨帮忙洗碗。
　　朝阳后厨那些人本来是分工明确的，陡然加了个外人来，还是个小矮个子，态度都不算好。
　　朱大光当着大黄的面对狗子还挺和气的，人一走了就指挥着狗子将所有的碗筷洗干净。他可是又被大黄讹走了两百块，这会心疼得厉害。要不是怕大黄反口，他还真不想给这个钱。所以等人一走了，就开始折腾狗子。
　　一下饭店一个中午能有多少碗筷要洗呢？半人高都能有。
　　狗子笑眯眯的也不在意，吭哧吭哧的洗刷得非常欢快。
　　一晃眼到了晚上，狗子刚把中午的锅碗瓢盆洗干净，又来了晚上的。
　　他那双手都洗脱皮了，路过的几个人帮厨还踹了踹他的凳子，又放下一叠碗。
　　“小矮子，慢慢洗啊，这些天生意好，有你洗的呢。”
　　饭店可不缺洗碗工，但这活就算是洗碗工都不愿意干，来了个能洗碗的。洗碗工高高兴兴的跑去做帮厨了。
　　反正狗子他们也不认识，看大师傅的态度就是随便他们，就更没有人会来帮狗子了。
　　一直到了八点多，饭店快关门了，朱大光来到后面，见狗子还在那洗碗，瞅着旁边有不少碗筷都没动。
　　他轻哼一声，“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干活很利索呢！”
　　狗子点头哈腰，小小的个子看着有些可怜，憨厚的脸上也全是为难。
　　“没、没干习惯，朱师傅您莫怪啊。”
　　朱大光手里拿着大红鹰，没抽，就是放在鼻尖嗅了嗅。
　　“怪你什么？你没干完活就接着干，不许留到明天。”
　　狗子有点为难，看着旁边那些碗筷，“这，这还有这么多，我已经洗了……”
　　“洗了多少？我告诉你狗子，这可是你大哥非让你留在我这的，不是我求着你的。说白了，这工作我也是看你可怜，好心给你的。但前提是活你得干好啊，要是干不好的话我给你干嘛？这活跟你掏大粪不一样，干干净净的，只是让你洗个碗而已，你就在跟我说干不了，那还不如不用干了。”
　　朱大光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一直都是爱干不干，不干拉倒的意思。狗子赶紧恳求他。
　　“不不不，干得了干得了，我今晚上肯定能干完的。”
　　“干完就行，这样吧，看到那边案板没？你把这些锅碗洗完了，再把那个案板用刷子刷干净，还有这里面的水缸，记得把水给挑满了。”
　　朱大光指挥来指挥去，恨不得狗子把所有的活都干了。
　　等狗子唯唯诺诺的应下来，他从兜里掏出个钥匙扔给狗子。
　　“这是饭店的钥匙，你干完了把后院的门锁上再回去。明早得第一个来开门，不许偷懒，明天我会来检查的。”
　　说完，朱大光就摇摇晃晃的走了。
　　这会到了饭店关门的点，其他人显然是得了朱大光的吩咐，一个个都走了，前厅的地都没扫，全都是让狗子来干的。
　　狗子在后面慢慢的洗着碗，一直到十点钟的样子，他将碗筷都放好。然后起身，走到前面去。
　　朝阳的大门是那种一块块的门板，这会门板全放上了，门关得严实，一点光都透不出去。
　　他大大方方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了，赶紧到后面将后门打开。
　　大黄闪身进来，裹着身上的衣服哆哆嗦嗦的。
　　“等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是走干净了。朱大光让你干什么了？”
　　“洗完扫地挑水，能干的都让我干了。”
　　狗子这会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再不是那憨厚的模样。
　　大黄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掀开篮子看了眼，抓了个馒头在手里咬了一大口。
　　“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乐意，就你这小矮个儿还让你干那么多活，你挑大粪我都会去帮忙呢。是不是让你不干完不许走？这玩意儿坏得很。”
　　一个无赖说其他人坏，落在旁人耳朵里可能笑坏了。但狗子却没笑，反而恭恭敬敬的。
　　“那是因为您对我们好，不然我们也不能认您当大哥。这会没人，我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看了下，那饭店账本就在前面柜台里，只是拿锁锁上了。”
　　大黄一口一口见馒头吃完，梗得他直翻白眼，好容易把馒头咽下去了，从兜里掏出跟细细的铁丝来。
　　“我干什么活的，一个锁而已，没什么问题。你翻翻看有肉没？给我烧一块肉，不，给咱俩烧着吃，我先去找找。”
　　狗子拦着他，表情有点犹豫，“大哥，那朱大光不是好东西，万一……”
　　“万一什么？朱大光不是好东西，你以为那人是好惹的？他能把部队都指使起来，朱大光再有本事也弄不过他。”
　　大黄一脸不耐烦，真是，跟了自己这么久居然还没学会点眼力见。
　　狗子见拦不住大黄，想想就去翻肉了。今天厨房里炒菜香得很，他就闻个味，到了饭店只给了自己一个埋头，他们那些厨房做事的倒是喝酒吃肉。
　　大黄则去了柜台那，那铁丝在他手里还是很灵活的，耳朵凑在大黄锁旁边听着，铁丝被他捏着慢慢的转动。
　　只听咔一声，锁就被打开了。
　　将锁打开后，他翻了翻，里面还放着不少钱和票。看得他手痒痒很想拿，要不是得了吩咐，他这会肯定就拿了。
　　账本有好几个，他不识字，只从里面拿了一本子出来，是放在最下面的。上面几个本子又撕下下面几页，大概是记录了一个月采购收入的样子。
　　然后胡乱的将本子塞到怀里。把所有东西恢复原样，除非记录的人再重新去翻，不然发现不了少了一个本子和几页纸。
　　这些做完了他把锁重新锁上，自己又大摇大摆的去了后面，看到狗子正在炒菜，自己便将袖子扯起来，替他挑水去了。
　　……
　　李国斌认识不少人，在红星饭店吃饭的老客居多，新客就是一些工厂单位里的。他们这些老客对饭店忠诚度高，哪怕是被引到朝阳去了几天，吃过后又还是会回到红星。
　　等再回到红星，却发现红星饭菜的口味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是比以前好吃了很多。
　　以前的味道他们就已经很喜欢了，现在更好吃了，那自然是更喜欢。吃过之后就完全离不开，以前是隔一段时间来吃一顿，现在是隔三差五就来。
　　老客们再宣传，人传人、口传口的，红星饭店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又红火了起来。红星饭店红火了，那朝阳饭店却慢慢的又回落了。
　　林碗在家里养了几天也回来了，很郑重的跟自己师父道谢。又觉得丢人，这点事还需要麻烦师父来帮忙。
　　廖清欢对他居然被徒弟气进了医院还是蛮能理解的，要是自己这几个徒弟像沈晓明一样，她估计也要气得半死，当然进医院前她会先把徒弟给收拾了。
　　林碗身体还虚得很，这么大年纪了，外面看着结实，里面却不如从前。廖清欢看他这个样子也实在是没办法，将刘军叫了回来。
　　大徒弟没了，二徒弟在她那呆了一段时间还是能顶上的。
　　刘军过来不为别的，就是跟林碗学着怎么做大师傅。
　　她自己则把安顺他们好好带几天，高强度的带几天。自己走之前他们关于招牌菜味道的把握必须稳定下来，不然外面那些客人还是会被朝阳给抢走。
　　没有什么比味道更能留住客人的。
　　安顺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死去活来，但进步又是非常迅速的，阳哥现在看到廖清欢就眼睛放光，时不时就问一句还收徒不收徒。
　　廖清欢没有带徒弟的意思了，徒孙这么多就够她教的，哪里还需要带什么徒弟。
　　但她教阳哥也没藏私，能教的都会教。
　　他们这边干得如火如荼，朝阳那边就不大好了。
　　朱大光得意了几天，很快饭店的收入就让他垮了脸，还跟沈晓明起了嫌隙。
　　他觉得自己这边做到位了，是沈晓明厨艺有问题才没有留住客人。
　　俩人躲在储藏室里吵架，丝毫没有注意到藏在一袋子米后面的狗子，听到俩人吵架的内容，狗子的眼睛倒是越来越亮了。
　　这天陆长缨将廖清欢送回和平，俩人躲在后院门后面又腻腻歪歪了一阵子，陆长缨出来的时候领口那一块都是歪的。
　　走出两步路，巷子后面窜出个人，在陆长缨下意识抬手的时候，对方赶紧喊了出来。
　　“陆哥，是我，大黄。”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你再慢一点可能就没命了。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姐妹们都喝到了吗？不管你们有没有喝到，这秋天的第一个红包我是必须发给姐妹的。
　　本章评论的姐妹都来个小红包，嘿嘿嘿


第69章 
　　陆长缨回头看向大黄, 冷风中对方抖着手，笑容讨好的看着他。
　　“陆哥，都给你办好了, 狗子在那潜伏了几天，今天还听到了一些事。”
　　陆长缨嗯了一声，然后朝他招招手。
　　“换个地方说话。”
　　不远处有个小公园, 公园里有一处林子, 大黄跟着陆长缨钻到林子里。
　　黑暗中大黄还有点怕，等陆长缨停下了脚步他缓缓开口。
　　“是这样的, 您不是让狗子潜伏在朝阳那边吗？上回也把朝阳的账本给您了。现在朝阳的生意又不如红星了, 朱大光和就那沈晓明吵了起来。俩人在储藏间吵的, 当时狗子是要去帮人拿米面, 正好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内容。”
　　晚上的风有些大，陆长缨靠着一颗树, 侧耳认真的听着。
　　“他们吵架的内容是朱大光不愿意给沈晓明分钱了, 原来之前朱大光一直都有从朝阳采购里面捞钱拿票。他之前跟沈晓明谈条件，就是以后捞的钱他们对半分。但朝阳生意只好了几天又回去了，朱大光就不乐意分钱了。狗东西，我就说那朱大光怎么能抽得起大红鹰，用得起那么好的手表，感情手脚一直不干净。”
　　大黄说了还挺气愤的, 他虽然是无赖, 但真正丧良心的事不干。这回也就是收了朱大光的钱, 可也只是拉拉客人，碰到年纪大的腿脚不便的，他还不敢动呢。
　　像朱大光这样算什么？这可是从国家那里偷钱，薅国家的羊毛。他听到这事都吓死了, 朱大光那是真不怕死。
　　“陆哥，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那朱大光安排了个人在红星，准备摸着机会给红星使绊子呢。”
　　大黄把狗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也没想从陆长缨这再捞什么好处，他眼力见还是有的。有些人你可以捞好处，有些人可不能捞。
　　陆长缨听到说安排了个人在红星，便直接说道：“是王乐平？”
　　“应该是，反正朱大光说是王师傅，具体使什么绊子没说，只说要是成功了红星肯定开不下去。”
　　“行，我知道了，让狗子继续呆在朝阳，平时盯着点朱大光，如果他跟王乐平有接触就来通知我。”
　　陆长缨使唤得挺顺手的，大黄点头哈腰的应了。等人出了林子，他伸手挠了挠脑袋。
　　“怎么自己跟个小跟班似的？这事还特意过来通知他，他要是不知道朱大光的手段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更好？”
　　大黄琢磨了下，又觉得陆长缨跟部队有联系，肯定不是一般人。朱大光能从国家兜里掏钱，妥妥的坏人。所以他还是跟陆长缨混稍微好一点，万一人家又把自己逮到部队去可不划算。
　　陆长缨回了家，陆凛在楼下等着他，见到他过来就招招手让人坐下。
　　“不是带回来了一些人，怎么又把人放了？”
　　他前几天一直在忙，今天下午才知道当天带了人回来就把人放了。
　　“只是一些收了钱办事的无赖，不算什么坏人。把人抓起来也没什么用，不如借他们的手将后面的人带出来。”陆长缨语气淡淡的。
　　陆凛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着陆长缨，“想法不错，听说你还找了个商业局的王局长，给了他一些东西是吗？”
　　他们陆家在海城多年，像陆然和洛宁也都是单位里的。陆凛作为司令又兼主任的，在海城来说算是最大的那一位了。商业局的局长跟他也是一个派系的，过年后几天那位局长还上了门的，陆长缨跟人见了一面。
　　陆长缨并不意外陆凛知道这些事，局长都是他的人，自己干什么都逃不过陆凛的眼睛。
　　所以他大大方方的也从来没想避开陆凛，能直接找他开口借用部队的人，就已经说明他没有瞒着的意思了。
　　让大黄留个人在朝阳饭店里，目的就是为了朝阳的账本。
　　这是廖清欢跟他说的，廖清欢自己是干酒楼的，从她听说朝阳的每份菜分量都比红星多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不对。
　　要知道现在的分量就已经是非常大的了，贵是贵，可分量大跟价格也是成正比的，那些肉原本就是非常的紧缺的物资，卖得贵还挺正常的。
　　要知道商业局那边每个月会收账本，支出盈利都会有记录。大额支出盈利却少肯定是不允许的，不然之前和平饭店也不会有关店危机。
　　饭店是国营的，账本公开透明，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有人在商业局的话，就不好说了。
　　而那朱大光在商业局有个女婿杨建设，还是个主任级别的，动手脚的地方就多了。
　　他用这种加大分量抢客人的方式，本身是不允许的，后续盈利支出可能就对不上。廖清欢纯粹是怀疑朱大光的人品，事实上他能做这些事，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她合理的怀疑，陆长缨就想着办法从朝阳弄账本来，然后送到商业局那边和历年记录的账本对比。
　　“是朝阳饭店的账本，我让人从朝阳那边弄过来得，王局长还没给我确切的回复，正在调查中。”
　　陆长缨坐姿端正，面不改色心不跳。
　　陆凛盯着他好一会，然后扯了扯嘴角，“你胆子倒是大。”
　　“只是查一查，没问题更好，有问题谁也跑不掉。”陆长缨说得大大方方。
　　“你以为我不知道？因为那廖师傅吧？我听说红星饭店的师傅和廖师傅师出同门，廖师傅这段时间不是和你一起在红星帮忙？你这么积极，还和那伙无赖打上交道，不就是因为廖师傅吗？”
　　陆凛最后的语气有些促狭，没等陆长缨回答，他站起来，走过的时候拍了拍陆长缨的肩膀。
　　“为了廖师傅做这些我没什么意见，人家有有恩于咱们家。至于这件事，像你说的那样，没问题更好，查一查也无所谓。这么晚了，我去休息，你也早点睡。”
　　陆长缨侧头看着自己肩膀，应了一声，“您好好休息。”
　　陆凛没拦着，意思就是随便他怎么做。陆长缨以为陆凛会怀疑，毕竟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可不像一个刚恢复智力半年的人能做出来的。可陆凛并没有怀疑的意思，而是以一个放任的态度。
　　陆长缨并是太在意陆凛的态度，而是上楼，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明天拿到小红楼去。
　　他跟洛宁抗争了几天，最后洛宁被陆然劝动了，同意他住在外面。
　　现在洛宁和陆然回到了自己家，他留在这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明天就会去小红楼。
　　正好明天冯巧巧出院，可以一起回去。
　　……
　　廖清欢把准备好的鸳鸯鸡粥装起来，等陆长缨过来便交给他提着。
　　“你东西都拿到小红楼了？”
　　她知道陆长缨已经跟家里谈好了，会搬出来住到小红楼，这样也不用担心冯巧巧每天一个人在家里。
　　这会她陪着一块去接冯巧巧出院，顺便给同病房的那些大爷大娘送点吃的。
　　除了那一次之外，之后她也去过几次，每回去都会带些吃的，病房里那些人看到她比见了亲女儿还高兴。
　　熟门熟路的去了病房，冯巧巧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陆长缨沉默的将病房里其他老人用的热水壶拿着，先去水房里给他们把水打好。
　　隔床的李大爷看到廖清欢就笑眯眯的，“廖师傅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鸳鸯鸡粥，还有一些青团。”
　　她笑着将食盒放到病房的桌子上，把里面一碗碗的粥端出来，俩人脚程快，食盒底下又铺着木炭，粥还热乎乎的，手捏着碗都发烫。
　　先给冯巧巧端了一碗，看到小碗里一半白一半绿呈现八卦状的粥，惊呼一声。
　　“这么好看的呀？”
　　“哈哈，其实那半绿色的就是用菠菜汁调出来的，跟普通的粥没什么区别。”
　　“你做的可不一样。”冯巧巧很得意的说道。
　　廖清欢把勺子递给她，自己又把其他的分下去。
　　所有拿到粥的人都在赞叹。
　　“确实好看，还八卦图呢，寓意好啊。”
　　“人长得好看，这做的东西自然也好看。我现在就想我的病快点好，好去廖师傅那家饭店吃东西。”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医生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就去廖师傅的饭店。”
　　老李是里面最兴奋的，因为他就是那个过两天能出院的人。
　　“谁叫我呢？”
　　吴兴仁笑着从门口进来，见到廖清欢眼睛有点亮。
　　李大爷指着廖清欢，“吴医生，你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的，我都想好了，要去廖师傅做事的饭店吃饭，想吃啥点啥。”
　　吴医生背着手，微微一笑，“可以，就是大鱼大肉不能吃，你得吃清淡一点的。”
　　“那饭店都是大鱼大肉，不吃大鱼大肉还好吃个啥啊？”
　　李大爷有些傻眼了，那这还去吃个啥？
　　“没事没事，李大爷你到时候要是过去，不给您做大鱼大肉，也让您吃得尽兴，您看怎么样？我保证啊，表面上看着跟大鱼大肉没区别，就像您真吃了大鱼大肉一样。”
　　廖清欢赶紧安抚道，这李大爷人挺开朗的，带着冯巧巧也开朗了不少，她还蛮喜欢的。
　　吴兴仁见她说了句话就将李大爷哄住了，眼眸含笑，明艳非常，越看心里越喜欢。
　　脾气这么好，肯定也很孝顺。
　　廖清欢又给李大爷多拿了个青团，回头来看到吴医生还在，便把剩下的青团包起来递给他。
　　“吴医生这是我的青团，味道一般，您别介意。”
　　冯巧巧这会手里也捏着一个青团呢，糯米粉软糯，香味也非常的浓郁，里面的馅料是红豆，甜而不腻，还带着股青草的香味。哪怕是普通的青团，她做出来的味道都比旁人做得好。
　　“味道好得很，吴医生您不吃要后悔的。”冯巧巧赶紧说道。
　　“就是就是，吴医生您要是不吃就分给我们吃，我们爱吃。”
　　李大爷吃了一个手里捏着一个，这会眼睛还直勾勾看着吴兴仁手里那一小包，得有五六个了吧。
　　吴兴仁自然也是想吃的，听到他们这么说就收了下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啊。”
　　廖清欢觉得这吴医生脾气还挺好的，老是笑眯眯的就不说了，对病人脾气也不错。
　　等吴兴仁走了，陆长缨拎着暖壶正好回来，将暖壶一个个放到那些大爷大娘身边，廖清欢就扶着冯巧巧跟病房里所有人告了别。
　　他们这边接冯巧巧，另一边的朱大光找到了王乐平。
　　“红星那边怎么说？”
　　“生意好得很，越来越好了，没到饭点门口都在排队。”
　　王乐平这是亲眼看着的，他也尝过廖清欢做的菜，确实比他们做的好了一大截。眼看着安顺他们飞速的进步，王乐平心里也痒痒，可廖清欢没有带他的意思，平时都不管他。
　　现在来饭店吃饭的人都会打听一下，他做的菜基本没人点。
　　这对于王乐平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他自认为自己做得也不差，这些客人居然敢这么对他。
　　其实王乐平不知道的是，以前红星饭店大家水平差距不远，客人也尝不出什么。现在是其他人都得到了非常明显的提升，只有他还是原来的味道。不是他做的差，而是差距拉开了，味道比较更明显。
　　“那姓廖的手艺就真那么好？”朱大光有些心动了，如果把人弄到朝阳，那红星可就没人管了。
　　“不用想了，那廖清欢不会像沈晓明那样的。”王乐平打破了朱大光的幻想。
　　朱大光收了收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点东西塞给他。
　　“既然弄不到饭店了，就干脆毁了。你想办法让那个姓廖的中午做个汤，然后趁人不注意将这些东西放到汤里面，剩下的你塞到放香料的袋子里。”
　　王乐平看着那些硬壳，眼睛瞪了起来，“之前不是说只要往菜里塞一些虫子吗？怎么现在要我放这种东西？”
　　“那是之前，只放虫子什么的，稍稍解释就没事了。但这玩意放下去那可是害人的，有点脑子的客人都不会过去吃了。最主要的是，放这些东西了，红星还开得了吗？”
　　朱大光语气恶狠狠的，他现在就想红星饭店开不下去，尤其是林碗现在又回了饭店。
　　王乐平倒有些犹豫了，“这恐怕？”
　　“你怕什么？你不是被那个姓廖的气死了？你只需要放好就行了，别的又不用你干。放心，跟你牵扯不到的。我已经跟我女婿说好了，到时候会让他过去。他肯定是偏着我这边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你放好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女婿就会过去。你就配合他，说这是那了廖清欢还有林碗两个人用的，东西好吃的秘方就在这玩意儿上。你是饭店里的人，你说的话就是证据。再加上又找到了这些东西，等事情办好了，你就来我们朝阳，到时候我这边能抠到的钱分你一些，每个月最少增加三十块钱的收入……”
　　王乐平被说动了，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点了下头，“行，我把事情办好，但是每个月最少给我五十块钱。”
　　他这个要求一提，朱大光反而放了心，就怕不提要求的。
　　俩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那狗子扒着窗缝听了好一会，在他们快出来之前，赶紧溜了。
　　来到厨房的狗子洗了会菜，突然就抱着肚子哎哟起来。
　　“肚子疼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这些等我回来再弄。”
　　说完，他捂着屁股跑出去，因为他个子小，做这样的动作很滑稽，厨房里嘲笑声一片。
　　跑到公厕的狗子左右看看，转身钻进了条小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没喝到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但我吃到了秋天的第一份蛋糕，秋天的第一份鸭头，秋天的第一份酱鸭，秋天的第一份鸡爪爪，开心


第70章 
　　陆长缨把冯巧巧送到家里, 因为精神不济，冯巧巧又直接睡下了。
　　等他来到红星饭店后门，就看到不远处巷子口探头探脑一脸焦急的狗子。
　　“陆, 陆哥。”
　　狗子见陆长缨朝他走过去，赶忙往里面走了几步。
　　“我看了一圈，没人注意到这, 饭店里也没人出来。我抓紧跟你说两句话, 那个朱大光不知道给王乐平塞了什么东西，我就看到是硬壳的, 然后扔到炖的汤里, 还要放一些在香料袋里。到了饭点的时候那朱大光的女婿会过来, 那些东西好像是害人的, 到时候肯定会根据这个抓你们的错处。我得走了，陆哥你们注意点啊！”
　　他飞速的说完, 然后从陆长缨点了下头, 又顺着巷子往回走了。
　　陆长缨背着手，若无其事的从巷子里出来。
　　廖清欢这会也才到饭店没多久，她脚程慢，到饭店的时候林碗也在，这会大家伙也不过是刚吃完早饭，刚刚上班而已。
　　“师叔, 您来了？”
　　林碗恭恭敬敬的过来打招呼, 他其实还没修养好, 脸色并不算太好看。
　　“今天不是要去医院复查？怎么还在这？我都从医院出来了。”
　　廖清欢看向他身后的沈如珍，眼睛还肿的，看样子像是哭了一晚上。
　　“正准备过去，刚跟安顺他们说了会话。”
　　稍微聊了两句, 沈如珍扶着林碗的手，俩人一道出了饭店门。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廖清欢轻叹一口气。
　　看着夫妻俩之间还是有些嫌隙的，二徒弟好像都不愿意让自己媳妇扶着。都这么大年纪了，要不是沈晓明那事，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来到后厨，安顺他们已经忙上了，现在不需要廖清欢吩咐什么，他们自己已经知道自己该干啥。
　　看到她来打了声招呼，廖清欢环顾了下四周，除了王乐平，几本上都在了。
　　趁着这个时间廖清欢去了食材区，看了圈菜色，她这个人不喜欢一直做一道菜，总喜欢换着花样来。以前就有客人说过，想吃她做的菜不容易，得看她心情。
　　那会她不缺钱花，不缺朋友，厨房的师傅们也不需要她怎么管理，都是老师傅，一个个衷心得很。就连她的那些徒弟，也都是很衷心的。他们做得好，自己自然就可以传统的模式中解脱出来。
　　严格来说，她那会都已经不算是厨子了，而是当家的。
　　做菜也就是挑着自己喜欢的做，谁都管不了她。
　　这就是拥有一家酒楼的任性。
　　不过她在钻研厨艺上是没有停止过的，每顿饭做的那一两道菜，就是她钻研厨艺的时刻。自己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认认真真做一道菜，这里面能收获的成长，可比不费心思的做上那么一年的菜要多得多。
　　除了固定的一些食材外，就是冬笋火腿这些了。
　　在廖清欢思考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陆长缨来到了她身边，正巧王乐平也过来了。
　　刚进来的王乐平就感觉到有视线从自己身上滑过，找到视线的时候却只见到陆长缨凑到廖清欢耳边跟她说话。
　　他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声。
　　想到朱大光那边让他做的，他又端着笑走过去。
　　“廖师傅，你们小两口在聊什么呢？”
　　廖清欢眼眸扫过王乐平堆笑的脸，语气很淡，“没聊什么。”
　　她不告诉自己，王乐平也不在意，只是又很平常的问了句。
　　“您今天中午做什么啊？今儿食材新鲜好，您可以挑着做了。”
　　“有点想炖个汤。”
　　廖清欢看着食材，有些苦恼的说道。
　　王乐平激动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又轻咳一声，“炖汤好，这有火腿有猪肉还有春笋，可以炖个腌笃鲜。您的手艺好，做这个肯定不错。”
　　廖清欢一拍手，“可以，就做这个，我做这个肯定好，你说是吧，长缨？”
　　她回头冲着陆长缨笑，声音娇糯得很，完全就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生模样。
　　王乐平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松懈了下来，也就是手艺不错而已，并不算是个有脑子的人。
　　廖清欢让帮厨把自己需要的菜洗出来，自己则让陆长缨搬出一口大些的罐子。
　　腌笃鲜在红星饭店不算是常做的菜，平时他们做汤都是很简单的汤，不会刻意做这么麻烦的。
　　说它麻烦其实也不算麻烦，至少在廖清欢看来不算麻烦。
　　这道菜有人说需要炖个几天，但廖清欢就不喜欢费那么多功夫做道菜。在她看来，只要能把食材最好的味道发挥出来，那差不多就好了，不需要刻意去讲究的炖上那么长时间。
　　猪肉切块，火腿切成略粗的大片，再把春笋切成滚刀。除了这些食材外，廖清欢还加上了莴笋和百叶结，纯粹就是想让料更丰富一点。
　　汤好炖，将罐子洗干净架在炉子上，食材一层层的塞在里面，加水没过食材就可以了。
　　她还让陆长缨将炉子提到后面去，说是怕味道太香了，厨房做菜的大家伙会闻不出来自己做的菜味道如何。
　　但是她这个举动让王乐平心里越发的高兴，那些东西还放在他口袋里呢。她这么做，他更有机会放到着汤里啊。
　　等汤汁烧开转中火后，廖清欢就招了个帮厨到后面帮她看着火，自己则拉着陆长缨又去了前面，显然是交流感情去了。
　　趁着大家伙都在忙活，王乐平轻咳一声，说自己去后面透透气，没人注意到他，便走到后面来到罐子旁边。
　　那罐子上面没盖，汤汁翻滚香味溢出。蹲在旁边看火的帮厨跟他打了声招呼。
　　王乐平含糊的应了声，“我出来透透气，你去帮我拿根黄瓜来尝尝。”
　　帮厨也没怀疑，师傅指挥帮厨是很正常的事。等帮厨走了王乐平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块东西扔到汤里，见它飘在面上还有点着急，只是自己没拿筷子又塞不进去，眼看着帮厨出来了，他只能接过黄瓜匆匆啃了两口。
　　想着这玩意儿应该没几个人认识，就算看到了也无所谓。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殊不知后门的门缝里，廖清欢在那看得一清二楚。
　　“还真是塞了东西。”
　　廖清欢扶着陆长缨的胳膊，站直了身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抵是放了英树壳。”
　　这东西做厨子的都知道不能放，因为能让人上瘾。曾经那些抽大烟的是个什么情况，她是很了解的。国家也是禁止种植英树，更不用说在饭菜里加上这种东西了。
　　朱大光让王乐平做这种事，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真的是有理都说不清。
　　“你背着他把香料袋子换掉，我去处理汤里面东西。”
　　陆长缨点点头，从前面转到储藏间去，王乐平这会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换好了，注意到陆长缨进入储藏间还吓了一跳。就在他忐忑的时候，对方却只是拿了个油纸包出来，不是拿的香料袋子。
　　廖清欢则直接从后面进去，她刻意将路子放到拐角的地方，这样王乐平除非到后门这边来，不然是看不到炉子的。
　　见到她过来帮厨赶紧站起来，廖清欢冲他笑了笑，然后拿着一个木片沿着罐子口插进去，只见她轻轻一抬，罐子口那里居然抬起一个碗来。
　　用湿抹布将碗端起来，那帮厨看着她这个动作，眼神有些疑惑。
　　“这里面怎么有个碗？”
　　“这叫隔汤炖汤，最精华的汤就是碗里的，现在已经炖好了，我把汤端走啦。”
　　廖清欢一本正经的胡诌，这种罐子他们饭店也有，有一回刘红星正好把碗卡在了里面，也是这样用木片拿出来的。
　　她拿了个跟罐子差不多的颜色的碗卡在里面，碗里装满了汤，隔着热气汤汁也有翻滚，再加上升腾的热气，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其实罐口那是个碗。
　　王乐平干这种事当然紧张，仔细看是不可能的。那这壳就给扔到了碗里，她这会取出来，里面的汤汁也不会被破坏掉。
　　其实她觉得王乐平挺傻的，居然让她炖腌笃鲜，你放几个壳一眼就能看出来啊，怎么着也应该让她炖那种颜色深，香料多的汤才对。
　　不过傻也挺好的，傻了才好对付。
　　确认里面的汤没有任何问题，廖清欢放心的端着碗从后门走了，还叮嘱帮厨不要离开一步。
　　汤倒入公厕，碗则扔掉了。廖清欢回来的时候看见陆长缨拿着油纸包从巷子里钻出来，大概是走得急，还喘着气。
　　“你去哪了？”廖清欢有些疑惑，不会把香料袋子处理掉就行了吗？
　　“我把我们这的香料和朝阳那边的换了。”
　　陆长缨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他特意把香料倒出来装在油纸包里，然后拿去给狗子交换，对方机灵，再加上没人注意到他，换得也非常顺利，这不是赶回来将香料倒回去，省得王乐平怀疑。
　　王乐平怀疑个屁，还美滋滋的做着自己的菜，幻想着待会应该用怎样的语气指控廖清欢他们平时做菜会放那种毒玩意儿呢。
　　很快到了饭点，饭店门口的客人已经开始排队了，张兴国和郑楚华熟门熟路的来到后面，闻着香味钻到罐子旁边嗅得神情恍惚。
　　“这是腌笃鲜啊，好久没吃了。”
　　张兴国可爱吃这个菜了，够香够鲜，一人能干一大碗的那种。
　　“快好了，待会就给你们盛上。”廖清欢闻了闻味道，吃之前还得看王乐平他们安排的好戏呢。
　　人最多的时候，杨建设上门了。
　　他带着一大帮人，面容阴沉得很，走进来的时候直接大喝一声。
　　“先不要接待客人，我们有点事要确认。”
　　陆长缨走到他面前，淡声问道：“杨主任，有什么事吗？”
　　杨建设面对陆长缨的眼神，有些虚的咽了口口水，但一想到这事他老丈人都安排好了，他又挺起了胸膛。
　　“有人举报你们在菜里加‘英树壳’，我是过来检查的。”
　　这话一出来，食客们惊呼起来。
　　“不会吧，怎么可能加英树壳？是不是搞错了？”
　　“对啊，饭店只是味道好一点而已，不可能加这些东西的。”
　　说话是老食客们，不相信红星会做这些事。
　　前面的动静已经把后厨的人吸引了出来，廖清欢走在前面，见食客骚动便高声说道：“我们饭店不可能加这些东西，杨主任，我知道你对我心里不满，又因为你老丈人是朝阳的朱大光，但用这种莫须有的事来诬赖我们不好吧？”
　　杨建设没料到她直接把朱大光和他的关系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再看廖清欢的神情是那种非常看不上的，他心一横，“不是莫须有，是你们饭店的王乐平举报的。他就是你们饭店的厨师，他过来举报总不会错。”
　　王乐平适时的站出来，“对，这廖师傅和林师傅是同门，他们的秘方就是在菜里加英树壳，不然为什么他们做菜就比我们做得好吃。你们都受骗了，我亲眼看到香料袋子里有英树壳，还有今天廖师傅炖了个汤，那里面也有。”
　　廖清欢冷眼旁边，眼看着食客们眼神游移，有些人显然是信了开始愤怒的时候，她笑了起来。
　　“王师傅，你说你亲眼看见香料袋子有的？还亲眼看到我放了？”
　　“对，我亲眼看见了。”王乐平昂着头，落字铿锵。
　　“因为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你们这么坑害老百姓的身体，他们花了钱花了票，就是为了吃得高兴。而你们却不顾他们的身体，往菜里放那些东西。所以我向商业局举报了，让他们过来检查，我不想大家伙吃出毛病来。这东西有什么危害大家都清楚的，你们明知道这东西对人体伤害大，却还是往里面放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让大家经常到饭店来吃饭，我实在是忍不了。”
　　他一副真心为食客考虑的样子，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
　　廖清欢就看着他演戏，安顺他们脸上气愤不已。
　　“你放屁，我师父什么时候放过那种东西了？你这明明就是胡说？”
　　“对，我们怎么不知道有那种东西，偏偏就让你知道了？”
　　面对安顺和旺子，王乐平痛心疾首的摇摇头，“你们俩跟你们的师父一样，心肠肚子都烂透了，明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为了廖师傅林师傅还来指责我。杨主任，你不是要检查吗？不如现在就进去，只要看看就知道了。”
　　廖清欢拦着杨建设，然后回头看向那些排队的食客们。
　　“既然是要进去看，不如大家伙都进去，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往里面放东西，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们也不好瞎动作。”
　　李国斌跟林碗玩得不错，知道林碗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听到放什么英树壳，那叫一个不相信。要真放了他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好好活着？
　　听到廖清欢说让他们都进去，第一个站出来，“对，我们都去看看，万一你们是故意做了什么，那红星里面的人怎么说得清楚？”
　　廖清欢让大家进去的态度很坚决，那些信了王乐平的食客也开始动摇了。如果真放了，这位廖师傅应该不敢让他们进去，究竟有没有，他们进去看了也就清楚了。
　　王乐平巴不得这样，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可以，既然廖师傅这么说，也不怕被大家看到，那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杨建设却陡然有些心慌，他知道廖清欢跟京城一位师父有关系，之前大领导还让廖清欢做腌制的菜送到京城去。这种人他是不想对上的，可朱大光是他老丈人，对方求到他面前，还说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保证廖清欢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性，他又有些心动了。
　　毕竟那廖清欢已经跟他结下了梁子，万一她入了上面领导的青眼，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个。
　　如此还不如将她打趴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咬咬牙，杨建设迈步往后厨房走去，暗地里跟王乐平交换了个眼色，心又安了下来。
　　后厨的锅里还热着菜，所有器具都干干净净摆放得整齐，各种香味交织，可这会哪怕是肚子饿的哦度没有要吃东西的**。
　　“廖师傅炖的汤在外面，她往里面放了英树壳，我看到了的。”王乐平殷勤得厉害，带着大家伙来到后院。
　　一个大炉子下面在角落里烧着，上面架着一口半人高的罐子。香味诱惑得厉害，前面还没吃东西**的人闻到这香味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张兴国和郑楚华冷不丁看到这么多人到后面来，赶紧从凳子上起来，站到廖清欢身边。
　　“怎么了祖奶奶？”郑楚华看着杨建设，警惕的问道。
　　廖清欢扯着唇角，“看一场好戏。”
　　王乐平掩饰住脸上的兴奋，还没到前面呢，就指着罐子。
　　“在表面上飘着呢，你们看到了吗？”
　　杨建设还有李国斌他们探头看过去，这汤汁浓白，除了在翻滚之后，没有任何东西。
　　“哪有什么东西？你让我们看什么？”
　　王乐平确认廖清欢没发现他放了东西，听到李国斌说的话赶紧也看了眼，“可能是沉到下面去了，把汤汁捞起来就知道了。”
　　说完，他吩咐帮厨们拿着汤碗过来，自己亲自动手将汤汁还有食材舀出来。
　　不动还好，一动大家伙看得更明显，那猪肉炖的酥烂，落在碗里DuangDuang非常有弹性，火腿厚实颜色还非常的艳丽。春笋莴笋等都已经炖得非常入味了，一勺勺食材和汤汁落到碗里，对于旁边的人而言简直是折磨。
　　一个汤碗里没有，两个汤碗里没有，三个汤碗里还是没有。大家站在旁边见王乐平一边说肯定在下面，一边没有捞出任何东西来。
　　一直到罐底掏空了，还是没有什么英树壳。
　　他看着罐子，“不可能啊？”
　　廖清欢轻笑一声，“王师傅，不会是你自己放了来诬赖我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对对对，还有香料，在储藏间里，香料袋子里放了的。”
　　说完，他赶紧跑到储藏间，将袋子翻出来。大家伙跟在他后面，见他将香料袋子提着直接倒在擦干净的案板上。
　　然后指着案板，“你们看，肯定有。”
　　大家伙凑近一看，只有八角桂皮还有草果等常见的香料，杨建设带来的人上前扒拉仔细翻找都没有。
　　杨建设脸色难看得厉害，他看了眼一脸不相信的王乐平，然后就对上了陆长缨冷漠的眼神。
　　“杨主任，你带来的人也没找到呢！”廖清欢环抱着手，还是那么软声软调的。“王师傅，你非要说我放了英树壳，但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
　　“我怎么知道，我明明放……”王乐平差点说漏了嘴。
　　“明明什么？”廖清欢掐住他的话。
　　“明明看到你放了的。”
　　“呵呵，我放这些东西你居然看得到，那可太巧了，这种事居然不背着你啊！”廖清欢轻哼一声。
　　她转向跟着的食客们，扬声说道：“大家都知道，红星饭店和朝阳饭店闹起来了，前段时间直接上红星饭店拉人，我们红星没计较。因为我和林师傅是同门，在他被气到生病的时候就过来帮忙。我厨艺是不错，大家尝也尝得出来。现在王师傅莫须有的非要说我在菜里放英树壳，这是对我的侮辱，他自己技不如人就想着这种损招来害人。现在让他找，他又没找到。或许他是受了旁人的吩咐，至于这杨建设，跟朝阳饭店的朱大光是翁婿关系。他这突然接了王乐平的举报上门。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他们三人勾结，故意陷害我们红星呢？”
　　她坦坦荡荡的怀疑，反而让大家心里如明镜一般。王乐平那些举动确实反常，就像是他自己放了，这会却找不到一般。
　　李国斌看着廖清欢，附和着说道：“我在红星吃了这么多年，从小吃到大的，林师傅的人品我清楚，不可能会放这些东西，要是放了，就我这不好的身体，估计早就见阎王了。”
　　“对对对，我们吃了这么多年，若是放了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健健康康的。”
　　“那王师傅形容古怪，我看着就不像好人。”
　　“朱大光做事不厚道，直接上门拉人，把林师傅的大徒弟都骗过去了。以前在朝阳吃，分量又少又不好吃，说他他还骂人，像是做这种坏事的人。”
　　“对对对，那朱大光坏得很。”
　　眼看着话题转到了自己老丈人身上，杨建设慌了。
　　“既然没查出来，那当然是好的，我只是接到举报才来检查的，不是受了谁的指挥。至于这位王师傅，我现在就带回去教育。”
　　陆长缨拦住他们的路，廖清欢则在面前来回走了一圈。
　　“你说没受指挥就没受了？就你和朱大光的关系，非常的不单纯。红星告到商业局的时候，你们也没人过来处理过。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轻飘飘的就想落了？那我可不答应了。”
　　“我严重怀疑王乐平杨建设朱大光三人勾结，故意陷害红星，这事，必须给我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廖清欢：闹完就想跑？没门


第71章 
　　他们没有动作这么久, 就是为了抓到朝阳的小动作。现在这把柄送到他们面前，不处理可不是她的作风。
　　更何况这些人居然敢用上英树壳，明知道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下这种黑手, 说明朱大光一伙人骨子里已经黑了。
　　他们是想一锅端, 把自己这边整得再也爬不起来。
　　她不肯落下，杨建设只能严肃着一张脸了。
　　“这是你们饭店的王乐平举报的, 跟红星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我和朱大光之间的关系，就断定我们三个人之间有联系吧？这完全就是无中生有。既然已经把你们这边检查过了，没事情就算了。我把王乐平带走接受批评教育，你也没必要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就这么处理了, 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
　　王乐平这下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我举报的，可能是我看错了，把普通香料认成了英树壳，是我的错, 确实应该接受教育。”
　　现在在强硬的说自己确实看到了英树壳也没用, 只能快速认错, 让廖清欢打消针对朝阳的心思。
　　廖清欢说了不答应那就是不答应的，朝陆长缨使了眼色，陆长缨则往后面看去。
　　“我，我要举报, 举报朝阳饭店朱大光私藏英树壳, 并将英树壳交给王乐平意图陷害红星, 我不想红星被这么陷害，便将英树壳换掉了，现在朝阳那边还藏着英树壳，希望商业局的人过去检查, 查一查就知道到底是谁藏了。”
　　“你是？”杨建设慌得不行，突然窜出来个人举报朝阳，这让他进退两难。
　　“我，之前朱大光给我钱，让我到红星这边来拉客人到朝阳去，在场应该有不少客人认识我。后来我和我大哥他们被部队带走了，深刻教育了一番后，我们意识到了自身的错误。只是出来后我的工作丢了，我大哥就让我到朝阳去做洗碗工。但是朱大光压根就拿我当人看，每天所有的活都交给我，看看我的手……”
　　他把手摊开，已经洗脱了皮，手心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是偶然听到朱大光和王乐平说的话，让他把英树壳扔到红星饭店的饭菜里，我自己接受了教育，现在思想都得到了高度提升，在主席光辉的照耀下，自然是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的发生。可能王师傅是还没来得及吧，但是他口袋里肯定里还装着英树壳。”
　　狗子指着王乐平，把王乐平吓一跳。
　　“没有没有，我也说了我看错了。”
　　狗子却不听他的，趁大家没注意来到他身后，伸手探进他的口袋里。
　　“我记得就是放在这个口袋的，他如果没来得及放的话肯定还在里面。”
　　王乐平下意识的想推开他，想想他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了，又安了心，“我说了没有，你再怎么搜也还是……”
　　狗子从他口袋里拿出来几个英树壳，举到大家面前，“看，我就说有吧！”
　　“不可能，我，肯定是你刚刚放的。”王乐平指着狗子，手都开始颤抖了，他口袋里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东西呢？不可能的。
　　没想到狗子越发的无辜了，“我刚刚摊手都给大家看了，手上没有任何东西，我怎么可能放进去。”
　　没等王乐平开口，廖清欢盯着杨建设。
　　“杨主任，现在人证物证都有，还有举报的人在这，是不是要去朝阳那边检查检查了？”
　　“对对对，检查检查，不能光检查红星不检查朝阳。”
　　“这个举报的人是朝阳饭店的，凭什么不去朝阳那边？”
　　杨建设脑袋都晕乎了，他就知道碰到这廖清欢没好事，自己撞见她几回，都是这样。
　　食客们吵吵闹闹，这么多人看着。杨建设直觉就是不能去朝阳，若是去朝阳，那可就完了。
　　只是容不得他不去，这会厨房外面又传来了声音。
　　“红星怎么不做生意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张卫红从外面进来，一看到这么多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都在后面干什么？”
　　杨建设一看到他，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起来。
　　“张卫红，你来干什么？”
　　张卫红手里拿着一些本子，又指了指门外面。
　　“杨主任你在这啊，局长找你都没找到。前些日子局长让我查一些账，发现朝阳饭店前面七八年的账都对不上，足足有接近三万的账目是没有了的。对了，那饭店大师傅是你老丈人来着。好像他那些账都是交给你的吧？现在局长让你赶紧回去，跟他解释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言一出，后厨这边又是一片哗然，所有只是来吃饭的食客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吃到如此大的一口黑料。
　　再看看杨建设的脸，慌乱害怕惶恐，全身都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局长还报了案，我跟着过来的，这会局长去了朝阳，在朝阳那等着公安过去呢。“
　　张卫红朝廖清欢眨眨眼睛，一脸的得意洋洋。
　　廖清欢微微一笑，“正好，朝阳的人举报他们私藏英树壳，顺道检查检查吧！”
　　张卫红表情夸张惊叫，“居然有英树壳，那快点过去，这个必须得检查。”
　　跟着杨建设的人看着情况不对 ，纷纷跟上了张卫红。剩下的廖清欢就没跟过去了，而是由陆长缨跟着一块去处理。
　　食客们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反转大戏，对于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局长都往朝阳去了，你说是哪个饭店有问题？
　　耽误了这么久，闻着菜香味一个个早就饿得站不住了，李国斌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下，见到廖清欢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廖师傅，今儿个我可是帮着说了不少好话。”
　　廖清欢很懂事的点头，“那您的腌笃鲜我给您多加一大勺。”
　　“是你做的不？”李国斌又问了一嘴。
　　“是我做的。”
　　李国斌高兴了，多加一大勺就是赚到啊！
　　……
　　朝阳乱成一团，等着好消息的朱大光烟还没抽到嘴里，商业局局长就带着一大堆人来到了店里。
　　他是见过的，满面堆笑的上前，心里还琢磨着自家女婿能耐啊，居然把局长都请动了。
　　结果人家过来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直接就让那群穿公安制服的人把饭店所有人押起来。还要去收柜台里的账本。
　　一看到那些账本，朱大光慌了。
　　“王局长，这是怎么了？”
　　他被两人押着，努力抬头去看王局长。
　　王局长冷哼一声，“怎么了？一家饭店在几年里能给我做空三万块的账，私吞了多少你心里有数。”
　　朱大光心一沉，“不，不可能吧？”
　　他还存了狡辩的心思，试图这时候让局长放过调查。
　　等看到狗子跟着一堆人进来，指着他说，他在饭店还藏了英树壳，并且和沈晓明有交易的时候，朱大光知道，自己完了。
　　……
　　廖清欢把安顺他们带了几天，确定林碗这边身体也快没有问题的时候，就把旺子带回了和平，刘军继续留在红星。
　　他在廖清欢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会他师傅顶不住了，作为二徒弟也该扛起来。
　　在廖清欢回到和平的第二天，朝阳饭店朱大光还有沈晓明等人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朱大光和杨建设两人合作，一个做假账，一个真弄钱，几年内，足足贪了三万块。三万块啊，那可不是三块钱，三万块在这个年代来说，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可朱大光和杨建设俩人愣是贪了这么多。
　　家里的房子车子手表这些全都收归国有，而朱大光和杨建设俩人因为这件事，在经过几天的批评教育还有游街之后，被判处了死刑。
　　得知这个处罚结果的廖清欢还愣了下，但陆长缨跟她解释，这种已经算得上重大贪污案了，而且还是内外勾结，并且有私藏英树壳的证据，确实是这个量刑没有错的。
　　当然了，这件事参与的不止是他们两个人，还有那罗翠芳的姑姑的。
　　对，就是当初跟林香香一块做服务员的罗翠芳，她的姑姑跟杨建设居然还有情人关系，她也从中捞了一些，只是数量不多。所以她的处置方案是送到农场改造，据说跟钱大嘴是同一个农场。
　　再往下翻，还翻到了朝阳饭店里面大大小小服务员帮厨厨师都知道这种事，也就是说他们是整个饭店合作，这些人自然也逃脱不了处罚。
　　陆长缨把这种举报的功劳给了狗子，这种功劳他拿了反而不好，不如全交给狗子。
　　于是狗子落了个举报有功的功劳，还给安排了工作，让他当朝阳饭店新的饭店经理。
　　原先只是打扫公厕，天天被人骂无赖流氓的狗子人都傻了。
　　他居然成了被褒奖的对象，甚至报纸上还登了他的照片，说他举报有功。
　　然后街坊邻居都不说他是流氓无赖了，居然还有媒婆上门给他介绍对象。
　　这下可把其他那些无赖哥们给乐坏了，一个个都开始上赶着做好人好事，一时间海城所有无赖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里面最幸运的大概就是沈晓明了，朱大光的口供是他承诺跟沈晓明合作捞钱，但沈晓明过去后就开始做加大分量的菜品了，所以沈晓明是没拿到钱的。后来朱大光和沈晓明俩又因为吵架闹崩了，朱大光更是不会给他什么钱。
　　所以严格来算，除了他们俩私下承诺的交易，沈晓明并没有对朝阳饭店做假账的事有任何参与。
　　但他又确实是知道朱大光做的那些事，朱大光已经将他咬出来了。
　　因此他的厨师资格被剥夺了，不仅如此，廖清欢作为廖家目前辈分最大的，也给沈晓明那边去了个通知，不允许他做廖家菜系。
　　这种通知虽然是没有保障的，只是口头上的通知。但师门传承，不允许随意违背。林碗也在厨师界宣布，和沈晓明断绝了师徒关系。
　　沈晓明已经被剥离了厨师资格，再加上他身上的臭名，不可能再进入任何饭店和食堂了。
　　也就是说，断了他谋生的路子。
　　廖清欢听旺子说了，那沈晓明还回头来找林碗求情，但这回别说林碗不理他了，就连他亲姐沈如珍也不再管他了。
　　至于沈晓明之后会做什么，廖清欢并不关心。
　　都已经被逐出师门了，那就是陌生人。
　　……
　　这天她带着饭店的人做青团，眼看着要到清明了，这个季节的艾草长得正好。上回她只做了一点拿到医院去分给李大爷他们吃。这回她是趁着空闲时间，带着店里的帮厨服务员们上郊外去采回来的。
　　艾草汁弄出来和到面粉里，作为揉面小天才的刘红星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开始揉面。
　　廖清欢另一边则指挥着孙林还有张文跃做馅料，常规的馅料就是红豆馅还有莲蓉，但这两种都是甜口的。她还加了个馅料，荠菜也是同艾草一道新鲜采回来的，拿来和肉一起拌，就是再鲜美不过的春天味道了。
　　张瓢杨盆带着林碗过来的时候，后院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没事干的就包青团，一张张洗刷干净的板子上摆满了青团，绿油油圆鼓鼓的看着就喜人。
　　“做青团啊！”张瓢乐乐呵呵的走过去，手里拿着一瓶酒。
　　“来得正好，林碗，你做白案最厉害了，快过来帮着揉面。”
　　林碗本来是心情不大好，来师父这边寻求安慰的，结果话都没话说一句，就被招呼着去揉面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这边手下已经抓着面团揉了起来。
　　“愣着干啥啊？接着揉，我们准备做好几天的量呢，你们饭店要不要，要的话就加油揉，晚点让人过来拿一些过去。”
　　林碗想说自己现在没有揉面的心情，但吐出来的话却是，“要，还得揉多少，我全揉好了，你们慢慢包。”
　　他吭哧吭哧的揉着面，心中那些不痛快渐渐的消散。
　　张瓢走到廖清欢身边，“还是您有法子。”
　　自己二师兄因为大徒弟的事一直不痛快，平时看着没事，但唉声叹气的情况变多了。其实他也能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徒弟，又是小舅子，其实跟养儿子没什么区别。
　　突然间师徒关系变成这样，二师兄一方面觉得是沈晓明那边的问题，一方面又在想是不是自己没教好。再就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师父，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处理不好这种小事，居然要麻烦自己师父来处理。廖家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徒弟，在他手里倒是出了一个。
　　所以自从沈晓明那边的事解决后，林碗就不敢到和平饭店来了。
　　“就那么点事把他给吓得够呛，纯粹是闲的，多给他找点事做就不会乱想了。”
　　廖清欢语气淡淡的，沾了水的手包起青团来非常快。
　　“没错，这种事我们长辈都会理解的，你师父她又不是那种心思的人，要真对林碗存了气，她直接撒手不管，哪里会去红星那边管着饭店。”
　　坐在一旁的陆长缨包起青团来也挺灵活的，只是这说话的口吻非常的有意思。
　　廖清欢自己倒没有注意，只是张瓢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陆长缨。
　　满脑子都是：我们长辈？
　　作者有话要说：张瓢：什么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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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张瓢和杨盆几个人带着菜和酒过来, 张瓢带的是牛肉，牛肉不好弄，更何况现在又是春耕的时候。
　　杨盆带了几块野猪肉, 说是朋友在乡下弄来的。
　　至于怎么弄来的廖清欢也没问, 城里人都是花钱买东西吃，乡下人没有钱和票的来源, 想吃肉就只能靠山靠水了。偷摸着的交易少不了，陆长缨就跟她说过，黑市里卖野味的不少。
　　林碗就是带了两瓶酒，还是茅台呢, 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醉不归的。
　　饭店把青团包好后, 其他该做菜的做菜，该蒸饭的蒸饭，廖清欢让陆长缨搬了口炉子放到后院，然后指挥着刚揉完面休息的林碗去洗菜。
　　张瓢和杨盆两个人则帮着将廖清欢需要的配菜清洗干净, 切好。
　　“沈晓明去哪了？”
　　廖清欢端了杯茶, 来到林碗身边, 看着他光秃秃的头顶问道。
　　“去，回乡下了。在城里没事情做，去乡下还能有口饭吃。”
　　林碗不大好意思说，其实沈晓明那边求过他好几次, 他差点心软了。怎么说呢, 终究是自己的大徒弟, 跟自己学厨的时候也没多大，自己是姐夫是师父但同时又像是父亲。
　　“既然饿不死你愁成这样，你老婆呢？怎么样？”廖清欢没好气的样子。
　　她还以为对方是要饿死了呢，结果不还是有去处嘛！
　　“她跟我站一根绳上, 我说什么她支持什么。”
　　这是林碗最欣慰的，他一直担心妻子那边护着沈晓明，毕竟以前因为沈晓明的事情跟自己大吵过。没想到这次反倒是跟自己一条心，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他没理沈晓明，自己妻子就不允许沈晓明进门。不给沈晓明任何援助，不接济他那边的孩子。什么都不管，只让他去乡下。老丈人他们在乡下有一套房子，俩老人死了以后房子一直空着。以前还想着那房子可能会荒废在那，没想到沈晓明倒是回去了。
　　“这不就好了，你们俩啊，就是太护着那个沈晓明了，给了他肆无忌惮的权利。作为小舅子，你得让着他，作为徒弟、你得护着他。他认为你不会对他做什么，才敢把你往地上踩。”
　　廖清欢抿了口茶，侧眸去看不远处正在切菜的张瓢，他这会也不知道跟陆长缨说什么，脸上表情还挺不好看的。
　　“我也知道了，他做那些事，确实伤透了我的心。”
　　“呵，伤透了才好，伤透了你心里也有个分寸了。老大年纪了，点事都不明白，也不知道你怎么带徒弟的。你剩下那几个徒弟都不错，尤其是刘军，人激灵得很，好好教着，不会很差的。”
　　廖清欢语重心长的说完。
　　这几个徒弟里面，大徒弟三徒弟还有小徒弟都是非常激灵的。四徒弟看着憨厚，可实际上小心思还是有的。唯独这个二徒弟，表面上煞气满满，实际上是个最实心眼的。
　　他身上落了这样的事，自己不会袖手旁观，要是其他几个徒弟，估计她就懒得管了。
　　跟林碗说完，廖清欢来到了张瓢他们那边，这会张瓢已经老老实实的切起了菜。她看了一眼，又晃到在烧炉子的陆长缨旁边。
　　“为难你了？”
　　“没有，只是让我对你好，要是不对你好的话他们就会把你带走。”
　　陆长缨眼中带笑，她的这些徒弟都是真心为她好。除了老大之外，张瓢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是不知道，却没有干扰过廖清欢的决定，不过是在背后警告他，让他一定要对她好。
　　“那可不，你要是不对我好，我自己就跑了，不需要他们带。”
　　廖清欢嘴角翘翘的，脸上的笑容很是娇美。
　　陆长缨看着她这样的笑脸，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不远处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张瓢轻咳一声，暗地里瞪了眼陆长缨。
　　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安分。
　　陆长缨大大方方的收回手，廖清欢则面颊羞红，推了他一把。
　　当着徒弟的面卿卿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
　　林碗晚上想喝酒，那廖清欢就准备做些个下酒菜，牛肉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炒她腌制的嫩姜，一份用来海城人最爱喝的牛肉汤。野猪肉也是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炖个砂锅，另一份则用来做铁板炙野猪肉。
　　廖清欢主厨，张瓢他们来打下手。
　　嫩姜是她年后新腌制的，从缸里捞出来一个个闻着就让人酸得流口水。
　　嫩姜由张瓢切丝，廖清欢把姜丝倒入烧热油的锅里，再把腌制好的牛肉丝倒进去。烹香的味道瞬间就飘了起来。
　　嫩姜的酸味和牛肉的香味中和，窜到鼻尖的味道让人口水忍不住泛滥。只想夹一筷子塞到嘴里，将泛滥的口水压下去。
　　牛肉只需要在锅里稍稍翻炒就行了，盛起来后交给杨盆让他放到桌子上。
　　铁板炙野猪肉做起来则简单，用一块石板架在炉子上烤，然后把带肥切片的野猪肉放上去烤。当油滋啦啦冒出来的时候，放入洋葱丝和野猪肉一块翻炒，撒上盐和少许辣椒粉收尾就行了。
　　这两道菜做好后廖清欢又去看张瓢在旁边炖的汤。
　　牛肉是切块和番茄胡萝卜还有甜菜洋白菜等一块熬的，加入汤内的奶油还是廖清欢从面包里抠出来的。
　　这道汤叫罗宋汤，当年廖清欢在俄人开的西菜社里吃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做法流了出来，大多数海城人居然都会做这道汤呢。
　　就连廖清欢这个做惯了本帮菜的，也会做这道菜。
　　不过这道菜发展到后面已经不算是完全西菜了，她记得那时候女校男校还有很多单位以及中式菜馆里都会出现这道菜。曾经还有菜系因为这道菜该如何做在报纸上争论。
　　廖清欢当时拿着报纸，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中式菜馆胜了，结果西菜社倒是把自己原本最正宗的做法改成了中式菜馆里研究出来的做法。
　　廖清欢许久没做过这道菜，闻着酸酸甜甜香味，再看罐子里咕噜噜的冒着泡泡，心里头高兴，拿过小碗舀了一碗。
　　舀起一勺子汤送到陆长缨嘴边，“你没喝过，不对，你肯定喝过这个汤，再尝尝看。”
　　廖清欢下意识的说陆长缨没喝过这汤，说完才反应过来，人家在国外留学的怎么可能没喝过呢。
　　陆长缨尝了口，汤中带香，香而不腻。番茄已经煮化在里面，有一股非常浓郁的番茄香味。
　　他确实喝过这个汤，准确来说，当年他几乎天天喝。回到国内后，家里特意请来做西餐的厨子见他每次都喝完，还以为他很喜欢喝呢，实际上他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这道汤他喝腻了，但是廖清欢舀了送到他嘴边，他还是喝了下去。并且觉得这味道可比他以前喝的好喝多了，酸酸甜甜的，还想再来一小碗，最好是廖清欢喂着喝的那种。
　　陆长缨的心思闷骚，廖清欢可发现不了。
　　喂了他一口自己就抱着小碗慢慢的喝了，香滑爽口，这道菜改良过后确实比原本的味道更适合国人的口味。
　　等到菜全做完了，前面也开始招待客人。
　　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熟门熟路的窜到后面，因为太熟悉了，都不要人招呼便坐了下来。张兴国还很顺手的给大家倒酒。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想着要喝酒了？”
　　他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牛肉给郑楚华，扫了眼大家的脸色。
　　“不是什么日子，就是日常小聚。”
　　张瓢跟林碗碰了个杯，回了他一句。
　　等跟林碗喝完，师兄弟三个就瞄准了陆长缨。
　　之前因为有事，他们三个可没好好观察这位陆同志呢。对方还真是能耐，居然不声不响的把他们师父给拿下了。
　　三人心中都存了考量的心思，那茅台酒瓶子倒了一杯又一杯。张兴国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瞅着局面很有意思，便也跟着瞎掺和，劝起酒来一套套的。
　　廖清欢一开始还挺担忧的，她不知道陆长缨的酒量，却知道自己这三个徒弟酒量都挺不错的。又想伸手拦着吧，又怕几个徒弟觉得自己太护着陆长缨了。
　　观察会就发现了，陆长缨一口一口的喝下去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吐字清晰说话清楚。反倒是自己这三个徒弟，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到最后林碗抱着张瓢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哭个啥。
　　陆长缨却一直保持着自己坐姿，端端正正，还时不时夹一口菜。
　　这顿饭吃到饭店关门，张文跃旺子他们各自扶着自己的师父回去，郑楚华扶着劝酒把自己劝醉了的张兴国。
　　廖清欢把这些人送走，来到桌子旁边，推了推陆长缨。
　　“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回家休息吧！”
　　陆长缨没动静，廖清欢又推了推，还是没动静。
　　她弯腰凑过去一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陆长缨像小狗似的靠在她脖颈处，一个劲的嗅着。
　　“清欢，你好香啊。”
　　他是毛发浓密的男人，早上刮过的胡子到了晚上就冒出了胡渣，头发又多又硬，这会靠在自己脖颈间，又扎又痒，让廖清欢推着他的脑袋一个劲的往后仰。
　　“痒死了。”
　　陆长缨低笑出声，将她往回拉又凑到她脸上去扎。
　　“哪里痒哪里痒？”
　　他身上一股酒气，廖清欢又嫌弃又喜欢，两人抱了个满怀。
　　这要是外面有红袖章，保证把他们抓起来。
　　但这是在和平饭店后院，没有人会进来，就算是嘻嘻哈哈的闹，只要不是太大声，周围邻居也听不到。
　　她坐在陆长缨腿上，很明显的能感觉到陆长缨身体上的变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后腰上摩挲，指尖在衣服下摆那徘徊。
　　陆长缨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里的忐忑慌乱还有隐秘的期待，他只是收回手，将她的衣服下摆扯好，然后凑上前亲了亲她的唇角。
　　“廖小姐，我俩说过互帮互助，现在我需要一位妻子，你愿意帮这个忙成为我的妻子吗？”
　　……
　　廖清欢幻想过自己结婚的场景，那时候海城流行西式婚礼，新娘带着白色刺绣的头纱。手里拿着一束捧花，在自己父亲的陪伴下，缓缓走向新郎。
　　会有神父为他们做见证，让他们宣誓此生相守不离不弃。
　　她参加过一场这样的婚礼，那时候只觉得这样的婚礼安安静静，在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多美好啊。
　　但不是西式的也没关系，她在酒楼里看见过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胸前戴着大红花，跟路边所有对他说恭喜的人道谢。
　　新娘坐在花轿里，风将轿帘吹开，穿着大红嫁衣的美娇娘头上顶着一块鸳鸯红布，嫩葱似的手捏着裙子，端端正正的坐在轿子里，姿态美好。
　　当时的海城就是这样，西式的冲击还有传统的坚持，她亲眼看过两种婚礼是如何进行的。
　　对了，她还参加了李淑华的婚礼，轻松欢快，没有繁文缛节。展红旗骑着自行车将新娘接回来，红盖头头纱都没有，俩人只是都穿着簇新的军便服，然后对着主席头像宣誓，那是热烈又美好的画面。
　　但无论哪一种，由于她父亲还有爷爷的关系，婚姻在她眼里一直都是美好的存在。
　　陆长缨突然的求婚，廖清欢有点措手不及。
　　好在他并没有让自己当场给出答案，只是在感觉到她的僵硬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告诉她让她慢慢的想，没有关系，他会等她。
　　廖清欢以为自己在考虑几个晚上后就能给他答案，却没想到自己在第二天就被郑楚华带上了飞机。
　　……
　　“有一位大领导生了重病，报纸上都没刊登。外公说那位大领导喜欢吃您做的菜，上面决定让您到京城去安排大领导的吃食。”
　　郑楚华敲开门只跟廖清欢说了这句话，没有给廖清欢收拾东西的机会，便着急忙慌的带着她走了。
　　廖清欢只匆匆给陆长缨写了个张纸条放到房间的桌子上，然后就被郑楚华给带走了。
　　她从没出过远门，忐忑倒不至于，只是有些突然，没有丝毫准备。
　　郑楚华让空姐送过来一杯热水，他将热水放到廖清欢的手里。
　　“祖奶奶，这件事不允许对外透露，只有我们知道。大领导不喜欢劳民动众的进行这样的安排，只是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好了，大家也想让他吃好喝好。外公说，大领导很喜欢您做的小菜，每次配着小菜能多吃两口。可光吃小菜肯定不行，还需要其他成品菜，不然营养跟不上。外公他们不是做不了，只是您做的味道大家都知道，是不一样的。”
　　热意透过杯子传到廖清欢手里，让她有点僵直的手指渐渐松缓下来。
　　“我知道。”
　　廖清欢轻声说道。
　　这位大领导是非常受群众爱戴的，她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也了解了他为这个国家做的事。
　　她从四十年前突然过来，死之前都是抢了船票离开这个国家。跟这么伟大的人对比起来，说实话，她就像个懦夫。
　　中间的风风雨雨她没有经历过，中间的坎坎坷坷她亦没有感同身受。
　　但现在能为这么伟大高尚的人料理吃食，在她看来是荣幸，也能算做出一丁点的小作用吧。
　　郑楚华看着廖清欢的侧脸，当初张兴国对他说，她瘦下来肯定很漂亮。当时他并没有想过，她瘦下来会这么漂亮。
　　她是自己的祖奶奶，身上怀有很多秘密的祖奶奶。
　　她和陆同志在一起的事情自己也知道，甚至连外公都知道了。
　　昨晚上俩人姿态亲密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他就得带着祖奶奶离开海城，离开陆同志，跟他一起去到京城。
　　然后进入一个管理森严的地方，什么时候能出来都不好说。
　　那个地方既让人敬畏，又让人向往，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去。
　　他不敢保证祖奶奶进去会发生什么，哪怕只是在大食堂做事，能牵扯的也很多很多。
　　郑楚华有点后悔了，其实祖奶奶在海城多好啊，为什么就非要让祖奶奶过去了？她和陆同志感情好，没准就快要结婚了。
　　想到陆同志时时刻刻落在祖奶奶身上的眼神，郑楚华眨了眨眼睛。
　　总感觉自己再回海城要被陆同志拎着衣领扔到池塘里。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老子一觉醒来媳妇没了？


第73章 
　　“廖同志, 有您的信。”
　　廖清欢从宿舍楼里出来，门口站岗的人员见到她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双手送上一份信件。
　　“谢谢林同志。”
　　她接过信件, 不意外的看到信封是被拆过的。
　　她来到京城已经半年了, 从做青团后再到桂花飘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 她或许还得呆上几年。
　　进来后她才知道，这个地方是很难出去的，她每天就是往返住宿和食堂这两处。要是想出去还得打申请，申请通过了经过层层检查才允许出去。
　　正因为麻烦, 她进来后就没出去过。反正需要的物资可以找人买了带进来, 她在里面不缺吃喝，也没有什么事情非要出去。
　　“廖同志这是您对象寄过来的吧？这几个月来几乎没隔三天一封信，如果不是对象的话没有人会这么积极的。”
　　站在岗亭里的林同志笑眯眯的，知道廖清欢脾气好, 进出门经常打招呼, 这种闲唠嗑也就无所谓了。
　　“对, 是我对象，他在海城。”
　　廖清欢拿着信件满眼柔情，精致的脸上越发的柔媚。
　　林同志愣了下，“那也有半年没见着了, 对方肯定很在意您, 不然不会风雨无阻的三天一封信。”
　　廖同志来这边半年了, 小两口若是半年没有见，通信还能如此频繁的话，只能说两人感情是真的好。廖同志这么优秀，又长得这么好, 对方自然是很在意的。
　　廖清欢没有细说，只是朝对方摆摆手，“我得去食堂了，上回吃的饼子觉得怎么样？这次再给您带两块。”
　　林同志想到廖同志做的饼子，也就是很普通的酸菜烧饼，但又香又酸又辣，味道确实是好得不得了。
　　“行行行，谢谢廖同志。”
　　廖清欢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踏上去往食堂的小路。
　　路两边种着的都是银杏，一眼望过去黄澄澄一片。她穿了双皮鞋，是陆长缨上回寄过来的。走在树下的她将信打开，还没看到内容，面上已然挂上了笑容。
　　信会被拆开是因为在这里面的都是大人物，信件是需要检查的，这个流程必须走，确认信件没有任何问题才会送到她手里。就算是打电话，都会有人专门在另一端听。
　　从她进来收到第一份信开始，再到自己写信寄出去，都是这个样子。
　　信纸被廖清欢展开，闻着秋风的味道，她认真的看着信里面的内容。
　　陆长缨或许是知道会有人检查信件，每一份信里面都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只是讲一些最近身边发生的事。
　　廖清欢知道陆长缨并不是一个太在意身边的人，会在信里说这些，只是因为他想跟自己多聊聊。
　　在信中，她一直都知道这六个月以来的情况。
　　和平饭店现在由刘红星主管着，张文跃孙林他们辅助，林碗他们每个人每周轮两天到饭店盯着，生意回落了，但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李淑华怀孕了，每天过来上班大家都很担心，当然最担心的是展红旗，他现在恨不得也来饭店上班，只是被李淑华撵回去了。
　　冯巧巧的病好了，每天在家里做做零工，攒攒钱。倒是把自己的大孙女接到了城里，还送大孙女去学校上学。有个亲人陪着，她的生活状态也越来越年轻了。
　　陆长缨的每封信都是很平常的琐事，说其他人多，说自己少。
　　廖清欢回信问他最近怎么样，他也只会说自己很好。
　　从自己离开海城后，陆长缨便从饭店出去了。他进了一家工厂，开始做机器的研发设计。几个月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了进入工农兵大学的机会。
　　这封信里就细细的说了他在大学里的事，他跟人学了手风琴，会拉很好听的《喀秋莎》，但只学了这一首曲子，因为这是为她学的。他在信里说曲子优雅动听，等她回去了，就拉给她听。
　　廖清欢能想象到他拉手风琴的样子，人高马大的，手风琴在他手里肯定特别小。他·一定是板着脸认真的学，估计教他的人看着他的脸色非常忐忑。
　　笑意漫上眼角，在眼角拉出一条细细的纹路，纹路盛满了欢喜和思念。
　　一封信她仔细的看了两遍，最后手指点在落款上，那里只有两个端正的字。
　　甚念……
　　“信里还真是一点甜言蜜语都不说，检查就检查嘛，他们看到这些又不会笑话你。”
　　廖清欢嘟嘟囔囔着说道，把信仔细折好，放到胸前的口袋里。
　　“廖同志。”
　　旁边传来个女声，廖清欢看过去，高兴的伸出手，“在呢。”
　　蒋丽丽小跑着来到廖清欢面前，然后很顺手捞着她的手臂。
　　“我以为你已经到食堂了呢！”
　　“今天不需要我做什么，可以晚点过去。”廖清欢拍拍她的手说道。
　　“是哦，那位又进医院了。”蒋丽丽的笑容收敛，露出几分担忧的神情来。
　　廖清欢微微低头，她过来后就只在食堂做事，但她不需要负责工作人员们做的菜。只需要单独负责几位领导人的，但这几位领导人口味不一，也不全是她来做，还有其他几位知名的师傅一同协助。
　　这两天其中一位进医院了，另外几位也出去了，不在这个地方。她也就摊了手，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这会去食堂也只是看看有没有事情能做的，不然闲着呆在房子里太无聊了。
　　到了食堂后跟几位熟悉的师傅打了声招呼，吕锅溜溜达达到廖清欢身边，小声的说道：“师父，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
　　廖清欢将做饭专用的衣服穿上，然后给头上戴上帽子。她的头发剪短了，到耳垂的那种。这个地方的女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发型，她自然也不想太例外。
　　在这种地方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事情干，就过来了。”她把头发撇到耳后，前面不留一点碎发。
　　她脸型好看，虽然是瘦了，可鹅蛋脸还是圆圆润润的，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如秋水一般。
　　虽然是经常在灶台边上打转，可脸上的皮肤却细嫩极了。
　　吕锅当初得知要让自己师父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担忧的，毕竟年前看到的师父矮矮胖胖的，一点都不惹眼。
　　结果真看到人后，他恨不得赶紧将人塞回去。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就变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了，关键是比以前还年轻了，长得更加漂亮了。
　　虽说给大领导做菜很光荣，但这里面要是乱起来，还是非常乱的。他就是担心，这么漂亮的师父会因为来到这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在他是主要负责领导吃食的，一般情况下在厨房做事也没有出去的机会。
　　再加上平时做菜都需要戴着口罩，除了食堂里面做事的人知道自己师父好看之外，也没太多人知道。
　　“口罩口罩。”吕锅殷勤的将口罩递给她，“不是给您送了收音机过去吗？没事的时候您就听听里面放的戏。”
　　“听腻了。”廖清欢把口罩戴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来。
　　收音机里放的不是戏就是新闻，有时候还什么都收不到，宿舍就那么大点，又不允许到处走动。
　　吕锅看着自己师父的那双眼睛，琢磨着是不是得弄个眼镜过来给师父戴上。
　　旁人都说将露未露最为惹人，现在的师父就是这个样子。
　　旁人穿的厨师服都是肥肥大大的，唯独她穿着肥大的厨师服肩膀消瘦，整个人看着就跟杨柳枝条一样。
　　哪怕是没腰身，都能让人觉得里面的腰肢纤细。
　　虽说只露出个眼睛，可那双眸子看人的脉脉含情，哪怕是没什么情绪都是这个样子的。吕锅越看越心惊，心里琢磨着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把人送出去。
　　廖清欢不知道自己大徒弟的心思，她洗干净手，又去确定了菜单。
　　在这里做菜他们几位师傅需要和保健人员还有卫生员等一起制定，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一般情况就是头一天得把菜单定好，第二天再来做。
　　跟她一块负责领导吃食的有很出名的湘菜师傅，还有手艺了得的鲁菜的师傅和粤菜师傅。
　　其他师傅跟吕锅关系都好，对她自然也颇为照顾。
　　几位师傅年纪都比较大，看她就跟看孙女一样，同这些师傅共事廖清欢并没有什么压力。
　　见她看了菜单，旁边正在炖汤的粤菜师傅谢建笑着用一口不大顺溜的京城话跟廖清欢聊天。
　　“介个菜单里几有豆豉腊肉还有砂锅鱼头没做啦，你肿么不在家休息啊！”
　　廖清欢把菜单放好，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笑了笑。
　　“在家里没事干，就过来帮帮啦。”
　　案板上放着今日需要用到得菜，胖头鱼已经清理干净了，还有些配菜放在一旁，是随便她用的。
　　她取来一口砂锅，这道菜原本她是不会的，还是这里的师傅教她做的，因为有位领导很喜欢吃。
　　砂锅洗干净后用棉布擦干水，然后用料酒和细盐来腌制鱼头。
　　等待鱼头腌制的过程中廖清欢又去拿了块腊肉，豆豉是这边的师傅腌制的，廖清欢尝过后觉得比自己腌制的味道更好一些，也特意跟师傅学了。
　　腊肉切片后放在碗里，加入温热水浸泡，这样味道会淡一些，不会那么油腻。茭白去皮后洗干净，切成跟腊肉一样大小的片状。新鲜的青蒜也去皮，洗干净后切段备用。
　　至于主料豆豉，从缸里拿出来先清洗干净，剁成碎末后也装到碗里。
　　他们做菜的时候厨房里是有人看着的，这是这边的规矩，甚至那些菜单等他们做完菜后都会直接销毁掉。
　　因为身处这个环境，廖清欢也非常的小心谨慎，除了跟几位师傅还有蒋丽丽有一点交流之外，跟其他人是没有交流的。
　　只是今天做菜的时候她觉得有点奇怪，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抬眼看过去，对方却又在看着旁人。
　　廖清欢摇摇头，不再关注这些，只是低下头认认真真的料理着食材。
　　切成块的洋葱有些辣眼睛，她切一会就抬起头看看天，适应一下。
　　等她重复三次动作再低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块手帕。
　　“谢谢，不用了。”
　　廖清欢抬头看向送手帕的人，眼睛弯了弯，跟对方道谢。
　　这人也带着口罩，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军装。上回她听见有人喊这位什么警卫员，当时也没太听清。
　　“擦擦吧，不然落到锅里面更不好。”
　　对方开口说了话，声音低哑，拿着手帕的手没有收回去。
　　廖清欢低头看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我这里有手帕，去洗个手用我自己的手帕擦就行了，谢谢你。”
　　她这么坚持，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帕收了回去，又仔细的打量了廖清欢几眼，便走到了小厨房其他地方。
　　把眼泪擦干净，廖清欢收起手帕后就将砂锅放到炉子上，砂锅烧热倒入油，七成热的时候再把鱼头放进去煎到两面金黄。在她煎鱼的时候那个人又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盯着看。
　　廖清欢有点不自在，想着对方可能是关心领导的菜才过来盯着的，又压下了心思。
　　因为已经腌制过，鱼头煎好后就没有刻意加入料酒，只是倒入冷水没过鱼头，再放入白糖还有葱姜红椒。想到领导们都挺爱吃素菜的，廖清欢拿了块豆腐。
　　在汤汁煮沸的时候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豆腐，就着手当菜板将豆腐切成长块。
　　在她这么切菜的时候旁边的那位警卫员嗯了一声，注意到动静的廖清欢解释了一句。
　　“这样切方便，不会切到手，把这份菜毁掉的。”
　　对方没有再出声，廖清欢也就没放到心上。
　　鱼头放着慢炖，盖上盖子后廖清欢起了一口锅，下腊肉进去翻炒，等到腊肉透明出油，豆豉倒进锅里煸出香味。她炒菜的动作很利索，认真做菜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旁边人的视线已经转移到她的脸上。
　　等廖清欢炒完菜盛起来的时候，那个秘书又消失不见了。
　　她这边做好了菜其他几位师傅也做好了，过来拿菜的人将菜拿走后那位警卫员又来到了廖清欢面前。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拦着她去路的人，“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吗？”
　　“廖同志，请问你有对象吗？”
　　……
　　陆长缨从教室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短发女人，穿着一件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厚棉布长裙。她手里抱著书，满眼仰慕的看着他高壮的背影。
　　另一位梳着麻花辫的女人推了推她的肩膀，“燕子，又看傻了？人家可从来不理你哦！”
　　“不理我就不理我呗，反正我乐意看着他。”张秋燕脸颊羞红，说出来的话落落大方。
　　麻花辫女人啧啧两声，“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我承认，他长得是好看，但你不觉得太壮了吗？那么高的个子，吓死个人了。而且他脾气也不好啊，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你懂什么，这样的男人啊，要是喜欢你，能把你疼到骨子里去。难不成你喜欢那些个子还没咱们的高的男人？那追求你的王青倒是挺好的，刚好比你矮半个头。”
　　张秋燕不乐意听别人说陆长缨不好，在她眼里陆长缨哪哪都好，哪怕是不理她的样子都好得不得了。所以她直接算挤兑起了麻花辫，也不管麻花辫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麻花辫气得直咬牙，她干脆哼了一声。
　　“对，你觉得他好，我告诉你，他可是有对象的。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对象写信，他自己也三天两头能收到信。没见人家只是不搭理你吗？烦你早就烦透了，你倒好，还天天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去。”
　　张秋燕越听眼眸越阴沉，她冷冷的看着麻花辫。
　　“他有对象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对象过来，没准他写信只是写给家里人的呢？他那么死板的人，怎么可能有对象。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不想听，我也听不见。”
　　等张秋燕抱著书跑了，麻花辫原地跺了跺脚。
　　“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的，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你。你巴巴的凑上去多掉价啊？算了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长缨手里抱着一份资料，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喊声。
　　他回头看过去，见到张秋燕的时候眸子敛下。
　　“陆同志陆同志。”
　　张秋燕见他明明是停了下来往这边看了，可下一秒又加快了脚步，这会钻进了一辆吉普车，没等她赶过来，车子就开走了。
　　站在门口的张秋燕咬着下唇，捏著书的手因为用力泛出青白色。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有人追求你？
　　陆长缨：有人问你有没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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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陆司令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我得赶紧把您送过去。”
　　陆长缨坐在后座上，前面开车的是部队里一个团长，因为他要和陆凛一块去京城, 是特意过来接他的。
　　“辛苦罗哥。”
　　陆长缨将资料装好, 他过去什么都没带，除了手上的这位资料。
　　“辛苦啥啊, 我能给您这样的人才开车，那真是有了老面。上回您给我这个小队设计的红外线传感装置立了一个老大的功劳，让我们小队在比赛中拿到了第一名。其他几个军区的人都围着咱们陆司令问装置是什么东西呢，他们都没见过。”
　　罗哥声音洪亮, 因为上回代表军区参加演习拿了第一名, 这会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我是带队的，我清楚能拿功劳都靠您。那次北城那边的红队落了个人，差点摸到了我们大后方，要不是您设计的传感装置及时发现, 估计我们就得被一锅端了。他们还说我们是靠工具才取胜的, 有本事他们那也出来个像您这样的人才啊！”
　　“听说陆司令带您去京城, 是因为您把传感装置升级了，上回送了个东西到京城去，这会是特意叫您过去帮着研究演示的对吗？”
　　罗哥开车看着前面的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陆长缨, 随口问道。
　　“嗯,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初步的研究方案, 手工做了点粗糙的东西。不能说是研究演示，只是去帮个小忙。”
　　陆长缨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
　　“您真谦虚，听说您不过是跟人学了一段时间, 进入工人大学后就开始自己搞研究了。哎，我家里怎么就没有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呢？像我那两个弟弟，说话都打摆子，跟您这种有想法的人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过奖了。”
　　陆长缨淡淡的回了一句，罗哥夸得厉害，在他这里却没有太大的感觉。所谓的红外传感，不过是当年他在国外图书馆里看到的一个理念罢了。他借助陆凛的权力，翻阅了近年来各国之间的武器对抗资料。看到其他国家已经开始进行红外的研究，想到曾经跟朋友们做过的实验，加以改造之后就成了罗哥口中大加称赞的东西。
　　至于他会往这方面发展，则是因为廖清欢的离开。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到这里来，不再接触任何跟以前有关的事情。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和廖清欢经营着饭店，日子不会太艰苦，平和顺美的过一辈子。
　　直到那天早上他期待的来到和平饭店，得知她被带到京城去后。陆长缨才意识到，他向往的平和顺美或许不会那么轻易的到来。
　　上面发一句话，他的女孩就只能坐上飞机，飞往一个他没踏足过的地方。
　　就连对那里的了解，都是他追着陆凛身后问才知道的。
　　那是陆长缨第二次产生无力感，第一次是他察觉到自己母亲的死因不对，却又没办法做出改变的时候。
　　只是第一次他在自己羽翼丰满后，很顺利的崩掉了那个害死他母亲的女人。
　　这一次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因为他知道廖清欢不希望他掀起什么波澜。
　　但那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还是侵袭着他，尤其是他从廖清欢寄回来的信中，感觉到她并没有那么抗拒去京城的时候。
　　正因为廖清欢没有那么抗拒，他反而愈发的痛苦。
　　因为他并不能容忍廖清欢在一个他不了解的地方呆那么久，甚至比呆在他身边还要轻松自在且快乐。
　　这是他从没有表现出来的态度，所有人都觉得他和廖清欢走到一起，是双方吸引慢慢走到一起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里面耍了多少小心思。
　　廖清欢可以离开他，可他却离不开廖清欢。
　　于是他在得知廖清欢可能一两年内都回不来的时候，果断的离开了饭店，先去往一家工厂获得推荐入工人大学的资格。再进入大学后顺利的和学校做相关研究的教授搭上关系，借着研究的名义去做他想做的东西，再借助陆凛那边的力量把东西放出去。
　　一切都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着，上面点名要见他，而他也能顺利进入那个想去的地方，去见他想见的人。然后，再把人带出来。
　　开着车的罗哥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可他从后视镜看过去，也只看到陆长缨依然看着窗外而已，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伸手把车窗摇上去，大概是外面吹进来的风太冷了。
　　……
　　廖清欢突然被人堵着问有没有对象，倒是没吓到，只是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睛的，她很果断的点头。
　　“有对象了，等我出去就会跟他结婚。”
　　对方眸子里划过失望，也没有纠缠，“那祝你幸福。”
　　“谢谢。”
　　等人走了，廖清欢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角落边上的架子。
　　“你准备在那躲到什么时候？”
　　角落里有一个影子动了下，蒋丽丽从里面钻出来。
　　“嘿嘿嘿，我哪知道一过来就碰到如此尴尬的场面。”
　　对方来到她身边，看着那位警卫员离开的方向。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张委员身边的警卫吧？听说张委员身边的警卫是所有警卫中最好看的，我瞅着人家那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就好看得不得了。你这么干脆的拒绝，那可是伤了一位男人的心哦！”
　　廖清欢揭开旁边小砂锅的盖子，她另外做了份砂锅鱼肉，底下铺着洋葱块，隔着口罩都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如果不伤他的心，那就得伤我对象的心了，我可不舍得我对象伤心。”
　　蒋丽丽眨了眨眼睛，知道她那位对象对她坚贞不渝，这半年来每三天一封信，从来没间断过，每次她说起自己对象都笑容满满的。
　　“哎呀，其实也是考虑下的嘛！你那位对象只是你做事那家饭店的服务员，跟委员身边的警卫比起来，那也差太远了。我告诉你啊，你现在还不懂这些。这嫁了人过日子，还得找那种有家世有担当的男人。你看看你，出去后就可以说自己是给大领导做过饭的，那地位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人家一看，你对象就是个服务员而已。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万一不平衡起来就容易吵架，倒是感情反而不好了。”
　　“我也不是做那个拆散你们的恶人，只是这张委员身边的警卫，说真的，未来前途一定是好的。混得再差也比服务员好，人家鼓足了勇气来问你，想必也是动了真心……”
　　廖清欢把盖子盖上，拿起旁边的白酒沿着盖子淋了一圈。一边听着蒋丽丽的语重心长，一边计算着再开盖的时间。
　　说完后蒋丽丽就看着廖清欢的反应，等了半天对方只是把盖子掀开，很高兴的冲她喊了一声，“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蒋丽丽看着她弯成月牙似的眼睛，知道对方压根没在意自己说的话，干脆也懒得说了。反正怎么样都是她的选择，不听也没用。
　　等蒋丽丽端着砂锅鱼肉到吃饭的小桌上，廖清欢拿抹布将台面上擦干净。
　　其实她说的话自己都听了，但蒋丽丽并不知道自己和陆长缨之间的联系。当初蒋丽丽问她对象是干什么的，那会陆长缨还在做服务员，她就直接说了。
　　那会蒋丽丽表现出来的就是你怎么会跟一个服务员处对象，对方什么都不清楚，那就不需要多做解释。
　　她也能理解蒋丽丽的想法，自己现在是给领导们做菜的，出去后确实地位会变得不一样。但说到底，还得看个人心境的变化。在她这里，其实还是做菜，只是吃菜的人地位很高，但她依然是个厨子，哪有什么区别？
　　她要是在这里觉得人家警卫员地位高，跟陆长缨分开的话。那她跟古时候那些考上状元尚了公主，就抛弃发妻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蒋丽丽还是提醒了她一点，等出去了，自己给大领导做菜的事还是不要说。毕竟大领导在群众心中是非常神圣的存在，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一定会招惹来很多眼光还有议论。她不算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这种经历自己知道就好，不用特意说出去，省得惹麻烦。
　　至于蒋丽丽说的平衡，要不平衡那也得是她不平衡才对，陆长缨表面上是服务员，背地里可是司令员的侄子。这还不算呢，我对象以前是大帅的儿子，做了好几年少帅，手下有几十万兵马还有多种重型武器吧。
　　她呢？从头到尾就是个厨子。
　　……
　　廖清欢以为自己拒绝了那位警卫员就没什么事了，可不知道什么情况，食堂内外居然都传遍了。
　　等她发现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不下三位师傅过来问她是什么情况了。
　　就连宿舍门口站岗的林同志都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廖同志，您的对象我觉得挺好的，您可千万不要辜负对方啊。”
　　廖清欢捏着手里的信手都颤抖了，不是，她都拒绝了，也没接受对方，怎么就搞得她像个负心汉了。
　　等到吕锅来到她旁边，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廖清欢终于忍不住了。
　　“我连那位同志的叫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只是来问我有没有对象，然后我说自己有对象，对方也没有纠缠直接就走了。你放心，我跟陆同志很好非常好，等出去了我们就会结婚。再说了，我们俩的婚约可是长辈们定下来的，只要不是他喜新厌旧，我是不会跟他分开的。”
　　吕锅愣了一会，然后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口罩。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师父您是怎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能跟陆同志在一起肯定不会轻易分开。长辈们定下的婚事倒还好说，只是我在纠结该怎么把您弄出去。现在好多人都注意到您，以前清净的日子估计要没了。“
　　廖清欢有点茫然，”注意到就注意到呗，那能有啥可担心的。“
　　“害，您不知道现在这里面又闹了起来，尤其是您做饭的那位还病着呢。张委员跟那位不大对付，这节骨眼您还拒绝了他身边的警卫员，谁知道是怎么想的。万一拿您作筏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护着您。早点把您弄出去，我这心也能放下。”
　　吕锅想得比较多，他就是怕那常警卫过来问师父有没有对象都是经过授意的。不然这事怎么就传得这么凶了，他觉得这情况发展不大妙，里面隐约还酝酿着其他问题。
　　在廖清欢眼里就是一件普通的事，等听到吕锅说的话，她打了寒颤。感情这种事背后还能做文章，她就说明明是私底下的事，那蒋丽丽也没说出去，突然传成这样确实有些奇怪。
　　“正好，您不是说要出去跟陆同志结婚吗？若是那位好了点，我就跟他边上的卫生员说您要结婚的事。索性现在您也不用给那位做菜了，他只要点了头，让您出去没啥问题。”
　　吕锅提了个建议，就是出去肯定得真结婚。
　　“行，你先说说看，我来之前就已经在谈结婚的事了，这也不算作假。”
　　廖清欢点了头。
　　吕锅看着自己师父平淡的脸色，长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赖我。”
　　要不是他当初把腌菜拿出来，师父也不会走这么一趟，还惹上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廖清欢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这也算是一种经历，那位喜欢吃我做的菜，我也算是做了点贡献不是吗？”
　　俩人聊完，廖清欢继续做菜，吕锅则去外面打听消息。
　　只是一连几天，吕锅都没找到机会，只能按耐住心思继续等了。
　　廖清欢自己是没有太多自主权的，吕锅在这里面干了这么多年，还算是有点人脉。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也就见过几次大人物而已。
　　这天她小厨房忙完，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她。
　　廖清欢走出去，只见吕锅站在一行人旁边，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她心中一紧，再看过去发现那位常警卫正站在一个中年男人旁边，这会几个人都看着自己。
　　食堂外面人不少，一个个吃着饭看着这边的动静，也没人敢说话。
　　等她走过去，那中年男人仔细将她看了一遍，吕锅则在旁边提醒。
　　“廖师傅，这是张委员。”
　　廖清欢长睫轻颤，低下头喊了一声，“张委员好。”
　　对方没有说话，就在廖清欢以为对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用一种很和气的声音问道：“廖师傅，到这里来做菜辛苦不辛苦？”
　　“不辛苦，我感觉很光荣。”廖清欢摇摇头，语气不卑不亢。
　　对方笑了起来，“只要是工作，就都是光荣的。是这样的，我身边这位警卫员，非常优秀，既然你们双方都是在这里面工作，那就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我听他说非常欣赏你，便鼓励他来追求你这么优秀的女士，只是这里面好像有一点小小的阻碍。”
　　“廖师傅，有些时候吧，为了能拥有思想上的共鸣以及共同目标的达成，就必须要舍弃掉一些东西，你说是吧？”
　　廖清欢耳朵微动，能清楚的听到吕锅的呼吸都加重了。
　　她抬起头，看着这位委员的眼睛，眼中清凌凌的，倒是让对方愣了下。
　　“张委员，我不懂什么大道理，至于舍弃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做人要从一而终，我已经有了能完成共同目标的人，就算有再大困难和风雨，我都不会放弃他。至于这位常警卫，他很优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子，没有什么人生大理想，跟他这么优秀的人并不能拥有思想上的共鸣。如果强行绑在一起的话，我不开心，他也不会如意。当然了，现在不是说自由恋爱吗？相信张委员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随口来问问我对吧？”
　　张委员看了她好一会，最后仰天大笑起来，一手指着她，对旁边的常警卫说道：“难怪你这么好的皮相都没让人看中，这廖师傅不仅厨艺好，嘴皮子也厉害，心里头的主意也正得很，说得我好像那黄世仁一样。”
　　常警卫在廖清欢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这会听到张委员说的话，他也只是笑了笑，俊俏的脸蛋确实好看。
　　“我跟您说过，我跟廖师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大家传得厉害，结果风声落到您耳朵里，倒是把您给惊动了，非要来看看廖师傅。”
　　“还不是想看看你中意的女娃娃是个什么样，你看看，这廖师傅吓得不行，还拿眼睛瞪我呢。”张常委指着廖清欢，笑得脸都红了。
　　廖清欢藏在口罩下的脸也红了，她是真的着急，生怕这人瞎点鸳鸯谱，结果对方只是来跟她闹着玩的。
　　“廖师傅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眼睛好看，做菜手艺也好，我还吃过你做的菜。你放心，我可不是那强按头的人，就是顺道过来吃个饭，想见见你。”张委员笑过后又是那派和气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廖清欢。
　　“就像你说的自由恋爱，哪有什么以前那些破规矩，还硬拉着你跟我们常警卫凑对不成？他没能追上你，那是他没本事，跟你可没多大关系。最近那传言有点多，我过来看看，也顺道替你解释解释，毕竟这事对女娃娃名声总是有影响的，没事啊，明天开始，保证没人再谈论这些了。”
　　这下廖清欢是真不好意思，她刚刚确实有点着急。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爽朗的喊声。
　　“老张，我找你可找了好一会，今天怎么来食堂吃饭了？”
　　廖清欢循着声音看过去，然后眼睛瞪大。
　　只见陆长缨站在他大伯身边，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


第75章 
　　陆长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廖清欢唯一的想法。
　　等到陆凛和张常委俩人热络的抱在一起叙旧的时候, 廖清欢朝陆长缨眨眨眼睛。
　　只是刚刚还盯着自己看的男人这会都没看自己了，而是微垂着头站在陆凛身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廖清欢有些困惑的看着他，能感觉到他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那是陆同志？他怎么会在这？”
　　吕锅小声问廖清欢, 语气中还有点紧张。
　　“我也不知道啊。”
　　廖清欢自己都困惑着呢。
　　“他旁边的是陆司令, 跟陆少, 陆长缨有什么关系？怎么他们俩人是一起过来的。”
　　吕锅不可控制的发散起了思维, 主要是在他眼里, 陆长缨还是那个陆少帅, 坐拥几十万兵马的那种。对方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还有攻击性，当年也是豪据一方的英杰，应该不会甘愿平淡的过一生。
　　他并不知道陆长缨和陆凛的关系，下意识的怀疑陆凛跟陆长缨是不是勾搭在一起了。
　　周围人有点多, 虽然大多数人都看着陆凛和张常委他们。可在这里说这些事还是不怎么好，陆长缨看样子是没法当着大家的面过来找她。廖清欢便拽着吕锅进了厨房, 确定厨房里没人才跟吕锅说了。
　　“那陆司令是长缨的大伯, 你别瞎想，他跟我一样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国家这么好, 他不可能做什么的。”
　　吕锅睁着眼睛，“居然是陆司令的侄子, 难怪了。”
　　说完他透过小窗户往外面看, “他不会是来找师父您的吧？不过没什么大事他怎么可能进来？师父你都不知道消息吗？”
　　一连三个问题砸向廖清欢，她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像是知道的吗？我比你还惊讶。”
　　她都不知道对方怎么回事呢，突然看到他自己都惊够呛。
　　虽然她什么也没做，但莫名的就是有点心虚。
　　因为陆长缨跟在陆凛身边, 廖清欢也没上前去叫人。一直到陆凛他们离开，廖清欢都没能跟陆长缨说句话。
　　更主要的是，他除了一开始看自己几眼，到后面压根就没看过自己，就连自己去了厨房他都没往这边撇哪怕一眼。
　　廖清欢有些生气的揪了揪口袋，还甚念呢，甚念个屁。
　　一下午时间廖清欢坐立难安，又觉得陆长缨一定会到食堂来，可眼巴巴瞅着门口愣是没见到人。
　　索性就定了心，跟粤菜师傅一起煨冬瓜。
　　她这边最开心的就是能学到很多菜色不一样的做法，在这里的师傅们点子都非常多，擅长融合各种食材来创造不一样的菜品。
　　她还记得鲁菜师傅说过的话。
　　‘一位的墨守成规对于个人的发展不是什么好事，一直走在创新的道路上才能进步。’
　　而在这里，她还是真的感受到了这点。
　　闲着的时候几位师傅就会打磨菜谱，反复的去做整理食材的配比。哪怕只是炖一盅汤，他们也可能用不同配比去炖上十几份，最后选出一份自己觉得不错的接着去改良。
　　当然了，他们做这些菜是不会浪费的，会跟大厨房那边商量好，多出来的成品会给到大厨房，让他们打给工作人员吃。
　　廖清欢在这里也挺喜欢跟着这些师傅商量，该怎么改良菜谱，该怎么制作出不一样的菜色。
　　煨冬瓜是昨天就想好要做的，今日里让采购那边送了些新鲜羊肉过来。
　　羊肉洗净切块，再用绍酒还有香酱油以及各种香料腌制起来。再取一个冬瓜，顶部削下两厘米，中间的瓜瓤全部掏空。之后在最底下塞上大块的洋葱，再铺上一层胡萝卜，最后再上面铺上腌制好的羊肉。
　　最后将顶部切下的那块重新盖上，拿竹签固定住。冬瓜外层拿黄泥给糊起来，只留个顶部。
　　做这道菜还不能直接在炉子上烤，而是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冬瓜放在里面。周边堆上香茅草还有不用的木糠，一直堆到冬瓜三分之二的位置。
　　再从灶台里取了炭火，围着倒上一圈烧旺的炭火。
　　随着木糠还有香茅草被点燃，冬瓜内的汁水渐渐被逼出来，和洋葱胡萝卜的汁水混合在一起，充盈的香味再浸润到羊肉内。
　　整个院子里除了烟熏火燎的，还有令人流口水的香味环绕着。
　　外面来来去去不少人，还有委员差人来问这边是什么情况，知道他们在煨羊肉，那过来的警卫员还特意说了。倒时候给他们委员多盛一些，老远闻着味道就想吃了。
　　廖清欢这边热热闹闹的坐着菜。
　　陆长缨跟着陆凛在张委员的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
　　常安随着张委员一道，老觉得对面的陆长缨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等他看过去对方还真的在看自己。身为军人，对于危险的敏锐度还是很高的，他能感觉到路长缨身上传出来的危险气息。
　　他对陆长缨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等到常委员和陆司令要谈一些比较私密的话时，和陆长缨一块到外间坐着。
　　办公室里外面没什么人，大家该工作的都在自己办公室里工作。
　　常安作为张委员的警卫员，自然也要把陆长缨招待好。
　　他先是去给陆长缨倒了一杯茶过来，坐到他对面后开始寒暄。
　　“原来陆同志就是那位发明了红外线传感装置的人，听说陆司令所在军区借助这个装置在军区大赛中拥有非常亮眼的表现。若是这种传感装置大规模运用到军用装备上，能大大提高士兵们的野外作战能力还有夜间作战能力。”
　　常安也是当兵的，从军区大赛中陆司令所在军区运用一种大家不知道的装置成功拦截北城军区偷袭这件事，他自然也从张委员那听说了。
　　之后关于红外线的传感装置的解释他进行了了解，作为军官，他很清楚如果士兵们大规模装上这种东西肯定会大大提升作战能力，并且能减少伤亡。
　　因此对于陆长缨，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过奖了，只是查阅了国外的资料，碰巧跟教授做实验制造出来的。”陆长缨语气淡淡的，并没有看常安。
　　常安却很有兴致，他本身就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在知道这种东西居然是一位年龄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制造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想跟他探讨。
　　这会也没去管陆长缨的冷淡，在他看来陆长缨就是科学家，还是对军事武器非常有想法的科学家。这样的科学家性格冷淡那是非常正常的，因为人家脑子里想的东西跟普通人不一样。
　　“听说您已经把理念告诉了研究院那边，并且跟他们一起探讨升级了装置，从原来的只能探测五十米的范围升级到了可以探测两百米。听说这种装置还可以运用到作战飞机上对吗？”
　　“是的，不过范围只有两百米还不够，装到飞机上用处不大，研究院那边还在探索该如何升级到更大范围。你对这方面很有兴趣吗？或许可以朝着这方面发展，你是有实战经验的军人，或许在思路上能提供更多的参考范围。”
　　陆长缨对常安微微点头，语气也热络了起来。
　　因为之前陆长缨很冷淡，现在对方跟自己这么多，常安还挺受宠若惊的。
　　“我？确实想入学深造，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跟您多交流。”
　　陆长缨面上的表情多了，对常安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是这样的，陆司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中午和陆司令在刘委员那边讨论了很久，中午没吃多少，现在有点饿了。“
　　常安马上就懂了，原来之前陆同志的表情不是冷淡，而是因为饿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没事没事，走走走，我带您去食堂，那边有吃的。”
　　陆长缨跟在常安旁边，一边随着他往外走，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
　　“中午看见你们在食堂那站着，是在聊什么？”
　　“这事啊，说起来有点不大好意思。其实是这样的，几个月前食堂那边来个挺漂亮的廖师傅，专门给刘委员做饭的。我是被安排过去盯着的，就注意到了那个廖师傅。不是我怎么着啊，就是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一直没对象。我看那廖师傅长得好看，手艺也好，说话温声细语的。不就想着问问对方有没有对象，要没有对象的话，可以试着发展发展。”
　　常安没见外，直接就跟陆长缨聊了起来。
　　陆长缨看着旁边的花草，语气平淡，“然后呢？”
　　“然后对方说有对象啦，还说从这里出去就要结婚呢。那我肯定不能纠缠对方，还好我只是问了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边很多人就传我在追求那个廖师傅。这不是给人招麻烦了嘛！张委员说这事是我这边不对，得给人家解释清楚。人廖师傅都说了出去要跟对象结婚的，不能沾上这种传言。张委员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这边都那什么了，顺道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解释清楚。”
　　“没想到让您和陆司令都看见了，还挺不好意思的。待会去了食堂，我得跟廖师傅好好道个歉。”
　　常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事他就是问问，对方有对象肯定不能纠缠。给对方惹了大麻烦，也是他没想到的。
　　陆长缨拳头捏了捏，看着常安笑着的侧脸，“食堂师傅不是戴着口罩吗？你怎么知道人家长得好看。”
　　“害，就有一回早上起来跑步，廖师傅从宿舍出来，没到食堂这口罩不就没带上，我刚好看见了。然后就一直记挂着，其实去食堂，也是我申请过去盯着的。就是没这个缘分，还挺遗憾。”
　　常安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是有点见色起意，后来在食堂盯了好几天，又觉得廖师傅手艺好脾气好，越看越喜欢。
　　他惋惜的语气很明显，完全没注意到身边那人越来越低的气压。
　　俩人一路到了食堂，还没进去就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外面还有一圈人围着看什么东西。
　　“走吧，估计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不是我说，我们这食堂师傅的手艺都是一等一的。我带你进去看看。”
　　常安带着陆长缨大大方方的走进食堂，正好就看到廖清欢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汤碗，似乎是要出去装什么东西。
　　“廖师傅。”常安打了声招呼。
　　廖清欢停在原地，眼神落在陆长缨身上。见对方也看着自己，脸上扯开一抹笑来。
　　正要喊人的时候却见陆长缨迈步走自己身边走过，“不是说带我看看的吗？”
　　常安冲廖清欢点点头，赶紧追上陆长缨。
　　而留在原地的廖清欢却捏着手里的汤碗，心里凉悠悠的。
　　她回头看了眼，陆长缨还真的就当是不认识自己一般，这会正往打菜的窗口那去。
　　她咬咬牙，听到外面的粤菜师傅在喊自己，赶紧清脆的应了一声，拿着汤碗走了出去。
　　只是在她刚走出去的时候，原本来到窗口的陆长英却又回了头，扫到她离开的背影后，那眼眸沉得跟古井深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煨冬瓜的味道出乎预料的香，几个师傅都蹲在旁边观察，还在那讨论下回可以考虑放什么料。
　　廖清欢端着汤碗过去后，那粤菜师傅谢建就小心的拿汤勺将食材捞出来。
　　整个冬瓜还保持着形状，掀开上面的盖子后，能看到里面冬瓜仁变得透明，看上去软乎乎的。整个煨冬瓜是没有放一滴水的，全靠冬瓜还有洋葱和胡萝卜里煨出来的水分。
　　羊肉已经酥烂了，表层抹着的酱汁也通过水汽循环冲刷，慢慢的渗入到了羊肉里面。
　　京城的羊肉本就好吃，这送进来得羊肉据说是蒙城那边的羔羊，肉质非常细嫩，没有一丝膻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谢建把羊肉捞出来放到廖清欢手里的汤碗里，然后拿筷子夹了一块没有骨头只是肉的羊肉送到她嘴边。
　　“尝尝味道。“
　　廖清欢也没跟人客气，将羊肉咬下。
　　虽然是隔着泥，敞开了露天煨的，但这羊肉已经完全酥烂了。味道上，也让她觉得吃惊。完全没过水的羊肉保留了奶香味的同时还有冬瓜的清新。因为羊肉在最上层，所以洋葱还有胡萝卜的香味会随着水汽不停的往上走，然后冲刷在羊肉身上。
　　这就让羊肉除了本身的鲜美外，还有很多层次的味道。
　　一口羊肉下去倒不像是吃羊肉了，更像是用羊肉夹着好几种食材一起送到嘴里。
　　“好吃。”咽下羊肉的廖清欢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觉得这道菜的精华就在羊肉上面，味道很丰富。”
　　“好吃就行。”
　　谢建笑眯眯的，接着把胡萝卜捞出来跟羊肉放到一块。然后又自己拿抹布抱着整个冬瓜，跟廖清欢他们一起到厨房去。
　　廖清欢端着一汤碗的羊肉，看见陆长缨坐在食堂桌子边，这会正拿着筷子吃饭。她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就跟着几个师傅走了。
　　后厨里其他几个师傅正在商量着该怎么把冬瓜皮去掉，廖清欢这头拿着小点的汤碗，将羊肉和胡萝卜分成几份装到汤碗里。
　　就是这心里不痛快，越想越生气，生起气来手还无意识的捣着碗。
　　旁边的谢建听到笃笃笃的声音回头一看，好家伙，廖清欢快把一碗胡萝卜和羊肉捣成烂泥糊糊了。
　　“廖西傅，你巨手啊，坏了坏了。”
　　廖清欢低头一看，哎呀了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想别的事情去了。”
　　好在分的份量已经够了，这一份被捣坏了也没关系。看着这碗羊肉，廖清欢咬咬牙，拿起旁边自己做的一罐子巨辣辣椒酱挖了几勺子放到里面，然后搅合搅合均匀端了出去。
　　只见她径直走向陆长缨那一桌，陪着陆长缨吃饭的常安看到廖清欢走过来，下意识的站起来。
　　“廖师傅。”
　　“常警卫。”廖清欢把口罩取下来，笑眯眯的回了声。
　　常安脸一红，看向她手里拿着的碗。
　　“您这是？”
　　“哦，过来给我对象送点菜，他最喜欢吃肉了，这不今天刚做了点羊肉觉得味道不错，就给他拿过来。”
　　廖清欢大大方方的说道。
　　常安环顾了下四周，没想到廖清欢的对象就在食堂里。
　　“请问您对象是？”
　　廖清欢把碗往陆长缨面前一放，红彤彤一碗羊肉，她弯腰冲着陆长缨扯了扯嘴角，笑容危险。
　　“陆长缨，这羊肉我做的，可好吃了，你可得给我好好吃完啊！”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呵，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会做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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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那个陆同志, 要不我帮您吃了吧？这个辣椒好像有点多。”
　　常安有点不忍心，一碗的羊肉还有胡萝卜，几乎全都沾满了辣椒。碗边上还有不少辣椒油，哪怕是没吃, 光闻到味道都能感觉到有多辣。
　　可偏偏陆同志却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吃得脸颊泛出诡异的红色, 脖子那块都辣红了还在吃。
　　常安现在就是最尴尬的了, 他这会才反应过来。这位陆同志其实根本就不是饿了, 只是找个借口来食堂。难怪路上还问了些关于廖师傅的问题, 人家就是心里不痛快才问的。
　　陆长缨没理他，其实这会他的舌头都已经麻木了，辣到根本就尝不出味道了。
　　“我要知道廖师傅是您的对象，怎么着也不会给她惹这种麻烦。廖师傅让您吃肯定就是一时生气, 您不吃也没事。”
　　常安试图劝陆长缨别吃了，这全吃下去没准胃都要伤了。
　　他确实不知道原来廖师傅和陆同志是这种关系, 心里头也清楚是自己惹出来的。现在好好的小两口斗着气, 他非常的不自在。
　　陆长缨一口一口将剩下的吃完，等吃完了, 才面不改色的掏出一块手帕, 睨着常安说道：“家里当家做主的让我吃，我能不吃吗？除非以后都别想吃。”
　　常安愣了下, 因为没有对象, 都听不明白这种意思。等陆长缨起身往厨房走，坐在凳子上的常安才回过味来。
　　这意思不就是廖师傅是家里头当家做主的？这不是还没结婚吗？不是，感情这是在跟他炫耀自己有对象呢。
　　廖清欢气哼哼的回来，其他几位师傅又忙着做别的菜去了。廖清欢今天就只着手做了一道煨冬瓜，其他的菜就不用动手。
　　谢建见她在旁边来来回回, 心神不宁的样子，便打发她去储藏室把前些日子腌制的菜取出来一碗，晚上他要用咸菜熬个汤。
　　廖清欢拿着碗，把储藏室的灯打开，角落里放着好几口大缸。
　　只是她还没走进去呢，背后就传来很大的力道将她推进去。
　　然后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人又搂着她的腰将她按在墙上，随着储藏室大门的关闭，一张热滚滚的唇也压了下来。
　　廖清欢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气哼哼的一口咬上去。
　　哪成想对方压根就不放，只叼着那块软肉辗转碾磨，尝到了血腥味还有辣味，廖清欢又心软了下来，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
　　等到陆长缨松开，将她紧紧的抱着喘气，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感还有异样之后，廖清欢又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属小猫的？”
　　陆长缨的声音嘶哑，像磨砂的粗粝质感，听得廖清欢耳朵直痒痒。
　　她松开嘴，哼哼唧唧的嘟囔了一句。
　　“属老虎的，咬死你。”
　　“哼，没让你咬死能先把我气死。也就放你出来几个月，给我招惹了多少事。”
　　陆长缨一手掌在她脑后，刚刚抵在墙上的动作已经把她的帽子给弄掉了，这会他的手指很轻易的就能探到到她发丝里面。
　　不说还好，一说廖清欢就心虚了。但想想跟自己可没关系，她安分守己得很，是人家自己要找上门的，她可是拒绝了。但陆长缨却是实打实的没理自己，这会还叽叽歪歪的说自己，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你还说？明明看见我了不来跟我说话，就当看不见一样走开？我还生气呢。”
　　她嘴巴一嘟，就想从陆长缨怀里退出来，不给抱了。
　　陆长缨将人紧紧的扣着，拿下巴在她头顶蹭蹭。
　　“我不跟你说话，你就不来理我？还给我拿了一碗那么辣的羊肉，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我从海城过来，在研究院那边跟人熬了几个通宵，眼睛都没合上过才有了进来的机会。你倒好，进来就听到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当我死的。”
　　陆长缨说着都咬牙切齿了，在廖清欢看不到的地方眸子里黑黢黢的，藏着些翻涌的情绪。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你没听到我说有对象，等我出去就会结婚的？怎么耳朵就长了一半，话都只听一半是不是？”
　　廖清欢伸手捏着他的耳朵，心里面不大舒服。
　　什么大笨狗熊，感情不理自己就是在置气。明明自己跟那个常警卫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能听到前半段还听不到后半段，把自己气成这样算个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廖清欢又心软了，只她还没说话。
　　陆长缨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的，出去就结婚！”
　　“嗯，我来之前你不就问了吗？还是说你后悔了，你要后悔我就……”
　　陆长缨直接将人按在墙上，低下头细细啄吻，让她话都说不出来。
　　“不后悔，你已经打印了，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廖清欢看着他的长睫毛，总觉得陆长缨是故意这么跟自己说的。
　　俩人在后面干着些耍流氓的事，等廖清欢反应过来都过去好长时间了。她赶紧把陆长缨推了推，将自己的衣领扯好来。
　　“我是来拿咸菜的，你赶紧出去，这里面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的。”
　　陆长缨只是情难自禁，想抱着人多亲昵，被推开后倒还是保持着冷静。知道这会跟她也说不了什么，就点了点头，把她的帽子捡起来擦擦，给她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
　　“我出去了，别忘了你说的，出去后就跟我结婚的。”
　　廖清欢把门拉开看了眼，确认外面没人后，将人推了出去，她倚着门边挥手，小小声的答应。
　　“不会忘的，快点出去快点出去。”
　　陆长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顺着路往进来的门那边走。
　　廖清欢一直看着人顺利出来门，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扭身拿起碗去装咸菜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
　　陆长缨说跟研究院那边熬了几个通宵才进来的，他到底干了什么才进来的啊？
　　……
　　张建是要拿咸菜炖猪尾，猪尾是下午就已经剁成块开始炖的，这是一个比较偏门的做法。原本是等着廖清欢拿咸菜过来，结果等了好一会，拿咸菜跟消失了一样。
　　就在他等不了要过去找人的时候，廖清欢端着一碗咸菜过来了。
　　“张师傅，咸菜要洗一遍的对吧？”
　　廖清欢主动问道，如果要洗的话她就直接拿到水池边上洗一遍。
　　张建指了指锅里，注意到廖清欢嘴巴很红，便说了句，“猪尾巴都要炖化了，你系去擦了妆来啊，个嘴吼靓啊！”
　　廖清欢跟他共事了几个月，对他偶尔冒出来的粤语话能听懂一些，听到他说自己的嘴，廖清欢赶紧将口罩戴上，眼睛弯了弯。
　　“偷吃了泡椒啦，辣红的。”
　　说完，她赶紧把咸菜拿去洗，生怕张师傅还要说什么让她脸红的话。
　　等她这边打下手打完，下午出去一直没回来的吕锅溜达过来了，直接把她带到角落里，神秘兮兮的问她。
　　“你知道为什么陆同志在这不？”
　　廖清欢正想着这件事呢，她不知道研究院是干啥的，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不一般。
　　“陆同志真厉害，我打听了下，说是他研发了一个军用装备，叫什么红外线传感装置，可以用在作战上的。这种东西说是非常厉害，如果真要打仗，装备上这种东西能探测到几百米意外的敌人，你想想，如果真的能探测到几百米以外的敌人，是不是能提前做好准备？”
　　吕锅自己是从战争时期过来的，对这方面虽然不了解，却也能知道这种装置的厉害。
　　现在他已经完全放心陆长缨了，要他野心勃勃，这种东西都不会研发给国家，肯定是自己私用了。他能把这种东西都交出来，说明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其他心思了。
　　什么传感什么的廖清欢都听不懂，可从吕锅的语气里，她能感觉到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东西。
　　想到陆长缨说跟研究院那边通宵了几天，那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忙活。
　　“听说上面的领导都非常高兴，晚上还留了陆司令还有陆同志去小楼吃饭呢，不出意外的话，陆同志还能捞个军衔。”
　　“能有军衔？”廖清欢惊讶了。
　　这又不是参与作战了，只是发明了个东西，居然能有军衔。
　　自己师父不懂这些，吕锅就细细的跟她解释了。
　　“军衔不是光打仗才能有的，像陆同志这种，属于研发方面的，只要研发的东西确实有用，能提升国家军事实力，授军衔是一定的。”
　　廖清欢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她就说，陆长缨这么厉害的人，走到哪都是非常的厉害的。
　　“不过陆同志进来，好像都没跟师父您打招呼。他什么意思？不会是觉得自己地位不一样了，看不上您了吧？”
　　吕锅可还记得中午那会陆长缨都没过来跟师父说话呢，也就是看了几眼而已，啥动静都没有。
　　他可看过太多男人一旦发达就抛妻弃子的事了，虽说自己师父还不是那个妻也没有那个子。但自己师父就谈了这么个对象，那绝对是认认真真谈的。
　　要是陆长缨敢因为自己发达就嫌弃师父，他非得跳起来打他不可。
　　廖清欢哎了一声，“什么啊，当时张常委也在，难道让他当着张常委还有食堂那么多人的面跟我卿卿我我吗？想什么呢？”
　　吕锅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叹息着摇摇头，“这还没结婚只是对象就护着人家了，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我师父呢，我也不敢说你什么。反正要是那陆同志有什么不对劲，您就告诉我，我肯定带着师兄弟不让他好过。”
　　心里美滋滋的廖清欢对吕锅眨眨眼睛，“你们师兄弟几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他一个，要联系医院的话提前告诉我，我先给你们安排病房。”
　　吕锅一脸震惊，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师父，你居然如此狠心。”
　　廖清欢鼻子一翘，“没错，就是这么狠心。”
　　师徒俩在角落里笑闹着，等再出来的时候张建那边的咸菜猪尾汤也炖好了。
　　“来尝一下味道正不正啦！”
　　张建舀出一碗汤，里面卧着两块猪尾还有一片咸菜，直接递给廖清欢。
　　廖清欢都习惯了被投喂，很自然的接过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口。
　　虽然又是猪尾又是咸菜，可这汤的味道却比较清淡，因为猪尾不同于猪肉，油脂很少，只有面上飘着一点油花而已。加入咸菜后味道没有变得厚重，反而冲淡了油腻之感，让汤越发的清爽。
　　喝完了汤她又吃了一块猪尾巴，这个猪尾巴炖了一下午，骨肉早就酥烂分离，不需要费什么力就能把骨头去掉。猪尾这一块的肉因为经常动，吃起来会比其他部位更有嚼劲。
　　咀嚼的时候唇齿间能感受到筋膜的拉扯感和韧性，味道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突出的，清淡爽口，反倒是汤更让廖清欢喜欢。
　　“很清爽，一点都不油腻，我觉得汤很好喝。”
　　廖清欢如实给了评价，张建也没在意，他这汤就是清淡爽口的口味，猪尾巴会捞出来只留汤的。
　　厨房的事情忙完，廖清欢端着一个碗，里面装着张建塞过来的猪尾巴。
　　他把猪尾巴捞出来重新加工了，做了个酱汁浓厚的口味，就当成是小零食来吃，晚上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因为她一般只在食堂还有宿舍楼这个范围活动，去其他地方需要通行证，所以这会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一处地方。
　　那是陆长缨他们今晚吃饭的小楼，大领导就住在那里，里面有专门的厨师。
　　想到陆长缨可能会有军衔，廖清欢又挺高兴的。
　　他本来就是翱翔的鹰，曲在饭店里就跟把他关在笼子里没什么区别。倒也不是说她的饭店差在哪了，只是有些人你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干这行的人。
　　哪怕陆长缨干服务员干得不错，干得挺熟练的，有他在的饭店也非常的和平友好。
　　但他不是属于饭店的，这一点廖清欢一直都很清楚。
　　听了吕锅说的那些，廖清欢有种这才是陆长缨该干的事的感觉。他领过兵打过仗，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他有一身的本领。
　　当年被夸赞为天才的陆少帅，最终还是走到了他要走的路上。
　　……
　　陆长缨和陆凛从小楼出来，跟在警卫员后面，陆凛偏过头，看了眼自己这个侄子的表情。
　　和这种大人物吃了顿饭，他居然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这让陆凛觉得骄傲的同时，怪异的感觉又悄然升起。
　　只是这念头一起来，他就压了下去。
　　“刘委员那边说了，可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让你把廖同志带出去。”
　　陆长缨微微颔首，“那我现在就去找她，大伯你把房间安排好。”
　　“小兔崽子，大晚上的就把人带出去像什么样子，明天再说。”
　　“大伯，我筹谋了半年，就是为了能自己带她出去。如果不是她，我可能……”
　　陆凛觑了眼前面走着的警卫员，没好气的说道：“你可闭嘴吧，生怕大家伙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呢？反正你也答应了会好好搞研究的，你那些儿女情长我都懒得听。你要把人带出去就带出去，我去车上等你，别耽误时间，太晚了可就出不去了。”
　　陆长缨这才露了点笑脸，“好，我知道的。”
　　他一说完，转身就往小路上去了。陆凛看着他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又暗骂了一句。
　　“路都摸清楚了，还给我这装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陆凛又拧起了眉头。
　　旁人都说他有个好侄子，都说他培养得很。可他们陆家人都知道，长缨这恢复智力，也才一年。
　　就算医生说他这个阶段是智力飞速恢复的阶段，但一个人能从傻子直接变成天才吗？
　　他看得懂原文资料，弄得懂那些物理知识。旁人学了几十年的东西，他从智力恢复后只需要看几眼就知道了，一个人真的能天才到这个程度吗？
　　陆凛并不相信，于是那种怪异的感觉时不时就涌了上来。
　　而他们去见刘委员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刘委员在见到自己这个侄子的时候，居然说他长得像故人。
　　还问了名字叫什么，当时刘委员的眼神看得他心惊。
　　他不知道刘委员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下意识的护着自己侄子，说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好在刘委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长缨那边继续努力。
　　现在再想，这里面或许还有些什么事情来。
　　说实话，陆凛当了这么多年的司令，唯独在面对自己这个侄子的时候，会时不时涌出一些怪异的想法。而且，他看不透这个恢复智力的侄子，面对他的时候仿佛在面对一个跟自己相同的人。
　　想到刘委员听说他要结婚时露出来的笑容，陆凛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是要结婚，那就是有牵绊，有了牵绊，那就踏实了。
　　就像是风筝，飞得再高，都有一根线被地上的人拽着，不用担心风筝忽然就飞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廖清欢手里拿着洗漱的东西，准备去公共洗澡的地方洗个澡，她刚刚听了一段新闻，把猪尾巴都给吃了。
　　把门带上后往洗浴室那边走，路过楼梯的时候就听到下面有老林的声音。
　　“廖师傅住这边，我带您过去。您就是廖师傅的对象吧？还真是一表人才。她每回来拿您寄过来的信都很高兴，笑开了花一样。”
　　廖清欢探着脑袋看，然后就看到陆长缨走在门口站岗的林同志身边。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陆长缨抬起头，看到她的时候露出一个笑脸。
　　“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出去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你动作一向这么迅速的吗？
　　陆长缨：娶媳妇不迅速那干什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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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廖清欢满脸懵的被陆长缨带了出去, 索性她过来什么都没带，到这边也只添置了几身衣服还有几双鞋, 收拾起来一下子就好了。
　　林同志一路又送着他们下来，站在门口隔老远还在那挥手，语气里充满了不舍。
　　“廖同志有机会咱们在外面见啊，你做事的那家店叫和平饭店对吧？有时间我会去海城的。”
　　走到看不见人影了，廖清欢才回过味。
　　“我不需要申请直接就能出去了？不是吧？你别瞎来啊，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有事也是我挡在你前面。”
　　陆长缨拎着她的箱子，拽着她的手不放，哪怕是旁边有巡逻的经过, 廖清欢下意识的挣扎都不放手。
　　廖清欢见他这个样子, 唇一抿, “你是不是申请过了？跟大领导说的？你不会是说要跟我结婚了, 然后人家就让我出去了吧？肯定是这样, 啊啊啊啊，你怎么这样的啊, 这样他们不就都知道你进来把我拽出去结婚了。这样不好吧？你不是刚研发了个什么东西, 领导他们肯定很看重你，现在你冒出来说要结婚什么的，岂不是让他们觉得你太儿女情长了, 对你的发展不好呀！”
　　听到廖清欢首先的反应居然是认为对他发展不好, 而不是有其他的考虑, 陆长缨缓下脚步, 侧头看着她纠结的小脸蛋。
　　“廖清欢，我的发展是因你而来，如果没有你, 我现在肯定还在饭店在你身边做服务员。”
　　廖清欢内心一片感动，只是想了想，她抬眼看着陆长缨。
　　“那我之前是阻碍你发展了咯？”
　　陆长缨一时语塞，廖清欢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脸，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甩了甩他的手，语气娇嗔。
　　“哎呀，逗你玩的啦，反正你做服务员我也喜欢，研究这什么东西在我眼里就很厉害，干什么我都喜欢。但是呢，我希望你去选择你喜欢的事情做，而不是非要天天跟我黏在一起，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那你的意思是我黏着你觉得烦？”
　　廖清欢眼睛瞪圆，听见陆长缨居然就这么反将了一军，干脆将他的手甩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非要这么说。”
　　陆长缨赶紧上前又抓着她的手，低声哄道：“我也是逗你玩的，你怎么还跟我气上了？手拉着，以后不能这么甩开我。”
　　廖清欢侧过头，眼睛弯了弯，脸上漾开一抹甜美的笑容。
　　坐在车上等着的陆凛百无聊赖，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大侄子跟廖师傅俩人，一个甩手一个追着抓手，抓到还死皮白赖的非要凑到人家耳边说话，那嘴都快贴人家脸上了。
　　他都看到不远处站岗的俩小伙子蠢蠢欲动的想要上前抓人了，这耍流氓耍得他都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臭小子，比我当年没脸没皮多了。”
　　……
　　来京城半年，一直到坐上飞机再到海城的地界，廖清欢觉得仿佛做梦一般。
　　直到一阵冷风刮过来，吹得她打了个大喷嚏，陆长缨从身后将她的手拽着，另一只手提着她的箱子。
　　“海城居然比京城还冷。”
　　廖清欢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明明京城更早进入冬天，结果海城比京城要冷多了。
　　“京城有供暖，你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子里，外面多大的风你都没吹过几次。海城这边沿着江，风大湿冷，乍一下过来没有太适应。”
　　陆长缨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捂着，一直到上了车，进入密闭的空间廖清欢才缓了过来。
　　她有些羡慕的看着佩戴着军衔的陆长缨，他身材本来就高大，这一身衣服还是改了几遍才合身的。明明就是常见的那种军装制服，可穿在他身上就异常的帅气。胸前那雕刻精致的军衔佩章，廖清欢之前悄咪咪的摸了一把，别说，还挺沉的。
　　他们俩先从京城过来了，陆司令还要留在那边汇报工作参加会议。从食堂出来后，廖清欢和陆长缨在陆司令京城私宅里住了几天，一直等到陆长缨授衔结束，才动身回海城。
　　就像吕锅说的那样，陆长缨真的被授衔了，而且一来就是个中尉。
　　廖清欢特意去查了，在陆长缨这个年纪，能拿到尉官衔的其实蛮多，但他不大一样，他不是靠打仗拿的，而是靠研发。他手里接下了红外线的主任务，只要他继续研究，研究出更好的东西来，那军衔往上面升其实是很快的。
　　他回海城后需要在工人大学那边组建团队，然后继续搞研发。原本京城研究院是想让他留在那的，但陆长缨坚持回海城。
　　并且要搞自主研发的模式，和京城研究院同步进行，京城研究院那边留不住他，但见他愿意这么同步进行研发，资料互通的情况下就没有强求。
　　吕锅跟廖清欢说过，京城研究院就是看在资料互通的情况下才愿意放人的。不然谁愿意放这么一个稳稳立功的金宝贝。陆长缨要是呆在京城，哪怕是他一个人研究出来的，那京城研究院那边也能捞一份功劳过去，所以一开始才那么不想放人。
　　现在陆长缨愿意资料互通，那京城研究院相当于不出一份力也能拿到最新研究资料，只要说这是两边互相讨论出来的，那样他们照样能拿一份功劳。
　　京城研究院放人放得痛快，实际上暗地里小心思多着呢。
　　不过廖清欢对陆长缨非常自信，他可不是那种能心甘情愿给旁人做嫁衣的人的，肯定有自己的法子。
　　接他们的车子是部队的，陆长缨有了军衔，既然是回了海城，那就是在陆司令手下。安排个车子来接他，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廖清欢许久没回饭店，都回来了自然是直奔饭店的。
　　车子到了门口，廖清欢从车上下来，跟陆长缨道了别，他要去部队报道。转身正要往里面走的时候就看到了穿着大褂挺着肚子，手里抱着块饼吃的李淑华。
　　“淑华。”
　　廖清欢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她离开前才参加李淑华和展红旗的婚礼。这会李淑华胖了不少，脸圆乎乎的，眼睛都快被挤没了，下巴肉都有两层，跟之前的自己有得一拼啊。
　　“廖师傅。”
　　李淑华捧着饼子，眼睛瞪圆了，惊喜的大喊一声就想往外冲。廖清欢看着她的动作都心慌，赶紧上前拦着。
　　“你慢点，别跑了，这么大肚子也不注意点。”
　　李淑华及时刹车，伸手抱着肚子，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都忘了，见到廖师傅您太激动啦。”
　　廖清欢扶着她往里面走，没好气的说道：“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之前见了那么多次还没见够啊！”
　　说着话呢，后厨房呼啦啦跑出来一堆人，刘红星站在最前面，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挺大小伙哭兮兮的。
　　“师父，您可算是回来了。”
　　“廖师傅，您终于回来了。”
　　“廖师傅一路辛苦了，您回来之前怎么没透露点消息。”
　　“陆同志离开之前就说了会把廖师傅接回来的，没想到真的接回来了。”
　　“廖师傅您在京城怎么样？有没有去长城还有故宫那些地方看看，那些地方是不是很漂亮？”
　　廖清欢扫了一圈，全都是眼熟的面孔，都是她离开之前就在的人，一个生面孔都没有，她压下内心的激动，长舒了一口气。
　　“我回来了，长城没去，故宫去了，确实很漂亮，有机会你们一定要过去看看。”
　　……
　　因为廖清欢的回来，整个和平饭店欢声笑语，刘红星把账本搬出来给廖清欢看，让她检查自她走了之后，饭店的收入。
　　廖清欢对这些没兴趣，反正钱也不是交到她手里的。只是让刘红星去后厨给她做一道菜，让她尝尝看有没有进步。
　　然后后厨其他掌勺的都免不了，一个个都给她做道菜，她都要检查。
　　出去半年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叙旧居然是考核，廖清欢在大家眼里变成一个冷血的廖师傅，没有丝毫温暖的那种。
　　伤脑筋的是后厨那些人，李淑华和林香香可不用伤脑筋。
　　面对女娃娃，廖清欢还是非常和气的，温声细语的问李淑华肚子的孩子几个月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给做出来。
　　李淑华一改少女时期跳脱的模样，满脸母爱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五个月，快六个月了。只要是您做的，我都喜欢吃。不过我这肚子挺大的，医生说我养得太好了，最好还是别吃太多，得控制，不然到时候孩子难生。”
　　“那没关系，别吃太油腻的，也别吃大补的就行了。”
　　廖清欢以前给一些贪嘴的太太做过饭，她们跟李淑华一样，吃得好养得好，然后圣玛丽医院的医生就说不要太贪嘴，得控制饮食。她当年还有个单子，照着单子做，既满足了口腹之欲，又能够补充营养，还不容易给身材太多负担。
　　林香香搁旁边伸出手，“我呢我呢，廖师傅我好久没吃您做的菜了，我也想吃。您是不知道啊，因为廖师傅您不在，好多老客都不来了，生意也冷清了一点。不过张师傅他们手艺也好，只是没之前排队排得厉害，现在您回来了，那些老客肯定又得在门口排队了。”
　　这种情况廖清欢早就从陆长缨的信里知道了，不管是酒楼还是饭店都是这样的。
　　众口难调，总有些吃惯了她做菜的人，一旦换了人来做，因为味道稍有点不一样，那些吃惯了的人就不会过来吃饭。
　　其实张文跃他们手艺都非常好，只是每个人做出来的菜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喜欢吃她做的菜，就没办法接受其他不同的味道。
　　这种情况还蛮正常的，当年她爷爷不做主厨了，就有一批客人不再过来吃饭，因为他们只认准她爷爷。可是她爸爸做了主厨后，又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客人。再到自己，也是培养一批喜欢吃她菜的客人。
　　所谓传承，其实就是这样，不是说主厨走了，店就没了。而是无论换了多少个主厨，店依然在那，永远有新的客人上门，这才是传承的意义。
　　“总不能指望我一个人吧？大家各自发挥，立得住才是好的。客人总是走走回回的，我看张师傅他们干得还挺好的，就算没有我，这和平饭店还好好的不是吗？”
　　廖清欢环顾了四周，桌子凳子还是那个样子，就是墙上也跟红星那边一样，挂上了几排牌子，开始做固定菜色了。
　　“哎呀，不说这些，反正饭店原封不动，一直都是那样。就是廖师傅您为什么会突然去京城啊？您走的那天，咱们饭店乱成一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香香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廖清欢，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廖师傅为什么要去京城呢。只有陆同志和几个大师傅知道，下面的人一概不清楚，问了他们他们还不说，神秘兮兮的。
　　“也没什么，就是去京城做菜，我是个厨子，除了做菜还能干什么啊？”
　　廖清欢笑眯眯的样子，李淑华见状拍了拍林香香。
　　“你怎么都想知道，包打听都没你知道得多。廖师傅去京城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快去后面看看他们菜做得怎么样了，我还想搭个筷子跟着尝尝，然后评点评点呢。”
　　林香香和撇撇嘴，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她最开始好奇的点已经过去了。
　　“行行行，我去后面看看，别说，香味已经飘过来了，我闻着挺香的。”
　　等林香香伸着懒腰到后面去，李淑华笑着看向廖清欢。
　　“我刚看见陆同志坐在车里，他怎么穿了一身军装？”
　　“他啊，研发了个东西，估计明天报纸就出来了，你到时候看看报纸就知道了，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廖清欢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就是语气里还尽量装作没什么的意思，看得李淑华有点想笑。
　　“陆同志走之前，说是会带您回来的，没想到真的回来了，他还说让我们准备好喝喜酒，是真的吗？”
　　廖清欢点点头，心里暗想，感情陆长缨过去是做了必把自己带回来的准备。
　　“那太好了。”
　　李淑华高兴的拍手，在她眼里廖师傅和陆同志简直不要太配了，郎才女貌。陆同志平时虽然话不多，但绝对是一个靠谱的好男人，看他以前天天黏着廖师傅的样子就知道了，绝对是把廖师傅放到心尖尖上了。
　　“什么太好了？”
　　刘红星端着一个盘子出来，听到李淑华说的话便问了一句。
　　廖清欢看了他一眼，“赶紧把菜放下来，做得不好吃你就给我当服务员去。”
　　刘红星话都不敢说了，把盘子放下的同时还给她递给来一双筷子。
　　“师父您尝尝，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勤学苦练，几位大师傅都被我磨怕了。这道酸辣溜猪肝算是我近期的得意之作。”
　　盘子放在廖清欢面前，酸辣味很浓郁，是一道非常下饭的菜。
　　辣椒用了两种，青椒和红椒，都是滚刀切的。猪肝切成薄片，混着辣椒一起，光从卖相上看还是很不错的。
　　廖清欢夹起一块猪肝，入嘴嚼了一下，便微微抬起了眉毛。
　　刘红星很紧张的看着她，手都捏红了。
　　“怎么样师父？”
　　廖清欢眉头又一拧，在刘红星紧张得以为真要去做服务员的时候，她敛眉一笑。
　　“很不错。”
　　既然是酸辣溜猪肝，那酸味和辣味自然是发挥好的。刘红星做的这个酸辣味达到了一个很完美的平衡，酸中带辣，辣中透酸。
　　而猪肝也处理得非常好，爽滑细嫩，没有异味，满嘴的绵软。
　　刘红星高兴了，“嘿嘿嘿，其实我用的辣椒是您泡的辣椒的，您老泡的辣椒就算是炒鞋底子都好吃，别说用来炒猪肝了。诶诶诶，您可不能说我投机取巧啊，您只是让我做菜，可没说我不能用您泡的辣椒来炒菜。”
　　廖清欢喝了一口水，微微点头，“嗯，我不会说你投机取巧的。那你明天开始打杂吧？杂活细活都要干。”
　　刘红星惊愕，“为什么，不是说我做的很不错吗？”
　　廖清欢勾起唇角，“是很不错，但我只说了做得不好吃让你做服务员，可没说不让你干打杂的活。”
　　作者有话要说：刘红星：失策了廖清欢：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感谢在2020-09-27 23:31:05~2020-09-28 18: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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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刘红星棋差一招, 原本和睦的师徒关系岌岌可危。
　　偏偏他还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
　　“打杂挺好的, 打杂锻炼人，我早就想打杂了。”
　　刘红星欲哭无泪，回头看到林香香鄙视的眼神，又赶紧正了正脸色。
　　“你有意见啊？打杂确实是挺好的，小张小李他们不都在打杂，在打杂的领域干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要歧视任何工作好吗？”
　　林香香莫名其妙，“谁歧视工作了，你给我让开。”
　　她直接踹了刘红星一脚, 笑容满面的端着盘子放到廖清欢面前, 很有眼力见的拿了双筷子递给李淑华。
　　“这是张师傅做的松江鲈鱼, 他在后面洗手, 马上就过来了。淑华, 你可以吃一点点哦，不能吃太多呢。”
　　李淑华摸摸肚子, 笑眯眯的点点头, “嗯，我知道的。”
　　廖清欢拿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实际上这鲈鱼并不是正宗的松江鲈鱼。当年廖清欢经营酒楼的时候, 松江鲈鱼就已经很难寻到了。
　　她特意观察过这些饭店卖的松江鲈鱼, 其实就是普通鲈鱼做的。松江鲈鱼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肉质非常的细嫩, 做出来的汤汁也非常的鲜美。
　　现在很多松江鲈鱼的做法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直接将鲈鱼上锅蒸熟，浇上香酱油后再撒上葱丝。
　　“我师父说, 当年的松江鲈鱼最正宗的做法，应当是把鱼肉去骨，然后切成丁状。”
　　“对，最正宗的不是直接这么清蒸。而是鱼肉切丁后炒制，我闻得出来，你用熟猪油先把葱姜给煸香留下底油，再来炒鱼丁。烹了绍酒，放了鸡汤和笋丁，还浇上了麻油。洒在上面一层的是熟鸡肉还有熟火腿末。”
　　“这做法是以前的老做法，你居然全都复刻下来了，挺不错的。”
　　廖清欢夸赞了一句，想来是跟自己师父细细打听过正宗做法的，不然不会做得这么细致。
　　她还记得那会这几个徒孙过来，唯独孙林做的菜她相当入眼，现在张文跃进步迅速，比以前好了不少。
　　“鱼肉做得这么麻烦啊！”
　　林香香小声跟刘红星说道，又是鱼丁又是笋丁又是鸡汤的，一定特别好吃。
　　“
　　怎么能叫麻烦呢？想把菜做细致了，不就是这样，张师傅厨艺好，敢做这样的菜。我这点本事碰都不敢碰，只能炒炒猪肝。”
　　刘红星也小小声的说道，他是觉得几位师傅都很厉害，当然了，自己的师父是最厉害的。
　　廖清欢吃了几个掌勺做的菜，有好有坏，孙林和张文跃自然是最好的。旺子的不大行，但比之前要好很多。刘红星属于投机取巧，所以被罚打杂几天。
　　尝过菜色，廖清欢就把箱子拎到房间里去。
　　因为她离开了六个月，房间又没旁人进来，虽然林香香是隔一段时间会进来打扫打扫卫生，到底还是有些脏乱。
　　她把箱子放到一旁，弄了一盆水还有抹布过来擦擦桌子凳子梳妆台这些，林香香则拿着扫把给她把地扫干净。
　　房间打扫好了，廖清欢把箱子打开，里面的衣服收到柜子里，鞋子放到角落。
　　她在这边收拾自己的房间，另一边的陆长缨报完道回到了家里。
　　这个家是洛宁和陆然俩人住的地方，到家的时候洛宁刚做好晚饭，打开门见到是自己儿子，洛宁很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进屋。
　　“回来了？快快快进来，怎么不说一声啊？妈今天就随便做了两个菜，都没做什么菜呢。”
　　洛宁不自在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儿子智力恢复后就跟他们不大亲近了，洛宁现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反而经常紧张。
　　“不用麻烦。”
　　面对洛宁，陆长缨其实也不自在。
　　陆然拿着一本书走过来，见到陆长缨倒是非常自在高兴。
　　“长缨回来了，我听你大伯说，你现在是中尉了对吗？真好，比你爸我有出息。”
　　陆长缨把袋子放到桌上，“这是从京城带过来的特产，里面有烤鸭。”
　　“烤鸭啊，那赶紧拿出来热一热，可以加个菜。”
　　洛宁把袋子打开，将包装好的烤鸭拿出来，去厨房加热了。
　　陆然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让陆长缨坐他旁边，然后倒了两杯酒。
　　“咱爷俩喝一杯。”
　　陆长缨看着那杯酒，点了点头，“行。”
　　洛宁热好烤鸭出来，特意放到桌子中间，见这爷俩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开心，心里头软乎乎的。
　　放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儿子能好端端坐在桌子边上，端着酒杯陪他爸喝酒，会口齿清晰的喊自己一声妈妈，出门了还知道带特产回来。
　　她想到丈夫对自己说的话。
　　“孩子健健康康就行了，老天爷让他恢复，没准就是可怜咱们。代价只是儿子跟咱们不亲近而已，只要还叫咱们一声爹妈，就行了。”
　　她眼眶泛红，还没来得及擦眼泪，就见自己儿子放下酒杯，沉声说道：“爸妈，我要结婚了。”
　　陆长缨这一句话就跟雷一样劈在洛宁和陆然心里。
　　当初洛宁就觉得，孩子恢复了，结婚什么的就不想了，怕老天爷把这福气收回去。结果现在儿子出去一趟，回来就说自己要结婚了？
　　“长，长缨，跟，跟谁啊？”
　　洛宁结结巴巴的问道，也没见自己儿子跟谁有什么亲密接触啊，难不成是在工人大学里认识的？
　　“是那个工人大学的小姑娘吗？叫什么秋燕的？上回我去看你，那小姑娘就一直拉着我说话，老打听你的事，性子还挺活泼的。”
　　她记得自己上次去学校给儿子送点吃的，被那个姑娘缠着问了好久的话。小姑娘嘴巴确实甜得很，阿姨长阿姨短的叫。当时她就觉得那小姑娘肯定是看上自己儿子了。不过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儿子的主，对那个小姑娘态度不是很热络。
　　要真是那个小姑娘，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冷淡了，不好相处啊？那可完蛋了。
　　“你别瞎猜，让儿子说。”陆然打断了洛宁的思绪。
　　陆长缨嘴角轻勾，用一种陆然和洛宁都没听过的欢喜语气说道：“是廖清欢，和平饭店的廖师傅。”
　　“廖师傅？”
　　洛宁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来，无他，当初见到廖清欢的时候，对方胖乎乎的。虽然是干干净净，看起来也是个挺和气的小姑娘，尤其是那嘴头子，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话。
　　她对廖清欢的感觉，就是大恩人，天大的恩人。虽然这个恩人到现在都没到家里来吃过一顿饭，但她买点什么都能想到廖清欢，有时候自己儿子还能在旁边挑挑。
　　她从来没想到，这大恩人有一天能变成自己儿媳妇。
　　“廖师傅，廖师傅好，廖师傅可太好了。我太喜欢那姑娘了，儿子，你真厉害。”
　　洛宁从复杂又变得开心起来，本来就是大恩人，现在又是儿媳妇，哪里不好了，简直不要太好了。
　　陆然也很高兴，他们一家都对廖清欢抱着非常大的感恩之情，首先对方就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不然也不会收留陌生的陆长缨，当初要不是她收留，自己儿子还得流浪到哪去都不清楚呢。
　　光善良，救了他们儿子这两点就够了，足够他们把廖清欢给放到家里最高地位上。
　　一直到陆长缨走了，洛宁都没顾得上留着儿子在家里休息，一个劲的沉浸在激动中。
　　“儿子要和廖，不对，是清欢，名字真好，清欢这名字多好听啊，跟咱们长缨的名字特别配，你说是吧，老陆。”
　　陆然高兴的喝下最后一口酒，眼看着自己媳妇高兴得原地转圈圈，提醒了一句。
　　“很配很配，就是洛同志，你得把需要操办的都操办起来了，没事的话就赶紧把纸笔拿过来，咱们把要张罗的给他们张罗上。”
　　“哎呀，是是是，我赶紧张罗，放心，这事我肯定风风光光大办。让清欢进了咱们家的就不想出去，让她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婆婆。你也别喝了，把桌子收拾收拾，咱俩商量要买些什么，我先声明啊，娶儿媳妇咱们必须得用最好的，你别不舍得钱。”
　　洛宁轰着陆然，脸色一板，把陆然看成了未来的恶公公。
　　“谁不舍得钱了，行，不碍你的事了。唉，有了儿媳妇，我这地位又降了。”
　　……
　　陆长缨回到和平饭店的时候，已经关门打烊了，他把后门打开。廖清欢正忙着烧水，准备洗个澡的。
　　“诶，你怎么回来了？我还说你今晚不过来呢。”
　　廖清欢笑眯眯着说道，她刚刚提两桶水，把她汗都累出来了。
　　陆长缨走过去，很熟练的挽起袖子看火，“我跟我父母说了咱们要结婚的事。”
　　廖清欢一下子就紧张了，笑容都收了。
　　“那，那他们怎么说啊？”
　　虽然她知道洛宁他们不是陆长缨真的父母，陆长缨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意见，可自己这还是有点面对公婆的感觉。
　　“他们很高兴。”
　　陆长缨把火钳放到一旁，又站起来到廖清欢面前，弯腰将人抱着。
　　“我也很高兴。”
　　很高兴能娶到她，很高兴能娶到这个早该成为他老婆的女人，很高兴她接纳了自己。
　　廖清欢闭上眼睛，“我也很高兴。”
　　忐忑吗？是忐忑的。可是只要想到未来是他，忐忑就没有了。
　　……
　　冯巧巧正在家里教孙女写字，早年她有念过书，教一个小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敲门的时候，她起身往门口走去，把门打开后看到陆长缨，笑着让人进来。
　　“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不是把清欢带回来了？”
　　她神秘兮兮的问道，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陆长缨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对，带回来了，这是京城的烤鸭，明天你和玲玲吃了。”
　　“真把人带回来了啊？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要结婚了？真好，那以后是不是都住到小红楼这边来？”
　　冯巧巧一直不知道陆长缨现在的身份，以为陆长缨说的亲戚是真的亲戚。这才问是不是要住到小红楼，在她看来，这小红楼就是陆长缨的。
　　若是结婚的话，肯定得嫁到小红楼来生活。
　　“还没呢，她在饭店做事，我想着结婚后跟她一起住到饭店后面。不然来来回回太麻烦了，您这边要是有事情就去饭店找我。”
　　刚刚在饭店后面他还在跟廖清欢讨论，后面的那些房间也没其他人住，准备把几个房间重新装修一遍，再引水做个卫生间。
　　条件是简陋了些，那也算是有个家。
　　虽然这小红楼也是自己家的，但在陆长缨眼里，这个地方还不如和平饭店来得熟悉。廖清欢在那边住习惯了，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陆长缨并不想她跟着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那也成。”
　　冯巧巧只以为年轻人不想跟她这个老年人住在一起，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大多数是跟父母住，不自在的多。有俩个人单独住的条件肯定还是单独住比较好。
　　“日子定好了吗？我给你们做几双鞋去。”
　　冯巧巧又问了一句。
　　陆长缨点了点头，“定好了，腊月初八。”
　　这日子是他和廖清欢商量的，俩人都不想拖时间，早点结婚就早点结，年前结正好。
　　冯巧巧一算日子，“这都十月底了，那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哪来得及啊，顶多也就纳几个鞋垫子，一双鞋都勾不出来。
　　这日子太赶了，不止冯巧巧这么认为，洛宁和陆然他们也这么觉得。
　　之前都没问日子，结果第二天一问，孩子都定好了，一个月后。
　　这让想大操办的洛宁顿时头皮发麻，拿着自己花一晚上列出来的单子，手都颤抖了。
　　但儿子说就是那个日子，她没办法，只能请了几天假，别的先不管，新娘子穿的衣服得赶紧弄出来。
　　还有什么三转一响啊之类的，全都给置办上才行。
　　得知儿子结婚后要跟儿媳妇住在饭店那边，洛宁也没什么想法。她忙着置办婚礼呢，哪有空想那么多啊。
　　反倒是廖清欢那几个徒弟，知道她都确定要结婚了，一个个忙得飞起，后院装修的事情全包揽了。什么三转一响都不用了，徒弟几个早就给置办好了。
　　三个人大马金刀的站在洛宁面前，充当起了廖清欢长辈的角色，什么事都不用廖清欢来管，烦死交给他们来负责。
　　就连徒弟们的媳妇都上阵了，一个个挽起袖子把洛宁围起来商量。
　　可怜洛宁本来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儿媳妇拉近拉近关系的，结果就跟儿媳妇打了个照面，窜出来几个儿媳妇娘家人把她围了起来。
　　一人一句就把她整迷糊了，好在她也非常识趣，娘家人有主意那就全按娘家人说的来办。她自己把自己想办的给置办上就行了，反正绝对要大办。
　　正好，双方都是大办的心思。结果两位要结婚的什么都不用管，空着手等结婚的日子到了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史上最闲新娘子


第79章 
　　张秋燕好几天没见到陆长缨, 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着急的找到带陆长缨的教授，软磨硬泡的跟人打听了下，才知道他居然研发出一种很厉害的东西, 被人叫道京城去了。
　　教授知道的比一般人说, 见张秋燕这么着急，还以为她和陆长缨有什么关系呢，笑呵呵打趣。
　　“小陆很厉害的, 提出来一个理念后就开始搞研发了，说是在部队挺有用的。我这边听到的消息是，京城那边想留他在京城，但是他拒绝了, 要回来搞独立研发室。你跟小陆什么关系啊？是不是他对象？这事你怎么都不知道啊？”
　　这个年代很少有女孩这么直白大胆的去打听另一个男孩, 所以教授真以为张秋燕和陆长缨是情侣关系。
　　张秋燕最喜欢别人认为自己是陆长缨对象了, 哪怕陆长缨都没跟她说过两句话, 在她看来, 要是大家都觉得自己是陆长缨对象, 迟早有一天, 陆长缨会注意到自己的。一旦他注意到了自己，那自己成为他对象也就不远了。
　　“是吗？他没跟我说过。因为他比较忙, 我也不会打听他这些事。”
　　她很高兴的说道, 陆长缨厉害她就觉得骄傲，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 果然不一般。
　　从教授那边出来后，她就在自己小姐妹当中炫耀了起来。
　　大家伙都说，陆同志那么厉害，应该早点下手。如果他回来的话，最好是赶紧把人追到手。毕竟这么优秀的人不只有她盯着, 还有其他人都会盯着的。
　　张秋燕觉得大家都说得很有道理，她自认为自己在陆长缨那肯定留了名的，更何况自己长得不差，性格也好。那么多人追求自己自己都没答应呢，陆长缨不搭理自己没准就是不好意思。
　　既然陆长缨不好意思，那她这边就主动点嘛！
　　翘首以盼了好些天，好容易打听到对方回来，在学校里弄了几个实验室准备搞研发的消息。
　　她赶紧换上自己一直没舍得穿的藏蓝色翻领常服，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脚穿黑色条绒面塑料底的“皮边鞋”，整个人精神抖擞的出了门。
　　这几天学校里讨论得最热闹的就是陆长缨的事了，听说对方之前回来了一趟，穿着一身军装，还有军衔呢。听说对方在京城见了不少人，还差点留在京城，不肯放他走呢。
　　就在几天前，全国报纸还出来了，陆长缨确实出现在了上面，洋洋洒洒的段落全都是夸奖他的。说他研发的东西能大大提升军人的防御还有探测能力，这是一个全新的项目，国家非常看重，授予了他中尉的军衔。
　　张秋燕觉得自己脸上有光极了，想着只要自己要是和陆长缨在一起了，那以后就是中尉夫人。若是他继续努力，那没准能成为司令夫人。
　　听说学校不少女生都在讨论陆长缨，这说明他现在已经被不少人盯上了。自己要是再没动作的话，落到别人手里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出门的时候麻花辫正好进来，见到她昂首挺胸的出门，就回头问宿舍里其他姑娘。
　　“怎么回事？这身衣服她不是很爱惜的吗？今天怎么穿出门了？”
　　正对着镜子描眉毛的室友头也不抬，“能干啥，还不是为了那陆同志，她啊，就跟着了魔一样。满脑袋心里的做中尉夫人的美梦。这不是打听到陆同志回来了，她抓紧时间过去把人拿下嘛！”
　　“她现在过去啊？我刚从门口进来，正好看到陆同志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那姿态像是他媳妇。我早就跟张秋燕说过了，陆长缨年纪不算小，肯定是有对象或者是媳妇，她还不听，这下好了。人家都把正主带进来了，她现在过去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麻花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是这么说，她可没想拦着。张秋燕自己那么没脸没皮的非要黏上去，之前劝她都不听，那丢大丑也是她自找的。
　　“哟，那岂不是要闹笑话了？算了算了，反正她性子就是那样，也不管别人咋想的。”
　　……
　　张秋燕信心满满，出门之前她还特意描了眉毛涂了口红，脸上还特意擦了一些平时不舍得多擦的雪花膏。
　　闻着脸上散发的香味，张秋燕脸上扯开一个甜蜜的笑容。
　　打听到对方在综合楼，她步伐轻盈的找过去。
　　在楼下看到一个穿着毛呢大衣，踩着小皮靴，带着一顶花俏小皮帽的女人。
　　对方手插在兜里，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
　　她羡慕的看了眼对方身上穿的衣服，不对比还好，一对比自己这一身就明显比不上人家好看了。不过她也就是羡慕羡慕，这样的穿着那妥妥的就是不正常作风，还是她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更好些。
　　不过她不知道陆长缨在几楼，以为这女人也是学校学生的张秋燕上前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同志你好，你在这有没有看到我们学校名人陆长缨上去啊？”
　　廖清欢看那些照片还有下面的介绍看得挺起劲的，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再看对方，一个很精神的小姑娘，笑眯眯的问自己陆长缨上去没。
　　对方直接说学校名人，廖清欢还挺高兴的，自己对象出名又厉害，她与有荣焉嘛！
　　对方问得理所当然，廖清欢也没有多想，也朝她一笑。
　　“你找陆长缨啊，他上去了，正好我也要上去，咱们一块吧，我带你过去。”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把张秋燕的眼睛都看花了。
　　张秋燕自认为自己长得着实不错，但和眼前的女人对比起来，自己就被衬到草堆里去了，还不是草，是草里的牛粪。
　　这么形容是夸张了些，可事实也确实就是这样。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能长得这么好看的，眼睛大鼻子挺，脸蛋圆润，小嘴润如红樱。光看着，她一个女人眼睛都挪不开。
　　只是好看归好看，她心里还是有一丝的警惕，因为她听到这个女孩说起陆长缨的语气非常的亲昵。
　　“谢谢·，请问你和陆长缨是？”
　　廖清欢唇角勾了起来，漾出一朵笑花来，“他是我对象，你是不是他研发室招来的人啊，今天他过来研发室非让我一块跟着，本来我都不想来的。”
　　张秋燕心一沉，再看对方甜蜜的样子，本来还觉得对方好看的，现在就觉得对方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是嘛！”
　　她这会有点进退两难了，进去吧，人家有对象了。不过去吧，自己打定了主意来的。
　　思来想去，张秋燕心一横，在廖清欢转过拐角准备敲门的时候直接拦住了对方。
　　“这位同志，是这样，其实我过来是准备追求陆同志。我非常喜欢他，从他入校以来就很喜欢他来。虽然他有了你作为对象，但你们还没结婚。我觉得我还有机会，这样，我们俩公平竞争，最后看他选择谁。我和你不一样，我家里成分好，祖上是贫农，我爸靠自己努力成为工人。至于你，我看你身上穿的还有打扮非常不正常的作风，娇滴滴千金大小姐的模样。现在陆同志是中尉，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会拖累他的，我家里成分好，我和他在一起就没有事情。如果你只是看中了陆同志的身份或者是家庭，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了，他和你在一起，那是耽误他。”
　　“另外，你长得好看，我承认，我也觉得好看。但光靠脸蛋是留不住男人的，我长得是没有你好看。但我和他在一个学校，我跟他有共同话题。你跟他能聊什么呢？聊穿衣打扮，聊怎么保养脸蛋？还是聊些风花雪月？陆同志注定是要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他已经在朝着目标努力了。你这样子跟着他，没办法为他做什么，也没办法跟他沟通，实在是拖累他。”
　　“当然了，你要是非得跟着他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女人还是要自爱一些，你说对不对？”
　　廖清欢人都懵了，她好心带个人上来，结果带来了个自己的情敌。主要是对方脑瓜子怎么长的她也不知道，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还说她不自爱？再看看对方这趾高气昂，一脸我家根正苗红我跟陆长缨最配的态度，她火气也上来了。
　　没等她开口，她边上的门就打开了，陆长缨一脸阴沉的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显然在里面的他们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廖清欢见他出来，正要叫人得时候，边上的女人一溜窜到陆长缨面前。
　　“陆同志，我是和你一个班的张秋燕。你肯定知道我，之前我问你问题你还耐心的回答了我。这位是你对象是吗？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对象作风有问题，穿衣打扮非常的不正常。虽然她长得好看，但红颜枯骨，年纪大了再好看也都没用。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你需要找的对象应该是和你有共同话题，对你有帮助的那种。正好我跟你是一个班的，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会为你努力。我们俩可以建立一个共同的ge命目标，共同为了国家的发展而努力，你说对吗，陆同志？”
　　廖清欢干脆就不说话了，她环抱着双手，倚在墙边就看陆长缨怎么解决。
　　这女的实在是自我，胆子确实大，可这胆子大得没脸没皮了，她总不能泼妇骂街一样跟人吵起来。
　　这么自我的女人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陆长缨径直看向廖清欢，理都没理对面的女人，只对身后的人说道：”无关人员赶出去。”
　　后面俩男的马上窜出来，一脸不屑的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是吧？你说话声音太大了，特别聒噪。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在我们陆哥面前大放厥词，你还要脸不要脸了，人家都有对象了你还能这么没脸没皮的非要自荐。你算什么东西啊？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我看你自己就是看中了陆哥发展好，故意过来恶心人的吧？”
　　张秋燕咬着牙，被两个男同志这么说话，她还是很难受的，可是为了不让陆长缨误入歧途，她愿意忍受这种羞辱。
　　“我没说错啊，像她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学校，也不应该出现在陆同志身边。她不就是仗着脸蛋好看，才扒上陆同志的吗？我知道陆同志家里条件好，但是陆同志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会拖累你的。”
　　廖清欢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这全都是陆长缨买给她，陆长缨就喜欢给她买衣服，每个月黑市那边固定有人送衣服过来。她平时在饭店都穿着大褂，这是出门找到了机会才穿上的，结果就因为自己穿得好打扮好看被人认为是不正常了。
　　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成分有什么问题，再说了，那稍微会打扮点的不都是这么穿的嘛！
　　陆长缨忍耐的拧眉，“这位同志你是谁我都不清楚，但你这么说话严重伤害到了我的未婚妻。她不是什么问题人员，她是饭店厨师，非常光荣的职业。她和我有共同话题，我和她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另外，如果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穿得好让你误解她不大正常，那我必须要申明。她的衣服都是我买的，我就喜欢她穿得好看。至于长相问题，只能说你那光荣的贫农成分并没有给你那张贫瘠的脸增加什么光环，反倒是多了很多丑陋的尖酸刻薄。”
　　“现在，请你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上报学校，有人在我的研发室外面吵闹，严重的影响到了我们的研发进度。”
　　他说完，走到廖清欢身边拉着她的手，然后带着人走到研发室里面。
　　看都没看张秋燕那张被打击到要哭的脸，只低头跟廖清欢说话。
　　“下面冷不冷，出门让你多穿一件衣服，你非不听，手都是凉的。这种人咱们不理她，谁知道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你别生气，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等研发室的门关上，张秋燕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现在觉得，陆长缨就是个肤浅的男人，这种花他钱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
　　站在张秋燕旁边的男同学觑了她一眼，“这位脸很贫瘠的同志，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们带你下去？”
　　“肤浅，你们都很肤浅。”
　　张秋燕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甩开手跑下楼去。
　　那俩男同学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肤浅？他们对象要是像陆哥对象那么好看，还做得一手好菜，他们也愿意这么捧着。
　　陆长缨担心廖清欢生气，好好哄了人一圈。
　　廖清欢美滋滋的抱着茶，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的。
　　“我没生气呢。”
　　她确实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对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你还能跟人家计较不成。再说了，陆长缨发挥得她很满意，用词用得恰到好处，那句脸很贫瘠差点没让她笑出来。
　　虽然这么说一个女孩子不是很好，但人家确实挺不要脸，跟这种人客气也没什么意思。
　　她没想到陆长缨这个平时都不乐意跟旁人说话的男人，怼起人来还挺狠的。
　　不留情面她非常满意，怎么可能生气呢。
　　没想到她说不生气，陆长缨反倒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廖清欢没想明白，快到晚饭点的时候，俩人一道回了和平饭店。
　　林碗他们几个人在后院盯着房子的重新粉刷，这些天卫生间已经弄出来了，就是刷漆翻新这些有点麻烦。
　　洛宁今天不在，据说是拿着单子到处采买去了。
　　她去工人大学之前把汤给炖上了，海城这边能炖的汤品其实是比较少的，种类也不多。但是廖清欢在京城的时候跟着谢建学了不少汤，回来后就一天换两个花样来炖。
　　别说，粤城那边的汤口味清淡，还挺符合海城人的口味。原本大家上饭店就是为了那口油水，其实是不怎么乐意喝汤的，但由于汤实在是好喝，现在倒成了大家都喜欢点的。
　　今天她炖的就是莲藕绿豆猪骨汤，之前刚接触粤式的汤，她也觉得各种材料加起来奇奇怪怪，但是挡不住谢建确实煲得好喝绿豆和猪骨头是一起下去的，莲藕则是让刘红星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放下去，不然炖太久了，莲藕容易炖得稀烂。
　　她到的时候刘红星刚把自己炒的菜盛出来，今天他做生煸草头，就简单的素菜。
　　陆长缨很顺手的给她把汤碗都拿出来，这些汤得盛起来，外面已经有客人了。
　　在饭店做服务员做习惯了，就算现在已经不是服务员了，他每回过来如果是饭点的话，还是会帮忙。
　　来饭店吃饭的人也早就熟悉他，由于他走了有一段时间，再回来大家伙见到他还会打趣，也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廖清欢他们在后面忙活，前头来了几个穿戴整齐的男人，进门点了菜就坐了下来。
　　“哥，你喜欢那姑娘就在这店里啊？嘿嘿，那我可得好好帮你看看。”
　　吴广仁抖着腿坐下，扫了眼忙活的林香香，他觉得这服务员长得还挺好的，待会可以去问问叫啥名。
　　吴兴仁看着他那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烦，这是他堂弟，没事干从乡下过来。
　　听说他要出来吃饭，非要跟着一起。
　　他没办法，就只能带着过来了。
　　和平饭店他来了好几趟，之前过来的时候一直没见到那位廖师傅。说是去京城了什么的，具体是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这人吧，就是这样，越见不到还越惦记。
　　这不打听到人回来了，就赶紧过来，想着见见人，找个机会跟人诉说诉说自己衷情。
　　点菜的时候问了廖师傅做的什么菜，知道是炖了个汤，哪怕是价格高了点，他咬咬牙还是点了。
　　等到菜端出来放到他桌子上，见到是一个高壮的男人，吴兴仁便拦着人问道：“这位同志，请问廖师傅在吗？”
　　陆长缨看着他，那眼神里的期待他可见太多了，之前清欢没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来店里吃饭的小年轻都这个样子。
　　“不在。”
　　他果断回了一句，就算在那也是不在的。
　　他语气比较冷淡，说完转身就要走的。
　　吴广仁可不乐意了，站起来拦着人，“这位同志，我们明明打听了廖师傅在这的，你怎么说不在呢？我告诉你啊，我哥是医生，看中廖师傅了，想跟她处对象，你可别拦着人家大好姻缘。”
　　眼瞅着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那眼神看得吴兴仁脸都红了。他觉得自己堂弟说话不怎么好听，自己跟廖师傅还八字没一撇呢，这么说不是坏人家名声嘛！
　　“不是这样的，只是我跟廖师傅有两面之缘，她奶奶生病了在我工作的医院住了几天。得知廖师傅在这里做事，我就想着过来吃饭，普通吃饭普通吃饭而已。”
　　陆长缨这会已经浑身低气压了，旁边的林香香看看这边，又看看陆长缨，扭身跑到后面去找廖清欢了。
　　“什么普通吃饭啊，哥，他就一服务员而已。你看刚刚他那个语气，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见廖师傅。”
　　吴广仁可是担着任务来的，自己堂哥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他得帮忙啊。
　　陆长缨捏了捏拳头，正要说廖清欢就是自己对象的时候。
　　廖清欢从里面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剁骨刀，气势汹汹，直接一刀剁在了桌子上，震得桌子直摇晃。
　　所有食客就看到那平时说话柔声细语，身段也纤细娇弱的廖师傅睨着人，冷言冷语慎得人心凉。
　　“再跟我们家小狗熊吵一个试试？”
　　所有食客又把视线转移到陆长缨身上：小什么来着？
　　没想到啊，平时把他们吓够呛的陆同志居然还有这么个称呼。
　　而后厨众人一个个手里都拿着趁手的工具赶出来，刘红星举着擀面杖，问旁边的林香香。
　　“你不是说有人跟陆同志吵得要打起来了吗？”
　　这场面也没打起来啊，不就两瘦鸡一样的男人，陆同志一拳就能打飞了好吗？林香香冲进厨房就说，有人找陆同志麻烦，吵架还要打起来，把他们给急够呛，还以为外面干起来了，都抄着家伙来帮忙呢。
　　林香香这不是觉得刚刚陆长缨的脸色不对，眼瞅着是要打人的样子，一着急就冲到后面去喊人了嘛！
　　“就，就差点打起来了。”
　　说完，她还肯定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还好我及时出来，及时表明态度，不然饭店就成了案发现场。
　　陆长缨（收回摸向后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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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廖清欢主要就是怕陆长缨干出什么来, 毕竟这人在吃醋方面一流。
　　把刀一放，先把吴广仁给镇住了。他也就是横一点，还没干啥呢, 人刀都扛出来了。
　　灰溜溜的往下一坐, 然后脑袋一低。
　　“我什么都没干，就是这服务员态度不怎么好。”
　　“那你站起来跟人家吹鼻子瞪眼的干啥？”廖清欢睨着他，语气也不怎么好。
　　陆长缨反倒是在后面拉了拉她, “没事，就是闹了点，没多大事。”
　　廖清欢火气稍歇，回头对陆长缨说道：“你又不是这的服务员, 义务劳动的, 咱不惯着他们。更何况, 你可是我对象, 这是在我的地界, 咱不能受这委屈啊。”
　　陆长缨暴戾的气压渐渐散去, 眼眸柔和的看着跳脚的廖清欢。
　　“真没什么, 只是这位同志问起了你。”
　　他转眸看着吴兴仁的时候，又渐渐渗了冰似的, 看得吴兴仁心里一阵阵发虚。
　　在听到廖清欢说这位男同志是她对象的时候, 他这颗期盼已久的心拔凉拔凉的。
　　“不好意思啊，廖师傅, 我堂弟胡言乱语，让这位同志心里不高兴了。你们不要介意，我们只是来吃个普通的饭而已。”吴兴仁打着圆场，自己的脸面得找补回来啊。
　　廖清欢看了他一眼，很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是？”
　　这下吴兴仁脸都白了, 正要解释自己是谁的时候，又垂下了头。
　　“我就是来吃饭的，在饭店吃过好几回了。”
　　吴广仁看看他他堂哥的脸色，得，感情人家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堂哥是谁了。
　　廖清欢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低气压完全消散，她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然后把刀取下来。回身对饭店客人展开一个异常柔美的笑容。
　　“没事啊，我还以为有人闹事了，一着急就这样了，大家吃好喝好，不用在意我们。”
　　然后又对那些抄家伙的后厨人员说道：“都回去干活，菜都不做了是不是？赶紧给客人上菜，不要让大家等太久了。”
　　食客们看着廖清欢又一秒变身，重新变成了以前那位柔弱似水的廖师傅，就是手里拿的剁骨刀还是吓人。
　　“没事没事，我们也不着急，让他们慢慢来就是了。”
　　“对啊，真不着急，边吃边聊吗？大家都不要着急啊，让师傅们都慢点，别把自己烫到了。”
　　“哎呀，确实没啥事，我们吃完饭到睡觉还得一段时间呢。”
　　一时间，饭店整体气氛达到了高度和谐，所有人面带笑容温柔和气，给予了饭店工作人员最温柔的表现。
　　而后几天，廖清欢发现，只要是自己出现的地方，所有来吃饭的人都笑容满面。
　　廖清欢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就是嘛，来饭店吃饭就得高高兴兴的，大家这样就很好。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廖清欢出嫁前几天。
　　出嫁是直接从饭店这边出嫁，然后嫁到陆长缨家那边。
　　这是洛宁坚持争取过来的，她生怕儿子直接嫁娶都在饭店。
　　廖清欢这边也收到了洛宁送过来的嫁衣。
　　一般来说年轻人结婚都是只要穿一身新衣服就可以了，其实更多的年轻人是连新衣服都没得穿的。
　　洛宁则不一样，特意给廖清欢找了一身红色的衣服，怕自己儿媳妇冷到了，衣服还是加棉的，腰身剪裁得很好，廖清欢穿上非常漂亮。
　　这年月穿红色是非常大胆的，但也不是没有。毕竟结婚是大事，就算穿红色的衣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后院的房间也都重新装修好了，柱子都重新刷了漆，看起来簇新簇新的。沈如珍带着张瓢和杨盆的媳妇，在后院剪了两天的喜字，房间柱子窗户上都贴上了大红喜字，里面的灶台都贴上了。
　　都这样了，几个徒弟还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师父，又去找了做了几个大红灯笼挂上。
　　于是整个后院看起来都非常的喜庆，饭店干活的人都非常有劲，简直就是全饭店的大喜事。
　　一直结婚当天，吕锅从北京赶回来，还带了张说是委员写的字，上面写着伉俪情深。
　　廖清欢妥善的收好，想着等婚后就装上挂在房间里的。
　　林碗师兄弟几个带着各自的媳妇站在门外，沈如珍这些女人陪着廖清欢在房间里。
　　所有人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作为新娘本人，廖清欢还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捞起来的，然后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被人塞了几口糖水煮蛋。
　　就这个功夫，她还尝出来了，这糖水蛋煮到了八分熟，中间还是流心的，用的糖是桂花糖，有一股很香的桂花味。从煮蛋的方式来看，这是张瓢煮的，师兄弟几个为了抢谁煮蛋没准是打了一架才抢出来的。
　　廖清欢本来还眯着眼睛，她是真的困，昨晚上因为激动熬到凌晨才睡过去的，结果早上五点多就被捞起来是真的很痛苦。
　　直到沈如珍拿着绳子给她绞面，生生把她给疼清醒了。
　　“稍微忍着点啊，结婚都要绞面呢。”
　　沈如珍按住她要摸脸的手，把绳子放到一旁又拿起眉笔准备给她描眉的，结果左右比划半天，愣是不知道从哪下手，因为哪都好看来着。
　　最后没办法，用口红给她把唇涂红一点，又把脸颊点了点，让她面容更有血色一些。
　　也就这么随便一弄，愣是把沈如珍给看呆了。
　　“还是瘦了好看，以前都看不出来。”
　　她笑着把镜子放到廖清欢面前，让她好好看看自己。
　　廖清欢拿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别说，还真挺漂亮的。
　　等她换上衣服坐在铺着红被子的床上，林碗几个人进来看了眼，一个个都悄悄的红了眼睛，背过身哭了起来。
　　“我以前一直以为师父没了，还给她烧了好些个纸男人，让她从里面挑一个。没想到今天还能送师父出嫁，真没想到啊！”
　　林碗小小声的对张瓢说道，那几个纸男人还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特意选的画得脸好看的那种。
　　张瓢拍拍他的肩膀，心说这事你可别当着师公的面，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待会拦门的时候记得拦狠一点，不能轻易的让陆同志把师父给带走了。”
　　林碗一握拳，“放心吧，我肯定拦得紧紧的。”
　　廖清欢在房间里坐着，听到林香香大声喊着新郎来了新郎来了，然后她人直接冲进来，把门嘭一下关上。
　　“到门口了，陆同志可气派了，推着永久牌自行车，戴着大红花，笑容满脸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陆同志这么高兴，脸上的喜气洋洋。
　　“那肯定是笑容满脸了，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做梦都得笑出声。”
　　沈如珍在一旁给廖清欢把头发弄了弄，将盖头抖开盖在她头上。
　　“盖头可以盖起来了，大家都加把劲，可不能让新郎官太容易把新娘娶走了。”
　　廖清欢在盖头下的唇悄悄勾起，听到外面放鞭炮的声音，还听到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她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笑声闹声实在是太热闹了，她都听不见陆长缨的说话声。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似乎有人拦着又说了些什么，陆长缨在门口大喊。
　　“媳妇，我来接你了。”
　　外面哄笑声一片，廖清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盖着红盖头，廖清欢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陆长缨被拦在门口好一会，最后还是破门而入才进来的，都能听到林碗着急的喊声。
　　“让你们守着点守着点，一个个怎么这么快就把人放进去了。”
　　没等廖清欢反应过来，屋里头女人们还没来得及发挥，她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突然的失重感让廖清欢下意识搂着陆长缨的脖颈。
　　然后她就听到陆长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媳妇，我带你回家。”
　　廖清欢乖顺的倚靠着他胸口，软软的应了声。
　　“嗯。”
　　陆长缨是推着自行车来的，部队里的吉普不好太公器私用，于是他这边就托人买了辆永久牌自行车。
　　把人小心的放在后座上，沈如珍冲过来往廖清欢手里放了个布包，叮嘱她这是到了婆家楼下需要撒的糖和瓜子花生。
　　等她吩咐好，陆长缨坐上自行车，感受到身后有双小手伸过来揽着他的腰，他扬眉一笑，卖力的踩着自行车一溜烟的走了。
　　身后跟着不少小伙子都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前面都是统一的挂着大红花，绑着红绸子。
　　一排排的自行车从街道上骑过，路过的行人看着这热闹的场面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身后那些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胸前都挂着个布袋子，路过人多的地方就抓一把糖洒出来。
　　糖可是好东西，洒出来的糖还都是商店里卖得很贵的，抢到糖的人们都扯着嗓子喊恭喜和各种喜庆的词。
　　廖清欢坐在车后面，一路上听到了无数个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都要怀疑陆长缨是不是收买了路上所有人。
　　她藏在盖头下的笑脸也越来越甜。
　　自行车一路骑，一路到达陆长缨家里，洛宁他们早就等着了，看着陆长缨抱着人进门，嘴角都合不拢，赶紧端端正正的坐着，让小两口这边敬茶磕头。
　　洛宁都舍不得让廖清欢多跪一会，礼成了之后赶紧将人拉起来。旁边有看热闹的笑她。
　　“洛姐你可真疼儿媳妇，先把儿媳妇拉起来了。”
　　洛宁嗔了一句，“那可不，有了儿媳妇儿子就不重要了，以后我儿媳妇就是家里最金贵的，我不疼她难道疼你啊。”
　　这话一出来，旁的没听到，又是一阵笑声。
　　廖清欢微微低头，自己的手又被交到了陆长缨手里。
　　然后陆长缨又把她抱了起来，洛宁在后面拦着要跟进房的客人。
　　“咱们都去吃饭，席位就摆在和平饭店，大家跟我一道过去啊。你们可别闹我儿媳妇，让他们小两口准备准备就过去。”
　　想进屋里看新娘的都被洛宁带走了，又有人笑话洛宁护儿媳妇，本来就是该闹一闹的嘛！
　　陆长缨抱着人将门关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到床边。
　　廖清欢脑袋动了动，手都绞成了麻花，随着房间的安静，心跳也加快了。
　　下一秒，盖在她头上的盖头被认掀开，廖清欢下意识的抬眼，怔愣的看着盯着她的陆长缨。
　　“我终于娶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终于结婚啦啦啦啦啦上章被锁大概是因为我文里出现了zou资……派几个字，阿江现在很多词都不能出现，我还以为这种词是没关系的，毕竟年代文里出现这种词还蛮正常。上章已经解锁啦，冲啊姐妹们！
　　咱这章评论的姐妹都领个小红包吧，毕竟咱廖师傅陆同志俩结婚也是要排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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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廖清欢期待的很久的婚后生活, 在第一个晚上过去后，那股期待就破灭了。
　　就，原因有些难以启齿, 她招架不住。
　　廖清欢自认为自己身体素质是很不错的那种, 之前减肥运动不断，再加上平时在饭店做菜没个停歇，虽说不用她干什么体力活, 可身体素质比起一般女人还是要好一些的吧。
　　但面对陆长缨，她觉得，自己还是太没用了点。
　　第二天她都不敢看洛宁的眼神，因为她睡得有点晚, 都快到中午, 陆长缨早就起床去学校了。
　　洛宁留她吃饭的时候她拿纱巾挡着自己的脖子, 嘶哑着嗓子说自己要去上班, 愣是不敢面对洛宁。
　　见留不住人, 洛宁也没啥办法, 只能给她装了一袋子水果, 让她到饭店慢慢吃。
　　等人走了，洛宁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看来孙子是不远了。”
　　孙子远不远不知道, 反正廖清欢在心里把陆长缨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
　　禽兽, 一点都不体贴人。
　　她一路走回了店里，都没来得及跟刘红星打招呼, 直接扑到自己房间里睡觉。
　　这一路走回来她腿都打摆子，差点站不稳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廖清欢扶着腰爬起来，伸脚去找鞋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陆长缨伸手将电灯打开, 然后把托盘放到桌子上，上前扶着她来到桌子旁边坐下，廖清欢注意到凳子都绑上了软软的棉布垫子，坐下去的时候很舒服。
　　“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廖清欢嘟着嘴，她现在很生气，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狼狈的，都怪他一点都不听自己的话。
　　陆长缨将红豆稀饭放到她面前，听着她的娇声娇语，唇角勾了起来。
　　“好，不原谅就不原谅吧，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稀饭是吕师傅做的，这个饺子是林师傅做的。”
　　他把筷子勺子都放好，再把一盘饺子放到廖清欢手边。
　　盘子很漂亮，底下铺着芫荽，绿油油的，上面卧着几颗做工精致很像兔子的饺子。
　　廖清欢看着饺子眼睛亮了，“这是绿茵白兔饺，我很久没吃了。”
　　陆长缨坐在她身边，见她拿着筷子去夹饺子，就用勺子慢慢的搅动红豆粥，放凉一点她也好入口一些。
　　饺子做得很小，其实就是虾饺，只是做的形状别致，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绿茵玉兔饺。
　　廖清欢累了一晚上，又睡了一整天，这会可不适合吃太油腻的，这种清淡的饺子正好。
　　饺皮很薄，软溜溜的，透过表皮能看到里面的虾仁。
　　她这个二徒弟白案最擅长了，这饺子又是用心做的，自然是鲜美好吃。
　　饺子一口一个，连吃了三个廖清欢才很不舍得的夹起一个送到陆长缨嘴边。
　　“你也尝一个吧，很好吃的，虾饺里面汁水丰韵，外面的皮也软软糯糯。”
　　陆长缨见她可算是想起自己了，在她不舍得的眼神中直接一口咬下。
　　“嗯，是好吃，粥凉了点，你把粥喝了。”
　　他将碗推到廖清欢面前，然后把她的筷子拿过来，当着廖清欢的面又夹了一个。
　　“诶诶诶诶，你怎么这样，我还没吃几个呢。”
　　廖清欢着急着护着自己的饺子，她也就是好心让陆长缨这个大坏蛋尝尝而已，又没有让他一口一个。就他的饭量，这点东西也就塞个牙缝而已。
　　这明明是他端过来给自己吃的，怎么他还吃上了呢。
　　陆长缨也就逗逗她，在口腹之欲上，他除了爱吃肉和廖清欢做的菜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感兴趣。
　　廖清欢着急了，他反倒是高兴了，举着筷子不让廖清欢拿。
　　廖清欢这下也忘记了自己还腰酸腿软呢，一把站起来去勾筷子。然后羊羔入了狼嘴里，被陆长缨抱着坐在了他腿上。
　　“我喂你吃。”
　　陆长缨夹起一颗虾饺，像喂小孩一样，把廖清欢给臊得不行，得亏饭店已经休息了，外面的人都走得干净，不然她现在肯定一把将陆长缨推开。
　　俩人就这么甜甜蜜蜜的吃了一顿晚饭，廖清欢吃，陆长缨喂，吃过之后廖清欢打了个饱嗝，哈欠连天的又栽倒在床上了。
　　陆长缨收拾着碗筷，一回头就看到她睡得正香，有些好笑的走上前把被子给她盖好。坐在床边眼神缱绻的看了好一会，最后自己又喜欢得不得了的低下头亲了好几口。亲得睡梦中的廖清欢伸出爪子想薅人了，他把人爪子抓在手里又亲了亲，这才把人放过了。
　　自己把碗筷洗干净后又洗了个澡，回到房间钻进被子将人抱在怀里，俩人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
　　刘红星每天早上三点多爬起来，然后去往采购食材的地方，现在饭店菜单定了下来，每天可以拿固定食材了，比之前总捡别人剩下的要好很多。
　　照样跟着人家饭店的驴车把食材送到后门口，他悄咪咪的打开门。
　　昨晚上就知道师父和师公都住到这边来了，他过来的太早了，估计俩人还没醒。
　　刘红星轻手轻脚的扛着一袋子白菜进了院子，到了这个季节，又是吃白菜的时候了。不过他们饭店做白菜也好吃，天天都有人来抢着吃。
　　将袋子放到厨房门口时候，刘红星耳朵动了动，眼睛看向廖清欢他们住的房间，感觉是听到了点什么声音，但那声音很快就过了，又没听到了。
　　“野猫跑了出来吧。”
　　刘红星嘀咕一声，继续任劳任怨的去扛着自己带回来的食材了。
　　而屋里头的廖清欢瞪着陆长缨，满脸潮红，小口喘着气愣是不敢出声。刘红星开院门的声音她都听到了，然后她就死死咬着唇。
　　生怕这种羞人的事被旁人听到，那她可没有什么脸面再面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了。
　　陆长缨假装看不到她的眼神，心里头还是挺心虚的，确实食髓知味的是自己。
　　知道廖清欢脸皮子薄，哪怕是再想窝在床上，也只能爬起来穿好衣服，回头摸了摸她的脸蛋。
　　“你先别起了，这几天不是婚假嘛。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再睡会。”
　　廖清欢确实不想起来，本来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闹醒，现在浑身疲乏得很，连骂陆长缨的力气都没有。
　　“让红星做，你做得不好吃。”
　　她略有些嫌弃的说道。
　　陆长缨无奈的摇摇头，只能按照廖清欢说的办，自己可不敢得罪她。
　　刘红星见到师公出来，还想嘴甜的喊人，想到师父这会还睡着，就小小的喊了一声。
　　“这些我来收拾，你师父说让你做早饭。“
　　陆长缨看了下还没搬进来的菜已经要清洗的那些，很自觉的将袖子捞起来，先把没扛进来的菜弄进来。
　　刘红星这边赶紧进厨房，鉴于手艺不算太好，他琢磨了下，还是给煮个面好了。毕竟这扯面的手艺是自家师父教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错处，不至于被挨骂。
　　现在厨房里每天都会炖鸡汤，海城很多菜都需要鸡汤来做底的，灶上会一直热着大罐的鸡汤。
　　他准备把面扯好，下个鸡汤面就行了，再把自己师父做的腌菜拿出来，当配菜吃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啦。
　　扯面抻面拉面撒面粉，做起来熟手得很。
　　陆长缨则在外面洗洗刷刷，又把缸里的水都挑满，琐碎的小事情做完时，店里的帮厨们师傅们也都过来了。
　　现在他身份可变了，张文跃和孙林见到他都得恭恭敬的喊人，不过陆长缨让他们不用喊得太刻意，跟着喊师叔祖就行了。
　　这辈分差得实在是大，又乱，别说张文跃他们不知道怎么喊，陆长缨也不知道。
　　陆长缨守着刘红星把面做好，端了两碗去房间找他的小祖宗了。
　　林香香和李淑华俩人也早早的过来了，见到陆长缨这殷勤的模样，林香香感慨了一句。
　　“这没结婚之前吧，陆同志就爱跟着廖师傅，现在结了婚，好像黏得更紧了呢。就是廖师傅怎么变懒了，以前不是很早就起来了吗？”
　　她是个黄花大闺女，什么都不懂，这话也就随口一说。
　　旁边的李淑华差点没一口面条吸到嗓子眼里，抬眼看着林香香单纯的脸，她脸颊微红的说道：“大概是结婚累到了，毕竟要应付客人。”
　　林香香没多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那倒是。”
　　廖清欢吃完了面，陆长缨拦着都不顶用，硬是要爬起来。好在房子重新装修后，房间里加了个卫生间，洗漱什么的都不用出去。
　　她还特意找了件高领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饭店所有人面色如常的跟她打招呼，廖清欢也面色如常的回应回去，确定大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见陆长缨又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廖清欢趁着大家伙没注意，将他往外面推。
　　“你不是要去学校吗？那边还等着你搞研发呢，快点过去快点过去。”
　　陆长缨就是不舍得走才磨蹭到现在的，抓着廖清欢的手，又揉又捏的。
　　廖清欢受不了他这起腻样，“你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我在饭店好好的，会自己好好休息的，你不要管我。”
　　陆长缨揪着她的手，眼眸低沉，声音喑哑，“我中午想吃你做的饭。”
　　“行啊，我给你做。”
　　廖清欢拍胸脯打包票，陆长缨视线落在她胸口，看得廖清欢赶紧放下手，这地方他最喜欢了，不能做这种动作。
　　“你送到学校去。”
　　陆长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睛里还有点别的意思。
　　廖清欢犹豫了下，陆长缨又接了一嘴。
　　“我今晚不闹你。”
　　“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只能如此卑微的换个清净。
　　发得晚了点，因为今天上医院做检查去啦，还有一章十二点之前发出来哟感谢在2020-09-29 23:35:39~2020-09-30 19: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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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为了让陆长缨不闹自己, 廖清欢费了不少心思给做菜。
　　正好她这几天休息，可以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考虑到陆长缨那边找了几个人做研发，廖清欢还得多做几个菜。
　　值得一提的是, 吕锅的孙子郑楚华也去了那边的研发室。
　　他本来就是精通工业这一块的设计师, 虽然对防御武器之类的没太多研究，但由于他本人是在大院里长大的，对这些方面蛮感兴趣, 便直接放弃了工厂那边的工作，跑到陆长缨研发室里去了。
　　廖清欢瞧着这个娇矜的公子哥，从以前对陆长缨不冷不热的态度到现在越来越崇拜了，喊祖爷爷喊得比谁都顺口。
　　除了郑楚华之外, 研发室里还有几个是工人大学的学生, 跟陆长缨关系挺好的, 陆哥长陆哥短的叫着, 碰到自己叫嫂子也叫得非常顺溜。
　　一共七八个人, 廖清欢想了想, 自己拿着篮子跑了一趟国营菜市。
　　他们俩结婚的日子是腊月初八, 今天就是腊月初十了。
　　再过二十来天就过年，而她来到这里的时间也差不多快一年半了。
　　若是一年前, 她肯定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陆长缨结婚, 那不是开玩笑呢嘛！那会陆长缨跟自己，也就停留在互帮互助的朋友关系上。
　　结果现在不仅结婚了, 还睡一张床上去了。
　　想想有点害羞，可更多的却是甜蜜。
　　婚礼跟她想的不一样，但获得了大家的祝福。婚后生活虽然也就只有这么两天，但她除了害羞之外，还是坦然的面对着。
　　都已经是夫妻了, 那就跟以前未婚不一样，脸皮要学着变厚一点。
　　想到这，她抬头挺胸的走在买菜的路上，见到路边调皮捣蛋的孩子眼神都宽容了不少。
　　国营菜市人很多，还是像去年一样，眼瞅着要过年了，该备上都得备上，就算工作单位不放假也没关系，关起门来大家自己做点好吃的就当是过年了。
　　见到有新鲜的海蚌，廖清欢拿了一些，准备带回去做个汤。余下的鸡鸭鱼肉能买的都买了，她还买了些鸭舌，因为看到卖禽类的摊子上把鸭舌都堆在一旁，廖清欢便问了句，这些是不是不要的。得知那摊主说是不要的，廖清欢高兴的没用票，只用钱就买了一堆。
　　就算是这样，她手上的钱还有肉票花得七七八八的了。
　　票不够用这事她是一点都不担心，现在陆长缨的工资可比做服务员那会高太多了，简直是翻了十倍不止，各种钱粮票这些都是大把的拿回来。
　　上个月陆长缨把钱还有票给廖清欢的时候，廖清欢看着都惊呆了，不由得感慨为国家办事就是好啊。
　　廖清欢自己不算是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毕竟她从小作为酒楼的少当家的就没差过钱。后来自己管理酒楼了，那每天进来银元跟流水似的，她三天两口的出去做衣服买首饰都不带眨眼睛的。
　　就这么一个不差钱日子过惯了的人，也就刚到这个世界那几天过了苦日子，之后就没过过了，指望她精打细算，那是不用指望的。
　　不过廖清欢知道陆长缨的心思，他压根就没指望过自己精打细算，论花钱，他可比自己厉害多了。能每个月固定给她置办衣服行头的男人，确实也不需要多指望。
　　她手里拿着陆长缨第一份中尉兼研究员工资的时候，陆长缨就只说了一句话，让她随便花。想买啥要是买不到，他就上黑市找熟人带过来。
　　据廖清欢观察，现在的黑市比之前还隐蔽了，已经许久没听到什么上黑市抓人的事。而且街上不少女人都拥有了花俏的帽子还有丝巾，要不是没有证据，她怀疑这些都跟陆长缨有关。
　　思来想去的，顺道把菜给买好了，廖清欢提着篮子往外走的时候，又碰到了个熟人。
　　原主的邻居婶子，这一年过去了，俩人居然又在国营菜市里碰到，就连廖清欢都觉得有缘。
　　“哎哟，大丫，听说你结婚了是不是？恭喜恭喜啊！”
　　邻居婶子年初的时候还到饭店里来吃了饭的，特意带着孩子过来吃，当时廖清欢还送了她一碗红烧肉。
　　廖清欢自己口袋里就装着糖果，听到邻居婶子这么说，便抓了一把糖塞到婶子的口袋里。
　　“是啊，就前天结的婚，哎呀，我都没好意思叫婶子你，这是我办酒的喜糖，您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
　　她寒暄客套着说话，把糖果塞好就收回了。
　　婶子眼尖，一看那包装还是商店里高档的奶糖，心里头高兴极了。至于廖清欢说的没叫自己，她心里清楚得很，本来也不是什么太亲近的关系，叫自己没必要，她这边还得随份礼，真叫了她还发愁呢。
　　她也是听旁人说起来，说廖家的大丫的婚礼办得很大，嫁得特别好的人家去了。一路上接到婆家去都在撒糖果，婆家相当看重呢。
　　他们厂子里聊起来都在砸吧嘴，谁也没想到当初天天不说话，被钱大嘴又打又骂的大丫会这么出息啊。还有人说大丫是天生带福的，在廖家的时候，廖家日子就过得好。人一走了，廖家分崩离析，什么好事都没有了。
　　带不带福邻居婶子不知道，她就是觉得钱大嘴他们活该。
　　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小消息，她凑到廖清欢耳边，像去年那样又跟她说了起来。
　　“你那个爸，我听说是到北方的林场里去了。具体咋回事我不清楚啊，但有人在那边见到了，说是老了不少。至于你那个后妈，在农场那边被人把腿打断了，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廖金宝跟着她，俩人勉强饿不死。还有二丫，厂子里有人家的孩子跟二丫分配到一个地方去了。说是那个二丫，在乡下为了不干活，跟大队长的儿子搞一块去了，现在逼着人家娶她呢，她才多大啊！”
　　听到这些廖清欢波澜不惊，就那一家子的性子，会变成一点都不稀奇。
　　她笑了笑，“是吗？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当初跟我爸都断绝关系，那断绝关系书还在我家里放着呢。至于钱大嘴，他们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其实婶子你也知道的。我只能说不落井下石，要我帮什么忙肯定是做不到的。”
　　邻居婶子赶紧摆手，“哎呀，他们这样是他们活该。你爸要是好好守着你，哪怕是找个消停点能对你好点的后妈，你们一家子也不能成这样。他啊，不认就不认，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也结婚了，跟你男人好好过。听说你男人家里条件好，婶子跟你多说两句，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这样你位置就坐稳了，你看看你，胸大腚大的，肯定生儿子，还不用愁孩子饿着。”
　　廖清欢小心肝一震，都没料到邻居婶子突然说什么胸大腚大的话。
　　经历过许多荤话的廖清欢都有点招架不住，她提着篮子说道：“婶子，不和你聊了，我这几天休息，赶着回去给我男人做饭呢，再聊这饭就做不出来了，您慢慢逛，我先走了。”
　　邻居婶子看着廖清欢着急忙慌钻进人群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我还打算问怎么做羊肉好吃的呢，得，还是自己琢磨吧。”
　　廖清欢落荒而逃，一直到钻进小厨房里，脸颊的热意才渐渐消散。
　　后院这边是有个小厨房的，只是之前一直没管它，廖清欢又是经常在大厨房做饭，小厨房就堆放着杂物。
　　这不是把后院所有房子都重新装修了一遍，小厨房也整理了出来。
　　灶台擦得干干净净，水缸里也都装满了水。刘红星还想过来帮忙的，被她打发了回去。
　　她休息可以不用在工作岗位上，刘红星又不是休息。再说了，也就做几个人的菜，对她来说不要太轻松了。
　　整只鸡放进罐子里，然后放到小炉子上熬汤，只放了几片生姜去味道。
　　趁着熬汤的过程，廖清欢把蚌壳放到锅里煮到开口，再捞出来过冷水，将蚌壳肉一个个挑出来。
　　为什么需要把蚌壳肉挑出来，而不是直接炒着吃，那是因为廖清欢要做个名菜，西施舌。
　　蚌壳肉少，把所有的挑出来，也才半碗的样子，不过这西施舌是汤菜，蚌壳肉不多也没太大关系。
　　蚌壳肉取出来后就放到一旁，廖清欢又忙着把鸭子处理出来，开膛破肚的活已经干完了，鸭子整只放在海碗里。
　　她自己去年就做了好几缸的酱油，今年用得七七八八的，走了六个月也用得差不多，回来带着刘红星他们又做了几缸。
　　新出的酱油装在罐子里，打开就有一股很浓郁的酱油香味。
　　她倒了两勺子酱油出来，再挤入一点葱姜水和绍酒，将调好的酱汁抹到鸭肉上。
　　菜全都准备好，接下来就是做主食了。
　　廖清欢不想那么麻烦，揉面做了几十个大馒头上笼屉蒸。
　　小厨房她一个人忙得风生水起，大厨房那也不差。刘红星那眼睛时不时就往小厨房看一眼，张文跃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想笑。
　　“你这是想去帮忙，我看你是想去偷吃才对。”
　　“想帮忙是真，想偷吃也是真的，我师父你们师叔祖今天买了鸡鸭鱼肉一大堆，别告诉我你们都不想吃啊。”
　　张文跃想到了廖清欢的厨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算了，别想了，师叔祖那都是带给你师公的。”
　　刘红星叹了一口气，颓丧的低下头，“哎，我这个徒弟从来都得不到这样的宠爱。”
　　迎接他的永远只有师父的毒打。
　　张文跃同情的看着他，说实话，师叔祖对他们可太和气了，对自己的徒弟倒是非常严厉。不过严厉有严厉的好处，他是眼睁睁看着刘红星进步的，要知道刚来的时候刘红星天天揉面天天吃面，现在他揉出来的面是自己这个揉了几十年的都比不了。
　　还有炒菜，前面六个月跟着自己几个人的时候倒没有太大变化，等师叔祖一回来，刘红星进步就快了。
　　所以同情归同情，张文跃又挺羡慕的，不过自己也有个好师父，师叔祖对他们也很好，想想还是刘红星比较惨。
　　毕竟他不止要接受自己师父的毒打，偶尔还得接受他们师父的□□。
　　大厨房里刘红星感慨着自己这个徒弟失去了从来没有获得过的宠爱，小厨房里廖清欢烧上大火，锅里倒油编香葱姜蒜末，葱姜蒜末舀出来留底油，再撒上一点冰糖炒出糖色来。廖清欢把鸭子放到锅里，拎着鸭腿，把糖色舀起来淋到鸭身上。
　　整个鸭子的颜色很快就从酱色变成诱人的酱红色，香甜的味道和酱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确保鸭肉身上都上到了颜色。再拿到木炭炉子上烤了一圈，烤完还不算完的。锅里再倒入水，将鸭子放进水里煮，煮到收汁的时候，整只鸭子捞出来。
　　直接切块放到盘子里，一层层摆好，顶上放些芹菜叶子。
　　她这做的就是豉油鸭了，主要材料就是酱油和鸭子，中间过一遍糖色纯粹是为了颜色好看，至于烤一遍，也只是为了颜色固定。在味道上不会有太大影响，毕竟鸭子已经腌了两个小时，酱油的香味入到了肉里面。
　　过糖色再烤，表皮会比较酥脆，香味也得到了提升。这种小窍门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旁人还真不知道豉油鸭可以做。
　　鸭肉放好后廖清欢又掐着时间把鸡汤舀出来。
　　这鸡汤不需要炖那么久，两三个小时，炖出鲜味就行了。
　　鸡汤面上的浮油撇去，然后倒入纱布做成的滤网里，将鸡汤里的杂质滤干净，只留下清亮的鸡汤。又另取了一口干净的小罐子，把过滤好的鸡汤倒进去重新煮开。这时候蚌肉拿过来，在鸡汤煮开的同时倒入蚌肉，汤汁翻滚间，肥腴的蚌肉尽数落下，再迅速的倒入一点调味和白胡椒粉，整个罐子端起来，不再煮了。
　　这道汤的味道非常香浓，鸡汤的原味醇厚加上海鲜的鲜美，陆上鲜和海上鲜的融合，鲜上加鲜充盈着整个小厨房。
　　罐子的盖子盖上，鲜味就被挡在里面。
　　煮过汤的鸡可不能扔了，整鸡过冷水，表皮精致肉质收拢，然后捞出来晾干水分，直接上手将鸡肉扯开，一缕缕鸡丝扯下来装到大碗里。
　　整只鸡连肉带皮的被扒下，只剩下被扒得干干净净的空鸡架。
　　然后酱油香油香醋还有葱花蒜末红辣椒，再兑上一点原汤咸菜水，倒入鸡丝碗里拌均匀来，一碗清爽可口的凉拌鸡丝就出炉了。
　　除此之外她又蒸了道鸡蛋，煎了几条小黄鱼，要带给陆长缨他们吃的菜就做好了。
　　做好了归做好了，可怎么带过去又成了问题，没等廖清欢想到主意呢，张兴国溜达溜达到后院来了。
　　他的小伙伴郑楚华跑了，他这边可不能跑，厂子把他盯得死紧，他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呆在这。唯一的安慰是，祖奶奶回来了，他能吃上祖奶奶做的菜。而郑楚华，由于离得远，只能在工人大学的食堂吃。
　　因为这点子安慰，张兴国可笑话了郑楚华好一段时间，导致这段时间郑楚华都不乐意搭理他。害怕失去小伙伴的张兴国琢磨着也该给郑楚华带点吃的，这不就溜达到后面来，跟祖奶奶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赏两口好菜。
　　一看到小厨房这边满满当当的，张兴国眼睛一亮。
　　“祖奶奶，您今天做这么好菜呢？这是请人吃饭？”
　　“是给你祖爷爷那边送过去，这几天休息，闲着没事做的。”
　　张兴国一听就明白了，不是闲着没事，而是给祖爷爷做的，祖奶奶心疼人呢。新婚燕尔嘛，可以理解。
　　他是个聪明人，这么多菜明显就不好拿过去，总不能靠祖奶奶端过去吧。
　　“这怕是不好弄过去了，这样吧，祖奶奶，我去厂子里借辆车来。这些您装起来，放到车上，我给您送过去，只要您能给我留一双筷子就行。”
　　张兴国说得还挺客气，留一双筷子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
　　廖清欢睨他一眼，“啥时候这么客气了，哪次没给你留筷子了。那车借了没问题吧？有问题就不借了。”
　　张兴国一拍胸脯，“能有什么问题，我这都半个脚要跨上厂长之位的人，借个车还借不到了，那多没面子。”
　　之前他和郑楚华俩不就经常借车开，主要是厂子里会开车的人，这车停着也是停着，还不如借给他们多开开，省得轮轴生锈。
　　人又一溜烟的跑了，廖清欢拿了两个食盒过来，把菜都装进去，两个硕大的食盒她是拎不动的，只能两只手拎起一个来。
　　等张兴国麻溜的将车子借过来，停在后院门口，眼瞅着祖奶奶一个人拎着食盒过来，那不得赶紧下车帮忙啊。
　　廖清欢觉得是挺重的，但一个大男人拿肯定没问题，放心的放手让张兴国拿着，自己回头去拿另一个。
　　回头的她没看到张兴国骤变的脸，牙都咬死了。
　　这哪是食盒啊，这是秤砣啊。
　　张兴国好歹也是个男的，咬着牙将食盒放上车，再看祖奶奶拿着另一个，也没自己那么费劲。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力气连个这么柔弱的女人都比不了。
　　等车子开到工人大学门口，看到准备去饭店拿菜的祖爷爷轻轻松松一手拿着一个食盒，还能放缓脚步和祖奶奶聊天的时候。
　　张兴国终于知道了，不是他力气不行，而是祖爷爷祖奶奶的力气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廖清欢走在陆长缨身边，看着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注意到去的方向不是综合楼，便问了句。
　　“我们不是去综合楼吗？去哪里吃啊？”
　　“到食堂去，那边有大桌子，我们到大桌子上吃。”
　　陆长缨看着廖清欢的侧脸说道，从见到她之后，这眼睛就没往其他地方落过。
　　廖清欢都习惯了他这种眼神，听到食堂的时候笑眯眯的。
　　“这边食堂的饭菜好像还挺好吃的，之前听来饭店吃饭的客人说过，说是做的狮子头非常美味。”
　　“不知道，没注意。”
　　陆长缨确实对别人做的菜不是很敏感。
　　俩人聊着天把张兴国忘得彻底，好在张兴国是个不会尴尬的人，跟在后面听俩人聊天都听得很乐呵。
　　一直到了食堂，廖清欢看到食堂那些联排的桌椅，环境跟京城那边的食堂还挺像的。
　　就是这边的学生氛围要嘈杂一些，还有人站在桌子上慷慨激昂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长缨带着廖清欢走到左边最里面，那里有一张大桌子，郑楚华他们都坐在那，翘首以盼的等着了。
　　他们几个人进来的时候，食堂不少学生往这边看，因为陆长缨是名人，能上报纸被点名夸奖的那种。
　　见他身边带着个特漂亮的女人，都想到了之前校报上出来的校园新闻，上面说陆长缨同志已经有未婚妻了，据说是很快就会结婚的那种。
　　看着俩人姿态，那肯定就是他妻子了。
　　男同学们叹气，感慨陆同志不仅年轻有为还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
　　女同学们则暗暗对比廖清欢身上的穿着，棕色小皮鞋，灰色毛线长裙，高领羊绒衫，以及尝到脚踝的挺括外套。
　　人家那脸白得呀，是自己擦了多少罐雪花膏都比不上的。不是说对方是厨师吗？怎么连手都那么纤细？
　　还有那笑起来的模样，真甜真好看啊。
　　就在大家眼神汇聚的时候，陆长缨他们把食盒打开。这些食盒都是廖家定做的，全都是密封性很好的。
　　一路拎着过来什么香味都没有，等到打开的时候就了不得了。
　　藏在食盒里的香味就像是出了林子的猛兽一般，肆无忌惮的到处奔走。
　　离得远的还好点，离得近的闻着这香味，自己碗里的饭菜都要吃不下去了。
　　廖清欢正准备坐下来的，一时间背后凉悠悠的，等她回头再看。
　　好家伙，最起码有几十双眼睛盯着这边，那眼神传达的就一个意思。
　　能让我尝尝吗？我可太馋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馋吗？我媳妇为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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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海城工人大学作为现在极少数的大学之一, 论伙食，其实比很多工厂都要好上很多。
　　能进入工人大学的都是通过推荐入学的，主要是工人、农民还有士兵。
　　这些人能被推荐入学, 社会地位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再加上大学在目前来说属于很稀缺的地方, 那伙食方面肯定不会很差。
　　就廖清欢了解的，海城工人大学的食堂里面几乎全都是二等以上的厨师。
　　里面有好几道菜在整个海城都是出名的，其中狮子头是外面很多人都想尝的一道菜。
　　但这些学生的反应, 着实让廖清欢觉得有点好笑。
　　主要是你们这边食堂的菜可不差，怎么一个个还眼巴巴的瞅着他们的菜啊？
　　廖清欢没再看他们，而是跟陆长缨坐下来。
　　饭桌上的人早就等着菜了，以前他们陆哥带过一次自己媳妇做的饭, 那味道香得他们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想跟陆哥讨个菜都讨不到, 人家自己吸吸溜溜的全吃完了。
　　照理说他们自己吃食堂也不差, 但跟人比起来, 就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没法下肚子了。
　　当一盘盘的菜端出来的时候, 饭桌小范围的发出惊呼声。
　　然后廖清欢就发现, 背后的目光, 似乎更热烈了。
　　“时间上有点赶，我就随便做了一点。”
　　廖清欢很客套的说了一句。
　　张兴国把西施舌端出来, “您就谦虚吧, 不过您随便做的也比一般人认真做的好太多了。”
　　说完他又对桌上其他人介绍了下，“不知道我祖爷爷有没有跟你们介绍过, 你们的嫂子，也就是这位漂亮的女同志，是和平饭店的大厨。闲着没事，你们可以上和平饭店吃饭去。今天也算你们幸运了，能吃上这么多全都是我祖奶奶做的菜。要知道她平时在饭店, 主要做指导工作，一顿饭也就做那么一道菜，多少客人排长队，就是为了抢我祖奶奶做的菜。”
　　上回赶张秋燕的两位男同志，一个叫吴民，一个叫罗兵。这俩都是比较活泼的，听完了张兴国说的话，吴民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凉拌鸡丝。
　　“嘿嘿嘿，陆哥早就在我们面前夸过很多次啦。之前陆哥还带过好几次嫂子做的饭，可把我们馋坏了，都想吃，结果陆哥不让。今天陆哥说嫂子会送饭过来，我们都高兴得不行，总算能吃到嫂子做的菜。放心啊，嫂子，只要有时间，我们保证上饭店吃去。”
　　说完，他嗷呜一大口，将鸡丝送到嘴里。
　　鸡丝已经完全浸透了醋香还有酱油香味，廖清欢拌入的料比较多，风味也是非常浓郁复杂的，但这些味道相互融合又结合成一种全新的味道，至少这一口着实把吴民惊艳到了。
　　“没事，这几天比较有空，你们要是喜欢吃，我下午再做了送过来。“
　　廖清欢知道这些人都是陆长缨挑选出来的人才，跟着他一块干的那种。反正自己这几天休息，做几道菜而已，废不了什么功夫。
　　张兴国赶紧在旁边点头，“嗯嗯嗯，我可以接送祖奶奶，只要有我一口吃的，这个车夫的事情由我包办了。”
　　郑楚华闲闲的来了一句，“车夫事小，能吃到祖奶奶的菜才是真的。”
　　张兴国嘴里包着一块滋味香浓的豉油鸭，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还是你小郑懂我的表情。
　　陆长缨则给廖清欢舀了一碗汤，她把汤接过来，用勺子稍稍搅拌了下。
　　“这个汤底是鸡汤，里面有烫熟的海蚌肉，很鲜的，你也喝一点。”
　　陆长缨这人不怎么爱喝汤，廖清欢特意跟他说的，一般只有她说了，他才会像模像样的喝上那么一碗。
　　只她说完，桌上其他人纷纷操起碗，一人舀上一碗汤，咕咚咕咚灌下肚子。
　　廖清欢明显感觉到陆长缨的气压有点低了，好笑的站起来给他舀了一碗，这才把他给安抚住了。
　　他们几个人围着桌子吃得正香，旁边馋得不行的同学们就没那么好受了。
　　香，是真的香，不仅香，还特别的诱惑人。
　　关键伙食还好，又是鱼又是肉的，鸡鸭全都不缺。
　　已经有好些人端着碗筷去洗碗的时候，路过他们这一桌刻意放慢了步子，然后咽着口水，一步一步的走了。
　　只是到了下午，陆同志的媳妇是和平饭店厨师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这还是张秋燕传的，上回被陆长缨那么说了一通之后，她就不喜欢陆长缨了。张秋燕觉得，陆长缨太不尊重人了，她又没说什么，只是看廖清欢穿得太好了，误以为对方是zou……资……派而已，才那么说她的。但陆长缨没必要那么刻薄的说她什么脸贫瘠吧？
　　后来校报里还把她批评了一番，让她丢脸丢得厉害，走到哪都被人嘲笑，指指点点的，跟她玩得好的几个女孩子都不和她玩了，现在的她只能一个人独来独往。
　　听到宿舍里有人说陆长缨的媳妇带了不少菜过来看他，还说那些菜做得有多好吃。张秋燕心里一个不高兴，直接就说了。
　　“她就一个普通厨子，没读过书，只会做两个菜。这样的人怎么能跟陆同志在一起呢？俩人根本不般配，陆同志这人非常的肤浅，跟那个女人结婚只是看中她的脸而已。”
　　反正张秋燕想不通，如果不是喜欢那个女人的脸，像陆长缨这种家里条件好的怎么会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呢？她输就输在长得没那么好看。
　　不过她坚信，迟早有一天陆同志会后悔。没有共同目标，没有共同话题的两个人是走不长远的。
　　而她不一样，她没了陆同志就没了，她成分好又是大学生，想找个有着共同革命目标的是迟早的事情。
　　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子听完张秋燕说的话，都没了声音。
　　她们知道张秋燕心里不痛快，但人家都结婚了，你还这么说人家夫妻俩好像不大好吧？而且人家没读过书就没读过书呗，有一技之长，还是个厨子，靠自己挣钱有什么不好的？至于陆同志肤浅，意思就是说，人家长得比你好看，跟陆同志结婚了，陆同志就肤浅了？哪有这种想法的？
　　麻花辫朝其他几个室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都拿上书，嘴里说着要去图书馆，一个个全都走了。
　　张秋燕还等着大家伙来符合她呢，谁知道一个个跟不敢说似的走了，气得她暗暗咬牙，一转眸就去了其他宿舍。
　　她觉得自己想得没问题，在其他宿舍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之后，自己就满意了。
　　于是关于廖清欢身份的事情就传了出去，但事情发展跟张秋燕想得不一样。
　　大家知道了她厨子的身份，居然开始打听起陆长缨媳妇的在哪里做事，她做的菜实在是太香了，看着又好吃，大家都想尝一尝。
　　学校负责校报的跟刘兵关系不错，之前校报上批评张秋燕的文章就是刘兵让人写的。知道大家都在打听陆哥媳妇的时候在，他干脆又让人写了一篇文章，上面详细指出了廖清欢工作的饭店在什么位置，还添油加醋的写了一些打听来的关于陆长缨和廖清欢的爱情故事。
　　文章写得缠绵悱恻，男人看了想找个厨艺好的媳妇，女人看了想找个守护自己的男人。于是一时间学校氛围都变成了粉红色，有不少人看对眼走到了一起。
　　至于张秋燕宣扬的那些身份不匹配的事情，哪有什么匹配不匹配的，人家男才女貌，都已经结婚了，祝福就完事了。
　　这些事廖清欢不清楚，陆长缨全身心投入在研发室里，自然也没有太关注。
　　全都是研发室其他人解决的，当然了，郑楚华还有张兴国俩人也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番。
　　开玩笑，祖爷爷祖奶奶的爱情由他们来守护，谁都别想在背后说什么花头子。
　　廖清欢趁着休息时间给陆长缨他们送了几次饭，饭店就开始经常出现工人大学的学生了，要是碰到廖清欢，还一个个嘴甜的喊嫂子。
　　虽说这些学生陆长缨估计都不认识，既然是他校友，她还是都笑眯眯的应下。
　　就算自己不怎么去陆长缨学校，这些学生碰到她还会跟她说陆长缨在学校里干了什么，都跟眼线似的。
　　……
　　十二月底，各大饭店还有厂子单位又开始吃忆苦思甜饭了。
　　廖清欢今年想做点花样，毕竟是饭店，把饭菜做好吃点是必须的。于是她就带着刘红星他们研究，该怎么把忆苦思甜饭做得好吃那么一点。
　　窝窝头是必备的，之前饭店做窝窝头，用的是杂面，主要材料是玉米面。
　　但这玉米面是很粗的那种，里面还有一些杂质，做出来的窝窝头吃起来很死。如果是干着吃的话，那叫一个难以下咽，脖子伸长了还能梗在嗓子眼的那种。
　　一般廖清欢吃这个，必须得配着水，就算是这样，都还能梗得不舒服。
　　所以她就让刘红星把玉米面再磨两遍，磨到很细的层度，再用纱布过滤，杂质全都清出来。
　　这样处理过的玉米面比普通精白面还要细一些。
　　至于其他杂面，也都这么处理。
　　其实材料没有变化，可做出来的窝窝头却细嫩很多，也更容易下口。
　　除此之外，廖清欢用野菜炒切成丁的豆腐干，陪着窝窝头一起吃。
　　萝卜缨子也不像以前那样，只是清水煮一遍，捞出来就直接吃。而是先煮熟，随后切碎，合着香油米醋蒜末等一起搅拌均匀。
　　不过廖清欢做的这些，其实都是饭店人自己吃。
　　于是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忆苦思甜饭，饭店所有人不仅没瘦，还都胖了一点。
　　这天廖清欢正在后面琢磨着做萝卜缨子豆腐碎汤的时候，冯巧巧带着自己的孙女还有个老人上了门。
　　“巧奶奶，玲玲，李爷爷？”
　　廖清欢看到老李头的时候有点惊喜，这不是当初跟冯巧巧一个病房的老李头嘛！
　　今天的老李头穿着一身中山装，被廖清欢喊了一声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跟之前在病房活泼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诶诶诶，廖师傅咱们好久不见了。”
　　廖清欢笑着让他们俩人坐下，又去拿了热茶过来给他们倒上，并塞给玲玲几个牛奶糖。
　　“确实好久没见了，我之前走得匆忙，李爷爷您想吃的肉味素菜都没给您做呢。”
　　“这不是特意过来吃的嘛！听巧 、老冯说你回来了，我就想着带他们过来一起吃个饭。”
　　因为病好了，现在的老李头跟冯巧巧一样，都挺精神的。
　　廖清欢看了看老李头又看看冯巧巧，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这不对又说不上了。
　　她也没深想，又聊了几句，再问问玲玲的学业。就让他们坐在外面等一等，喝喝茶，自己则到后面去安排老李头想吃的菜了。
　　当初她答应过老李头，给他做素菜，但是要有肉味。
　　廖清欢做素斋不算太擅长，但以前吃过很多次，对素斋还蛮感兴趣的，就自己研究着做过不少次。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自信的跟老李头说什么，给他做出肉味的素菜了。
　　后厨人不多，因为没什么生意，平时不怎么请假的帮厨们大多数都请了假，一年到头来也想休息几天的。
　　张文跃和孙林也不在，这几天都回了自己师父身边帮忙。
　　所有后面也就只有旺子还有刘红星以及三个帮厨，前面的服务员也不多，除了林香香还有一个服务员，李淑华肚子大了，这几天有点不大舒服，也请了假。
　　见到廖清欢到后面拿着个筐子挑选菜，刘红星舔着脸问道，“师父，您中午做什么啊？”
　　瞅着拿出来的食材，也不像是要做什么忆苦思甜饭的样子。
　　廖清欢去了一块冬瓜，刘红星凑上来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把篮子递给他拿着。
　　“有客人点菜，我做菜，至于做什么，红烧肉，脆皮鸭还有排骨和牛肉。”
　　刘红星听得口水直流，恭恭敬敬的捧着个篮子。
　　“那您做的菜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也尝尝？”
　　他都好些天没吃肉了，有点馋得慌。
　　廖清欢把食材选好，然后把篮子接过来，在刘红星期待的眼神中，淡定的摇摇头，“想得美，咱们继续吃忆苦思甜饭。”
　　刘红星的脸垮了，廖清欢满意极了，拎着篮子去了小厨房。
　　老李头坐在凳子上，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
　　“那个，老冯啊，咱们真不跟你那俩孩子说，咱们在一起的事了？”
　　冯巧巧睨了他一眼，把玲玲吃剩下的糖纸收起来，放到口袋里。
　　“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算了，还是说吧。俩孩子都很关心我，如果不说的话瞒着他们不好。”
　　老李头嘿嘿一笑，“那是那是。”
　　笑过后老李头又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他自己的媳妇早就没了，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后，也没想过要再找的。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老房子着了火。
　　明明在医院那会吧，俩人也就是相邻的病床，经常说说话而已。冯巧巧比他先出院，俩人也没啥联系了。
　　等他出院后住回自己家，有一天遛弯散步，正好看到冯巧巧。
　　这才晓得俩人房子离得不算太远，于是就干脆结伴散步，再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再到后来冯巧巧把孙女接过来，老李头跟学校那边有点关系，就把玲玲给弄到了学校里去念书。
　　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更熟悉了。
　　相处中老李头有种春天来了的感觉，没嫁过人的冯巧巧也觉得自己对老李头感觉不一样，就，还挺惦记的。
　　直到后来陆长缨跟廖清欢结婚，陆长缨搬到饭店后面来跟廖清欢一起住了。
　　家里头就只剩下冯巧巧和玲玲，俩老人都是孤单的，思来想去的，就干脆搭个伙。
　　不结婚，也不住在一起。
　　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旁的心思，只是图个陪伴而已。
　　因为有好长时间没见到陆长缨和廖清欢了，冯巧巧就想着找个机会跟俩孩子说一声，这不老李头说要过来吃饭，她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陆长缨中午从学校回来，直接从后院门进来的，他把自行车放到墙角，就去找小厨房的廖清欢。
　　“回来了？正好，巧姐过来了，还有个老李头，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当初巧姐生病住院，她临床的那个老李头啊，和巧姐都是苏城人。”
　　廖清欢把切成大块的冬瓜放到锅里去煎，随口跟陆长缨说道。
　　陆长缨偷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好，我去前面看看。”
　　被偷亲了一口的廖清欢笑容甜蜜，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中午咱们跟他们一起吃饭啊。”
　　心情不错的陆长缨来到前面，看到冯巧巧正准备喊人的时候，就听到那个背对着他的老头去逗弄玲玲。
　　“小玲子，以后啊，你得喊我爷爷，跟亲爷爷一样的那种。”
　　冯巧巧一抬头，正好看到陆长缨。
　　“小陆，你回来了。”
　　老李头也赶紧回头，跟陆长缨打招呼，“小陆，你，你来啦！”
　　陆长缨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坐到他们对面，扫了俩人一眼，一时间，气氛有点僵持。
　　最后还是冯巧巧开了口。
　　“小陆，和你说个事，你可别笑话我。”
　　跟小辈说这些还是有点尴尬的，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
　　“我和老李在一起了，不结婚的，就是搭伙过日子。”
　　陆长缨看着她，等她说完后开口。
　　“巧奶奶，我把小红楼送给你做嫁妆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啊，昨天请了个假，因为要去乡下吃饭，时间上实在是排不过来，太抱歉啦。
　　另外，祝大家节日快乐呀呀呀呀呀呀感谢在2020-09-30 23:42:10~2020-10-02 18:4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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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廖清欢刚把素红烧肉的酱汁倒进锅里, 刘红星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师父，您快出去看看，冯奶奶和师公吵起来了。”
　　“啊？吵起来了？”
　　廖清欢不相信, 冯巧巧那么疼陆长缨, 陆长缨又那么尊重冯巧巧，所以俩人怎么可能吵起来呢？
　　“对啊，就是吵起来了, 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什么房子的事。”
　　廖清欢赶紧把锅铲递给刘红星，“煮到收汁的时候给我盛起来。”
　　等她赶到外面，气氛确实很僵硬, 只是陆长缨的表情很无奈, 而冯巧巧却背对着抹眼泪。
　　“怎么了这是？”
　　她走到陆长缨身边问道。
　　陆长缨低头在廖清欢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巧奶奶和李大爷搭伙过日子, 我想着把小红楼给巧奶奶当嫁妆, 她不愿意。”
　　廖清欢明白了, 感情是这么个事啊！
　　她冲陆长缨使了个眼色, 来到冯巧巧边上。
　　“巧奶奶, 来我这吃饭您可别哭啊，走, 咱们到后院去, 我给您打个热水洗把脸。有什么话啊，咱们待会再说。”
　　冯巧巧随着她往后面走, 廖清欢带着她到了房间，又从保温瓶里倒热水出来，取了一条新毛巾，浸水拧干再递给她。
　　“巧奶奶，我和您说啊, 这房子他给您，您收着就是了。您守了那么多年，房子早就已经是您的了。您啊，别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就算您想要给他，他能收吗？他也收不了啊，与其被充公了，您拿着不是更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从小是被傅家养大的，我守房子那是我应该的啊。我只是傅家的下人，又不是什么小姐，哪能因为守了房子然后拿房子就是应该的？”
　　“再说了，小陆那边说是给我当嫁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碰到老李，只是说搭伙过个晚年。又不办婚礼，又不办酒席，哪里需要什么嫁妆。”
　　冯巧巧说得都脸红，嫁妆这两个字着实把她惊到了。
　　廖清欢抿着唇笑，“哎呀，要我说，您就该办婚礼的。这一辈子，您守着房子没结婚，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李大爷人不错，搭伙归搭伙，但不清不白的就搭伙了？您也是女人，咱可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就不清不白的。小陆他为什么说给您当嫁妆，我猜他的意思就是想风风光光的送您出嫁。”
　　其实冯巧巧不愿意还挺好理解的，据廖清欢接触她能感受到的。就算现在已经废除了以前的那些老旧的制度，什么丫鬟小姐老爷少爷这些都是不允许出现的。但冯巧巧还是以丫鬟自居，因为从冯巧巧的母亲开始，就一直是傅家的丫鬟。再到她，也是陆长缨母亲身边的丫鬟。
　　但这丫鬟的身份里还有点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冯巧巧更像是傅家的孩子，获得照顾不是一般丫鬟能有的。
　　正因为傅家对她好，所以她守着小红楼，一守就是这么多年，直到等来了陆长缨。
　　她觉得等到了陆长缨，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可现在陆长缨告诉她，这房子要给她。
　　冯巧巧接受不了，她觉得自己是丫鬟，守着房子也是应该的。然后就是自己获得了傅家那么多的照顾，只不过是守了个房子而已。
　　这房子是小姐的，那就该是小姐的后人的住着，她就算住了很多年，那也不是她的。
　　而陆长缨这人，心里一直记挂着冯巧巧的恩情，把她当长辈对待。给房子当嫁妆，换句话的意思，不能搭伙，只能出嫁。
　　但他的表达有一点点小问题，于是俩人就闹了起来。
　　冯巧巧听了廖清欢的话，眨巴了下干涩的眼睛。
　　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嫁人，后来一拖再拖，拖到这么大年纪了，嫁人什么的早就不想了。
　　“不嫁人，就是搭伙过日子。你们要不同意，我就跟老李拆伙。”
　　冯巧巧坚持说道。
　　而在前面的陆长缨，则用审视的眼神看了老李一圈又一圈，看得老李头皮都麻了。
　　他也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什么都经历过，可偏偏在陆长缨的眼神下，愣是整个人都慌得不行。
　　“那什么小陆，我那有房子，不用你给你奶奶拿什么陪嫁的。我们俩就是搭伙，年纪大了嘛，孩子不在身边，搭伙过日子，平时有个人说说话，这日子过得快一点。”
　　“我这也有房子，整个小红楼都是巧奶奶的。我给她做陪嫁，是因为我希望她就算这么大的年纪，也能风风光光的嫁人。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就这么潦草的搭伙。”
　　陆长缨挺直着身板，慢悠悠的说道。
　　“她一辈子没嫁过人，既然跟您看对眼了，那我还是希望，她能堂堂正正的跟您结婚。除非，您觉得麻烦，觉得她年纪大了，不需要认真对待。如果您是这样的想法，那不好意思，我不会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
　　老李头噌一下站起来，指着陆长缨火冒三丈的说道：“谁不同意了，我老李怎么是那种人？她年纪大了我年纪不大？还不是因为我们俩都想给孩子们省点事。我还巴不得跟她打结婚证呢。只要你们能把她说动了，我回头马上就去操办。”
　　廖清欢扶着冯巧巧过来，就听到老李头跟表白似的说这一番话，冯巧巧都害羞了，看得廖清欢直乐呵，心里想着别看人年纪大了，这追求爱情的模样还是很坚定的嘛！
　　“您看，李大爷还是很想娶您的。”
　　她在冯巧巧耳边小声说道。
　　冯巧巧轻咳一声，“这老头子，我都不知道他想法那么多。”
　　等她们俩过去，老李头看到冯巧巧愣了下，还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摆。
　　“巧，巧巧。”
　　冯巧巧这会大方了起来，睨了他一眼，然后对陆长缨说道：“房子我不要，这事没得说。至于嫁人，我们俩老的再商量，过来就是吃饭的，其他的事以后再谈。”
　　她态度坚决，陆长缨也不好多说什么。
　　廖清欢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对冯巧巧他们说道：“那你们在这坐会啊，我那些菜也快了。中午我和他一道陪你们吃顿饭。”
　　说完，她带着陆长缨去了小厨房，瞥见刘红星嘴角红色的酱汁，廖清欢都没骂他一句，只是将人撵了出去。
　　“你去给我看看火，等我做菜。”
　　廖清欢指挥着陆长缨，等他坐到灶膛口开始弄火的时候，她一边卷豆皮一边跟陆长缨说。
　　“李大爷和巧姐拢共认识了一年不到，我听巧姐的意思，就是这么大年纪了，不好意思办什么婚礼。但嫁人，我看她的样子，倒是挺想嫁的。至于房子，你也别说什么了，巧姐坚持不要的。再说了，那房子现在虽然没充公，也只是给巧姐住着。话说难听一点，巧姐没了，房子也跟着充公。所以这房子你说当成嫁妆给她，那如何到得了巧姐手里？”
　　“我可以……”陆长缨想说有办法的。
　　廖清欢轻飘飘的横着他，俏目含霜，“你可以什么？我告诉你啊陆长缨，你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别看你现在受国家重视，可盯着你的人也多。但凡是被抓到一点错处，那乡下牛棚可就等着你呢。”
　　她就猜到了这一点，陆长缨胆子大得很，为了小洋楼做出点什么小手段是他能干的事。
　　要放以前，廖清欢还真不管这些，房子给了就给了，反正她有自己的酒楼，可不惦记那边。那房子既然是陆长缨家的，想给谁就给谁。但问题是，现在的陆长缨可不是之前没身份的人。
　　他现在的地位不大一样了，不晓得多少人盯着呢。再加上他大伯的身份，万一碰到个什么钻眼子的，就掐着你做的事不放，那后果可能就是往农场往牛棚了。
　　这世道跟以前不一样，越是权力大的人，若是犯了错，反而被折腾得越狠。
　　她和陆长缨现在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陆长缨折腾点小的，她搭一眼也就过去了。要是折腾大的，这里面有什么隐患肯定得提出来。
　　这脾气发完了，廖清欢语气又放柔了。
　　“我不是拦着你，只是房子这事，你得再慎重考虑考虑。若是以后，我是说以后万一形势好了，那房子能回来了，你再名正言顺的给巧姐也不迟。现在的话，咱们考虑给点别的。当然了，最重要的就是，咱们给巧姐一个保障，那就是她的晚年身后有咱们，咱么是她一家人，会给她撑腰的。”
　　陆长缨视线落在廖清欢脸上，从灶膛后面站起来，来到廖清欢身后将人抱着，大脑袋靠在廖清欢肩膀上。
　　“还是我媳妇想得细致，都听我媳妇的。”
　　廖清欢抖抖肩膀，没把人抖下去，用锅铲把锅里的豆皮翻了个面。
　　“你啊，聪明，做事其实比我细致。但有时候太不把现在的社会现状放在眼里，既然来到了这里，咱们都不是以前的人了，遵守现在的制度是应该的。所以以后黑市那边的衣服别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我也不能天天穿出去，若是穿了有心人见到肯定会怀疑，小心谨慎些，我觉得挺好的。”
　　她温声软语的，陆长缨越听越喜欢，不过听到她说黑市那边的衣服不买了，他还是耍赖一般在廖清欢肩头蹭了蹭。
　　“再说吧。”
　　刘红星之前偷吃了一块红烧肉，他真以为是红烧肉来着，结果入了嘴才知道居然是冬瓜，不过这冬瓜吃起来有红烧肉的肉味，偷吃了一口还挺不满足的。
　　于是他又悄悄摸摸的来到小厨房，想着从师父那里再骗两口吃的。结果探着眼睛看了下，赶紧就收了回去。
　　哎呀，师父和师公也不害臊，□□的就抱在了一起，太叫人不好意思了。
　　……
　　冯巧巧和老李头在年前相当于一个插曲，一起吃了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要不要婚礼，就像冯巧巧说的那样，他们自己商量。再说了，这都要过年了，就算想办也办不成。
　　陆长缨依然在他的研发室里忙活着，据廖清欢听他说的，好像是有一个什么重大突破，正在测试阶段，若是测试通过了，那这突破就算是坐实了。
　　饭店里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终于挨不住没有肉吃的日子，央着廖清欢给他们做肉吃。
　　索性就是饭店里吃而已，不让旁人知道就好了。
　　廖清欢便特意上国营菜市，看到有卖明太鱼的，便买了几条。又买了只挺大的甲鱼，想着做个冰糖甲鱼给陆长缨补一补，他天天用心费脑的，这些天都是凌晨一两点多才回来，早上六点多又爬起来，吃个早饭就匆匆走，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样啊。
　　之前她还做了些血肠，这可是北方名菜，陆长缨就是北方人，肯定喜欢吃。
　　她挽起袖子要做肉菜，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就忙前忙后的帮忙。李淑华身体好了又过来上班，大家伙不让她做事，她就绕着院子溜达，医生说了，多溜达到时候生得快。
　　血肠放水里煮一遍，捞出来不用廖清欢切，刘红星自己就给切块了。
　　廖清欢只要把酸菜炒一炒，加入煮开后放入血肠就行了。
　　血肠弄好了，放在炭炉子上慢慢的炖着。
　　明太鱼处理干净后切成大段压制腌制一会，然后清水煮开放入豆腐，只需要稍微烫一会就把豆腐捞出来。锅里再重新热油，放入葱姜蒜煸炒，直接放入腌制好的鱼块稍微煎到两面发白，再倒入开水，煮开后豆腐放进去，撒上胡椒粉装到砂锅里，同样是放在炭炉上慢慢的炖。
　　至于冰糖甲鱼，就是本帮菜的做法，甲鱼处理干净后过一遍水，合着香菇葱姜蒜一块翻炒后，加入冰糖酱油，大火烧开后转小火闷烧。
　　甲鱼的味道非常香浓，酱汁翻滚的过程裙边收敛，胶质都慢慢的烧了出来。
　　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眼巴巴瞅着看，要不是有张嘴兜着，那哈喇子能淌一地。
　　等甲鱼烧好了廖清欢用砂锅装起来，刘红星识相的端着炭炉子放到外面去。
　　廖清欢刚把砂锅放好，准备再去端一碗凉拌萝卜缨子的时候，那溜达到桌边的李淑华突然捧着肚子弯下腰。
　　“疼。”
　　林香香大惊失色，上前扶着李淑华，“不会是要生了吧？”
　　廖清欢也没处理过这个啊，手一抖，也上前扶着李淑华，“刘红星，你快去借个板车来。”
　　李淑华抱着肚子，歪靠在廖清欢身上，脸都白了。
　　她看着桌上的那些菜，努力挣扎着仰起头看向廖清欢。
　　“廖师傅，我听说坐月子油盐都不能吃的，那我能、哎哟，能不能，先就着这些菜吃两口饭再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李淑华：孩子你慢点，等妈过个嘴瘾你再出来……


第85章 
　　廖清欢一直知道李淑华贪嘴, 她肚子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控制住吃大的。不然在这种年月，医生只会跟怀上孩子的女人说什么补充营养, 多吃些东西。到了她这就不一样了，医生对她说的是少吃点，不然孩子大了不好生。
　　结果到这个关头，你都要生了, 旁人着急忙慌的要给你送医院去, 你倒好, 惦记起这一口吃的来了。
　　别说廖清欢哭笑不得了, 旁边听着的饭店所有人都没话说。
　　最后还是廖清欢指挥着林香香刘红星几个人把她扶到板车上，那李淑华还脑袋往回转，眼巴巴的瞅着廖清欢。
　　把廖清欢给无奈得发笑，“我给你装上, 不然就在这吃？万一生了怎么办？”
　　这下李淑华才放了心, 抱着肚子哼唧了两声，突然反应过来, 该叫孩子他爹的。
　　“廖师傅，安排个人去叫展红旗, 我要生孩子了。”
　　廖清欢又赶紧招呼人去对面厂子里找展红旗, 林香香抱着一床被子盖在李淑华身上, 刘红星则准备推着板车去医院。
　　正要走的时候，陆长缨回来了，看清楚情况袖子一挽把板车给推了起来。
　　廖清欢匆匆忙忙的装了些吃的, 没办法，总不能让孕妇空着肚子生孩子吧？她发动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慌了神。
　　她拎着食盒跟在后面, 林香香抓着李淑华的手，刘红星则撑着一把伞挡在李淑华头上，因为这会天上还下起了小雪，必须得挡着。
　　好在陆长缨力气大，拉着车子不抖不晃 ，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里的护士见到这么个场景，什么也没说，又赶紧让他们把人扶起来，送到病房里先等着。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病房里居然都是大着肚子要生的产妇。
　　就跟送子观音集体送娃一样，都是在病房里惨白着一张脸走来走去的。
　　李淑华扶着墙站着，见到廖清欢眼睛亮了。
　　“廖师傅，快快快，让我吃点东西，吃了再生。”
　　廖清欢把食盒交给陆长缨，让他赶紧打开，自己则和林香香俩人一人一边扶着李淑华慢慢的走。
　　“还能饿着你，我们所有人都饿着也不能饿你啊。”
　　那头陆长缨把食盒打开，里面碗筷都装好了，李淑华也不走了，坐到床边去眼巴巴的盯着。
　　病房里味道其实不算太好，怀着孩子的女人们都在那哼哼唧唧的叫着。唯独他们这个角落，馋得人流口水的香味飘了出来。
　　再慢悠悠的晃荡着，整个病房都传遍了。
　　就李淑华隔壁床上，应该是她妈正端着个碗喂她吃来着，但她肚子疼，怎么着都吃不下，闻着香味嘟囔了几句好香啊，就着这个香味愣是把一碗粥给喝完了。
　　其他几个孕妇本来也疼得厉害的，闻着味都饿了，家里人就赶紧伺候着吃两口，不然到时候生孩子没力气。
　　李淑华舒服得很，她自己老婆子男人都没来，林香香端着碗喂她吃，刘红星端着汤等她喝。
　　她自己一口一块绝嫩凝滑的甲鱼肉，再来一口软嫩吸满了汤汁，鲜美绝伦的豆腐，又吃着风味独特的血肠，在展红旗赶来之前，愣是干下了两碗大米饭。
　　展红旗一路急匆匆的过来，饭店里的人去找他又不知道在哪个车间，直接上工厂广播室里让人在工厂里喊了好几遍通知他，他老婆要生孩子了，让他赶紧上医院去。
　　本来那展红旗还在那干活干得认真呢，听到广播腿都软了，他车间主任让他赶紧走，别耽误时间了。
　　然后他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骑上自行车就往医院冲。
　　外头还下着雪，路面湿滑，因为着急没注意，一路上摔好几跤，厚棉袄都摔出了个大口子，里面棉花都出来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自己媳妇吃饱了喝足了，整个人精神抖擞的沿着外面的走廊慢慢的走。
　　他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嘴呢，李淑华一看到他，脸色僵住，就在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垮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孩子好像要出来了。”
　　等李淑华被医生推到产房里，廖清欢他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淑华的婆婆公公还有爹妈也都赶过来了，拉着他们几个好一通感谢，谢的廖清欢笑容都僵硬了。
　　刘红星得送板车回去，就和林香香把食盒带着先走了。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等了一会，产房里出来个医生说得很久，也没有在这里继续等着。
　　出了医院廖清欢松了一口气，明明不是她生孩子，可这着急忙慌的一点都不比生孩子的差。
　　来的时候天上还是下小雪，过了个午饭的点，已经变成鹅毛大雪了。
　　陆长缨拉着廖清欢的手，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天上飘的雪。
　　“忙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是真饿了。”
　　廖清欢捂着肚子，李淑华吃得那么香的时候她都没觉得饿，忙过了肚子倒是咕咕叫了起来。
　　“走吧，回去吃饭。”
　　陆长缨将手里的伞撑开，揽着廖清欢的肩膀，俩人呆在一把伞下，走进纷纷扬扬的雪花世界里。
　　到饭店的时候刘红星这边也才将板车还回去，林香香把饭菜转移到后院重新装修出来的客厅里，将门打开，又抱了个火炉子放到桌子底下。
　　旺子在他们走后就把炖菜的炉子给撤了，这会又重新放了炭炖了起来。
　　酸菜炖血肠的香味弥漫着，明太鱼炖豆腐的鲜味飘散着，还有冰糖甲鱼的浓醇烟煴着。
　　陆长缨把伞放在外面抖落抖落，立在墙边，廖清欢则去房间里换了一身厚点的棉袄，搓着手来到饭桌旁边坐下。
　　“来吃饭吧，旺子他们是不是吃完了？”
　　廖清欢扬声喊道。
　　刘红星蹦跶着过来，“吃过了，旺子就吃的忆苦思甜饭，这会在门口看着雪折腾着要烤红薯吃呢。
　　“烤红薯啊，咱们那水缸里不是还放着年糕，等下午的时候咱们再烤点年糕吃。”
　　廖清欢随口说道，给陆长缨盛了一碗明太鱼炖豆腐，让他先吃一点暖和暖和。
　　林香香抱着几个橘子从前面跑来，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前面小张带的橘子，让我拿些过来分给你们吃。”
　　“快坐下，忙一中午了，都饿坏了。”
　　“哈哈哈哈哈，忙的时候没感觉，就顾着李淑华去了。哎呀，生孩子真吓人，我看着那些女人脸上都没什么颜色，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也就李淑华，能吃能喝我看她孩子肯定生得快。”
　　林香香语速飞快的说完，夹了块血肠裹着一点酸菜送到嘴里。
　　血肠很嫩，嫩到咀嚼的时候仿佛在咀嚼汁水一般，酸菜的味道很香，合着血肠一起，整个的口味层次感都提升了，吃得人胃口大开。
　　“唔，好吃，刚刚李淑华就是就着这血肠酸菜吃了两碗饭的。下回我生孩子，廖师傅您也做这个菜，让我多吃两碗饭，好有力气生。”
　　林香香指着血肠炖酸菜，眼神殷切的看着廖清欢。仿佛廖清欢只要答应了，她马上就能生孩子。
　　“我看你是想屁吃，还给你做这个菜，你怎么不说让我师父给你做整个月子的月子餐呢？”
　　林香香眼睛瞪圆了，盯着廖清欢，“这可以吗？”
　　没等廖清欢开口，陆长缨碗一放，“你觉得呢？”
　　他声音冷幽，就像定海神针似的，让咋呼的林香香瞬间闭嘴，抱着碗努力吃菜。刘红星悄悄的瞥了陆长缨一眼，然后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跟廖清欢说。
　　“师父，您放心，等您做月子的时候，想吃啥我都给您做，保证让您吃得高兴吃得顺心。”
　　廖清欢差点没被鱼刺卡到嗓子眼里。
　　“我谢谢你啊！”
　　还真是个好徒弟呢，伺候自己师父坐月子，真不错。
　　刘红星觉得这是夸奖，再加上师公也投过来一个赞赏的眼神，他顿时理直气壮的坐直了身板，夹菜的手也更放肆了一些。
　　吃过饭后陆长缨又去了学校，晚上是不会回来的吃的。大雪天的廖清欢也没想给他送什么饭，还不如就在食堂吃得了。
　　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吃完了就开始撒欢，因为雪大地上又没有积水，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很快就堆了一层的雪，俩人吵吵闹闹的拿雪堆着玩呢。
　　廖清欢坐在一把单独的沙发上，旁边烤着炭炉子，上面架了个火钳，火钳上正烤着年糕。
　　听着院子里林香香指挥刘红星堆个圆球，说刘红星堆得不好，脑袋都不圆乎。
　　廖清欢拿筷子给年糕翻了个面，下面一层表面上已经烤硬了，焦黄焦黄的，年糕的米香味也烤了出来。
　　外面刘红星和林香香俩谁也不理谁的跑了进来，还知道在门口把身上的雪花抖掉。
　　“廖师傅，刘红星这人笨得很，连个圆球都不会堆，像个傻子。”
　　林香香坐到廖清欢身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手上都冻得通红，鼻尖也冻红了，这会还吸溜着鼻子呢。
　　“你才傻子，你全家都傻子。有本事你自己堆啊，就你堆出来的那些玩意儿，我都不认识是什么东西呢。”
　　刘红星不甘示弱，跟林香香俩人吹胡子瞪眼的吵。
　　廖清欢眼眉平和，唇角还带着笑，听着刘红星和林香香的吵闹，觉得他们像小孩一样。
　　她把筷子放下，将装着霉豆腐的瓶子拿起来，盖子打开后，问了一句。
　　“谁吃辣的？”
　　“我吃。”
　　“我我我我，我也要吃。”
　　俩人又争先恐后的喊了出来，都盯着廖清欢的手。
　　廖清欢用筷子夹了一点霉豆腐抹在年糕上，然后装在小盘子里，递给林香香。
　　林香香得意的看了眼刘红星，吹了吹年糕就捏着小角角咬了一口。
　　年糕表面确实酥脆，又是他们自己做的，用料非常实诚，浓浓的米香在烤制的过程中氤氲而起，咬下酥脆的外壳，里面一层黏黏糯糯。
　　再配上廖清欢抹的霉豆腐，黏糯香辣又酥脆，在这个大雪天里吃上一块这样的年糕，从口到心都熨帖舒服极了。
　　几个人在饭店里吃吃喝喝高高兴兴的，医院里李淑华拼着气生下孩子，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滚过一般。
　　出来的时候展红旗扶着病床，凑到李淑华身边眼睛都红了。
　　“媳妇你辛苦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李淑华瞥开眼，也没看他，眼睛四处看，像是找人。
　　生下来的孩子由李淑华亲妈抱着呢，还以为女儿是在找自己生的儿子。抱着孩子送到李淑华眼前。
　　“闺女，这是你生的儿子，找他是不是，在我怀里抱着呢。”
　　李淑华看了眼，然后嫌弃的挪开视线，继续找，嘴巴一张一合小声说着什么。
　　展红旗挨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廖师傅呢，生孩子前我还有两口冰糖甲鱼没吃，这会我又想吃了。”
　　……
　　“廖师傅，淑华她就想吃您做的东西，我妈特意在家里炖了鸡汤还有熬的粥，她喝两口就不想喝了，只想吃您做的菜。我也是没办法，这才回来拜托您给做点菜，这食材我都带来了，有鲫鱼有猪蹄还有什么山药之类得，您看看怎么做，还缺什么，我马山就去买。”
　　展红旗也无奈得厉害，但这媳妇全家人都宠着，包括他也宠得厉害。刚生了孩子，想吃什么，只要是允许吃的，那都得满足她。
　　廖清欢刚把鸭舌小萝卜汤炖上，上回去市场买的鸭舌没做，一直放在冰箱里，今天才想起来的。
　　听到展红旗无奈的话语，廖清欢也挺同情的。毕竟不是谁家的媳妇在生之前惦记着吃的，生完后还惦记着吃的。
　　给李淑华做点吃的廖清欢没意见，接过展红旗提过来的菜看了看。
　　“她能吃得了多少，我看着做就是了，你先回去，过一个小时再回来。”
　　展红旗感激涕零的走了，离开之前自己媳妇可说了，要廖师傅没答应他是不能回去的。
　　袋子里装的食材不少，廖清欢拿出来单独放好，单看这些食材，就能看出来李淑华嫁到了一个好家庭里面。
　　要知道之前廖清欢还听林香香说过，在乡下很多女人上午生了孩子，下午就下田干活去了，能有个红糖鸡蛋吃都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事了。
　　但展红旗这边提过来的食材，不是鱼就是肉，还有些冬天不好找的蔬菜都有。分量都不多，明显就是给李淑华一个人准备的。
　　廖清欢也没做过什么月子餐，看着这些食材只能自己配合着弄。
　　以前倒是听老人说过，要喝什么下奶的汤。猪蹄她是放到了一旁，时间上来不及，明天再做也行。
　　将鲫鱼用油煎过后捞到砂锅里，然后放开水小火炖着。
　　趁着这个时间，廖清欢把萝卜切成块状倒入鸭舌汤里，这是晚上炖给他们自己吃的。
　　鲫鱼汤炖上后廖清欢又把小米洗出来，装到罐子里倒入井水，山药切块后也一块放进去，同样是小火慢熬，顺手又洗了点红枣，等山药小米粥煮好的时候再放红枣。
　　前些天吃窝窝头吃腻了，廖清欢把玉米面和杂面混合，准备用来做杂面野菜饼当主食。
　　野菜就是普通的荠菜，冬天的荠菜长不大，矮矮矬矬的，抓在手里都小小一颗。洗干净后切碎，又取了小块的烟熏肉，切成细细的跟碎荠菜混合，拌入香油等调味。
　　揉好的杂面揪出一团团的剂子，再用擀面杖擀成稍厚的面皮，将荠菜熏肉的馅料填入面皮里面。包成包子形状后再用一按，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野菜饼就做好了。
　　廖清欢做得快，半个小时候就做了几十个，计算着一人吃三四个也就够了，还有多的明天能当早饭吃。
　　饼子放到圆簸箕上，撒上一层杂面怕它们粘连住了。
　　廖清欢看了眼时间，也快到展红旗来拿饭的时候了。
　　把红枣扔到山药小米粥里，搅合搅合盖上盖子继续熬。
　　鲫鱼汤的颜色浓白，能闻到鲫鱼的鲜香味。
　　廖清欢用一层纱布固定在汤碗口上，将汤倒出来，只留下浓白的鱼汤专门温着。
　　至于鱼肉，她给拆下来捣成糊糊，和上精白面后做成一个个丸子，再入到鲫鱼汤里煮熟。
　　展红旗赶回来的时候，廖清欢把鲫鱼丸子汤放到食盒里，再把煮好的小米粥也放到里面，又掏了几块烧得正旺的木炭放在最下面一层。
　　“注意点提着，不要撒了。我做了个鲫鱼汤，里面的丸子是用鲫鱼肉做的，还有一大碗山药小米红枣粥。明天中午你再来拿菜，我把猪蹄汤给她炖上。”
　　廖清欢叮嘱了两声，这会外面的天都黑了，地上又都是雪。她可担心自己做的被摔洒了，不然李淑华张着嘴等来一食盒洒了饭菜，肯定得哭出声。
　　展红旗拎着食盒感激涕零的走了，廖清欢松了一口气，回头就去把那些野菜饼子都煎了出来。
　　廖清欢连着给李淑华做了几天的月子餐，等她从医院回到了家里，这才停了下来。
　　大年三十也到了，陆长缨忙到下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接上廖清欢，俩人提着买的礼物，先去给冯巧巧他们送了一份，再给洛宁他们送了一份，最后拎着去了陆凛所在的部队。
　　今年雪下得大，大伯家那些在外面的孩子都没回来，又因为廖清欢是今年新进门的，大伯就说过年到他家一起过。
　　不过陆凛他们都得在部队里先跟官兵们一起吃个饭，要晚一点回来。
　　廖清欢和陆长缨赶到的时候只有大伯娘一个人在家，见到他们来高兴的让他们换鞋进屋。
　　“大伯娘，您做菜呢？”
　　廖清欢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看见她穿着围裙，顺嘴问道。
　　“今晚吃饭不是晚一点嘛，等他们都过来差不多七点多了，我就慢慢的做菜。长缨，你带着你媳妇出去转转。”
　　马秀芳叫了一声，不让廖清欢进厨房。
　　“我知道你做菜好吃，但今天是来做客的，小辈没有进厨房的道理，我自己忙活就行了。”
　　既然大伯娘都这么说了，廖清欢也就停下了挽袖子的举动，陆长缨把东西放好就过来牵着她，俩人一道出门转转。
　　部队廖清欢没来过，陆凛他们住的地方是居民区，跟普通楼房一个样子。
　　环境是非常干净的，现在各家各户都亮着灯，全在准备晚饭。
　　“这一家炖了羊肉，那一家大概是炒了兔子。唔，还有韭菜炒鸡蛋的味道，没准是做了饺子。”
　　廖清欢嗅着鼻子，一边闻一边说。
　　陆长缨跟在她身边，见她像小狗一样到处闻。
　　觉得实在是可爱的他将人捞了回来，用手捂着她被冷风吹红了的耳朵。
　　“怎么像小狗一样。”
　　廖清欢吸了吸鼻子，面上有点得意，“嘿嘿嘿，一般人可闻不出来，这都是练出来的。”
　　她眼睛大，旁边一户人家的窗口正好透出光，廖清欢的眼睛里映着那些光，像小星星一样。
　　陆长缨越看越喜欢，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小鼻子。
　　“那你闻得出来我身上有什么不？”
　　索性旁边没人，被亲了一口廖清欢也没害羞，真的像小狗一样抓着他的衣服闻。闻过来闻过去，最后茫然的抬起头。
　　“什么都没有啊，就你身上的味道。”
　　她还以为他身上真放了什么东西呢。
　　陆长缨抬起她的下巴，又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最后转移到她唇上。
　　“不是我身上的味道，而是你身上的味道。”
　　廖清欢脸一红，那什么，俩人都睡一起了，互相沾染上对方身上的味道很正常得啦。可她话说不出来，只能在他的攻势下缓缓闭上眼睛。
　　进家属大院的角落里，陆凛搓搓手，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有些无奈的探头看了一眼。
　　得，小两口还亲着呢。
　　“陆司令，要不我喊一声？”
　　旁边的警卫员小心的问道，陆司令特意提前赶回来过年呢，结果这会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去。
　　“喊他们干啥？人小两口亲密着，小心把人家吓到了。等会，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进去。”
　　陆凛严肃的瞪了警卫员一眼。
　　说完，他又看了眼外面，心里头有点美滋滋的。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来个小家伙喊他大爷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伯：搓手期待感谢在2020-10-02 21:37:21~2020-10-03 17: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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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一月份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头天廖清欢晚上听广播, 里面播报了一则死亡讯息。听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收音机旁边认真的听着。
　　新闻的播报员声音都带着哭腔，确认了好几遍名字, 廖清欢手抖了下。
　　“陆长缨……”
　　她茫然的看向陆长缨，而陆长缨也沉着一张脸，上前把廖清欢抱住，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嗯……”
　　廖清欢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一位她虽然没见过, 但也为他做了很多顿饭的原因。对方身体不好, 廖清欢做什么都要细细斟酌, 用量调料这些的配比都要严格把握。其实从每天的饭菜中就能窥探出这一位的身体状况。
　　她在京城最常听到的讨论，就是他又工作到几点钟。有时候还会有他身边的警卫员带消息告诉廖清欢，说她做的菜好吃。
　　廖清欢不算了解这一位，却非常清楚, 他受爱戴的程度。
　　哪怕是不了解, 廖清欢也知道他是一位很好很伟大的人。
　　这么一个伟大的人，明明几个月前还在吃她做的菜, 明明几个月前还夸了她做菜好吃的，突然间人就没了。
　　廖清欢有点不安, 这时候临街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隐约还能听到不少哭泣的声音, 她的眼眶也红了，那份不安转化成了悲伤。
　　陆长缨拍着廖清欢的背，就这么站在堂屋里, 静静的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
　　过了没多久，他们院门被人敲响了，廖清欢推开陆长缨, 伸手擦了擦眼泪，“你去看看吧。”
　　她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这条消息既然通过收音机播报了出来，陆长缨现在也算是在部队任职的，估计是部队里的人找来了。
　　廖清欢猜得不错，陆长缨出去了一下就回来了，有些歉疚的看着廖清欢。
　　“要不要收拾什么？我给你装好。”
　　廖清欢擦了擦手，准备去给陆长缨收拾行李了。
　　“那两件里面替换的衣服吧，我得去一趟京城了。”
　　陆长缨把袋子打开，廖清欢快速的给他翻了两件衣服，又把他受衔穿的衣服拿出来。既然是去京城，肯定不是小事情。
　　“你这几天好好在家里，晚上让林香香过来陪你，不要一个人在家。”
　　陆长缨伸手摸了摸廖清欢的眼睛，“可能会有些乱，我会安排人守在边上的。”
　　廖清欢点点头，把袋子给他拉上，“好，你快去吧。”
　　……
　　第二天一大早，廖清欢肿着眼睛打开房门，却看到刘红星站在角落里捂着眼睛哭。
　　她犹豫了下，又回了房间，过了会才出来。
　　“师父，您起啦！”
　　刘红星打了声招呼，廖清欢则点了点头，“想吃什么，我去做吧。”
　　“不是，随便做点吧，不吃肉了，就吃点素的。”
　　廖清欢嗯了一声，把之前没磨细的杂面找出来，做了一些饼子，野菜切碎了炒一炒，只放了一丁点的油。
　　这大概算是廖清欢做得最没水准的一顿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出来，大家只是拿着自己的碗，很机械的填饱肚子。
　　饭店帮厨们陆陆续续的进来，一个个都垮着脸，气氛相当的沉重。
　　吃早饭的时候廖清欢拿着饼子和玉米碴子粥来到门口，看到路过的一些自行车车头上还绑着白花，路过的所有行人都没有了往日的活泼，整个城市，不对，或许是整个国家都被悲伤笼罩着。
　　不用吃忆苦思甜了，廖清欢让饭店的人少少的备一点菜，等到中午的时候，门口没有一个人过来。
　　廖清欢让他们把备菜收起来，饭店所有人也都是潦草的吃了一顿。
　　到了下午，廖清欢把收音机搬出来，放到柜台上，声音放得很大，大家伙就守着收音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各种消息。
　　主持人的声音依然带着哭腔的，却还是很有条理的播报着新闻，听到有人出殡日期的时候，饭店里几个女服务员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廖清欢看着所有人，低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面闷闷的，非常的难受。
　　一连几天，饭店没有一点生意，但这时候生意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想要吃什么好吃的，仿佛是自发的一般，饭店里，食堂里做出来的菜都是以前大家不愿意吃的忆苦思甜饭。
　　街上骑自行车车头都挂着白花，还有些人胸前也别起了白花，就连路边上的树，都挂上了大家做的小白花。
　　廖清欢跟林香香他们一起，也去找了白纸过来，做了不少白花挂在店门口的树上。
　　陆长缨所说的可能会有点乱的情况没有出现，大家都沉重着心情，用着自己的方式，悼念着那位伟大的人。
　　第三天的时候廖清欢早早的打开电视，饭店所有人都守在电视面前，黑白电视里，记者哭肿了眼睛介绍着情况，镜头可见的地方挤满了人，还有些人哭倒在了地上。
　　廖清欢站在大家后面，看着林香香他们一个个都哭了起来，等到那辆车出现的时候，屋里的哭声已经震天了。
　　她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她的情绪起伏有点大。听着这些哭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廖清欢走了出去，站在廊檐下，天空暗沉沉的，仿佛是要下大雨的样子。天空中飘过纸钱的烟灰，更是给这样的天空增加了几分凄怆。
　　这件事过了一个多礼拜，街上的笑声渐渐又出现了。
　　但陆长缨还是没有回来，洛宁倒是过来了好几趟，廖清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她也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都不知道，廖清欢也没有再问的心思了。只要人没事就行了，大抵是有什么必须留在京城的事情发生。
　　饭店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如同以往那样供应着菜品。
　　在廖清欢的严厉教导下，刘红星已经开始尝试着做大菜了，张文跃还有孙林他们也不太需要再另外做指点。
　　二月初的时候，在家里坐完了月子的李淑华也回来了。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母亲的味道，充满了慈爱的光辉，整个人瘦了一圈，只是脸蛋还圆乎乎的，看着非常喜庆。
　　第一天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把孩子带来了，廖清欢这才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和李淑华有点像，脸蛋很圆，面上的皮肤白净。安安静静睡在襁褓里的样子特别美好，廖清欢伸进他的袖子里，轻轻摸着那细心嫩嫩的小手，不知怎么的，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
　　她塞了个红包到孩子的襁褓里，“给孩子的红包，也是咱们饭店迎接的第一个孩子了。”
　　李淑华大大方方的接下来，低头看着孩子的眼神分外柔和，“谢谢廖师傅，以后让他跟着您学厨。”
　　“那不是跟刘红星同辈了？”林香香笑眯眯的插了句嘴，也塞了个红包到孩子襁褓里。
　　刘红星那襁褓都塞不出去了，一脸震惊的看着那小屁孩。
　　“啥玩意儿就同辈了？怎么着也应该拜我为师才对。来来来，现在我就把这个大徒弟认下了，师父茶我先不喝，等你啥时候能走了，再给我敬个师父茶。这是师父给你的红包，以后记得好好孝敬我。“
　　这番话说出来，把廖清欢都给逗乐了。
　　林香香做了个鬼脸，“哪有你这样的，人家答应了吗？你这样就说自己是他师父了，小心他哭给你看。”
　　话音刚落，那襁褓里的小孩张着嘴，非常响亮的哭出了声音。
　　把刘红星吓得不轻，不甘不愿的看着那小孩，“不是吧，就算你不想认我做师父，也没必要哭得这么凄惨。”
　　林香香指着他笑，“你看吧，人家可不同意呢。”
　　就孩子愿不愿意认刘红星做师父，林香香和他俩人又闹了起来，杵在中间得李淑华还时不时插个嘴，把战火挑动得更加激烈。
　　廖清欢听得脑仁疼，回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陆长缨拎着袋子进了门。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陆长缨见她呆呆的站着，勾了勾唇角问道。
　　廖清欢脸颊一鼓，“你要是再回来晚一点，我就真的不认识了。”
　　说完，人又很口是心非的走上前，挨着陆长缨。
　　陆长缨把她的手拉着，带着人回了房间，房门一关上，手上的袋子一扔，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没有太多得话语，廖清欢也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久，只是唇齿间表达互相的思念之情。
　　等廖清欢小口喘着气靠在陆长缨怀里，听到自家男人肚子里传出来的叫声，她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怎么着，在京城都没饭给你吃啊？”
　　陆长缨失笑，随即有点委屈的点点头，“没你做的好吃，早知道就把你放在口袋里带过去了。”
　　廖清欢翻了个白眼，然后心疼的摸了摸他略显疲惫的脸蛋。
　　“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陆长缨嗯了一声，又腻腻歪歪的凑上前亲了一口。
　　“谢谢我媳妇。”
　　因为陆长缨回来了，廖清欢一直不大好的心情也放晴了。
　　冰箱里还存着不少食材，她现在有了个小习惯，那就是隔三差五的上国营菜市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食材，有就买回来冻在冰箱里。
　　她这个小习惯获利最大的就是刘红星他们，大家都知道，只要廖师傅去了国营菜市，回来做的菜一定还是新花样。
　　当然了，做给大家吃没什么好心疼的。但食材不好找，廖清欢一般都会留下来一部分，想着等陆长缨回来了就做给他吃。
　　想到陆长缨疲惫的脸色，这段时间在外面肯定是吃了苦的。
　　本来就凌厉的五官又瘦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尖削刻骨的感觉，也更凶了。
　　芦虾仁从冻柜里拿出来，隔水浸泡去冰，又剥了一些甜豆，准备做个甜豆炒芦虾仁。
　　陆长缨洗澡挺快的，廖清欢没想做太复杂的菜，就准备做些简单又有营养，还下饭的，这样他吃完后能马上躺着休息。
　　单一个菜肯定是不够的，廖清欢又拿了个羊肚出来，这些都是处理好洗干净，只需要解冻就能用的。
　　一整个羊肚切下一半，剩下的一半放回冰箱，解冻后切成细丝，合着笋丝红椒丝一块炒，其中笋丝和红椒丝是先炒的，再加入羊肚丝和韭黄，淋入酱油的时候香味蹭一下就起来了，廖清欢闻了下，觉得味道还可以，便给盛了起来。
　　甜豆炒芦虾仁也好炒得很，只需要清炒加盐，酱油不需要放，以免颜色杂了，出锅前廖清欢倒了一点点芝麻油提香。
　　两盘子菜炒好，陆长缨也刚好洗完澡出来。
　　廖清欢记得离开前陆长缨脸上还被自己养出了一点肉的，这会脸颊凹陷，手背骨节分明，连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越发的心疼了，没让陆长缨端菜，自己端菜去了堂屋里。
　　“你先吃菜，我再去弄一碗汤过来。”
　　说完，她急忙跑到大厨房，她现在爱上了炖汤，厨房里是常备她炖的汤的，今天炖的是海参浓汤，廖清欢舀了一碗，又加一个炖得烂乎的大海参，再盛上一大碗的白米饭，一手拿一个碗来到陆长缨面前。
　　她把海参浓汤放下，“这是我炖的海参汤，跟普通的汤不一样，底下黄色的是小米熬出来的颜色，上面的海参我也炖了一个小时，我还放了些红枣枸杞在里面，很滋补身体的。”
　　她自己还蛮喜欢喝这种汤的，说是说汤，其实更像是喝粥，只是小米煮烂糊了，有点玉米粒榨成的汁水的感觉。整个味道非常清新，而海参的味道又比较鲜甜，在这些味道的基础上，廖清欢又撒了一些胡椒粉，口感更佳丰富了，是一道让人很有胃口的浓汤。
　　陆长缨接过碗，然后拉着人坐到自己身边。
　　也不着急吃饭，只是细细的端详着廖清欢的脸蛋，看得廖清欢一脸莫名其妙。
　　“你快吃啊。”
　　她着急的说道，看自己又不能填饱肚子。
　　陆长缨微微敛眉，又抓着她的手捏了捏，那手上的小软肉居然能捏起来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胖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惊恐捂脸）：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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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廖清欢自己没感觉的, 她之前就胖，胖过后又瘦了。这瘦了吧又瘦得有点过了，还真有一点弱柳扶风的感觉。
　　但廖清欢长得好看, 胖了也好看，瘦了也好看。再加上平时外面穿着白色大褂，胖瘦非常的不明显，所以大家也看不大出来。
　　但陆长缨不一样, 他走的时间有点长, 一月初到二月初, 都过了一个月了。自己媳妇是个什么样子, 他还真的清清楚楚，隔的时间长，对方有什么变化就看得很明显。
　　比如廖清欢就觉得陆长缨瘦了很多，那她在陆长缨眼里, 就是胖了。
　　廖清欢被陆长缨说了这么一句, 整个人精神一震，不是高兴的, 而是难过。
　　她赶紧从陆长缨怀里爬起来，跑到房间去。
　　他们结婚之前新买了个大衣柜, 广城那边的新货, 据说是现在新婚夫妻都喜欢的样式。送过来的时候廖清欢确实喜欢, 简单大方的柜子，空间大，能放衣服能挂衣服, 摆着放了一半的墙。
　　当然了，她最喜欢的是大衣柜中间有一面镜子，这镜子有她一个人高了。自从有了这面镜子, 廖清欢就抛弃了陆长缨给她买的牡丹花镜子了，转而爱上了这面大镜子。
　　这会她就站在镜子前面，仔仔细细的盯着，用手捏捏脸，又用手捏捏下巴。
　　镜子里的女人明眸皓齿，标准得鹅蛋脸，小下巴还是尖的呢。
　　总觉得是胖了点，但好像又没有胖的样子。
　　她又重新跑到陆长缨面前，转了个圈圈，“真胖了？”
　　陆长缨拧着眉毛，想到廖清欢不喜欢自己的胖的来着，又摇摇头。
　　“好像是看错了。“
　　廖清欢松了口气，她就说嘛，自己前些日子天天和饭店的人一起吃素，每天还是坚持遛弯锻炼身体，怎么可能会胖。
　　陪着陆长缨吃了顿饭，中间稍微问了点他的情况。
　　面对廖清欢，陆长缨向来是知无不言的。
　　一开始去京城，是因为那一位的离世。后来留在那时间长，则是因为京城的动静比海城大多了。陆凛作为海城这边的司令，跟多方都有牵扯。派系争斗的时候，陆凛就成了很多人盯上的肥羊。
　　至于他，一方面是陆凛的侄子，一方面又有一些研发项目在身上，这些研发项目都是受到重视的。但由于动荡的原因，上面又有叫停的意向。陆长缨不希望项目停止，就只有在京城待着多去跑动。好在碰到了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委员，跟他说了，继续研发，不需要担心被叫停。
　　这里面牵扯的人有点多，廖清欢也听明白了。别看陆长缨现在是项目负责人了，但上面能指使他的人不少。若是有一方叫停，那他确实没办法继续研究。
　　廖清欢摸了摸陆长缨短短硬硬的头发，心里有点小难过。
　　什么时候陆少帅想做点事情还需要这么跑动了，只是现在形势就这样，不得不低下头。
　　“没事，等以后话语权大了，也就没什么人敢指手画脚的了。”
　　陆长缨眼神平和，自从结婚后，他的整个情绪都佛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陆少帅了，任性妄为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人嘛，总是要学着成长的。他身后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想要与她一起获得荣耀。那就学会低调处事，学会低调做人。
　　陆长缨也有一个月没回海城工人大学了，他一方面算是里面的学生，一方面又不需要再从学校里学什么。因为身份不同，哪怕是离开了一个月，学校方面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惩罚来。
　　吃过午饭后，他就急冲冲的赶去了学校，研发室那边需要去看看。
　　把人送走了，廖清欢长叹了一口气。
　　人呢，就是这么奇怪的。以前陆长缨在饭店做服务员，她觉得对方不应该困在小小的饭店里，做着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现在人家有了大发展，她反而又觉得陪伴太少了，整个人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下午陆长缨不会回来，这么多天不在，没准晚上都不会回来。
　　此前陆长缨说海城可能会乱，让她把林香香叫到家里陪着，廖清欢没叫，街坊邻居那么多，真有点什么事叫一声就好了。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门锁紧一点，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更何况陆长缨还说了会安排人守着，一开始廖清欢还不知道守着的是谁，后来才晓得是大黄那几个混混。
　　这还是刘红星跟她说的，告诉她饭店旁边的在晚上总是有一群人，他一开始怕出事，还盯了几天，后来发现人家还轮班过来，到了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就会走。
　　廖清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正好那领头的大黄见过一眼，便大着胆子去问了。
　　然后大黄笑嘻嘻的告诉她，是陆哥让他们过来守着的。
　　廖清欢也不知道陆长缨是怎么跟大黄他们熟起来的，他这个人看着正派，实际上黑市里混得开，这群小混混还都愿意跟着他混。
　　陆长缨能让大黄他们守着饭店，那说明已经是很信任的了。
　　而且找大黄这一伙人也找得挺妙，毕竟大黄他们是混混，混不吝的那种。万一海城真闹起来了，这伙人还真能让一般人让着点。
　　谁也不想惹混混，毕竟人家能比没规矩的人还没有规矩。
　　既然陆长缨回来了，廖清欢想着怎么着也得请大黄他们吃一顿饭，毕竟是守了一个月。
　　刘红星在小厨房找到自己师父，探头又看向他们住的房间。
　　“师公走了？”
　　他在前面听到说回来了的，想着师父和师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大家都别打扰，特意跟林香香他们说了不要去后面的。
　　“走了，得去学校。”
　　廖清欢拿刨子削着土豆皮，抬眼看向刘红星，“下午我要做一桌饭，晚上你看看大黄他们有没有来，来的话就让他们到饭店楼上包厢里去吃饭。”
　　“请他们吃饭是吧？”
　　刘红星点了下头，说了一句。
　　“嗯，守了一个月，都辛苦了，今晚开始就不用守了。”
　　把土豆放到碗里泡着，又把莴笋的皮给去了。
　　刘红星得了吩咐把事情记下，帮着廖清欢切好了鸡肉肥肠这些，又去大厨房忙活自己的事情。
　　既然是请客，廖清欢这菜自然要做得精细些，她也不会因为大黄等人的身份就起什么轻慢的心思。要知道以前的海城青红帮汇集，都是底层起来的。
　　更何况大黄他们也不算坏，当初为难红星，可没有动起手。只是收了人家的钱替人家办事而已，这些廖清欢还是看得清楚的。
　　能被陆长缨信任的人，那肯定不会是坏到骨子里的。
　　此前廖清欢也叫他们到饭店吃饭，但那大黄就是摆手，说陆哥没回来，他们就不进来吃饭了。
　　这下陆长缨回来了，廖清欢便张罗着做饭。
　　剁好的鸡块入水，然后捞起来放油锅里跟着红椒丝姜丝这些一起翻炒，红椒丝选的是带辣味的，煸炒的过程中香辣味很快就释放出来了。
　　随后再倒出一点带甜味的米醋还有清水，盖上盖子煮熟就行了。
　　李淑华抱着孩子到了后面，下午没什么事情做，她就带带孩子，等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她的婆婆会把孩子接回去。
　　她的鼻子灵得很，站在门口垂涎欲滴的往里看。
　　“廖师父，您这做什么呢？”
　　香味顺着锅盖的边沿飘散，廖清欢正在切土豆，听到李淑华的声音转头看着她。
　　她抱着的孩子也醒了，一双眸子跟李淑华一样，都直勾勾的盯着锅的方向。
　　廖清欢轻笑了起来，真不愧是母子。
　　“东安鸡，你没吃过的，现在不能吃辣是不是？那这道菜你是不能吃了，待会我给你蒸条鱼，你晚上就吃蒸鱼怎么样？”
　　李淑华还挺好意思的，她知道廖师傅性格好，给他们做点吃的东西向来不会太计较。
　　“好啊好啊，您是不知道，坐月子的时候我天天喝汤，各种汤喝得我脸都绿了。也就是最开始拜托您做的月子餐吃得我特别舒服，要不是后来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您，我都专门请您给我做月子餐了。”
　　她苦着一张脸，想到做月子的日子就难受，还好已经过去了。
　　坐月子？廖清欢心里一动，把盖子揭开，取了个盘子将东安鸡都盛了起来。
　　“怀孕生孩子难受吗？”
　　李淑华看了看廖清欢，想到廖师傅结婚也两三个月了，一般情况下，已经是怀孕了的。但到现在还没怀上，大概是缘分还没到，只是廖师傅作为当事人，这会还没怀上的估计心里头会有点不安，再加上女人怀孕生孩子之前都是怕的，所以……
　　“怎么说呢，看到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里面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你和他血脉相连，你高兴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你不高兴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其实要说一点都不难受也不是的，怀孕初期吃什么吐什么，怀孕后期肚子太大，顶着肚子腰酸背痛，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但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那些难受都不算什么了。”
　　“生孩子嘛，医生说我生得快，比一般人的头胎要快很多，也就痛那么一下，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我也听到了隔壁床生孩子惨叫得厉害，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至于坐月子，冬天坐月子身上穿得多，确实不是太舒服。我最关心的就是吃的，吃的不算太满意，但为了孩子的奶水充足，咬咬牙只能坚持吃。过了月子就好多了，你看我儿子，现在白白嫩嫩的，逗逗他还能冲你笑，那些不高兴的事啊，我就都忘记了。”
　　李淑华说完，还冲着自己的孩子闹了下，廖清欢看见那孩子咧开嘴，牙床上没有一颗牙齿，笑得实在是太可爱了，让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有点期待有一个自己和陆长缨的孩子了。
　　陆长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又回来了，这会廖清欢已经把菜做得差不多。
　　灶台边上温着东安鸡银丝卷土豆烧肥肠，湘味蒸腊肉这些都很不一般的大菜。
　　这会廖清欢刚把鲈鱼蒸上，切着葱丝的时候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陆长缨。
　　“怎么做这么多菜？有什么人要过来吃饭吗？”
　　陆长缨走进来，身后又探出两个脑袋，是郑楚华和张兴国。
　　“祖奶奶。”
　　廖清欢笑着点头打招呼，“你临走前不是让大黄他们来守着饭店吗？每天都在外面轮班守一晚上，之前让他们进饭店吃饭都不愿意，说等你回来再看。既然你回来了，我这就准备一桌子饭，让他们过来吃一顿。”
　　“呀，祖奶奶在大厨房那边有没有做什么菜啊？”
　　张兴国嘴巴甜兮兮的问道，眼睛就往灶台边的菜上飘。
　　“炖了汤，我现在主要是炖汤，今天做的是上汤鱼生，鸡汤已经熬一天了，我放了不少大料在里面。等把这份蒸鲈鱼蒸好，我就得去前面片鲩鱼肉了。还有鸡酱骨是每天都会卤上的，想吃得话待会给你们弄来一份。”
　　虽然也没多介绍，就这么两句话都听得张兴国心驰神往。
　　“我想喝这个汤，鸡酱骨也要。”
　　“有的有的。”廖清欢连声应下。
　　鲈鱼蒸好后让李淑华端过去先吃，林香香厚着脸皮到后面来，跟着李淑华一起吃蒸鲈鱼。好在廖清欢有先见之明，想到林香香这个嘴馋肯定得过来，还特意留了点东安鸡和湘味蒸腊菜。
　　这腊肉可是正宗的湘城腊肉，张瓢的妻子是湘城人，过年的时候回湘城过年了，回来就给她带了不少湘城的腊肉。也不知道在这个肉都缺的年代里，是怎么弄到那么多的。
　　她蛮喜欢湘城的腊肉，风味很足，之前就用腊肉腊肠蒸过饭，揭开盖子满室飘香都不为过。
　　这湘味蒸腊菜是用了猪耳朵，猪舌还有色边肉，弄了点油辣椒铺在上面，再倒入甜酒酿的汁一起蒸。蒸出来的味道很多层，味道醇厚的同时肉质也非常腴美，是非常下饭的一道菜。
　　饭点的时候陆长缨去把大黄他们叫了过来，廖清欢特意上楼打了声招呼，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美其名曰要招待客人，他们是自家人，总得要陪陪酒什么的，也跟着坐在包厢里。
　　小厨房的菜被端上去了，前院的客人也开始排了队进饭店。
　　廖清欢下楼的时候，有眼熟的客人跟她打招呼。
　　“廖师傅，今天您做的上汤鱼生我还没吃过呢，一看是您做的我就知道差不了。”
　　“这说的什么话？我们饭店其他厨师做菜哪一个差了？不都好吃得要紧，您可别说只点了我做的上汤鱼生啊，就算我们饭店量挺大的，您只点一个菜这一桌子也不够吃啊。”
　　廖清欢笑眯眯的搭上话，以前做掌柜的做惯了，这种话头子信手拈来。
　　“我还点了红星师傅做的咸烧白，旺子师傅做的糟钵头，张师傅做的红烧肉和孙师傅做的双包鸭片。”
　　那人财大气粗的模样，各个师傅做的菜都点了一道，雨露均沾得很。
　　廖清欢哟了一声，“现在是够了，您可真会点，全都是师傅们的拿手菜。”
　　稍稍聊了两句，她就去了后面。
　　大厨房做菜的方式也变了，大多数菜色都会提前准备，但只是半成品。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做成成品，客人一来就端上去的。
　　因为现在菜品多，如果全都做成成品的话，后厨放不下是小事，还有就是容易出现这道菜不够，那道菜多了的情况。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今天的客人会比较偏爱哪一道吃。
　　做成半成品的好处则是新鲜做的，味道比较好一些，还有就是客人点了多少菜就做多少，不用担心菜品不够或者多了的问题。
　　其实这种方式才是以前酒楼的做菜方式，廖清欢个人也比较喜欢这一种。
　　她到后面的时候，帮厨已经把鲩鱼给切好了。
　　廖清欢拿着刀，利落的去骨去皮片鱼肉，白白嫩嫩的鱼肉在刀片间穿梭。
　　边上的帮厨看得认真，大家都知道廖师傅乐意教人，只要你愿意学，她就愿意教。帮厨偷学都没什么事，有时候还能得到廖师傅的指点。
　　所以大家都爱在廖师傅边上做帮厨，因为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就是廖师傅做菜的花样多，想到什么做什么，一般人只看一遍压根就学不会。
　　比如这一手片鱼肉，帮厨就看到廖师傅片出来的鱼肉薄如蝉翼，中间没有片错过一次。
　　廖清欢本来也做得好好的，眼睛看着刀和鱼肉，只是越片越不对劲，越片那嗓子眼就越不舒服。
　　鲩鱼的味道也不算太腥，明明蒸鲈鱼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腥气重，可这会愣是开始反胃了。
　　廖清欢皱了皱眉，手下动作一停，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扔下刀冲到外面去。
　　刘红星反应快，以为有什么事情就跟上去。
　　只见自家师父撑着柱子弓着腰，人很难受的呕了出声。
　　李淑华从前面到后面来端菜的，也跟着跑过去看，一看她这个样子，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妈妈，她大叫了一声。
　　“廖师傅，你不会是怀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好，廖家酒楼的少东家来了。


第88章 
　　李淑华喊的这一声有点大, 大到楼上包厢里的陆长缨都听到了。
　　然后就听到楼上一阵惊呼，廖清欢刚抬起头，眼前就落下一个人, 陆长缨从楼上跳下来，落到了廖清欢面前。
　　“你……”
　　廖清欢一时语塞，楼上的窗子平时都不会开的，这人居然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了。
　　“祖爷爷好功夫啊！”
　　张兴国从窗口探出个脑袋, 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郑楚华把张兴国扒开, 一脸担忧的看向廖清欢。
　　“祖奶奶您怀上了？”
　　廖清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怀上了, 反正陆长缨不仅跳楼了, 这会眼眸中透出浓浓的担心，小心翼翼的拉着廖清欢。
　　“真，真怀上了？”
　　陆长缨有些懵，听到李淑华喊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 直接窗子打开就往下跳了。
　　李淑华小跑到廖清欢旁边, 惊愕的看了看陆长缨，小心的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 陆同志您可真大胆。”
　　“你刚不是说她怀上了？”陆长缨拧眉，仔细打量着廖清欢的肚子。
　　看得廖清欢也跟着小心捂着肚子, 平平坦坦的, 什么都没有啊。
　　李淑华嘿嘿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看廖师傅这情况不对，突然呕了, 一般怀孕前期就是这样的。你等会，我带着廖师傅去旁边问问。”
　　说完，她拉着廖清欢的手到小厨房里面, 陆长缨跟在后面，小厨房的门关上还眼巴巴的看着。
　　至于廖清欢，她手还放在肚子上呢。
　　李淑华低声问道：“廖师傅您这个反胃是突然间的吗？”
　　“对，刚给你蒸鱼闻着腥味还不难受呢，结果片鱼的时候闻着味道就非常难受，止不住的想吐。”
　　廖清欢有点茫然，这会倒是记起来了，以前和一些太太玩的时候，也有刚怀上孩子的太太突然间离开，回来后还需要喝点水，压一压胸口。
　　当时她也不知道怀孕了是什么状态，现在想想那些太太捂着嘴跑走的样子，也像是要吐。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我还算着你和陆同志结婚这么长时间，陆同志身强体壮的应该早就怀上了。不过这回怀上也不晚，你看陆同志那个紧张的样子，人都快傻了。”
　　李淑华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还打趣了一句，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你的月事这个月来了吗？上个月是什么日子，如果推迟了没来，那肯定就是怀上了，明天可以上医院去看看。”
　　廖清欢点点头，她倒是知道怀孕了月事会推迟，只是原主的身体不怎么好。虽然她在尽力调养，也瘦了下来，只是这月事，还是不太稳定。
　　要真算起来，陆长缨离开一个月，她在陆长缨离开前的半个月就来过一次月事了。一直到现在就是一个半月过去了，还没来月事，所以，还真有点可能。
　　打开小厨房的门，陆长缨眼睛看着里面的廖清欢，李淑华看着他这个样子，抿着唇偷笑，然后悄悄的跑开了。
　　她记得自己男人当初刚知道自己怀孕，比这还傻呢，当时就抱着自己对肚子说话，让肚子里的孩子叫他爸爸，把她乐得不行。
　　廖清欢自己还摸着肚子，垂眸敛眉的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向陆长缨。
　　“我觉得，他好像是真的来了。”
　　陆长缨紧张的走进去，扶着她的手跟搀扶老佛爷一样。
　　“那我们现在上医院去。”
　　廖清欢翻了个白眼，“去什么医院啊，这会人都下班了，不给你做检查，明天再就行了。”
　　俩人从小厨房出来，二楼一直盯着的郑楚华又喊了一声，“祖奶奶，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回去给我外公打电话了，跟他说下这个好消息。”
　　廖清欢正要抬头呢，陆长缨按着她的脑袋，“你别抬头，小心扭着腰。”
　　随后自己跟郑楚华说道：“先不说，明天去检查确认，真的话你再通知。好好招呼他们，我就不上去了，守着你祖奶奶。”
　　张兴国探出个脑袋嘿嘿一笑，“放心吧放心吧，您守着祖奶奶就行了。”
　　窗户门一关，张兴国举起酒杯，“大黄，来来来，兄弟几个一起喝一杯，我祖奶奶要真怀上了，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大黄赶紧站起来，端着酒杯说着吉利话，“陆哥的孩子那就是我们大家的小祖宗，确实是天大的喜事。”
　　他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起来了，看着面前两位明显身份跟他们不一样的人，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去年，他想都想不敢想能跟这样的人坐一个桌吃饭，一个是京城来的公子哥，一个海城大厂子里的掌事人。
　　居然能跟他们说什么兄弟喝一个，还好好的招待他们。
　　越想大黄越觉得心里美，当初陆哥问要不要跟着他的时候，他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答应了，现在陆哥已经混成科学家了，他们几个也在陆哥的指点下跑到黑市做中间人，再去一些废品站收些东西，钱够花还有事情干，比之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有意思多了。
　　等以后，要是以后这世道真的变了，他也要好好干，干出一番成就来，不能给陆哥丢脸。
　　楼下的廖清欢还惦记着上汤鱼生没做呢，见她往大厨房去，陆长缨低喝了一声，“你干什么去？”
　　廖清欢啊了一声，“做菜去啊。”
　　陆长缨紧张得不得了了，“做什么菜？别做了，让他们去做。”
　　刘红星这会还杵在旁边呢，听到话也拦着廖清欢，“是啊是啊，您别做了。”
　　刚刚那样子把他吓得够呛，听到可能是怀孕了，他这会也跟着心惊胆颤。
　　最开始激动的过后，廖清欢这心情就平复了下，再说了，是不是真怀孕了也不清楚，就算是怀孕了该干活还是得干活啊。
　　之前李淑华大着肚子，不也还是跑来跑去的当服务员嘛！
　　她抬脚跨进台阶，吓得陆长缨赶紧护在旁边。
　　“还是我来做，鱼生你们片得不好，得让我来，而且上汤鱼生不一样，需要片得很薄很薄。”
　　那刘红星确实是没办法，他刀工不怎么样。刚刚自己师父片鱼生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确实是薄如蝉翼。
　　廖师傅可能怀孕了，她进了厨房，其他人都跟着小心，等廖清欢走到案板前要拿刀的时候，陆长缨呼吸都屏住了。
　　“你还要拿刀？”
　　廖清欢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将刀拿了起来，“拿刀就拿刀呗，不说了要片鱼生吗？”
　　说完，闻到腥味她又有点难受。
　　这种难受的表情露出来，陆长缨的心就提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闻到腥味还是难受，你把我兜里的帕子拿出来，帮我捂着鼻子。”
　　廖清欢掂了掂刀，吓得陆长缨掏她兜的手都抖了，想说别片了，但还是拿着手帕轻轻捂着她鼻子，然后眼睛盯着她片鱼。
　　为了早点弄完，廖清欢再下手就快了不少，几条大鱼片完足足装了两个大海碗。
　　旁边的帮厨赶紧把早上就熬着的汤盛起来，刚刚还在翻滚的汤色浓白，廖清欢抓着鱼肉一个汤碗放进去。
　　片得实在是薄，接触到滚烫的汤汁后鱼片瞬间蜷缩，鱼肉也从半透明变成嫩白，那是肉眼可见鲜味。汤汁底下铺着小青菜，偏偏肉厚的青菜卧在下面，浓白汤汁下看着若隐若现。上面再铺上雪白的鱼肉，不仅是肉眼可见的鲜，还是肉眼可见白玉翡翠般的漂亮。
　　她这边鱼肉放好，就有上菜的服务员在旁边端菜了。
　　另一个帮厨负责在每一个汤碗上放入切好的芹菜叶子，然后服务员便端上送到点了这道菜的餐桌上。
　　认真做起事来廖清欢就真的没太注意其他了，等都忙活好了，这才反应过来陆长缨一直伸手拿着手帕替她挡住腥味呢。
　　她冲陆长缨一笑，“好了。”
　　陆长缨拉着她的手走出去，让她到堂屋里坐着，自己又赶紧跑去端了一盆温水，还勾着一块香皂。
　　香皂是陆长缨发的香皂票买的，很香的茉莉花味道。
　　他把温水放到凳子上，将廖清欢的手抓着，自己用手掌捋水把她的手打湿，然后冷着一张脸用香皂搓洗她的手。
　　香浓的茉莉花味飘荡在廖清欢的鼻息间，她喉头那一股股要反胃的感觉被压了下去。
　　看着陆长缨那冷冰冰的脸，廖清欢心虚的笑了笑。
　　“哎呀，陆同志就算是不高兴了，也还是好帅气啊。”
　　她作怪的压着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之情。
　　陆长缨唇角一抖，廖清欢再接再厉。
　　“看看这抿起的唇角，陆同志是不高兴了，难道以后连绣花针都不让我拿了？”
　　“没有不让你拿，我只是……”
　　陆长缨终于没憋住。
　　这会廖清欢的手也洗好了，她把手举起来，陆长缨又拿着毛巾给她擦。
　　“你只是担心我，但是陆同志，我还没确定是不是怀孕呢！就算我怀孕了，我拿了这么多年的菜刀，也不会把我自己伤到了。不然的话，我是不是只能呆在家里，连门都不能出了？”
　　廖清欢凝视着陆长缨，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不然就陆长缨这个紧张程度，自己以后真的什么都不用干了。
　　陆长缨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毛巾，听完她说的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我太过小心了。”
　　廖清欢俯身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抚摸着他短茬茬的头发。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明天能陪我一起去医院做检查吗？”
　　“当然。”
　　这一晚廖清欢睡得很好，身旁的陆长缨却睁着眼睛看了看廖清欢的脸，又看一看她的肚子，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撑不住睡意沉沉的睡过去。
　　廖清欢醒过来的时候肚子上压着陆长缨的手掌，他眼下一片青黑，只一个小动静就把他惊醒了。
　　“怎么了？”
　　陆长缨有点迷糊的问道。
　　廖清欢拿开他的手，“没事，我起床，煮个粥喝，吃完咱们就去医院，你再睡一会。”
　　陆长缨却翻身起来，“我去给你做，你接着睡。”
　　廖清欢甜甜蜜蜜的笑了下，点了点头，“好，那你来做，我在旁边教你。”
　　等刘红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师公大马金刀的站在灶台边上，手里拿着一罐子莲子，正从罐子里掏莲子放到熬粥的瓦罐里。
　　“师公，我师父呢？”
　　廖清欢从旁边探出个脑袋，“在这呢，教你师公煮粥，早上咱们喝红枣莲子粥，还有韭菜盒子，也让你师公煎好。”
　　陆长缨在旁边正正经经的点头，“我尽量做好。”
　　刘红星挠挠头，“嘿嘿嘿，没事没事，我们都不挑的。”
　　韭菜盒子是廖清欢做的，韭菜拌好揉面，然后包起来就是了。
　　陆长缨好歹也在饭店做了那么久的服务员，当然是知道该怎么煎的。
　　在廖清欢指点下煎得像模像样不说，熬的粥也非常的有滋味。她特别捧场，喝了两大碗香浓甜糯的粥。
　　吃过早饭，陆长缨就陪着廖清欢去了医院。
　　本来还要骑车的，但是陆长缨想到路面不是很平整，骑车颠得慌，就没骑车，而是和廖清欢一起慢慢的走过去。
　　还得让廖清欢走在里面，一旦听到有自行车的声音，就赶紧护着廖清欢。
　　那紧张的模样把廖清欢逗坏了，人家明明实在大马路牙子上骑车，又不会骑到这上面来。再说了，她都挨着墙走了，谁会那么没眼睛的撞到她这边来啊。
　　到了医院也不需要廖清欢做什么，陆长缨跑前跑后的忙活着，把她领到医生那去之后，就跟门神一样站在她身边。
　　医生是个女医生，见到陆长缨那脸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问清楚是小夫妻想检查是不是怀孕的时候，才哭笑不得说道：“我还以为是干什么呢，你先生的脸色实在是吓人。”
　　廖清欢捂着唇，“他人不坏的，就是板着脸。”
　　“那我倒是知道，一般来检查的可没有丈夫会陪着。你丈夫脸色这样，估计也是紧张的。”
　　那女医生也笑了，之后问了廖清欢几个问题，给她开了个单子后去验血检查。
　　拿着单子出来的时候陆长缨还紧张兮兮的，“怎么要验血？”
　　“哎呀，就指尖上扎一下验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伤口，你别吓成这个样子。”
　　廖清欢被他的紧张整得哭笑不得，自己拿着单子走在前面。
　　外面确实还有不少大着肚子的孕妇，几乎都是一个人，只有她身边有陆长缨陪着。
　　这医院比较大，检查也很正规，各种设施都是非常先进的，抽血化验这种在其他医院是没有的，只有这家医院有。
　　检查没那么快，得到明天才能拿到。
　　一听明天才能知道消息，陆长缨人都僵住了，一个劲的问医生能不能快一点。
　　那医生也是没有办法，还是廖清欢拉着陆长缨把人带走的。
　　“你问医生有什么办法？还是得明天才能拿啊，不要着急啦，明天再过来就是了。”
　　陆长缨简直一步三回头，看着医院就不想走。
　　好不容易回到饭店，店里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都在问是不是怀上了。
　　廖清欢摊了摊手，“不知道，今天检查明天看检查结果就知道了。”
　　李淑华点点头，“好像现在是这个样子的，我之前检查就是随便检查了下，医生说怀上了就怀上了。现在检查精细一点不会出错，反正也就是明天出消息，不着急。”
　　廖清欢也是这个意思，把白大褂穿上，又给自己戴上帽子，昨晚上她拿棉布做了几个口罩，有三四层，戴着能挡挡味道。
　　见陆长缨还在她身边晃悠，廖清欢看得心烦，将人撵了出去。
　　“学校那边你不去啦，赶紧过去，中午可以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陆长缨委屈极了，“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廖清欢随意的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嘭一声将后院门关了，眼不见心不烦，大家各忙各的去。
　　口罩起了大作用，今天廖清欢闻不到什么味道，做菜的时候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炖完了汤廖清欢还特意去小厨房的冰箱里翻找了下，找了点火腿准备做个蜜汁火腿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炖汤的时候她就特别想吃，还好冰箱里存了一小块。
　　结果她做菜的功夫，林碗张瓢还有杨盆几个人大包小包的进了院子，一进门林碗就开始喊。
　　“师父，师父，我们给您带了好多东西啊，都是给我们小小小师弟带的。”
　　廖清欢茫然的站在小厨房门口，“给谁带的？”
　　“小小小师弟啊。”林碗指了指廖清欢的肚子。
　　廖清欢崩溃了，“你们怎么又知道了？我也没说啊。”
　　然后张文跃还有孙林以及旺子从大厨房低着头走出来。
　　“我昨晚上就跑去跟我师父说了。”
　　“我也是我也是，师父让我经常汇报您的消息。”
　　“师叔祖您别介意，我们师父也是关心您，担心您这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就让我们多看着点。毕竟怀孕了是大事，那是我们的小师叔啊，都要谨慎对待。”
　　廖清欢轻哼一声，从张文跃扫到杨盆。
　　几个人愣是都低下头啥也不敢说了。
　　廖清欢双手叉腰，正要教训他们一番的时候郑楚华从外面跑了进来。
　　“祖奶奶，我外公晚上到京城，他问您想吃什么，从京城给您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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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得、还没得到确切消息, 已经满世界都知道了。
　　一个人起哄，廖清欢还能压一压，但全都过来了。就连吕锅都从京城赶回来, 那廖清欢也没什么办法。
　　“不是说让你先别跟你外公说吗？”
　　廖清欢学着陆长缨的样子板起脸。
　　郑楚华眼睛一眨, “没憋住。”
　　他跟自己外公时不时通个话，昨晚上就是一时没憋住才说出来的。
　　廖清欢捂额, 低头一口气还没叹出来，林碗就过来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师父，您想吃什么？我们师兄弟几个给您做, 大厨房的事您也别管了，正好我们都退休了，给您把大厨房盯着, 把关还是没问题的。”
　　“我，还不知道, 是不是真怀上了呢！”
　　面对自己的徒弟们, 廖清欢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主要是还不知道是不是, 大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要不是的话, 那得多尴尬啊。
　　“怎么还没出消息？不是应该去检查就知道的吗？”
　　张瓢把袋子打开, 里面装了很多水果，有一碗红艳艳的草莓, 装在碗里实在是太漂亮了，看得廖清欢眼睛都挪不开。
　　杨盆赶紧把那碗拿出来，放到廖清欢手边。
　　“草莓, 我们兄弟几个上郊外摘回来的，就这么一小碗了。”
　　廖清欢捂着唇，另一只手摆了摆, “等会再吃，我现在有点不大舒服。”
　　这话一出来，林碗几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怎么不舒服了？哪里不舒服啊？有没有什么事？”
　　其实又是反胃了，昨天是闻了鱼腥味难受，今天倒好，时不时难受一下，不过没昨天那么强烈，就稍微有那么点感觉。
　　“还行，现在已经好了。我是在第一医院检查的，那边设备比较新，化验结果说是要明天才能出来。”
　　“中心医院，我闺女在那边做事，我打个电话去。”张瓢赶紧往外面走，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接下来也不用廖清欢干什么，舒舒服服的坐在躺椅上，旁边放着个小炉子，手上抱着个装满热水的袋子。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草莓，还有苹果切好了插着牙签。
　　收音机里放着样板戏，咿咿呀呀的唱着《白毛女》。
　　在大厨房忙活的林碗端了碗口蘑肝膏汤过来，一碗汤色清亮，里面浮着肝膏还有完整的口蘑。
　　“这可是一道难做的菜。”
　　廖清欢吃了一颗香甜汁多的草莓，坐直了身体，颇为感兴趣的看着这道菜。
　　“嘿嘿，还不是因为今天正好买到了细沙猪肝，我看颜色好，又特别肥，就想着做这道菜给您尝尝。”
　　林碗有点小得意，能买到这么好的猪肝，那纯粹就是碰运气。
　　“至于难做，其实也还好。当年跟你学过的，把黄沙肝的筋膜细细的去掉了，然后拿锤子捶成茸，再用清汤搅拌化开，再用细纱布过滤留下肝汁。我许多年没做过了，是这么个做法对吧？”
　　廖清欢一点头，拿勺子舀起汤汁来，“做法没错，但没放和葱段去腥。”
　　“我闻着味道还行，没什么太多余的腥味，就把这个步骤省略了。”
　　林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觉得没味道，便没太在意去腥的环节。
　　“后来又加了鸡蛋清，胡椒粉还有绍酒，也有一点去腥的作用，因为不算很腥吧？”
　　廖清欢又闻了闻，她发现自己的嗅觉好像变得敏锐了很多，林碗没觉得有多腥的味道在她这里非常的明显。
　　不过这种腥味没有让她很难受，至少不反胃。
　　她舀起汤汁喝了一口，“还行，是我能接受的腥味。”
　　林碗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欢快的往外面走，“那我就去大厨房了，老三的肘子也做好了，马上给您端过来。”
　　廖清欢敛眉轻笑，把月饼大小的肝膏划开，取了一半送到嘴里。
　　因为只取了肝的汁，又加入了鸡蛋清，加上是蒸熟的，所以口感非常的细嫩，就像是猪脑一样嫩滑的口感。但又不是猪脑那么丝绵，里面还是带了猪肝沙面的触感。
　　腥味还有点很明显，但味道着实不错，所以廖清欢一口一口也吃得干干净净的。
　　这边的肝膏汤吃完了，张瓢端着盘浓油赤酱的大肘子过来。
　　廖清欢睁大了眼睛，“弄这么多干嘛？我哪吃得了这么多啊。”
　　“您先吃，他们捡您剩下的。”
　　张瓢一脸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只能捡您吃剩下的表情。
　　那一盘大肘子往廖清欢面前一放，肘子肉都晃了晃。
　　这些食材都是他们师兄弟几个带来的，给她做什么都想好了，廖清欢这会就只负责吃。一想到未来几个徒弟会镇守在这，廖清欢摸了摸肚子，她觉得自己要是真怀上了，肯定跟李淑华一样，会被医生告诫少吃点的。
　　廖清欢拿起筷子，在张瓢的紧盯下拆了一块肘子肉，连皮带肉的那种，拆肉的时候一股很甜浓的香味就这么直溜溜的窜到廖清欢鼻尖。
　　“您刚可吃了一碗二师兄做的肝膏汤，我这怎么着也得来一碗吧？”
　　张瓢的语气凉悠悠的，听得廖清欢手一抖，赶紧又拆了一块。
　　肘子炖得非常烂乎，拆起来也非常的容易，足足装了一大碗，张瓢才满意端着盘子走。
　　刚吃完一碗汤，这会廖清欢不算太饿，但肘子实在是太香了，香得廖清欢口水不停的分泌。
　　照理说她自己做菜很好，也吃过那么多好吃的菜，不至于这么馋肘子的，可现在就是馋得非常厉害，馋得心痒痒的那种。
　　她挑起软烂的肘子皮，里面的瘦肉都炖成一缕缕的，很容易就挑开了。
　　廖清欢尝了一口皮，皮实在是烂，跟牛奶的膏脂一样，刺溜一下就滑进了肚子里，她味都没尝到。
　　等再来一口的时候才尝到味道，有点甜味，毕竟是冰糖肘子，酱油的风味也非常的浓郁，一口一口不需要多咀嚼，不留神的功夫满满一碗就吃完了。
　　刚把碗放下，杨盆又端着一盘子菜过来了，这三个师兄弟像是算好了一样，掐着时间来的。
　　“师父，我给您做的是红烧牛肉面，您不用盛了，就这么一碗直接吃吧。”
　　杨盆笑眯眯的放下一个大碗，廖清欢蹬着眼睛往里看，别说了，这一碗面上面全铺着酱红色的大块牛肉，压根就看不见下面的面。
　　她拿筷子拨弄了一下，这才在下面看到粗细均匀颜色细黄的面条。
　　“面条我是用鸡蛋黄揉出来的，一点水没加全都是鸡蛋黄，牛肉是罐子牛肉，小罐子炖到刚刚才烂，怕您吃不动，特意多炖了一会。”
　　杨盆做事比较细心，怕廖清欢现在不喜欢葱姜蒜的味道，牛肉都是拿高汤炖的，一点葱姜蒜都没放。一直盯着火没挪眼睛，中间盖子都没揭开过一次。
　　一直到肉全都酥烂在里面，才盛起来装到碗里送到廖清欢面前。
　　听到杨盆情真意切的说怕她吃不动，廖清欢冷汗都出来了。
　　“我又不是什么七八十岁，牙齿不行的老人家，哪里有吃不动牛肉这么回事。”
　　“炖烂一点总没有错的。”
　　杨盆笑眯眯的说道。
　　他这么说，廖清欢也知道他只是细心，拿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牛肉酥烂，面条劲道有味，汤汁又浓厚醇香，确实是非常用心的一碗面。
　　三位徒弟的心意廖清欢都吃完了，等吃完的时候肚子已经是圆滚滚的，她摸着肚子陷入沉思。
　　开始想自己之前有没有这么能吃的，绝对没有，但为什么今天吃了这么多，还是没觉得太饱呢？
　　就在她烤着火继续吃草莓的时候，张瓢几个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其中张瓢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那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高兴哦。
　　“师父，您真的怀上了，没有错，确实是怀上了。”
　　哪怕廖清欢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一惊，她接过单子，认认真真的看了下面的结果，然后轻抚着肚子，眼眸一弯，笑得格外灿烂。
　　在学校的陆长缨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下面的人都看出来了。但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陆长缨干脆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窗子旁边。
　　外面的操场上有些人在打球，跑来跑去尘土飞扬，还有些校职工带着孩子走在操场边上。
　　陆长缨视线落在那些孩子身上，一跑一跳的，每一个都非常的可爱。
　　他抿起唇，眼巴巴的看着，等到下课铃一响，捞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等他骑着自行车回到饭店，后院站了不少人，林碗他们看到陆长缨，都眉开眼笑的跟他说恭喜，一路被恭喜进屋，听得陆长缨人都傻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他心头一跳，跑进去怔怔的看着在客厅里遛弯的廖清欢。
　　这桌子上还放着一张单子，他手都有点颤抖，愣愣的看着那张单子，还是廖清欢走过去，把单子拿起来递给陆长缨，然后手指着最下面一排，笑眯眯的对陆长缨说。
　　“真的怀上了，陆同志，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晋父母正式上线十二点前还有一章，如果今天更不完九千字，那凌晨三点前肯定会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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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做妈妈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
　　跟李淑华说得挺像的, 当你确认自己真的怀上了的时候，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出现了。
　　哪怕他现在还小得看不见，可那种感觉就是出现了。
　　廖清欢整晚都小心翼翼的睡着, 稍稍碰到下肚子都会心跳加快, 生怕对孩子不好。
　　她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的, 奇妙得非常美好。
　　她紧张没错，但陆长缨比她更紧张，他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的状态, 平时睡觉的时候会非常小心的护着廖清欢的肚子。廖清欢一睁眼，首先发现的绝对是陆长缨摸在她肚子上的画面。
　　半夜廖清欢要是醒了，稍微有点小动静都能把陆长缨惊醒, 然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事。
　　廖清欢一开始还会说，孩子就那么大一点, 能有什么事？后来就懒得说了,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正因为陆长缨过于小心, 廖清欢在最初的心惊之后就放开了。她意识到孩子在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事反正是自己第一个知道, 自己出事了也轮不到孩子出事。
　　再说了, 饭店这么多人都护着她，所有人都小心, 她要是再小心也没什么意义。
　　就连李淑华都告诉她，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的。平时要是能干点活反而更好，如果一直养着什么都不干, 也不走动，对身体其实一点都不好。
　　陆长缨自己跑去医院问医生，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本子, 里面密密麻麻记的全是注意事项。
　　他确定医生也说过母亲锻炼对孩子好之后，每天晚饭后就拉着她出去逛公园。
　　吕锅在那天下午就赶了过来，然后就直接跟廖清欢说，他已经辞掉了京城那边的工作，自己确实是年纪大了，已经培养了大徒弟接手，不需要他必须留在那里。
　　他自己的老婆早就没了，就一个女儿，女儿还嫁人了不在身边。
　　反正外孙也在海城，还是跟着师公做事的，于是他干脆就带着东西，包袱款款的来到了海城。
　　正好廖清欢他们这后院的房子是新装修的，还有好几间空房呢，他就直接跟海城这边申请，住进了和平饭店后院。
　　海城商业局那边得知是大领导的主厨过来了，虽然是前主厨，可这地位还是非常不一般啊。要住在和平饭店，行啊，您想住公馆那边都行，房子直接拨给您。
　　吕锅低调得很，知道自己师父怀孕需要安静，特意叮嘱商业局那边不要给他区别对待，就是一个普通厨子回老家而已。
　　上面的人明白了，悄咪咪的安排人问过几次有什么需要，这才发现之前名声大噪的陆中尉也在这边。
　　再一看，陆中尉的妻子跟大领导的前主厨还是师叔师侄的关系。看吕主厨那小心的的模样，关系还真不浅，跟伺候自己师父没什么区别了。据说这吕主厨就是知道了自己师叔怀孕，才从京城那边离开，特意赶到这边来照顾陆师傅。
　　再悄咪咪的一观察，了不得了，小小的和平饭店里居然还有林一等张一等和杨一等，跟吕主厨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也就是说，全都是一个师门出来的。
　　要知道海城老厨师最顶尖的时刻就出现在五六十年前，那会的海城被称为夜海城，吃喝方面璀璨辉煌。林碗他们算是留下来的老派厨师中顶尖的存在，整个海城厨师届的半壁江山都在这边。
　　新兴的厨师们大多数做菜水平也就那样，创新水平也很一般，海城的本帮菜会做的已经不多了，也就只有林碗他们还在饭店坚持做本帮菜，他们教出来的徒弟们也还在做本帮菜。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海城本帮菜的传承就在林碗他们手里了。
　　而他们居然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师叔，在琢磨着廖清欢来头大的时候，商业局那边管理厨师的部门将廖清欢的资料一拉出来，定睛一看，才三等？
　　他们一想，既然是这些大师傅们的师叔，那水平肯定不止三等，估计没考这些。
　　然后大笔一挥，直接把廖清欢升到了一等，考试的过程都省了。
　　等廖清欢吃着香蕉收到商业局那边送过来一等厨师挂牌的时候，人还有点迷糊，她还想着等生完了孩子就去考的呢，结果她没考就送过来了？
　　其实她是真的不在意什么厨师等级，毕竟以前也没分过这些。
　　但她老是顶着个三等厨师好像不怎么好听，万一有不知道的一看她是三等，没准还看不起她。既然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那闲着没事去考下来也没啥大关系。
　　现在她去的考的步骤都省了，廖清欢眨眨眼睛，心安理得的别在自己空口，挂牌的颜色更鲜艳了呢。
　　陆长缨的那个本子被大家争相传看，到吕锅他们手里的时候，一看到少食多餐几个字，眼睛都亮了。
　　让他们师兄弟几个照顾自己师父，说实话，都是大男人，照顾不过来的。
　　但他们都会做菜啊，以前都是师父做给他们吃，现在逮到这么好的机会做给师父吃，一个个都乐意得不得了。
　　每天四个师兄弟一人挎着一个菜篮子，扭着腰就去逛国营菜市，什么新鲜买什么，什么好吃买什么。
　　但问题就是，师兄弟四个都做菜，廖清欢嘴巴就一个，每天不停的往肚子里塞也吃不下啊。
　　现在有了个少食多餐，师兄弟几个暗戳戳的善良了。
　　每个人都做少少的分量，让师傅一次就吃一口的那种，四个人做的每人来一口，那就是四口，四口也差不多饱了。但是少食多餐嘛，那就非常好办了，隔两个小时送过去四口，他们能做好多好多花样呢。
　　然后小厨房的火就真的没停过，廖清欢睁开眼睛，洗完脸刷完牙，然后就开始吃起了东西，休息两个小时后，又是四口东西送过来。
　　别说饿了，她嘴巴都没停过。
　　怕廖清欢无聊，师兄弟几个还研究着各种零嘴，蜜饯，糕点、葡萄干、杏仁、核桃酥，但凡是他们吃过的见过的，听过的，全都给廖清欢安排上了。
　　哦，他们还抓着张瓢闺女问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能吃的就大胆的做，不能吃的一点都不放。
　　刘红星这个徒弟都委屈死了，明明自己才是徒弟，怎么林师傅他们伺候得比自己还像徒弟呢？他连献殷勤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苦兮兮的守着大厨房，眼巴巴的盯着小厨房。
　　还有一个更委屈的，那就是郑楚华。
　　郑楚华一直觉得，自己是外公最最疼爱的孩子了。等祖奶奶怀孕了，他才知道之前的那些疼爱都算个屁啊。你见过一个小老头大半夜每隔两个小时就爬起来看汤的吗？你见到一个几十年没去过菜场的小老头拎着篮子跑去菜场，挑精拣瘦的模样比老妇女还妇女吗？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外公做菜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要吃什么。他还觉得自己外公来了，自己有口福了呢。结果十几天过去了，外公满脑子想的都是祖奶奶要吃什么，至于自己，大厨房那不是有菜吗？上那吃去。
　　这天廖清欢刚吃完一口三味蒸肉，嘴里还回味着那一口蒸肉有多嫩滑腴美的时候。洛宁还有陆然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爸、妈、”
　　廖清欢有些惊讶的喊道。
　　洛宁把东西一放，赶紧上前拉着她坐下。
　　“你这孩子，都怀上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我办公室的同志在菜市那边碰到林师傅他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居然怀上了。”
　　想到这事洛宁还有点伤心，自己儿子的媳妇怀上了，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要说气倒是没什么气，只是觉得儿子跟自己太不亲近了些。儿媳妇的家人都知道，人家都已经开始好好的照顾自己儿媳妇了，她这个当婆婆的反而撇开手了。
　　那位同事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一脸错愕，看在那同事的眼里，还不知道成什么意思了呢，没准他们还觉得自己是个恶婆婆，连自己儿媳妇怀孕了都不知道。
　　反正洛宁是又羞又臊的，班都不上了直接去找自己男人，俩人买了一大堆东西过来。
　　“啊？长缨一直没有说吗？”
　　因为不跟洛宁他们住在一起，再加上陆长缨也没有经常带她回去，所以廖清欢自己这边也不怎么上心。
　　她记得自己在知道怀孕之后两天，就想起来要跟洛宁他们说的，陆长缨当时还说了会去告诉洛宁，结果现在自己婆婆都到跟前了，人家也是才知道。
　　“那孩子连家都没回，哪里跟我们说了这些。不过也没什么事，你们忙我都知道，你看看这些，我买了些冬虫夏草，还有些燕窝。”
　　“我记得很早以前海城太太就喜欢喝燕窝的，这东西可不好找，正好我朋友家里有两盒，我就硬要过来了。”
　　洛宁把两盒子燕窝翻出来，白白的燕窝看着像绸缎一样，非常的漂亮。
　　廖清欢也知道这是个稀罕东西，现在别说燕窝了，估计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这种东西。
　　尤其是燕窝也算是zou……资……派会吃的东西，一般人家里可不敢沾这种。
　　但洛宁不一样，陆然的亲哥就是陆司令，相当于海城一把手了。平时作风又是非常正派的那种，因为手里捏着兵，也不敢有人对他做什么。
　　洛宁他们就属于海城圈子的顶层，所以她能大大方方拿出燕窝，大大方方给廖清欢弄什么丝绸衣服。
　　她既然敢拿出来，就不怕会出什么事情。
　　再说了，不管是哪个年代，不同的圈层能获得的资源确实不一样。旁人觉得难弄的东西，但在洛宁这边就不算太难了。
　　廖清欢大大方方的收下来，她知道洛宁的脾气，对她算是爱屋及乌。
　　也没有那些恶婆婆的坏毛病，对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状态，婆媳关系中反倒是洛宁处于低一等级的位置。
　　其实说白了，洛宁就是爱自己儿子，才愿意这样子对廖清欢好。
　　不然的话，要是一般婆婆看到自己儿媳妇不跟自己住一起，也不怎么跟自己联系，心里头肯定就存着火气，但洛宁没有，倒是她自己跑和平饭店跑得勤快。
　　因为廖清欢怀上了，洛宁高兴得要命，自己那点不高兴在看到廖清欢的时候早就抛开了。
　　坐在堂屋里烤火的时候，洛宁就眉飞色舞的跟廖清欢聊着她当年怀孕的事情，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全都跟廖清欢说得一清二楚。
　　廖清欢也听得非常认真，这些都是经验，她不懂这些，确实要听得认真。
　　在洛宁跟廖清欢聊天的时候，陆然就大厨房小厨房走走看看，见小厨房几个师傅在那里挤着忙，还以为是为外面的饭菜做准备呢。结果一聊天，才知道这些廖清欢的师侄，专门赶过来照顾廖清欢的。
　　陆然见他们一个个做菜的做菜，炖汤的炖汤，手法眼花缭乱，刀工精湛绝伦。想到来的路上自己媳妇还在那说能不能留下来照顾儿媳妇，还是算了吧，这四个大师傅都在照顾自己儿媳妇呢，吃吃喝喝上面一点都不用愁。
　　她过来能照顾什么？现在还没到月子后期，就已经照顾成这样了，啥都安排得妥当，他们完全插不上手好嘛！
　　洛宁跟廖清欢聊得开心，越来越觉得这个儿媳妇真好。说话得体，长得漂亮，声音甜软，还是个厨师又非常能干。
　　等到林碗他们把吃的送过来时，洛宁瞪着眼睛看。
　　“怎么每一碗都这么少？”
　　这不是吃不饱嘛！
　　廖清欢不好意思的扶额，“吃得饱，每隔两个小时送一次。”
　　洛宁早就知道他们是廖清欢的师侄了，也是她的娘家人，当初办婚礼前接洽的时候就已经聊过很多次了。
　　这会林碗他们还把陆然和洛宁的都准备好了，每人面前四个小碗。
　　“爸妈，你们别客气，这些都是他们费了不少心思做的。”
　　廖清欢招呼着他们吃，洛宁拿起勺子先舀了一碗汤，喝到嘴里眼睛一抬。
　　“诶，这个好喝，是什么做的？”
　　林碗他们已经去准备下一波了，廖清欢便充当了这个介绍的角色。
　　“这碗是虾丸鸡皮汤，旁边是葱烧海参，还有奶油松瓣卷酥，这边是胭脂鹅脯。”
　　洛宁有点咋舌，好家伙，四个菜里有三个是听都没听过的。
　　虾丸鸡皮汤非常的鲜，鲜掉了人舌头，葱烧海参是海城人都吃过的菜，但这道菜的味道却跟他们吃过的完全不一样，葱香味很浓，海参也非常细滑，汁水丰腴非常适口。
　　至于奶油松瓣卷酥，那口味就完全不同了，洛宁是个爱吃糕点的人，心服口服的承认这卷酥好吃得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只有胭脂鹅脯，名字听着就非常的婉约温柔，尝起来味道也是非常温柔的，肉嫩且丰，吃完久久都不能忘怀。
　　“都好吃。”陆然已经头也不抬的吃了两碗，还觉得有点少了，不大够吃。
　　但他们显然就是沾光的，人家都没给他们准备呢。
　　等到了陆长缨回来，晚上的饭菜上桌，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把洛宁眼睛都看直了。
　　吕锅他们坐下来，“随便吃啊，我们也就随便做了点。”
　　洛宁看着雕刻成牡丹花的红萝卜，还有摆在桌上成一条游龙形状的黄瓜片，暗暗压下心中的震惊。
　　这些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教出来的，自己儿媳妇的祖上肯定是非常出名的厨师世家。
　　送走了洛宁和陆然，他们拿过来的各种补品交给了吕锅他们，现在厨房是他们的主战场，廖清欢是不能插手的。
　　将门一关，廖清欢把电视打开，然后声音调大。
　　“你怎么没跟爸妈说啊？我不是让你跟爸妈说的吗。”
　　她语气中带着质问和不满意，明明自己都跟陆长缨说过了。
　　洛宁他们过来说不知道的时候，她都尴尬得很，本来做人儿媳妇就是要左右顾全来的，现在显得她好像不怎么懂事的样子。
　　陆长缨把洗脚的盆端过来，往里面对上冷热水，调整到适宜的温度就端到廖清欢脚边。
　　廖清欢自己很自然的把袜子鞋脱了，将脚放到盆里。
　　“我听人说，怀孕前三个月最好是别让太多人知道，不然对孩子不好的。”
　　陆长缨语气里有点委屈，他是为孩子好。再说了，老一辈有这个说话肯定是有道理的。本来廖清欢怀上孩子就有很多人知道了，他刚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紧张得不行。
　　就想着晚一点再告诉洛宁他们，能少一点人知道就尽量少一点嘛！
　　廖清欢舒舒服服的泡着脚，陆长缨的大脚丫子也伸了进来，听陆长缨说完，廖清欢抿唇一笑。
　　“你啊，还是太紧张了，我感觉挺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再说了，你可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怎么还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啊。那可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谁不知道都行，唯独他们不能不晓得。巧姐那你是不是也没说？”
　　“晚点吧，三个月再说。”
　　陆长缨试图讨价还价。
　　“不行，这种事你不告诉她，小心巧姐觉得你生分了，咱们可是说好了要好好对巧姐的，这种事她应该知道。我还想跟巧姐讨教下怎么做衣服做鞋呢，想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些都准备好。”
　　她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每天吃吃喝喝睡睡，除了看看电视就是听听收音机，日子过得实在是无聊，不如学着做点小衣服小鞋子，这样的话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等巧姐知道了，又是急冲冲的赶过来，陪着廖清欢聊了一下午，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大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廖清欢也就安了心。
　　转眼厚外套褪去，换上了轻薄的外套。
　　海城的夏天来得晚，本来去年就下了雪，比往常更冷一些，一直到四月份廖清欢还经常裹着衣服。
　　因为经常听收音机，所以廖清欢在四月初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则比较重磅的新闻。
　　有一场抗议事件，从京城一直蔓延到全国各地，就连海城各大工厂还有大学，都有人组织抗议。
　　廖清欢站在门口都看了好几波，这些人喊着口号，举着牌子，浩浩荡荡的路过。
　　饭店有几个帮厨比较年轻，看到这样的举动跃跃欲试，特意请了假也跟了上去。
　　哪怕是天天呆在饭店里，廖清欢也感受到了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
　　但很快，这项活动就被压了下来，陆司令派人盯着各个工厂还有大学，凡是要是组织这种活动的，全都不允许。
　　廖清欢还特意问过陆长缨，因为他就是在大学里。
　　陆长缨只是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好好养胎，这些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廖清欢自己抱着肚子，垂下眼眸点了点头，也确实，她只要好好养胎就好。
　　或许是因为她没经历过那些，也或许是因为她睁开眼就到了四十年后，在共情上她差了很多，什么活动啊抗议啊之类的，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历史的洪流滚滚而去，作为其中的一份子，她不得不被洪流裹挟着走过。
　　爱上听收音机的廖清欢在五月份听的了另一则震惊新闻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非常平淡了。
　　她觉得这一年注定了是非常不平凡的一年，发生再大的事，都不觉得奇怪了。
　　直到七月，最伟大的那一位离开了，她还是震惊的按住心口，举国哀悼，饭店工厂全都关门，所有人自发的哀悼着那一位。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已经是最令人悲伤的事情了，七月底，又发生了一件全国悲痛的大事件。
　　廖清欢按着肚子里躁动不安的孩子，她觉得这已经不是不平凡的一年了，而是，让大家都痛苦的一年。
　　等陆长缨匆匆赶回家里，告诉廖清欢，他要去唐城，因为他手里的红外线探测能探测那些被埋在地下的人们。
　　廖清欢只是抱着肚子，坚定的告诉陆长缨。
　　她和孩子会等他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来了，我成长了，我居然赶上了，啊啊啊啊啊明天我要去外省上班了，路上可能要费些时间，我尽量赶文，但不一定能写出来，所以，先跟大家说下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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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廖清欢越发的爱听收音机了, 因为收音机会一直播报关于唐城的消息，她想从里面听到一点点关于陆长缨的。
　　自从陆长缨离开后，别说电话了, 连信都没有一个。
　　廖清欢其实很清楚, 远赴唐城，当地又是那个情况, 就算想写信也不会有时间的。
　　只是她很担心，收音机说还有余震，有些救援人员也受伤了。
　　但人是她愿意放走的, 再怎么不安，她也只能每天听听收音机，吃吃喝喝睡睡, 为了让心情保持美好，她还得克制自己的担心。
　　因为陆长缨的离开, 原本孕七月已经胖起来的她又瘦了下去, 洛宁几乎天天过来, 看着她瘦了着急得不行，很是埋怨了自己儿子好些日子, 都知道自己老婆大着肚子了, 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反倒是廖清欢安慰洛宁，她担心洛宁又何尝不会担心呢？
　　她跟洛宁说, 陆长缨研发设备的时候没想过第一批设备会用到这么不幸的事情上面，离开前陆长缨也跟她解释过的。首先他现在是中尉了，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作为军人，他赶过去是应该的。再一个, 这些设备才刚做出一批而已，前线的人员不会用，也没人知道设备可以用来探测地下的人。他赶赴前线，是因为他作为主要的研发人员，比其他人都懂，带设备过去可以教他们使用，若是坏了，他可以现场维修。另外，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让他继续安安心心的搞研发，他也静不下这个心来。
　　至于为什么会狠下心离开，陆长缨知道廖清欢在海城会被照顾得很好，只要她能被照顾好，自己在前面也安心。
　　廖清欢一直知道陆长缨是一个有大义的男人，他自己坐拥那么大的部队，在外敌进来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和蓝军合作，而且他是最早合作的一位。当时各大区的大帅都暗怀着各种心思，谁还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啊。
　　她看过关于陆长缨的一则采访报纸，问陆长缨为什么合作，陆长缨的回答是：再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华夏土地被外敌肆意践踏。
　　所以他会在这种时刻去一线，廖清欢也毫不意外，他一直都是很好很优秀的人啊！
　　整个八月份，关于唐城的新闻层出不穷，廖清欢身子也越来越重，晚上小腿肿胀抽筋成宿的睡不着觉，也只能委委屈屈的坐起来，用手按腿。
　　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只有吕锅他们陪着去，似乎是怕廖清欢心情不好，大家都没在她面前刻意提起过陆长缨。
　　甚至吕锅自己的外孙郑楚华也跟着陆长缨一起去了，他同样也没再提起过自己的外孙。
　　因为她瘦了很多，只有个肚子高高的耸起，吕锅他们都不想廖清欢有任何联想，同时也因为她瘦了心急如焚。
　　这么多厨子每天做那么多好吃的，居然没把一个孕妇喂胖。
　　廖清欢只能告诉他们是自己没什么胃口，然后努力的吃，吃得小脸又渐渐圆润了，吕锅他们才开心起来。
　　海城组织了好几次大规模的捐款，廖清欢把自己攒下来的钱和票子全给捐了出去。中间还组织了一次悼念活动，廖清欢挺着肚子在大家护着的情况下也去了。活动上哭的人很多，廖清欢也哭了。本来怀孕后她的情绪就比较敏感，共情能力也比之前强了很多，看到那么多人在哭，她自然是忍不住的。
　　到了八月底，总算是收到了陆长缨的消息，一份很厚的信。打开看了第一眼，廖清欢的眼泪都忍不住滴落下来。
　　不是陆长缨不寄信，而是那边实在混乱，根本就没有人能把信带出来。
　　他每天都会写一点，有今天救了多少人，有今天又碰到了什么问题，还有山上的石头滑落把他们睡的帐篷砸了。
　　攒了攒，一个月下来就攒了这么厚的信。
　　这么厚的信，廖清欢细细的看，信纸上有时候还有黄色的泥点子，她就一点点的擦干净。
　　陆长缨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信又是给自己写的，如果不是真的太忙了，他一定不会把泥点子弄到信纸上。
　　看到他救人的内容，廖清欢心里就跟着高兴和骄傲。看到他写碰到了问题，廖清欢也跟着拧起眉头，看到他说解决了问题，廖清欢这心又松开了。她的心情随着信件的内容变化着，一直看到最后薄薄一页纸，廖清欢手抚在甚念两个字上，把信收了起来，放到一个酸枝木做成的小匣子里。这里面放了很多的信，都是之前陆长缨写给自己的。
　　她把这些信封按日子全都放好，想着等以后老了，闲着没事还能看看这些信。
　　有了陆长缨的消息，日子就比较好熬一些了。
　　既然能把信送出来，说明唐城的情况也在渐渐的好转。
　　如同廖清欢所想的那样，过去了一个多月，余震已经停了，但唐城还笼罩在巨大的悲痛当中。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那怕是现在天气好了一些，那股味道还是久久不散。
　　“陆哥哥，他们都说，如果不是你做的东西可能好多人都找不到，他们会一直被埋在地底下。”
　　一处简陋的帐篷里，里面摆着十几个更加简陋的小床，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小孩子。这些孩子有些是腿伤了，有些是手伤了。跟陆长缨说话的，是一个双腿全部截肢的小男孩，叫顺子。
　　“因为大家想活着的信念很强大，这才能被探测仪监测到。”
　　陆长缨给他把被角按好，语气很柔和。
　　“就像你之前救我那样是吗？我在下面可害怕了，但是以前爸爸跟我说了，我是男子汉，我要坚强，不能害怕。”
　　“难怪我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那么坚强，哭都没哭呢。”陆长缨微笑着说道。
　　被子里的小男孩脸颊消瘦，脸上还有伤口的痂壳，但是眼神很机灵。
　　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晚上救出来的人，陆长缨还记得，当时天上下着大雨，他手里拿着探测仪走过一处倒塌的房子。
　　当时有人说这一处已经检查过来，搬上来一对年迈的老人，全都没了性命再往下的人也不可能还活着。
　　但陆长缨把仪器升级过，能根据人体体温监测，他手中的仪器红光闪烁，陆长缨确定，下面是有人的，还活着。
　　当即他带着几个官兵，徒手搬离那些砖块，终于在往下六米的地方，看到了卡在角落里的顺子。
　　他人小，刚被压下去的时候就哭过了一通，因为腿被压到没有知觉，整个人也没有呼救的力气。
　　那对已经没了性命的老人是他的爷爷奶奶，因为他父母早已离世，所以也没有旁人来找他。
　　救上来的顺子很坚强，在条件简陋的情况下做完截肢手术没有感染，没有什么并发症。
　　因为陆长缨是把他抱出来的人，所以顺子非常喜欢他。
　　得知顺子没有家人了之后，住在营地旁边的陆长缨对顺子也非常照顾。在之前非常忙碌的情况，也会抽空过来看他一眼。
　　现在的唐城正在进行最后的搜救，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埋在下面没能及时找出来的人已经没有了还活着的可能性。
　　最后的搜救结束，陆长缨他们也可以回去了。
　　至于这里的这些孩子，有父母亲戚的，就继续跟着父母亲戚。没有家人了的，再由国家安排。
　　顺子是这么孩子中，唯一一个所有家人都不在了的。
　　从帐篷里出来，一个戴着护士帽的年轻女人叫住陆长缨。
　　“陆中尉。”
　　陆长缨转过身，看着这个女人点点头，“刘护士。”
　　刘丽娟和他对上视线，有些面红的低下头。
　　她很仰慕陆中尉，因为之前山上石头滚落，就是陆中尉护着她跑出来的。这种环境，又碰到了这样的事情，有一个男人不顾生死的护着你，关键这男人军衔不错，人长得很好，还是一个发明家。身为一个年轻女人，很难不对这样的男人动心。
　　刘丽娟知道陆中尉有妻子了，并且他和他妻子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和他一起吃顿饭，因为她申请了晚上做菜的，她想让陆中尉，尝一次她做的菜。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晚上大家想聚在一起吃顿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她很小声的说道，都不敢抬头看陆长缨，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思，那样会给对方造成压力，也会让自己尴尬。
　　陆长缨并没有察觉到面前女人的心思，对他来说，当初救她，只是因为她离自己最近，看她傻呆呆的站着，顺手的事而已。
　　他现在想去问问会把顺子带到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陆长缨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你们聚吧！”
　　刘丽娟失望的目送着陆长缨离开，转身垂头丧气的走了。
　　陆长缨先是回到了自己住的帐篷，郑楚华刚好从里面出来。当初他要来唐城的时候在，这小子就牢牢的跟着，说是自己也要出一份力，还要保护好祖爷爷。
　　当时陆长缨怕他不适应这里，毕竟郑楚华也是个公子哥，娇生惯养的确实没怎么吃过苦。又是廖清欢大徒弟的外孙，那也是他晚辈，他自然也是要护着晚辈的。
　　但郑楚华自己打了报告，直接就跟上了他一辆车，陆长缨没办法，只能把他带着。
　　谁知道他们过来没两天，张兴国就自己开车找过来了。他车上还带了很多吃的，都是廖清欢他们准备的。
　　这些吃的带过来没两天就分干净了，因为这个地方不仅条件恶劣，连吃喝都供应不上。
　　不过张兴国自己偷偷藏了两罐子咸菜，是廖清欢做的。他们三个人就靠着这两罐子咸菜，在饭菜难以下咽的情况下保持着良好的胃口。
　　“陆中尉。”郑楚华打了声招呼。
　　这是陆长缨要求的，在外面还是不要喊祖爷爷了，喊名字或者是同志都可以。
　　郑楚华是陆长缨手下的，就喊他陆中尉，表示尊敬。
　　“兴国呢？”
　　陆长缨站在门口，低声问郑楚华。
　　郑楚华指了指里面，“还睡着呢，说自己头晕。”
　　前两天郑楚华被山上一块落石砸了脑袋，虽然是没出血，但有点后遗症，有些头晕干呕。找医生检查了下，医生也让他尽量卧床休息。
　　“恩，你把你们俩的东西收拾下，他要是好点了，明早咱们就可以走了。”
　　陆长缨吩咐了一句，自己又往负责安置人员办公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很多人都在跟陆长缨打招呼，看到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尊敬。陆长缨板着一张脸，一一点头。等他走过后，身后那些人凑到了一起。
　　“我就是陆中尉挖出来的，要不是他发明的东西发现我还在下面，估计我这会早就嗝屁了。”
　　“嘿嘿，我媳妇不也是，我还以为她没了呢，又没声音，埋得又深。没想到他们那些人拿着陆中尉发明的东西一晃一晃的，告诉我下面还有活人，赶紧挖就把我媳妇挖出来了。”
　　“陆中尉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就是他不怎么跟咱们说话，也不收咱们送的东西，想感谢他都没处去。”
　　“可不是嘛，也就上回，他跟我媳妇儿说了两句话，面上还带了笑。后来才知道他媳妇儿也怀孕了，是看我媳妇儿大着肚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不放心，才问了几句。一看到我过去还给训了一顿，说不能让怀孕的女人自己拎着东西，还一个人走。”
　　身后这些人议论了什么陆长缨都没在意，他来到负责安置人员住的地方，里面的人还在忙碌着，见到陆长缨，就有人出来跟他打招呼。
　　“陆中尉。”
　　陆长缨点点头，“我来问问顺子的情况，他之后会被送到哪里去？”
　　“顺子啊，本来我们是给他联系了一对在部队里的夫妻的。人家确实是想□□，但由于顺子的腿，是需要人照顾的，那对夫妻没有照顾的时间，便拒绝了。如果还是找不到人的话，我们会把顺子送达收容所里去，那里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说话的人也很为难，因为这一场地震，有很多孩子都没了家人，也有很多人没了家庭。大人都还好，有收容的地方也能生活，只要灾区重建了还是有希望的。
　　但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生存的能力。尤其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若是亲戚愿意收留还好，不愿意收留的他们就会联系各大部队单位，有没有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愿意□□。
　　这些是上面发下来的通知，也已经在全国范围内的各大部队单位中都通知了，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有个去处，而不是只能上收容所。
　　顺子大概是所有孩子中最可怜的，因为他不仅没有了所有家人，还失去了双腿。
　　一般人愿意□□，那肯定是想收养四肢健全，智力身体都没问题的。其实他们给顺子联系的不止一户，只是所有家庭在知道顺子的情况后都拒绝了。
　　陆长缨沉吟片刻，想到顺子每次看到他都很高兴的眼神，以及顺子口口声声说长大后也要做发明家的语气。
　　再想到家中还大着肚子的廖清欢，以及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
　　其实他也知道，顺子被收养的可能性极低。
　　“我这边也会尽量联系，如果只能把顺子送到收容所，还请您通知我在哪个收容所。”
　　陆长缨对那位同志说道，从口袋里拿出本子撕下一张纸写上地址后递给对方。
　　对方能看得出来陆长缨是真的关心顺子，甚至也起了收养的心思。只是他也听说了，对方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大着肚子马上就要生的。他想收养也得征求下对方的意见，而且有了自己的孩子，要收养其他小孩确实需要时间考虑。
　　陆长缨回了自己的帐篷，张兴国和郑楚华俩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把自己的衣物收好，当初来的时候他就带了两身廖清欢收拾的衣服，其他全都是探测仪。现在离开了，也就只剩下一身衣服，另外一身给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张兴国和郑楚华俩人高兴的从外面进来。
　　“陆中尉，营地里说晚上弄些好吃的，让咱们都过去吃饭。”
　　张兴国把还剩下小罐的咸菜带上，“扣扣索索的吃了这么久，还剩下半罐，今晚就大家一起分着吃算了。”
　　咸菜是廖清欢做的，其实当时装过来不少，只是全给分出去了。他留下来的是腊肉沫炒咸菜，这玩意儿下饭得很，因为天气凉，吃了一个月都没坏。
　　这会刚刚六点，陆长缨把袋子放好，跟着郑楚华他们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
　　营地里很简陋，吃饭都是大锅菜，然后一个人拿一个碗装一碗，蹲在地上就开始吃的。
　　今天同样是大锅菜，几个师父正拿着锅铲翻炒，闻着味是做了肉菜。
　　“辣椒炒肉片，我闻到了。”
　　张兴国长了个狗鼻子，闻到了肉味就很兴奋。
　　要知道最开始几天，如果不是他带了很多吃的过来，估计他们能饿上好几天。那会路上经常有落石，他过来第二天就听说来的路上拦着几颗大树还有石头，送物资的车都进不来。之后还是那些当兵的徒步走了两天才走进来的。
　　他们这个位置还算是比较外围一点的，在更里面的是真的没吃没喝，全靠百姓们把自己家的粮食挖出来。那些粮食都过了水的，沙子石头全混在一起，没办法，为了不饿肚子只能这么吃。至于菜，就看谁家的菜地还好着，里面有啥就做啥，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救援。
　　张兴国那一车东西确实是派上了大用场，至少他们这片地方没饿着什么。
　　不过之后也确实是过苦日子的，送进来的物资也有限，那么多人张嘴就要吃的，送进来的物资得紧着里面的，他们外围一点的就只能勒紧了裤腰带。
　　张兴国和郑楚华都是挑嘴的，到这里愣是没挑嘴，实在是馋了，才打开带过来的咸菜罐子，挑出来一些伴着饭吃。
　　因为炒了肉，整个营地都挺高兴的，没事的都拿着自己的碗，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师傅炒菜。越看大家越兴奋，不止有肉片，还有鸡块呢。
　　等到开饭的时候一溜长队就排好了，陆长缨郑楚华他们都蹲在旁边，准备等打完了再过去。
　　刘丽娟和几个朋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
　　“你不是说陆中尉晚上有事不来吃饭的吗？怎么他在这呢？”
　　有个护士推了推刘丽娟。
　　刘丽娟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把咱们拿过来的菜放到桌子上吧，让他们再分分。”
　　她小心的看了陆长缨一眼，在对方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又赶紧挪开，心跳还有些快。
　　“我再去问问，陆中尉他们帮了咱们不少，小梁还挺喜欢那张同志的，今晚正好撮合撮合他们。”
　　小梁是另一位护士，张兴国这人到了这个地方也还是油嘴滑舌的，特别招女人们喜欢，那小梁就对张兴国芳心暗许了。
　　刘丽娟端着菜的手都有点抖了，一边尽量若无其事的把菜送到打菜的桌子，一边拿眼睛去瞟他们那边，等看到中间的陆中尉点了头，她松了一口气。有些高兴又有有些难过，高兴是因为他愿意跟他们一起吃顿饭了，难过是因为他没答应自己的邀请，答应了其他人的。
　　郑楚华和张兴国走在陆长缨旁边，俩人都还挺高兴的。
　　刘丽娟他们这是自己有个单独的小厨房，因为他们有时候忙起来是没办法去营地大厨房那边吃饭的，让那边留饭容易冷，便特意在边上垒了个灶台，平时可以热热饭吃。
　　确实弄了张桌子，其实只是他们平时做事的桌子收拾出来了而已。这会上面也摆了好几盘菜，看着色香味俱全。
　　张兴国跟他们都熟悉，进来就乐乐呵呵的开始跟人搭话，那个叫小梁的一直跟在他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人。
　　郑楚华轻哼一声，扭头就见到刘丽娟杵在自己祖爷爷边上，那眼神可了不得，跟小梁看张兴国一样一样的。
　　他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悄悄走到了边上。
　　“陆同志，听说你，你们都是海城过来的，正好我外祖母也是海城的，以前教我做几道海城的特色菜，今天正好有食材，我就给做了豆腐衣包肉，我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待会您尝尝看正不正宗。”
　　刘丽娟小心的觑着陆长缨的脸，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跟他说，因为她担心陆长缨会尝不到自己做的菜。这会她很庆幸，还是坚持做了这道菜，不然的话肯定没有这个机会。
　　陆长缨正要点头，郑楚华窜出个脑袋来。
　　“那个做得最丑的菜是你做的啊？哎哟，你要不说我都没看出来是豆腐衣包肉，烂烂乎乎的，看着可真倒胃口。”
　　刘丽娟脸一白，“也，也没有那，那么难看吧！”
　　陆长缨疑惑的看向郑楚华，平时他可不是这么毒舌的人。
　　郑楚华只盯着刘丽娟，扯着嘴角笑。
　　“啧，刘同志，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厨艺啊，回去还真得练练了。跟陆中尉的妻子比起来可差太远了，哦，你不知道吧？陆中尉的妻子是海城非常出名的厨师，祖上一直都是干这行的，她做的海城本帮菜是正宗中的正宗，你让陆中尉尝，那肯定能尝出来你做的不正宗啊。再说了，他这人你可能不了接，旁人做的菜在他嘴里都一样，唯独他妻子做的菜他最喜欢吃了。让他尝你还不如让我尝呢，哦，我们三个都不能尝，我也经常吃陆中尉妻子做的菜，嘴早就养刁了。还是让你那些朋友尝吧，反正他们都不是海城人，尝不出什么来，没准还能得个夸奖。”
　　刘丽娟被臊得不行，她不知道陆长缨的妻子是厨师，只知道她妻子做菜不错，要早知道是厨师的话她肯定不会做菜了。
　　这些做法也确实是从她外祖母那边学来的。不过她外祖母很早以前就嫁到他们那个地方了，做出来的菜他们并不喜欢吃，也就只有外祖母喜欢吃。这些也不是特意跟她外祖母学的，只是她回忆着自己琢磨着做出来。她还尝过，感觉还可以。
　　“那，那还是让他们吃吧，你们，你们就别吃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完，看都不敢看陆长缨直接就跑走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刘丽娟离他们离得远远的，看都不敢看陆长缨一眼。
　　郑楚华倒是很给面子的夹了一块豆腐衣包肉，然后走到刘丽娟旁边，特意跟她说“你这个菜啊，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正宗。我跟你说，来之前我还吃了陆中尉妻子做的豆腐衣包肉呢。肉是她自己调的，有葱姜沫有香菇沫，放了绍酒还有她带着徒弟做的酱油。也不是像你这样直接包起一块肉做的，而是把豆腐衣先烫软了，然后摊平，把肉糜一点点的铺在上面，再卷起来蒸，蒸之前还得在面上浇一勺子高汤。吃的时候豆腐衣软韧，里面的肉非常的香，咬一口还能爆汁，可以说唇齿间的享受是无与伦比的。”
　　“你下回做这道菜，就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保证不会错。不过酱油什么的不好找，那是陆中尉妻子自己做的。你要想要，等回去，我给你寄一瓶子过去。”
　　他眯着眼睛笑，旁边人听了也没觉得他在贬低刘丽娟，还以为他是好心在教刘丽娟做菜呢。
　　“哈哈哈，刘同志好不容易做道菜呢，虽然味道确实一般，但里面有肉，我还挺喜欢吃的。”
　　旁边有人笑着说了一句。
　　“可不嘛，外面的豆腐衣不是什么太稀罕的，可里面有肉谁都喜欢吃。就是这做法不大对，把这肉的味道也做一般了，还得会做的人来做，那才是绝顶的美味。”
　　郑楚华话里有话，说完还很抱歉的看了刘丽娟一眼，“不好意思啊，刘同志，我嘴实在是太刁了，不是说你做得不好，只是觉得你下次真可以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保证好吃。”
　　刘丽娟低着头应了一声，“恩，下次按照你说的做。”
　　张兴国看了郑楚华好几眼，又看了看刘丽娟，把自己带来的罐子打开。
　　“诶诶诶，我这还有点好东西，是陆中尉妻子做的腊肉沫炒咸菜，味道特别好，你们都尝尝。”
　　他把罐子放到中间，因为是冷的，也闻不出什么味道来。之前也听郑楚华说陆中尉妻子做菜好吃了，所以这会大家伙也都很给面子的伸出筷子，扒拉一些到碗里。
　　刘丽娟拿着筷子本来不想吃的，但郑楚华在大家夹完后将罐子放到了她面前。
　　“刘同志你怎么不吃，也尝尝啊。”
　　她僵硬的伸出筷子夹了一点，还没送到嘴里呢，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明明只是普通的咸菜，只是加了点腊肉沫而已，却能馋得她咽口水。等吃到嘴里，她才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
　　腊肉很香，咸菜是自己腌制的，合着腊肉炒就更香了。她也不是没吃过类似的菜，就是这么普通的菜，人家做的就是让人胃口大开，就是让人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还没见到人，只是尝过了菜，刘丽娟就知道，自己最后的那一点念想也全都没了。
　　饭桌上大家伙都尝过了，这会已经开始抢罐子，桌上其他菜都不吃，因为这一罐子咸菜都快吵起来了。
　　每一个尝过的人都在说好吃，就着饭吃尤其的香。
　　“陆同志好福气，居然有手艺这么好的媳妇。”
　　“哈哈哈，我羡慕了，等我找媳妇也要找个手艺好的。”
　　“陆同志媳妇是不是在饭店做事，哪一家，跟我说说，有机会我过去尝尝。”
　　陆长缨脸上挂着骄傲的表情，“和平饭店，在红棉机械对面。”
　　张兴国坐到了郑楚华旁边，低头问他，“怎么？有情况？”
　　郑楚华轻哼一声，“给我祖奶奶处理干净任何小妖精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有一万二的字数，晚上我接着努力感谢在2020-10-05 23:58:17~2020-10-07 18:2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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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廖清欢坐在躺椅上, 手里摇着扇子，九月来临，海城的天气还是很热。她身上一整条裙子都是的确良做的, 就算出了汗也不像棉布那样会黏在身上。
　　就是到了孕后期整个人就是怕热的, 现在天气炎热她就更不舒服了。
　　哪怕她边上还吹着一个电风扇，背上依然汗涔涔的。
　　吕锅端着个小碗从外面进来, 放到廖清欢手边后对着电扇吹了会。
　　“真热。”
　　他感慨了一声，因为热，小厨房都有些呆不住了。
　　“这是什么？”
　　廖清欢看了眼小碗, 没起身，只是懒洋洋的问了句。
　　“冰雪冷元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您正好吃了。”
　　廖清欢打起了精神，因为月份大, 还差两个月就要生, 现在吃什么都很小心。其实商店里有冰棒卖, 那什么红豆冰棒绿豆冰棒的，前两个月的时候她隔几天啃一根, 现在就不让啃了, 怕她老吃这么冰凉凉的对身体不好。但是不吃的话，她太热了又没什么胃口, 为了让她降温，吕锅几个人又变着法制作各种冷饮。
　　但这些冷饮也不是让她经常吃的，而是一天一次。
　　她坐直了身体, 将小碗端过来，雪白小碗里装小丸子。上午吕锅就在忙活了，把黄豆炒熟了将壳去掉再磨成粉团成小丸子。除了小丸子之外还有西瓜碎和泡软的梅子肉和融化的桂花糖, 装在一个碗里色彩缤纷，看着特别漂亮。
　　勺子舀动的时候清清爽爽的桂花香还有西瓜香窜到廖清欢鼻尖，闻着就很有胃口。
　　舀着丸子还有西瓜碎梅子肉都送到嘴里，弹软间有梅子肉的微酸还有西瓜的甜美，让她的燥热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好吃。”
　　廖清欢特别辛苦的吃着，就是碗太小了，三两口就吃完了。最后对着碗将冰冰凉凉又很香的糖水喝完，她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能再来一碗就好了。”
　　她感慨了一句，拿眼儿期待的看着自己大徒弟。
　　吕锅把碗一收，都不带看廖清欢一眼的，直接转身就往外面走了。
　　“不给就不给嘛，不理人算什么事？”
　　廖清欢摇了摇扇子，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说完，她又站起来，到旁边去把收音机打开，听着里面的女主持人说着话，重新坐回躺椅上的廖清欢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陆长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廖清欢手里抓着扇子缓缓滑落，眼看着要砸在地上，那声响很可能把廖清欢惊醒，他快走两步接住了扇子。
　　怕将她吵醒了，接住扇子的陆长缨松了一口气，一点声响都没露出来。
　　拿着扇子的他轻手轻脚的去把收音机给关了，这才重新坐到廖清欢身边给她摇扇子。
　　“祖……”
　　张兴国和郑楚华俩人过来，正要喊人的时候就看到堂屋里祖奶奶睡在躺椅上，旁边坐着的祖爷爷一脸温柔的摇扇子。
　　郑楚华赶紧拉一把张兴国，俩人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吕锅见他俩回来，让送过去的冰雪冷元子原封不动的端回来了。
　　“怎么了？”
　　“祖奶奶睡着了，祖爷爷给她扇扇子呢，我看祖爷爷是顾不上吃这个了。”
　　张兴国说完，自己端着碗吃了起来。
　　郑楚华点点头，端起旁边的酸梅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唐城那边比这边可冷多了，刚过去的几天还得穿厚衣服，可能是因为那边刚震完，所以气候差得有点大。
　　廖清欢现在身子重，也容易累，但她肚子大，睡觉的时候又实在是睡不安稳。要是能安安稳稳的睡个觉，谁也不会过来吵她。
　　今天这个觉她就睡得非常舒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有点茫然，因为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正要摸索着起来去开灯的时候，边上伸出个手抓住她的胳膊。
　　“醒了？”
　　陆长缨沉声问道。
　　“长缨！”
　　廖清欢惊喜的转头看向陆长缨的方向，另一只手去抓他。
　　陆长缨一手将灯拉开，廖清欢眼睛眯了眯，适应后见陆长缨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她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听得陆长缨赶紧将人抱在怀里哄。
　　“不是做梦，真的回来了，你看，好端端的。”
　　廖清欢鼻子一吸，眼眸盯着陆长缨，伸手去摸他的脸，人又难过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他这会比二月份回来的时候还瘦，中间养了几个月肉都养回来了的，本来还胖了一些的，结果现在瘦得都快脱型了。
　　陆长缨自己没太注意，忙起来的时候脸都顾不上洗，哪里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瘦，那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不止他瘦了，张兴国和郑兴华都是肉眼可见的瘦。
　　“因为没吃你做的饭啊，其他人做的我不爱吃。”
　　他哄着廖清欢，把她的眼泪擦干净。
　　廖清欢一听，直接从他怀里钻出来，“那我现在给你做去。”
　　陆长缨把人拉着，这么大肚子他哪里舍得让她做饭啊，“不用不用，吕师傅他们都把菜做好了，能看到你我也很有胃口。”
　　“哼，就会说好话哄我。”廖清欢哼了一声，琢磨出他说好话哄自己的意思了。
　　陆长缨勾唇傻笑，低头又亲亲她圆润的小脸蛋，正腻歪的时候呢，张兴国端着菜过来。
　　“我看到灯亮了就知道祖奶奶肯定是醒了，哎哟，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把菜放下我就走。”
　　被晚辈撞到这种亲密，廖清欢也有点招不住，悄悄躲在陆长缨身后，还伸手掐了他一把。
　　陆长缨轻咳一声，将菜接过来，“就你话多是不是？”
　　张兴国赶紧往外溜，“都说了没看见啦，得，我端菜去，祖爷爷你赶紧扶着祖奶奶坐好，咱们一起吃饭了。”
　　因为他们三个回来，吕锅几个人又下了大工夫做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廖清欢醒，大家一块吃饭的。
　　廖清欢坐在凳子上，高高兴兴的看着大家落座。
　　“都瘦了啊！”
　　她看着郑楚华和张兴国，三个去的人都是瘦脱了型回来的。
　　“能不瘦嘛，在那边可没法像咱们这边这样吃喝，全靠那些士兵们送进去，怕灾后有瘟疫，当地挖出来的粮食吃了两天后就全给烧了。一开始一个星期，我们就没吃饱饭过，因为进来的主干道被震坏了，其他小路也被余震震下来的石头还有树给挡着，得亏我当时去得早，那会有条路还是好的，一车子东西我还送进去了。”
　　“就算是那样，一车子东西送进去也就够我们饿不死的吃上一个星期而已，后来边上很多城镇的人都送到我们那个营地，吃的越来越不够。里面小孩子还特别多，你说我们大人饿两顿也就饿两顿，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饿。就祖爷爷，我看他头一个星期晚上都是不吃饭的，全分给那些孩子吃了。所以你们看，我们俩哪里有祖爷爷瘦得多。”
　　廖清欢横了陆长缨一眼，什么都没说。
　　郑楚华给张兴国夹了一块肴猪脚，“快吃你的吧，回来的路上不就叽叽喳喳的非要吃猪脚吗？我外公给你做了。”
　　张兴国瞬间闭了嘴，抱着猪脚啃得开心。
　　廖清欢胃口一般般，小口小口的喝着酸梅汤，一边吃陆长缨夹过来的菜。
　　等吃完了这顿饭，门一关，廖清欢坐到床边，抱着肚子气鼓鼓的看着陆长缨。
　　陆长缨讨好的将电风扇搬过来，又把电视给她打开。
　　“要泡脚吗？”
　　“这么热的天我还泡脚？那我可泡不起。”廖清欢的语气凉悠悠的。
　　陆长缨拿着扇子，站在她旁边卖力的扇风，“那我给你扇扇子，要睡了不？”
　　“不睡，我出了一身汗。”廖清欢翘着嘴，没什么好语气。
　　“好好好，不睡不睡，那我给你扇风你看会电视，喝不喝绿豆汤，吕师傅他们好像在冰箱里冰了一点。”
　　陆长缨觑着廖清欢的脸色，非常讨好的问了句。
　　廖清欢嘴一抿，挣扎了一下，然后轻轻说了一句，“喝。”
　　眼看着陆长缨高兴跑出去拿绿豆汤的背影，她低头拍拍自己的肚子。
　　“你以为可别学你爸，老是让我担心。”
　　其实她也就闹一闹，生气是真没多生气，张兴国说得很清楚，没吃的。又有很多孩子，总不能看着那些孩子挨饿，陆长缨会把晚饭给那些孩子吃，还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心好。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他忘了照顾好自己而已。
　　……
　　陆长缨记得自己离开前，廖清欢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那么折腾人的，回来后每晚睡在她身边，她几乎整晚都睡不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并且她的腿也经常肿着，大热天的不想泡脚都不行，泡脚能缓解腿部的肿胀，陆长缨只能在她泡脚的给她端来一份酸梅汤降温，然后自己给她按腿。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动静了，有时候被踢一脚廖清欢哎哟一声，只是每次陆长缨想跟肚子里的孩子互动的时候，那孩子就不动了，像是跟他作对。
　　廖清欢说孩子是跟她一气的，知道爸爸惹妈妈生气了，所以孩子也不跟爸爸好。
　　陆长缨表面上说还在肚子里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但到了半夜给廖清欢按腿，缓解她难受的时候，就会小声的跟肚子里的孩子道歉。
　　廖清欢本来是不知道的，结果有一天晚上实在是难受就醒了，正好听到陆长缨小声跟肚子里的孩子打商量。可把她给逗坏了，黑暗中偷偷摸摸的咬着嘴唇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陆长缨回来后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令全国人民接受不了的事情，最伟大的伟人离开了。
　　饭店工厂再次全部停业，吕锅郑楚华张兴国他们都赶回了京城。
　　学校也全都停学了，陆长缨回到了家里陪着廖清欢。
　　陆凛也再一次去了京城，这次没有带上陆长缨，因为伟人的离开，很可能引发非常大的震荡。廖清欢还怀着孩子，陆长缨也不会再离开她。
　　饭店停业了很多天，再开业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进来吃饭，街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人走过也是那些举着牌子的学生。
　　廖清欢安安分分的待在后院，外出散步的活动都取消了，只在院子里小范围的走动。
　　等到九月中旬，全国各地在同一天举行了悼念活动，廖清欢被陆长缨扶着也去参加了，在这一天她再次知道了伟人在大家心中的重要程度。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是陷入了平静，但从来饭店吃饭的人们口中，以及收音机传出来的一些小新闻里，廖清欢又发现了有些不对，这种平静就好像是海啸前的宁静，它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在这个风暴来临之前，廖清欢却没有办法去关注这些了，因为她肚子里的开始不安分，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
　　十月初，在一切都很平静的早上，廖清欢的肚子发动了。
　　陆长缨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刚到饭店的刘红星连食材都顾不上，跑到张兴国的工厂里找他开车出来。
　　等廖清欢惨白着脸被送到医院，下身已经湿漉漉一片，陆长缨几乎是抖着手，按照医生的吩咐扶着她慢慢的走，等到宫口开了才能送到产房里。
　　廖清欢早就从李淑华口中知道生孩子很疼，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她还是很想说：实在是太疼了。
　　吕锅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本来是想随车过来的，但想到自己师父还什么都没吃呢，又赶紧煮了一碗红糖水鸡蛋，热乎乎的端过来。
　　廖清欢的宫口开得快，吃完红糖水鸡蛋，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了。
　　陆长缨被她抓得手臂上出了血，赶紧把医生喊过来，一看才知道是要生了，又抓紧送进产房，产房他是不能进的，只能目送着廖清欢进去。
　　廖清欢觉得自己都要死了，什么在她面前都成了虚影，只知道按照医生喊的那样呼气吸气，最后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听到医生说出来了，她什么都不知道，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在外面的陆长缨手心脚心后背全是汗，看到病床出来第一个冲上去的，后面还跟着吕锅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全都在问大人的情况。
　　医生估计也是头一次见到没人问小孩的，嘴里先一声说了，恭喜爸爸，生了个千金。
　　结果压根没人在意什么千金不千金的，全都在看大人。
　　小千金大概是不高兴了，嗷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嗓门大的，直接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医生抱着孩子尴尬的笑了笑，“嗓门亮，以后估计是个女高音。”
　　作者有话要说：陆·小千金：你才女高音，我以后必是个女厨子。
　　一万二我完不成了，困得一批，对着电脑我也码不出啥来了，明天接着干。


第93章 
　　陆蓼茸这个名字和廖清欢来自同一首词。
　　‘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其实一开始想了很多个名字，最后还是定成了蓼茸两个字, 一方面是因为母女间有联系，另一方面是因为蓼茸这两个字是食材。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主要是陆长缨拿着好几个纸片, 每个纸片上都写着一个名字，里面有吕锅取的，也有林碗取的，还有洛宁他们都取了。
　　把这些纸片一个个放在自家闺女手里，拿到蓼茸的时候闺女笑了，这才拍板了这个名字。
　　这让廖清欢有点难过, 因为她给闺女取的名字叫陆丸子, 多可爱的名字啊，结果闺女一捏到这张纸就嚎啕大哭。
　　吕锅几个人在旁边就说小师妹是不满意了, 看看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名字，就知道师父取名有多不走心。
　　不过大名是定了陆蓼茸, 小名还是叫丸子，这样廖清欢才开心起来。
　　生完了孩子廖清欢开始正式坐月子, 需要先在医院住几天，住的几天可就把同病房的其他孕妇给馋坏了。
　　在城里的孕妇, 家里条件好点的，一般喝碗红糖鸡蛋就已经算不错了，接下来顶多也就是每天能吃上一个鸡蛋，要不就是吃两口肉。
　　但廖清欢不一样，怀孕的时候吕锅他们做菜就做得很用心，谁都能饿着, 唯独她不能饿着。现在坐月子，那做的菜更是用了百倍的心思。
　　每天还没到饭点呢，病房里其他人都昂起脑袋等着。
　　这天廖清欢刚喂完丸子，把小人儿放到身旁，看着那小小脸，真的越看越喜欢。
　　洛宁将廖清欢的帽子拿过来，这帽子是冯巧巧手工做的，又软又厚实。她刚刚嫌热给脱了，洛宁就准备等她喂完孩子再给戴上去。
　　“来来来，快把帽子戴上，这可不是小事，你一点风都不能吹的，不然以后老了得头疼。”
　　廖清欢乖乖的让她把帽子戴上，伸手拨弄了下自己女儿包得非常厚实的小脚。
　　“妈，你看她都包得这么厚，脚还是这么小。”
　　“哈哈哈，孩子见风长，几天一个样子，过几天你就能发现脚大了一点点。”
　　正聊着天呢，陆长缨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了。吕锅他们也想来的，但病房不止她一个产妇，还有其他人，太多男人进来不好，所以暂时送饭都由陆长缨来送。
　　他一进来，眼睛先亮的不是廖清欢，而是其他产妇。
　　“哎呀，陆同志来了，今天带什么好吃的了？”
　　“不是鱼就是肉吧，肯定又是好几道菜。”
　　“我特意跟我男人说了，必须给我带肉，看看人家吃得多好，再看看咱们，跟潲桶里捞出来的一个样。”
　　“我婆婆都过意不去了，说是中午给我熬鱼汤。”
　　那些产妇都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陆长缨将小桌子架起来摆在廖清欢身前，洛宁帮着拿菜拿出来。
　　每一份菜都是两三口的分量，但架不住种类多。
　　廖清欢自己怀孕的时候就不喜欢吃得太油腻，月子里也特意说过，不要做得太油腻，这些菜看着都是挺清爽的。一份红枣枸杞蒸排骨，一份白切鸡，还有一份清蒸鲈鱼，以及一盘子姜丝炒菜心，还有一碗益母草瘦肉汤。
　　吕锅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厨，做起这些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菜，再加上用心，整体菜色的效果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碗筷端出来的时候，病房里满室飘香，馋得其他还没等到家里送饭的产妇都流口水。
　　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廖清欢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红枣枸杞蒸排骨甜而不腻，白切鸡鸡肉嫩滑、清蒸鲈鱼香嫩可口，就连炒菜心都好吃。
　　其他人虽然是眼巴巴的看着，但廖清欢却没说一句分着吃。
　　要是放以前，她大概率是会分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大家都是产妇，身体素质不同，有些东西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吃。再一个，这些菜都是她徒弟做的，一个个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坚持给她做菜吃，拿去分给别人吃她不舍得。另外，食材买来不容易，花钱费票，白给旁人吃了也不定得到什么感谢，没准背后还要说她傻。
　　索性她在产房里也就住那么几天，除了最开始两天分了几个水果外，后来那些产妇再怎么说着羡慕的话她都当听不到。
　　见她自顾自的吃完了，旁边几个病床上的女人对视了一眼，暗暗压下心中的嫉妒。
　　确实是嫉妒，整个病房里，也就只有廖清欢她是最享福的。人家那才是真的坐月子，婆婆脾气好，上赶着来伺候，如果不喂奶，孩子都不会让妈妈受累抱一下。人家男人也疼着，去哪都扶着，虽然看着不是个好脾气的，但跟自己老婆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干什么都跑得飞快，孩子哭了也不用妈妈哄，直接自己抱着孩子出去转悠。廖清欢的家里人也疼着，吃的喝的全是家里人准备的，看这又是鱼又是肉的，绝对就是捧在手心里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大家都是一个病房的，跟人家对比起来，自己的婆婆在旁边酸酸的说什么住病房花钱，自己的男人过来看一眼就跑，孩子都不带抱一下的，自己的家人过都懒得过来。
　　想吃点啥还得暗暗的提一句，本来生完就不舒服，孩子哭了还得自己哄，上卫生间都得自己扶着墙走过去。
　　就因为对比太强烈了，这些产妇才嫉妒得很。
　　就像廖清欢想的那样，她最开始几天分了水果的，但这些水果人家吃了之后也没两句好话。
　　吃过饭后陆长缨就开始给廖清欢收拾东西，洛宁也帮着收拾。
　　廖清欢在这里住了几天，医生说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就准备吃完了午饭出院的。病房里虽然有医生随时看顾着，但吵闹也是真的吵闹，廖清欢这几天没一天是睡好的，就连守着的陆长缨也没休息好。
　　不是没想过搞单人病房，就是刚好医院的单人病房全住满了，实在没办法才住进人还算少的病房里，要是在人多的病房里，那才叫真的吵闹呢。
　　把东西收拾好，张兴国跑上来提衣服和盆，还特意看了眼小丸子，想摸摸小丸子脸蛋的，结果被陆长缨瞪了一眼。
　　坐车回到饭店，从后院进去的时候廖清欢发现了有点不对，酒楼和后院隔开了，中间加了一堵墙，只是开了个门可以通往酒楼。
　　“怎么砌了一堵墙啊？”
　　廖清欢觉得不大习惯，之前从堂屋能直接看到酒楼后门。现在那个门关上就看不到了，虽然只是个小变化。
　　“后厨那边动静大，怕影响你和孩子休息，砌墙隔开的话能稍微安静一点，相当于一个独立的院子。你要是想去前面直接从小门过去就行了。”
　　陆长缨把袋子放到一旁，洛宁则将孩子放到早就准备好的摇篮里。
　　“这样挺好的，生活空间和工作空间分开，你想想前面洗碗洗菜你这边都能看到，万一生意大点确实会吵到你们休息，你是大人都还好，小丸子不是还小嘛，安静的环境能让她更舒服一些。”
　　洛宁把被子给小丸子盖好，一边低声跟廖清欢这么说。
　　廖清欢只是不习惯，接受还是能接受的，毕竟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隔开来也挺好的，就像洛宁说的，前面的工作区域，后面是生活空间，都不耽误。
　　陆长缨扶着她躺到床上，被子里放着热水袋，暖烘烘的。
　　廖清欢的脚一下子又热了起来，很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洛宁到外面去弄热水，孩子在医院都没好好洗过，想着待会等孩子醒了可以洗个澡，不仅要热水，还要把炭火盆搬进来，可不能把孩子冻着了。
　　等洛宁走了，陆长缨从床头旁边箱子里拿出两张报纸递给廖清欢。
　　“你看看吧，之前你在生孩子又在医院，不知道这些事。”
　　廖清欢接过去看了眼，然后眼睛瞪大，“这什么意思，那些人被抓起来了？”
　　“对，被抓起来了，整个社会风口都放开了，前些日子还举办了大□□，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廖清欢有点茫然，“这算好事对吧？”
　　因为她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对这些事情的感觉不算太强烈。
　　“是好事，就看下面要做什么，不出意外的话，首先恢复的大概是高考，当年那些被下放的教授资本家们应该都会被放回来了，社会会有一场大洗牌，收归国有的东西大概会放回到个人手里。”
　　陆长缨也是根据现在知道的一些信息进行猜测，陆凛一直在京城，期间给他通过好几次电话，这次事件过后，陆凛那边透露的就有关于这些方面的消息。
　　“放回个人手里，那我们饭店呢？”
　　廖清欢关心的是这家饭店，这家饭店祖祖辈辈都是他们家的，现在不属于她，她一直不算太得劲。如果要还回来，那饭店当然得回到他们廖家手里，和平饭店也得改成廖家酒楼。
　　“没那么快，看上面安排，最快估计都要好几年。”
　　陆长缨也在打算着饭店的主意，他同样想把饭店改成廖家酒楼，因为他知道廖清欢肯定会很高兴。
　　但现在大体制还看不到动静，这几年全国的情况太混乱了，想回归正常，下一步要走的方向都需要慎重对待。所以陆长缨推测不会太快，如果饭店改制，那就意味着国营变私营，全国范围内一定全都跟着变化。
　　“诶……”
　　廖清欢又失望了，不过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也就几年而已，没事没事，我可以等的。”
　　反正自己还年轻得很，也就几年而已，等得起。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比较舒服了，十月份海城有点冷，但也不算太冷，被子里要是暖和了，一整天都很舒服。在后院里廖清欢吃吃喝喝睡睡，孩子饿了就奶孩子，晚上孩子不用她看着，陆长缨抱着孩子睡在另一个房间，她只管安心睡觉。
　　到了十一月，天气转凉，她的房间偶尔生起了炭盆，穿着厚点的衣服在房间里走走都没事。
　　李淑华抱着孩子过来看她，进屋就说她房间一点味道都没有。
　　因为当初她坐月子房间里味道还挺重，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整个人感觉都要馊了。
　　廖清欢就比较清楚了，因为她的被褥经常换，下面垫着垫子，几乎每天会换一个。而且她实在是受不了自己不洗澡，陆长缨因为她洗澡的事还生过气，后来找医生一问，是可以简单擦身体了，就由陆长缨隔几天给她擦擦身体，保持身体的干爽。再加上偶尔开窗透透气，房间不是一直闷着，自然是没什么味道的。
　　李淑华的孩子现在都快一岁了，跟她一样，胖乎乎的，小孩子的胖就很可爱，跟小丸子躺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大了很大一圈。
　　“你看，哥哥还看着妹妹呢，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淑华的儿子侧着头，眼巴巴的看着睡着的小丸子，确实都不带眨眼睛的。
　　“小丸子真好看。”李淑华又去看小丸子，每次看都觉得好看。
　　她快满一个月了，刚出生的时候脸上也皱皱巴巴的，还红彤彤的。但现在慢慢的长开了，遗传了廖清欢雪白的皮肤，跟个玉雪小人儿一样。
　　她的眼睛跟廖清欢很像，眉毛和鼻子比较像陆长缨，比较英气，嘴巴又像廖清欢，像小花瓣。
　　看到的人都说她很会长，专挑父母好看的长，平时也不大哭，除非是饿了，乖得很。但哭了那就是石破天惊，嗓门大得出奇。
　　有时候晚上哭起来，街坊邻居全都能被吵醒，为此廖清欢还让刘红星做了些糕点，给街坊邻居送过去。
　　毕竟大晚上被大喇叭似的哭声吵醒，总是有气的。
　　廖清欢也看着小丸子笑，结果下一秒就看到李淑华儿子费劲的翻了个身，吧唧一下亲在小丸子脸上。
　　“李淑华把你儿子抱走。”
　　陆长缨踏进屋就看到这一幕，老父亲的心都颤抖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臭小子亲我闺女感谢在2020-10-07 22:05:33~2020-10-08 18:1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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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陆长缨因为自己闺女被亲了整个人大发雷霆, 把李淑华吓得赶紧把孩子抱走了。
　　抱出去后还拍拍自己儿子的小嘴。
　　“看把你能的，看到小丸子漂亮也不能这么上嘴就亲啊。那是妹妹是妹妹，不是你媳妇, 你要讨媳妇了，等长大了你自己去追好伐。现在好了, 估计以后你都见不着妹妹了。”
　　她说完, 自己儿子张着嘴嚎啕大哭起来，又把李淑华给逗笑了。
　　“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得，先把你抱回家，以后你自己努力了。”
　　屋里面廖清欢嗔怪的看着陆长缨。
　　“怎么能让淑华把孩子抱走啊，那小孩懂什么, 又不是故意的。”
　　“这么小就敢亲小丸子了, 以后还得了。”
　　陆长缨气哼哼的，将手里的一碗汤放到廖清欢旁边, 然后兑了一盆温水，把女儿专用的小帕子打湿。然后凑到女儿旁边用帕子给她擦擦刚被亲过的脸, 一边擦还一边嘀咕。
　　“下回再碰到这样的臭小子，你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等你长大了一点，爸爸教你打拳。”
　　廖清欢无奈的摇摇头, 这手脚都软哒哒的呢，还打拳。看他这疼女儿的样子，估计女儿一哭就抱着哄了，肯定不舍得女儿学什么拳脚功夫。
　　她把汤端起来，今天喝的是花胶炖乳鸽，早上就听到吕锅他们说了, 乳鸽是晨起上菜市买的，花胶是洛宁送过来的，说是上好的花胶，特意让人从广城带的。
　　之前廖清欢听那谢建师傅说起过，他们广城煲汤不大一样，像这道汤的做法，不是直接放在火上炖的。而是乳鸽的肚子朝上，放上姜片烧酒还有高汤，然后在蒸笼里隔水炖，之后再将花胶煨开，加到炖盅里和乳鸽一起再炖一会。
　　步骤不算太繁琐，但炖起来确实需要一点功夫。
　　这不说是早上开始炖的，现在下午三点了，才算是炖好。
　　舀起来的汤汁有些粘稠，这是将胶质都炖出来了。炖盅里的乳鸽肉全去了，只有颜色澄黄的汤。喝上一口汤汁鲜美，既鲜又雅，润在口中回味绵长，味道不重，透出来的只有纯然的鲜美。
　　她将汤喝完，陆长缨已经开始给闺女抹面霜了。
　　这面霜也是陆长缨找来的，说是特意给孩子用的，没什么香味，却非常的滋润。
　　要知道现在孩子谁会抹什么面霜，能有个蛤蜊油就不错了，更多的时候就是直面冷风，脸上皮肤都吹皲裂了，结出黑色的壳来，大人也不会管一下。
　　陆长缨不止给女儿弄来了摸脸上的霜，身上还有屁股涂抹的霜和油都弄来了 ，那精细程度，廖清欢看着都很嫉妒。
　　“真好看。”
　　陆长缨轻手轻脚的给闺女抹面霜，生怕手重了伤到闺女嫩嫩的小脸蛋。抹完了之后还笑眯眯的自己亲了一下小脸蛋。
　　廖清欢将炖盅一放，啧，对自己可从没笑成这样过。刚还不让别的小朋友亲闺女呢，结果现在自己倒是亲一口了。
　　等廖清欢出了月子，是十一月初，廖清欢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把头发给洗了一遍，等头发干了之后，就穿上白大褂进了小厨房。
　　她出月子也是闺女满月，她想自己操办三桌酒席。
　　她和陆长缨认识的人不算多，加上陆长缨研发室里的几位，还有饭店的帮厨这些，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十个人，摆上三桌是正正好的。
　　厨房里已经摆了很多食材，全都是早上陆长缨带着吕锅一起去菜市里买回来的，具体买了多少廖清欢不清楚，反正她知道陆长缨带了一大叠的票子过去，回来的时候票子都没了。
　　这会翻看着食材，廖清欢才知道陆长缨是真舍得，猪肉算是正常的，还有羊肉牛肉和鸡鸭，光是鱼的品种都有不下三种。这别说了是摆三桌了，摆六桌都没问题。
　　整个小厨房就他们师徒几个人处理，林碗他们的媳妇几个人就帮着打下手。
　　小厨房就一个灶台两口锅，不大够用，便从前面大厨房搬出来两口炉子，直接在院子里烧着火开始做菜。
　　廖清欢自己拎着一串排骨，到角落里烧起松柏枝，排骨放在网筛子里，下面垫着红米还有茶叶，将排骨均匀的包裹着，然后吊在烧起的松柏枝上面。
　　燃起的松柏烟熏在红米还有茶叶上，将它们的香味一起夹裹着渗入到排骨里面。松柏枝烧完，廖清欢又拿着网筛将排骨拿到厨房里去，红米和茶叶从排骨上抖落，装到一个小罐子里加上水炖出汤汁来。
　　至于排骨则直接剁成长块状，摆在盘子里，将红米和茶叶煮出来的汤汁浇在排骨上面，颜色鲜艳红润，闻着也有一股很浓郁的松柏枝及茶叶的香味。
　　吕锅进来的时候偷偷顺了一块排骨，“还是您做的烟熏玉排好吃。”
　　烟熏的过程中也有火烤，瘦肉很嫩，一点都不柴，肥肉油脂烤出来有一股焦香的味道，丁点都不腻。
　　廖清欢见他啃得不顾形象，笑了笑给他递了双筷子，“你去尝尝元蹄乌参，煨炖到现在我还没尝过味道呢。”
　　吕锅高兴的拿着筷子去尝了，以前跟着师父学厨，最喜欢的就是替师父尝菜的环节了，那会还很奇怪，尝菜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美味，比自己大口吃还美味很多。现在这种感觉就跟小时候一样，尝完了菜他还得意的在几个师弟面前炫耀了一番，获得他们羡慕的视线后满足的继续做自己要做的菜了。
　　三桌菜不少，菜有烟熏玉排、元蹄乌参、豆豉蒸鱼头，还有红烧肉，狮子头以及清汤羊肉和百合虾仁蒜瓣酿青辣椒。
　　一直忙活到晚上饭店将客人全送走了，他们后面才算是做完。三张桌子摆在堂屋里，好在堂屋空间大，桌子放得下，怕灯光不够亮，又特意牵了两根线，装了两盏灯，整个堂屋亮得宛如白昼。
　　李淑华之前在忙，都没往后面来看一眼，这会一进屋，看着桌上的菜要不是嘴巴抿着，口水能直接飞出来。
　　林香香也傻眼了，她觉得自己在饭店呆了这么长时间，再大的菜色也都见过，结果这一桌子菜还是把她给惊呆了。
　　“我天，之前我就不该因为肚子饿偷吃了两口面包，真的不该吃啊啊啊啊。”
　　她后悔死了，要知道都是这些大菜，她昨天就应该开始不吃饭。
　　刘红星推了她一把，眼神特别鄙夷，“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咱饭店也没让你饿着过啊，啥好吃的你没吃上两口啊。”
　　“就你话多是不是？”
　　林香香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从后面走进来的郑楚华冷不丁的飘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俩还没在一起呢？”
　　然后刘红星和林香香俩瞳孔震动，对视之后纷纷嫌恶的撇过头。
　　陆长缨抱着闺女，因为是满月，还特意给她换了一身衣服，一件非常漂亮的粉色绣花小棉袄，小棉袄是冯巧巧做的，绣花也是她一针一针绣出来的，花纹相当精致。看到小丸子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冯巧巧笑得非常的开心。
　　这会的陆长缨宛如骄傲的展示者，抱着女儿让大家看，因为女儿打了和哈欠，还特意说让大家小声点说话，孩子困了。
　　结果小丸子打完哈欠就真的睡着了，只能送到房间去，原本她是主角的，结果主角困了，大家伙只能高高兴兴的开始吃饭。
　　一桌子好菜吃得大家肚子圆滚滚的，酒足饭饱后大家伙又很利索的把碗筷都收拾好，这才一一挥手告别。
　　廖清欢和陆长缨还有吕锅站在后门口目送着大家离开，将门关上的时候廖清欢一抬头。
　　“下雪了。”
　　陆长缨也跟着抬头，确实，天上飘下了雪花，在黑幕中像星光一样往下落。
　　吕锅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悠悠长长的说道：“今年的雪有点早啊，看着还挺大的，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肯定不错。”
　　……
　　“丸子，丸子，今天廖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冰酪。”
　　一个穿短衫的小胖子悄悄跑到堂屋里，小声叫着里面穿着粉裙子，头上戴着粉色小花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来还玩着一个绿皮小青蛙，上了发条的青蛙在地上蹦蹦哒哒的，一听小胖子说的话就抬起头，软萌软萌的歪头问小胖子。
　　“真，真的是冰酪吗？丸几丸几要吃。”
　　小胖子傻呵呵的笑着，走进去牵着小姑娘的手，小心翼翼的带着她往外面走。
　　“走，哥哥带你过去，廖阿姨肯定是给你做的。”
　　小姑娘走路不大稳当，但被人牵着了，就很大胆的跟着小胖子往外面走，路过门槛的时候还抱着门小心翼翼的往外面跨，小胖子给她加油打气，把小姑娘激动得脸都红了。
　　好不容易跨过门槛，俩小家伙又手牵着手，穿过长廊来到小厨房，一左一右的探着脑袋往里看。
　　廖清欢正在指导旺子做菜，冷不丁转头看到俩眼巴巴看着她的孩子，抿唇一笑。
　　“我就知道你们俩要过来，到小凳子上坐好，冰酪我端出来。”
　　小胖子赶紧牵着小姑娘坐到院子里去，虽然现在天热，但院子里种着一颗大树，树下还真没多热。
　　小丸子想坐到椅子上，但她的腿有点短，扒拉着坐不上去，站在廊下的吕锅看得噗嗤直笑。
　　“锅爷爷……”
　　小丸子眼巴巴的看着吕锅，伸出手来叫他。
　　饭店里里外外就没人拒绝得了小丸子，吕锅自然也不例外，赶紧迈着老腿下来，把小丸子给抱到凳子上。
　　“谢谢锅爷爷。”
　　吕锅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得喊我大师兄，叫我爷爷可就乱了辈分。”
　　眼看着小丸子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他又笑得眼角皱纹加深，“也没关系，先喊几年吧，过几年再给你说。”
　　“嘿嘿。”
　　小丸子咧开嘴傻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看得人心都化了。
　　廖清欢端着冰酪碗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鹅黄色短袖上衣，下身是一条白裙子。
　　生了孩子后她几乎没什么变化，看着反而越来越显小了，这样一身清爽的衣服衬得她跟十八岁都没区别。
　　“让她喊吧，现在她就只会喊这几个称呼。”
　　廖清欢把两个小碗放到孩子们面前，又递了一碗给吕锅。
　　碗里的冰酪是廖清欢自己做的，其实是用牛奶熬煮，加入糖霜后煮成粘稠状，然后捞出来盛在小碗里，等凉了之后就放到冰箱里去冻一会，加一些西瓜碎和葡萄干之类的。
　　其实给孩子吃冰棒也没事，但小丸子嘴挑得很，吃过一次冰酪后外面的冰棍就不愿意吃了。
　　到了夏天她又热得慌，想吃冰酪的时候就哭兮兮的看着廖清欢，一般到这个时候陆长缨就跑了，他看不得女儿哭。廖清欢其实也看不得，但不能让孩子经常吃啊，总不能她一哭就给吧，后来就定了规矩，三天吃一碗，要是哭以后就不给做了。
　　小丸子也算不清什么三天不三天的，她就只知道妈妈愿意给她做了，虽然得等好几天才能吃到，但能吃到就可以了。
　　她抓着勺子的手还不利索，扒拉着送到嘴里有点费劲，但廖清欢没有帮忙，她现在也快两岁了，也该学着自己吃饭。
　　吕锅一边吃一边去看小丸子，“小丸子走路还不怎么利索，是不是又得上医院看看了？”
　　廖清欢叹了一口气，“上医院肯定是说没问题，主要是她自己不愿意走，都怪她爸，老是抱着她，现在她自己都不愿意走路了。今天倒是走了一长段，还是因为这一口吃的。”
　　一说起这个廖清欢就挺来气的，陆长缨是真的宠女儿，捧在手里都怕摔了，从小到大去哪都抱着。大家也没太注意，小丸子可爱嘛，大家都喜欢抱。偏偏小丸子跟其他小孩不一样，一般小孩到了年纪的时候就会想要走路，她不同，也不知道是被抱习惯了还是怎么的，愣是没有学走路的心思。
　　还是洛宁有一天算着日子，突然发现孩子都一岁了，怎么还没有自己试着站起来过？这下可不得了，全都上阵教小丸子走路，她倒好，一看见人就伸手要抱抱，反正我就不站起来。
　　廖清欢担心有什么问题，抱到医院去看，检查了一个上午，医生就吐出来一句话。
　　‘孩子不愿意走，但是再不学着走，以后腿可能发育不好。’
　　这下廖清欢朝陆长缨发了火，就说他太惯着孩子了，要不是他老是抱着孩子，走哪抱到哪，孩子也不会不愿意走路。
　　陆长缨就缩着脑袋任由她骂，之后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抱着孩子了，所有人按照廖清欢的吩咐，见到小丸子伸手也不要去抱，哭也不去哄她，逼着她学走路，这才学到了现在不怎么利索的脚步。
　　不过前些日子又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没问题，只要坚持走路，慢慢的会跟普通小孩一样，这下廖清欢才放了心，明天是去医院复查的时间，基本都是没问题，廖清欢猜都猜得到检查结果。
　　“没问题就行了，慢慢来嘛！”
　　吕锅乐呵呵的吃完冰酪，见小丸子吃得嘴巴边上全都是奶糊糊，从她口袋里掏出帕子把她的脸擦干净。
　　小丸子沉迷在冰酪中，被擦了嘴之后又将脸埋进碗里。
　　“师公说要去接个孩子过来？”
　　吕锅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问廖清欢。
　　“对，是他在唐城救出来的孩子，双腿都截肢了的，之前送到了收容所里，后来被人收养了，出了点什么问题又给送回来了。长缨他一直放不下这孩子，上回过去看发现那孩子的精神有点不大对，跟我商量了，还是决定把孩子接过来。”
　　廖清欢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前两个月，陆长缨跟自己说了起来。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把孩子接过来，但想到家里有个女儿，照顾起来本来就挺费心思的，便耽搁了下来。
　　后来那孩子被人收养了，陆长缨还安了一阵子的心，结果被收养了一年半，就送了回来，据说回来的时候孩子一身的伤，话都不怎么敢说了。
　　陆长缨知道这件事后就去找了之前收养那孩子的人家，这才知道那家的男人喜欢打人，以前是打老婆，把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打流产不能生了，才收养的顺子。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健全的不收养，要收养顺子，陆长缨说可能就是看顺子腿脚不方便，才故意收养的。因为这样的孩子打了也不会跑，边上的人也不容易发现。
　　反正廖清欢听到这些就受不了，她自己也是当妈的，要是自己的孩子被人这么对待，她能提刀去砍死对方。
　　听陆长缨说想把顺子接回来，廖清欢果断点头同意，给顺子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就等着陆长缨将人接回来。
　　这些事她没跟旁人说，吕锅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收养个孩子回来。
　　“那是个苦命孩子。”
　　吕锅一听是唐城救出来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丸子将碗边沿都舔干净，然后举着小碗，一脸高兴的看着廖清欢。
　　“麻麻，小丸几七完啦！”
　　廖清欢摸摸她小脑袋，把碗接了过去，“小丸子真厉害。”
　　小胖子也吃完了，赶紧把碗递给廖清欢，“廖阿姨，我也吃完了。”
　　“恩恩，你也乖，都把嘴嘴擦干净哦，晚上可以给你们喝一杯酸梅汤。”
　　廖清欢赞赏的夸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俩孩子都从身上掏出手帕来，擦着嘴都能笑嘻嘻的闹起来。
　　等把嘴嘴擦干净，小丸子就从凳子上蹦下去，晃晃悠悠的想走到堂屋里继续玩小青蛙。
　　结果还没走两步，看到后院门打开，走进来个人，她眼睛瞪圆了，迈着小胖腿就往那边方向冲。
　　“叭叭……”
　　陆长缨正抬着顺子的轮椅进来，没留神小腿就被一个软乎乎的小人儿给抱住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闺女正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呢。
　　“小丸子乖，爸爸要去抱个哥哥进来，你先站到旁边去。”
　　他怕磕到小丸子，便说了这么一句。
　　小丸子乖乖的收起手，走到旁边站在，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跟着自己爸爸转。
　　看到自己爸爸把那个椅子放下去，人出去后又抱了个瘦瘦的小哥哥进来，眼睛一眨，大颗的眼泪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哇，叭叭不抱小丸几了，叭叭抱别人了，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丸子小时候哭嗓门就大，现在长大了嗓门就更大了，她这一哭愣是把陆长缨抱着的顺子给吸引住了。
　　七八岁的小男孩低头看着小丸子，就看到一个豆丁大点的小人儿张着嘴嚎啕大哭，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小身板都站不稳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样嗓门都没见小半分。
　　他有点害怕的缩在陆长缨怀里，“她，她哭了。”
　　结果小丸子见他还往自己爸爸怀里缩，一个人直接躺倒在地上，小粉裙子都沾了灰。
　　“哇啊啊啊，我要叭叭抱。”
　　廖清欢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顺子坐在轮椅上，陆长缨抱着小丸子到顺子面前，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给她介绍顺子是哥哥。
　　结果小丸子半点不领情，一巴掌薅在顺子的手臂上，直接划拉出几道浅浅的痕迹。
　　薅完一转身埋进她爸的怀里，“不系鸽鸽，不要鸽鸽。”
　　廖清欢脚步一顿，得，小丸子终究还是学会了她爸说的拳脚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薅顺子：妹妹嗓门有点大，第一次见面差点把我震耳鸣了感谢在2020-10-08 18:11:39~2020-10-08 22: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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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顺子全名里面没有顺字, 而是叫安少瑾。
　　至于为什么叫顺子，是平安顺遂的意思，不过这小名没能让顺子平安顺遂, 反倒是让他颠沛流离，生活中充满了苦难。
　　譬如这刚来第一天, 便把和平饭店小公主丸子小朋友给惹到了。
　　廖清欢走过去直接将丸子从她爸怀里提溜出来, 吓得她小短腿直扑腾，看到是妈妈提溜她，大眼睛还无辜得很。
　　“麻麻？”
　　“给哥哥道歉，怎么还学会挠人了？”
　　廖清欢板着一张脸，语气冷冰冰的，非常的严肃的看着小丸子。
　　陆长缨站起来, 有些着急的想把小丸子抱过去, “你别这么提着她，勒脖子了, 小心她难受。”
　　廖清欢横了他一眼，“难受又怎么样？她把顺子挠了就不难受了？我告诉你啊, 就是你老是惯着她，才把她惯得这么大脾气的。还学会躺在地上哭了, 一点礼貌都没有。”
　　小丸子转着眼睛看看爸爸妈妈，妈妈今天很严肃, 有点吓人，再加上又这样被提着，终于忍不住了，张着嘴又哭了起来。
　　旁边的小胖子赶紧把耳朵捂住，“小丸子哭声太大了，好吓人啊。”
　　坐在轮椅上的顺子抿了抿唇, 伸手扯了下廖清欢的裙子。
　　“姐姐，我，我没事的。”
　　他的眼神瑟缩，甚至语气中还带着卑微的讨好。
　　廖清欢看着他瘦小的身板，漏出来的手臂上还有浅浅的淤青，小丸子比较是小孩，划的痕迹不算太明显，也没真的弄出什么伤口来。
　　但她想的是顺子之前经常被那户人家的男人打，这孩子一定是有阴影的。小丸子抓他也相当于打他，把他接过来就是想让他好好生活的，但一进门就被小丸子打了，孩子心里肯定又受到了伤害。
　　“顺子，你叫我阿姨就好。你别怕，她这样对你确实不对，就该跟你道歉。”
　　说完，她甩了甩小丸子，“别哭，你再哭以后的冰酪都没有了，不止没有冰酪，你爱吃的肘子猪肉丸子还有牛肉包子全都没了，只能吃青菜，别的都不能吃。”
　　她一说完，小丸子嘴巴一闭，声音一收，眼睛里还包着眼泪愣是不敢流了。
　　别看她小，其实她非常清楚家里谁掌握了她的吃饭大权，她妈在这地位上站得稳稳的。
　　陆长缨想伸手把孩子抱过来，老父亲因为女儿哭心疼得不行了。
　　“这没哭了，我抱着行不行。”
　　廖清欢不理他，自己把小丸子抱在怀里，然后把她的脸对着顺子。
　　“跟哥哥道歉。”
　　顺子紧张得不行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小丸子，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了，哪怕是哭得眼睛红彤彤的，但那双眼睛真亮啊，脸上湿漉漉的沾满了泪水都特别好看。
　　“不，不用的，阿姨。”
　　他摆手拒绝，妹妹都已经哭成这样了，他不想妹妹哭。
　　廖清欢睨着小丸子，脸还是板着的，半分情面都不给亲女儿留的那种，见她翘着小嘴，还挺不服气的样子，就抓着她的手伸到顺子面前。
　　“廖蓼茸你道歉不道歉？你不道歉的话我就让哥哥也在你手上划几道，然后你什么都没有得吃，只能吃青菜。”
　　小丸子的小身板一抖，觑着她妈的脸色，想把手抽回来都不允许，她眼睛一眨，眼泪又掉下来。
　　“对，对不起……哇，叭叭，偶要叭叭，麻麻坏。”
　　廖清欢反手将她塞到陆长缨手里，道歉了就行，至于接着哭，让她爸哄就行了。
　　她自己则推着顺子往树荫下去 ，坐在轮椅上的顺子不安得很，屡次回头看小丸子，见她抱着陆长缨的脖子哭得抽抽噎噎，结结巴巴的跟廖清欢说。
　　“妹妹一直在哭，其实我，没事情的。”
　　只是被妹妹抓了一下而已，比，比那个人的拳头和巴掌差远了，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廖清欢把他推到两个石凳中间，然后摸摸顺子的脑袋，他来之前应该是剪了头发的，头发挺短，脸型很漂亮，还有个美人尖，虽然皮肤黑了点，却有种黑帅黑帅的感觉。穿的衣服大了，大概是捡别人的衣服穿。坐在轮椅里的他小腿那一块空空的，上身却很端正。如果不是小腿没了，他看着和普通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孩子经历得事情多，明明也才七八岁大的样子，但眼神看着却非常的成熟，少了孩童的天真。
　　“不要紧的，这也是教她规矩，今天对待一家人都能直接上手，下回到外面还不知道多嚣张呢。我知道你不介意，哥哥怎么会生妹妹的气。但以后她要是欺负别人，别人可不会让着她。你在这坐一会，正好我做了冰酪，刚刚已经给妹妹吃了一碗，还给你留了一碗，我端出来拿给你吃。”
　　廖清欢温温柔柔的说完就去了小厨房，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顺子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顺子一直记得陆长缨，陆哥哥啊，是他的大英雄，他的腿被截掉的时候，也是陆哥哥隔着帐篷安慰他。再到躺在病房里，依然是陆哥哥经常来看他。
　　他觉得陆哥哥特别好，别人都让他喊叔叔，可他就是喊哥哥，因为他一直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保护自己。
　　后来陆哥哥走了，他们都说陆哥哥有妻子有孩子，没办法收养他。其实没关系的，他知道自己是麻烦，收容所也挺好的，那里也有很多朋友，虽然照顾他们的阿姨有点凶，会掐他的手臂，还会对他说他这样的孩子就该去死，但能吃饱饭，也不会饿着，就很好了。
　　后来有人收养他，他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又有家人了。
　　但为什么妈妈总是哭啊，为什么爸爸喝完酒就要打他，他很疼的，想喊出来的时候妈妈会捂着他的嘴。他哭不出来，也喊不出声，只能看着那拳头一次次落下来。
　　他晕过去好多次，最后一次他还记得，是因为他大口大口的吐血，爸爸妈妈俩人都在说他会不会死，然后就把他扔到了收容所门口。
　　他被送到了医院，医生他还记得，是以前那位给他治病的医生，他看到自己的时候很惊讶，再过没多久，陆哥哥就过来了。
　　等他的病好一点再次回到收容所，照顾他们的阿姨换人了，换来的阿姨爱笑，性格很好，也不会掐他。他还听那位阿姨说，打他的爸爸妈妈被陆哥哥交给了公安。公安和陆哥哥一样，都是好人，他们会把爸爸妈妈关起来，不让他们出来打其他人。
　　真好，这样其他小朋友就不会像他那样被挨打了。
　　后来陆哥哥说，把他接到家里来，他很高兴，却又很害怕。陆哥哥有妻子，还有孩子了，他过去会不会很打扰？
　　这一路过来，他一直都是忐忑的。
　　但所有的忐忑，在陆哥哥的妻子说一家人的时候，全都化为乌有了。
　　她说他们是一家人，他是妹妹的哥哥，他……又有家人了。
　　小丸子在爸爸的怀里哭了又闹，最后还是爸爸悄悄告诉她，给她带了牛奶汤回来才止住了哭泣。等她看到妈妈端着一碗冰酪放到那个讨厌鬼面前，关键那碗比自己吃的碗要大很多，这下心里又不平衡了。
　　她挣扎着从爸爸怀里爬下来，小腿一捣腾就跑到讨厌鬼旁边。
　　然后眼睛一瞪，惊讶的发现讨厌鬼一边吃冰酪一边哭，她想不通似的转转眼珠子，然后嘴巴一抿。
　　可能是麻麻做的太好吃了，讨厌鬼吃哭了，既然讨厌鬼也觉得麻麻做的冰酪好吃，那他就不是讨厌鬼了。
　　……
　　家里多了个孩子，对廖清欢而言变化不算大，主要是这孩子实在是安静。因为顺子的腿不方便，陆长缨在院子里弄来些沥青过来，把每一个台阶都敲掉了一半，用石头垫在下面，然后浇上沥青做成轮椅好上下的坡面。
　　在顺子的房间里有一个厕所，厕所经过陆长缨的改造，加上了扶手。同时花高价在广城带回来一个马桶安上，这样顺子上厕所会比较方便。
　　廖清欢则觉得顺子太瘦了，明明都七八岁了，可坐在轮椅里像是五六岁的孩子。所以她也卯足了劲给顺子补身体。
　　至于小丸子，她不喜欢顺子。
　　她觉得顺子分走了爸爸妈妈，而且他不爱说话，老是坐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的。但妈妈会给他做好多好吃的，虽然他会悄悄的分给自己吃，小丸子吃过后还是不喜欢顺子。
　　俩个孩子的小矛盾廖清欢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小丸子太小了，跟她讲道理她听不进去。只能跟顺子说，让他不要介意。
　　好在顺子确实懂事，每回都说哥哥让着妹妹是应该的。廖清欢知道顺子会偷偷把吃的分给小丸子，她就只能给顺子多做一些，这样小丸子经常吃顺子分的吃食，渐渐的感情应该会好起来。
　　这天廖清欢在大厨房忙完，想到顺子来了这么多天还没出过门呢，正好陆长缨也放假了，便想着带顺子和小丸子去商店买几件衣服。
　　顺子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廖清欢之前不知道他的身形大小便也没有准备。也想过给他做衣服穿的，但晚上小丸子睡觉都要她陪着，也抽不出空来做。
　　想想顺子不仅没什么衣服穿，除了带他买衣服，再把人带出去逛逛，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给他买。
　　今天天气没前些天热，廖清欢撑着一把伞，手里牵着不愿意走路的闺女。
　　陆长缨则推车顺子轮椅。
　　街上骑自行车的人很多，前两年还没这么多的。廖清欢想到饭店里的大家伙，好像都买上了自行车，他们旁边的巷子里停的全是饭店做事的人骑的自行车。
　　现在自行车的产量上去了，确实不像前两年那么难买，他们饭店都发过一次自行车票，不然也不会全都买上自行车。
　　路上的行人穿的衣服也跟之前不一样，颜色丰富了很多，红色的绿色的蓝色，再不是军绿色灰色和靛蓝色了。
　　这大热天的女孩们穿着长裙，衣袂飘飘，在路上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人多了不少啊。”
　　廖清欢看着街上的人感慨道。
　　“恩，知青返乡，很多下放的人都回来了。”
　　陆长缨看了眼路上的行人，面容也很轻松。
　　“店里今天还来了几个小年轻，绪着长头发，穿着像喇叭一样的裤子，刚看到的时候把我都惊到了。”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但看到穿成那样的还是很惊讶。刘红星倒是觉得他们那样挺好看的，琢磨自己要拿剪刀把裤腿剪开呢。
　　廖清欢对这样的穿着打扮没什么意见，她觉得大概是以前全都是差不多的衣服，打扮也差不多。现在社会风气一开放，喜欢新鲜的人就窜了出来。
　　她还听到有人喊这么穿着打扮的小流氓，这不挺好的嘛，就是夸张了点而已。
　　“我觉得再过几年，没准我就能穿旗袍了。”
　　廖清欢最喜欢的就是旗袍，尤其她还有几箱子的旗袍，全都是没怎么穿过的，那些布料做工可都是费了心思，再不穿以后老了穿就不好看了。
　　陆长缨看了她一眼，“恩，到时候你一天换一件都不带重样的。”
　　“那可不嘛，一天换三件都不用重样。”
　　小丸子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麻麻，“麻麻，旗袍系什么啊？”
　　“就是漂亮衣服啊，麻麻还有好几件旗袍没穿过呢，给你留着，等你长大了再穿。”
　　廖清欢低头看着自己闺女，想到自己还有些颜色漂亮的旗袍，都可以留给自己的女儿。那些旗袍只要保存得好，当传家宝都没问题。
　　“系小裙裙吗？”
　　小丸子提着裙子的一角，高兴的像廖清欢展示着。
　　“系小裙裙啊，不过丸子你得长到像妈妈一样高的时候才能穿。”
　　廖清欢比划了下俩人的身高，想穿还早着呢。
　　小丸子仰着头，脖子都有点累，看着高高的妈妈脸上发愁。
　　长得跟麻麻一样高好难哦。
　　顺子看着她的小模样，小声的说道：“妹妹你只要多吃小青菜，就可以长高了。昨天阿姨做的青菜豆腐羹你就不吃。”
　　他知道妹妹不喜欢吃菜，叔叔和阿姨都因为这件事犯愁。
　　小丸子脸彻底垮了，揪着自己的裙摆。
　　“那小丸子还是这样吧，我的裙裙也好看。”
　　她才不要吃菜菜呢，菜菜不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不七菜菜


第96章 
　　商店人比较少, 商品的种类不如过年那么多，但基本供给还是有的。
　　小丸子一进来就想往卖糖果的那块地方钻，被廖清欢牢牢的抓着不让走。
　　“恩？过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不买糖的吗？爸爸给你带了那么多牛奶糖, 你还没吃完呢。”
　　她板着一张脸，本来是没想带小丸子的, 她就知道这孩子过来不安分。结果来之前小丸子非抱着她的腿不放, 机灵得很，知道求她爸没用，就抱着自己的腿。
　　那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你，不仅看着你，嘴里还说着各种恳求的话，求得你心头发软。本来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狠心啊, 所以廖清欢还是把她带过来了。
　　“叭叭买的系牛牛糖，介系橘橘糖, 胖胖鸽鸽说橘橘糖好吃。”
　　小丸子可打听清楚了，之前还吃过胖胖塞给她的橘子糖, 她喜欢吃。
　　一听小丸子这么说，廖清欢就知道了, 前两天李淑华家的儿子带过来几颗橘子口味的糖，俩个小家伙还分着吃。后来听李淑华说, 那橘子糖是她带着儿子到商店买的，胖胖特意说了要带给妹妹吃的。
　　感情小丸子就这么牢牢的记下了，她就说怎么今天非要跟着来商店呢，小脑袋瓜里打着自己的主意呢。
　　但廖清欢可不会给她买糖了，洛宁陆然他们每次过来都会带糖，还有巧克力, 那些糖装在罐子里，她特意放在了很高的柜子上，这样小丸子爬不上去，自然也吃不到。
　　上回陆长缨还有带了一袋子牛奶糖，她同样收了起来，一天只给吃一颗。
　　她之前问过医生，人也说了，不能让孩子老吃糖，对身体好不好另说，反正对牙齿挺不好的。小丸子的乳牙还长着呢，之前因为吃糖有一颗牙齿被虫蛀了，疼得时候又哭又闹。得亏以后还会换牙，不然的话那蛀牙她得用一辈子。
　　廖清欢就把规矩定下了，一天能吃一颗就已经是极限了，本来她还想三天一颗的。
　　结果家里明明有那么多糖，她还能惦记上这橘子糖，真的是小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一直到卖衣服的区域，小丸子的嘴还是扁着的。
　　营业员眼睛挺亮的，看到他们一家人男俊女靓，除了坐在轮椅上的孩子穿得一般，那女人手里牵着的孩子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裙子，都是他们没见过的款式。只这么一观察，就知道是家庭条件好的。
　　顺子本来还挺怕旁人用一些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其实他以前没在意过这些，是那对收养他的夫妻，会骂他什么瘸子之类的，后来他就挺害怕的。
　　结果这一路过来，他发现大家也没怎么看他，进了商店虽然有些人会好奇，可面上却没有什么嫌恶的表情。
　　现在这里面的营业员倒是看了他好几眼，然后笑容满面的迎过来。
　　“要买什么衣服啊，我们这有还现在好多人喜欢穿的喇叭裤，还有的确良做成的衬衫，夏天穿很凉快的。”
　　廖清欢牵着小丸子的手走进去，商店里的区域改了点，以前都是柜台，会隔着客人不跟卖的物件接触。现在则不大一样了，电风扇什么的就摆在台前，客人可以随便触摸。至于卖衣服的，以前也就是把衣服挂在柜台后面，想让营业员拿出来给你摸摸布料没准还得挨一个白眼。现在则专门空出来一块挺大的衣服，里面摆着几个粗糙的假人，衣服挂在墙上。还分了几个区域，女同志的男同志的，还有孩子的。
　　她扫了一眼，对那营业员说道：“给小男孩买衣服裤子，要好料子的。”
　　“有有有，我们这什么都有，里面有短袖有长袖，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小丸子看了眼这些衣服，不大高兴的转过头，她不喜欢这些衣服，不好看。
　　给顺子买衣服还挺快的，他很配合，衣服裤子什么的没有让他当场试，因为腿部的原因，廖清欢觉得他肯定是不想其他人看到。就是比划下，觉得他能穿直接买了。
　　商店里慢慢的人有点多，担心顺子看到人多不适应，他们就赶紧带着人出去。
　　路过一个柜台的时候顺子突然叫停了，他从直接的口袋里掏出两张钱，那还是他刚来的时候，大家发给他的红包。陆长缨和廖清欢也给过他钱，就是让他随便花的。
　　“我这，这有钱，可以给妹妹买橘子水喝吗？”
　　小丸子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盯着顺子。
　　廖清欢和陆长缨对视一眼，最后廖清欢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钱，买了一瓶橘子水，又自己掏钱买了一瓶递给顺子。
　　“给我的？”
　　顺子没想到自己还有一瓶，他就带了五分钱，买不了两瓶。
　　“恩，用你的钱买了一瓶给妹妹，我再给你买一瓶。”
　　廖清欢对他说道。
　　小丸子抱着自己那一瓶，美滋滋的吸溜着橘子水。这东西她妈都不让她喝的，每次想喝还得找她爸，然后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喝。
　　廖清欢也不是不让喝，洛宁跟她说这东西是用什么色素兑的，跟橘子没啥关系，就是里面有点气，小孩子都喜欢喝。她不喜欢小丸子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这才拦着不让她多喝，不然小丸子能一天干十瓶。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克制，还不是得她这边扮黑脸拦着。
　　顺子也抱着自己那一瓶，橘子水的瓶子还得还给柜台。
　　喝的时候顺子小心的看了眼妹妹，看到妹妹眼睛弯成了小月牙，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想着，以后叔叔阿姨给的钱都要存起来，要经常给妹妹买橘子水喝，还要给妹妹买糖吃。
　　……
　　橘子水之后，顺子和小丸子俩人关系就彻底好了起来。
　　每天早上小丸子爬起来就会跑到顺子的门口敲门，人都没轮椅高呢，还想着给顺子推轮椅。有时候后门有小朋友过来说他们家里有个瘸子，小丸子就站在门口，插着腰说他们大坏蛋。
　　大概是小丸子这么护着顺子，顺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在这种情况下，偶尔顺子偷偷的买一瓶橘子水给小丸子喝，廖清欢也当成没看见。
　　夏天过去了，陆长缨找了个最近的学校，打通了关系将顺子送进去。
　　他这个年纪可以上学了，除了腿不方便之外，智力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理应送到学校里去。
　　找学校的时候碰到很多麻烦，顺子的腿不方便，学校里要是没有老师看顾着，容易被欺负。再一个就是他出行确实非常不方便，在学校里上厕所什么的都很有问题。
　　一开始想找的就是离饭店最近的学校，当时学校是拒绝了的。他们觉得顺子这种情况，就算不读书也没什么关系。
　　但廖清欢和陆长缨坚持要送他去学校，而顺子本人也很想去学校。
　　巧就巧在，那学校的校长特别喜欢吃廖清欢做的菜，是以为常客了，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听说廖清欢他们想把顺子送到学校，果断打包票同意了。
　　陆长缨又请了几个工人，申请了校长的同意，在教学楼那些地方，专门砌了好进出的坡面。不仅如此，学校还把各教室门口的栏槛拆掉了。
　　因为这样一个举动，还有记者专门写了一篇报道，上面印上了几个大字，最人性化的学校，倒是给学校好好宣传了一波，导致有不少人都想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学校里去。
　　在开学头一天，廖清欢自己做了很多蟹壳黄，等到顺子上学的那天，让陆长缨提着，到学校的时候让顺子发给同学们吃。
　　廖清欢是有点担心的，虽然在他们眼里，顺子就是普通小孩，但在孩子眼里，一看到他的腿没了，保不齐就会大惊小怪。
　　孩子说话没分寸，要是真说了什么伤人的话，顺子肯定会伤心的。
　　所以她才会特意做了蟹壳黄，不是讨好那些孩子，而是打好关系。
　　第一天的课上完，陆长缨特意去接了顺子回来，现在很少有家长会特意接送孩子，一般都是自己出门上学放学的。
　　廖清欢则把大厨房的活忙完，自己又到小厨房来做了几道菜。
　　这个季节螃蟹正肥美，海城又是最喜欢吃螃蟹的城市，到了这个季节，各大饭店推出来的主打菜就是螃蟹了。
　　他们饭店专门备了两个盆，盆里装着螃蟹，怕螃蟹跑出来，上面还用网纱罩着。
　　廖清欢自己做菜的话偶尔也会从饭店拿食材，不过这些都是记账的，到月底统一从工资里扣出来。
　　螃蟹从饭店拿过来，一个个还活蹦乱跳得很。
　　她今晚是准备烧一个蟹宴的，芙蓉蟹粉是必做的，还准备翡翠虾蟹流黄斗蟹以及阳澄蟹卷，主食则配上蟹黄面。
　　这些菜还真不是她本来就回的，而是去年上一家老牌酒楼里吃过，虽然那家酒楼也转成了国营，但掌勺的师傅是酒楼的继承人，当时点的就是这些菜，所有的菜都吃得她大呼过瘾。
　　这回是试探着做出来，味道肯定不大一样，但好吃程度她是能保证的。
　　将醉蟹从冰箱里拿出来，这是她前些天腌制的。先把葱姜末和盐还有糖花椒等一同放到清水里烧开，冷却后倒入花雕黄酒等调成醉卤。
　　蟹用的是海蟹，廖清欢没敢用河蟹，之前听人说吃河蟹容易生寄生虫，家里有几个孩子在，她不敢做河蟹，万一孩子吃了不好。
　　海蟹洗干净后切半放到小坛子里，然后放上葱姜陈皮浇入醉卤，密封后放到冰箱里冷藏了几天。
　　这会她将坛子打开，酒香味悠然窜了出来，看着里面颜色鲜艳的蟹膏，廖清欢也咽了口口水。
　　把海蟹拿出来摆盘的时候，林碗他们拎着桶回来，一个个手里还拿着钓鱼的杆子。
　　自从廖清欢坐完月子开始上班，他们就开始享受起了退休生活。
　　今天钓鱼明天去公园打太极，据说现在还追起了潮流，跑大学去跟那些学生学乐器了，现在玩上了一个很新潮的玩意儿，叫迪斯科。
　　廖清欢还见林碗他们演示过，就是脑袋一甩一甩的，她看着都怕几个小老头把脑袋甩晕了。
　　“师父诶，我们今天可钓了不少鱼过来，还弄了只大鳖。”
　　林碗兴冲冲的将桶放到廖清欢眼前，给她看一眼，那语气跟炫耀的小孩一样。
　　廖清欢看了眼，还真是好几条大鱼，里面趴着一个黑漆漆的甲鱼，脑袋缩进了壳里。
　　“正好，我今天做的全是蟹，你们几个商量着这些鱼怎么做，省得我再做两道菜呢。”
　　师父有吩咐，林碗他们是不敢不答应，果断回头跟师兄弟几个人讨论要做什么。
　　廖清欢则把醉蟹放到一旁，又拿蟹出来准备将蟹黄这些全掏了。
　　吃饭的人多，要用的蟹黄也多，廖清欢足足掏了二十多只蟹，才凑够了一碗的量。
　　够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接着掏，哪怕她速度快，掏蟹也掏了一个多小时。
　　弄了三碗的量后，廖清欢把葱姜切成非常细的碎末，起锅烧热油将葱姜沫煸炒出香味，然后倒入三碗蟹黄和蟹肉。
　　翻炒一会后加入少许的绍酒和一小碗的高汤，将蟹黄和蟹肉煮成粘稠的浆糊状才盛起来，拿大海碗装了整整一大碗，浓香的味道早就飘了出去。
　　廖清欢到外面去看了眼，林碗他们正在剖鱼。
　　“准备做什么？”
　　她笑着问道。
　　“做鱼汤呗，小丸子不是爱喝大师兄做的鱼汤，螃蟹太凉了她吃不了，做鱼汤给她泡饭吃。”
　　张瓢将手里的鱼细细的洗干净，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廖清欢点点头，转头看到陆长缨推着顺子进来。
　　在看到顺子脸上有一块淤青的时候，她沉了脸。
　　“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
　　脸上淤青明显是被人打了一拳，顺子不可能跟人动手，只有可能是别人打他。
　　顺子倒是抿唇一笑，伸手捂着脸，“没有没有，是我班上的同学抢着推我去厕所，然后一不小心轮椅翻了，我脸刚好撞到石头上。”
　　他过去的时候其实害怕得很，还好陆叔叔陪着他过去。把那些蟹壳黄分下去之后，班里的同学都特别喜欢他，说他带的蟹壳黄很好吃。
　　上课的时候老师也特意跟班里的同学说了，让大家都照顾他一点。
　　其实他觉得自己不需要特意照顾的，他什么都会干，在家里都是自己洗澡上厕所的呢。
　　结果他要上厕所的时候，好几个同学都争着抢着要帮他，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脸。
　　“没事，我问过了，确实是不小心撞到的。”
　　陆长缨也解释着说道，到学校去他看到顺子的脸跟廖清欢是一个脸色，那老师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是不小心撞到的，这才让他的低气压升高。
　　“那就好，你们去洗洗手，我把面煮好就能吃饭了。”
　　小丸子这会蹲在堂屋的廊檐下看甲鱼，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拿着一根小棍时不时戳一戳甲鱼。
　　之前吕锅怕她伸手被甲鱼咬了，还跟她说千万不要把手伸进去，不然以后手指头就没了，所以她就去找了个小棍。
　　那可怜的甲鱼被戳得一动都不敢动，脑袋所在壳里都没伸出来过。
　　看见最喜欢的叭叭回来了，小丸子把棍子扔了，花蝴蝶一样跌跌撞撞跑着抱住她爸的小腿。
　　陆长缨一手将她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颈上，把小丸子逗得哈哈大笑，闹了一阵子才把小丸子带到卫生间去洗手。
　　太阳落了山，后院里支起了一张大桌子，刘红星张文跃他们从前面端了菜过来，把菜放到桌子上。
　　廖清欢做的几道菜放在中间，等大家都落座了，她又用托盘端着两大海碗面出来。
　　“蟹黄面，你们自己舀蟹黄拌着吃啊，丸子和顺子只能吃一小碗，不能多吃。”
　　小丸子眼睛一瞪，奶声奶气的问她妈。
　　“为形么？丸几要七大大碗。”然后又拍拍自己肚子，啪啪作响的那种。“七一点点，不够。”
　　她这可爱的小动作把大家伙都逗乐了，吕锅把她专用的小碗拿过去，挑了一点面，又加了一点蟹黄，拌匀了才递给她。
　　“你太小了，只能吃一点，吃多了肚子疼，肚子疼就不能吃糖也不能喝橘子水了。爷爷还给你做了鱼汤哦，咱们吃了面面，待会吃鱼汤泡饭好不好？”
　　一听会肚子疼，还不能吃糖和橘子水，小丸子马上收起了不满意，抱着小碗动作幅度很大的点点头。
　　“好哒好哒，丸几爱七爷爷做的鱼汤汤。”
　　廖清欢没好气的点点她的小脑袋。
　　“就你话多，不让你吃你还质疑你亲妈，我还能害你不成。就你那点小肚子，吃一碗面就得说饱了，还想多吃呢，瞧你多能耐啊。”
　　小丸子也没听懂她妈说什么，很不熟练的拿特别给她做的小筷子挑起一根面条，美滋滋的送到嘴里。
　　然后看着廖清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用很夸张的语气夸廖清欢。
　　“麻麻做的面面好好七啊！丸几好喜欢七啊！”
　　廖清欢哭笑不得，只能给她把围兜戴上。
　　“行了行了，就你嘴甜行了吧！”
　　陆长缨也刮了刮她的小脸蛋，“你这嘴啊，比你爸我还会哄人。”
　　小丸子就嘿嘿傻笑，反正她也听不懂，虽然麻麻老是不让她吃糖也不让她喝橘子水，但在她心里，麻麻做的菜全天下最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越写越喜欢小丸子，get到了三岁半文的快乐。
　　先解释一下哈，小丸子快两岁了，可以吃一点点蟹黄，家里有小孩的话，得先知道孩子过敏不过敏哦。
　　还欠你们五千字，我明天再接再厉看能不能补上。


第97章 
　　小丸子和胖胖俩人像模像样的在院子里画了几个格子, 用的是顺子从学校带回来的粉笔。地面上画的格子歪七扭八，但俩小孩还是蛮开心的。
　　廖清欢在小厨房里烙饼，小丸子爱吃牛肉, 这会烙的就是牛肉饼。
　　实际上她都吃不了一个，但作为母亲, 她总是想经常给孩子做些她爱吃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把牛肉剁碎了和上大葱和切碎的青菜调成馅料, 这样小丸子才不会把青菜吐出来。
　　小丸子真的跟她爹是一样一样的，非常爱吃肉, 坚决不碰青菜的那种。
　　现在的陆长缨倒还好, 只要是廖清欢做的素菜, 他基本上是不挑的。再一个，他是成年人了, 有基本的自控能力, 哪怕是不喜欢吃也会逼自己吃下去。
　　但小丸子不一样啊, 她就一小毛孩，你让逼着她吃青菜, 她能哭破嗓子都不吃。人还倔得很，要真犯脾气了, 你跟她说不让吃糖糖都没用, 反正她宁愿不吃糖也不愿意吃青菜, 就这么个狗脾气。
　　有时候把廖清欢给气狠了，背地里就开始挠陆长缨。
　　都怪他，要不是他这么爱吃肉不爱吃素菜，女儿也不会跟他一个样。
　　陆长缨任由她挠，挠完了还得检查检查她的指甲有没有被挠坏。
　　心里倒是还挺自豪的，不愧是他亲生的，跟自己一样一样呢。
　　小丸子跟她爹不同的地方在于, 她爹喜欢吃她妈做的素菜，但小丸子是谁做的素菜都不行。
　　大人又不能真的不让孩子吃素菜，得想各种办法骗着她吃。
　　小丸子爱吃牛肉，那就尽量在牛肉里添上青菜让她吃。
　　既然是自家人吃，廖清欢便往牛肉里加了蛋清来调得更嫩滑一些，青菜也切得很碎，小丸子的牙齿还嫩得很，怕她嚼不动，牛肉都是剁成碎沫沫。
　　给小丸子做的饼稍微小一点，就她巴掌大的那种，调的肉馅多加了一些青菜。其他做的就比较大，一般人吃两个就饱了。
　　她做牛肉饼的时候外面的小丸子和胖胖俩人就在跳房子，画出来的小格子就是用来跳房子的。
　　小丸子现在走路比之前利索很多，蹦蹦跳跳都没啥问题，她不知道规则，胖胖在旁边指挥得焦头烂额，挠了自己的脑瓜子好多下。
　　陆长缨和郑楚华他们从外面搬了几根粗的长木头进来，张兴国手里还勾着两根冰糖葫芦。
　　“小丸子，胖胖，吃冰糖葫芦啦。”
　　他笑眯眯的挥舞着手里的冰糖葫芦，这玩意儿在孩子们的眼里简直就是最好的东西了。
　　廖清欢捏着肉饼从小厨房出来，“哪来的冰糖葫芦？”
　　她也好久没吃过这东西了，以前海城的街上总有人抱着棍子，上面裹着稻草，一根根漂亮的冰糖葫芦插在上面。
　　“就工厂门口，有一个老头抱着根棍子在那卖。”
　　工厂人多啊，这些人就在工厂门口待着，不止是卖冰糖葫芦的，还有弄爆米花的卖茶叶蛋的呢。工厂里面有嘴馋的没吃饱的，就走出来买点东西吃，因为不用票只要钱，买的人还挺多的。
　　“允许私人买卖了吗？”
　　廖清欢有点疑惑，之前一直不允许私人买卖的啊，只有国营的才能买卖东西。怎么这些人都不怕被抓起来了？
　　她好些天没在饭店门口待着呢，还真不知道这些情况。
　　“祖奶奶您不是经常听收音机吗？怎么这事都不知道啊？就上个月，弄了条政策，改革开放允许私人买卖了，不然的话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卖东西啊。”
　　张兴国把冰糖葫芦递给小丸子和胖胖，俩小孩高兴得不得了。
　　廖清欢还真不大清楚，这些天张文跃还有孙林都回他们以前的饭店了，张瓢他们又把其他几个徒弟送了过来，她忙着带徒孙呢。
　　“这样啊，那真不错。”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有人卖就有人买，有人买的话创作出来的新鲜东西就多了。不然随便买点什么都得上商店，实在是有些麻烦。
　　关键是商店还不一定有噻，既然现在有人卖冰糖葫芦什么的，保不齐以后就有人卖早点了呢。
　　廖清欢还真说准了，他们饭店对着几个工厂大门，全都是国营的大厂子，人数加起来得有个几千万把人了。
　　这么多人平时吃饭几乎都是在食堂吃的，上饭店的也有，但他们饭店容量就那么大，大家都是除非有什么特殊事情才会上饭店吃一顿。
　　就在那之后的几天，工厂门口有人拉着木板车过来了，装着什么煤球炉子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
　　早上卖起了豆浆豆花包子油条饭团这些，还有则卖起了生煎包子一类的。
　　到了中午又换了一批，支起了小炒锅卖卖炒粉炒饭。
　　工厂里的人吃食堂吃了这么多年，确实是吃腻了，外面的炒粉炒饭又不贵，还加鸡蛋青菜这些一起炒，毛把钱都不到的一份饭吃得饱饱的，吃完之后再上旁边的摊子上买一瓶北冰洋，喝完了把瓶子还回去，然后挺着饱饱的肚子回去上班，不晓得多舒服。
　　这些对饭店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饭店里能拿到的菜做出来的味道是小摊贩比不了的，该上饭店吃的还是会上饭店吃。
　　不过外面多了摊贩倒是把小丸子还有胖胖给高兴坏了，溜达出去这个小摊上转转，再跑去那个小摊上看看。
　　他们俩都养得好，白白胖胖的，不晓得都多招人喜欢。
　　出去一趟再回来就没有空手过，廖清欢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小厨房做了点也拿出去给他们分着吃一点，这样一来反倒是跟他们熟悉了起来。
　　有个女的，格外喜欢小丸子还有胖胖，经常给他俩塞吃的。年纪四十多了，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她跟廖清欢聊起来，就说自己之前因为家里藏了根金条，被翻出来后就送到农场去，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现在虽然是放回来了，可她儿子女儿在她被带到想下去的时候就跟她划清了界限，不认她这个妈了。至于她丈夫，早在农场里得病死了。
　　房子被她儿子住着，儿媳妇不愿意养着她，将她撵了出来。她身体在农场里熬坏了，干别的活都不会干，索性会煮茶叶蛋，就干脆支个小摊在工厂门口煮茶叶蛋了。
　　廖清欢见她语气平淡，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还是有很多盼头的意思，非常的钦佩。
　　钦佩的后果就是把她煮的茶叶蛋买了十几个，带到饭店里一人分了一个。
　　茶叶蛋味道的味道还行，但算不上很好，买的人不算多，一天下来挣点钱也就是糊口而已。
　　现在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廖清欢做了点绿豆酸梅汤，绿豆熬了一天，早就熬成渣渣，绿豆壳全给筛了出来。快熬好的时候把腌制的酸梅子倒一瓶进去，把颜色熬成深梅色的时候再放入桂花糖。
　　把绿豆酸梅汤煮好了端出来，然后下到井水里冰着的时候，小丸子和胖胖俩人又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
　　廖清欢只叮嘱了一声让他们慢一点，也没太在意。饭店前面李淑华他们会看着，外面那些摊贩都是认识的，街坊邻居更不用说了，经常打招呼的那种。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在外面玩，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绿豆酸梅汤冰镇着，廖清欢又去把早上吕锅他们他们拿过来的羊腿清洗干净。
　　刘红星从大厨房溜达过来，这会是休息的时间，整个饭店的人都在休息。
　　他现在是三等厨师了，胸前挂着的牌子每天都擦得锃光瓦亮的，最近还学起了那些小年轻，头上打了个叫什么摩丝的玩意儿，头发硬邦邦的盖在头上，不光硬，看起来还油乎乎的，这时髦廖清欢是不怎么欣赏。
　　“哟，这羊腿我都盯一早上了，就等着您这边做呢。”
　　“还盯呢，看看你那个肚子吧，再大点香香肯定不要你了。”
　　廖清欢没好气的说道。
　　刘红星很小就在饭店做事了，一直都是配菜工，后来被她收了做徒弟，开始学厨后整个人也开朗了起来。前些年都还好，二十出头的年纪，吃得多也长不胖。但现在就不行了，过了二十五，肚子都挺了起来，不仅如此，脸也跟着圆乎。
　　这身材一看就是做厨子的，并且还有越来越胖的架势。
　　前些天廖清欢跟林香香他们聊天，林香香就在抱怨刘红星长胖了不少，再胖下去她就不想要了。
　　说起林香香和刘红星，俩人也是一对欢喜冤家。在一起共事超过了六年，但在前五年，俩人一直都是看不顺眼的阶段。
　　廖清欢以前还觉得他们俩有什么事呢，后来看他们俩都看对方很不顺眼，凑到一起就吵架的时候，她就觉得俩人是没可能了。
　　结果今年年初，俩人悄咪咪的在一起了。
　　一开始谁都没发现，俩人见面还是吵吵闹闹的。还是胖胖发现的，他跟小丸子玩捉迷藏，躲到了储藏室里。结果刘红星和林香香俩人也进了储藏室，出来后胖胖也跟着出来，小声跟他妈李淑华说刘叔叔还有林阿姨俩偷偷亲嘴。
　　李淑华就是个爱看热闹的，堵着他们俩就开始问，是不是在一块了。
　　俩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想承认呢，结果李淑华嗓门一亮，大咧咧的说了。
　　“我儿子都看到你们俩亲嘴了。”
　　先不说林香香有多羞了，反正饭店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到他们身上，意味深长得哟，全都是你们俩啥时候在一起了？啧啧啧，小嘴都亲上了还装呢。
　　林香香羞得不得了，当场就想跟刘红星掰了。还是廖清欢拉着林香香劝了好一阵子，把人稳住了。
　　大家一起做事这么多年，林香香是有点小心思的那种，但人不坏，眼神亮，会说漂亮话，还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对方人品过得去，没什么坏心思，既然刘红星都跟人在一起了，还把人的嘴给亲了，那肯定是要负责的。
　　廖清欢对他们俩在一起没啥意见，欢喜冤家就欢喜冤家呗，也不是每一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处模式。他们这样吵吵闹闹多年还能在一起的，那感情也是吵闹中出来的，在一起也挺好的。
　　她特意问过刘红星，这小子其实早两年前就对林香香感觉不一样了，但林香香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他不敢做什么啊。这还是年初林香香被小流氓骚扰，他将人撵走了之后逮着机会问林香香，然后才在一块的。
　　一听自己师父这么说，刘红星得意的捋捋头发。
　　“晚了，大家都知道她跟我亲了小嘴，只能是我的人了。”
　　廖清欢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现在婚姻自由，亲小嘴拉小手可不算什么，你们还没结婚呢。你要真想跟人家在一起，就上人家家里表明表明态度，最好是先订个婚，现在不都流行订婚吗？定下来了人家放心家里也放心。”
　　他年纪不小，放以前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多大了，结果到现在也就谈第一个对象。谈对象跟以前那样可不同，你还跟人家吵吵闹闹的，不会哄人，不会表明态度，人姑娘还不乐意跟你呢。
　　再说了，林香香跟刘红星差不多大，家里肯定催得急。她是知道林香香家里条件不错的，万一人家家里没看上刘红星，她这个师父还能出面劝一劝。
　　“我知道我知道的。”
　　刘红星摆摆手，觉得自己师父可真是操着做父母的心，心里倒是把这事给记下了，琢磨着啥时候跟林香香商量下，把婚定了，俩人出去约会也名正言顺一些。
　　廖清欢把洋葱捣碎，倒入绍酒还有香醋，又把做的甜面酱拿过来一坛子，加入切成碎末的葱姜蒜。这些材料弄了足足半盆。
　　全都搅合均匀后，让刘红星帮着把羊腿起来吊在一根挺粗的铁杆子上，这铁杆子她用之前刷洗过，干干净净的。
　　然后用手抓着调好的酱均匀的抹在羊腿上，这条羊腿大得很，比一般的羊腿要大很多，是一头成年黑羊的羊腿，膻味是有点的，不大适合做白切或者是汤。拿这些酱料厚厚的裹上一层慢慢的烤，会比其他做法好吃很多。
　　这种酱料又是她自己特意调配的，以前没有吃过这样的酱料包裹着烤。
　　不过酱料烤制的过程中会变硬，变硬后就容易脱落下来，所以需要让酱料保持一个湿润的程度，这样的话就不容易掉落了。
　　廖清欢的方式就是拿蜂蜜兑成水，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抹在酱料上。
　　蜂蜜水的甜香味和酱料的味道慢慢的渗入到羊肉里，露出来的羊皮也慢慢的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羊腿的膻味在最开始烤的时候还有的，现在已经完全闻不到，只有酱料香浓甜美的味道，还有一股鲜嫩的肉味。
　　羊腿底下放着两个冬天用来烤火的炉子，现在里面堆着柴火，火也烧得旺旺的。
　　廖清欢马不停蹄的刷着蜂蜜水，心里想着吃的时候还可以调个酱，再洗一点生菜，吃的时候就哄着小丸子，跟她说包着生菜吃会好吃很多。
　　那小丫头片子肯定会包着生菜吃两口，这样一来也就是吃了菜菜。
　　快到饭点的时候，林香香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上满是焦急，冲着廖清欢大声说道。
　　“廖师傅，你快去看看，淑华说找不到丸子和胖胖了，我也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啊。”
　　廖清华手一抖，刷子直接掉到了火堆里。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对吼，八天假过去了，姐妹们还好吗？


第98章 
　　小丸子和胖胖俩人都丢了, 快到饭点的时间，外面人多了起来，那些摊贩们都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
　　俩孩子平时就在门口晃悠, 大家伙都认识。照理说是不容易被其他人带走的，但孩子丢了是事实, 廖清欢压着心慌的感觉在门口一圈到处去问。
　　都说一开始还看到俩孩子在的, 跟他们都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的。
　　但后来开始忙了, 就没太注意, 还以为孩子回饭店了。
　　李淑华他们也没怎么注意, 毕竟孩子在外面都玩了这么多天，一直没什么事, 她忙着在柜台那清点最近收的粮票和钱, 再把账对一对。
　　结果探头看了眼, 又去找了一圈，没看到孩子才慌了。
　　林香香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圈, 都没看到孩子就赶紧跑进来找廖清欢。
　　廖清欢手软脚软的扶着墙，边上刘红星他们都不做菜了, 全都跑出去找人。
　　陆长缨一回来就看到李淑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赶紧去扶廖清欢。
　　“怎么了？”
　　“丸子和胖胖都不见了, 大家都找了，没找到。”
　　廖清欢呼吸都有点不顺畅，压根就走不动路，看到陆长缨的时候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抓着他的手尽量保持冷静的把话说完。
　　陆长缨眼眸一敛，脸沉了下来。
　　“我去外面问问，待会郑楚华他们来了, 就让他们上部队找大伯，让他那边直接调人将海城所有出入口全都封了。”
　　说完他也顾不上廖清欢，跑出去问那些摊贩。
　　大家都知道和平饭店主厨的孩子丢了，还是丢两个，这会大家做生意的心思也没有，都准备收摊帮着去找孩子的。
　　见到陆长缨过来，有几个最后看到丸子和胖胖的摊主跟人仔细的说了。
　　“我给了丸子一根肉肠，就看到她拿着肉肠去了饭店旁边的巷子里面，说是要回家给妈妈尝尝的，胖胖也跟在后面。”
　　“对对对，俩孩子是一起的，我知道你们饭店后门在那边，以为他们要从后门进去。”
　　陆长缨拧着眉头，“有没有碰到什么陌生人？”
　　边上正在收茶叶蛋的女人开了口，她仔细回忆了下。
　　“下午是看到了两个陌生人的，一男一女，穿的衣服有点破，女人穿了件红色格子的外套，短头发，脸瘦瘦的，下巴有一颗大痦子。男的贼眉鼠眼，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脚下的布鞋破了个大洞，脸也很瘦，脸颊和眼窝都凹进去了。”
　　为什么会记得，是因为这俩人到她这边买了两个茶叶蛋，她说完了价格后，那女的骂骂咧咧的说她坑钱，都剥了壳咬一口还想不付钱。她这一天才挣几个钱啊，看到那女的这样就来气了，跟人怼了回去。然后那男的好像有点啥顾忌，把钱付了扯着女人走了。
　　要不是有这个小插曲，估计她也记不住。
　　陆长缨仔仔细细的记下来，然后跑到临近的工厂里，借了他们的电话打到军区去。
　　陆凛这会已经知道孩子丢了，正在吩咐部队的人把大小出城的路口全封起来。听完了陆长缨的描述，又赶紧全都往下通知。
　　他这边动作快，根据时间俩孩子被带走也才半个小时不到，他们饭店的位置在城中比较偏一点的位置，那俩人是没骑自行车的，骑了自行车带着俩孩子肯定也不方便。而且骑自行车的动静会比较大，推测他们肯定是没有骑自行车。
　　没骑自行车那就好办了，想出城最起码走一个小时，这个点也不可能坐班车，所以俩人如果是带着孩子出去，这会一定还在城里。
　　想到这里陆长缨松了口气，只要还在城里，只要仔细寻找肯定能找到。
　　那俩人既然是绑小孩，大概就是人贩子了，人贩子不会对孩子下死手，性命是不用太担心的。
　　只是想到小丸子还那么小，陆长缨这心头还是揪得很紧。
　　他回到饭店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廖清欢，廖清欢也稍稍安了点心，吕锅已经出去找人了，林碗他们知道后也赶了过来，把自己家里人全部叫出来都去找人。
　　展红旗那边一听说自家孩子丢了，心急如焚之下冲到工厂广播室里面，拿着大喇叭在工厂里广播，请求大家都帮忙去找孩子。
　　大家都是工友同志，虽说都还没吃饭又到了下班的点，但谁家丢孩子不着急啊。大家家里基本都是有孩子的，一听这事一个个义不容辞搭伙出去找孩子了。
　　俩孩子丢了，各大力量全都用起来，几乎是全城的人都来寻找了。
　　而陆长缨那边推测得确实不错，带走小丸子和胖胖的确实是俩人贩子。
　　这一对男女在海城已经晃悠了很多天，原本是没盯上小丸子他们的，只是她和胖胖俩人赶巧了要进那个巷子。
　　女人叫细妹，很偏远的农村里出来的，也就前两年才开始干这种人贩子的事。
　　因为前两年就不太限制出行了，她男人有点本事，能弄到证明。最开始还只是在自己家附近的几个城镇偷偷摸摸的干。后来怕闹大了，就开始在外面流窜。
　　俩人就装扮成出门找事情做的夫妻，要是拐到了孩子就说是自己的小孩，他们有专门的线人，他们是可以把孩子带到其他偏远的农村里去的。
　　有些地方消息闭塞，在大山里面，就算想进去都得绕好几天。孩子又是不记事的，一开始还哭哭闹闹的要找自己的爸爸妈妈，过一段时间也就不记得自己爸爸妈妈的事了。小男孩好卖，因为有些人家里生不出儿子，需要在外面买个男孩继承香火。
　　女孩不比女人，女人要好卖一些，尤其是能生的或者是大学生。女孩除非是有些人想买了给自家的傻儿子养着当媳妇，不然的话一般人不大乐意买小女孩。
　　他们主要是相中了胖胖，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最招人喜欢了。但小丸子长得实在是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的小女孩有些老变态没准喜欢。
　　所以他们一合计，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干脆两个全抱走了。
　　至于怎么抱走的，就是直接手帕捂着孩子的嘴，然后衣服一裹着一抱，顺着巷子就跑。手帕上抹了东西，孩子闻到了人就晕过去，等孩子晕了就说是自家孩子睡着了，一般人不会起疑心。
　　俩人动作快，之前周围环境都摸透了，从巷子里抱着孩子大摇大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街上行人不晓得为什么这么多。
　　“铁哥，这街上人有点多。”
　　细妹有些害怕，人太多了，他们容易被发现。
　　被叫铁哥的男人收敛起表情，掂了掂怀里的胖胖，“莫得事，就说这是咱们的儿女，他们又不是来找孩子的，咱们赶紧出去，出去了就好了。”
　　细妹点点头，跟在铁哥后面低着头走，她抱着的正是小丸子，小丸子身上裹着她她的衣服，因为小丸子的衣服太好了，必须得裹着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俩人越走越觉得不对，怎么路上还有些当兵的举着手电筒过来呢。
　　眼瞅着要过来了，铁哥赶紧拉着细妹躲到旁边的巷子里。
　　等那些当兵的人走过后才悄悄的出去。
　　再走一条街，迎面是几个披肩发、喇叭裤，肩上还扛着大收音机的小流氓。
　　既然是小流氓，那就不用担心了，跟自己是一路人。
　　俩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领头那个吊儿郎当的小流氓突然拦住了他们。
　　“你们俩个，有点面生啊？”
　　头发上抹了摩丝的男人吊起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
　　铁哥镇定的轻咳一声，面上挂起了讨好的笑容。
　　“我，我们是来海城找事情做的，这不是没找到事情，俩孩子饿得哇哇叫，就想着带孩子回老家。海城这么大，每天进来的人多，面生也是应该的。”
　　“俩孩子？”
　　男人摸了摸下巴，反手勾起铁哥挡着胖胖的衣服，看了眼里面的孩子。
　　“哎哟，我儿子发烧了，我特意拿衣服裹着挡风的，你可别让风透进去了。”
　　铁哥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心疼，不熟悉的人肯定是会被骗过去。
　　可不巧，他们遇见的是大黄他们，跟胖胖小丸子他们熟得很。
　　要说大黄他们，坚持把混混的事业干到底。虽说在陆长缨的指点下也会上黑市做一些倒卖的活，手头上宽裕得很。
　　可干那种活哪有做混混潇洒啊，以前海城青红帮多出名啊，他们就致力于做成那样。
　　但同时，他们又觉得不能像以前那样打打杀杀，现在社会不允许，他们手里没武器干不过部队。万一惹出了大事吧，人一个枪子他们命就没了。
　　所以大事他们不犯，不仅不犯，看到了狗子那边举报的好处，几个人还干起了好人好事，虽说没能像狗子那样获得正式工作吧，但跟公安混熟了，像兄弟一样相处。
　　胖胖和小丸子丢了，他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要找人，本来还准备去跳迪斯科的，现在直接扛着大音响满大街的找人去了。
　　见到细妹他们面生，再加上脸上特征跟陆长缨告诉他们的一模一样，大黄就直接拦着人了，再一看孩子，这不就是胖胖嘛！
　　找到人了，大黄也就不慌了，给自家兄弟使了几个眼色，团团将铁哥和细妹围住。
　　铁哥还有细妹发现了不对，想跑都已经跑不了，被围得死死的，往哪跑啊？
　　这年月人贩子被抓住了就是吃枪子的事，命绝对是丢了。
　　“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和我婆娘还想出城呢！再晚我们就回不了村里了，摸黑走路要是有狼怎么办？”
　　铁哥还装模作样的说了一通，试图走出去还是被拦着。
　　大黄看着他们冷笑，“有狼？我还巴不得把你们扔到狼窝里去呢。”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么可没什么仇怨，你要这样，那我就可就叫那些当兵的过来了。”
　　铁哥看到不远处又有一队当兵了，有点着急。
　　“你叫啊，你还挺大胆的，带着这俩孩子居然叫当兵的。”
　　“什么意思，这是我和我婆娘的孩子，我们不带着谁带着？”
　　“就你们俩长的这样还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我看着你儿子倒是面熟，像是我朋友的孩子，满月酒我还吃过呢。”
　　大黄指了指他怀里的孩子，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把孩子抱过来，那女的手里抱着的就是小丸子，你们都轻点。”
　　一听他这语气真和这俩孩子认识，铁哥心中暗呼点背，把胖胖往他们那一扔，跟细妹吼了一句。
　　“孩子扔了。”
　　细妹一个赶紧把小丸子扔出来。
　　大黄他们还没抱到孩子呢，孩子就被扔出去了，小丸子可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头宝，手忙脚乱的开始接孩子，生怕孩子摔出个好歹来。
　　这么个功夫露出个缺口，铁哥和细妹俩人就泥鳅一样钻进巷子里。
　　大黄赶紧高喊一声，“那俩人贩子跑巷子里去了，孩子找到了。”
　　正好过来一队当兵那个领头，是当年把大黄他们带进部队里去的。知道他现在也算是改邪归正了，跟陆司令的侄子关系不错。听到他这么喊，赶紧带着小队跑进巷子抓人。
　　大黄抢到了抱着小丸子的权利，看着怀里玉雕粉砌的小人儿，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把原本裹在她身上的衣服扔了，让边上的小弟把自己外套脱了罩在小丸子身上。
　　“走走走，跟陆哥报喜去，他和嫂子肯定是急坏了。”
　　陆长缨已经出去找人了，守在店里的只有廖清欢和李淑华，今晚上生意是做不成的，要没找到孩子估计那生意就不用做了。
　　洛宁急匆匆的赶过来，路上已经哭了一通，眼睛都是肿的，丢的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蛋啊。
　　一进饭店，看见廖清欢，她眼泪又忍不住。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之前是儿子丢了，现在又是孙女丢了，下回干脆让我丢了得了。”
　　廖清欢勉强自己站起来，她腿软到现在，一直在想孩子会不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为什么把孩子放出去。
　　她扶着洛宁，嘴唇抖了下，声音哽咽的喊了一声。
　　“妈，都怪我……”
　　要不是她没太看着孩子，要不是她没察觉到孩子没回来，要不是她把孩子放出去，小丸子和胖胖也不可能会丢的。
　　洛宁抓着她的手，“不怪你，怪你什么，小丸子他们在外面玩那么多天，周围那么多孩子都在外面玩呢。长缨不是说可能是人贩子吗？都怪那人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大伯他们都调部队去找了，大小出口全封死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海城，肯定能找到孩子的。”
　　她是安慰廖清欢，也是在安慰自己。
　　廖清欢点点头，现在她什么都不敢想，要不是陆长缨让她在家里等消息，万一是两个孩子自己跑到哪去没回来，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人肯定会哭，她现在肯定也出去找人了。
　　就连顺子，自己转着轮椅跟他那些同学也跑出去找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口但凡是路过一个人廖清欢的心就扬起来。发现不是找人的回来了，又失望的低下头。
　　差不多是八点钟的样子，门口突然传来了喧哗声，好像是很多人回来了。
　　廖清欢眼睛一亮，站起来往外跑，李淑华也跟着往外冲。
　　只见大黄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很多人。
　　“嫂子，找到了找到了。”
　　“廖师傅，孩子一点事都没有，都好好的呢。”
　　“那俩人贩子也抓走了，陆同志跟着部队里的人把人贩子带走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扯着嗓子说道，廖清欢就听到了孩子没事。
　　大黄跑到廖清欢面前，把小丸子往她怀里一递。
　　“嫂子您看，小丸子睡得正香呢，后面有个医生检查了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睡着了。”
　　廖清欢抱着香香软软，看着睡颜恬静的小丸子，把人往怀里一带，抱得紧紧的，人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洛宁扶着廖清欢，感觉到她的手都在颤抖，眼泪也扑簌簌的往下落。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李淑华那边哭得更惨，和她婆婆俩人抱着胖胖就不撒手。边上围着的街坊邻居看到他们哭成这样，感性点的也纷纷抹着眼泪。
　　“孩子找到了就好，都别哭了，当心把孩子吵醒要跟着你们一起哭。”
　　“对啊对啊，孩子找到了就好。真没想到人贩子这么大胆，咱们这大街上就敢绑小孩了。”
　　“那群丧天凉的有什么不敢？就是靠这个做买卖的，真造孽，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他们带走了呢。”
　　“回头我得跟我儿子好好说说，在外面玩一定要留心，不然这群拍花子的谁知道什么时候拍到我儿子头上。”
　　“对对对，还是尽量别让孩子出门了，最好是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廖清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怀里的小丸子茫然的睁开眼睛，拱了拱小身板，喊了声妈妈。
　　廖清欢赶紧低头看孩子，“妈妈在妈妈在，小丸子不要怕啊。”
　　“麻麻你怎么哭了？”
　　小丸子没有之前的记忆，这会啥也不知道，看到麻麻哭嘴巴一扁也想哭。
　　廖清欢可不敢说她差点被人拐走了，只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妈妈太爱小丸子了，不哭了不哭了，哭了小丸子要不高兴了。”
　　小丸子咧嘴一笑，小小的牙齿漏出来，她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麻麻我睡觉哦，你不要哭哭了。”
　　廖清欢赶紧抱着小丸子摇了摇，看着她又睡了过去才破涕为笑。
　　等陆长缨赶回来的时候，围观的大家伙都走了。大黄他们也没在饭店多逗留，廖清欢让他们明天都过来吃饭。
　　陆长缨走进房间，就看到廖清欢和洛宁俩人坐在床边盯着小丸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回来了。”
　　廖清欢看到他，站起来扑倒他怀里，以前当着洛宁的面她是做不出来这种举动的。
　　陆长缨抱着她，带着人来到床边，低头看着小丸子睡脸，那鼓噪的心跳还有愤怒的感觉终于渐渐消散了。
　　“多亏了大黄他们。”
　　他低声说道。
　　廖清欢点点头，看向陆长缨，“那俩拍花子会送到哪去？”
　　她说起拍花子三个字都咬牙切齿的，要是人在自己面前，她能打死他们。
　　陆长缨搂着她的肩膀，语气阴沉沉的。
　　“在部队里，他们没命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还好我福大


第99章 
　　谁家的孩子不是心肝宝贝, 除非是那些孩子生得多，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心肠父母的人家，像那样的才会不把自己的孩子放在眼里, 有时候还会把孩子送人。
　　但一般来说，不管是哪户人家, 都会把孩子看得牢牢的。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虽然生的时候疼，生完后孩子难带, 甚至长大的过程中还一直气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 那是自家的孩子。
　　所以拍花子是所有父母最讨厌的了, 把你的心肝宝贝偷走，还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 骨肉分别, 找回来的都还好, 但更多的是找不回来，一辈子都见不到。
　　廖清欢庆幸了好几天, 还好孩子都找回来了，不然她可能会疯掉。
　　拍花子是大罪名, 主要是拍花子难抓。这回要不是他们跟大黄认识, 又能让陆凛调动部队, 若是只凭他们，拍花子早就躲开了走出去。
　　找这俩孩子可以说是全城人都出动了，几万人在第一时间来找孩子，但凡是有表情不对的都能被叫住问两句话。
　　俩拍花子是老手，知道包着孩子，手里有作案工具，直接让孩子昏迷过去省的吵闹。
　　现在是部队最大, 有处理这些人的权利，直接关起来一问，发现他们这些年陆陆续续拐走了不下二十个孩子，整个部队的人都气死了。
　　得知他们还有不少同伙，就干脆利用他们引出了一波团伙，把那些被拐掉的孩子下落找出来。不找还好，一找就非常吓人了，这么多年下来，光从他们这一伙手里拐走的孩子就有足足两百个。这还只是他们一伙，其他地方也还存在着拍花子。
　　只是现在人口统计还没完善下来，但就算是这样，普通统计那些突然失踪的孩子就有上千个了。
　　这里面有绝大部分是被拐子弄走的，还有一部分是真的失踪了。
　　陆长缨意识到这是有一条产业链的，并且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了，便刻意引导起来，把这件事推到报纸上新闻里面。
　　他本人在这几年就是一个备受关注的人，新兴科学家，主要研发军事防御。当年唐城地震他研发的红外线探测救了那么多人，他深入唐城救人的事在后来全国范围内都报道了。
　　这么一个人物家里唯一的女儿居然差点被拍花子拐走了，连他的孩子拍花子都能下手，那普通人的呢？
　　这件事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全国各地都开始调查究竟有多少人家的孩子没了，一连串事件的效果反应就是：街上玩闹的孩子少了，大多数都被家长要求待在家里了。做父母的也更加看重孩子，平时能陪着就一定陪着，不能让孩子随便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在严密的调查还要大力的抓捕之下，还真揪出了不少拍花子。
　　陆长缨想得不错，他们确实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产业链了，线人，接头人，哪里有市场，他们都有自己专门的渠道去了解这些。
　　有可能一个村里的寡居老头就是把你孩子拐走的人，也有可能是一对新婚夫妻到你家看了眼孩子，然后趁你不注意就把孩子带走了。
　　因为陆长缨的干预，他们定罪很快，就像他说的那样，没命走出来，一人要挨一个枪子。
　　廖清欢只觉得解气，这样的人死了最好。
　　但同时，她也后怕不已，拍花子从很早以前就有了。
　　她自己有了孩子，却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在意。因为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周围全是认识的人，饭店还有这么多人呢，孩子不可能会丢的。
　　但仔细想想，饭店人多，每天要接待客人，这些客人是好是坏自己知道吗？
　　鱼龙混杂，谁也不敢保证对方藏了什么心思。
　　这次是拍花子把人带走了，那是陌生人。但万一是熟人下手的呢？
　　她知道自己好像想得太多了，但这次的事情确实让她受到了惊吓，此时的她看谁都像是坏人。
　　大家都很体谅她和李淑华，俩人都专门请了几天假陪孩子。
　　小丸子觉得自己这几天可太幸福了，妈妈不凶她了，也不拦着她吃糖糖，想喝橘子水也会买给她，甚至还给她买了几条漂亮的小裙子。
　　她觉得自己可太幸福了，关键是，麻麻居然不逼着她吃菜菜了。
　　小丸子虽然小，但脑子里想得还挺多的，麻麻这样不拦着她，她觉得幸福的同时，又在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因为叭叭跟她说过，麻麻对他坏的时候，他反而安心一些，因为麻麻在意他才会对他坏。但麻麻如果对他太好了，那就要警惕麻麻是不是不高兴。
　　现在麻麻对她太好了，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惹麻麻生气了。难道是她藏在小柜子里的糖糖被麻麻发现了？还是她自己把粉色蝴蝶的小裙子刮破了个口子，被麻麻看到了？
　　为此她特意找到顺子，最近的顺子哥哥也很奇怪，手上绑着重重的东西，说是沙袋，他说是用来锻炼身体的。而且顺子哥哥放假的时候就窝在房间里看书，还让她也跟着一起待在房间里。如果她要出去玩，顺子哥哥一定会跟着一起。
　　“顺子哥哥，，麻麻为什么不让我吃菜菜了？”
　　她现在说话很利索了，吐字也非常清楚。
　　“因为阿姨很爱你啊，你不是不爱吃菜菜的吗？不让你吃还不好啊？”
　　顺子低头看着香香软软的小人儿，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不过你嗯嗯的时候是不是很累啊？不吃菜菜的话嗯嗯就嗯不出来。”
　　小丸子眉头一皱，她眉毛比较英气，跟陆长缨的很像。
　　“麻麻没有生我的气吗？”
　　“没有呢，不过阿姨最近不开心，你要是想让她开心，可以跟阿姨说你想吃菜菜哦！”
　　顺子勾唇一笑，忽悠起小丸子来一点都不虚。
　　小丸子眼睛睁大，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下了决心，“那我现在就去跟麻麻说我要吃菜菜。”
　　说完，捣腾着小短腿跑到小厨房，这会廖清欢正在给她做鸡蛋小布丁。
　　小丸子每天会吃一颗鸡蛋，这是廖清欢定下的，鸡蛋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还是比较奢侈的食物，小孩子要能吃到一颗鸡蛋那肯定开心坏了。
　　但在他们家不是这样的，小丸子从小到大没亏过嘴，鸡蛋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东西。陆长缨拿到的补贴很高，再加上廖清欢现在又是一等厨师，工资也翻倍的往上涨。俩个人加起来，一个约得工资和粮票能抵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
　　再加上洛宁林碗他们平时往饭店提的，可以说他们家什么好吃的都有。人家是病了才能吃一罐黄桃罐头，他们家光黄桃罐头就有几十瓶。小丸子吃的糖还都不是便宜的，那什么巧克力人家见都没见过，她能一把把的抓着吃。
　　鸡蛋小丸子每天吃一颗，早就吃腻了，一看到鸡蛋就跑，都快赶上吃青菜的抗拒了。
　　外面摊主给她茶叶蛋她都是不吃的，带回来给麻麻吃。
　　廖清欢换了好多种做鸡蛋的方式，煎的炸的煮的蒸的，什么糖醋口味、虎皮的、凉拌的，最近这鸡蛋布丁是她看一本书学的，书是洛宁托人从港城那边寄过来，专门做西式点心。
　　得亏现在不抓人藏书看书了，不然她看这样的书能被人抓起来批评教育，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小丸子精怪得很，鸡蛋布丁是新鲜做法，她还蛮喜欢吃的。
　　她跑进来的时候廖清欢正在过筛鸡蛋液，她用了四颗鸡蛋，小丸子吃两个布丁就行了，顺子能吃四个，剩下的其他人随便分分。
　　书里面写了，需要多筛几遍鸡蛋液，这样蛋液很细腻没有杂质，然后再往里面按配比倒入牛奶。
　　牛奶是新鲜的，现在有人在少量的供应牛奶，廖清欢给家里俩孩子都定了。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这样，反正海城在关于做生意这一块相当活跃，虽然也有人喊着什么投机倒把，但市场开放了，国家都允许了。也就是叫两声，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一般不会抓的。
　　据陆长缨说的是，他们海城现在的一把手是他大伯，陆凛在这方面管得没那么严格，底下的人自然也抓得松。
　　“麻麻，我今晚可以吃菜菜吗？小丸子要吃很多菜菜。”
　　小丸子做了个很多很多的手势。
　　廖清欢抽空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突然想吃菜菜了，但机会难得，她赶紧点头。
　　“好啊，今晚给小丸子做好多菜菜吃。“
　　跟麻麻说了这件事的小丸子又跑出去了，廖清欢看到她只是在院子里玩耍，也便又低下头做起了布丁。
　　把蛋液和牛奶搅拌均匀后，用勺子舀出来倒进一个个很小的碗里。
　　这些碗比一般的碗要小很多，比酒杯也就大一点点而已。
　　装了十个小碗，再把碗口用油纸盖着系上小绳子封紧，接着上蒸笼里大火蒸熟。
　　在蒸的过程中廖清欢拿了颗芒果还有桑葚，芒果去皮后切成丁，桑葚洗干净装在小盘子里。
　　这个季节正是养蚕的时候，很多桑树上的桑葚都长出来了，没人卖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孩子自己爬树去摘着吃。他们家这一点是顺子同学摘了送给他的，他又带回来说是给妹妹吃。
　　布丁蒸好了，廖清欢把芒果粒还有桑葚放到小碗里，从小厨房探出个脑袋问外面俩小孩。
　　“有芒果布丁和桑葚布丁哦，你们要吃什么口味？”
　　“丸子要吃两个，一个芒果一个桑葚。”
　　小丸子站起来，伸出五个手指头，她也不知道两个是几根手指头。
　　“我也吃两个吧，跟丸子一样。”
　　顺子在树下，看着廖清欢微笑着说道。
　　廖清欢眨了下眼睛，看了顺子一小会。
　　顺子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又没什么精神气，看着就是一普通小孩，还是很不起眼的那种。
　　但现在皮肤白了不说，脸上有了肉又有了精神，看起来就非常的怎么说呢，秀气。
　　秀气这个词用在顺子身上，还挺合适的。
　　他五官确实漂亮，眼睛是一双瑞凤眼，眼尾微扬，眉毛比丸子的还要秀气很多，细细长长的，鼻子鼻梁很高，尖尖翘翘，嘴巴的颜色也非常漂亮。以前黑的时候看不大出来，现在看着就跟小女孩一样，难怪有那么多同学都争着抢着送他回家。
　　这小孩自从去了学校，人非常温和，好像他身上从来没发生过那些普通大人都承受不了的事情一般。跟同学们处得很好，最开始廖清欢他们担心的没有发生过，他在同学当中很受欢迎，甚至还当起了学习委员，老师也对他赞赏有加，说他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学习成绩很不错。
　　他脸上笑容多了，虽然只是微笑，很少有大笑。大多数时候只有对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才会笑，其他人他不会太表露情绪。
　　廖清欢觉得这样挺好的，顺子只需要安安稳稳的长大就好了，最终他会长成一个乐观自信的孩子。
　　她把布丁端出来，剩下的几个叫刘红星过来拿到前面去分，虽然是不够分的，但女同志们都能吃到。
　　小丸子拿着勺子在小碗里挖，吃了一口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高兴的夸自己的麻麻。
　　“麻麻做的好好吃啊，我最喜欢吃麻麻做的小布丁呢。”
　　廖清欢也拿着一个芒果口味的，还没吃到嘴呢，听到小丸子这么说，她笑了笑。
　　“小丸子要是喜欢吃麻麻经常给你做好不好？”
　　小丸子正要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不要不要，我还想吃麻麻做其他的，不要老吃布丁。”
　　顺子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想得还挺多嘛，还要吃什么？”
　　“蛋糕糕，想吃蛋糕糕。”
　　小丸子举着勺子，眼睛亮亮的，之前商店卖过奶油蛋糕，洛宁买了给她吃，吃过后就记得牢牢的。
　　廖清欢想到那书里也有教怎么做蛋糕的，点头应了下来。
　　“好，过两天就给你做蛋糕糕，不过明天咱们吃蛋羹和菜菜好不好。”
　　小丸子恩了一声，干脆的应了下来，“好。”
　　能吃蛋糕糕就好，蛋羹好吃，菜菜吃了麻麻会开心，她可是最懂事的小丸子。
　　廖清欢眼睛弯成了小月牙，舀起一块布丁送到嘴里。
　　她自己吃得少，之前尝试着做的时候吃过几次，口感软软滑滑的，非常香甜，配着水果吃又比较清爽。对比起来，比她之前做的几次好很多。
　　等把布丁吃完了，廖清欢让顺子帮忙看着小丸子，便去张罗着今天的晚饭了。
　　吕锅他们又出去钓鱼了，晚上都会过来吃饭。
　　得亏廖清欢是个喜欢做菜的，不然天天张罗一大家子的菜早饭得出火气。
　　小盆里养着一盆的杂鱼，都是吕锅他们钓回来的，吃不完就放到小盆里养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做。
　　这些杂鱼她全清洗干净，想着做个杂鱼煲，简单好做，关键是下饭。
　　杂鱼放到盐水里腌制二十分钟。
　　廖清欢洗了把手又拿了两块豆腐出来，现在的天气有点热了，豆腐可以做成凉拌的，刚好这豆腐也嫩得很，不是老豆腐。
　　这些豆腐切成小块，然后入锅煮，煮的时候她把洋葱切得细细的，加入酱油醋还有香油，再切上一些葱花调成酱汁。
　　接着又去拿了五个皮蛋，剥开壳后切成一瓣瓣。
　　再拿了一个很大的盘子出来，将煮熟的豆腐捞起来，放在盘子中间摆好，接着皮蛋就像盛开的花瓣一样摆在豆腐周围。酱汁淋上去后她洗了几根青菜尖，直接放在盘子上面摆着。
　　这一盘子的皮蛋豆腐也是非常开胃口的一道菜，他们都很喜欢这道凉菜。
　　凉拌皮蛋豆腐做好了，杂鱼也腌制得差不多。
　　她将杂鱼又过了一遍水，拿了一口大的沙煲。
　　先在沙煲下面过一层油，用姜丝煸炒一下，再把切成大块的洋葱块铺在下面。
　　接着在洋葱块上面铺一层杂鱼，再铺上一层姜丝还有葱丝，这么一层层的往上叠加，叠了三层之后杂鱼也用完了。
　　沙煲里倒入白酒酱油还有两勺的辣酱，这酱说是说辣，其实也不怎么辣，也是廖清欢自己做的。
　　一点清水都不加，盖上盖子放到炭炉上小火焖烧。
　　在焖烧的过程中，洋葱块都会释放水分，所以多余的清水是不需要再加的，加了反而破坏味道。
　　她这边刚把杂鱼煲弄好呢，刘红星拿着一封信跑进来。
　　“师父，有人往咱们这寄信，从广城那边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一次来了，嘿嘿嘿


第100章 
　　廖清欢以为是陆长缨那边的, 他之前在黑市里联系的那些人好多都是广城那边拿的货，她还以为是那边的人送了信过来。
　　“拿给我吧！”
　　她伸手将信接过，看都没看一眼塞到口袋里。
　　刘红星在厨房里转了一圈, “今晚做什么好吃的？要有好吃的我可就不在前面吃了。”
　　“还能少了你的，不过也不算什么好吃的, 是林师傅他们钓的鱼, 都是些小鱼，我拿来做杂鱼煲了。”
　　“杂鱼煲我也爱吃, 那等前面忙完了我就过来。”
　　刘红星一点都不客气。
　　廖清欢摇摇头, 拿了一袋子面出来, 倒出来两碗揉成面团，然后揪出剂子。
　　接着从冰箱里端出一个小盆, 里面装的是切碎的荠菜和猪肉一起拌匀的馅料。
　　这个季节的荠菜其实是有点老了的, 但他们都喜欢吃荠菜的香味, 老也就老那么一点点而已，加上香油这些一拌, 照样是好吃的。
　　她利落的将剂子擀成面皮，包成饺子放在撒了面粉的圆簸箕里。
　　没多少功夫就包了百来个, 这些饺子也当不了主食, 就这么多, 只能是一人尝七八个，主食还得是米饭。
　　这些都弄完，廖清欢出了小厨房，到墙角打开一口用黄泥封住口的坛子。从里面掏出七八个黄泥裹着的咸鸭蛋，外面的泥已经硬了，也不算是黄色，而是有点发黑的颜色。
　　咸鸭蛋装在盆里, 就近拿到压井边上打了水出来将咸鸭蛋洗干净。
　　鸭蛋的外壳透着淡淡的青色，个个都挺大的，洗干净后放回盆里，再拿到小厨房煮熟。
　　煮过咸鸭蛋过一遍凉水，廖清欢拿刀切开，蛋黄的红油滋滋的冒出来，流淌在砧板上，沾了廖清欢一手。蛋黄表面有些细沙的感觉，闻着咸香。
　　这些咸鸭蛋全切出来，摆在盘子里，廖清欢端着盘子放到外面的桌子上，再把凉拌豆腐皮蛋也端了出来。
　　杂鱼煲也差不多了，她拿着一点白酒在沙煲外面浇了一圈，等白酒滋滋的迅速被烤干，浓烈的酒香味扑鼻，她用湿抹布抓着沙煲两边的把手，端着也放到外面的桌子上。
　　小丸子人还没桌子高，站在桌子旁边闻着香味。
　　“麻麻，这是什么呀？”
　　她指着沙煲问道，沙煲下面还放着一块竹板隔热呢。小丸子觉得最香的就是沙煲里的了，问得也非常认真。
　　廖清欢把抹布叠好抓在手里，“是杂鱼煲，你不能吃，有点辣，里面还放了酒。之前爷爷不是用筷子让你尝了酒的味道吗？你说好辣好辣的那个。”
　　去年过年吃饭的时候他们是一块吃饭的，当时小丸子看到他们喝酒，就磕磕绊绊的问是不是在喝好喝的。陆然逗小丸子，用筷子沾了点酒让小丸子尝，说这东西特别好喝。
　　小丸子信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然后捂着嘴说辣，还说坏爷爷不理他了，陆然哄了好一阵子才把宝贝孙女给哄好。
　　现在的小丸子已经知道酒是什么了，反正不好喝，没有橘子水好喝。
　　听她妈说是酒，小丸子赶紧捂着嘴。
　　“不吃不吃，丸子不吃。”
　　再香她也不会吃这个菜的，大人太可怕了，居然喜欢喝这种东西。
　　廖清欢轻笑一声，拉着她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不吃就不吃，桌子你别碰啊，小心把桌子碰倒了，跟顺子哥哥玩去，要么就坐秋千。”
　　桌子上有那么大一个沙煲，还是滚烫的，孩子可不能凑得太近了。虽然小丸子从来不会碰那些，但她提醒还是得提醒的。
　　院子里立了一个秋千，是陆长缨之前带着郑楚华他们一起做的，不是挂在树下的那种，而是单独立了两根棍子，那坑都挖了几米深，就是为了把棍子立得更坚固一些。
　　秋千上帮着一些闪闪发亮的带子，都是小丸子喜欢的装扮。
　　做秋千的时候几个大男人研究怎么把带子绑得好看一些，可把廖清欢给笑坏了。
　　不过小丸子这人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玩了两天后就不想玩了，现在迷上了和胖胖一起拍纸片，她那么大点的手能拍什么啊，一般都是耍赖用嘴吹的。
　　小丸子高高兴兴的跑去玩秋千了，妈妈让她玩的，那她就勉为其难的玩一下呗。
　　顺子自己转着轮椅到小丸子的后面，很自觉的开始给小丸子推秋千。
　　廖清欢看了会，顺子有分寸得很，秋千都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范围里，不会把他自己撞到，也不会让小丸子荡得很高。
　　回到小厨房的廖清欢用玉米炒了点黄瓜，小丸子难得要吃青菜，她又炒了一大盘子的小青菜。
　　快到饭点的时候林碗他们都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每次回来都满满当当的一大桶。
　　郑楚华和张兴国俩人熟人门熟路的到后面蹭饭，刘红星又带着张瓢他们几个的徒弟端着菜过来了。
　　不然人太多了菜不够啊，还是得端着菜过来。
　　至于帮厨和服务员就可怜了，他们还得忙活，而没时间到后面来吃饭。
　　廖清欢做的杂鱼煲很受欢迎，鱼都不是很大个的，这种小鱼一般也就只能长这么大，小刺多了一些，但胜在肉质比较鲜美。
　　她做得香，吃起来就更香了，用来下饭着实美味，最后汤汁掏出来都泡了饭。
　　廖清欢让小丸子吃了两个水饺，她肚子小，水饺能吃两个就不错了，吃完了水饺又让她配着小青菜吃了小半碗的饭。
　　虽然是垮着一张脸，可还是很给面子的把饭和菜都吃干净了。
　　……
　　“长缨，这里有你一封信。”
　　廖清欢准备去洗澡的习惯性的掏了掏口袋，摸到一个硬壳的时候就把信拿了出来。
　　陆长缨正在给闺女换上柔软的睡衣，把她的衣服穿好后拍拍闺女的小屁股，让她到小床上睡觉去。
　　“谁寄来的？”
　　他低声问了句。
　　“不知道，我没看。”
　　廖清欢摇摇头，抬手将头发解开，又重新绑成一个道姑头。以前去京城的时候她剪了短发，这么几年过去了，头发早就长长了。
　　之前她还没觉得，后来头发长长了，陆长缨总是摸她的头发，她才知道陆长缨是喜欢她长头发的。
　　不过最近她想去烫个头，街上有些女人已经烫了头，卷卷的还挺好看。
　　陆长缨接过信没急着拆，倒是先把人拉进怀里抱着，低头亲亲她的脸。
　　“一脸的油。”廖清欢往后仰了仰，瞥到女儿正坐在小床上捂着眼睛看他们，又低声说了一句，“丸子看着呢。”
　　陆长缨回过头，女儿果然是睁着眼睛看，他轻咳一声，把信放到旁边，推着廖清欢进浴室。
　　“丸子你睡觉，我和妈妈去洗澡。”
　　小丸子扑通一下倒在床上，把小被子捞了捞往自己身上盖着。
　　“叭叭你去吧，你给麻麻搓背不要太用力了，麻麻上次哭了。”
　　她还记得上次麻麻眼睛红红的呢，肯定是叭叭搓背太用力了。
　　廖清欢脸羞红，暗暗掐了一把陆长缨，但看到他暗藏着火的眼神，人又软了。
　　“等小丸子满三岁就让她在隔壁小房间睡。”
　　陆长缨压抑着嗓子，把人带到浴室里将门关上。
　　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廖清欢是半窝在陆长缨怀里的，面颊绯红云鬓松散。
　　陆长缨把她的头发往耳后勾了勾，然后亲了一口她的耳朵，廖清欢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有点含糊嘟囔了一句。
　　“不要了。”
　　原本软软的声调已经变了，带了一点点的喑哑还有几分无力。
　　陆长缨嗯了一声，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搂着怀里娇软的人儿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临睡着前他微微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廖清欢气鼓鼓的，昨晚上陆长缨一直让她再给生个儿子，大半夜的还把她闹醒了又来了一次。
　　旁边就躺着小丸子，她只能咬着唇不敢出声，结果今天的假修完了，她还起得这么晚，外面大徒弟吕锅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陆长缨也睡着了，这会板着一张脸，尽量保持自己威严。
　　“这信你还没看？”
　　路过柜子的时候廖清欢看到那封信，跟陆长缨说了句。
　　陆长缨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封信，拿起来看了看外面，广城来的，地址不认识，署名也不认识。
　　廖清欢带着小丸子洗漱，刷牙的时候小丸子乖乖的吐水刷牙，洗完脸又给她擦香香，把她美得不行。
　　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长缨拿着信看她。
　　“怎么了？看我干嘛，看信啊！”
　　廖清欢不明所以。
　　“清欢，我记得你还有个拿着船票去了国外的徒弟对吧？”
　　陆长缨沉声问道。
　　廖清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小丸子的手想去衣柜里给她找一身衣服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这信是？”
　　“不是国外寄过来的，但是是托人在广城转寄到海城，所以寄过来的地址是广城。也不是寄给你的，而是给吕锅他们，对方应该就是你的小徒弟没跑了，落款是许勺。”
　　对方应该是清楚国内的情况，日期其实都是几个月以前的，那会刚宣布搞开放。对方要不是一直盯着国内的情况，绝对不会这么迅速的将信寄过来。
　　并且对方还非常的谨慎，信件不是寄过来，大概是赶着第一趟开放的时机，对方有朋友或者是谁到了广城 ，再从广城那边寄过来的。
　　而广城和深城很近，听说现在那边已经有投机的外国人过去了。
　　显然，对方在国外应该是混得还可以的，不然不会找到这样的机会将信寄过来。
　　廖清欢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不算爱读书的，但也上了几年女校，几个徒弟是她爸做主送去了学校念了几年的学，识文断字都是没问题的。
　　徒弟们的字迹她比较熟悉，毕竟当年除了要教他们学厨之外，她这个年长不了几岁的师父还得盯着他们学习。
　　小徒弟许勺几个徒弟中最古灵精怪的，学习成绩也是最好的，写得一手好字。
　　所以这字她一眼就认出来，确实是小徒弟的。尽管这些字看起来比他以前写的更有风骨，但整体的感觉摆在那。
　　信不算很长，大概是怕送不到吕锅他们手里，前面是问现在的廖家酒楼掌管者为谁，然后又问看信的人知不知道吕锅林碗张瓢还有杨盆，若是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劳烦看信的人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手里都可以。
　　接下来的内容里也没透露半分国外的情况，只说他是许勺，在外地生活得很好，问候师兄们安康，若是要联系的话，可以写信寄到广城的那个地址。
　　廖清欢看到这里也知道了，对方大概是安排了人专门接收信，本人没有回来。
　　不回来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早些年但凡是有国外生活经历的人，基本都送到了农场。就算是想回来，也得看看时机再回来。
　　虽说现在是说开放开放，可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变化。
　　如果是纯粹的外国人过来都没事，但如果是像许勺这样去了国外再回来的，保不齐会怎么样呢。
　　廖清欢看完了信，让陆长缨给女儿找一身衣服，自己拿着信去找大徒弟吕锅。
　　“老大，你看看，这是勺从外面寄回来的信。”
　　吕锅正在给摊鸡蛋饼呢，给小丸子做的，一听这动静饼都不摊了。
　　“小师弟？真的是小师弟？”
　　他拿过信，像廖清欢那样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廖清欢接过他锅铲，把鸡蛋饼翻了个面，“真的是，那字迹就是他的。”
　　“广城，现在小师弟就在广城吗？”
　　吕锅因为激动一时没转过弯，然后又拍拍脑袋。
　　“哎，肯定是不在的，要是在的话不可能是寄信过来，而是人直接到门口了。”
　　廖清欢将摊好的一块鸡蛋饼铲起来放到盘子里，看到小碗里还有面糊糊，顺手又摊了一块。
　　“确实是，前几个月不是说开放？听说广城那来了一些外国人，咱们海城前段时间不是也有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那些孩子没见过都说是妖怪呢。”
　　“我猜测他大概是托了相熟的朋友到广城寄给我们的，还说再联系也按照这个地址寄回去呢。”
　　因为有了小徒弟的消息，廖清欢语气轻快得很。
　　其他几个徒弟都在自己身边，天天都见到的，不在身边，小小年纪就去了国外的小徒弟自然成了她心底牵挂的那一位。
　　想到当年小徒弟拿着船票出去也才十几岁，虽然是带着她给的金银细软，但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去了国外，话也听不明白连个熟人都没有，如何在国外生存。
　　他是会做菜，但在国外那些外国人哪吃得惯啊，以前那些人到海城都是自己带着厨子来的，海城开了那么多西餐厅就是为那些外国人服务。说白了，大家的口味不相容。
　　过去到那个地方他就相当于哑巴聋子，当初她要去的时候还特意联系了一位认识的太太，那太太早就过去了，对方说会照料她她才敢放心的过去。
　　可小徒弟不知道这些啊，他过去才是真的孤身一人。
　　廖清欢有时候会掐着自己的念头不去想，越想越担心。哪怕小徒弟很机灵，但再机灵到了一个全都是陌生人的地方也不好使。
　　看了信，她隐忧的那一份终于是安了心。
　　陆长缨想到的她也想到了，能托人带信回来，对方说过得很好，那就是过得好。
　　吕锅上了年纪后就变得爱哭了，之前他师父生孩子他就偷偷的哭了一场，现在看到小师弟寄来的信，他眼睛又红了。
　　“
　　小师弟说过得很好。”
　　“恩，过得很好。”廖清欢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心了。”
　　吕锅心里一直藏着的也是关于小徒弟的事，准确来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没起到大师兄的作用。当初海城大撤离，师傅让他们各自带着家人离开他就真的带着自己妹妹走了。
　　后来每次想，他都在反省，应该把师弟们都带上的，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师兄弟是在一起的。
　　再到后来知道小师弟去了国外，他和廖清欢担忧一样，担心小师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不好。
　　越想他就越后悔，当初就是应该带着师弟们一起，他是大师兄，有照顾师弟的责任。可偏偏他这个大师兄没做到这一点，虽然大家各自讨生活都过得不错，但当初的做法就是错了。
　　廖清欢假装没看到大徒弟通红的眼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端着蛋饼去了外面。
　　“等老二老三他们过来，把这信给他们看看，大家有什么想说的，都告诉小勺，也让他知道咱们在国内也非常好，让他不要担心。”
　　吃早饭的时候廖清欢这么跟吕锅说道。
　　得写信寄回来，小徒弟一直盯着国内的消息，千方百计的把信拿回来，现在肯定是翘首以盼着等消息，他们这边不能耽误时间，得赶紧把信寄过去才是。
　　“恩，我晓得的，不过师父您这个样子咋说啊？告诉他不？”
　　吕锅看了看死而复生的师父，在信里不好说吧，万一有人检查信怎么办？
　　“先不说，看看情况，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万一过几年他就回来了呢？”
　　廖清欢也知道这内容不能写，国内外通的信没准还真有人检查。虽然小徒弟那是有办法的，但以防万一，还是写普通内容就好。
　　他们商量的时候，大洋彼岸的一处庄园里，站在二楼阳台的男人穿着燕尾服，手里拿着一个怀表。
　　男人鬓角泛白，灯光的映照下面容严肃，唯独那双眼睛在看着怀表的时候满含着温柔。
　　怀表里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他的手轻抚着怀表边缘，低声呢喃。
　　“师父，我好想回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想回来？还得几年呢。


第101章 
　　林碗他们都知道小师弟寄信过来了, 师兄弟几个抓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一个个都是又哭又笑的。
　　“写信，给小师弟写, 我要告诉他我有两个外孙，一个孙子孙女, 羡慕死他。”
　　林碗拍拍桌子, 哈哈大笑的时候脑袋非常亮。
　　“小师弟怎么不多写一些？信都寄过来了，也只说自己过得好, 别的什么都不说。”
　　杨盆唠唠叨叨的有些操心, 他性格就是这样, 憨厚又很操心。
　　“那肯定是不能写，虽然短, 但没透露别的, 又告诉了我们他的情况。这不是从广城寄过来的吗？大师兄也说了是转寄的, 小师弟一定是有什么顾虑吧！”
　　张瓢脑子比较清楚，想得也多一些, 捋一捋就知道情况如何。
　　廖清欢在旁边点点头，给小丸子舀了一碗鸡脚花生汤, 没给她弄鸡脚, 只是舀了些花生。
　　“对, 国内形势还不够明朗，很多事情还是不写在里面比较好。你们把自己想写的写出来，就跟小勺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多余别说也别问。转寄过去不知道会经过多少人的手，不能给他惹麻烦，也不能给咱们自己惹麻烦。”
　　她说这些大家听明白了。
　　林碗摸摸自己的光脑袋，拿着碗吸溜两口鸡脚花生汤。
　　“那我就跟他说一点点, 不说多的，话话家常，多余的我坚决不说。”
　　花生汤甘美爽口，他说完又赶紧喝了两口。
　　“恩，就说点普通家常。”张瓢应了声。
　　廖清欢拿手帕给小丸子擦擦嘴，小家伙勺子还是使用得不利索，经常吃到嘴边上。
　　那边吕锅他们已经去拿纸笔就着桌子开始写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廖清欢微笑着看着他们，给自己舀了一碗鸡脚花生汤，夹了块炸枣轻咬一口。
　　今天晚上陆长缨他们不回来吃饭，只有他们几个人，吕锅想喝花生汤了，廖清欢便炖了一份，因为没想着做饭，便又做了点炸枣。
　　这些做法都是之前京城的谢建谢师傅教她做的，她以前可没炖过什么鸡脚花生汤。
　　这汤不难炖，就是把鸡脚尖给去了，然后花生米放到温水里泡半个小时。然后像普通炖汤那样，拿一口炖汤的罐子，将花生米鸡脚什么的都放进去，去腥的姜片黄酒不能少，然后煮上两个小时就行。
　　当然了，跟普通喝汤不一样的点在于盛起来之前得淋上鸡油，鸡油很香，配合这样的独具氛围的汤品饮用，花生酥烂香软，鸡脚已经炖得透骨，轻轻吮吸便皮肉脱骨分离，既好吃又好喝，她本人之前坐月子的时候就爱喝这道汤。
　　至于炸枣，在他们这边就叫麻团，廖清欢很早以前就吃过。
　　就是拿糯米粳米粉混合揉成团子，这样做出来的皮子软糯内韧，吃的时候能扯得变形。里面可以填料也可以不填，廖清欢是往里面填了的，做了笋肉馅的，也做了红豆馅的，一个是甜口的，一个是咸口的，味道大不相同。外面滚上芝麻后就放到油锅里去炸，麻团在炸的时候会膨胀变成一个微微透光，表皮浅褐黄的圆球。
　　表皮咬下去脆得像薄饼，非常非常的薄，咬下之后会发现内里又白又软又糯，除了扯内料变形，那种脆香还有芝麻的香味会让人非常的满足。
　　她填的馅料又是大家喜欢吃的，笋肉馅里面盈满了汁水，红豆馅料的甜味充裕，几乎每个人都是吃了两个。这玩意顶饱得很，一般吃两个就够了。
　　廖清欢自己又吃了红豆馅的，等她汤喝完麻团吃完，那边的信也写到了尾声。
　　因为只是说点家常，每个人可写的内容不多，也就是说说自己娶妻生子，有几个孩子这些，再带上一句问对方如何。
　　写完的时候吕锅看向廖清欢，“师父，您真不写一点？”
　　廖清欢摇摇头，“他过得好就行，万一我写上了他非要回国怎么办？”
　　她也挺了解自己小徒弟的，对方肯定是想回国，但顾虑也在，不然他肯定已经在店里了。如果她也写了信，先不说自己死而复生会让对方多惊吓，若是打乱了对方的计划可不好。
　　毕竟小徒弟有时候冲动起来，确实像头倔驴，谁拦着也不好使。
　　既然师父不写，吕锅他们就把信封好，贴上邮票后交给张瓢，让他明天赶早把信寄出去。
　　因为有了师弟的消息，几个师兄都高兴得很，晚上在院子里聊了很晚很晚，廖清欢半夜起来看了一会，几个人还在聊天呢。
　　其实聊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就是回忆从前，大概是年纪到了，这些人聊起来还挺有劲的。
　　廖清欢倚着窗听了一会，师兄弟几个就谁挨得打最多开始辩论，要不是他们说得那么清楚，廖清欢自己都忘了当初自己打了他们那么多次。
　　想想又摇摇头，现在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自己可不能打了，还有点小遗憾呢！
　　不过刘红星还能打，他还没到年纪。
　　睡在家里做美梦的刘红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被自己的喷嚏吓醒的他惊慌的环顾了下四周，然后又躺了回去，张着嘴打起了鼾。
　　……
　　春去秋来，再到四季变换，吕锅他们和小徒弟许勺那边正式建立联系，并且通过十来次信。
　　大概是因为中间转寄麻烦，又是送出国的，每一次收到信最起码能间隔四个月。通这十来次信，都已经过去了五年。
　　廖清欢又生了个儿子，就在小丸子三岁那一年生的。现在小丸子以及七岁快八岁了，小学一年级都上完了，准备上小学二年级，而顺子也读到了初一。
　　李淑华又生了个儿子，俩儿子把她婆婆高兴坏了，但她发愁，因为她想要女儿，馋小丸子已经馋疯了。
　　胖胖比小丸子大一岁，但胖胖却是等着小丸子一起上学的，俩人上一个班。
　　而刘红星和林香香早在四年前就把婚结了，现在也抱了个三岁大的儿子。他的厨艺越发的精进了，有人专门过来吃刘师傅做的菜。
　　这些年国内都发生了很多大事，廖清欢作为普通人，只看着海城的变化，也能感觉到越来越开放气息。
　　小红楼被还了下来，冯巧巧坚持不要，最后小红楼在陆长缨的操作下归到了小丸子的名下。
　　小丸子还不知道自己年纪轻轻已经有了那么大一套房子。
　　因为小红楼被还回来，所以廖清欢一直期待着酒楼归还，只是暂时还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失望的同时又满含着期待，廖清欢只能压下自己的心思，慢慢的等着。
　　街上戴□□镜的年轻人变多了，女孩子们的打扮也都非常花俏，红色的裙子，白色的上衣，宽大的牛仔裤配上白色的宽檐帽子，这些在海城的街道上都是非常时髦的装扮。
　　街上有了裁缝店，廖清欢寻找了几家，没看到任何一家和造寸有联系，这让她有点失望。她在造寸做习惯了衣服，总觉得现在情况变好了，那它也应该回来。
　　阳春三月里，菜市里有非常多的菜，周围乡下的农民早早的起来挑着篮子，把家里最新鲜的食材搬出来，拿到菜市里卖。
　　廖清欢最喜欢逛这样的菜市了，一把把沾着露水的野菜苗苗，带着黄泥的大白萝卜，还有圆润鲜绿的豌豆。
　　小丸子穿着一条黑红格子半身裙，上身一件高领薄毛衣外面搭了件比较厚的深灰外套，绑着两个俏皮的小辫子。走在廖清欢身边的时候辫子一甩一甩的。
　　“妈妈，我想吃豌豆。”
　　她还是不喜欢吃蔬菜，但上学后听老师说吃蔬菜对身体好，就会自己要求吃蔬菜了。
　　廖清欢还笑过她，说了那么多年，还不如老师一句话有用。
　　不过老师在孩子心中确实是非常威严的存在，小丸子古灵精怪的性格在老师面前倒是很收敛。
　　“好，给你买。”廖清欢微笑着点点头。
　　“弟弟昨晚上又哭了，好吵啊。”
　　小丸子嘟囔着嘴，熟练的在摊位上挑着豌豆，她现在已经开始跟廖清欢学厨了，成了吕锅他们最小的师妹，刘红星那个三岁大儿子得喊她师姑。
　　因为她今天放假，廖清欢特意带她到菜市来买菜，作为厨子，虽然是有采购人员会把食材采购好，但自己会买菜也是很有必要的。
　　廖清欢满意的看着她把最新鲜的挑出来，“昨晚上圆子尿床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也忍不住笑，小圆子今年也四岁了，比丸子小三岁。当年丸子两岁之后就不尿床了，半夜想尿尿会自己爬起来去。但小圆子没有，从小尿炕尿到大，每次尿炕都能把陆长缨气得面色铁青。
　　他对小圆子可不像对小丸子那么纵容，两岁打屁股打到四岁，尿炕确实是少了，但偶尔还是会有。索性他现在自己单独睡了，尿也不是尿自己的炕，陆长缨对儿子才有点好脸色。
　　“咦~”小丸子有点嫌弃的咦了一声，“他怎么又尿床了？今早还让我抱抱，我说怎么身上有点味道。”
　　廖清欢扯了扯她的小辫子，把豌豆钱给付了，“把豌豆放到篮子里，那我看你今早也没抱他，圆子气鼓鼓的坐在小木马上，一直盯着你呢。”
　　小丸子眼睛一转，“我故意逗他呢，回去就抱抱他。”
　　廖清欢满意的点点头，小圆子很粘着小圆子，学说话的时候喊的第一声就是姐姐，能爬的时候就到处爬着找姐姐，等到会走的时候更了不得，妥妥的跟屁虫，比胖胖还能跟。
　　小丸子其实也挺喜欢弟弟的，但她不乐意带弟弟，出去玩的时候要是还带着个跟屁虫多烦啊，所以她总是对小圆子凶，让小圆子不要跟着她。
　　小圆子性格有点憨，被凶了也只是傻傻的笑。有时候真被姐姐凶哭了，就掉两滴眼泪，然后巴巴的蹲在门口等姐姐。
　　吕锅他们给小圆子取了个特别损的名字，叫望姐石，导致后来小圆子自己说他自己是石头。
　　俩孩子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小丸子表面上说是不带着弟弟，实际上偶尔也还是会陪着弟弟玩，晚上还会专门给弟弟讲故事，虽然她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字。
　　廖清欢没有刻意引导什么，什么姐姐必须带着弟弟啦之类，都没有。俩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姐姐是大了点，但她也只是孩子，在没有弟弟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她身上的，在弟弟出来了之后投注在她身上的关注自然会被分给弟弟，这对姐姐来说是不公平的。
　　至于弟弟，他获得了关爱，因为年纪小大家会更疼他一些，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如果家长强硬的要求姐姐必须带着弟弟的话，久而久之，弟弟自然会觉得理所当然。
　　像现在就挺好的，至少弟弟清楚，想要获得姐姐的疼唉不容易。
　　廖清欢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她发现，小丸子的性格没有变化，小圆子也依然爱着姐姐。不像有些家里孩子多的家庭，老大格外的成熟稳重，老小格外的不听话。
　　所以她认为，保持这个样子就很好，只要俩孩子感情不错就行了。
　　买完了菜，母女俩一人提着一个篮子，廖清欢的大些，里面主要放着肉类。小丸子拿的比较小，里面就放了点蔬菜。
　　等到了家里，小丸子像模像样的帮着去洗菜。
　　今天是陆长缨的生日，母女来是特意起大早上菜市买最新鲜的菜。
　　小丸子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别说起大早了，让她一晚上不睡去买菜都行。昨晚就拿着纸笔在桌子上趴着拟菜单了，她和爸爸口味一样，所以定下来的菜全是她爱吃的。
　　菜单廖清欢看不大懂，全都是什么拼音，她以前上的女校没学过这些。偶尔几个字还是能看懂的，大概能猜出来是什么菜。
　　早上的菜就是按照菜单来的，加上冰箱里的食材，足够做两大桌了。
　　陆长缨前些年比较低调，只默默的搞研发，但他的军衔却换得很快。他平时不大说这些，但廖清欢知道，军衔能换那么快，必定是做出来凸出贡献的。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当年报纸上对他的形容，三十岁的年纪，人也非常的成熟内敛。
　　当年他读书的学校是工人大学，后来高考恢复，他那所学校就成了海城科技大学。他的研发室位置也没变过，学校在他毕业后聘请他回学校当老师，因为做出来的成绩比较出众，现在也已经算是半个教授级别的。
　　廖清欢偶尔带着孩子们去他学校转转，感受感受学校的氛围，会听到那些学生的讨论。
　　他们叫陆长缨陆教授，哪怕他还不是教授，只是偶尔讲几堂课。也听说他的课是全校里最难进的，因为他重点不在传道授业上，只是应了学校请求而已。但大家都知道他讲的课没有废话，全都是干货，作为科技大学的学生，对他上的课自然是趋之若鹜。
　　其实廖清欢也没想过，当年大名鼎鼎意气风发的陆少帅会成为一名搞研发的人员，也没想到他不仅搞研发，居然还带起了学生。
　　毕竟他的手以前是拿木仓的，现在居然转成了拿粉笔。
　　但不管是拿什么，做少帅的时候他是像样的少帅，做老师的时候，他也是非常像样的老师。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如同当年一样。两个孩子生下来，虽说日子是渐渐趋于平淡了，可平淡也是美好。
　　俩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俩人拥有了共同的孩子，俩人也组成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这样就非常好了。
　　“妈妈，爸爸今年三十岁是不是？”
　　小丸子已经在学校学了算数，知道三十岁得掰好几次手指头。
　　“三十三十。”
　　坐在小木马上面的小圆子非常兴奋，他不知道三十的意思，但姐姐说的就要附和。
　　“恩，三十岁了。”
　　廖清欢应了声，放锅里撒了一把冰糖。
　　其实陆长缨不止三十，四十年前他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了，到了这边后年纪反倒是小了。
　　“那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丸子眨眨眼睛，她自己那也有个小的灶台，按照她的身高做的，炒菜的锅和锅铲都是定制的，这些是她去年生日，吕锅师兄弟几个托人做出来送给小丸子当礼物的。
　　这会小丸子正在灶台边上剥虾仁，她想做个豌豆炒虾仁。
　　“我和你爸爸啊，我们刚被生出来就认识了哦！”
　　廖清欢微微笑着，她和陆长缨，确实是刚出生就认识了，虽然只是家人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哇，那爸爸有没有尿过床？”
　　小丸子兴奋的哇了一声，说了廖清欢一下没反应过来的问题。
　　昨晚上尿床又被打了屁股的小圆子眼睛瞪圆，爸爸难道尿过床？
　　廖清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跟孩子说尿过，好像有点太扫做爸爸的威严了。
　　“嗯，晚上爸爸回来，你问爸爸？”
　　她觉得还是让陆长缨自己回答比较好，毕竟这是他宝贝闺女想知道的。
　　小丸子恩恩两声，“好，晚上我去问爸爸。”
　　在学校里，陆长缨站在讲台上上课，他身上衣服是很简单的衬衫休闲裤，他个子高，站在讲台上就更显得高了。
　　为了方便，他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
　　这是一个大的阶梯教室，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所有学生的眼睛里装的都是求知的渴望。
　　虽然是上课，但陆长缨面容依然严肃，板着一张脸，头发剃得短短的，五官越发的英刻。说话的语调是刻意放缓的，声音低沉，在大的阶梯教室里不需要刻意抬高音量都能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也非常的干脆利落，写在黑板上的字迹如果他本人一样，板正严肃。
　　“以上是我这提出并得到论证的理念，万雪莹同志，请你板书到黑板上，以供同学们记录下来。”
　　陆长缨双手撑在讲桌上，说完后转头看向黑板旁边站着的女学生。
　　这是选他课程的一位女学生，学习成绩不错，同时也是学校一位教授的侄女。对方推荐她做自己的授课助手，平时帮忙收作业，誊写板书，以及做上课记录之类的工作。这方面虽然看似简单，实际上就相当于教授亲自带的学生。不出意外的话，等她毕业就能顺利进他的研发团队里做事。
　　那位教授帮过陆长缨一点小忙，既然是他推荐的，陆长缨也不介意带带学生。再说了，讲课的时候会有很多繁琐的工作，他自己不耐烦做这些，有个助手确实方便很多。
　　万雪莹收回落在陆长缨手上的视线，他的手指很长，捏着粉笔的时候指节拱起，有一种很深刻的美感。
　　“好的。”
　　陆长缨点点头，拿起放在讲台边上保温茶杯，这是廖清欢特意托人买来给他用的。
　　他前些年投入到研发里面，有些不大顾及身体，经常熬到很晚，他做起事来就忘了吃东西也忘了喝水，有时候喝水也都是凉的一口闷，廖清欢心疼，就买了个保温杯给他，每天早上扔点枸杞泡上热水。也不求他经常喝，一天能喝这一杯就行了。
　　陆长缨对旁人的话向来是不在意的，唯独会记住廖清欢说的话，停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喝两口热水，这些年也一直把保温杯带在身边，都习惯了。
　　后来开始上课了，一上就是两三个小时，一直说话嗓子也受不了，这保温杯的用场就更大了些。
　　这会他把阶梯教室的门打开，站在门边上慢慢的喝热水，并不知道教室里几个学生正在小声的讨论他。
　　“你们看过教授的老婆没有？长得特别漂亮，我都以为是电影明星了，不对，比电影明星还漂亮些。她有时候会带着孩子过来，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也特别好看，儿子胖嘟嘟的非常可爱。”
　　说话的是角落最前排的一个女生，非常具有八卦精神跟旁边桌的同学说起这事。她有幸见过一次，当时还不知道是谁，后来才晓得居然是陆教授的妻子还有孩子。
　　“陆教授自己就长得好，他找的妻子当然漂亮了。不过我听说她老婆是个厨子，这身份，好像有点不大匹配吧？”
　　这个女同学皱着眉，陆教授在他们学校的学生眼里可是高光存在，最起码也得配个大才女或者同样是搞研发的才对，怎么找了个做菜的？
　　“啧，这话你可别说了。陆教授对他老婆有多好你都不知道，你见他笑过吗？我告诉你他见到他老婆的时候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还有陆教授那个保温杯，据郑同志所说，那是他妻子买的，所以他一直带在身边，那保温杯上还贴着一些小图，是他女儿贴的。”
　　旁边有个女生赶紧拉了那个女生一把，她这边小道消息多得很，说完，环顾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低声补充。
　　“我听说，当年有学姐追求陆教授，正好跟他老婆撞上了，当场把对方贬低了一顿，说他老婆只是好看没有别的，配不上陆教授。然后陆教授直接说那学姐长相贫瘠，你想想，他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能说这话，只是为了护着他妻子。后来校报上还把这事拉出来放了几次版面，明里暗里都是说教授和他妻子般配得很，当时还从生活方面样貌方面以及身高体重生活情趣等等，全方位的阐述陆教授和他妻子有多般配，后来那长相贫瘠还成了名言。”
　　边上的女同学已经捧起了脸，“天呐，陆教授这要是为红颜一怒吧！”
　　“那……”
　　话还没说完呢，旁边的桌子被人敲响了，女学生抬头的时候看到是陆教授，吓得花容失色。
　　“陆，陆教授。”
　　陆长缨微敛眉头，有些不虞的看着几个女学生。
　　“不誊抄你们在说什么？”
　　上面那些可都是知识点，期末考试的时候他要是出了这方面的题又得哀嚎一片。
　　后面有个男学生听了全场，举着手高声说道：“我知道陆教授，她们刚刚在夸您妻子非常漂亮。”
　　陆长缨眉头轻松，整个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他微微颔首。
　　“谢谢，我妻子确实非常漂亮，我会向她转达你们的夸奖。”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骄傲）：我媳妇那是天下第一美昂，今天先更这么多，明天我早起补上


第102章 
　　上完了课, 陆长缨惯例把保温杯带走，书本这些助手会收拾的。
　　想到清欢早上送他出门的时候笑脸盈盈的说了句早点回来，这会陆长缨的脚步是有点快的。
　　昨晚上女儿就在那给他定菜单, 说是要亲手给他做菜吃，想到女儿的手艺, 陆长缨有些无奈的扶额。不是他嫌弃, 主要是女儿现在只会做点素菜，味道嘛, 一般般, 他不爱吃素, 所以这种享受就是甜蜜中又带着些许折磨了。
　　走出教室没两步，身后有人跑着过来追他, 陆长缨转过头。
　　“万雪莹同志？”
　　来人正是他的助手, 这会对方手里抱着不少东西。
　　“教授, 这是同学们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全都交给我让我带给您的。”
　　万雪莹有点紧张的说道, 最上面那个大一点的盒子是她送的。
　　陆长缨微敛眉头，扫了眼这些包装精美的盒子, “不需要, 你让同学们拿回去, 你们一个个只要在学习上下功夫，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学生们普遍家庭不算富裕，给他准备这些礼物不合适。
　　万雪莹着急的解释，“同学们都在认真的学习，这些礼物不贵重的，只有些贺卡或者是同学们自己制作的小东西，都是他们的心意, 您就收下吧。”
　　陆长缨把里面的贺卡还有自己制作的小东西拿过来收好，但凡是装起来包装好的都没拿。
　　“我只要这些。”
　　贺卡还有自己制作的是心意，包装起来的则是购买的，他不能收这些购买的东西，这里面有可能会掺杂一些利益。
　　学生们虽然每个月能领到国家发的钱，吃喝也都是学校包的，但大多数学生家里条件并不怎么好，花钱买这些东西不好，学校教授那么多，若是养成了习惯，是不是每个老师都要送礼？
　　万雪莹把自己的那一份拿出来，“教授，这是我特意挑选的，谢谢您的指导。”
　　她考虑了很久才决定送这个的，虽然是花了一笔钱，但她确实很想送给教授。
　　陆长缨摇摇头，拿着手里那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说完，他拿着那些东西就走了。
　　万雪莹在后面追了两步，只能失落的看着手里的盒子。
　　和平饭店内，廖清欢把该炖该准备的全部弄好了，就去大厨房做菜。
　　她在大厨房做的菜也比较固定了，只做那么几道，一般一顿饭也就做一两个菜。
　　她做菜的时候李淑华跑到后面来找她聊天，今天的李淑华有点憔悴，眼睛微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唉~”
　　李淑华在廖清欢旁边转悠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有些艳羡的看着廖清欢。
　　“我真羡慕廖师傅你，孩子听话，老公爱重你。”
　　廖清欢把锅里的毛蟹炒了，然后烹上黄酒，盖上盖子稍微收个汁。
　　“怎么突然说这些？你怎么了？眼睛还是肿的。”
　　刘红星在旁边探出个脑袋，“还能怎么了？跟她男人闹矛盾了呗。”
　　他可是听自己媳妇说了，李淑华最近跟她男人吵得凶。
　　廖清欢想到展红旗，说起来，以前展红旗到李淑华下班的点都会骑车来接的，最近好像确实没看到了。
　　“说来听听吧。”
　　她跟李淑华他们也共事了这么多年，感情非比寻常，作为稍微年长的一位，可以开解开解他们。
　　“他和我吵架，说我现在又胖又难看，但明明以前他最喜欢我这样子了，每次让我吃的也是他，现在反倒是说我难看了。”
　　李淑华说起这个很生气，她跟以前没太大变化，就是生完二胎后确实是胖了一些。但丰乳肥臀，也不算很难看，她这样的身材走在街上还是有挺多人喜欢的。
　　廖清欢见她面色憔悴，这场架显然是吵得大。李淑华的男人以前为了让她吃东西，能把自行车卖了。也说过就喜欢她的样子。但现在吵架说了这么严重的话，别说李淑华生气了，廖清欢也有点生气。
　　她最烦男人说女人的外表了，嫁给你那么多年，给你洗衣服生娃带孩子，以前你怎么不说外表的事？大家都上年纪了你开始说外表。她以前认识的那些太太，哪个不是年少嫁给丈夫，上了年纪后拼命开始保养，但外表随着年纪的变化确实是在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然后他们的丈夫二房三房一个个往家里纳，一个比一个年轻。
　　对外还说自己的原配夫人不够漂亮，放他娘的屁了。就她玩得好的太太，哪个不是风韵犹存，说话做事都是非常拿得出手的？还不是因为外面那些舞女交际花手段好，男人的眼睛被迷花了。
　　她想到这些，正了正脸色，对李淑华说道：“你先把你男人说你的事放在一边，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
　　李淑华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前些日子他每天回来得晚，婆婆又生病了我要照顾她，俩孩子我也要兼顾。就说他不应该那么晚回来，早点回来可以帮我带带孩子。”
　　“然后他就发火说自己的事情多，工厂效益不好在调整人员什么的，说我不理解他什么的。”
　　廖清欢沉吟片刻，“既然效益不好，那他的事情应该比较少才对，那为什么还每天回来得晚呢？你也有工作啊，你每天在饭店忙着，回家还得做事，他如果没什么事确实应该会来帮你分担一下。”
　　说完她看思考的李淑华，“我建议你观察观察他，如果是工作回来得晚，可以理解。但如果是别的事，那你要好好看看了。不然他无缘无故说你又胖又难看干嘛？或许是我多想了，但还是得多注意。”
　　李淑华微微摇头，“应该不至于吧？”
　　但深想又确实不对，最近他男人对她的态度就很不耐烦，家里孩子哭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去帮忙带，以前还会帮自己做家务，现在手都不会伸一下。
　　自己和他说话也总是避开，也不像以前那样来接自己了，明明自己一个人走过小巷子有些危险他也不管。
　　越想她就越觉得不是味，失魂落魄的走了。
　　廖清欢看着她的背影，把盖子掀开，毛蟹盛出来。
　　刘红星在一边哼哼唧唧的说，“我也觉得有情况，一般男人哪会这么说自己媳妇啊。”
　　“不确定，多观察就知道了。你得对香香好一些，要让我发现你有坏心思，第一个抽你信不信。”
　　廖清欢毛蟹都盛起来交给帮厨们，然后在盘子上面撒上芹菜叶子。
　　刘红星一脸我哪有这个胆子的表情，“我平时都在饭店里，能接触到的就只有这么几个女的，还能有啥坏心思。师父您就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乱来的男人。”
　　陆长缨回来的时候，廖清欢正在炒最后几个菜，堂屋里搬了两张桌子，上面加了圆形的桌板，这样放的菜能放得更多些。院子里的灯也亮了起来，现在灯可比以前的灯要亮堂多了，也不是暗黄色了，而是比较偏白一些的颜色。
　　刘红星和几个帮厨忙着把小厨房的菜端出来，酱大骨是陆长缨爱吃的，老汤炖肘子的颜色酱红，肉香味很浓郁。酸菜氽白肉酸香可口，里面还加了血肠，又是一道下饭的大菜。黄芽菜煨火腿煨了一下午，小火没停过。拿羊肉切成筛子大小，然后放到鸡汤里面，加入笋丁香菇丁还有山药丁一起熬煮，做出的羊羹汤鲜美异常。还有羊肉串在长长的竹签上，烤得羊油外溢，撒上葱花还有各种调料，装在大盘子里堆得高高的摆在桌子上。
　　小丸子做了豌豆炒虾仁，放在正中间的位置，她还做了个小鸡炖蘑菇，问廖清欢学来的，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做得也很像样。
　　一桌子的肉菜，素菜就那么三道，廖清欢最后炒的就是一个普通土豆丝，和一道虾油豆腐，再加上一个自己腌制的蒜茄子。
　　洛宁和陆然他们都过来了，自己儿子三十岁，那必须参加的。
　　进门的第一时间俩人就是把小圆子和小丸子抱在怀里亲香亲香，然后把自己旅游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大家，廖清欢的是一条丝巾，上面的刺绣非常的精美。
　　他们俩现在也退休了，因为不怎么需要带孙子孙女，也没别的可操心的，俩人就干脆到处旅游，目前全国也被他们走了一半。隔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一般回来也只是因为太想孩子了。
　　廖清欢特别羡慕他们这样的生活，有时候饭店待腻了，也是想出去走走的嘛！
　　不过她现在还年轻，以后等孩子大了，她肯定也要这样和陆长缨出去玩，不仅要玩国内的，还得去国外玩。
　　陆长缨也收到了来自他爹妈的礼物，一块求来的木雕，保平安的那种。
　　林碗他们带着自己的媳妇都过来了，这些年大家走得近，也不知道他们的媳妇是不是知道了廖清欢的真实身份，反正她们对廖清欢都特别尊敬。
　　“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吃饭了。”
　　张兴国招呼着大家伙，他是个非常会热场子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就不用担心场子不热闹。
　　虽然是三十岁，但陆长缨本人也只是想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其实他是更想自己一家人吃饭的，但认识的人太多，总不能撇下他们吧。
　　这会他坐在廖清欢身边，桌子底下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廖清欢笑得灿烂，“你闺女也做了两个菜。”
　　陆长缨又摸摸小丸子的脑袋，“丸子也辛苦了。”
　　“爸爸喜欢就好啦，丸子一点都不辛苦。”丸子嘻嘻笑着，她觉得给爸爸做菜吃非常开心。
　　“害，辛苦辛苦，祖奶奶和我小姑母都辛苦了。”张兴国举起一杯酒来，“来，我们大家都祝我祖爷爷生日快乐，咱也学学西方人说话，叫什么来，哈皮波斯德。”
　　他当年学的是俄语，英语不算太熟练。
　　陆长缨唇角微微勾起，举起酒杯来，“谢谢大家。”
　　廖清欢这么多年做的菜一直是大家都喜欢的，因为这些年她也一直在进步，做的菜越发的精进。普普通通的小菜在她手里做出来，都好吃得让人惊叹。
　　比如今晚的蒜茄子，装在小碟子里，茄子是撕成一条条的，只撒了一层薄薄的盐，蒜泥捣得极细，加入香油和芝麻油以及一点辣酱调味。今晚男人们都喝酒，喝着酒吃这样的蒜茄子就很清香细嫩，软软滑滑的比肉还好吃些。
　　不过比肉好吃也只是别人做的肉，廖清欢做的肉菜也是一绝，虽然她今晚没做本帮菜，主要做的是北方菜，但北方菜粗犷大气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反正在陆长缨嘴里和正宗的北方菜没区别，甚至因为她的手艺精湛，做出来菜更加适口。
　　不过陆长缨的筷子却是老往闺女做的菜上伸，廖清欢睨了他好几眼，果然是有了闺女就忘了老婆的典型。
　　小丸子也很开心，因为妈妈今天还做蛋糕，等吃完了可以切蛋糕吃。
　　等自己吃得半饱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抓着碗吃饭吃得像小猪仔一样的弟弟，眼珠子一转，盯着她老爸。
　　“爸爸，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尿床？弟弟长得像你，跟你一样，他都四岁了还尿床，你四岁肯定也尿床。”
　　大家伙的视线都转了过来，看着一脸正经的陆长缨，眼神不明。
　　陆长缨放下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到自己的儿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姐姐坏，姐姐不是说不会把我尿床的事说出来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姐姐太坏了。”
　　说完，小圆子把碗一放，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捂着含泪的眼睛跑去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小圆子：丢人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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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小圆子跟小丸子决裂了, 单方面的那种。
　　俩小孩闹脾气，头最大的不是廖清欢陆长缨这对父母，而是顺子, 因为俩孩子每天闲着没事就去找他。
　　一个对他说姐姐最坏了，不爱姐姐了。
　　一个抱怨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还给弟弟做了云片糕呢, 结果他吃了还是不原谅自己。
　　顺子现在在准备竞赛，有个京城的数学竞赛学校推荐他过去, 这么忙碌的时候还得听姐弟俩的牢骚, 廖清欢拦过两次, 但顺子非常乐意处理这样的事。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小丸子把自己珍藏的巧克力拿出来了, 全都送给了小圆子, 然后小圆子看在巧克力的份上, 原谅了小丸子。
　　姐弟俩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不过现在的小圆子不尿床了, 他现在晚上临睡前不会喝水，半夜想尿了就会惊醒, 也算是一大进步吧！
　　顺子去京城参加竞赛的事在饭店可是大家都非常关注的, 为此周末的时候刘红星他们都比较少通过小门进入到后面了, 怕打扰到顺子学习。
　　这些年的顺子非常优秀，其实学校都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只是挑选离家近的学校上学，这样他上学比较方便。但他本人却常年都是同年级第一，小升初的时候烤出来的成绩是全海城第一。
　　这孩子聪明，可以好好培养，这是当年的小学校长跟廖清欢说的。
　　廖清欢在这方面插不上手, 因为她本人也就上过几年女校，学习的东西都是以前的，跟现在的课本搭不上边。陆长缨懂一些，仔细观察过顺子，发现他在数学上有很高的天赋。
　　便和顺子聊了，也知道他本人确实是比较喜欢数学。
　　陆长缨自己是搞研发的，跟数学同样能搭上关系，他这些年往返京城，认识了不少相关专业人员，便让他们推荐一些书籍过来，这些书籍有些是孤本，有些是国外带回来的。那些人员看过后，在上面做了不少批注，顺子看起那些书来如饥似渴，小小年纪在数学上的水平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廖清欢本人在数学上的水平只停留在算账上，什么公式啊之类的完全不懂，听了都头大。你要是说诗歌什么的她还能写一点，毕竟当年他们的报纸上经常有文人发表的诗歌。
　　陆长缨则跟廖清欢说过，顺子数学好，好好培养以后发展潜力大得很，国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具体怎么培养，全都是陆长缨安排的事，俩人在晚上经常会讨论一些东西，廖清欢送过几次吃的，有关于什么计算之类的，也没听明白。倒是小圆子，有时候会杵着脑袋在旁边听，搞得自己好像能听懂一般。
　　他这次参加的竞赛就是陆长缨安排的，据说是第一届，还没分年龄，只是要求在校学生参与。顺子是里面年龄最小的，其他人要么是高中生，要么就是大学生。
　　因为是私人参加的竞赛，学校是没有这个行程，所以还得去学校帮顺子请好假。
　　陆长缨在头两天特意去了一趟顺子的学校，很顺利的将假给请了下来。学校优等生要去参加竞赛，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廖清欢这边则去小丸子学校给她也请了个假。
　　因为顺子去京城陆长缨会跟着去，然后小丸子闹着也要去，说她还没去过京城呢，想一起去。最后闹着闹着，就变成了他们一家子人都去。
　　所以廖清欢自己还得跟饭店请假，因为她也要去。
　　这么多年了，这还真是他们一家子人一起出院门，廖清欢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了。
　　大家伙要穿的衣服啊，鞋子啊之类的，还有俩孩子喜欢吃的小零食啊之类的，全都需要准备上。
　　小丸子见她收拾了一个大箱子，还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
　　“女人啊，就是麻烦。”
　　这话是从电视里学的，别的没记住，这句话倒是记得牢牢的。
　　等到出行当天，一家子人早早的起了床，这会是四月的天气，海城的早上还是凉丝丝的。
　　廖清欢自己穿了一件衬衫打底，外面套着一件靛蓝色毛衣，衬衫的领子还有袖口都从毛衣里露出来。这也是她从电视里看到的穿法，她觉得这样好看。
　　下身一条紧身牛仔裤，她虽然个子不高，但腿部的形状很好看，纤细修长，屁股挺大，这么穿的时候感觉就是非常有风韵的少妇。
　　长发披了下来，她跟林香香几个人自己捣腾着把头发烫卷了，扎起来不好看，还是披下来更好看一些。
　　头上她戴了一个跟毛衣颜色相同的发带，这也是她从电视里学的，发带还是自己做的呢。
　　小丸子在她打扮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完后呆呆的夸了一句。
　　“妈妈好漂亮啊。”
　　廖清欢捏捏她的小脸，“你也很漂亮。”
　　小丸子的衣服是她自己挑的，和廖清欢穿得一样，头上的发带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圆子推门进来，一看到姐姐和妈妈穿一样就不高兴了，他也想穿一样一样的。
　　等到快出门的时候，廖清欢推着顺子，姐弟俩手拉着手走出来，张兴国开着吉普车停在门口。
　　“哇，小丸子和祖奶奶可太好看了。”
　　廖清欢穿的是优雅，小丸子穿的就是可爱。
　　小圆子扯了扯自己身上靛蓝色的毛衣，“我，我也好看。”
　　张兴国噗嗤一笑，“可不能说好看，而是说帅气，小圆子也很帅气。”
　　陆长缨和张兴国把顺子弄上车坐在前面，轮椅则放在后面。廖清欢和陆长缨坐在后排，小丸子坐在他俩中间，小圆子则被陆长缨抱着。
　　一路上张兴国嘴都不停，哔哔叭叭说好多话。他是京城长大的，只是后来工作到海城来，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对于京城，张兴国比一般人了解，跟他们说了很多京城有什么可玩的。听得小丸子小圆子心驰神往，就连顺子的表情都很向往。
　　廖清欢观察着孩子们，心里想着之前请一个星期的假真的请对了。
　　今天到了京城后，明天休息一天，顺子是后天竞赛，为期两天，然后还有三天可以带孩子们玩，时间是够的。
　　到了机场，小丸子和小圆子俩紧紧跟随爸爸妈妈，廖清欢推着顺子，陆长缨则提着他们的袋子。
　　过安检登机，时间安排得刚好。
　　等坐上了飞机，小丸子俩人扒着窗户往外看，俩人的眼睛都咕噜噜的看，看得廖清欢可乐呵了。
　　陆长缨他们坐在他们另一边，和廖清欢隔了个过道。
　　和小丸子他们的咋呼不同，顺子上了飞机就掏出一本书，时不时的写写画画，偶尔陆长缨会跟他讨论一番。
　　非常学究的模样，听得他身边的一个男人一愣一愣的。
　　这男人就坐在他们那一排的最外面，听了半天没听懂是啥，只能挠挠耳朵。
　　廖清欢怕小丸子他们太吵了，就把自己带的袋子拿出来，取出一个油纸袋。
　　“都不要吵哦，要不要吃麻花？”
　　小圆子马上举手，“要吃要吃要吃。”
　　廖清欢便把袋子打开，放到他们面前的小餐板上面。
　　里面放着十来根小小的麻花，不像寻常时候看到的那种麻花，个头要小很多，顶多也就是大人一指长，粗细也跟大人手指差不多粗细。
　　这小麻花表面撒着白芝麻，外面还裹着一层已经覆盖变硬的糖浆，打开的时候就能闻到香香甜甜的味道。
　　小丸子拿了一个塞给弟弟，然后自己又拿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声音脆响。
　　很明显，这小麻花跟其他麻花也不一样，除了香味更重一些，口感明显更脆。
　　廖清欢看了眼时间，正要分一点想拿给顺子他们的时候，跟她隔一个过道的男人探着个脑袋，嗅着鼻子笑呵呵的说。
　　“小姑娘，带着弟弟妹妹去京城玩啊？”
　　没等廖清欢反应，小丸子眼睛瞪着那个男的，“这是我妈妈。”
　　那男人惊讶的看向廖清欢，真不是他眼拙，确实是没看出来。现在的廖清欢虽然也快三十了，但岁月在她面上留的痕迹很浅，甚至有越活越年轻的意思。
　　曾经她当掌柜的时候，因为一个女人管一家酒楼，再加上招呼客人，她面容表现出来的就是成熟强硬。现在则不一样，生了两个孩子，又不用管理饭店什么的，人非常柔软，眉目少了凌厉，多的是平和。穿着又很时尚，那些没结婚的小姑娘就会这么打扮。所以那男人看，还真以为是姐姐带着弟弟妹妹，没敢往妈妈身上猜。
　　“不好意思，您太年轻了。”
　　男人故作绅士的笑了笑，廖清欢微微点头，朝他身边喊了声。
　　“长缨。”
　　陆长缨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转头过来看着呢，这会站起身接过廖清欢递过来的麻花，还顺手伸到那男人面前。
　　“谢谢您对我太太的夸奖，这是她做的麻花，您吃吗？”
　　男人尴尬得一批，没想到对方男人还就坐自己边上，瞅着陆长缨的大高个，男人慌张的摆手，“不用不用，谢谢。”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男人非常后悔自己之前说这句话。
　　因为他觉得年轻的女人，就跟百宝箱一样，能从随身带的袋子里掏出各种吃的。什么半熟的红糖小汤圆，只需要跟乘务员要一点开水，泡好后倒入红汤就能吃了。还有什么他见都没见过的小蛋糕，以及牛肉干和猪肉脯，亦或者是玉米和猪肉做成的香肠。
　　他两边就充斥着各种零食的味道，想吃吧，又不好意思。偏偏还没到饭点，这会没飞机餐吃。
　　等十二点下了飞机，男人仿佛虚脱，赶紧跑下飞机，一路飞奔出去，想找个饭店吃饭。明明早上他是吃了不少东西的，结果现在饿到恍惚。
　　廖清欢他们吃饱喝足的下了飞机，姐弟俩手牵着手，还在琢磨待会午饭可以去张兴国推荐的饭店里吃饭饭。
　　出了机场有人接，是陆长缨安排的。
　　开的车是一辆小轿车，前面的座椅还专门改装过，顺子的轮椅可以直接抬进去放着。
　　廖清欢觑了眼陆长缨，一看就知道是他安排的。反正这些年陆长缨时不时会来趟京城，具体做什么她也知道一点，反正是拿回来几个本子，她看过的，是什么房子的买卖书。
　　廖清欢带着孩子坐上车，车子启动后俩孩子就趴在窗户上，一左一右的，各种惊呼都起来了，跟从来没出过门一样。
　　等到了目的地，是一个很古朴店面，门头上挂着一个牌匾，是一家小吃店。
　　这年月能做吃的全是国营，那这小吃店肯定也是国营。
　　外面好多人站着排队，小丸子本来还想去排队的，因为和平饭店门口就经常这样排队。
　　小圆子颠颠的跟在姐姐后面，还没跑两步呢，陆长缨把人叫了回来。
　　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毕恭毕敬喊了声陆同志又转向廖清欢喊了声嫂子。
　　“队我已经排好了，大家伙进去要吃什么说一声就行。”
　　廖清欢推着顺子的轮椅，跟人道了声谢，“谢谢啊。”
　　那人笑了笑，“嫂子客气了。”
　　边上其他排队的就看着，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进去，眼中羡慕得很。人是小轿车送过来的，穿着长相就不是一般家庭。就连过来吃个小吃，都有专人给他们排队。
　　羡慕归羡慕，啥也不敢说就是了，京城卧虎藏龙，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里面的环境比较简陋，但桌子比较多。墙边上也挂着很多牌牌，上面写着各种吃过的没吃过的小吃。
　　廖清欢好歹也来过一次京城，那次来的时候虽然长期待在那里面，但后来出来也去找过一些饭店吃饭，有些小吃还真是尝过的。
　　譬如豆汁这种经典，她就喝过一口。
　　这边点吃的跟他们那边不一样，有个模样挺俊俏的小姑娘扎俩又粗又黑的麻花辫，手里拿着张小本子，手里拿着根笔，一口浓重的京城腔，板着小脸问他们要吃什么。
　　小丸子认识了不少字，仰着脖子看那上面的牌牌，大声选了个豆汁。
　　廖清欢喝着水差点没呛到，然后又听到自己闺女点了个爆肚，廖清欢是真的呛到了，陆长缨扶着她给顺顺辈。
　　“点两碗牛杂碎，一份酱牛蹄筋还有五个烧饼。”陆长缨点了几个。
　　廖清欢赶紧看看上面的牌牌，“我点两个咸火烧，猪肉包子还有一碗炒肝吧。”
　　几个人都点完了，那俏脸服务员本子上的纸一撕，高声快速的说了几句。京城话容易听懂，可地道京城人说话容易连音，反正这一连串的话冒出去廖清欢是没听懂的。
　　大碗小碗的端上来，香确实是香，那中山装男人给他们介绍。
　　“这店是京城老牌的小吃店了，每天门口排队的人多得很，来京城要吃地道小吃就得上这家来。”
　　廖清欢点点头，咬了一口咸火烧，样子像烧饼，外层有白芝麻，要一口里面是酥皮的，又脆又香，内馅则是鲜猪肉，这猪肉是真的鲜，含着汁水，可这汁水还不外溢，只裹在里面。柔嫩鲜香的味道触及到舌尖，能让人舌头都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炒肝也很不错，猪肝的嫩滑程度超乎想象，大肠又很软韧，味道香浓的同时也不觉得腻，勾芡的浓汁粘连拉丝，喝上一口很令人满足。
　　她这边吃得香，小丸子就惨了，从豆汁端上来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就苦着脸了，再到爆肚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左右看看大家的脸色，都吃着自己点的小吃，看起来非常好吃的样子。
　　她只要拿着勺子，凑近勉勉强强喝了一口豆汁，然后表情扭曲，忍不住直接吐地上了。
　　“这什么啊，好臭。”
　　她吃过妈妈做的臭鳜鱼，可那鱼再臭，也比这个好吃多了。
　　小圆子指着她，“姐姐你浪费食物。”
　　小丸子嘴一翘，“一点都不好吃，我不要吃了。”
　　廖清欢则板着脸，“不是不好吃，而是你吃不惯，这可是你自己点的，把自己点的吃完。”
　　小丸子都要哭了，这么臭，那个爆肚也很难闻，她不想吃啊。
　　顺子看了看廖清欢的脸色，“那个阿姨，要不我和丸子换换吧。”
　　廖清欢摇摇头，“你后天还要竞赛，这个你肯定也吃不习惯，孩子她爸，你吃。”
　　陆长缨二话不说，放了碗牛杂碎到小丸子面前，把爆肚和豆汁端了过来，面不改色的两碗都吃进了肚子。
　　小丸子拍拍巴掌，崇拜的看着爸爸。
　　“爸爸好棒。”
　　小圆子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陆长缨。
　　“爸爸好棒棒啊。”
　　因为豆汁和爆肚，陆长缨成了孩子们的英雄。
　　吃饱喝足了，一家人又坐上车，车子七扭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小巷子里面，巷子口种着一颗桂花树。
　　开车的男人下了车，把顺子弄出来，然后推着顺子走在前面。
　　接着停在一个大门门口。
　　门上有锁，男人把锁打开，将顺子抬进去。
　　廖清欢他们跟着后面，进去一看才知道，居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四合院。
　　天井处种着一颗很大的桂花树，还有一口大的缸，里面养着睡莲还有金鱼。正房廊下挂着一个鸟笼，里面养着一只小画眉。
　　柱子廊檐都保存得很完整，柱子上还有雕刻，是一些仙鹤老翁图。
　　“这里真好看啊。”
　　小丸子绕着长廊跑，小圆子跟在后面。
　　“这里以前是私园，只有这一除完整的保留下来，周围本来都是这个院子的，现在全部分开了。”陆长缨把旁边的门打开。
　　“顺子你这些天就住这个房间，我和你阿姨住在旁边，晚上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顺子点点头，“好的，谢谢叔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叔叔阿姨那不是麻烦，大家就是一家人，不需要拘束。
　　小丸子和小圆子来则住另一边，姐弟俩难得睡一间房，都非常的兴奋。
　　廖清欢把自己带来的衣服都给他们弄好，床铺不需要整理，早就安排好了。
　　等弄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司机又送了一堆食材过来。
　　“这边离菜市很远，廖同志你们要想吃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正屋里装了电话的。”
　　司机把食材放到厨房去，一边和廖清欢说道。
　　廖清欢眨眨眼睛，“好的，谢谢这位同志，晚上一起吃饭吧。”
　　那司机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做，谢谢廖同志了。”
　　既然人不愿意，廖清欢也强求了，她把食材什么的都收进冰箱，洗了个手去找陆长缨。
　　他这会搬出来一个棋盘，估计是想找顺子下棋。
　　“你好大胆的呀，那司机还有那个给排队，放以前就像下人一样，你怎么使唤人啊，小心以后把你抓起来。还有这房子，你怎么弄到的，来路有没有问题？”
　　他们刚过来两年看过不少游街还有搞批评教育的，那场面有时候很血腥，虽说现在那些下放的全回来了，可谁知道以后怎么样？陆长缨搞这些东西，万一以后情景政策又变了，谁知道会如何？
　　陆长缨亲亲她的侧脸，“放心吧，来路正规，他们也只是拿钱工作。”
　　“怎么工作了？还有做这些工作的？”
　　廖清欢推推他，有点不相信了。
　　“恩，我在京城这边搞了个研发室，私人的，抢先做一些东西的备案，省得被研究院抢走了，那些人就是研发室里的。至于房子，有人的房子还回来，他想卖了，我就顺手买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买得还不少呢，除了这里还有风险更大的那种。除非事件轮回到以前，不然他买这些都不会有事。
　　廖清欢想了想，还是相信陆长缨，“反正你自己注意就行了，孩子们还小呢，你不能出事。”
　　陆长缨抿唇一笑，眼神柔和得很，“我知道的，放心吧。那我去和顺子下棋了，晚上我想吃羊肉火锅。”
　　廖清欢微微颔首，“刚好送了羊肉过来，京城这边的羊肉好吃，晚上给你们做羊肉火锅。”
　　俩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旁边的房间门打开了一点，顺子在门边，眼睛微微发亮。
　　叔叔买房子，那是不是说明，房子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顺子：买房子买房子买房子买房子感谢在2020-10-13 16:04:05~2020-10-13 21:0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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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顺子马上就要竞赛了, 廖清欢担心打扰到对方，勒令小圆子和小丸子俩不能在院子还有廊下跑跳。必须给顺子营造一个良好的竞赛环境。
　　还好平时闹腾的俩孩子在这会还算是听话的，知道关于顺子哥哥的是大事情, 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当然, 看电视是需要吃小零食的。
　　这些零食也是那司机送过来, 品种多样，花样跟以前吃过的也不一样, 非常讨俩孩子的喜欢。
　　除了陆长缨在第二天出去了之外, 其他人都在四合院里待着。
　　廖清欢做菜都只敢做口味清淡的, 虽然说自己做出来的吃食也不可能闹肠胃，但她还是觉得需要谨慎一些。
　　一直等到了竞赛当天, 廖清欢早早的起床。
　　爬起来的时候陆长缨还迷迷糊糊的问了她一句, 廖清欢说起来做早饭吃, 他也跟着起来了。
　　四合院的厨房很大，廖清欢指挥着陆长缨把火烧着, 两个灶膛里都烧着。然后自己快速的揉面做了十几个包子，刚好够他们吃的。
　　包子是羊肉大葱馅的, 前两天吃羊肉火锅还有羊肉剩下呢, 正好斩碎了和着大葱调馅料。
　　再煮一个简简单单的青菜粥, 煎几个蛋，这样一顿普普通通的早饭就做好了。
　　顺子是先起床的，他能自己撑着从床上到轮椅上，衣服裤子什么的也都能自己穿好，不需要旁人帮什么忙。
　　陆长缨把包子青菜粥这些端出来，让他先吃。
　　廖清欢则去小丸子他们房间把人叫醒。
　　“顺子哥哥马上就要去竞赛了哟，你们俩都不起来给顺子哥哥加油吗？”
　　俩孩子平时也不起这么早的, 听到话还迷糊呢，小丸子先反应过来，特别困的揉揉眼睛。
　　“我，我要起来给顺子哥哥加油。”
　　小圆子还赖在床上，廖清欢拍了好几下他的屁股，这才不情不愿的醒了。衣服穿好后，俩孩子又去洗漱，廖清欢帮着小丸子扎好两个小辫。
　　洗完脸后俩人彻底的清醒了，跑去饭厅看到顺子争先恐后的围在他身边。
　　“顺子哥哥，今天你要加油呀，我会为你加油打气的。”
　　“顺子哥哥，加油油加油油。”
　　顺子满脸带笑，“好的，我会加油的。”
　　吃完了饭，顺子把自己该带的东西全都带上，陆长缨推着他一起去巷子口，那里已经停着辆车，正等着他们呢。
　　廖清欢和丸子圆子是不过去的，陆长缨会陪着的。
　　看着他们坐上车，廖清欢从车窗那给顺子整理了下衣领。
　　“不要有太大压力，结果怎么样不重要的。”
　　顺子看着她，唇角勾起，“我知道的，谢谢阿姨。”
　　“好，你们去吧，晚上我做好吃的等你们回来哦！”
　　廖清欢摆摆手，小圆子和小丸子俩人也像模像样的挥手。
　　“等爸爸和哥哥回来哦！”
　　目送着车子一路开远，廖清欢拉着姐弟俩往回走。
　　“走吧，爸爸今天配顺子哥哥，咱们现在去收拾收拾，到外面逛逛去。”
　　来这里算得上有两天了，结果哪里都没去过，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带着孩子出去转转。
　　一听要出去，俩孩子欢呼起来，蹦跶着往回跑。
　　三人也不需要再打扮什么，只是把水壶带上，换上轻便的鞋，一人再戴上一顶帽子。廖清欢还拿了个相机，准备给孩子们拍拍照。
　　相机是张兴国塞给他们的，说是国外带过来的，国内可没有呢。胶卷都塞过来不少，让他们随便拍。
　　她是不会用这些的，以前倒是拍过不少照片。
　　那会拍照可吓人了，一个大大的，带着个喇叭状的东西，拍照的人头钻到黑布里，举着那个喇叭，然后嘭一声，冒起白烟，这照就拍好了。
　　她第一次拍照还是很小的时候，那会和爸爸妈妈一起上照相馆拍的，拍的时候浑身僵硬，不晓得多难受，等拍的时候还吓一跳。最后拍出来的照片她眼睛都瞪圆了，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后来父母爷爷奶奶相继离去，她很后悔以前为什么不跟他们多拍拍照。这样她一个人的时候，也能翻翻照片，想想他们。
　　再往后她就经常去拍照，穿旗袍，穿学生裙的，照片反正是很多，照相馆还会把她的照片贴在门口的玻璃窗上引客人进来。
　　昨天陆长缨和她研究了一下相机，浪费几个胶卷，现在倒是会用了。
　　小家伙们手牵着手走在前面，廖青扶着头上的帽子跟在后面。
　　京城她不熟，昨天问了司机好一会，打听到一些大家喜欢去的地方。
　　这会一路走一路问，大概是看她带着两个孩子，都还挺热心的。小丸子和小圆子也收获了很多夸奖，全都是夸他们好看可爱的。
　　京城很大，路上的行人不少，车辆也明显比海城要多一些。
　　不过这边路上的行人看着比海城的要悠闲很多，坐在路边树下下棋的，站在围墙下喝北冰洋的，还有拎着鸟笼溜达散步的。
　　廖清欢带着孩子们一路走一路看，碰到比较好看地方，就让孩子们站着拍照。
　　俩孩子也不怕人，跟路边拎鸟笼的爷爷借鸟笼子，人还真借给他们，笑眯眯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拿着鸟笼子各种摆造型。
　　廖清欢觉得画面童趣好看，拍得也非常起劲。
　　把鸟笼子还回去，俩还认真的给爷爷道谢，小丸子从自己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对方手里。
　　“爷爷，这是我妈妈做的小零食，谢谢你把鸟笼借给我拍照，这个给你吃。”
　　爷爷哪能拿孩子的吃食啊，推着手说不要，小丸子往人手里一塞，回头拉着弟弟就跑，边跑还边大喊。
　　“妈妈，我们快跑。”
　　廖清欢赶紧捂着帽子跟上，长长的裙摆被风吹得肆意张扬。
　　等他们跑过一条街，来到一处公园的入口时，廖清欢笑着抚了抚小丸子的头发。
　　“做得不错。”
　　“嘿嘿，妈妈教过的，借了人家的东西就相当于欠了人情，要把人情还了。”小丸子甩甩小辫，人小鬼大的说道。
　　廖清欢赞许的点点头，“大人之间是需要这样的，你是小孩子，可以不用考虑人情方面。只是借了人家的东西，那也是借用，既然是借用，我们还给他一些补偿他借用的时间。你把肉干给他，那就是补偿了借用的时间哦，做得非常好呢。”
　　她觉得很骄傲，孩子们她都没有刻意的教什么，只是偶尔会说一点点，孩子记下了，并且按照她说的去做了，那说明他听了进去。教育孩子最怕的，大概就是无论你怎么说，怎么教，孩子都听不见去。
　　小圆子咬着手，“那，那我刻意把糖糖给爷爷。”
　　妈妈夸姐姐了，他也想要夸奖。
　　廖清欢蹲下身，给他把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已经挑出来的衣摆重新塞回裤子里。
　　“小圆子就不用给啦，姐姐已经给过了。不过下次小圆子可以赶在姐姐之前给出去哦。”
　　“恩恩。”小圆子重重的点头。
　　这边三个人准备去逛公园了，另一边的陆长缨推着顺子也到竞赛的场所。
　　这是在一个体育场里面，桌子都准备好了。
　　无关人员是不允许进去的，陆长缨只能把他送到门口。门口有工作人员，见顺子的样子也知道他是行动不便，赶紧过来。
　　“您是来参加竞赛的吗？这是您的弟弟？我帮您看着吧，您可以进去了。”
　　工作人员以为陆长缨才是参加竞赛的那个，虽然这位参赛人员年纪好像有点大了。
　　顺子眨着眼睛看向那工作人员，沉稳的说道：“他不是参赛人员，是我的叔叔，送我过来的，我才是参加竞赛的。”
　　工作人员看看顺子，有些迟疑，“是真的吗？来参加竞赛的都是学生，你的年纪好像有点太小了。这数学竞赛比较有难度哦，你不是报错名啦？”
　　顺子看着太小了，虽然他这几年也长大了不少，但脸嫩，一看就还是小学生的样子，哪里像是高中生或者是大学生啊！
　　他也不了解所有参赛者情况，只知道这是一个比较难度的数学竞赛。顺子看着这么小，不像是能参加这种数学竞赛的。
　　陆长缨站在顺子身后，“你可以去问问，他是从海城过来参加数学竞赛的，应该是这次数学竞赛中年龄最小的参赛者。”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挠着头去找他们这管事的对名单。
　　他们这边的插曲自然也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边上就有人在核对身份进场，眼神时不时的落在他们身上。
　　有几个穿着体面的男学生就聚在一起，用一种不高不低的声音讨论着。
　　“害，就算是第一届数学竞赛，对于参赛者的要求不算高，但也不能把一个小孩子放进来吧？这是看不起谁呢？早知道这么没水准，我都不想参加了。”
　　“就是说，我们一群高智商的大学生跟高中生比也就算了，这还来个小学生，关键人还是个瘸子，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亏我之前还在图书馆里借书，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认真准备，直接过来就行了。”
　　这些人语气嘲讽，还透着些不满，显然对有一个年龄这么小的参赛者非常不高兴。
　　顺子看向他们，几个人接触到他视线也不挪开，很有挑衅的意思。
　　“小孩，你可别因为做不出来题就哭啊，别把我们都吵到了。”
　　“到时候会不会哇哇哇的哭出声，我弟弟就是这样的。”
　　“他哭出来还不能走，只能让人推出去，哈哈哈哈哈。”
　　前面还好，陆长缨只是观察顺子的脸色，当说道顺子的腿时，他脸色阴沉，正要走过去的时候，顺子一把拉着他的手。
　　“叔叔，不用过去，您不是说过吗？越是张扬的人，越没有水平，因为他们只会耍嘴皮子而已。没事的，我只知道，我不会哭着出来，但他们可不一定。”
　　他笑容清浅，秀气的脸上又带着些坚定和沉稳，他并没有被这些人影响到情绪。
　　顺子说话的声音同样不小，那些人听到了反倒是想过来的。看到之前走开的工作人员又匆匆的跑过来，边上还跟着几个人的时候，就没再动。
　　“肯定是报错名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
　　“看，闹笑话了吧？这下不用进去再哭出出来了，直接就是进不去。”
　　只是那些人来到顺子面前，其中有一个一看就很有学者气息的激动的看着陆长缨，“陆，陆同志。”
　　“恩，这是我们家报名的小孩，腿脚不是很很方便，希望你们多担待了。”
　　“都是参赛选手，应该的应该的。小杨，把这位小选手推进去，陆同志，我们到旁边去聊，我老师一直有个理论想问您，这会我正好替他向您问一下。”
　　那人伸出手，引导着陆长缨去旁边。
　　陆长缨看向顺子，他这会回头看自己，那眸子里满是坚定。
　　见顺子真的进去了，推着小孩的男人还被人恭恭敬敬对待，几个嘴碎的学生都缩了缩脖子。
　　瞅着人走远了，其中一个开始嘀咕。
　　“这不是走后门吗？怎么还这样啊？这竞赛不公平。”
　　“没错，那是罗教授吧？他是这次竞赛的出题人啊，他和那个男人熟悉，不会泄题给人家吧？”
　　“说不好啊，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勾当，不然那小孩怎么进来的？”
　　这会前面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学生终于忍不住回头了。
　　“你们三个是不是傻？罗教授会泄题吗？他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我们做学生的还不清楚，全国最厉害的数学家。这是国家举办的第一次数学竞赛，全国各地都关注着呢，人家会泄题吗？还是泄给一个孩子？至于那个男人，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学生了，海城科技大学的陆教授你们认不出来吗？人家搞的研发你们知道在国外有多出名吗？你们知道有多少国家因为他购买我们国家的军事防御装备吗？竞赛没有限制年龄，本来之前就有传言说有个年纪非常的小的学生参加了。知道人家是谁吗？人家是陆教授参加唐城救援时收养的孩子，小孩是因为唐城地震双腿才这样的。能参加的都是经过测试，还走后门，走你们大爷的后门，一个个脑子不好用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酣畅淋漓的骂了一通，正好前面轮到了他，这学生一甩头，长舒一口气走进去，心里想着自己可千万不要跟那几个傻子坐得太近了，不然这傻气是会传染的。
　　被骂的几个学生一脸菜色，这会才反应过来，难怪罗教授要对那个男人那么恭敬，原来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陆教授。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几个，都往旁边躲了躲，这几个人刚刚说出来的话可不好听，肯定把陆教授给得罪了。
　　这边发生的事陆长缨和顺子并不关心，顺子被人推着进去，来到他的座位上。
　　这个体育场很大，中间的空地摆着几百张桌子，就像学校考试一般，桌子与桌子之间还隔着距离。
　　他的座位在比较靠边，旁边还有一些挂着牌子，表情严肃的人员四处走动。
　　等到场子里的人慢慢坐齐了，顺子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带来的笔袋打开，里面放着两只钢笔和一瓶墨水。
　　周围那些人员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就开始发竞赛的卷子，发完了之后提醒写上姓名进场时领到的号码。
　　顺子按照人家说的恭恭敬敬的写上。
　　他的字是练过的，小学的时候有老师非常会写毛笔字，他跟着人家学，后来慢慢的爱上了写毛笔字，这些年写下来，他写的钢笔字跟毛笔字一样都有了自己的风骨。
　　那些人员仿佛监考老师，开考后就在场中晃悠，确认没有丝毫小动作。
　　顺子沉浸在题目里，他本人是非常喜欢数学的，在这一方面仿佛是天生的比旁人敏感，任何数字在他眼里都是非常可爱的。
　　而他也非常乐于研究这些，每每获得了新书，看到新的题型都会非常的高兴。
　　竞赛的题目有看过类似的，也有完全新的题型，他认认真真的解题。演算纸不够了就伸手跟那些监考人员要，一张一张的演算纸被写满了，他的试卷也渐渐的被填满了。
　　当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居然已经到时间了。
　　不愧是数学竞赛，难度相当大，他居然没有时间做检查。
　　那些人员纷纷过来收卷子，顺子转着自己的轮椅，灵活的穿过各个桌子。
　　随着人群往外走的时候，轮椅突然一个趔趄，然后侧翻在地上。
　　“唔~”
　　顺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手肘支撑着地面，疼得他眉头紧缩。
　　“有人摔到了，不要挤，不要挤，不要拥挤。”
　　旁边有个人高声喊道，迅速的将围着顺子的那些人推开，然后赶紧把他的轮椅扶好。这边出了事，场外的工作人员都赶了过来，看到是年纪最小的参赛学生居然摔倒在地上，非常快速的将他扶到轮椅上。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顺子揉揉自己的手肘，他是从右边摔的，右手手肘着地，还好没出现什么骨骼问题，不然明天还有一场竞赛他肯定做不了题了。
　　只见他皱了皱眉，环顾了下四周，边上都是一些陌生的学生，他轻轻抿唇，“我是被人推倒的。”
　　轮椅改装过，又重，除非是有人故意推他，不然他不会这么摔倒在地上。
　　当时人不算拥挤，也没有挤到他摔倒的可能性，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推的。
　　周围那些学生眼神各异。
　　“不是我啊，我一回头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我不知道啊，要不是有人喊摔倒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也是，我只看到有人摔倒了，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那个最开始喊有人摔倒的学生正是之前指责那三个嘴碎学生的一位，他指向人群后排。
　　“我看到了，是那边两个人。因为我走在这位小同志后面，本来想帮他推轮椅的，结果看到他们两个故意挤到小同志身边，然后将小同志轮椅的一边抬起来，直接掀翻了。“
　　他声音洪亮，学生们随着他的指认往后看，就看到两个学生眼神闪躲，脸颊通红。
　　“哇，是他们啊，考之前在外面不是还说这小同志是走后门的吗？”
　　“我也看到了，就他们三个话多，还攻击小同志的腿什么的，反正特别没素质。”
　　“说起来摔倒之前我还感受到有人在后面挤呢，心里想着这有什么好挤的，后来小同志就摔倒了。”
　　“小同志那个轮椅很重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摔倒，只有别人推他的可能性。天呐，他们好恶毒啊，人家小同志合情合理的来参加竞赛，也没招惹他们啊。明明是他们几个在那里叽叽歪歪的说什么，现在又来推人家小同志，小同志才多大啊，腿脚又不方便，这不是欺负人吗？”
　　“恶心死了，没见过这样的人，他们是什么学校的？我要向他们学校举报去。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孩子。”
　　那两个学生看到大家的眼神，越发的心虚了。
　　他们俩个的座位跟顺子离得不远，全场竞赛自己没认真做题，就顾着观察顺子了。见他试卷上写满了，俩人都不服气。
　　因为他们不觉得顺子这样的小孩能做出来，这些题目的难度太高了，就连他们也做不了几道题。如果他们做不来，那顺子肯定也不行。
　　但竞赛的时候他们做不了什么，等竞赛结束看着顺子自己转轮椅想要出去，俩人对视一眼，恶念起来了，悄悄溜到顺子旁边，然后趁人没注意俩人一抬一推，就把人推倒了。
　　他们以为自己做得隐蔽，毕竟人多，可能是挤的。谁知道人家直接说有人推他，要死不死的还有人看见了。
　　推人这事可大可小，但现在肯定是小不了的，顺子是残疾人，年纪又是最小的，关键是，人家的叔叔是陆教授。
　　陆教授什么人，现在已经是中校级别的了。
　　一般人军衔能在短短几年里从中尉涨到中校吗？很难，若是靠军功，得出生入死好多次。
　　但陆教授就凭研发，他现在的红外线理念已经开始运用到无人机上面了，甚至在开始研究无人机的发展方向。对方以后军衔只会越来越高，人家是真正的国家人才。
　　他带来的孩子在这里出了事，哪怕没受伤，那也要慎重对待。
　　里面还在收卷子，工作人员迅速安排其他人出去，顺子也被推了出去，同时指出那两人的男学生也留了下来，站在顺子旁边。
　　陆长缨听人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急匆匆的赶过来。
　　“看来以后参加竞赛的学生还得考察一下品行才是，随随便便欺负一个孩子，你们还真有脸了。”
　　他说话半分不客气，睨着对面那两个男学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两个学生本来还觉得没什么，推一把而已，对方又没受伤，没必要太计较吧。
　　但这会在陆长缨的气势压迫下，俩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起来。
　　罗教授也气得不行，不说是陆教授家的孩子出了事，就算是其他学生，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你们俩什么学校的？我还要问问是哪个学校能教出你们这样的学生来，带你们的老师是谁？把名字告诉我。”
　　罗教授地位不一般，在整个京城数学界都是至高的存在，他说这样的话是真的来气了，并且不想轻拿轻放。
　　说完后他转向陆长缨，“陆教授真不好意思啊，跟你们家小朋友道歉。”
　　顺子摇摇头，“跟您没关系。”
　　“恩，真乖，这两位学生的名字记下来，此次成绩取消，没有参赛资格了，之后也不用来参加了。”
　　罗教授直接跟旁边的人说道，他是出题人，也被委以举办此次竞赛的任务，让人不参加竞赛的权力还是有的。
　　竞赛看成绩，但更看重人品。
　　那两个学生的脸都白了，全国大学就那么多，能参赛的就更不多了。他们两个是在学校里选拔过来的，来之前带他们的老师还特意说了考出好成绩呢。
　　结果现在直接不让参赛了？
　　回去的话还不知道老师会怎么说自己，老师说自己都还好，主要是他们牛皮都吹出去了，结果被人灰溜溜的赶出来？
　　罗教授还说他们的学校，并且要知道带他们的老师。他们的老师也是非常崇拜罗教授的，如果知道这些，他们肯定会成为老师的眼中钉。
　　这下完了，早知道就不犯贱了。
　　完不完那是他们的事了，顺子作为受害者被好好安慰了一圈。等走的时候陆长缨把那个帮了顺子的学生带上。
　　“这位小同学，今天谢谢你了。”
　　陆长缨在体育场门口跟人道谢。
　　对方惊慌失措的摆手，“陆，陆教授您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他也没做什么，至少没拦住人。
　　陆长缨眼神温和，“应该感谢的，我们家小孩行动不便，如果不是你，很可能被身后没注意的人踩到，因为你及时把人疏散，才没有出事。”
　　顺子坐在轮椅上，本来就比人矮一截，他个子又不算大，倒在地上如何爬得起来？身后那么多人出来，挤挤挨挨的总有没注意的。要是被人踩上，那就真的完了。
　　“非常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你是什么学校的？我得向你们学校送表扬信才行。”
　　陆长缨说得认真，国家一直提倡学雷锋，学生做好事了，接受帮助的人就会往他们学校送一封表扬信。
　　那学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需要表扬信，只是陆教授我非常崇拜您，可以在我的本子上写上您的名字吗？这样就够了。”
　　这要求还挺奇怪的，有点像粉丝向那些电影演员要签名，陆长缨和顺子对视一眼。
　　“行，你把本子拿出来吧，我给你写。”
　　陆长缨没有拒绝，爽快的答应了。
　　等把名签完，他还是问了对方的学校和名字，准备到时候依然写一封表扬信过去。这样的孩子，值得表扬的。
　　……
　　廖清欢他们在外面玩了一圈，公园也逛完了，顺便在饭店吃了顿饭。
　　这家饭店规模很大，一看就是一家非常老的店。带着孩子们排队排了一会进去，也是不需要他们当场点菜的，而是坐到位置上，就有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点菜。
　　这回小丸子长了心眼，想吃什么菜之前还问问服务员，打听打听味道。
　　廖清欢看着她和小圆子俩脑袋挨着脑袋，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最后考虑到他们吃饭的人少，只点了两个菜，一个面。
　　一道京酱肉丝、一道姜汁排叉、再一人来一碗炸酱面。
　　这三样确实是都是地道的京城菜，小丸子跟服务员问了的，人家也推荐这些。
　　“麻麻，我听说这边烤鸭好吃，咱们什么时候去吃烤鸭不？”
　　小丸子眨眨眼睛，心里有数得很，在公园的时候她就听到有人说什么烤鸭，说得可好吃了。她班里还有同学来过京城，也吃了什么烤鸭呢。
　　小圆子举着筷子，附和着他姐，“吃烤鸭，圆子想吃烤鸭。”
　　烤鸭啊，廖清欢一开始还没真没想到这头上，因为她之前在京城吃过好几次烤鸭，还特意带回去了几只，都忘了孩子们是没吃过烤鸭的。
　　“等顺子哥哥考完，咱们就去吃烤鸭好不好？”
　　廖清欢把服务员拿过来的热茶倒了几杯，又顺便往自己带的壶里灌了一些。他们下午还要去逛的，水需要备足来。
　　“好啊好啊，谢谢妈妈！”
　　小丸子仰着脸，笑容灿烂。她皮肤遗传了廖清欢，白得像雪一样，因为上午走的热，脸颊上透着两团红晕。她小时候就胖乎乎的，慢慢长大后没那么胖了，但笑脸也圆乎，眼睛又大，唇红齿白的别提多好看了。
　　旁边桌有个戴小圆帽的男人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然后又嘀嘀咕咕的跟旁边人说着话。
　　廖清欢他们也没注意，等菜上来了就开始吃饭。
　　小圆子的手劲小，拌炸酱面拌不动，廖清欢就给他拌好了，小丸子自己倒是三下五除二的自己给弄完了。
　　廖清欢把自己的拌完，姐弟俩已经高兴的吸溜上了。
　　这京城杂酱面和海城的阳春面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端上来的时候，面条放在中间，上面盖着炸酱，炸酱就是把肉丁还有葱姜炒，加入黄豆酱一起炸，这样洋酒成了炸酱，咸香咸香的味道。边上码着青蒜、香椿芽 、青豆嘴还有水萝卜缨子，都切细了。
　　廖清欢之前在这边了解过，每个季节配的菜码还不一样的，用京城话说那就是讲究。
　　吃起来味道很香，面条口感正好，炸酱裹着面条，几乎每一根面条上都沾均匀了。再加上那些很新鲜的菜码，既有一种厚重的感觉，又有一种清新自然之感。
　　她喜欢吃，姐弟俩也喜欢吃，俩人嘴边都糊着酱汁。
　　吃一口面还得配上京酱肉丝，要么就是来一口姜汁排叉。
　　廖清欢也都尝了，京酱肉丝口味丰富，肉丝相当嫩滑。姜汁排叉酥甜脆香，看起来又是浅黄色的，很像小点心。
　　吃得肚子饱饱的，廖清欢把东西收一收，正要带着孩子们出去，旁边桌的男人窜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志，这是您的儿女对吗？”
　　男人长相憨厚，又是在饭店里，廖清欢也不担心对方是坏人。
　　“对，是我的孩子。”
　　她点点头说道，坐在凳子上等着对方说明来意，小丸子不感兴趣的看了眼，把自己的手帕掏出来擦擦嘴，又把弟弟的手帕掏出来给他擦擦嘴。
　　男人觑了眼小丸子，跟廖清欢说了。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导演，最近在选角，有个女主角的小时候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正好今天不是看到您女儿了吗？认为她的形象跟女主角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我心目中的人选，所以想想您，可不可以让她到我们剧组玩玩去？”
　　说是说玩玩，实际上就是想让小丸子去拍戏。
　　小丸子听到和自己有关，“什么是选角，跟我有沉没关系？”
　　她瞪圆了眼睛，姐弟俩都看着那导演。
　　导演嘿嘿一笑，“就是演电视，只要你想演，以后就可以在电视里出现。”
　　小丸子想了想，不就是电视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她都看不明白，不过她还挺喜欢看电视的。
　　她没说话，只是拧着眉头在想。
　　廖清欢则对男人说道：“我的孩子没有经验，至于演戏，她不会这些。这样吧，您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问问她，如果她想的话，我再联系你们。”
　　男人也知道是这样，人家什么都不懂，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还得征求孩子的意见，赶紧给人写了个联系方式。
　　临走前还诱惑小丸子，“演戏可好玩了，能穿好多漂亮衣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廖清欢提着水壶，明显看到小丸子在听到漂亮衣服的时候眼睛亮了，还不是一般的亮。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漂亮衣服啊！
　　感谢在2020-10-13 21:01:55~2020-10-14 21:5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从海上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廖清欢以为小丸子会因为有漂亮衣服穿而心动, 毕竟她跟自己一样臭美，从小就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对方说有漂亮衣服穿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家小姑娘估计要去了。
　　其实拍戏不拍戏什么的, 她没什么太大意见，主要看孩子, 愿意尝试的话其实挺好的。只是他们就准备在京城呆几天而已, 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要拍戏的话，可能出去玩的时间就没有了。
　　并且小丸子回去还要上课, 不可能在京城逗留的。
　　哪知道到下午的时候小丸子压根就没提起这件事, 带着小圆子里疯玩, 小圆子也没心没肺的跟着，只有廖清欢这个老母亲气喘吁吁的努力追上他们的脚步。
　　玩到三四点, 廖清欢看了眼手上的手表, 招呼着俩孩子。
　　“我们该回去了, 晚上在家里吃饭。“
　　她把俩孩子叫回来，拿出手帕给他们擦擦脸。跑来跑去的都出了一身的汗, 不擦干容易感冒。
　　整理好后，廖清欢一边牵着一个孩子往回走。
　　路过卖糖葫芦的俩孩子都盯着她看, 廖清欢没办法, 从包里将钱掏出来。
　　这边的糖葫芦还有用草莓做的呢, 不是用山楂，结果给俩孩子买了，廖清欢自己也买了一根。
　　当妈妈的带着俩孩子边走边津津有味的吃糖葫芦，她是吃草莓的。做糖葫芦的老头很实在，里面草莓个头很大，这个季节的草莓不算很甜，但吃起来水灵灵的, 裹着糖衣一起再加上草莓的一点微酸，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她吃了两颗，看向旁边舔糖衣舔得格外起劲的小丸子。
　　“小丸子，你要不要去演戏啊？”
　　“啊？什么演戏？”
　　小丸子茫然的抬起头，她都忘了这件事。
　　廖清欢笑了下，“就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的啊，那个人不是说想让你去拍戏，以后电视里能看到你吗？还说有很多漂亮衣服。”
　　“那个啊，我不去。过几天咱们还要去玩呢，哪有时间啊。”
　　小丸子摆摆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廖清欢疑惑了，“有很多漂亮衣服哦！我以为你会想去的呢。”
　　“我漂亮衣服太多了，想要穿什么爸爸妈妈都会买给我的，就算爸爸妈妈不买，爷爷奶奶大伯他们也都会买给我，我才不会因为几件漂亮衣服就去演戏呢。”
　　小丸子心里有数得很，她从小生活就好，别人还穿着补丁衣服的时候，她能穿着小裙子能穿小皮鞋。在别的小孩因为吃到一块糖而高兴好几天的时候，她有好多盒巧克力。在大人一个月才挣四五十块的时候，她过年压岁钱都能拿到好几百。
　　所以她会因为漂亮衣服就去演戏吗？当然不会。听到漂亮衣服只是习惯性的开心而已，自己过来可是玩的，爸爸妈妈都说好了要带他们去玩，演戏哪有玩重要。
　　她都想好了，回去要跟班里的妮妮说，她也去了长城，她也去了故宫，她也去吃了烤鸭，好多好多地方她都去了呢。省得妮妮每次都在她面前说什么，她爸爸妈妈带她去哪玩了。反正现在她也出来玩了，一定在妮妮面前好好炫耀一下。
　　廖清欢摸摸小丸子的后脑勺，心里还挺高兴的。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因为一点点诱惑就转变自己的态度，真的特别不错。
　　……
　　回到四合院，顺子坐在天井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小丸子举着手里特意带回来的糖葫芦，冲到他面前，笑容甜兮兮的。
　　“顺子哥哥，吃糖葫芦。”
　　顺子接过去，对小丸子道了声谢，“谢谢小丸子。”
　　小圆子挤在小丸子身边，眼巴巴的看着糖葫芦，“介系草莓的，好七。”
　　顺子还以为他想吃呢，把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圆子还吃不吃？”
　　圆子往后躲了下，“不七，圆子七过了。”
　　他吃了整整一根糖葫芦，平时妈妈不会让他吃这么多的，能吃完一整根他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这是带给哥哥的 ，所以他不能吃。
　　廖清欢把相机放到桌子上，一边把帽子摘下，“你吃吧，特意带来的。你叔叔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中午吃了什么？”
　　他们几个在外面玩，中午懒得回来，昨天就跟陆长缨说了，他今天带顺子，自己带着孩子，午饭让他们自己到饭店去吃。
　　顺子咬了一口糖葫芦，甜甜的味道让他的眉头松开。
　　“叔叔出去了，说是马上回来的。中午去饭店吃的，吃了好几个菜，饱着呢。”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向廖清欢展示他有多饱。
　　廖清欢知道陆长缨不会让顺子饿着，只是闲聊着随便问一句。
　　“那就好，你们在院子里玩，别出门啊，我去准备准备晚上的饭菜。”
　　这边他们都不熟悉，又是各种巷子。当年小丸子被抱走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刺，在这方面她格外的注重。万一是在京城被抱走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冰箱里还放着不少菜，新鲜蔬菜也有一些，不需要再送菜回来了。
　　前些天吃的羊肉还有，羊杂也有一些，她把羊杂拿出来清洗干净切成块，，再拿了点鸡腿菇还有新鲜的口蘑。
　　羊杂放料酒先焯一遍水，随后放到炖汤的罐子里，鸡腿菇口蘑也放进去，再加入蜜枣桂圆枸杞陈皮这些，最后放入主要的白胡椒粉。
　　把木炭引燃，罐子放到炭炉上，盖子口挪开一点，等到水烧开的时候再把盖子盖上。
　　羊杂还有口蘑等在罐子里翻滚，白胡椒粉的辣味也传了出来，这种辣会熏得人鼻子痒痒，要是打了个喷嚏，又会非常的舒服。
　　羊杂菌菇汤炖好了，廖清欢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将身上的围裙整理了一下。
　　手边的盘子里放着一块嫩豆腐，她将嫩豆腐直接抓碎，面上撒一层细盐，然后加入搅拌过的鸡蛋和一点虾米，稍稍搅拌均匀后上蒸笼里蒸熟。
　　廖清欢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有四点多，快五点了，这会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
　　她把厨房灯打开，往外看了一眼，小丸子和小圆子俩在角落里玩，顺子这会没看书了，而是抱着一杯茶慢慢的喝，眼神时不时落在小丸子他们那。
　　“顺子，你到屋里看书去吧，把灯打开。”
　　今天玩傻了，顺子明天还要竞赛来着，怎么能让他看孩子呢。
　　“没事，我今天不看书，这会看书也没用，明天照常发挥就行了。”
　　顺子婉拒了她，他之前看了那么多书，做了那么多题，心里有点数，就算看书也不差今天。竞赛的结果他没放在心上，主要是锻炼自己，了解了解自己的水平，考得好考得不好都没关系。
　　廖清欢想想也是，确实不差这一下午，让孩子放松放松也不错。
　　她又重新钻回厨房，拿猪肉出来，准备用辣椒炒个回锅肉。
　　陆长缨回来的时候饭菜刚好做好，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罗教授。
　　“清欢，这是罗飞罗教授，京城大学的副校长。”
　　“你好，这就是弟妹啊。陆教授好福气，得此良妻，跟你般配得很。”
　　罗飞只看了廖清欢一眼，便守礼的移开视线，转而对陆长缨笑着说道。
　　他和陆长缨也是这几年认识的，别的不清楚，唯独就清楚陆长缨特别重视他媳妇。京城圈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被陆长缨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啊。
　　几年内军衔涨得这么快的，除了他就只有那些一线的士兵了。
　　他搞研发的，多稳定啊，并且研发的东西还都是高尖端。就算他有媳妇，那也有一堆堆的人过来找他。
　　有想让他做女婿的，有想让他当丈夫的，反正每回他来，就跟苍蝇似的。
　　得亏他自己家里有个做司令员的大伯，要换成是个穷小子，在那些大人物过来的早就点头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陆长缨重视他媳妇呢？观察出来的呗。
　　陆长缨到了京城，总会留一天时间，干啥，去买东西，啥玩意儿都买，好看的帽子，漂亮的□□镜，还有什么时尚的喇叭裤，全是女人用的。还有什么女人保养的东西，他都能买上。
　　你说海城没有？那也不是啊，海城什么都有。但陆长缨还是要带给他媳妇，这不是重视你说是什么？
　　廖清欢也跟罗教授问了一声，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
　　“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长缨，你也真是的，带客人回来都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你和罗教授再坐会，我去加两个菜。”
　　陆长缨给罗飞倒了一杯水，自己把袖子挽起来。
　　“陆教授你热吗？“
　　罗飞疑惑的问道。
　　“我去帮着烧火，你稍微坐会。”
　　陆长缨慢慢的说完，还横了罗飞一眼，眼神中有那么点不满。
　　罗飞拿茶杯挡着唇，是他非要跟过来的，也没想到什么打扰人家，现在看陆同志的态度，好像挺不满意的。
　　不满意也来了，让他走他可不愿意走。
　　这厨房里飘出来的味实在是太香了，这会他正好饿了，吃一顿还能拉着陆同志再聊聊。
　　廖清欢把鸡肉切片，把泡发的干香菇也切了，锅里热油，撒上姜蒜爆香，然后倒入香菇进去翻炒。
　　“你去外面招呼罗教授，这里不用你。”
　　把人撇了自己进来烧火像什么样子，人家可是京城大学的副校长，那不是能怠慢的人。
　　陆长缨往灶膛里塞上柴火。
　　“没事，他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又不是请来的客人，自己要跟过来还好好招待不成，本来他媳妇菜都做好了不用加菜的，现在还得加两个菜，不是麻烦他媳妇嘛！
　　廖清欢笑了笑，“那也是客人，火够了，我就烧两个菜，这样就行了。”
　　她把陆长缨赶出去，自己迅速的把香菇滑鸡和辣子煨鱿鱼做好。自己端着两盘子菜出去，喊了一声。
　　“可以吃饭了，罗教授，您到饭厅里坐着吧。长缨，你去取一瓶酒来。”
　　“不喝酒不喝酒，我不爱喝酒。”罗教授自己不喝酒，赶紧拦着。
　　廖清欢微微一笑，“那行，正好我炖了羊杂菌菇汤，你们可以多喝点汤。”
　　罗飞搓搓手，看到跟在后面端着一罐汤过来的陆长缨，嘿嘿一笑。
　　“我就爱喝汤。”
　　小丸子手里拿着碗筷过来，将碗筷放到桌子上，甜甜的招呼罗飞。
　　“罗叔叔，您过来坐。”
　　罗飞唉唉了两声，顺着小丸子指的位置坐了下来。
　　菜都端上了桌，罗飞看着桌上的菜色，夸了一句。
　　“你们家伙食真好，弟妹手艺实在是不错，闻着也太香了，实不相瞒，我这肚子从进门一会就开始叫了，叫到现在都停不下来。”
　　廖清欢指着那罐子，“您先喝点汤，不知道您来，这菜我都是随便做的。”
　　陆长缨给小丸子舀了一小碗的鸡蛋豆腐羹，又去拿顺子的碗，给他也弄了一点。
　　罗飞客套了一下，迫不及待的拿着勺子舀了一碗汤。
　　廖清欢也给小圆子弄了点鸡蛋豆腐羹，把他戴的围兜兜整理好，就把勺子放在他手里。
　　“慢点吃，不要弄得身上到处都是。”
　　小圆子乖乖点头，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口，嗷呜一声吞到嘴里。
　　廖清欢无奈的笑了下，瞥到自己碗里被陆长缨放下块鱿鱼，便朝他笑了笑。
　　鱿鱼还没入嘴呢，就听到对面的罗飞惊呼一声。
　　“这，这也太好喝了。”
　　罗飞瞪着自己的碗，真的非常惊讶，虽然汤闻着香，但汤嘛，哪个汤是不香的呢？所以在喝之前他也没觉得味道会有什么太突出的。
　　但真的入了口，才发现原来真有汤闻着香，喝着更是如同琼浆玉液。
　　这个比喻毫不夸张，他真的就这么认为。
　　汤里面没有羊杂的杂味，只有鲜香，除了菌菇的鲜味被炖出来了之外，羊杂的香味也被炖了出来。里面放了红枣枸杞之类的，喝起来味甘，稍带写甜味。而羊杂已经炖得酥烂了，吸满了鲜香的汤汁入嘴，汤味香浓，非常适口。喝一口是停不下来的，只想一口气喝完。
　　“我阿姨是一等厨师，她做菜一向非常好吃。”
　　顺子有点得意的夸奖道，他特别喜欢听到别人夸廖阿姨做菜好吃，小丸子也点头，“恩恩，我妈妈做菜全天下第一好吃。”
　　罗飞放下碗，看着陆长缨，“我真是好福气，太好福气了。”
　　要每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让他做什么都甘愿了。
　　廖清欢侧头看了陆长缨一眼，他这会也勾起了唇角。
　　“我确实好福气。”
　　陆长缨也转头看向廖清欢，俩人对视一眼，暗藏在眸子里的情绪甜蜜只有他们俩人知晓。
　　一碗汤把罗飞给喝服了，再到吃其他菜的时候，只听到他的各种惊叹。
　　什么鸡蛋豆腐羹鲜润可口啦，什么辣子炒鱿鱼滋味醇厚啦，什么小炒回锅肉肥而不腻啦，就连小青菜他都夸了又夸。
　　整顿饭就听到他在滔滔不绝的各种夸奖，要不是陆长缨说他是搞数学的，廖清欢真要以为他是干文学的才对，不然怎么有这么词夸出来啊。
　　罗飞本来还想拉着陆长缨讨论一下理论的，结果一顿饭吃饭，理论是啥忘得一干二净，就想着鱿鱼好吃，香菇滑鸡嫩啊，吃完一碗米饭得再来一碗，浇上羊杂汤拌着饭吃简直不要太美了。
　　等吃完了，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乐呵呵的告别。
　　当门被砰一下关上的时候，他挠着脑门往巷子外面走吗，都走出老远了，才一拍脑袋。
　　“诶，跟陆同志还没讨论完呢。”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
　　“明天再来找陆同志好了，这样还能再吃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罗飞：嘿嘿，借着探讨的名义蹭吃晚上搬家哦，不确定能不能更新呢，会尽量更哒


第106章 
　　晚上廖清欢把那个导演留下来的联系方式拿出来, 见她拿起电话，陆长缨问了一句。
　　“怎么了？”
　　“哦，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个什么导演, 说是想让小丸子演戏，留了联系方式让我们这边考虑一下。既然小丸子没兴趣, 我跟对方说一声。”
　　陆长缨点点头, 站在旁边听她客气有礼的跟人家说完，挂上电话后才随着廖清欢屁股后面进了房间。
　　“白天顺子那出了事, 轮椅被人推倒了, 人也摔在了地上。”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 换上一身轻便的睡衣，边和廖清欢聊起了白天的事情。
　　廖清欢眼睛一瞪, “这是怎么回事？下午回来我看顺子还好好的啊。”
　　她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顺子身上也没看到什么问题啊。不过轮椅都被人推倒了, 人还摔在地上，得是多大的事啊。
　　廖清欢越想越气, “你给我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顺子不是那种惹事的人, 这么多年了, 他和所有同学都相处得非常好, 所以不可能是他招惹了别人，那就是别人欺负他。
　　顺子腿脚不便，这得心肠多坏啊，才能这么欺负顺子。
　　陆长缨带着她坐到床边，细细的跟她说了。这事他都处理了，就算他不处理，罗飞他们也会去处理, 这不仅仅是他们欺负顺子的问题。
　　他们这些做教授的，在提升学生知识水平的时候，更看重的是学生的人品。
　　人品不行了，知识水平再好也是枉然。
　　也别说他计较，顺子是他家孩子，他和廖清欢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就因为那几个学生的小心思，就如此对待一个腿脚不便的孩子，那已经是恶毒了。
　　廖清欢听他说已经跟学校那边联系了，下午就是跑出去办这件事，对方学校也说了会从重处理。这才让她舒服一点。
　　“不行，明天等顺子考完，咱们得带着去那学校，让人给顺子道歉，再问问他们那边是想怎么处理的。顺子打小就受了那么多委屈，可不能这么大了还被欺负，不知道结果我这心里头不痛快。”
　　她抓着陆长缨的手，就算对方被退学了，那也是活该。再推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陆长缨难得看她这个样子，自从生下孩子后，她的性格越发的柔软了。当年她可不这样的，做事果决，该狠的时候特别狠。现在倒有几分像从前了，他还有点怀念呢。
　　“好，咱们明天找到学校去。”
　　他满口答应着说道。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长缨已经带着顺子走了。
　　廖清欢揉揉脑袋，昨晚上因为顺子的事她没睡好觉，一直在想倒在地上的他肯定委屈极了。
　　把被子掀开，她把睡觉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一条黑色的针织长裙，长裙上身是紧身的，穿在她身上肩膀纤细，胸前可观。裙摆又是散开，将她的腰衬得非常纤细。
　　今天天气比较凉，单穿一件肯定是冷的，她又挑了一件长的羊绒外套，非常薄的款，卡其色，配着长裙穿非常有气质。
　　出来的时候俩小家伙还睡着，她也没去叫。昨天玩了一天，走来走去的，小孩子人小肯定会累，因为她一个大人都有点累。
　　厨房还没烧火，廖清欢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自己揉个面煮个羊汤面就行了。
　　厨房里火烧旺，将水烧起来，穿上围裙的廖清欢迅速的和面揉面，然后将面条切出来。
　　昨晚上桌上得羊汤是不剩的，但她煮得多，厨房里还留了一些。原本是打算着今天中午就不用炖汤的，热一热就行了。
　　这会把羊汤放到小炉子上热起来，面条则下到锅里煮熟捞起来盛到碗里。
　　羊汤面上的一层浮油被煮化了，浓香的汤汁翻滚着。
　　廖清欢舀着汤汁盛到碗里，再把羊肉菌菇捞出来，小丸子爱吃肉，她的碗里羊肉多一些。小圆子爱吃菌菇，他的碗里就多一些菌菇。
　　俩孩子不会因为这种分配感觉到不公平，事实上，小圆子还会把自己碗里的羊肉捞给他姐。
　　面煮好了，俩个孩子也起了床，自己刷牙洗的脸。廖清欢进去叫人的时候小丸子正在给弟弟擦香香，嘻嘻哈哈的都很开心。
　　“吃饭了。”廖清欢语气柔软的喊道。
　　孩子们清脆的应了一声，拉着手跟在她后面去了饭厅。
　　廖清欢把灶膛里剩余的炭火掏出来，装到火盆里端到饭厅，这样吃饭的时候还能烤烤火。
　　小丸子抱着弟弟坐到椅子上，自己也爬了上去，廖清欢把面条往他们面前挪了挪。
　　“咱们今早吃面条哦，妈妈还拌了个麻油婆婆丁。”
　　顺手拌的配菜，一般小圆子会吃。
　　果然，她一说完，小圆子那使用得不算太熟练的筷子就伸向了婆婆丁。
　　廖清欢站起来往他碗里倒了一些，“快吃吧，等会都要凉了，妈妈还在火盆里煨了几个小芋头还有两个鸡蛋，吃完了面可以吃芋头和鸡蛋哦。”
　　小丸子吸溜着面条，“我可以吃芋头，妈妈你吃鸡蛋吧！”
　　这两种都是她不喜欢吃的，但对比每天吃的鸡蛋，她能接受芋头。
　　廖清欢哼了一声，“不可以，这是你们俩吃的，我不吃。快点吃，中午带你们去吃烤鸭，小心到时候吃不下。”
　　她给孩子盛的面条可不多，一人就一点，算着中午要吃烤鸭的，没让他们多次。
　　她自己咬了一口面条，吸足了汤汁的面条软韧劲道，昨晚上这个汤让罗教授夸了很久，自然是非常不错的味道。
　　又煮过一遍之后羊肉更软烂了，配合着菌菇的鲜香，连她本人都觉得好吃。
　　至于麻油婆婆丁，只是稍微煮了一下，然后拿麻油香油这些稍微拌拌，吃起来很解腻。一口面条下肚要是再配上一小口婆婆丁，清新的味道会丰富口感。
　　把早饭吃得一干二净，廖清欢将烤好的鸡蛋掏出来。
　　火盆里烤的鸡蛋容易炸，所以外面得包一层打湿的纸来。廖清欢是先用一层油纸包着，然后再用打湿的纸包着油纸。再隔着一层灰，利用炭火透过来的温度将鸡蛋烤熟。
　　刚掏出来的鸡蛋很烫，廖清欢拿湿布裹着，然后把纸撕开。
　　里面的鸡蛋是完好的，外壳剥开后会有一种独有的香气，她剥好一颗鸡蛋让孩子们先别碰，把另一颗也剥好了，等温度降下去的时候才敢让孩子们拿着。
　　小丸子说不吃不吃，结果这烤出来的鸡蛋她还蛮喜欢的，吃得非常香甜。
　　廖清欢则把里面的小芋头翻出来，芋头里面已经熟了，可以沾着糖吃。
　　一听能沾糖，俩孩子都赶紧把鸡蛋吃完，美滋滋的拿着芋头沾糖，廖清欢也吃了几个。
　　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样烤出来的东西了，以前还是她爸给她烤，一转眼就变成了她烤给孩子们吃。
　　姐弟俩吃完了把嘴和手都洗干净，外面的大门被敲响了。
　　廖清欢打开门一看，是司机，还提着一兜子菜。
　　“我又买了些菜送过来，再顺便把您和孩子送到吃烤鸭的地方去。”
　　对方笑着说道，在门口没有进来。
　　廖清欢赶紧把袋子拿进去，分类放到冰箱里，再给小丸子扎了个小辫子，别上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出门的时候见到司机，俩孩子也乖乖的问好。
　　车子开到聚全楼，陆长缨和顺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到他们过来，陆长缨出来将小圆子抱着。
　　廖清欢则牵着小丸子的手，一家人走进一个包厢。
　　包厢里面非常漂亮，还保留着以前非常富贵的装修，甚至墙上都没有贴什么标语。
　　“以前一些国外的总统都来这家店吃过，算得上是京城的招牌了。”
　　陆长缨简单的说道，把小圆子放到座位上。
　　廖清欢松开拉着小丸子的手，她马上就跑到窗户那里玩起了窗帘。
　　“听说过这家，咱们之前吃的好像是另外一家对吧？”
　　她还记得以前在京城想来这一家的，但是那会住的地方有点远，陆长缨又很忙，就没有到这边来。
　　陆长缨点点头，这会有服务员进来，手里端着盘子。
　　“菜点好了，小丸子，快点过来吃烤鸭了。”
　　廖清欢坐到顺子旁边，见他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
　　“顺子，怎么不高兴啊？”
　　“今天考得不怎么好，好几道题没做出来。”
　　顺子简单的说道，不过今天的难度比昨天大，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路上叔叔已经安慰过他了，这会他只是还在想那些题型。
　　“晚上罗教授会去咱们住的地方，到时候你再向他讨教。”
　　陆长缨给他盛了一碗鸭架汤，“把汤喝了。”
　　顺子应了一声，拿着勺子小口喝着汤。
　　小丸子端端正正坐好，廖清欢给她包了份烤鸭。
　　烤鸭她和小圆子都吃过的，只是没在店里吃。这些年吕锅偶尔回京城，郑楚华他们偶尔也会过来，再加上陆长缨自己也是京城海城两头跑。基本都会带烤鸭，只是带回来的烤鸭需要自己片，再加上路途远，味道跟刚烤出来就上桌的比肯定是比不上。
　　廖清欢自己也做过烤鸭烤鹅，俩孩子还是蛮喜欢吃的。
　　“好好吃哦，妈妈。”
　　小丸子嘴里塞得满满的，表情略显夸张。
　　小圆子咬了一口包的烤鸭，学着他姐姐说话。
　　“好好吃哦！”
　　姐弟俩的模样语气把大家都逗乐了，廖清欢把自己包的那一份沾了沾糖，一边和他们说话。
　　“好吃就多吃一点哦，小丸子小圆子每人吃五个好不好？”
　　俩孩子拼命点头，廖清欢抿唇一笑，给陆长缨使了个眼色，他又给包了两个放到孩子的碗里。
　　廖清欢咬了一口，包鸭肉的面皮软软的，刚蒸出来的面皮有些烫，嚼劲也不错。里面的鸭皮烤出了油，又润在鸭肉里，咬一口满嘴生香。
　　她自己一口气吃了五个，又舀了一碗汤慢慢的喝，鸭架汤是鸭子剩下的部分熬的，汤色浓白，鲜香滑润，一口气喝完才是最痛快的。
　　陆长缨还点了几个招牌菜，一家人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就连小丸子小圆子俩都吃了不少。
　　“我觉得在外面吃也挺好的，这样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给我们做菜了。”
　　出门的时候小丸子拿手帕擦擦嘴，人小鬼大的说道。
　　那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其实就是想在外面吃而已。
　　廖清欢闷笑，“可是妈妈不觉得辛苦啊，给你们做菜妈妈觉得很幸福呢。”
　　小丸子嘿嘿两声，抓着廖清欢的手甩了甩，“但是我觉得妈妈辛苦，虽然妈妈做的菜是全天下第一好吃的。”
　　“既然妈妈做的菜是全天下第一好吃，那为什么不吃妈妈做的呢？哎呀，妈妈好伤心啊。”
　　廖清欢捂着脸，眼眸低垂，一副伤心的样子。
　　小丸子不知道该咋说了，绞尽脑汁后抬头去问爸爸。
　　“爸爸，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辛苦，就算妈妈做的菜全天下第一好吃，也不想妈妈那么辛苦。”
　　陆长缨推着顺子，看了眼小丸子，对上她拼命眨的眼睛，慢条斯理的恩了一声。
　　“我也觉得妈妈辛苦，所以以后可以经常到外面吃。”
　　“是吧是吧？我们就是觉得妈妈辛苦才在外面吃的，不然我们才不去外面吃呢。”
　　小丸子找到了认同感，拍拍廖清欢的手，很大气的说道：“以后在外面吃不用爸爸妈妈付钱，我和小圆子的压岁钱还有很多呢。”
　　小圆子举起手，“压岁钱，好多。”
　　顺子也举起手，“我也有好多。”
　　廖清欢和陆长缨对视一样，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那两个学生是京城科大的，到了学校门口，顺子还以为只是过来找人的。
　　等陆长缨要抬着他上楼的时候，他拦着对方。
　　“叔叔，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着就行。”
　　他上下楼很麻烦，在楼下等着没关系。
　　廖清欢牵着俩孩子的手，“不行，你要上去的。”
　　“啊？”顺子有点不明白。
　　“昨天不是有人欺负你吗？我们要让人当面跟你道歉，你不上去怎么行呢？”
　　廖清欢解释了一句。
　　小丸子眼睛一瞪，“顺子哥哥被欺负了？我去揍他。”
　　“我也要去。”小圆子挥舞着拳头。
　　廖清欢拉着俩人上楼梯，“就你们俩，加起来还没人家高呢，还揍人家。”
　　顺子有点不知所措，他以为昨天那样就算处理完了，哪知道今天还要让人给他道歉。有些事当时经历的时候会觉得难受，这都过了一天，他也不在意了。
　　“其，其实，没……”
　　“不能说没关系，咱们家的人哪能随便被欺负。”
　　廖清欢打断他的话。
　　校长办公室在三楼，一家人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
　　“不是我说，就是小孩子随便打打闹闹，又没有什么坏心思，怎么还要给我们家孩子停学处理呢？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学校的，这种处罚实在是太严重了。”
　　“就是啊，我们家孩子平时可不这样的，是不是那个人做了什么？不然他们俩怎么会去推人家呢？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在办公室里面的是两对男女，穿着制服，应该是有正经工作的。
　　只听了一点，廖清欢就听不下去了。
　　“还孩子呢？你们两位家里的孩子年纪可真大，都快二十了吧，把我们家上初一的孩子推倒了，还说是我们家孩子做了什么？他坐在轮椅上，腿脚不方便，难不成是坐在轮椅上跟他们打架的？”
　　里面两对夫妻转过头，见是一个面容非常年轻，打扮很有气质的漂亮女人，首先那俩男的眼睛就亮了。等陆长缨推着顺子进来，坐在里面的校长赶紧站了起来。
　　“陆教授。”
　　对方笑容满面，他有个侄子在陆教授的研发室里，正在被人家带着学习呢。
　　陆长缨看都没看那两对夫妻，把顺子推到茶几旁边，才跟校长说话。
　　“那两位推人的学生呢？”
　　廖清欢瞥了眼那两对男女，女人眼睛都是压抑的不满，只是这会没敢说话而已。
　　“学校给他们做了停学处理，上完今天的课明天就走了，这几位是周伟及张旭的父母。”
　　“对对对，我是张伟的母亲，刚听到校长叫您陆教授，那也是为人师的。俩孩子嘛，还年轻，还小，什么都不懂，一时手快把你们家孩子推了。怎么着也够不上停学吧？你既然是教授，应该也清楚停学孩子得晚毕业了，那多耽误时间。”
　　短卷发的女人有些微胖，说话比较快，但语气中没什么愧疚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家的孩子不应该被停学。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够得着？那么多人挤着，他们俩一前一后我们家行动不便的孩子推倒。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很可能是我们家孩子被人踩倒。你们家孩子小，我们家孩子可更小了。这好在是没被踩到，要是被踩到了，你们家孩子可就不只是停学了，而是直接退学。得亏我们家孩子福大命大，要我说，你们家孩子可不是什么都不懂，懂得很呢，不止懂还非常恶毒。”
　　这种对峙还得女人来，所以廖清欢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差。
　　小丸子靠着她的腿，瞪着对面的人。
　　“你们坏。”
　　童言稚语，但你们坏三个字说得干脆利落。
　　那短卷发女人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利落短发的女人拦着。她看着廖清欢，又看看陆长缨。
　　“说恶毒就不好了，我儿子说了，真的是不小心的，哪知道会把轮椅撞倒。再说了，既然孩子腿脚不便，就少让他出门，你们不会觉得不方便，却会给别人造成困扰。我们家孩子是去参加竞赛的，因为你们竞赛也不能参加了，这么点小事就停学，也太欺负人了。”
　　廖清欢哼了一声，“不小心能把几十斤的轮椅撞倒？把你撞到了都不一定能把轮椅撞倒，更别说轮椅上还坐着个孩子了。那得多眼瞎啊，才能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还把轮椅撞倒，人证可是有的，你们要还是这种态度，那我们把人证叫过来。本来我还想说现在的大学生都不容易，高考很难，能考上的都是人才。结果这大学里面也不全是人才，还是有几个没什么用的人。说我们欺负人，亏你们也说得出口，我没直接追究退学就不错的了。像你们家孩子这样的人品，若是退学了，哪个学校敢收？”
　　那短发女人一窒，随即脸沉了下来，“反正我不允许停学，校长，你们要是坚持退学，那不好意思了，我得去张局长，也就是我哥说说话了。”
　　她男人的哥哥是一位领导，很有几分权利。
　　校长左右为难，看了眼陆长缨，然后对短发女人说道：“你去找吧，就是这个处理方式。陆教授是来给孩子讨一份道歉的，你们最好是把他们带过来道歉，要是让他们满意了，没准会减轻处理。”
　　那女人没想到自己哥哥还不好使，仔仔细细打量了陆长缨，这会被身后的男人拉了一把。
　　“我就觉得眼熟，这是陆司令的侄子，搞红外线的那位。赶紧的，把儿子叫过来，给人家道歉。”
　　她丈夫语气有点慌，陆司令算得上早一批领导里面活得最久的，看身体情况还能活好些年。人家的儿子现在爬得高，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还好他刚在人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想是谁，想了这么会总算想起来了。
　　女人也慌了，她们家是有点是小权，但跟陆司令比起来可差太远了。难怪那女人态度那那么嚣张，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我赶紧说说。”
　　短发女人门清了，见短卷发不服气，她赶紧拉着小声嘀咕了几句。
　　最后她沉下的脸又带起了笑脸，“我们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我们家孩子比你们家大那么多，就算是不小心撞到的也不应该。道歉是应该，确实是应该的，这没得说。你们想怎么处理都行，只要你们能满意。”
　　现在她什么都不敢说了，该低头还是得低头，不低头的话可能是自己一家人遭殃。
　　廖清欢抬了抬下巴，语调清冷。
　　“我们可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孩子受了委屈，只是来为孩子讨回公道。该道歉道歉，该受罚受罚。也别说我们欺负人，我们可不敢。只是不允许家里的孩子受委屈而已。”
　　“是是是，那确实，是我们一时糊涂，你们别介意。我这就去把孩子叫过来，好好跟你们道谢。”
　　除了一开始有点有点小波折，后面进行得非常顺利，廖清欢也看到他们嘀咕，大概就是借了大伯的威。
　　廖清欢可不介意这些，人家不也把自己的哥哥搬出来了，别人能借他们也能借，看谁的威风大而已。
　　有权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把受到的委屈还给人家。
　　等看着那俩学生被家长摁着脑袋道歉，廖清欢心情舒畅极了，就连小丸子他们都高兴得很。
　　一家人从学校出来，小丸子坐在车上还手舞足蹈的。
　　“那两个坏人好讨厌，给顺子哥哥道歉都不高兴，被压着头道歉好好玩啊！”
　　顺子在前面眼眸温和，他没想到廖阿姨会站在他面前，跟人家说那么多话。廖阿姨一向是很温柔的，结果今天就像护着孩子的羚羊，又温柔又充满了斗志，那种感觉很温暖，特别温暖，就如同当初廖阿姨对他说的话，他们是一家人，廖阿姨陆叔叔他们都是他的家人。
　　在他们的庇护下，自己一点委屈都不用承受。
　　“你们以后可不能跟那两个人学，要是有人欺负咱们，你们打不过就回来找我们。但你们不能欺负别人，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像他们那样欺负人，我就打你们屁股。”
　　小圆子伸手捂住屁股，一脸惊恐，“不学不学不学。”
　　“我才不会呢，我跟朋友们玩得可好了，我还经常帮助同学，不会欺负人的。”
　　老师对他们说了，要帮助他人，不可以欺负人，所以她才不会欺负人了，妮妮扯清清的辫子她还把妮妮的手打开了呢。
　　廖清欢满意的嗯了一声，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不会是那种坏孩子的，只会是好孩子。
　　接下来几天就像廖清欢安排的那样，一家人到处玩，有车接送，还专门请了人把顺子抬到长城上，他们拍了很多的照片。
　　廖清欢决定到海城把照片全都洗出来，然后买一个大的相册，把照片都装到相册里。
　　在京城呆了一个星期，最后一天下午又去买了一堆礼物，一家人才坐上飞机回去。
　　晚边到了饭店，店内刚开始忙碌，廖清欢把带回来的脏衣服什么的归纳好，一份份的清洗。这会她就非常感谢洗衣机的发明了，简直是解放了双手。
　　小丸子他们在外面兴高采烈的和吕锅说着这些天玩耍的地方，又是笑声又是叫声的。
　　晚饭他们就准备直接在饭店吃，自己掏钱买饭菜拿到后面来。
　　刚把饭吃完呢，林香香就到后面来了，身后还跟李淑华。
　　“廖师傅，有些事想跟您聊聊。”
　　灯光昏暗，廖清欢也没太注意，带着她们到房间把灯打开后，才发现李淑华脸色不对。
　　“淑华这是？”
　　话还没问出口，李淑华眼泪就流了出来。
　　“展，展红旗，他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哭得浑身一抽，廖清欢赶紧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林香香揽着李淑华，满脸的气愤。
　　“是不是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展红旗以前对淑华多好啊。”
　　李淑华摇摇头，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她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人的心能变得这么快。
　　之前听廖师傅说注意一下是不是有人的情况，她一点都不信。展红旗她是了解的，不是那种会移情别恋的人。
　　但廖师傅的话又像是有魔力一般，一直在她脑子里徘徊，让她忍不住观察起了展红旗。
　　就像他们之前说的那样，既然厂子里效益不好，那应该是不忙的。怎么会每天晚上那么晚回来呢？
　　在展红旗又一次没有回来的晚上，李淑华就去他厂子里找人了。
　　因为以前是厂子里的老员工，厂子里还有很多熟人，她进去得很顺利。说自己晚上在厂子里上班的展红旗压根就不在厂子，其他人还说展红旗不是回家了。
　　这样一来，李淑华心里就不对劲了。她趁着功夫，又跑去找了展红旗那几个朋友，找借口是去逛逛，实际上是去找展红旗的，结果也不在他们家。
　　后来大概是以前朋友吴月玲不忍心，告诉她最近展红旗和厂子里一个寡妇走得蛮近的。
　　以前她在厂子的时候就跟吴月玲关系好，后来她出来了，这关系就淡了下来。人家一直待在厂子里，比她了解厂子里的情况，能说这样的话也不是骗她的。
　　吴月玲说完这个又劝慰她，说只是看到他们走在一起，没准是有事情。毕竟他们在厂子里没什么接触，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淑华也这么安慰自己，但女人一旦起了疑心，那一定是要找出问题的，展红旗的厂子就在她们饭店对面，进进出出都看得见。这些天也没见展红旗出来，她就真以为对方在厂子里做事。
　　因为这点疑心，她特意央了刘红星，留在饭店里等到八点饭店关门之后还没走。
　　她就站在小巷子里，远远的看着厂子门口在，生怕错过了。结果那天晚上也是巧，展红旗八点半出来了，骑着自行车，车子后面还坐着个女人。俩人说说笑笑的从巷子门口骑过。
　　刘红星陪着她，也骑上车带着她跟在后面。
　　她就眼睁睁他们说笑了一路，展红旗骑着车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带着自己。
　　一路上她都没有哭，等看着展红旗把女人送到楼下，并没有走，而是在女人的拉扯下一起上楼，等了半个小时还没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哭了。
　　刘红星当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事对女人的伤害无疑是非常大的，他只是同事，借个肩膀都暧昧。
　　李淑华就这么等了几天，几乎每天展红旗都会送那个女人，然后在楼上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
　　他们在楼上做了什么，李淑华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了，短短几天她就瘦了不少。
　　每天面对着孩子，李淑华又去想以前的展红旗，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不好，让展红旗不顾自己不顾他妈不顾孩子，去跟另一个女人厮混。
　　廖清欢听林香香说完，看着哭得快晕厥的李淑华，也很不好受。
　　当时她做那个提醒，也没想真的会这样，确实只是提醒罢了。在她心里，肯定还是不希望对方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做？”
　　廖清欢在李淑华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问道。
　　“我，我要离婚。”
　　李淑华一直觉得自己嫁得很好，婆婆公公都很宽和，不像有的人那样，会刁难儿媳妇。展红旗也很疼她，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她在里面生多久，展红旗就哭了多久。这样的男人，就连她妈都说她嫁对了。
　　结果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你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你生孩子的时候他哭了有什么用？他对你再好又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带着别的女人，把对你的好全给了另一个人。
　　“可以。”
　　廖清欢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很支持离婚，展红旗能做出这样的事，已经是不把李淑华放在眼里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要了脏手。
　　“但我还是不解恨。”
　　李淑华在楼下站了几天，这段时间脑子里一直在想，他们会做什么。越想越觉得恶心，那个女人恶心，展红旗已经结婚的事大家都知道，那个女人还是一个厂子的，不可能不知道。展红旗也恶心，恶心得晚上展红旗回来躺在她身边，她都会想吐。
　　她觉得普通离婚便宜了展红旗，她想要的不只是离婚，她甚至想要展红旗一无所有。
　　廖清欢很明白，如果是陆长缨做出这样的事，她不仅要跟陆长缨离婚，估计还会把陆长缨剁了。
　　“这样吧，明天开始你休息两天，把事情跟你家里人说，再跟你公公婆婆说，看看他们的态度。你们俩结婚，不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你觉得不解恨，没关系，咱们饭店人多，你想做什么，只要不杀人，我们就带着人过去，想怎么教训他们都行。就算你父母你公公婆婆都不支持你也没关系，饭店是所有人都会支持你。”
　　李淑华感动得不行，趴在廖清欢怀里放声大哭，“谢谢你，廖师傅，谢谢你。”
　　她就是想等这么坚定的一句话，不管这句话从谁嘴里说出来，只要有这句话，她就有勇气了。
　　廖清欢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哭出来就好。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整理好情绪，再做准备。这些事你都要考虑清楚，不仅是你，还有两个孩子，都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我自己有工资，离婚后就租个房子，自己带着孩子生活，我能养得起孩子。”
　　李淑华想了很多天，孩子的安排都想好了。
　　廖清欢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凑到李淑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我去给你做个能让你变开心的糖水吧，喝完就回家，什么都不要想了，有什么事咱们再说。”
　　李淑华就爱吃廖清欢做的东西，听到糖水，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李淑华沉重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不开心的时候吃点令人开心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啦。
　　我最近在构思一个赶海姑娘的故事，想写一些海边的美食了，唉，想法太多了，手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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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廖清欢安抚好李淑华, 让林香香陪着她，自己去小厨房取了一口小锅，倒入两罐子菠萝罐头。再往锅里撒入一小把葡萄干, 放在炉子上烧开。
　　菠萝糖水的甜味渐渐挥发，葡萄干吸饱了水分也慢慢的舒展饱满起来。
　　在糖水煮开的时候, 廖清欢又用淀粉加上水, 倒入锅内搅拌。原本流动的糖水迅速勾芡，形成更为粘稠的糖水。
　　菠萝罐头是两个大罐子装的, 煮出来的糖水不少。
　　廖清欢拿出一个托盘, 再拿几个浅口的小碗, 算着屋里的人，装了八碗出来。
　　小丸子和小圆子俩在廖清欢进入厨房的时候就时不时往这边晃悠一下, 眼巴巴瞅着廖清欢。
　　“你们俩一人一碗, 让你爸过来给你们端过去。吕爷爷也有哦, 记得给吕爷爷送过去。”
　　廖清欢朝两个小家伙笑笑，自己端着三碗去了房间。
　　“来, 尝尝喝了能变得高兴的糖水。”
　　她端起一碗塞给李淑华。
　　李淑华大约是又哭过，这会身子一抽一抽的, 看着一碗糖水, 心情好了不少。
　　“香香, 你的。”
　　廖清欢给林香香端了一碗，她自己把自己的那一份端起来，将收音机打开，里面有个台每天会放一些好听的音乐。舒缓的音乐放出来，再闻着香甜的糖水，谁的心情都会放松下来。
　　“还是说出来好，说出来舒服多了。”
　　李淑华拿勺子舀一舀糖水, 轻叹一口气，舀起一颗菠萝送到嘴里。
　　糖水热乎乎的，跟冷着喝的时候不一样，热乎乎的糖水喝下肚，甜甜的味道让她冷了这么多天的身子都暖和起来了。菠萝也是热的，热的菠萝除了甜，酸味要更丰富一些。她眯着眼睛，嚼着口中的菠萝。
　　想着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她把两个儿子带走，跟廖师傅学学怎么做这个糖水，到时候给俩孩子也做着尝尝。
　　吃完了糖水，李淑华气色恢复了很多，她之前刚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蜡黄，再加上身体比较胖，看着确实不大出众。这会精神头回来了，眼里的神采也有了，看着也让人放心些。
　　按照廖清欢的叮嘱，李淑华请了两天假。
　　这两天她也不管展红旗，俩孩子只有小儿子需要带在身边，大儿子则要去学校上课。
　　屋里的公公婆婆也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的儿子每天晚上都在厂里上班上得很晚，她婆婆还去买了只鸡，想着炖汤给展红旗喝的。
　　李淑华把自己和大小儿子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只装了一个小小的包。然后一手抱着小儿子，跟公公婆婆说回娘家一趟。
　　她的表情太镇定了，包括东西都只带了那么一点，所以她的公公婆婆完全没有疑心，还装了一篮子鸡蛋，让她带回娘家。
　　李淑华本来想不要的，但又觉得自己在展家这么多年，生孩子照顾公婆没有半点比别人差，这鸡蛋她没什么不能拿的。
　　她带着孩子进屋，她爹妈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见她拎着包又拎着篮子还带着小孩，赶紧帮着把她的东西拿下来。
　　李淑华没结婚的时候就是家里的宝贝，她是老小，上头还有哥哥，家里条件又好。严格来说，展红旗追她是高攀了的。
　　虽然现在有了嫂子，但哥哥和嫂子住在分配的房子里，她爸妈的房子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随时可以回来的。
　　廖清欢让她问问她爹妈的态度，其实她也拿不准主意，毕竟嫁了这么多年，她爹妈还很喜欢展红旗。
　　现在离婚是一件大事情，谁家的女儿要是离婚了，那能被人戳破脊梁骨。哪怕问题在男人，边上的人也只会说女人有问题。
　　同样是离婚，男人能再娶就很容易，女人再嫁就难了。
　　李淑华有些顾虑，她爹妈年纪大了，以前都是小干部，很注重脸面的，她要是说离婚。先不说他们同意不同意，认识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爹妈呢。
　　自己被戳脊梁骨没关系，她不想爸妈跟着她被人说。
　　当然，还有两个孩子，孩子她是想自己带的。展红旗他们家肯定不同意，再就是她如果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也会跟着她被人说。
　　李淑华的妈妈黄秀梅见她发愣，脸色也不算太好的样子，便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想什么呢？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跟妈妈说说。”
　　黄秀梅想着好些日子没看到女儿了，怎么以前很精神很爱笑的孩子现在有点阴沉，看着也很不高兴的样子。
　　李淑华抿了抿唇，“妈，我要离婚。”
　　黄秀梅眼睛睁大，不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她不是那种太看重门第的，对女儿找对象这方面也不着急。女儿没嫁人之前是担心过的，自己女儿嘴贪，就想吃好吃的，一般人家里都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他们家条件好，女儿想吃什么就能买什么。但要是找对象，可就不能这么贪嘴了。
　　后来女儿高兴的跟她说，她谈对象了，对方不怕她嘴贪，还把自行车卖了给她买吃的。这卖自行车，虽然冲动，但人确实是把女儿记到心里了。
　　她和自己男人后来也见了展红旗，虽然个子矮点，但其他条件都还行。再加上他对女儿好，他们一家子都不反对。
　　后来结婚这么多年，她和老伴还经常说，女儿嫁人嫁对了，对方一家子人都对女儿好。
　　结果今天女儿说来离婚？
　　“有，有什么事吗？你跟妈好好说说，你和红旗感情不是很好吗？”
　　黄秀梅有点结巴了，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那是以前，展红旗，在外面有人了。”
　　李淑华抱着孩子坐在自己腿上，小儿子听不懂，只是睁着眼睛四处看。
　　“不能吧，怎么会有人呢？红旗那孩子……”
　　黄秀梅还想说展红旗不是那样的人，但看到女儿的眼泪从眼睛里出来，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我看到了，我跟了几个晚上，他这段时间，每天都说晚上在厂子上班，也不接送我去饭店了。实际上是每天晚上等我饭店关门，他就带着个寡妇，去人家家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到十二点才回来。他是上去喝茶，还是去人家家里干什么活？我在楼下呆了几天，天天看着他这样。”
　　李淑华咬着唇，死死的咬着，这话说给她妈听，她都觉得恶心。
　　因为她哭了，小儿子也转转眼睛，也跟着哭了起来。
　　“妈妈，不哭不哭。”
　　李淑华悲从中来，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黄秀梅赶紧上前将她抱着，边哭边说，“离，咱们离，展红旗那畜生不是人，咱们离了。”
　　母女几个人哭了半个多小时，李淑华的爸爸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发现了不对。黄秀梅拉着自己老伴进入到房间，到房间里跟人说了起来。
　　等她爸再出来的时候，李淑华明显感觉到她爸苍老了不少，浑浊的眼睛也是湿润的。
　　李淑华唇颤抖了下，“对，对不起，爸爸。”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展红旗畜生。我去给你哥哥打个电话，等你哥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
　　她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又低声说道：“莫哭了，你想离，咱就离，带着胖胖都回来，我和你妈照顾你们。”
　　李淑华这一早上眼泪就没停过，这会听到她爸说的话，除了涌出来的眼泪，还有心，也瞬间就落定了。
　　廖清欢也在担心李淑华跟家里谈不顺畅。
　　女人想离婚，若是自己想法坚定，没有别的因素，想离还是很容易的。最怕的就是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劝，包括自己的父母也不赞同。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女人都会选择隐忍不离。
　　展红旗这事做得恶心，李淑华和他在一起也有八年了，生下两个孩子。当初也是你讨回家的老婆，结果现在背对着自己老婆和别人厮混。
　　但这种事在女人看来是恶心的，可在长辈眼里那就不一定了。他们都会想着，忍一忍嘛也就过去了。你们孩子都生了两个，原谅对方嘛。
　　李淑华说她家里人对她很好，但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还能有多好，廖清欢打了个问号。
　　“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廖清欢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厂子，展红旗就在那个厂子里。
　　“妈妈，郑叔叔送了好多照片过来啊。”
　　小丸子举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很开心的送到廖清欢面前。
　　廖清欢接过来，林香香和刘红星都凑来看，信封里的照片都是刚洗出来的，全是他们在京城出游拍下来的。
　　大概是他们一家子都长得好，所以照片没有一张是不好看的。
　　“呀，真好看，这是长城吧？”
　　林香香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小丸子和小圆子站在长城上拍的，俩孩子穿一样的衣服，笑容都是一样的，非常的灿烂。
　　“是长城，这还有顺子和我们俩一起拍的。”廖清欢拿起另外一张。
　　看着手里的照片，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又有了个想法。
　　李淑华那边进行得很顺利，父母支持，就连哥哥和嫂嫂听说后都是支持的。得知李淑华想自己养着两个孩子，哥哥和嫂嫂说可以把胖胖转到他们单位的小学去读书，那边管得严格，就算是展红旗想要都要不回去。
　　他们一家人的态度就是，两个外孙都招人疼，展红旗现在有了外面的女人，若是离婚了没准会和外面的女人结婚，那这样的话，他们展家还会有其他孩子。既然如此，大胖和小胖就由他们抚养，反正他们家养得起。
　　李淑华听着家里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又是感动又是不知所措。她的想法是靠自己，但她的家人们却没想过把她排除在外。
　　当天下午李淑华就在她哥的陪同下找到学校，暗地里将大胖的转到她哥单位的学校。
　　还好转学校很容易，李淑华她哥有点小权利，很顺利的就做通了学校的工作。
　　大胖不愿意，因为他想和小丸子一个学校。
　　李淑华只是忍着眼泪，跟他说自己和他爸爸的感情出了一点问题，他以后和小胖都跟着自己生活。暂时会让他待在大舅舅家。
　　大胖虽然不懂，可他知道这段时间妈妈都不开心，没有再闹了之后就先跟着李淑华去了外公外婆家，明天就会去大舅舅家。
　　李淑华留在自己父母家住了一晚，这一晚她睡得很煎熬。
　　因为她想到了从前，以前展红旗就是她的跟屁虫，不管去哪，展红旗都会跟着。就连上她父母家，展红旗也屁颠颠的不愿意走，她住多久他就住多久。
　　如果是闹了脾气回娘家，当晚展红旗肯定会跟过来。
　　她甚至有点期待，想着如果这晚上展红旗跟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办。但一直等到半夜小胖醒了要喝水，她也没等到展红旗。
　　那一晚上，她的眼泪浸透了枕头，心也彻底的凉了。
　　第二天一早，大胖小胖跟着嫂嫂走了。
　　李淑华带着自己的父母还有大哥，一块去了婆家。
　　婆婆什么都不知道，打开门看到亲家一大家子上门，高兴的打着招呼。
　　“哎呀，亲家你们都过来了，怎么不早点说？老头子，吃完了快去买菜，亲家他们都过来了。”
　　“不用了。”
　　黄秀梅冷着一张脸，和自家老伴走了进去，“你们家展红旗呢·
　　？”
　　李淑华婆婆发现了不对，看着亲家全都是冷着脸的，平时和气爱笑的儿媳妇也肿着眼睛，低头完全不看自己。
　　“这，这是怎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有点不知所措。
　　李淑华的大哥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却没什么好脸色了，走到前面去，打开自己妹妹和展红旗住的房间。
　　见人躺在房间里蒙着头睡觉，直接上前按住狠狠的开揍。
　　展红旗睡梦正酣，冷不丁就挨了几个拳头，这拳头还重得很，疼得他瞬间清醒了。
　　李淑华婆婆和公公冲到房间去拦着。
　　“怎么了这是？打人干啥？大舅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说。”
　　“是啊是啊，有什么话咱好好说说。”李淑华公公拦着他们，好言相劝道。
　　展红旗看到门口站着李淑华，后面还有他老丈人丈母娘，几个人都盯着他，很心虚的撇开眼。
　　“没事，爸。”
　　李淑华的公公婆婆都是好脾气的人，当初李淑华一直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公公婆婆是运气好，身边的朋友也都羡慕她。
　　现在看到两个老人茫然失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她也有些心酸。
　　“哥，你出来吧！”
　　她喊了一声，把人喊出来，然后让她爸妈和大哥都到旁边去等她，自己则站在门口，面对着里面的一家人。
　　“展红旗，我哥打你，是应该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是清楚的。”
　　“这，这做了什么啊？哪能一上来就打人。”
　　李淑华婆婆到底是疼儿子的，看着儿子嘴角都破了，脸上也青了一块，还是有点不满。哪有这样的，上门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上手打人。
　　展红旗不敢和李淑华对视，李淑华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恩，你爸妈还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那个寡妇你应该挺喜欢的，每天上下班接送，晚上把人送到家还要在人家家里呆到十二点再回来。你可真辛苦啊，一个男人两个家。”
　　她当初他爹妈的面，直接说了出来，本来也没想瞒着。
　　李淑华婆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看儿媳妇，又看看床上低着头的儿子，“淑华，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当然没有乱说，都是我亲眼看见的。阿姨，您病好后的几天，我不是说去找朋友问怎么纳鞋底吗？其实我不是去学纳鞋底，就是在我们饭店旁边的巷子，等着展红旗。我看到他天天带着那个女人坐在车后座，我天天看到那个女人拉着他的手上楼。人家上楼做真夫妻，我这个跟他打了结婚证的就在楼下看着。我听着他和那个女的说说笑笑，我听着他喊人家老婆。”
　　“他，他不是上班呢吗？淑华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淑华公公也不大相信，自己儿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李淑华泪眼婆娑，“化成灰我也没看错，你们要是不信，行啊，我带你们去找那个女人，叫林芳是吧？住灵香路13号，楼层是几楼，四楼没有错？我到现在还没怎么看清那个女人的长相，我还真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能让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又胖又难看，然后不顾孩子，不顾你的父母，巴巴的把人家捧得高高的。”
　　“李淑华，我和她没什么，就是接送一下，上楼也没干什么，喝了几杯茶而已。”
　　展红旗抬起头，似乎是因为李淑华知道对方住哪，还说要带他父母去看，所以展红旗慌了。
　　“我呸，你还要不要脸了啊？喝茶能喝几个小时，喝茶能拉着人家的手？接送一下而已，你有多久没接送过我了？呵，你可真有闲心，你妈病在床上的时候，你不照顾，反而是关心照顾另一个女人？”
　　李淑华恨恨的啐了一口，然后看向她的前公公婆婆，“我带我家里人上门，是来离婚的，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也不用劝我了。这是你们的儿子，也是我以前的老公，但现在，我嫌他脏了，不想要了。至于孩子，大胖我已经转学了，小胖还小，离不开我，也由我带着。叔叔阿姨你们要是想去看孩子，欢迎你们。但展红旗我是不欢迎的，怕脏了孩子的眼睛。另外，家里的东西清点一下，当年我陪嫁的我会带走，这些年我买的东西也全都带走。”
　　“凭什么孩子都给你，那是我儿子。”
　　展红旗终于从床上站起来，怒气很深的瞪着李淑华。
　　只他刚说完，他妈就嗷一声跳起来扯着他的头发，巴掌拼命的在他身上拍。
　　“你这个畜生啊，这会还孩子？淑华都要跟你离婚了你不赶紧挽留淑华？”
　　“淑华，这里面没准是误会，红旗你也知道的，他再老实不过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展红旗爸爸也着急的对李淑华说道。
　　李淑华擦了擦眼泪，“叔，您人好，您和阿姨人都好。展红旗是你们带大的，以前也好，但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他变了，我也不想跟他过了，就这么简单。你们还是大胖小胖的爷爷奶奶，这是不会变的。展红旗以后还能给你们娶儿媳妇，那个寡妇就挺好的，他喜欢得很。”
　　房间里哭闹声一片，对于李淑华，展红旗的爸妈都是喜欢的。现在人家带着自己家里人来了，话也说到这份上。
　　展红旗被他妈拍打着，眼睛看着李淑华，转到她脸上又转到她身上，然后被她眼中的泪光刺痛了。他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噗通一声跪在李淑华面前。
　　“淑华，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林芳一直勾着我，我鬼迷心窍了。”
　　当初他就是觉得林芳是一个寡妇，有点可怜，见她拎着大包的东西不好走，就想着送她一段。林芳年纪比他小一点，面皮白嫩，身段也好，跟以前的李淑华很像。
　　只是不像李淑华那么爽利，人更温柔一些。
　　当时林芳坐在自行车后面，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背上，酥软一挤压，他手都抖了。
　　他不敢做什么，把人送到匆匆的就走了。
　　只是第二天林芳就给他带了一盒饭菜，那饭菜很合他的口味。她和淑华不一样，淑华会吃，但不会做饭。以前他总想着淑华会吃就行了，他就喜欢看她吃到喜欢吃的东西高兴的样子。但结婚后，过的日子一长，他开始不满意了。
　　家里的饭菜是他妈做的，平时孩子也会由他爸妈来带，虽然是孙子，带着是应该的。但淑华要能帮上忙，总是好一些的。
　　婚后他带着淑华去吃东西的次数少了，她围着饭店孩子打转，跟自己的交流也少了很多。
　　但林芳不同，她会做饭，说话做事都很温柔。知道他平时吃食堂的时候，问他怎么不去他老婆做事的饭店吃，离得这么近，他老婆也可以装了送进来啊，饭店的伙食总比食堂好。
　　展红旗也觉得是这样，要是李淑华关心自己一点，装了送进来也可以，但她没有送过，只顾着自己吃。
　　俩人一来二去的，接触多了，知道林芳那个老公死之前经常打她，他对林芳也非常的心疼。
　　男人嘛，当你开始心疼一个女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多关注对方。
　　展红旗一边愧疚，一边又不可控制的关注林芳。
　　她发现林芳经常会带东西回去，因为她还有个孩子，她把厂子里的一些破布条带回去，拼接起来，做鞋做帽子，有时候会有人买。
　　于是他就开始经常接送，林芳说这样对他们俩名声都不好，于是两人就在大家下班后等到八点多，再由他送。
　　一开始他只是送到楼下，后来有一次林芳说他辛苦，叫他上去喝杯茶，他就上去了。
　　那一杯茶也不知道怎么喝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搂上了林芳。对方一身的好皮子，又软又嫩，吸得他的手挪不开。昏暗的灯光下，林芳双眸含泪，怯怯的看着他。那一瞬间他想不起来孩子，也想不起来李淑华。
　　刚开始他同样愧疚，但每次回去，大胖的作业需要辅导，小胖又需要人手不停的抱着。李淑华见到他只会抱怨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再看李淑华，生完小胖后人又胖了不少，脸上长了雀斑，因为睡眠不足眼下青黑，远不如当年青春靓丽。
　　一对比，他就觉得林芳好，林芳的孩子教育得很好，在他进屋的时候就会回房间，一点都不吵闹，见到他也会乖巧的喊叔叔。
　　甚至林芳总是跟他说，让他回家去。因为他俩不能老是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了，她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他想着，林芳多善解人意啊。
　　时间一长，愧疚少了，甚至还多了几分大胆，几次带着人从饭店门口过，看见里面毫无察觉的李淑华，他甚至有点快意。
　　只现在李淑华要跟他离婚了，他才突然醍醐灌顶一般。
　　眼前的女人是他当初卖了自行车也要给她买东西的吃的，眼前的女人是他当初欢天喜地娶回家的，眼前的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眼前的女人和他同床共枕了八年。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啊？
　　李淑华摇摇头，将眼泪逼回去，“我说了，嫌你脏。你准备准备，明天就上街道离婚去。”
　　说完，她朝外面喊了一声，“爸妈大哥，东西是现在收拾还是明天再收拾？”
　　展红旗抱住她的腿，“淑华，咱们不离婚，我不离婚。”
　　李淑华的大哥直接把他踹开，将李淑华搂着，恶狠狠的瞪着展红旗。
　　“展红旗，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大哥再给你置办就是了。”
　　李淑华点点头，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开心的笑脸，“谢谢大哥。”
　　展红旗的爸妈过来还想再劝，黄秀梅挡着他们。
　　“不用拦着了，我们一家都支持淑华。当初也就是看中你们家儿子对淑华好，既然这个好没了。两家也别闹得太难看，我知道你们都是和善人。放心，大胖小胖还是跟你们展家姓。但孩子由我们养着，我们家没有出过偷人的人，不会把孩子教坏的。”
　　等看着李淑华他们走了，展红旗爸爸一回头，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好好的一家子散了，散了。”
　　他看得清楚，李淑华都带着自己家人来了，进门就没给过他们求情的机会，人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离婚的。
　　他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儿子做不来这种事，但李淑华说了亲眼所见，儿子又承认了。这事就是没得跑了，自己儿子就是干出了这种龌蹉事。
　　刚说完，旁边的老婆子身子一软，捂着头歪在他身上，“老头子，我，我头晕。”
　　……
　　“还没办呢，展红旗不同意，他妈现在在医院，说是检查出什么毛病。”
　　李淑华心情挺好的，一边给廖清欢挤着白菜水，一边和她说闲话。
　　距离她要离婚已经过去了三天，本来她是想快刀斩乱麻的，展红旗不想去她就找人把他拖过去。
　　谁知道她前婆婆居然身体出了问题，这下她不好逼着离婚了，不过离婚的心思不会变，她是一定会离婚的。
　　“万一他妈过来求情？”
　　廖清欢担心到时候李淑华心软了。
　　“求情？求情我也不答应，我一定会离婚的，这些天我想清楚了。他跟我结婚才八年，就能做出这种事，我和他要是在一起一辈子，这里面有多少个八年啊。经过这一次我就遭不住了，要是以后还这样，我能被他逼死。所以，婚一定要离。”
　　李淑华把白菜挤成一坨坨的放在盆里，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很洒脱，显然，她是真的想清楚了。
　　“恩，你想清楚了就好。”
　　廖清欢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把手擦了擦，去房间里拿出一个信封来。
　　“你回自己家那天下午，我看着我们去京城拍的照片，突然想起点事来。担心你那边仅凭你一个人说的话他们不信，就让人到晚上跟着那女的还有展红旗去拍了一些照片。”
　　李淑华也把手擦干，打开信封。
　　映入眼帘的，便是路过人家的窗户，透着光，展红旗和那个女人的身影拍得一清二楚。能看到那个女人靠在展红旗背上，还搂着他的腰。
　　接下来几张都是态度非常亲密的，拍的人都抓得很好，能一眼认出他们是谁。
　　“谢谢。”
　　李淑华很感动的说道，她自己是没想到别人会不信的。现在想想，如果展红旗父母真的不信，她也说不清楚。就算是带到那个女人面前，那女人要是不认她也没办法。
　　“你不是不想让他们好过吗？等你们离了婚之后，你就拿着这照片，找到他们厂子里去。这放以前就是搞破鞋，俩人都要被批评的。虽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找到他们厂子，肯定会重视处理这个问题。另外，我听人说，对面厂子确实效益不行，正在裁员工呢。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让他们下岗得了。”
　　廖清欢悄声出着主意，反正这事要放她身上，肯定不能轻拿轻放的，不把对方剥一层皮她不罢休。
　　李淑华捏着信封，她一开始很气愤，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只想着离婚，然后跟她父母还有孩子好好生活。
　　让他们下岗？李淑华有点犹豫。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前面林香香过来，一脸的不好看，“淑华，那个女人来找你了。”
　　李淑华眼睛一眨，“谁？”
　　“就，就展红旗那个。”
　　林香香跺了跺脚。
　　刚刚门口有个女的转悠，她觉得不对，就问了一句，结果人说是来李淑华的，对方还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后来才不情不愿的说出来。
　　她知道对方叫林芳，还是她跟李淑华去厂子里查的呢，只是她没见过人。
　　“她来干什么？”
　　李淑华心里不大舒服，她还没找上门呢，对方反倒是找过来了。
　　廖清欢拉了拉她的手，“想见吗？不想见就让人走。”
　　“对，我撵她走。就算想进来吃饭，我也不让她进来。”林香香挽起袖子，挥舞着拳头。
　　李淑华想了想，“我去见见吧。”
　　她恶心对方，但对方是个寡妇，不管是什么心思跟展红旗勾在一起，归根到底，还是展红旗心不稳。所以她没想过要去找对方，只想跟展红旗这边把婚离了，再没有牵扯。
　　廖清欢恩了一声，“行，我们陪着你去。”
　　李淑华不想在饭店门口说，就和廖清欢去了旁边的巷子里等着。让林香香把人叫到巷子里来，对方也不是什么客人，在哪说话都一样。
　　等人跟着林香香过来，李淑华先把对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展红旗说她胖说她丑，对方确实好看，一身剪裁得体的衣服，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脸上皮肤很白净，跟自己浓眉大眼不一样，她眉毛细细的，眼睛也不大。只是面上看着非常和善，像是个好脾气的人。
　　“淑华。”
　　对方先叫了一声，眼神先是落在廖清欢脸色，看了一会，就转开了视线。
　　“别这么叫，我们不熟。”李淑华冷冰冰的说道。
　　“李、李同志。”
　　林芳像是被伤害到了，小心翼翼的换个称呼。
　　看到这样的林芳，李淑华心里憋着气，她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她反而一副自己怎么了她的样子？
　　廖清欢拍拍李淑华的肩膀，冷眼看着林芳。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就是，你直接说就是了，我们又没打你又没做什么，你做出这种样子干什么？抢别人老公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呢？”
　　林芳芳没好气，要不是李淑华不愿意动手，她能把这个女的头发都薅没了。
　　“我，我是来告诉你，我怀上了展红旗的孩子，你和他离婚好不好。这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现在红旗不愿意见我了，也躲着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林芳眼眶微红，“我知道我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但我一个女人，孤身一人，活着很艰难。他人好，愿意帮助我，对我的孩子也好。你们也没有感情了，他总是跟我说，他不喜欢你，只喜欢我。如果不是怕你难过，他肯定早就和你离婚了。现在你抓着他也没有用，不如放手。你家里条件好，回去了也有娘家帮衬，我，我没有娘家了，如果没有他，我是真的活不下去。”
　　她软软的哭倒在地，伸手就想抓李淑华的裤子。
　　廖清欢赶紧拉着她往后退。
　　李淑华很茫然，林芳说的这一通话，她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她听明白对方是想让她和展红旗离婚的，没听明白的是，什么叫她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所以呢？她还和展红旗有两个孩子，所以她的孩子就活该没父亲。什么叫她离婚了也有娘家帮衬，所以她就活该离婚是吗？
　　林香香也被震住了，活这么大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不是，你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所以淑华和展红旗生了两个儿子，就活该没爹了？她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活得辛苦就该把老公让给你？”
　　她实在是忍不了，指着林芳说了一通。
　　林芳捂着脸，期期艾艾凄凄惨惨的模样。
　　“你们不懂的，你们都有个好老公，对你们好。我不一样，碰到展红旗，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男人，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对我这么好的。我第一个孩子已经没父亲了，这一个孩子，我希望他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
　　“李同志，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既然你们都这样了，那就成全我们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
　　她俯下身，作势就要给李淑华磕头。
　　廖清欢一抬手直接扯着她的头发，让她这个头磕都磕不下去。
　　“过年磕头还早着呢，你别给我摆出这幅样子来逼迫淑华。她已经决定离婚了，是你那个相好的展红旗不愿意离。她是发妻，你是半路插了一脚的，谁好谁坏，男人瞎一时，不会瞎一世。至于成全，会成全你们的。别人不要的东西你就好好抓住了当宝贝吧。至于孩子，不是我说啊，你能那么轻易的跟别人的老公做那档子事，孩子是不是他的还不知道呢。”
　　林芳被她拽得头皮疼，脸上扭曲了起来。
　　“我……”
　　“不用你了，现在我就想告诉你一件事，抢别人老公是要挨打的，淑华，揍她，扇耳光薅头发都行，孩子打掉了都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你的种。”
　　她横了眼李淑华，冷声喊道。
　　李淑华愣住了，“啊？”
　　廖清欢按住林芳两只手，将她的头发扯着更紧了，脸直接推向前。
　　“愣着干什么，扇她，痛快的扇。这一个打完了，待会我带着你姐夫把展红旗摁住，你再打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摁住了，揍她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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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廖清欢当年接手酒楼的时候年纪不大, 也就才十八九岁。作为饭店的少东家，她见过的人实在是多，鱼龙混杂的, 什么都有。
　　酒楼嘛，就是做生意, 大人物们喜欢上她家酒楼，身边带的女人一茬一茬的换。有些男人的太太她还相熟呢，不也带着不知道哪找来的小妖精上酒楼吃饭。
　　那个年月的小妖精, 一般都是歌舞厅里出来的, 除了一张好脸, 剩下的就是魅惑人的手段。
　　手段比这个叫林芳的高多了。
　　一个个就跟那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一样，把人抓住了不撒手。有些男人为了这样的女人把发妻休了，也有的直接纳了当二房的。
　　她之前就陪着一个太太去撕过一个小妖精，那太太娘家就有权有势，上门的时候带着几个家里的佣人，打开门就把那小妖精给拖了出去，扒光了拖出去的。
　　因为那小妖精当初还在太太面前挑衅了一番, 后来那太太说，不打一顿不解气, 不仅要打一顿, 还要让她丢光了脸面。
　　廖清欢也觉得，林芳过来说这么一通, 可气又可恨。
　　他们也没想去找她，你自己找上门不是送打来了？
　　什么想让你孩子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得，被你抢了男人的就该倒霉了？
　　这种话说出来，既愚蠢又坏得很。
　　廖清欢不是个能忍脾气的人, 从她期期艾艾说话的时候手就开始痒了。也不是她这人残忍，人孕妇还打。这孩子来路不正，干龌蹉事来的，就算掉了也不是他们心疼。
　　李淑华看着对方的脸，想到她刚刚说的话，终于忍不住了，一抬手，响亮的抽上去一个巴掌。
　　只能听到林芳叫了一声，廖清欢死死的拽着她的头发，让她完全动弹不了。
　　“李淑华，你凭什么打我？是你管不住男人，他不爱你不喜欢你，总是在我面前说你丑说你不体贴，是你自己没用。”
　　林芳挣扎着，林香香帮着廖清欢压着她，她也就只有张嘴还能叫唤。
　　“凭什么打你？凭你不要脸，还真是政策松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放几年前像你这样的就该被送到农场改造去，天天吃糠咽菜，我看你们谈什么喜欢。”
　　自己眼红别人男人，想找个接盘的就直说，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太恶心人了。
　　李淑华又一个巴掌抽过去，真的开始打人了，她才觉得痛快。
　　“淑华，你就打，她凭什么到你面前来说这些？凭什么让她得意？你不痛快了，就该让他们都不痛快。”
　　林香香气愤的说道，她也想抽人了，待会就去抽刘红星。
　　是啊，凭什么让她这么得意，痛苦难受的都是自己？她一开始就是想着不想便宜了他们的，怎么后来就转变了呢？
　　对，就是要这样，撕烂她的嘴，抽得她见不得人，看她还怎么用这张嘴让她不痛快。
　　李淑华越打越痛快了，手心红成一片。
　　廖清欢他们按住的林芳一开始还大声叫嚣着，后来嘴都张不开，脸颊肿得一塌糊涂。
　　陆长缨刘红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混乱的一幕，他们俩的老婆一左一右的按着个女人，李淑华就站在对面抽这个女人。
　　他俩对视了一眼，陆长缨走过来看了下，然后平静的将廖清欢拉起来。
　　“可以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那女的脸肿得看不出样子，眼睛都迷瞪了。
　　“呸，打死了才好。”
　　廖清欢扶着陆长缨的手，恨恨的啐了一口。
　　陆长缨难得见她这个样子，把她散乱的头发抚到后面，嘴角带着笑容。
　　“打死了不好处理。”
　　要是以前，他这会会把后腰上的木仓拿出来放在她手里。但现在，打死人是不允许的。
　　刘红星也把林香香拉起来，一边给她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嘴里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挺能耐的，有没有受伤，这女的咬你没？咬你了你就再踹一脚。”
　　林香香摇摇头，“师父直接摁住了，她动都动不了。”
　　刘红星看向自家师父，啥话也不敢说了，总不能说自己师父不能带自己儿媳妇出来打人吧？
　　林芳也不知道自己被抽了多少巴掌了，得有几十个了，这会耳边嗡嗡的，别人说话都听不清。
　　李淑华揉着自己的手，要和廖清欢他们说谢谢的时候，就看到巷子口展红旗急匆匆的跑过来。
　　“淑华，林芳？”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由于对方的脸肿得厉害，他差点没认出来。
　　展红旗过来了，林芳又有了精神，她软软的抬起头。
　　“红，红旗，李，李同志她打我。”
　　展红旗头都大了，这几天他没太关注林芳，一是因为他妈病了；二是因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想挽回李淑华。三是因为他和林芳说了，俩人关系断掉。
　　他觉得，林芳那么善解人意，也说过不想他离婚的。既然自己不再去找她，也和她说清楚了，那她应该明白的。
　　哪知道今天他刚到车间，就看到自己工位上留了张纸条，林芳说来找李淑华说清楚。
　　他急得上火，林芳找李淑华说清楚什么？有什么能说清楚的？见到人才叫真的说不清楚了。
　　等这会看到林芳，再看看旁边都是李淑华的人，而李淑华站在他面前，揉着手，一脸冷淡的模样。
　　“淑，淑华，你怎么打人呢？”
　　展红旗有些不忍心，毕竟林芳是来帮他说清楚的。虽然做法不对，但打人更不对。
　　“我打她怎么了？我没砍死你们一对狗男女算不错的了。”
　　李淑华见他扶起林芳，而林芳还靠在他怀里，这般亲密的姿态已经不会让她觉得刺目了，反倒是解脱。
　　“就是，没砍死你们算不错的了。”
　　林芳芳探出个头来，又被刘红星摁了回去。
　　展红旗一脸悲痛，“淑华，我和你真的走到了这个地步？”
　　李淑华嗯了一声，“本来我还想什么都不要的，现在想想不要才是傻子，我在你们家也生活了那么多年，许多都是我添置的。对了，还有你骑着带这个女人的自行车，虽然被你骑了这么多年，但也是我买的，明天我会让人把自行车带走，我就算是扔了，也比让你骑着好。”
　　她改变主意了，这个女的不是想让她成全吗？行啊。
　　展红旗以前家里条件好，但他爸妈早就退休了，当年存的钱就是给他娶媳妇的，早就花得差不多了。这些年俩老的靠她和展红旗养活，她虽然是服务员，但工资可不低。所以家里买的什么收音机之类的东西全是她掏的钱，展红旗的钱只是负责家里吃喝。
　　她和展红旗前些年还买了个小房子，为了两儿子准备的。这里面她回娘家借了一些，是她出大头的。
　　平时她吃饭都是在饭店吃，吃吃喝喝方面还真没花展红旗什么钱。
　　原本她只想离婚，觉得这些东西再要回来，闹得太难看了，毕竟展红旗爹妈对她不错。想想既然离婚了，以后也不是他们家儿媳妇，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以后展红旗要是跟这个女的，用着她买的电器，骑着她买的自行车，还把她买的房子留给她儿子，那多膈应啊。
　　那她还不如拿去烧了，也比被膈应好。
　　“淑华，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展红旗觉得李淑华变了，她性格大大咧咧，哪里是这么计较的人。而且，她从来不打人的，今天居然动手打人了。
　　“是啊，我变了呗，就像以前你也不会跟这样的女人鬼混，所以我变了又怎么样？赶紧把这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带走。对了，咱俩赶紧去把婚离了，我不耽误你和这个女的结婚，你也别耽误我再找人了。”
　　她不耐烦的摆摆手，眼睛都不带落在他们身上的。
　　展红旗憋着气，怀里的林芳眼睛一眨，然后捂着头软软的唉了一声，顿时把他的视线拉了过去。
　　“林芳，你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头晕，可能是被打的。”
　　林芳凄惨的笑了笑，嘴角一动脸就抽疼。
　　“你不要和李同志闹矛盾了，好好说。”
　　话音遗落，旁边就传来大大的嗤笑声，廖清欢挽着陆长缨，笑容嘲讽得厉害。
　　她指着林芳，抬头对陆长缨说道：“长缨，我告诉你啊，像她这种女人，就是我们所有当老婆的最讨厌的了。为什么呢？首先她眼睛长得歪，那么多男人见不着，就看上了人家的老公。再一个，她嘴巴长得歪，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明心里恨不得把男人死死的抓在手里，可嘴上却要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最后就是她心长得歪了，那要是个好女人，还能破坏人家家庭？不仅心歪，还心黑得很。”
　　“你以后要是碰到个像她这样的，看上去柔柔弱弱，说话阴阳怪气的，就离远一点。这种女人啊，也就是看上你好看，看上你有能力。哦 ，那是你好来着。像她这样的，是个男人就想贴着。你以为她善解人意，却不知道她是善解人衣，在你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上过她的床呢。明明就是个腌臜玩意儿，偏偏有些男人就闻不到那股臭味，还把她当成香饽饽，像条狗似的碰到口热乎的就张嘴。”
　　展红旗脸涨得通红，人就是指桑骂槐的说他呢。
　　缩在他怀里的林芳肩膀抖动，看着这样的林芳，展红旗没办法伸出手去安慰她。
　　陆长缨满眼温柔的看着廖清欢，哪怕她阴阳怪气，自己也喜欢得很。
　　“碰不到的，我没那么瞎。”他语气淡淡的说道。
　　“嘿嘿嘿，不愧是我男人。”廖清欢捏了捏他的脸，然后伸手把李淑华拉过来。
　　“走走走，咱们回饭店去，今晚我整一桌子菜，咱们几个喝一点，庆祝淑华看透男人，从此以后人生顺遂。”
　　路过展红旗的时候，她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眼他怀里的林芳。
　　“这位腌臜玩意儿，就是说你呢。你刚不是跟淑华说，你怀上了这瞎眼男人的孩子，让淑华成全你们的吗？她成全你们了，打定了主意要离婚的，你可得把人抓牢了。你俩就安安分分的守着彼此，千万不要再祸害别人了啊。”
　　等他们进了后院门，啪一下关上，廖清欢赶紧拉着李淑华贴在门板上听。
　　听到展红旗质问的声音，廖清欢抿唇一笑。
　　“学着点啊，我还以为你能把他们弄死呢，结果是个软包子。那女的不安好心的过来，你居然什么都不说，委屈可不能自己咽了，得吐出来恶心死他们。”
　　她拍拍李淑华的肩膀，在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中，笑了笑。
　　“调整好情绪去做事，晚上咱们一起好好吃顿饭。”
　　李淑华也笑了起来，“好，谢谢。”
　　林香香凑过来个脑袋，“师父，我今儿个想吃鱼。”
　　刘红星赶紧把她扯过去，“我给你做的还不够是不是？走走走，别耽误事，这都四点多了，你前面的地还没扫呢。”
　　看着他们都去了前面，廖清欢蹦跶着挽着陆长缨的胳膊。
　　“这位眼光很好的同志，你想吃什么啊？”
　　陆长缨佯装不高兴，“哟，你还知道问我啊。”
　　“恩恩，先生您的需求在我这边是摆在最上面的，其他人都得给你让道。”
　　“那夫人随便做吧，只要你做的我都爱吃。”
　　陆长缨低头凑到她耳边，亲了一口小声说道。
　　……
　　接下来的李淑华一点都不含糊了，也不包子，让她大哥带着人到展家，把这些年置办的东西全都给带走了。当年她出嫁，柜子床都是新打的，他们这边柜子床也全都拖走，一件衣服都没留下来。
　　还有他们买的小房子，李淑华也直接要求拿回来，那是买给孩子的，现在孩子都在她这边，所以房子不能留给他们展家。
　　展红旗来饭店堵过好几次，李淑华在人来的时候就去后院，前面林香香插着腰各种冷嘲热讽。然后周围邻居包括他们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展红旗跟林芳鬼混，把家都混散了。
　　跟李淑华想的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她态度强硬，大家的议论全都在展红旗和林芳身上，各种添油加醋的龌蹉事说得可热闹了。她这边还挺好，好多人只是说她坚持要孩子，以后日子过得辛苦，也都挺心疼她的。
　　最开始告诉李淑华展红旗和林芳走得近的吴月玲也来了趟饭店，跟李淑华说那林芳现在总是缠着展红旗，但展红旗却不大愿意见她。
　　关于展红旗的消息李淑华可不想知道在，她只是让自己大哥压着不情愿的展红旗，把婚给离了。
　　离婚证拿到手的时候展红旗哭了，李淑华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有什么资格哭呢？要不是你，这婚又怎么会离？
　　离了婚后李淑华把展红旗和林芳的照片送到了他们厂子里，林芳芳还特别损的在他们工厂的公告栏里把照片贴上了。
　　然后展红旗和林芳俩人就在年底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下岗人员的名单里。
　　工作是丢了，只是现在下海的人多，工作丢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找点事情做就是了。但国营大厂的员工不一样，他们从刚开始工作，就在厂子里了，有点小手艺有点小头脑的人出来，那还有活路。可展红旗和林芳都没有手艺啊，至于头脑，哪里来的什么头脑？
　　他们俩工作丢了，那日子就真的难过。
　　林芳说怀孕，也是真的怀孕。她当初看上展红旗，就是因为经常看到展红旗去接他媳妇。那会她就想着，这个男人好，对老婆好。偶然接触后，她就想着让展红旗给她当丈夫，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家。
　　其实她找过很多男人，但那些男人都不如展红旗体贴，也不如展红旗对她好。权衡对比之下，她决定先把展红旗的心抓过来，如果展红旗不想离婚，她就会挺着肚子到展家去，逼着李淑华离婚。
　　只是这一招她还没走到，李淑华率先发现了，并且干脆利落的要离婚。
　　这正和她意，但离婚后展红旗却没有娶她的意思。
　　她挺着肚子去了展家，展红旗的爸妈一点都不欢迎她，看着她的肚子也只说不知道是谁的种，不会让她进门的。
　　实在是没办法，她只能去找展红旗，可展红旗现在一看到她就想到廖清欢说的话，他去打听了，林芳在她之前也确实是勾搭过好几个，只是以前他不怎么关注这些，不知道这些事。
　　所以这孩子谁的，他还真不敢认。
　　再就是离婚后他彻底清醒了，思来想去，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现在大儿子见到他就当不认识，小儿子也不会喊他爸爸。
　　等工作丢了，展红旗远房表姨说在广城那边做生意，他跟自己爹妈说了声，也没告诉林芳，孤身一人就去了广城。
　　李淑华还是听展红旗妈说的，老人家想孙子了，来看看，就随口说起了这事。
　　她听完只是笑了下，跟对方说自己家里在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对方条件挺好的，三十多岁，有一个女儿，跟他哥是同事。要是确定了，到结婚的时候再请他们来喝喜酒。
　　展红旗的妈听了这些，回去又哭了好几天，打电话过去骂展红旗。
　　李淑华没有再婚的打算，她也就那么一说。但她父母家人确实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了，有这么个人，正在接触中。
　　廖清欢听说这些，只跟她说好好考察对方，如果人还可以，对她和孩子都好，那再婚也没关系。
　　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尽管家里人会帮着照顾，但总不能真的老是靠家里人。
　　她的工资不低，只是现在看着不低，万元户越来越多了，说是家产几十万的也有了。拿的那点工资明显缩水了很多，发的工资还不如花的快。
　　俩儿子越来越大，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多。如果真的想好好抚养孩子，以后可能会有些困难。
　　大胖现在还会来找小丸子玩，廖清欢观察过，发现大胖沉稳了不少，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不会像以前那样跟小丸子玩玩闹闹了。
　　没有了父亲，对孩子的影响还是有一些的。
　　更何况展红旗那边的影响还是负面的。
　　当然了，若是再嫁碰到人不好，苦的也还是他们母子。
　　所以廖清欢让她好好考察，慢慢来，不要太着急。
　　转眼又过了个年，他们饭店旁边一户人家居然把自家临街的墙凿了一个洞，开起了小卖店。
　　小丸子高兴了，因为小卖店里卖的东西可多了，什么都有得买。
　　这天李淑华带着俩孩子来了饭店，大胖和小胖就手拉着手到后院来找小丸子玩，小丸子拍拍口袋，很大气的对他们说。
　　“走，我领你们买吃的去，边上开了家小卖店，可多好吃的了。”
　　小圆子跟在她后面，“我也要吃，姐姐。”
　　等几个孩子浩浩荡荡的出了门，端着糯米糍的廖清欢就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院子。
　　“顺子，他们呢？”
　　“出去买零食吃了。”拿著书的顺子透过窗户回了一句。
　　廖清欢摇摇头，“真是，那边开了小卖店之后就老是买零食，都说了不健康不健康。“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些小零食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闻着香吃着也好吃，但老吃不好，对身体反正是不好的。
　　为了杜绝孩子们吃零食，她每天都会做点小零食。
　　今天做的就是紫薯糯米糍，刚刚小丸子还嚷嚷着要吃两个呢。
　　“得，顺子你把小丸子的份量吃了。”
　　廖清欢隔着窗户放了两个小碗到他的桌子上，糯米是她昨天就开始准备的，磨成粉末。
　　今天再取出来和牛奶以及油混合，揉成小面团，接着再肉搓成小圆球摊开，里面放入加了糖水混合的紫薯馅料，包圆后重新搓成圆球。
　　这样的糯米团要先放到水里煮，煮完后放在簸箕上控干水分再滚上椰丝，做出来的糯米糍软软糯糯，里面的紫薯非常的香甜，外层的椰丝入嘴即化。
　　顺子看着自己那两份，见廖清欢走回了厨房，把其中一份放到抽屉里。
　　阿姨让他吃两份，他可不敢真的吃，真的吃了小丸子肯定要和他闹。
　　小丸子带着伙伴们回来，他们刚刚在外面喝了北冰洋，吃了跳跳糖，还分着吃了几个拉丝糖。没敢回来吃，因为她知道妈妈不喜欢她吃这些。
　　偷偷摸摸进了院子，小丸子特意看了眼小厨房，很好，妈妈还在里面。
　　她若无其事的和大胖他们玩了一会跳绳子，等廖清欢端着糯米糍出来，叫他们吃的时候她欢呼着冲过去。
　　“哇，妈妈最好了，我好想吃糯米糍啊。”
　　廖清欢撇了她一眼，招呼着大胖小胖们坐好，把小碗放到他们面前，唯独小丸子面前没有。
　　她看了眼小圆子他们都有，就自己面前没有，眨了眨眼睛。
　　“妈妈，我的没有拿出来吗？”
　　廖清欢把托盘收起来，疑惑的看着她，“你不是在外面吃饱了吗？我就没做你的，只给他们做了。”
　　小丸子嘴巴一扁，“我，我没吃饱啊，我要吃妈妈做的糯米糍。”
　　“没吃饱啊？那你怎么不在外面吃饱了再回来，外面的小零食那么好吃，你不是有钱吗？有钱就在外面吃完了再回来呗。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听了，还会背对着我带着哥哥弟弟一起到外面吃，那你就在外面吃吧，以后我都不会给你做小零食了。”
　　廖清欢做出一副冷面无情的模样，见小丸子眼睛里鼓着眼泪，哼了一声。
　　“哭也没用，哭也没有吃的。大胖小胖小圆子，你们要是敢把我给你们做的给丸子吃，以后都没有吃的了。”
　　她可是知道大胖小胖小圆子都对丸子非常好，要不是不补充这么一句，保不齐她一转身他们就把吃的给小丸子了。
　　大胖小胖包括小圆子都是第一次见廖清欢这个样子，全都被吓到了，听着她说的话赶紧点头，小心思全打消了。
　　小丸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喊着妈妈坏，撒腿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廖清欢就想治治她的臭毛病，一转身也回了厨房。
　　在她走后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大胖镇定的对两个弟弟指了指碗里的糯米糍。
　　“我们先把这个吃完，吃完了再去找小丸子。”
　　顺子在房间里看了事情的发生，确定廖清欢在忙的时候就端着抽屉里的小碗，然后敲敲小丸子的门。
　　小丸子伤心欲绝，觉得麻麻不爱她了，也觉得麻麻很坏。但她又知道麻麻是真的生气了，因为麻麻确实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老是去小卖店买吃的。
　　家里的零食很多，全都是爸爸还有爷爷他们买回来的，可那些没有跳跳糖好吃，也没有棉花糖好吃，她就只能偷偷摸摸的去吃嘛。以前妈妈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为什么这次要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敲门声，小丸子擦擦眼泪，鼓着脸想着，如果是妈妈过来哄她，她会原谅妈妈的。
　　结果一开门，居然是顺子哥哥，她眼尖的看到顺子端着的小碗。
　　“是妈妈让你过来的吗？”
　　她有点傲娇又有点高兴，果然，妈妈不会对她那么坏的。
　　顺子对她笑了笑，将碗递给她，自己转着轮椅进去。
　　家里为了他方便行动，门槛全都拆了，这样他进每个人的房间都没有障碍。
　　小丸子美滋滋的端着小碗进房间，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小腿高兴的摆摆。
　　“阿姨让我把你的分吃了，我给留了下来。”
　　顺子将门关上，然后低声跟小丸子说道。
　　小丸子咬着糯米糍的嘴一顿，眼睛瞪着顺子哥哥，口中的糯米糍再香都咬不下去了。
　　“阿姨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让你经常吃外面的小零食是为了你好，我班里的老师说过，那些小零食加了色素之类的东西，吃到人体内不好的。我知道你喜欢吃，但你也要考虑阿姨的感受，她每天都会做一点小零食给我们，咱们完全可以不吃那些的。”
　　小丸子抓着小碗，被顺子说得心虚。
　　“可，可是那些好吃。”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糖没有妈妈做的桂花糖好吃，汽水没有妈妈做的汤好喝，那些饼干也没有妈妈做的小蛋糕好吃。
　　只是周围的小朋友都会吃，她如果不吃的话，就不知道味道，不知道味道，他们会笑话自己的。
　　“阿姨做的不好吃吗？”顺子反问道。
　　小丸子愧疚的点点头，“好吃，，妈妈做的天下第一好吃。”
　　这是她经常说的话，妈妈做的就是天下第一好吃，那为什么她还要吃外面的零食呢？
　　“其实阿姨不是不让你吃，你看你以前去吃，阿姨也不会说什么，她是不是还给你买了一箱北冰洋放在家里？阿姨只是不喜欢你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吃，吃完了还要回来撒谎。”
　　顺子看透本质，小丸子带着小朋友去外面买吃的，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没有说一句。如果她说了，阿姨会掏钱让她出去买。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自己跑出去了。回来还若无其事的，这样阿姨才会生气。
　　“我没有撒慌。”
　　小丸子越发的心虚，其实她就是不想告诉妈妈，妈妈很唠叨，会说她的。
　　顺子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可是有时候隐瞒，就是一种撒慌啊。不是让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叔叔阿姨，我们都可以有小秘密。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跟阿姨说一下，阿姨也不会不允许你吃啊，你也要理解阿姨，你是她的孩子，她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再一个，你还带着小圆子，小圆子是弟弟，什么都不懂，他会不会跟着你这个姐姐学呢？”
　　“你今天偷偷带着他出去买小零食吃，是不是还跟他说了不能告诉阿姨？”
　　“你怎么知道？”
　　小丸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顺子哥哥会知道，回来之前她特意跟大胖小胖还有弟弟说了，不能告诉妈妈的。
　　顺子抿唇一笑，“你看，我都能猜到，阿姨会不知道吗？”
　　“你和小圆子说不能告诉阿姨，那就是在教他撒谎哦。今天撒一个小慌，明天再撒一个，那以后他就会撒大谎来欺骗我们。那以后小圆子要是变成了会说谎的坏人，你觉得好吗？”
　　“不要不要，弟弟不能变成坏人。”
　　小丸子摇头，她不想弟弟变成坏人，弟弟要做一个好人。坏人很坏的，坏人会被打还会被抓起来，被抓起来后他们就看不到了。
　　“既然你不想弟弟变成坏人，那你是不是要不要给弟弟做好榜样？不能教他撒谎？”
　　顺子慢慢的说道，观察着小丸子的情绪，慢慢的引导。
　　小丸子恩了一声，“对，我是姐姐，不能教弟弟撒谎，我要给他做一个好榜样。”
　　“那你应该做呢？”
　　小丸子看着顺子，眼眸清亮，“我要去给妈妈道歉，带着大胖小胖他们一起。”
　　……
　　今天孩子多，廖清欢想着晚上给孩子们做一点炸鸡吃。冰箱里鸡肉不少，鸡腿鸡翅都是她专门买的。
　　之前学着做蛋糕的书看过后，又找人带了些书回来，炸鸡就是从书里学的。
　　那什么番茄酱她也学着做了，酸酸甜甜的，小丸子和小圆子居然喜欢用他来拌面条吃。
　　把鸡腿鸡翅翻出来解冻，然后自己调着需要腌制的酱汁。
　　一回头就看到几个孩子杵在小厨房门口，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她，其中小丸子看着最可怜了，眼睛红红的。
　　“干什么啊？到晚上才能吃饭哦。”
　　廖清欢以为孩子们是来找吃的，基本来她这，孩子们都会找吃的。
　　结果下一秒，小丸子就举起一张纸，廖清欢眯着眼睛看了会，上面写着几个字。
　　‘妈妈，我cuo了。’
　　那个错字还不会写，拿拼音代替的。
　　“妈妈，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丸子小声的说道，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廖清欢板着脸，看着几个孩子，都很可怜的样子。
　　“ 你错了？错哪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丸子苦着一张脸，“我不该偷偷带着大胖小胖还有弟弟偷偷买零食吃，那些零食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还有呢”，廖清欢依然板着一张脸，看得小丸子心抖。
　　“我还不该教着他们撒谎，不该吃零食之前还不告诉您，我着，您应该和您说的，妈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不吃零食了，坚决不吃了。”
　　越说小丸子越想哭，然后就哭了出来，哇哇的那种。
　　自己生的孩子，廖清欢能生什么气啊，只是大家都太宠着小丸子，这般宠着，让她无法无天，还能带着朋友们团伙作案。不仅做案，还会撒谎。
　　廖清欢说过很多次，小丸子都是当面答应，要么就是寻求庇护，说那么多次，她从来不往心里去。
　　一而再再而三，廖清欢觉得不能再放任了，必须得好好教一教。
　　小丸子做出这副可怜的姿态，态度跟以往不大一样，廖清欢的心早就软了。
　　“妈妈从来没说过，不让你吃吧？妈妈只是让你少吃。你想吃，可以。但你不能没有节制的吃。本来妈妈还没想起来你教弟弟撒谎的，这一点也必须好好说说你。既然你来道歉认错了，作为你的妈妈，我可以原谅你。但今晚我会做炸鸡，作为惩罚，你今晚的炸鸡取消。”
　　小丸子傻了，她都认错了，怎么还要取消炸鸡。但顺子哥哥说得非常对，自己确实做错了，作为榜样，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那，那我接受惩罚。”
　　小丸子哭唧唧的点头。
　　廖清欢满意了，又对大胖小胖小圆子说道：“你们三个，以后不能跟着小丸子这么出去乱吃东西，没出事都还好，万一把肚子吃坏呢？我记得小胖之前是不是闹肚子，然后拉出了虫子来？这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样的。小零食咱们可以吃，但一次只能吃一点点。你们想吃什么可以上阿姨这来，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们小蛋糕小布丁吃。”
　　“还要小圆子，你是不是不应该撒谎跟着姐姐骗妈妈？”
　　小圆子傻傻的点头，“不应该骗妈妈的，对不起妈妈。”
　　“妈妈也可以原谅你，但是今天你只可以吃一只鸡腿，一个鸡翅膀，不可以吃多。”廖清欢摸摸小圆子的头，他喜欢吃炸鸡，胃口也大，比一般孩子要大不少，只能吃这么点可满足不了他，所以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惩罚。
　　“还有你们两个，跟小圆子一样，只能吃这么多。剩下的我会分给大家吃，以后不能这样偷偷摸摸吃小零食，也不可以随便吃外面买的东西哦。”
　　廖清欢脸色柔和下来，看着孩子们都苦着脸，她暗暗松了口气，教孩子还真有点难。
　　到了晚上，廖清欢搬出来一大盆的鸡腿鸡翅，当着孩子们的面，分出两部分，一份撒上喷香的香料，另一部分配着番茄酱。
　　张兴国他们今天也来了，看着这么多鸡腿鸡翅，可高兴了。
　　平时可只有孩子们有这么的待遇，他们可没有的。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有这么多炸鸡，是叫炸鸡吗？”
　　“对，今天炸的有点多，大家帮忙吃啊。”廖清欢笑眯眯的，很严格的给孩子们分了，唯独小丸子面前没有。
　　作为大家的小宝贝，她没有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廖清欢简单的把事情一说，再看看小丸子哭丧的脸，张兴国笑得尤其大声。
　　“哈哈哈哈，居然还撒谎？那确实是需要惩罚的，祖奶奶您做得对。”
　　小丸子幽怨的看着张兴国，再看着大家吃得那么香，她觉得，自己不要再喜欢张兴国了，他太讨厌了，一点都不好，还笑话自己，笑得那么大声。
　　同时，她也深刻的认识到了，在这个家里，掌握了美食话语权的妈妈不能得罪，没看到今天爸爸的眼神都不敢跟她接触吗？
　　所以，她决定也要讨厌爸爸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今天是痛苦且悲伤的一天感谢在2020-10-17 22:59:05~2020-10-18 23: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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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四月末的海城已经让大家都褪下了厚重的冬日棉衣, 春衫薄暖，所有人仿佛都轻便了不少。
　　刘红星打着哈欠将饭店门打开，第一缕阳光就这么透过薄云落在厅内。
　　他现在不用管店铺食材采买的事情了, 而是交给了饭店的另一位提上来的经理，对方年轻, 非常有干劲，对学做菜没兴趣，也就对经营酒店有兴趣。
　　刘红星早几年结了婚, 又生了孩子, 一直管着那么多事, 可顾不了小家。经理的活是廖清欢让刘红星卸下的，总不能让他结婚以后还要每天凌晨三四点爬起来去弄采买吧？
　　不过现在采买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虽说菜市还是国营的，但一些比较有规模的商贩都出来了。他们门路广，有时候能弄到的食材比国营菜市里还多。
　　廖清欢就让新的经理去联系了几家大的商贩，固定提供一些食材。只有一些临时不够了的食材才会特意上国营菜市去采买。
　　海城现在各种各样的店也都出现了，临街房间改个窗做个小卖店都不算什么的, 巷子里自家小楼挂上个招牌，什么裁缝店制衣店啊, 专门做了门面卖早点的以及做餐馆生意的, 全都起来了。
　　哦，前三十年的海城是没有夜市的, 到了点，商店饭店全都关门了。现在则不一样了，东路那边所有商店都恢复了夜市。据说一到晚上那边就灯火通明，好些人到了晚上就爱上那边逛街，吃的喝的玩的满街都是。
　　廖清欢在饭店做事的时候, 到了晚饭的点就经常听到那些来吃饭的客人跟朋友们商量。
　　“吃完了饭咱上东路玩啊，那边有两家卖衣服的，衣服全都是广城来的新货，特时髦。”
　　“东路那有个公园，好多年轻人在那跳迪斯科，可热闹了，咱晚上就那玩去。”
　　不仅是客人们去，他们饭店做事的，有时候放假，也会说晚上去东路上玩。
　　廖清欢本身就是个爱逛街的，以前管着酒楼那么忙的情况，还时不时和朋友们出去逛街呢。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海城有家永安百货，那百货商店可大了，足足七层楼，巨大的大玻璃橱窗每天擦得干干净净的。
　　里面有跳舞厅、有旅馆还有戏院，她妈爱听戏，那会最出名的是小画眉，隔三天在永安就有一场戏，只要她不学厨，就会和妈妈一块去听。
　　再后来又有家百货，她头一回去是夏天，在外面热得直冒汗，一进去了，里面凉飕飕的。有人说里面开了冷气，夏天就会很凉快。那会好多人都喜欢往里面钻，没别的原因，就图个凉快。
　　廖清欢除了爱做衣服，再就是逛商店逛百货逛得多。她专门租了一个黄包车，那黄包车师傅每天就停在她酒楼门口的，酒楼客人多嘛，每天就着她酒楼能接不少人。她和那师傅熟，就定好了一个月出多少钱，她要用车的时候优先送她。
　　一开始那师傅满口高兴的答应，后来有一天憋不住，苦着脸跟她说，以前没想到她会每天都用车，所以那价钱要低了。如果她不是每天要用车的话，他是不会再开口要加钱的。
　　人还不好意思，廖清欢听明白了就赶紧加钱，总不能让人家亏了，毕竟她去哪这师傅都是要等着她的，除了送她去还得把她带回来呢。
　　后来坐黄包车跟师傅闲聊，那师傅就说了，接过其他干酒楼的老板，还真没有哪一家的老板跟她一样，天天出门到处闲逛的。
　　廖清欢还有点羞，那还不是兜里有钱，又有朋友，海城天天都有新花样，她要是不出来，老是守着酒楼，得错过多少热闹啊。还有她那么多漂亮衣服，总不能老是在店里穿，出去转转也不算白做了衣服。
　　所以听着大家伙都去了东路，廖清欢这颗心蠢蠢欲动。
　　这天把晚上的活忙完，她就大声对家里大小说了，“咱晚上去东路玩，现在都去换换衣服，马上就出发。”
　　吕锅第一个摇头，“我就不去了，那人多，待会把我的老骨头给挤散了，你们去吧！”
　　行，吕锅年纪大，可以理解。
　　然后她看向平时要出门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小丸子，这孩子今天脸色发愁，也是不想去的样子。
　　“我，我作业还没做完，晚上要写作业。”
　　她现在升了年纪，又被老师点为学习委员，开始对学习上心了。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又多，要是去玩的话明天肯定要被老师批评，所以她去不了。
　　廖清欢遗憾中带着些许的喜悦，嘿嘿，小丸子不去，也就是少了个烦人精。
　　然后她又转向小圆子，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很自然的略过。
　　“你和姐姐一起待在家吧，记得要给姐姐加油打气哦！”
　　这是小丸子的跟屁虫，小丸子不去小圆子肯定是不会去的。
　　小圆子：？
　　至于顺子，廖清欢还没开口呢，顺子赶紧说道：“马上要中考了，我想看书，阿姨您和叔叔一起去吧！”
　　陆长缨看了看大家，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媳妇，想着自己放在书房里的一堆需要核算的数据，淡定的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廖清欢兴高采烈的去换了身衣服，暗红色丝绸衬衫，黑色阔腿长裤，再搭上一件长款的黑色羊毛外套。
　　她头发披着，拿出前些日子买的口红浅浅的抹上一层，再换上一双粗跟小皮鞋，出来的时候成功让陆长缨眼睛眯了起来。
　　她皮肤白，衬衫领口那空了两个扣子没扣上去，因为胸前比较壮观，能隐约看到一点阴影。露出来的脖子还有小脸又白又细嫩，在灯光下像打了光一样。
　　她个子不算太高，但也没有很矮，搭上一点跟的小皮鞋，整个人拔高了一些，气质也就更凸出了。
　　这些年岁月当真是没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仿佛时间都在她身上停驻了一般。灯光下瞪着眼睛的娇俏模样都跟从前非常的像。
　　陆长缨走过去，廖清欢这会正在把头发从外套里捞出来，长发披着就是这点不好，还得专门捞一遍。
　　当注意到陆长缨的手伸到她领口的时候，廖清欢嗔了一眼，把他的爪子拍开，“干嘛干嘛，大庭广众啊。”
　　虽然现在院子里没人。
　　陆长缨手又过去，给她把扣子系到最上面，结结实实的将她的脖子卡住，才满意的点点头。
　　“风大，小心着凉。”
　　廖清欢翻了个白眼，趁着他不注意，又解开一个扣子，扣那么高简直要把她勒死，这样松一个扣子正好。
　　坐上陆长缨骑的二八大杠，廖清欢没好意思坐在前面。
　　现在那些年轻人就喜欢女孩子坐在前面的横杠上，男孩子握着把手就像是环着女孩子似的，低头还能闻到女孩的发香。
　　不过她和陆长缨都老夫老妻了，可做不来那么亲密，还是老老实实坐后面，从黑暗中骑过的时候偷摸着能摸一把自家男人结实的腰。
　　饭店离东路有点距离，陆长缨骑着自行车也在想，自从生了孩子，俩人这样单独出门的经历好像还真是没有了。这么多年下来，今天好像还是第一回 。
　　“等过几天，我去买辆车吧？”
　　迎着风，陆长缨突然这么说道。
　　“车？什么车啊？”
　　廖清欢收回自己想要摸向陆长缨的手，老老实实扶着他的座垫。
　　“小轿车吧，现在开放买卖了，广城那边很多人开上了轿车，我也买一辆。兴国工厂的车子不是他专用的吗？到时候我借过来教你开车，等买了车你就开车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
　　陆长缨眉宇松泛，以前他从来不缺车，出门开的车都是国外送过来的，还有专门的副官做司机。到了这边来，条件大转变，车子成了奢侈品，早几年就算有钱都买不到，不允许私人拥有车辆。
　　他之前没想到这些，反正骑车也方便。但自行车想去远点的地方还是没那么好的，若是有辆小轿车，清欢也能开的话，还能经常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也不用老是窝在饭店里。
　　他还记得以前那些送过来的调查，除了她爱做衣服这点重点标明了，还有个重点标明的，是她爱出门、爱逛街。
　　此前几年海城没什么可逛的，他们连公园都没怎么去过，去最多的大概就是商店了，可商店也没什么可买的。
　　现在的海城比以前热闹多了，想来清欢是喜欢这样热闹的。
　　“好贵的吧？”廖清欢眼中神采很明显，她对买车其实很敢兴趣，说这个贵，也就是客套下。
　　“五六万，咱还是有钱买的。”
　　陆长缨从来没让廖清欢因为钱发愁过，他确实有钱，刚开始过来靠着小红楼密室里的手表周转了下，后来在黑市里混，当然，不是他混，而是指点别人，然后从中抽成。再后来大黄他们进入，他能拿到的更多，手里的钱全给了廖清欢，这些年廖清欢也没攒钱，还是保持以前的花钱习惯，就这样，屋里大概还有个小十来万呢。
　　“那便宜，行啊，你去买，我学车考个驾照。”
　　廖清欢放心了，才五六万，他们家不缺这个钱。
　　俩人一边闲聊，很快就骑到了东路那边。
　　隔老远的，就能看到那一条街上灯火通明的，里面人挨着人，确实是非常热闹，车还没停下呢，廖清欢脸上就笑开了。
　　边上一条街停了不少的自行车，陆长缨便也把车停到这边，拿锁锁上后，廖清欢就迫不及待的往热闹的街区上拐。
　　这边的商店可比他们那边多多了，两边全是店，廖清欢许久没出门，还以为现在开店的人不算多，原来全都挤到这边来开了。
　　隔几米就一个路灯，灯光瓦亮，照在行人的脸上，路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多数店的招牌都是白底红字再配上一个黑色的框，店名都很简单，各式各样的店都有，看得廖清欢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这里可太热闹，我记得以前是华商百货，我还来这逛过呢，那会就热闹，但比不上现在。”
　　廖清欢一脸兴奋，她以前也爱来这边逛，那会店铺就很多，只是不如现在。
　　陆长缨跟在她旁边，主要负责看住她。这里人太多了，清欢长得好，从进入这条街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神落在她身上，偏偏她自己不知道，笑得非常灿烂。
　　廖清欢被人看习惯了，以前她就不惧怕别人的眼神，这会更不会在意。
　　女人逛街嘛，就爱每个店都进去转转，廖清欢也不例外，她都顾不上陆长缨，很自然的转进一家卖衣服的店里，这家店架子上挂着不少衣服，全都是新款式。廖清欢就像是鱼儿入了水一样，乐乐呵呵的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不用人老板招呼，她把自己喜欢的挑出来，直接就让人包了，然后袋子甩给陆长缨，带着人又往下一家去。
　　拢共也没多长时间，陆长缨差点都跟不上廖清欢的脚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手上就多了大大小小不下五个袋子。
　　廖清欢买了点东西，眼看着前面挤了一堆人，赶紧凑过去，陆长缨扯着她的衣服往后拽。
　　“我来看。”
　　他个子高，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轻轻松松就能在外围看到里面。
　　“是卖吃的，油饼，你要尝尝吗？”
　　他低头去问廖清欢。
　　“不吃，不吃，咱们继续逛。”廖清欢现在也闻到了味道，还真是油饼。
　　俩人这边逛着街，东路另一边也有几个人在逛街。
　　“雪莹，陆教授凶不凶啊？我特别怕他，因为他个子好高，站在面前的时候黑压压的，然后又不爱笑，总是板着脸，我就觉得他好像很凶。我们宿舍还有人想进他的研发所呢，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开的。”
　　说话的是一个短发女生，嘴角有一颗痣，看着挺俏皮可爱的。这会她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说完就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被酸得龇牙咧嘴。
　　“陆教授人很好，一点都不凶的。他从来没对我说过重话，只是他不喜欢笑而已。”
　　万雪莹露齿一笑，语气有些亲昵。
　　边上有个比较英气的女孩子开了口。
　　“陆教授才不是不喜欢笑呢，他只是不喜欢对不熟的人笑，你们是没见过他对他妻子的样子。有一回我上他妻子做事的饭店吃饭，那陆教授还帮着上菜呢。你敢信，陆教授帮着上菜？正好他妻子撩开帘子往外看，那陆教授赶紧过去，脸上特迅速的扯开一抹温柔的笑容，把我都看愣了。陆教授好像记得我，后来有个服务员端了一碗蒸的鸡蛋羹过来，说是送的。那味道，绝了。我还以为全都有送，吃完看了一圈，好像只有我那一桌送了。也不知道鸡蛋羹是不是他妻子做的，反正味道特别好，幼滑细嫩，要不是饭店吃饭有点贵，我恨不得天天上那饭店吃去。”
　　短发女生总算把嘴里的糖葫芦吃下去了，酸得她牙倒，“真的，真那么好吃，以前有学长学姐还专门在校报上写过多好吃，我看形容太夸张了，都不敢信。雪莹，你是陆教授的助手，你去吃过吗？陆教授不是经常带饭到学校，每回热菜的时候研发室那些人不都会去抢？你是不是也尝过？”
　　万雪莹嘴角笑容微敛，她轻轻摇摇头，“我只是助手，不会和陆教授他们一起吃饭，不过陆教授带来的饭菜我都看到过，其实，也还好吧！”
　　她很少撒谎，这一次撒谎很心虚。陆教授带来的饭菜她只是有一次替他拿的时候偷偷打开过，三个饭盒，一个饭盒里装着饭，另一个里面装着溜肉段，还有一个是酸菜排骨和炒的小青菜。虽然都已经冷了，但打开盖子的时候那香味，还是让她迷了一下眼睛，是真的香，香到醉人的那种。
　　她没吃过，但不妨碍她撒谎。
　　英气女孩子疑惑的看了万雪莹一眼，怎么觉得万雪莹好像不大喜欢陆教授的妻子呢？大概只是错觉。
　　时间越晚人越多，廖清欢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七点多，这会快八点，海城人好像不睡觉似的，全都挤到了这边。
　　因为人多，时不时要被挤到，陆长缨把廖清欢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
　　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太多了，不然就她这兴致勃勃的模样，保不齐要被人占便宜。
　　有人护着那走起来就安心了，尤其陆长缨个子高膀子大，她躲在他怀里安全感实在是太足了。
　　好不容易走过人最多的一段路，不远处有一个空地，边上有人拿着大音响放很劲爆的音乐，还有几个小摊位零零散散的立在那。
　　廖清欢鼻子灵，很敏锐的在这些香味中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醇厚中又透着微许甜的香味，顺着风飘到她鼻尖，诱惑着她小巧的鼻头耸动。
　　“是焖肉爆鱼面。”
　　廖清欢肯定着说道。
　　“饿了？”
　　陆长缨看了眼那些摊位，低声问。
　　“不饿，就是这味道，好像以前吃过。”
　　廖清欢有点犹豫，她饭店后面有一处空地，以前除了有梅树之外，白日里就是下棋的老头多，一到晚边，就有一个中年女人，推来一个炉子，再搬来一些盆盆筐筐，筐里放着的是揉得细细的苏城面条，盆里放着浸透汤的焖肉，还有一个盆会放炸过的爆鱼。
　　下棋的老头要是下得痛快了，就会到她那个摊位上吃一碗面。海城口味跟苏城口味没什么区别，焖肉爆鱼面大家都爱吃。
　　她小的时候那女人就在那处空地上卖这个面了，不想在家里吃的，爷爷就会带她过去吃碗面。
　　廖清欢还记得味道，焖肉是白色，入口即化，跟豆腐一样。爆鱼是油炸过的，她吃得出来那油很香，炸过的爆鱼浸着浓酱色的汤汁，吸满了鲜美的汤汁再入口，除了油炸的脆香之外，就是汤的鲜味了。
　　她记得饭店里也卖焖肉爆鱼面，后来爷爷就让人把这个面给撤下了，有客人想吃，他就指指后面，说后面有个师傅做的比店里的还好吃。
　　那会廖清欢很疑惑，明明是爷爷做的更好吃，为什么要说后面的比店里的还好吃呢？
　　她不懂，后来有一天，她忍不住问出口，爷爷只叹了口气，跟她说。
　　“那个婶婶啊，有个儿子，自小就生了病，隔两天就要上西医那看病，看病多贵啊，尤其是那些西药，更是贵得离谱。但这婶婶却没有放弃，靠着面摊，一点点把孩子拉扯大。他们饭店不做这焖肉爆鱼面的生意，也影响不了什么。那婶婶却能多几个客人，多赚一些钱，不就有更大希望将她儿子治好。世人慌张，只为银钱几两，殊不知这慌张终归是因为有牵挂，若是无牵挂，那银钱也奈何不了世人。”
　　廖清欢懵懵懂懂，却知道那婶婶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好了。爷爷过世的时候，那婶婶来上了香，低声对她爸妈说了声谢谢。
　　再后来，她长大了，接手了店面，那婶婶就没了。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她孩子的病好了没。
　　这会在闻到熟悉的香味，廖清欢想到了爷爷，他叹气摇头说若无牵挂，银钱也奈何不了世人的模样。
　　以前不懂，后来就懂了，婶婶的牵挂是她的儿子。
　　而她在这，也有了牵挂。
　　“走吧，咱们尝尝去。”廖清欢扬起笑脸，扯着陆长缨的衣袖，带他一个个摊位找过去。
　　摆摊的基本都是中年人，虽然面上刻着风霜，可眼中的欢喜和热情却是真实存在的。看着有客人过来，那嘈杂的音乐声都挡不住他们的卖力吆喝。
　　“饭团，又香又好吃的饭团，想加咸肉加咸肉，想加蛋黄加蛋黄啊！”
　　“这里有油饼，猪油炸的，跟别人家不一样，好吃，香得很。”
　　“鸭血汤，能加面加粉，都是我们自家坐的，这还有位置，过来吃一碗吧！”
　　廖清欢微笑着走过去，最后停留在角落的一家，这家大概是最冷清的，一个小摊位，角落里又阴暗，若是不走近点都看不到这里是卖什么的。
　　汤炉还盖着盖子，要不是她鼻子灵，这味道还真就错过了。
　　有个男人坐在摊位后面，凳子矮，他人也不高，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
　　“这是卖什么的？”
　　廖清欢扬声问道。
　　那男人慌张的抬起头，把嘴里嚼的吃食咽下去，赶紧擦擦嘴站起来。
　　“焖，焖肉爆鱼双浇面，好，好吃的。”
　　廖清欢目光扫过对方的脸，没找到那婶婶的痕迹，只是这招呼人的水平跟那婶婶挺像，那婶婶也是这样不说话，只会说好吃。
　　她低下头，扫了一圈。
　　“你来两碗吧，记得切一点细细的姜丝啊。”
　　男人高兴的应了声，“好嘞，您二位到边上坐，我弄好了给你们端过去，这边太暗了，小心走啊。”
　　陆长缨扶着廖清欢，到这摊位后面摆着的座位上坐下。
　　这里挨着路灯，比摊位那亮一些，边上还有两张桌子，其中一个桌子上趴着个小男孩，正拿着短短的笔头做作业。
　　廖清欢想到了小丸子，这孩子自从开始上学了，陆长缨就找人买了台灯回来，生怕她看不清楚，就这样小丸子还经常嚷嚷着眼睛酸。再看人家的孩子，这么昏暗的路灯下，看书写字认真得很。
　　陆长缨也看到了，走过去拧着眉头看了会，然后过来和廖清欢说道：“跟丸子一个年级的，字写得比丸子好多了，题目也做得好。”
　　那摊主注意到他们这的动静，还以为是他孩子打扰到他们了。
　　“是不是吵到你们了，亮亮，上街口看书去。”
　　街口人多，那地方怎么能看书呢。
　　那个叫亮亮的孩子很乖巧的应了声，马上就准备着收拾东西。
　　廖清欢拦着，“没有没有，他乖得很，我们就是看他跟我女儿差不多大，看看做的题。还真跟我闺女一个年纪呢，不过这字可比我闺女写得好多了，题目也比我闺女做得好。”
　　陆长缨也按着那男孩的肩膀，让他坐下。
　　听到自己儿子被夸，老板也挺高兴的，一边拿筷子拨弄锅里的面，嘴里头说道：“我们也没教他，就是自己学的，老师也说他聪明，让我好好培养。我没什么手艺，赚不到什么钱，以前跟家里老人学了煮这个面，就支个摊位摆摊卖面，虽然挣得不多，但给孩子买笔买纸还是能掏出来钱的。不像我们以前，那会就只能在地上写字，纸笔可买不起。现在社会政策好，像我这样的不用在地里刨食都能养活得了家人，能让孩子安心读书，全靠这个好社会。”
　　廖清欢笑容加深，“那可不，我们在东路逛过来，那么多人，可比以前热闹多了，开店的摆摊的都不少。”
　　“是啊，像我这个嘴头笨的，都敢出来摆摊了。他们都说，以后会越来越热闹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老板把面盛起来，一个碗里放了两块焖肉一块爆鱼。
　　焖肉很大，猪五花做的，三层精两层肥，两块就把面盖了一半。爆鱼厚实，棕红色的表层，放到碗里把另一半面也给盖住了。
　　两大碗被端上来，陆长缨从筷子桶里抽出两双筷子，其中一双递给廖清欢。
　　“这么多啊？”
　　廖清欢看着面碗，有点惊讶，一般都是一块肉一份爆鱼的。
　　“我这快收摊了，还剩了点焖肉，给你们多一块，也不值什么钱，你们吃，我去收拾东西。”
　　老板呵呵笑着，拿抹布把旁边桌子擦了擦，然后就真的回到摊位上开始收拾东西。
　　边上的小男孩很懂事，把书本收起来，短短的笔头又细细的削了，还把削的木屑收起来扔到远处的垃圾桶里。
　　笔头橡皮擦都放到掉漆的笔盒里，再把笔盒书本都收到军绿色，上面绣了个红色五角星的挎包里。
　　把这些都弄完，他又赶紧去帮着收拾摊位上的桌椅板凳。
　　“不用你收拾，小心把手给碰了。”
　　“爸，我搬得动。”
　　廖清欢看了会这父子俩的互动，低头咬了一口焖肉，豆腐一样的口感，软化细嫩，像熟悉的味道，又不像熟悉的味道，舌尖那么敏锐的她，都尝不出来了。
　　她不怎么饿，要两碗其实有点后悔，就应该要一碗的。焖肉吃了一块，又吃了几口面她就吃不下了。陆长缨那倒是西里呼噜的吃完了，见她撑不下去的样子，很自然的伸手把她的碗拿过去，帮着给吃完。
　　这时候旁边摊位坐下来几个小姑娘，嫩声嫩调的聊着天。
　　廖清欢不怎么在意的看过去，却听到了海城科技大学几个字。
　　“诶，海城科技大学的学生。”
　　廖清欢朝那边使了个眼色，陆长缨正在努力喝汤，也没在意，只嗯了一声。
　　坐边上的正是万雪莹她们，刚刚跑到跳迪斯科的里面蹦跶了一下，这会饿了出来吃点东西。
　　一人要了一碗鸭血汤，在汤上来之前坐着聊会天。
　　“刚那里面有几个海城科大的，认出了雪莹，杵在旁边要跟她说话，音乐太大了，说啥也听不清，可把我逗坏了。”
　　短发小姑娘笑容娇美，说起这个还觉得好玩。
　　正说着呢，有几个戴着□□镜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路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呢？我找了一圈，老板他们几个的钱付了没 ，我给付了。”
　　领头那个阔气的掏出钱来，往摊位上一放，然后就坐到了桌子空着的位置上。其他几个把万雪莹他们围住，嘻嘻哈哈的说着些话。
　　万雪莹她们毕竟都是女孩，就三个人，这几个男生虽然是一个学校的，可说话做派就不像是学生，也不像是好人。
　　尤其那为首的，眼神下流得很，隔着□□镜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脸上身上转悠。
　　“不好意思，我们几个要吃点东西，你们妨碍到我们了，可以请你们离开吗？另外，钱我们已经付过了，不需要你来付钱。”
　　万雪莹冷俏着一张脸，语气硬得很。
　　她这话说完，坐位置上那个男生咧嘴一笑，“雪莹，这不是空位吗？你们吃你们的，我们也不妨碍你们啊。至于这钱……”
　　他回头跟摊位老板说道：“你把钱还给几位美女，我来出这个钱，兄弟们，你们想吃什么也去点啊，我全都包了。”
　　话音一落，那几个围着的男生嬉笑走开。
　　“还是咱浩哥有钱，浩哥厉害啊。”
　　“跟着浩哥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没亏过嘴。”
　　等他们走了，那个叫浩哥的探头跟边上英气女孩说道：“这位妹妹，你让个位置呗，我想和雪莹坐近一点。”
　　从他们几个过来的时候，万雪莹他们就坐立不安了，要不是人围着，她们都想直接走。听到浩哥这么说，万雪莹朝英气女孩摇摇头，直接不客气的对人呵斥。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都说了钱我们已经付过了，不需要你来。这是我们坐的位置，也不欢迎你坐过来。”
　　那浩哥脸色一变，站起身就想往万雪莹那边走。
　　“雪莹，我就是倾慕你，想追求你，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
　　那英气女孩子赶紧站起来挡在王雪莹旁边，“同学，这位同学，既然都是科大的，有什么好好说，雪莹就是嘴硬，我们确实是难得出来逛逛，不希望有人一块。”
　　“边上去，既然是科大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刚迪斯科的时候你们不是蹦得欢吗？跟别人说说笑笑的，到我这就不乐意了？正好，这离科大远得很，今晚你们也不用回去了……”
　　那个叫浩哥也很不客气，伸手就想推开英气女孩子。
　　只他手还没到跟前呢，胳膊就被一个手抓住了，这手的力气大得很，抓得他一点都不能动弹。
　　“谁他妈……陆，陆教授？”
　　浩哥吓得腿都软了，不是，陆教授什么时候出来的？
　　万雪莹和边上两个女孩子都惊喜的看着陆长缨，“陆教授！！！”
　　“长缨，你们学校怎么还有品德这么坏的学生啊？回去你得跟校长好好说，科大那么好的学风，可不能让几个老鼠屎给坏了。”
　　廖清欢笑眯眯的从阴影处走出来，朝几个小姑娘眨眨眼睛，“不要怕啊，陆教授来了，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万雪莹脸上的惊喜收敛，边上短发和英气女生倒是眼睛发光的看着她。
　　王浩这会什么嚣张都没了，那些哥们教授在这跑得飞快，这会就他一个人面对着陆教授。
　　“陆，陆教授，我就是闹着玩的。”
　　“叫什么？”陆长缨冷着脸问道。
　　“王，王浩。”
　　“大几，哪个老师带的？”
　　“大三，刘天老师带的。”王浩要哭了。
　　“恩，明天自己去刘天那承认错误，什么处分学校定，你要不去我就争取给你做退学处理。”
　　陆长缨言简意赅，说出来话让王浩嘴唇都抖了。
　　他把人松开，暗喝了一声，“滚。”
　　王浩连滚带爬的跑远。
　　这边恢复了安静，廖清欢快乐的拍拍巴掌，凑到陆长缨身边。
　　“哇，陆教授好英武，好厉害哦！”
　　她声音软，这样说话就跟撒娇似的，听得陆长缨耳根子发痒，连短发女生和英气女生都有点脸红。
　　“谢谢陆教授。”万雪莹大声的道谢。
　　“谢谢，谢谢陆教授，还有师娘。”短发女生也跟着道谢。
　　陆长缨没应声，只扫了她们一眼，“还吃吗？”
　　几个女生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廖清欢笑眯眯的补充，“陆教授问你们还要不要吃，吃的话我们就等一会把你们送回学校，不吃的话现在就把你们送回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陆长缨最佳翻译官就是我啦


第110章 
　　“我觉得师娘真好, 还邀请咱们去她那吃饭呢，你们要不要去啊，我太想去了, 但不敢一个人去。”
　　短发女孩兴奋的说着，小脸上都染了粉红色。
　　“我也想去，不过师娘就随口一说吧？还能当真的吗？”
　　英气女孩子有点犹豫，陆教授和师娘送她们回来，路上找话题聊到以前校报上写过师娘的手艺，师娘很热情的说让她们过去吃饭, 当时都答应了, 现在想想, 好像又不大好。
　　“雪莹，你去不去？”
　　她问旁边一直沉默的万雪莹。
　　“不去，有点麻烦。”万雪莹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算太高兴。
　　英气女孩子点点头，“确实有点麻烦, 你还好, 你是陆教授的助手，我们可不一样, 我们都没上过陆教授的客呢。”
　　“我到了, 你们快回宿舍吧，明天还要处理王浩的事情。”
　　站在教职工宿舍楼下, 万雪莹沉着脸对两位朋友说道。
　　等她上了楼，短发女孩和英气女孩对视一眼。
　　“雪莹不高兴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太高兴。”
　　“啊, 你也发现了啊。一路回来她都没说话，之前不是说她和陆教授很熟吗？结果刚刚陆教授也没有主动和她说一句话。”
　　“没准是被吓到了，那个王浩就是冲着雪莹来的, 你别说，我这会腿还软着呢。”
　　楼下俩姑娘的声音渐渐走远，上到二楼的万雪莹站在楼梯间那里，看着朋友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对陆教授，有一种崇拜又喜欢的感觉。
　　还没有考上科大之前，她就经常听到她叔叔夸陆教授，说他年轻有为，说他未来不可限量。她后来就去找了关于陆教授的报道，由此对相关研究产生兴趣，并且努力考上了科大。
　　再后来，她顺利成为了陆教授的助手，虽然仅仅只是给他处理上课的问题，但能和对方这么接触，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以前她对陆教授是真的崇拜，很纯正的崇拜，崇拜自然是喜欢对方的，不喜欢也不可能崇拜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崇拜，也只是师生关系。直到后来她发现陆教授用的水杯是他妻子送的，那会她就对那个陆教授不离手的水杯看不顺眼了。
　　之前陆教授生日，她准备的礼物就是水杯，私心里，她是想替换掉那个水杯的，只是陆教授不接受那些礼物，她没机会。
　　今天再看到她的妻子，万雪莹只能暗暗对比，对方和她不一样，成熟女人的韵味非常足，同时又没有充满了被宠爱的幸福女人才拥有的小娇气。长相很漂亮，漂亮到她都得承认自己跟她对方比，差得太远了。
　　回来的时候对方怕她被吓到，很贴心的让她们骑车。但陆教授只是说他的妻子在饭店忙了一天，不能走太远的路，坚持让对方坐在自行车上，然后陆教授推着车。
　　她那俩朋友悄声说从来不知道陆教授居然那么疼妻子，跟平时生人不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万雪莹也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学生的面，对自己的妻子好到这个程度。
　　这是当着他们的面，那如果私底下呢，是不是更加疼爱？
　　对方脾气也好，跟她们说起话来没什么距离感，当对方和陆教授说话的时候，她竖着耳朵细细的听。平时对他们不苟言笑的陆教授会轻声细语回对方，还会找话题和对方聊天。
　　哪怕是她故意借着话题的由头和陆教授说话，陆教授说上两句便会打住，眼神一刻不离自己的妻子。甚至平时没个笑脸的陆教授，在面对自己妻子的时候会浅浅的勾起唇角，这些她都观察得真真切切。
　　万雪莹心里酸溜溜的，可对方和陆教授才是夫妻，她再酸，也不能不合时宜的做些不体面的事情。
　　她抬起脚，缓慢的走上台阶，鞋底磕在地面发出脆响。在上楼的时候，她脑子里思绪万千，最终还是落了心。
　　这份没被任何人发现的感情在此刻要彻底的打住，她来得太晚，没有机会了。
　　……
　　“诶，那几个小姑娘都不来吗？”
　　廖清欢有点失落，前些日子把那几个小姑娘送回去，她还让人来家里吃饭呢。结果今天陆长缨回来就说，那几个小姑娘不来了。
　　她冰箱里又屯了不少吃的，就想着请客的时候做些好吃的招待客人呢。
　　“恩，不来了。”
　　陆长缨对这个不在意，只是廖清欢说让她叫人，他就去叫了，人家不好意思过来，他总不能硬拉着人。
　　“行吧，不来就不来。”
　　廖清欢也无所谓了，想想也是，陆长缨怎么着也是学校老师，学生跟老师吃饭肯定是不自在的，人家不愿意来是可以理解的啦。
　　这么想着呢，陆长缨领着一个人到后面来。
　　“师父，张主任说请您去开个会。”
　　来人是张卫红，当年把杨建设弄下去后，商业服务局那边顶替了杨建设位置的就是张卫红，因为这事，现在张卫红对廖清欢他们感谢得要死。商业局那边有个大小通知几乎都是他亲自上门来通知的。
　　“张主任啊，不对，应该是杨局长了吧？”
　　廖清欢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对方是个能耐人，给她面子她这边自然也得给面子。
　　现在服务局非常了两个部分，第一服务局和第二服务局。其中第一服务局是专门进行外事接待的，海城作为曾经非常繁华的城市，又因为这边对外的超强接受度，有外国访团进来，先是在京城，再来的地方就一定是海城。
　　而第二服务局则是专门负责普通餐饮，像和平饭店这样的，就是被第二服务局管理。
　　张卫红本来是做不了局长的，但他胆子大，当年跟着个老师学过外语，交流方面比较顺畅。所以第一服务局分出来的，就选了他来做局长。
　　虽然他挨不上和平饭店的事，但两个服务局在一块的，第二服务局那他熟人不少，这不就有点啥事能通知到和平饭店了。
　　“廖师傅您可别客气了，咱屋里还有吃的吗？有吃的给我来两口，大早上的我这开会开到刚刚就没停过，一出来就赶紧上你们这了，讲了一上午口干舌燥肚子还咕咕叫。”
　　张卫红拍拍肚子，确实叫得轰鸣。
　　廖清欢忍着笑，“有有有，不过大厨房做的菜还没出来，小厨房有我新做的咸鲞鱼，还有早上刚去买的莴笋，我给你快速的做两个菜，一个咸鲞鱼蒸肉饼，一个凉拌莴笋。”
　　“行行行，您做什么都行，反正我都爱吃。”
　　张卫红知道廖清欢手艺有多好，一点都不带挑的。
　　廖清欢把袖子挽起来，对刘红星说道：“你菜做完了吗？做完了就陪着张局长喝会茶，你俩聊聊天。”
　　刘红星应声坐下，顺手翻出两个杯子，然后把放在桌子上的茶壶抬起来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到张卫红面前，“您这急急忙忙的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
　　张卫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了才神神秘秘的点点头。
　　“还真是大事，等我吃饭的时候再和你们说，这事得廖师傅听着，你听了没用。”
　　刘红星眉毛一挑，便也不再追问，待会和师父一道听了就是。
　　廖清欢这边取了块猪肉剁成肉泥，这肉泥剁得很细，都要看不出颗粒感了。然后把肉糜摊成肉饼，摆在盘子里，中间挖出一个洞来，磕一个咸鸭蛋卧在中间。
　　她做的咸鲞鱼以前能上货店去买，现在货店买不着了，她就想着自己做。做出来鲞鱼硬硬板板的，肉质的颜色特别好看，嫩嫩的桃红色，头和尾巴都给剁掉，然后再剁成小块，一块块的摆在肉饼上。
　　上锅蒸熟的同时廖清欢把莴笋洗干净，外面一层厚的筋膜给削了，就只留下里面最鲜嫩的部分。然后莴笋斜刀切成薄片，再给切成细细的丝。
　　锅里烧上热水，笋丝扔到锅里烫去涩味，没一秒的功夫就捞起来滤水摆在盘子里。
　　白芝麻麻油香油稍稍拌一下，堆着尖嫩中透翠的凉拌笋丝就做好了。
　　外头拢共也没有喝下两杯茶，廖清欢端着笋丝出去的时候那张卫红赶紧放下水杯，双手将菜端过去。
　　“我就知道来您这马上就能吃上饭。”
　　“上别人家一样，谁给你做菜都得快。”
　　廖清欢打着趣，这好歹也是服务局局长不，但凡是认识他的哪一家做饭不会快啊。
　　刘红星赶紧进厨房肉饼蒸咸鲞鱼端出来，“师父，是不是得配泡饭。”
　　“对，反正没汤，给整一个泡饭。”
　　廖清欢抚着裙摆坐下，刘红星端着一碗冷饭放到张卫红面前，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下装着热水的开水瓶，平时里面的水是用来泡茶的。
　　张卫红举着筷子，看着他往碗里倒上开水。
　　“现在日子好了，这开水泡饭我还真是许久没吃过。以前吃泡饭那可是好生活，尤其是泡这个大白米，我得端着碗在巷子里走一圈来回炫耀。”
　　说完，他赶紧捞了一口米饭，然后夹上一块咸鱼，小小的咬上一口。
　　咸鱼的香味配着简单的开水泡面，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见他眯着眼睛吃得极香，廖清欢又起身去装了一块霉豆腐，表面一层红油还有红色的辣椒面，闻着就一股香辣味。
　　“害，你知道我口味，还得这辣的最下饭。”
　　张卫红不是海城人，只能算是海城长大的，他老家那块吃辣，从小也挺能吃辣的，之前说过一嘴，没想到廖清欢记下了。
　　等他美滋滋的就着饭菜吃了个半饱，才放缓了速度，边吃边和廖清欢说话。
　　“廖师傅，昨晚上收到了个大消息，有一家投资团队要来咱海城考察，要是考察得好，估计能在海城投资。他们那边的诉求是想吃到地道的海城美食，我这一琢磨，那地道的海城美食还得是您这啊。所以啊，到时候您这会成为接待投资团队的接待点。我听那林师父说，和平饭店以前不是您家的吗？但现在成国营了，我就想了一个招，把您这转成著名餐饮作为接待点，然后您是传承人，到时候给人介绍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饭店落在您名下，国营就顺利变成您个人产业了，您看怎么样？“
　　张卫红嚼着松脆的莴笋丝，说出来话挺轻松，却在廖清欢心里掀起了巨浪。
　　她这心里最大的事就是饭店不是他们的廖家的，她对国营没意见，只是这饭店确实是他们家传下来的。结果又成了不是他们的家，哪怕她天天守着饭店，其实还是不怎么得劲。
　　之前陆长缨说过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转到她名下，但这事不好办，毕竟现在国营转私营的店也就只有京城几家，那几家还是领导人发话才转下来的。
　　人家的饭店祖上经营从来没断过，中间传承人也一直都在。不像他们廖家酒楼，其实只要调查一下，就能发现她这个身份跟廖家酒楼没个屁关系。就算要转，估计也只能转到林碗他们名下，可林碗他们作为徒弟，都已经退休了。
　　现在张卫红说通过这招转到她名下，廖清欢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
　　“那肯定行，谢谢张局长。”她压着激动的心情说道。
　　张卫红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份感谢，还是他聪明，这么一来饭店转私营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事了，一点辫子都不会让人抓到。
　　投资团队需要先去京城，到海城来要一个星期，这时间他们和平饭店大修整，恢复到五十年前的样子。连他们的门头都要换过，得改成廖家酒楼。
　　廖清欢听到需要办成这样，更是心花怒放，中午这顿饭一过去，就招呼着刘红星把暂停营业的招牌挂在门口。然后就托人去找那些做木匠的老师傅过来，以前的酒楼什么样她记得清清楚楚，一点点跟老师傅们说，肯定能一比一还原的。
　　……
　　京城，飞机到达京城机场，一位金发碧眼穿着西装的小男孩从在机舱门打开的时候就探出了个脑袋。
　　“爷爷，这里就是京城吗？”
　　出乎预料的是，小男孩说出口的居然是标准的华夏语。
　　小男孩身后走出来一位满面风霜的，鬓角发白的老人，他放眼看向偌大的机场，深吸了一口气。
　　“对，这里就是京城，华夏的首都。”
　　小男孩慢慢的步下楼梯，回头去牵老人的手。
　　“那爷爷您以前来过京城吗？我记得您说过，您的家乡，在、在海城对吗？”
　　老人一手扶着扶手，随着小男还缓慢走下楼梯，听到海城几个字，他微微抬起眼眸，深深的点下头。
　　“对，我的家乡，在海城。”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海城呢？”小男孩很疑惑。
　　“因为近乡情怯，爷爷不敢去，需要先到京城缓一缓，等爷爷准备好了再过去。”
　　老人语气柔和，顺着风看向远方，仿佛那里就是海城的方向。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几个拿着行李的外国人，其中一个和小男孩长得非常像的男人走到前面来，将小男孩单手抱起。
　　“你怎么有那么问题要问爷爷，他坐了这么久的飞机，非常的累，待会不要问那么多问题，让他好好休息可以吗？”
　　男人用英文和小男孩说完，然后又关切的看向老人，“爸爸，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没关系的，我们是什么时候去海城呢？”
　　老人的眼中有些期待，又有点害怕。
　　男人笑了下，“您和叔叔他们通过那么多次信，如果他们知道您不是先去海城，而是来了京城，恐怕他们会跟您吵起来吧？按照您的要求，未来一个星期的行程是在京城考察，留下两天去长城还有故宫玩一圈。”
　　“一个星期？算了，剩下两天我们不玩了，提前去海城吧。”
　　老人想了想，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哪怕他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做好准备，但那里有廖家酒楼，有师兄，还有……师父，他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的。
　　……
　　因为要重新装修，廖清欢把多年不用的画笔都拿出来了，连夜将当年那些栏杆墙头还有楼上包厢的装修都给还原了。
　　陆长缨理解她的心情，当晚陪着她熬夜，听着她兴奋的描述当年酒楼的样子。
　　廖清欢怎么可能不兴奋呢？酒楼可以回归原样不说，还能重新回到她的名下。不仅是她兴奋，连林碗他们都特别兴奋。
　　第二天一早看着廖清欢画的图，一人一嘴说着当年的样子，连后院都想连着一起改。
　　“后院不改了，还是这样方便。”
　　廖清欢赶紧拦着，后院还是这样方便，反正投资团只是过来吃饭，给他们还原酒楼就不错了 ，他们又不住在这里，没必要连后院都还原。
　　“廖家酒楼的牌匾，得找人重新写了。”
　　站在大门口的她看着上面和平饭店几个字，想着该找人写个牌匾，当年那牌匾可是祖上留下来的，据说是贵妃祖宗央着皇帝写的。其实是不是皇帝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几个字磅礴大气，特别好看，再找人写肯定写不出那种感觉来。
　　这会林碗在旁边嘿嘿一笑，“牌匾？不用写，真不用写，我们这有。”
　　廖清欢不明所以，“你们那怎么会有牌匾？”
　　当年改名牌匾应该是被扔了才对，她去打听过，其他饭店的牌匾都是摘下来扔了，要么就是直接烧了。
　　“还是当年的老牌匾呢？那会牌匾取下来被扔到了垃圾站里，我们兄弟几个摸着黑偷偷扛回家，一直藏在四师弟的地下室里。放心，我们保存得很好，看着还跟当年一模一样。”
　　林碗他们当初想留下牌匾，只是不想廖家酒楼几个字被烧掉，那样酒楼真的不复存在了。也不知道是凭着什么心思，反正他们几个就那么壮着胆子去扛了牌匾，还好没人发现。结果当年那冥冥之中的举动，还真有大用场。
　　“对对对，保存得很好，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桐油刷一遍，这么多年了，一点损坏没有，连个虫咬的洞都见不着。”
　　张瓢连连点头，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杨盆也高兴得厉害，“我让人去把牌匾拿过来。”
　　说完，不等廖清欢喊，人就撒丫子跑了，跟跑晚了那牌匾就找不到了似的。
　　牌匾还在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廖清欢也不管了，只专心盯着师傅们对饭店动手。
　　顶上和平饭店几个字被盖住，墙上的标语什么的也全都刷掉了，改成写在木牌上挂在的墙上，随时可以取下的那种。
　　屋里面的桌椅全都重新做过，几个大师傅加班加点的做着，廖清欢也睁着眼睛盯得严实。
　　等到了第三天，桌椅板凳什么的刷上清漆晾一晾，饭店内已经变了大样。
　　他们这忙着装修欢天喜地，在饭店吃惯的客人等着可着急了。
　　得有一个礼拜吃不上饭店的菜呢，只能干巴巴的看着饭店装修，来来去去还得跟饭店人员说一声恭喜，再卑微的问一句啥时候重新营业。
　　等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屋里都已经弄好了，桌椅晾好摆正，廖清欢看着已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的酒楼，眼眶都红了。
　　陆长缨和刘红星扛着牌匾，这牌匾也上过一层清漆，油润厚重的香味传到廖清欢鼻尖。
　　她看着上面挂着红绸子的牌匾，低声说了一句。
　　“挂上去吧！”
　　林碗他们都欢天喜地的站在门口，仰着脖子指挥着挂牌匾。
　　“左一点左一点，右边再来一点啊！”
　　“哎呀，高了高了，又低啦。”
　　门口聚集着人，大家都来凑热闹。
　　等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廖清欢他们陡然回头。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你们在干什么呢？”
　　许勺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从牌匾上收回来，穿过人群看到林碗他们。
　　等他视线一转，看到师父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时，他颤抖着举着手，结结巴巴的喊着人。
　　“师……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许勺：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第111章 
　　作为廖清欢最小的徒弟, 许勺跟其他师兄不同，他是他爹卖进廖家的。
　　那个年代，人口买卖不算什么事, 很多人家为了保证贾总佣人的忠诚度，都会通过买卖人口到家里，捏着对方的卖身契，家中主人是可以随意处理佣人的。
　　廖清欢他们家不允许买卖人口，据说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至于许勺，则是另一个原由。
　　那会的海城, 上层人群莺歌燕舞, 醉生梦死的在海城潇洒的生活中。底层人群为了生存卖儿卖女, 沿街乞讨的比比皆是。
　　许勺是跟着父亲逃难到海城来的，他们和其他难民不一样，衣着得体，尤其是许勺的父亲，看上去是一位非常有文化有修养的人。
　　他父亲带着许勺, 俩人体体面面的走进廖家酒楼, 点上了一桌好菜。
　　因为体面，店内也没人看出他们是逃难过来的, 好酒好菜给上了, 他们细嚼慢咽的吃完了，没有一丝逃难人碰到一桌美食狼吞虎咽的样子。
　　等吃完, 许勺的父亲借口方便，被跑堂领着去方便了。许勺乖巧的坐在桌边等着, 来回的跑堂谁也没注意，结果等到满酒楼的人都吃完了饭，所有人都走了, 许勺还坐着呢。
　　廖清欢的父亲那会是东家了，随着跑堂的上楼，一看到这么小一个孩子，再看看孩子手上的冻疮，便明白了。
　　他们家的人都是心善的，小孩的父亲借口方便就再也没回来，只留个小孩在这是什么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
　　许勺那会虽然人小，但机灵。看到廖清欢的父亲，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父亲给您写的信。”
　　这信也不知道怎么写出来的，装在许勺的口袋里干干净净的。廖清欢的父亲打开一看，信里写着一桌饭菜抵一个孩子，就相当于一桌饭菜买了许勺。
　　“我父亲说，前尘往事都让我忘了，以后我就是您这廖家酒楼的人了，名字还请您再赏一个。”
　　廖家酒楼那会还真没有像许勺那么小的孩子，就连廖清欢都十来岁了。人都在这了，总不能轰出去。这么小的孩子，让他当帮厨都当不上。
　　因为许勺的去留，廖清欢父亲还纠结了好几天。那些天许勺就天天睡在灶台后面，那地方堆着干草，灶里的火是不灭的，比睡在其他地方暖和多了。
　　廖清欢有时候会在后院教林碗他们做菜，许勺就杵在旁边盯着看。
　　没等她父亲想好怎么出力许勺，廖清欢主动去她父亲那说了，把许勺收了当徒弟。正好他是一桌饭菜买回来的，跟饭菜有缘，再给取了个名，沿用了他以前的姓氏，就叫许勺了。
　　于是许勺就成了廖清欢最小的徒弟。
　　他是个从小就机灵的孩子，举止做派都能看得出来是好人家的孩子。有些小滑头，但人没有坏性子。关于学做菜，他不算太努力，但人聪明，天分比吕锅还要高。
　　自从落到了廖家，许勺就再也没提起他的父亲，仿佛他是真的卖给廖家一般。
　　廖清欢的父亲还跟许勺说过，这不叫买卖，那顿饭就当是师父请吃的饭。他可以去找他的父亲，廖家再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但那时候的许勺只摇头，因为他父亲绝不会再留在海城，也不知道去哪了，更或许，安顿好他，他父亲就一头栽到河里也说不准。
　　然后廖清欢的父亲也试图找过，就如许勺说的那样，确实是寻不见人了。
　　再后来许勺就在酒楼里长大，周围师兄弟还有师父陪着，当年逃难的颠沛流离在梦里都不再会出现。
　　而这时候许勺却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师父，有师公还有他的师兄们。
　　他们还在廖家酒楼里面，快到饭点的时候所有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他想找点事情做，问大师兄有没有什么事给他做的，但大师兄不理他，像没有听到一般。
　　他又去问二师兄，二师兄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他好像是不存在的。
　　这时候的他很惊恐，大家都看不到他吗？于是他一个个找人问，师公三师兄管灶火的大黄，跑堂的二狗子，没有人能看到他。
　　直到他来到院子里，站在院子里很茫然失措的时候。穿着旗袍风情万种的师父摇着扇子，慢悠悠的朝他走来。
　　“勺子，你在这干什么呢？”
　　这句话宛如棒槌，蓦的一下将他敲醒了。
　　许勺猛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坐起来。
　　“师父！”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小师弟你醒啦，哎哟晕过去差点没吓死我们，还好醒了过来。”
　　“小师弟你感觉怎么样？怎么突然就晕了？在国外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身体都变差了。”
　　三张大脸挤在许勺面前，面上的三位看着虽然都老了不少，也丑了不少，和离别时模样千差万别，但许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四师兄。
　　许勺想起来了，他是看到一位跟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才晕过去的。
　　“师父呢？我之前是不是看到师父了？”
　　他抓着林碗的手，焦急的问道。
　　林碗眨眨眼睛，看着面前鬓角发白的小师弟，轻叹一口气。
　　“不，不是师父吗？那个女人和师父一样，长得一样，难道只有我看见了，你们都没看到？”
　　他看到的难道是鬼？还真有可能，师父是他亲眼看着下葬的，这都四十年过去了，怎么着也不可能跟当年一模一样了，除了是鬼，没有别的解释了。
　　“师弟你这就……”
　　张瓢嘴唇颤抖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还是师弟敢说啊。
　　杨盆啧了一声，正要解释呢，门被人推开，廖清欢从外面走进来，单手端着个托盘。
　　“小勺醒了吗？还没醒就送医院去。”
　　她抬眼看到许勺，莞尔一笑，“呀，醒了。”
　　许勺瞳孔放大，林碗扶着他的肩膀。
　　“小师弟，你别晕了，这真是师父，真真的那种，不是鬼，是人。”
　　“对对对，真是师父，你稳住，千万别晕了。”
　　“师……师父父？”
　　许勺声音都颤抖了，其他情绪都没上来，就只有震惊和不敢置信。
　　廖清欢将门带上，端着托盘走过来，朝张瓢他们使了个眼色。
　　“把人扶起来，先吃点东西。小勺，你把肚子填饱了，边吃边聊。”
　　张瓢他们赶紧把许勺扶起来，再把人扶到房间的桌子旁边坐下，廖清欢坐到他对面，在许勺眼睛都不眨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将一碗糖粥放到他面前，再摆上一小碟子的螺丝菜。
　　“吃吧，你最喜欢的糯米豆沙粥和我腌制的螺蛳菜。”
　　廖清欢微抬眉眼，看向许勺。
　　许勺抓着白瓷勺子，这碗粥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一颗颗的糯米熬到开花，表面汤水已经形成薄膜。中间堆着一勺子的红豆沙，这豆沙熬到浓稠，看不出颗粒感，只是糊状。豆沙水顺着粥面晕出红线，白里透红，着实漂亮。
　　螺丝菜就像螺蛳一样，卷起来的，暗红色，甜甜酸酸的味道窜到许勺鼻尖，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确实是他最喜欢吃的，他生病就爱甜配咸，吃了嘴里有味，舒服。
　　许勺犹豫的看了眼师父，拿勺子将红豆沙摊开，然后舀起一大勺子，送到嘴里。
　　甜糯软香，红豆沙的甜味最先接触舌尖，温热的触感还有丝丝甜味让他的喉头紧缩，然后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碗里。
　　“咋，还哭上了呢？”
　　林碗结结巴巴的说道，眼眶一红，背过身也哭了起来。
　　廖清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一人递一个过去，“哭过了再说。”
　　许勺接过手帕，哽咽着说道：“不，现在就说。”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师父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师父长生不老，之前的死亡只是金蝉脱壳之计？
　　廖清欢见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耳朵，忍着笑将具体情况跟许勺说了。
　　“大致就是这样，我知道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确实就是这么个经历。”
　　许勺沉默片刻，盯着廖清欢打量了好一会，然后撇开视线看向林碗他们。
　　“为什么信里什么都没说呢？”
　　他非常不满意，如果知道师父还活着，他就算换个身份也得回来。
　　“师父不让说，那些信件还不知道要过多少人的手，若是被人发现了问题，对你或者对我们都不好。”
　　张瓢解释了一句。
　　许勺当然知道是这样了，他只是想问问而已。
　　“小勺你在那边怎么样？怎么是跟着投资团队过来的？外面那两个一个喊你爷爷一个喊你爸爸，你是取了个外国媳妇儿？”
　　廖清欢对小徒弟的经历非常感兴趣，外面那个小男孩可太漂亮了，小丸子正拉着人家扮家家酒呢。
　　许勺沉默片刻，嚼着酸甜的螺丝菜慢悠悠的将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海城通知大撤离后，他们发现师父意外身故，而他抽到了那张船票。
　　早就没有家人的他无牵无挂，拿着那张船票还有师父给的安身银钱，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去了异乡。
　　其实他的生活比廖清欢担忧的那样要好很多，虽然在外面没有熟人没有亲人，他又不会外语，但他经历了一件事情，这让他在国外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在船上的时候，那么多鱼龙混杂的人，除了有钱人，还有一部分就是走投无路心狠手辣之人。这些人潜伏在船上，为的就是开船的时候将船上的有钱人洗劫一空。
　　在船上发生骚乱的时候，许勺唯一一个想法，那就是还好师父没上这艘船，因为他房间旁的另一个房间，里面住的全是女眷，在那群劫匪洗劫了整个船舱之后，那群女眷就被拖了出去。
　　女人在那时候成为了最低贱的东西，而他的师父，没上这艘船，避免了这种厄运。虽然她已经没了，可若她活着，如果要遭遇这种事情，对他师父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
　　许勺人小，面嫩，看着也不算是有钱人，那些人只把他身上的金条搜走。看到他随身携带锅碗瓢盆，得知他是个厨师，便留在船上给他们煮饭，因为船上的那些厨师全被他们扔到海里喂鱼了。
　　他手艺好，做的菜符合那些人的口味，在船上的日子虽然要过得小心一些，但比起那些被关在船内富商，还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女眷，他还算得上是非常好的。
　　许勺除了要给那些劫匪做饭之外，还要给那些被关起来的送饭送菜。当然，那些被关起来的人吃食是没有那么好的，许勺只能尽量的做好吃一些。
　　只有那些女眷，看着着实可怜。许勺不算是个善良人，但他被廖家教得好，怜悯之心还是有的。
　　尤其那些女人每天要经历一些污糟的对待，他着实看不下眼。
　　每天他都暗暗合计，该如何解决掉那些劫匪。
　　船上储存的粮食很多，但堆在下面的粮食就容易发生霉变。
　　厨师远比普通人更了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在发现那些粮食发生了霉变的时候，他就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霉变的粮食加大潮湿度，让它生出更多的霉菌，船上捕获的海产品被他刻意弄死放上几天，海产品，有太多是不能吃的。得亏海城人喜欢吃海鲜，所以他也认识不少鱼类。
　　那些人不懂，他说是做好吃的，也没怀疑他会做什么。
　　再说了，他去哪里都有人跟着，做菜的时候也有人盯着。
　　可那些人忘了，他做出来的东西好吃，这些好吃的东西，足够收买盯着他的那些人。
　　他只需要做上一份酱牛肉，再蒸上一条海鱼，配上一瓶白酒，盯着他的人就会坐下来，推杯换盏的喝得不省人事。
　　放了霉菌的粮食被他处理干净，做成酸辣口味的泡饭，一点霉味都吃不出来，只会觉得酸辣口味的好吃开胃。
　　那些死了多天的海产品只简单清洗，加入干辣椒等凉拌，有毒的便做得精美细致，香味能诱惑得很恨不得伸手抓着吃。那股子死了许久的味道被掩盖住，再一份份的端上桌。那些劫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的时候还在夸他做得好吃。
　　许勺只是微微一笑，借口需要去清理厨房，便重新溜回厨房，钻到烟道里。
　　如他计划的那样，很快，那些人就开始捂着肚子叫疼了，有人吃得少，拿着木仓开始到处找他，但他躲在烟道里，找到死都没找到。
　　有毒的海鲜和死了许久的海鲜配上烈酒以及发霉的粮食，哪怕对方是一头大象，吃了这些也得口吐白沫乖乖的翻白眼。
　　一直到后半晌，藏在烟道的他才悄悄的钻出来，走廊到处都是瘫倒的死尸，哪怕是没死的，到那会也没什么人气了。
　　他把钥匙什么的找到，将那些被关起来的人全放出来，然后他就成了英雄。
　　船上有一行外国人，那群劫匪倒是没对这伙外国人做什么，只是关了几天，每天只让送一点吃的。
　　那伙外国人找到了许勺，郑重的向他表示感谢，并邀请他到达鹰国后去他们家做客。
　　那时候的许勺只应下这个邀请，然后跟着一队海城富商。
　　那群富商里也有到廖家酒楼吃过饭的，认出他来，再加上他的救命之恩，大家对他态度都很恭敬。
　　到鹰国后他便随着富商们去了华夏人聚居的地方，然后兑换金条换了钱，盘下一个店面，做起了餐馆生意。
　　但那时候的华夏人在鹰国不受待见，被视为低贱的人群，他开的餐馆也三天两头的需要接待一些不付钱的年轻人，如果不接待，那餐馆就开不下去。
　　许勺年轻气盛，忍过几次之后就忍不了了，和对方打起来之后差点被弄死。
　　还是那会他们这个地方领头人过来拦下，对方当场说过三天就会要他的命。再之后那领头人带着他去寻求庇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动手打人了，那就算是大事，对鹰国人来说是挑衅，他们自诩比华夏人高等，容不下这种挑衅。
　　但对方说三天后要他的性命，这里面的意思就是给你三天的机会，这三天你要么逃出去，要么就是找到能抱保住你性命的人，若是这两种做到了任何一种，那这命就保住了。
　　领头人在这生活了几十年，跟他说清楚这些，便带着他求到鹰国的一个黑暗势力家族。
　　但巧就巧合在这，这黑暗势力家族人口众多，所有势力主要把握在三兄弟手里。老大管理军……火，老二管理各部分势力，老三则是四处云游，而这老三正是之前在船上向许勺道谢的外国人，人一看到他再把他遭遇的事情一说，许勺就成了这个家族的座上宾。
　　之前的性命危机自然解除了，不仅解除，连带着他们华夏人聚居的地方都成了这个家族庇护的范围。从那时候起，他们那一片的华夏人就不用再担心被欺负了，然后许勺也成了他们那一片备受尊重的对象。
　　就像廖清欢说的那样，许勺很机灵，或许是从小经历有关，也或许是廖家的教导。哪怕被大家捧着，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和那三兄弟接触的时候，没有半分滑头，以非常真诚的姿态对待他们。
　　他做菜好吃，哪怕是外国人吃了他做的菜都会觉得好吃。
　　那三兄弟一开始是不敢吃他做的菜，在慢慢的接触中，三兄弟反而经常上他经营的餐馆吃饭。
　　再到后来，那位老大被暗算中了蛇毒，许勺当机立断找到解毒草喂给老大，从那之后，他就被这三兄弟接纳，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之后那老大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许勺，并在许勺的建议下开始由黑转白，依靠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成立公司，开始做起了正经生意。
　　也正是因为许勺和这样的家族接触，所以早期他能安排人回国，自己却没办法回来。他的身份敏感，国内并不允许他回来。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带着背后的投资团队，再加上家族确实转白了，国内政策放宽，他才能够回来。
　　如果他早知道师父回来了，早几年他就会通过换身份的方式回国，这点他们家还是能做到的。
　　甚至他也不会那么近乡情怯，更不会做这么多年的心理建设再过来。
　　因为许勺一直认为，自己被一桌饭菜卖进廖家酒楼，就已经是廖家人了。
　　再后来师父收他当徒弟，他的家人就是师父。
　　他不敢回来，是怕面对没有师父的廖家酒楼，更怕面对师父的坟冢。
　　哪怕师父是他看着入土的，可那一幕还是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
　　他会头也不回的踏上船，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没有了让他留恋的人，他除了逃离，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躲开噩梦。
　　但现在，师父就坐在他面前，许勺一方面感觉不可思议，一方面心又重重的落地，这是他的师父，在他满身沧桑，皱纹满面的时候对方还和当年一样。
　　他甚至没有半分不适应感，仿佛他的师父，就该是这样的，她就该永不老去。
　　廖清欢听了许勺说的，虽然他语气平淡，但劫匪，船，要他性命等等，在当时绝对就是惊心动魄的。
　　不仅她听了震惊，林碗他们几个也跟听书一样。
　　许勺淡然一笑，“都过去了，外面那是我的小儿子还有孙子，小儿子叫许盐，小孙子叫许糖。”
　　林碗将张大的嘴巴合上，看着许勺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这取名的水平和师父还真是有得一拼。”
　　许勺挺骄傲的一抬下巴，“比不上师父，还是师父厉害。”
　　廖清欢抿起唇，正要说话的时候门被人推开，陆长缨站在门口，一手拎着一个孩子。
　　小丸子满身面粉，许糖满身番茄酱。
　　“小丸子说要给他做炸鸡，然后打起来了。”
　　陆长缨表情平淡，甚至有点无奈。
　　廖清欢赶紧站起来走过去，许勺也跟上。
　　“这位是？”
　　许勺不认识陆长缨，但又觉得对方眼熟。
　　“这是咱们师丈，咱师父结婚了，这是她女儿，叫小丸子。”
　　林碗在一旁开心的介绍，还想伸手摸小丸子的脑袋，被她躲开了。
　　许勺看了看陆长缨，又看看师父，再度惊愕开口。
　　“师父的年纪和师丈的年纪？”
　　虽然师父是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年代，但师父到现在，比他还大上几岁呢！这师丈看着三十左右，那师父岂不是比师丈大几十岁？
　　这也太……
　　作者有话要说：许勺：太老牛吃嫩草了……
　　廖清欢：？你一向这么勇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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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自己这自己这几个徒弟都什么德行廖清欢清楚得很, 做他们师父这么多年，别人不清楚，廖清欢还不知道吗？只许勺这个眼神, 廖清欢便明白了。
　　没等廖清欢开口, 吕锅在旁边把许勺拉过去, 嘀嘀咕咕的跟人说话。
　　廖清欢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低头温柔注视着许糖, 这金发碧眼的，还真漂亮。
　　“小丸子，怎么做成这样啊？”
　　她转向小丸子，脸色一沉。
　　小丸子哼唧一声, 指着许糖, “他说我做炸鸡做错了, 我俩就打起来了。我这做法可是妈妈教我的，不可能会出错。”
　　许糖也哼了一声，“你就是错了, 我从小吃炸鸡长大的, 炸鸡怎么做的我最清楚了。”
　　“你做得不对，我妈妈做的才是最正确的，我妈妈做的好吃。”
　　被拎着的小丸子一插腰，瞪着许糖一脸的不服气。
　　许糖还不服气呢，他是老外，炸鸡本来就是他们老外先吃的，他做的怎么可能是不对的呢？
　　眼瞅着两个小家伙都要吵起来了，廖清欢咳了一声，俩小家伙都看着她。
　　小丸子委委屈屈的，“妈妈, 咱们做的才是对的是不是？他那样做的才不会好吃呢！”
　　在她心里妈妈是最厉害的，不可能会做错。
　　“小丸子，妈妈以前和你说过的，做法无对错，个人习惯不同各地饮食不同，一道菜的做法很可能会衍生出七□□十种，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说对方是错误的。更何况，你没有吃过他做的，怎么能说他做的不好吃呢？”
　　许糖鼻子一翘，就是就是，他跟爷爷学过做菜的，做得可好吃了，爸爸妈妈他们都很喜欢吃。
　　小丸子也想了起来，妈妈确实跟她说过这种话，只是她不记得了。
　　可许糖这鼻子翘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太烦了，本来她还觉得对方长得像洋娃娃很喜欢的，但现在她就觉得对方讨厌。
　　“我是没吃过他做的，但他也非说我那样做不好吃啊，不然我才不会跟他打架呢。”
　　还不是因为许糖一个劲的说她做得不对，这样才吵起来的。
　　廖清欢扫了眼许糖，小屁孩眼睛咕噜噜的转，显然是有这么回事。
　　“那这样，你们俩都做一份炸鸡，我和吕爷爷他们给你们做评委，尝尝味道怎么样行不行？”
　　话音刚落，和许勺聊完的吕锅附和着点头。
　　“这样可以，我们尝尝你们做的味道，再点评一下谁做的好吃。”
　　许勺那眼睛就直往陆长缨身上杵，估计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就一个劲的点头。
　　“可以可以，就这样了。”
　　俩小家伙想了想，都觉得这样不错。
　　于是这小朋友间因为炸鸡引发的比拼正式拉开了序幕。
　　许勺连自己小孙子都不管了，就黏在廖清欢身边，“师父，那真是陆，陆陆少帅啊。”
　　他们都知道师父的未婚夫是陆少帅来着。
　　“是的。”廖清欢眼神落在连个小家伙身上，回答得漫不经心。
　　陆长缨搬了两个小桌子，上面放着案板给俩小家伙用，不然他们的身高都不够。
　　“啧，还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俩怎么都过来了？”
　　许勺觉得这事玄乎，这奇奇怪怪的俩人都到了四十年后，虽说也没啥事，但保不齐里面有点什么问题。
　　他有个朋友是港城的，是一位大师，奇奇怪怪的事跟他说过很多。当年在国外的时候他找那朋友算过师父的事，那朋友拿到师父的生辰八字，皱着眉头算了半天，最后告诉他算不出来，只说师父命贵，不会早死。
　　那会他还觉得这朋友估计也没啥水平，全是糊弄人的玩意。师父是他看着入土的，还不会早死呢。
　　现在再想，对方还真是真材实料，这要不是命贵，能死了又回来吗？
　　“我归结为缘分。”
　　廖清欢眼神落在陆长缨身上，反正她一直觉得大抵是她和陆长缨有天定的缘分。然后可能是程序出错了，让他们在不该死的年纪死了，缘分没成，然后就想了个招让他们再续上这缘分。
　　不然谁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活过来，偏偏就他们俩人活过来了呢？
　　廖清欢很看得开，她把这些都归结为缘分吧。
　　许勺看着廖清欢的侧脸，能清楚的看到自家师父眼中的爱和快乐。
　　他沉默片刻，轻抚着脖子上挂着的怀表。
　　“是啊，这是缘分。”
　　……
　　两个小家伙卯足了劲的比赛，院子里架着两个小炉子，怕他们身上弄脏了，还都套上了小小的围裙。
　　俩人都跟花猫一样，脸上面粉一道一道的。
　　好容易俩人都做完了，一人端着一盘放到桌子上，廖清欢坐在中间，看着俩盘子炸鸡。
　　单单从外观来看，小家伙都做得很好，表面颜色金黄，看着很有食欲。
　　“妈妈，吕爷爷林爷爷张爷爷还有杨爷爷和许爷爷，你们都快尝尝。”
　　小丸子期待的看着他们，反正自己是不会输的。
　　廖清欢手里拿着筷子，朝吕锅他们转了一眼，“都尝尝吧，大家都要实话实说啊。小丸子，糖糖，如果我们说谁得好吃，谁做得不好，你们不能心里有气，等我们点评完，希望你们也尝尝自己和对方做的。然后握手言和，以后还是好朋友行不行？”
　　小丸子看向许糖，许糖也看着小丸子，俩人都点了头。
　　“可以。”
　　“好的。”
　　孩子们都答应了，廖清欢伸出筷子夹了一个。
　　等她夹完，吕锅他们才各自夹了一个。
　　筷子接触到外皮能感受到酥脆的触感，她夹的是糖糖做的，能看到表面撒了非常细的香料，闻着也有一股油香还有香料的味道。
　　她在两个孩子的眼神中咬下一口，咬的瞬间会有清脆的声音，这声音说明炸鸡表层的酥脆程度。酥脆的外壳带着里面嫩到爆汁的鸡肉被一起送入口中，酥香还有嫩滑的鸡肉接触到舌尖。廖清欢就知道，小丸子输了。
　　她自己的闺女她还是了解的，小丸子的天分比她高一些，嗅觉非常敏感，所以廖清欢是想把她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但小丸子对做菜的兴趣不算高，她对吃更有兴趣。
　　炸鸡是因为她喜欢吃，廖清欢就细细的教她做了。
　　但她关于火候掌握得不是很好，刚刚闻着味道的时候，廖清欢就发现小丸子炸的稍嫌老了一点，只是面上看不大出来。
　　而糖糖这一份，表层是完美无缺的，里面鸡肉的酥嫩程度更是无话可说，这么小的年纪就做到了这个程度，相当的不错。
　　等她再尝了小丸子做的，和她看到闻到的一样，表面老了，里面也没那么嫩。
　　廖清欢放下筷子，小丸子迫不及待的开口。
　　“妈妈，你快说，谁做得好？是不是我做得更好一些？”
　　她觉得自己做的肯定比许糖做得好。
　　“小丸子，你做的不如糖糖。”
　　廖清欢看着小丸子的表情很严肃，在她不相信眼神中，廖清欢拿起糖糖做的撕开外皮，再把她做的撕开，让小丸子到跟前来看。
　　“问题在哪看出来了吗？”
　　小丸子咬着唇，她看出来了，许糖做的看着就很嫩，香味也比她的要明显很多。而她做的，干干巴巴的。
　　“小丸子做的也好吃啊，我觉得挺好吃的。”
　　许勺看小丸子要哭了，赶紧帮着说话。
　　廖清欢瞥了他一眼，“你就是这么教糖糖的？”
　　许勺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了。
　　“小丸子，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炸鸡的火候，还有腌制的时间，都是需要注意的。这次你又忘了，腌制的时间短不说，复炸的时候又炸过了一点。明明你嗅觉非常厉害，可这些你都闻不出来。不，你能闻出来，只是你很自信的觉得自己做得一定比糖糖好，你不在意这些。但是小丸子，做菜这件事，我也很明确的和你说过很多次，每一次做菜，都要用心。”
　　小丸子的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妈妈说，她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吕锅几个人看得心疼坏了，一个个都来劝廖清欢。
　　“丸子还小呢，玩心大，心性不定，她才多大，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是啊是啊，您别生气了，我觉得小丸子做的挺符合我口味的，有嚼劲，好吃。”
　　“我也喜欢吃，小丸子可能就是考虑到我们的口味才会这么做的，她也没做错什么。”
　　廖清欢看着这几个徒弟护人护得厉害，面容倒是冷了下来。
　　“她都快要十岁了，我十岁的时候已经能主掌勺两个菜了。平时跟她说过无数次的问题，她但凡听进去一点，也不至于做成这样，偏偏她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她一直都知道小丸子玩心大，因为她能碰到的新鲜事实在是太多了，电视，玩具，好吃的，这些都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上学碰到什么好玩的，她也能被吸引过去。
　　廖清欢专门给她做了个手抄本，里面有各种各样关于做菜的要点，小丸子一开始还翻几页，后来就抛到一边不去看了。因为她天分高，学习能力强，哪怕人小，很多菜学着做个一两遍就会了。但问题是，会是会，却没有细细研究过。大家都在夸她，说她做得好，说她做得好吃。这样一来，小丸子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做得好。
　　考虑到小丸子平时需要上课写作业，在学习做菜这方面廖清欢抓得不算太紧，但能教的她还是会教得很清楚。这些都只是需要她记住的东西，显然，小丸子只当时听一听，压根就没有入耳。
　　小丸子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但还是倔强的站着，头低下来，也不敢看大家。
　　大家都看得出来廖清欢确实生气了，陆长缨站在一旁拉着想去安慰姐姐的小圆子。
　　教育孩子的时候只需要一个人发挥，另一个人不要去管的，不然教育起孩子来没有一点效果。
　　许勺几次想开口都被吕勺拉住了，这时候开口要被师父训的。
　　廖清欢盯着小丸子，旁边的许糖反倒是说话了。
　　“小丸子已经做得很好了，因为我很喜欢吃炸鸡，跟很多师傅学着做炸鸡，也给家里人做过很多次，所以我才能比小丸子做得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肯定做得不如小丸子。”
　　他一本正经的和廖清欢说道，说完还耸耸肩，洋派十足。
　　小丸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许糖巴不得看她被训得更惨呢，没想到会帮她说话。
　　“所以，祖奶奶你不要说小丸子了，她很棒的。”
　　许糖很诚恳的看着廖清欢，祖奶奶这个词是中午过来的几个大哥哥教他喊的。
　　廖清欢面色缓和下来，“小丸子，你看糖糖不仅炸鸡做得比你好，他还帮你说话。既然他这么说，那我今天就不训你了。但这个错误，我不希望你以后再犯，你要是再犯的话，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小丸子赶紧点头，“好的妈妈，我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看着小丸子如释重负的样子，廖清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初她爷爷爸爸教她的时候同样头疼，但没办法，是自己孩子，除了教还是教。
　　“小丸子知道错误了，师父您也别说了。哎呀，我刚吃的那碗糖粥已经消化完了，师父还有没有别的吃的，这不快到饭点了，师父我给您做几道菜，让您尝尝我手艺有没有进步吧？”
　　许勺装模作样的看看时间，笑呵呵的说道。
　　吕锅他们也赶紧站起来。
　　“是啊是啊，师父您休息会，我和小师弟去做菜。”
　　“晚上得摆一桌大宴席啊，热烈欢迎小师弟他们回国。”
　　“对对对，小师弟刚刚还说在国外研究了一些新菜，我还想尝尝呢。”
　　廖清欢被他们按到座位上，杨盆很有眼力见的端过来一杯茶，师兄弟几个嘻嘻哈哈挤到小厨房里。
　　许糖这时候拉着小丸子的手跑开，等跑到角落里才稍稍松一口气。
　　“你妈妈可真凶。”
　　许糖吐吐舌头，感慨了一句。
　　小丸子不乐意了，“我妈妈是为我好，她才不凶呢。”
　　她知道的，妈妈平时可温柔了，只是希望她好好学做菜才会说她。
　　“好吧，好吧，我不该这么说她。”
　　许糖被教过要对女孩绅士，和小丸子打起来他是没动手的，只是小丸子朝他身上扔面粉和番茄酱。
　　“这还差不多，而且你要喊她祖奶奶，你还得喊我姑姑哦。”
　　小丸子看着许糖，有点小得意，这叫什么，这叫辈分，她辈分可高了。
　　许糖视线落在小丸子得意的小脸上，突然觉得这个华夏小姑娘长得好像他以前收到过的糖人礼物，长得跟她一样，脸圆圆的，特别可爱。
　　小家伙们在角落里握手言和，廖清欢坐在椅子上把小圆子抱过来，陆长缨坐在了她身边。
　　“许盐跟张卫红出去，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下午许勺昏迷的时候，廖清欢他们已经和许盐还有许糖都弄熟了。
　　他们几个就是之前张卫红说的投资团队，那张卫红赶过来知道了之间的关系，连哄带骗的把许盐弄出去，说是要带他领略海城风情。
　　“到饭点就回来了。”
　　陆长缨微微笑着说道。
　　廖清欢睨了陆长缨一眼，“刚我训你闺女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呢？”
　　“不拦着，拦着的话小丸子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你不是想让俩孩子和好才故意训得那么严厉吗？”
　　多年夫妻了，陆长缨了解廖清欢。
　　说是说大家都宠着小丸子，其实廖清欢自己才是最宠的那个。
　　小丸子学揉面的揉到胳膊酸，她晚上就偷偷拿着药油过去给小丸子揉胳膊。小丸子学做菜被油烫到手，她就去买据说很好的烫伤药膏，晚上偷偷给小丸子擦上。特意给小丸子做好手抄本，还在上面画各种图案，就是为了让小丸子能学进去一点。
　　她还和自己说过，如果不是家族传下来的，她也不想逼着孩子学这些。谁会不想孩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没有任何责任担子的过一辈子呢？
　　但没有办法，家族的传承不能断在她手里，也不能断在小丸子手里。
　　不止小丸子要学，连小圆子也是要学的。只是暂时她更看好小丸子，若是以后小丸子实在不愿意管理酒楼，小圆子愿意的话，这酒楼交给小圆子也是可以的。
　　廖清欢眉眼放松下来，端着茶杯缓缓喝上一口。
　　“还好你都理解。”
　　……
　　小厨房里，林碗偷偷摸摸的从窗口那收回脑袋，跟许勺说话。
　　“放心，小丸子和糖糖两个在角落里挨着头说话呢，肯定是和好了。师父的脸色也不错，没有真的生气。”
　　许勺无语的看了眼林碗。
　　“二师兄您跟以前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师父要是生气了，就要偷偷摸摸在旁边观察，二师兄那会就爱隔着窗户观察师父的表情，要是笑了，那就说明她不生气了，这样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危机就解除了。
　　看着这样的二师兄，在国外多年的许勺终于有种回国的落地感。
　　林碗嘿嘿一笑，“我老婆也说我十年如一日，跟以前没区别。”
　　张瓢探个脑袋过来，“嫂子说的大概不是夸奖的话。”
　　林碗把他的脑袋拍开，“滚滚滚，你嫂子对我绝对是夸奖，要你在这胡说。”
　　张瓢往后躲开，得，就这傻不愣登的秃头，嫂子能是夸奖才怪呢。
　　许勺眯着眼睛笑，手里削着个胡萝卜。
　　吕锅无视几个师弟的吵闹，拿着一大块牛肉放在许勺手边。
　　“做罗宋汤？”
　　“还是大师兄清楚，对，在国外有几个国外朋友，他们那是罗宋汤的发源地，做的最正宗。不过口味上跟咱们可能有点不大符合，但尝一尝，也没关系。”
　　海城人有喝罗宋汤的习惯，以前许勺不懂，还做给那些朋友尝过，结果被他们说口味不对。
　　“你在外面还好吗？”
　　吕锅有点犹豫，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没做好大师兄的样子，对师弟们都存着愧疚的心，尤其是小师弟，他离得最远了，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就连想回国，都充满了波折。
　　许勺把胡萝卜切块，再把牛肉也切成大块，洋葱很随意的切好。
　　听到大师兄这么问，许勺笑了起来。
　　“挺好的，认识了很多朋友，也经历了很多事，现在有妻有子，能带着钱回来投资祖国，怎么会不好呢？大师兄您别说这个了，帮我切一些鸡丁，我还想做个宫保鸡丁。”
　　等吕锅离开，许勺垂下眼眸，他做菜的手法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做菜和师父一样，不紧不慢，不慌不乱。
　　现在他做菜则是粗放，在国外一定是不习惯的，刚开始开餐馆，就他一个人，也没钱请别人帮忙。一个人忙多了，做菜就没那么讲究。
　　若是有师父在，还能说他两句，但师父不在了，他就只能自己调整。
　　和师父他们说自己后来被庇护了，还和那些人成为朋友。可这个过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小心翼翼的和他们相处，哪怕是后来娶了他岳丈的女儿，过得依然小心。
　　他靠着自己，一点点爬起来，一点点掌握话语权，一点点的让自己这个被看不起的华夏人成为另一个国家的上层人士，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他唯一的手艺，就是做菜，他经营着餐馆，不断的调整口味，他要去迎合那些外国人的胃口，不然他永远都做不起来。
　　他说给大家尝尝正宗的口味，这只是借口。
　　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师父教他们做的罗宋汤应该怎么做，他只是……忘记了。
　　许勺做的第一碗罗宋汤送到了廖清欢的面前。
　　非常大块的牛肉卧在红色的汤里，红菜头隐隐约约探出来，还有一大块的老酸奶浮在汤面上。
　　廖清欢挑了挑眉毛，舀起一勺子送到嘴里。
　　酸，酸得人打抖，大抵是将所有的酸都激发到了极致，才能酸得如此彻底。
　　她咳了一声，不能说不好吃，确实能轻松的将人的胃口挑起来，但实在是太酸了，多喝两口都要倒牙的感觉。
　　“是不是太酸了，唉，那边的口味就是这样，我只是想让师父你尝一尝。”
　　许勺紧张的搓着手，看着师父的眉头很不安的样子。
　　廖清欢赶紧摇头，“不会不会，口味不同嘛，我知道的。”
　　许勺恩了一声，指了指小厨房，“那我去做菜了，师父您慢慢喝。”
　　廖清欢目送着他走进厨房，又喝了一口，眼神有些怔愣。
　　陆长缨发现了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勺他，做的菜，没有自己的感觉了。”
　　每个人做菜，都应该是有自己的感觉的，一道菜换个人做，味道不可能一样。
　　许勺以前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他做出来的菜，也是非常有灵气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玄幻了，但事实就是这样。
　　就像廖清欢做的菜，她做的菜就很有自己的感觉，别人学都学不来。
　　而现在的小勺，失去了灵气，失去了感觉。她尝一口就尝出来了，这道菜尝不出别的滋味，乍一下是好喝的，可细品却毫无特色，只是食材堆砌，是一道非常机械的菜。
　　廖清欢拧着眉毛，这个问题，对于厨师来说，是非常严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许勺：一口就尝出来了？
　　廖清欢：你师父终究是你师父


第113章 
　　这一点不止是廖清欢发现了, 吕锅站在厨房角落里，手上端着碗，眯着眼睛品了品, 然后看向正在做菜的小师弟。
　　许勺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 抬头看向他, 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大师兄。”
　　“没事，就是觉得这正宗的罗宋汤有点酸。”
　　吕锅又喝了一口, 若无其事的说道。
　　许勺恩了一声，“是的，那边就是喝这个口味，跟咱们不一样。我也是出去后才知道咱们这边的口味都是经过改良的, 为了迎合他们外国人的口味, 我在菜品上也做了很多的改良。”
　　“这宫保鸡丁就是改良的呗！”
　　吕锅把碗放到一旁, 只喝了两口便没有再喝了。
　　他走到许勺旁边，看着他翻炒，从色彩搭配上来看是没有问题的。为了迎合口味改良也无可厚非, 就像他当年给领导做菜, 同样也是需要改良菜品的。
　　“对，那边其实不大能接受华夏菜，他们不能吃辣，不会吃什么猪蹄鸡爪这些，大肠多好吃的东西啊，他们那一听到就皱眉。我以前一直觉得，在美食面前应该是没人能抵抗的。但在不同的餐饮文化还有所谓的禁忌面前，做得再香，吃着再好吃，他们不接受还是不接受。”
　　许勺嘴角带着苦笑。
　　最开始他是在华人聚集区开餐馆, 都是华人都还好说，他做的菜大家都能接受，因为好吃，大家都很喜欢。后来他慢慢的扩张，试图靠自己在鹰国立足的时候，问题就接踵而至。
　　习惯的不同口味的不同，那些老外进来看菜单，一看食材是什么，可能翻脸就走了。他有自信，他觉得只要对方尝了味道就会喜欢，可对方别说尝了，哪怕是闻着香味很好闻，只要看到食材还是会走。
　　他个人觉得老外矫情，但仔细去想，如果让他去接受那些只煎到三分熟的牛排，吃所谓的仰望星空，他也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就只能放下心中的傲气，去调整口味，去适应他们的习惯。
　　他调整后，慢慢的有老外进来了，再往后，他的店也越开越多。直到现在，他的店甚至开到米国。但每每睡梦惊醒，他都会把菜单拿出来。
　　上面的菜名很奇怪，又是中式的，但做出来的口味又完全不是中式的。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做的，到底是哪一个国家的餐点。是国外的吗？不是，他运用到了国内爆炒煎炸等等做法。是国内的吗？也不是，口味和国内的完全不相干，甚至很多调味料他都用到了国外的。
　　时间久了，许勺慢慢的忘记了当年学做的那些菜，做法是什么，调料是什么，甚至是味道。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那些被他调整升级后的菜品，那些被大家夸赞好吃，却完全不是国内料理的菜品。
　　“小师弟，你走神了。”
　　吕锅的提醒打断了许勺的思绪，他赶紧翻炒了几下锅。
　　“不好意思啊，想别的事情去了。”
　　见他就这么随便弄几下盛起来，吕锅眼眸微黯，盯着那盘菜看了几秒钟，才抬手接过去。
　　许勺也没在意，转头去找二师兄，见他正在做大肠煲，很夸张的闻着味道。
　　“我在国外那会，最想吃的就是这大肠煲了。二师兄你不知道，那国外人太挑剔了，猪血是不要的，猪皮是不要的，猪内脏全都扔了，猪耳朵猪脑袋都没人吃，也就吃一点猪肉。我刚去那会，就想着这外国人太不会吃了，猪身上的宝贝居然都不吃。不仅不吃，还买不到这些，他们那边的猪肉送过来，就只有猪肉，猪内脏这些全都处理干净，拿都不会拿过来。”
　　林碗正尝着味呢，听他这么说，把筷子放下问道，“这些都不吃啊？那他们可真不会吃，不过咱们这也就咱们搞酒楼的不忌讳这些，以前海城人不都讲究，说什么大肠猪肺全都是下等人吃的，上等人可不能吃这些。”
　　反正以前海城就是这样的，吃猪肺猪场还得偷偷摸摸到晚边了才拎回家，要被人知道了，那是会被笑话的哇。
　　“那边也有这个意思，那些老外大多数都看不起咱华夏人，还说咱们茹毛饮血跟野人一样呢。”
　　林碗眼睛一瞪，“啥玩意儿，咱们野人？我看他们才野人呢。小时候咱看到的那些外国人，个个身上的毛那么长，比起我们他们更像野人。”
　　想到小师弟的儿子和孙子，他又赶紧改口，“你儿子和孙子倒是很好，像咱们华夏人。”
　　许勺抿唇乐了，他那儿子和孙子都是正宗的外国长相，跟他一点都不像，也就一嘴华夏语是他教的。
　　“行了，二师兄你让我尝尝这味道。在外面大肠买不到，后来好不容易买到了，我还做不出来以前吃过的味道，馋这一口真馋坏了。”
　　林碗夹起一块大肠拿手在下面接着，跟那小时候那样送到许勺嘴边。
　　旁边的张瓢看得眼睛直抽抽，捂着脸做自己的菜去了。
　　许勺很自然的张嘴接了，海城做的大肠还是一贯的特点，浓油赤酱的，但吃着口味却不会很重，有些许的微甜，嚼着很Q弹，大肠独有的味道透过舌尖，渐渐的唤起了许勺记忆中的味道。
　　“二师兄做的好吃。”
　　他真心实意的夸奖道，以前二师兄做菜是没有那么好的，他擅长白案，面点手艺非常不错。但在做菜方面好像不怎么开窍，每次师父重点教的就是他。但现在二师兄做菜的手艺非常好，这些年他进步真大。
　　张瓢在旁边招手，“就你二师兄那手艺，亏你也夸得出来好吃，来尝尝我做的，这可是沙参炖鸭子，不比那下里巴人吃的要高级许多？”
　　“诶诶，三师弟你这什么意思呢？大肠怎么就下里巴人了？以前师公做这个你吃得可比我们带劲多了。要让师父听见你说的话指定得骂你，食材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林碗还不乐意了呢，他做的大肠煲那是当年跟着师公学的，可惜他一直没学会师公就没了。这么多年在做菜方面他严格按照师父教的，细细琢磨细细打磨，虽说比不上师公的手艺，可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张瓢横了他一眼，拿勺子舀起一碗汤，汤面微黄，闻着奇香。
　　“食材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的意思是你手艺不佳，做的可入不了咱国外回来的小师弟的口，还得是我这沙参炖鸭子配得上小师弟。要不我就说你不懂，小师弟他们舟车劳顿，最需要的就是补身体了。我这样一罐子汤，保证把小师傅这精气神补回来，这样他也不会见到师父直接晕过去。”
　　许勺接过三师兄的碗，端着来到四师兄旁边。
　　二师兄三师兄俩人经常吵的，以前也是这样，一般只有四师兄身边最亲近了。
　　他慢慢的喝着三师兄给盛的汤，这汤闻着奇香还不算，喝着也是鲜美异常，极其润口。
　　这让他想起了师父以前对三师兄的评价，脑瓜子灵活，就是心思不用在做菜上。做菜就爱投机取巧，没那个耐心，比如炖汤，人家是哪个时辰炖好的，他偏要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那汤的精华没炖出来，味道也没出来。可这碗汤却实打实的时辰炖够了，不然不会润口到这个程度。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有多久没好好炖一份汤呢？
　　像这样在炭炉子上，架着一口汤罐，拿着扇子时不时扇着火，中间盖子绝不揭开，自己得算准了时间，到点了才能将盖子给揭开的做法，确实是几十年没做过了。
　　他开的饭店里也会煲鸡汤鸭汤，但那只是架一口半人高的不锈钢炉子，里面堆着鸡和鸭 ，香料一把洒在里面，然后注入清水。若是汤不够了，就往里面再倒一点清水，反正老外也尝不出来。
　　但这样的做法在廖家酒楼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他还记得刚学厨那会，后院会摆上几十口炉子，每个炉子上都炖着汤。他和几个师兄一人守几口炉子，看着那些师傅到点就放一些食材到汤罐里。一个个步骤不允许出错，一份份食材都是定量的。等炖好了，盖子不揭开，直接端着汤罐送到餐桌上，到桌上揭开就满室飘香，全是汤的鲜味。
　　那头俩师兄还在吵，许勺默不作声的将汤给喝完了。刚喝完，四师兄就夹了一些菜放到碗里。
　　“别管他们，尝尝我做的葱油八角蟹，这个季节的八角蟹肥着呢，你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杨盆憨厚的笑着，看着许勺的眼神还像以前那样，这是小师弟，他们都疼着的小师弟，哪怕已经这么大了，那在他们当中也是最小的。
　　许勺看着碗里红艳的蟹壳，“其实那会是因为什么都好吃，才什么都爱吃。”
　　他们师兄弟几个都嘴馋，主要就是因为酒楼里做啥都好吃，就没有不好吃的。螃蟹是海城人都爱吃的东西，他自然也是爱吃的。
　　蟹壳上挂着几根青葱，葱油的香味由外向内的包裹着蟹壳蟹肉。吮吸一口是非常有味道的，葱油香味就像是渗入到灵魂一般，香得人不由自主的颤栗。
　　蟹肉白嫩鲜美，夹着葱油还有香料的味道一起入口，吃得许勺都放不下筷子。
　　他边吃边想，四师兄是怎么做的，这葱油八角蟹怎么能香成这样？
　　师父以前说过，四师兄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憨的，做菜中庸没有太凸出的地方，想做得好，就得加倍努力。可现在这一份葱油八角蟹把他吃服了，这是以前的四师兄做不出来的味道。
　　“四师兄，你这进步，也太大了，怎么做到的？”
　　许勺忍不住问道。
　　“也，也没别的做法，以前师父不是说我想做好，就得加倍努力吗？我后来就很努力的给二师兄三师兄打下手，每天都很认真的跟着他们学习，仔细去回想当年师父教的点点滴滴，后来就慢慢的好起来了。”
　　杨盆有点不大好意思，他最笨了，转不过弯来，就只能用笨方法。
　　许勺停了下，想到了自己，自己好像在发现外国人不爱吃华夏口味后，就慢慢的迎合着外国人的口味改良，以前学来的做法还有习惯全都抛下了。他想着，还是在国内好，不需要去进行那些改变，只需要提升自己就行了。
　　几个徒弟做好了菜，许盐也在张卫红的陪同下回来了。
　　廖清欢见过不少外国人，当年的海城街上那些黄毛到处都是，老一辈的海城人看到黄毛都不会觉得稀奇。
　　但那么多外国人中，这许盐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的一位。
　　眼睛是海蓝色的，像大海，又像宝石。头发微卷，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就像闪光的黄金。他身材还很高大，和陆长缨差不多，身上的穿着打扮都是非常时髦的，整个人的感觉则是绅士有礼的。
　　比如许勺晕过去了，他在着急的同时却丝毫不乱阵脚，只是用中文告诉他们需要去医院。
　　再后来得知没什么大问题，对方再看廖清欢，就很绅士的亲吻她的手背，告诉她，大概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晕倒了。
　　现在也是，同张卫红过来的许盐见到廖清欢眼眸就变的很深情，然后当着陆长缨的面和她拥抱，亲吻她的脸颊。
　　“海城真美，当然，您比海城还要美丽。”
　　温柔的夸赞就在廖清欢耳边响起，哪怕是经历过被诗人疯狂追求的廖清欢听着这么直白的夸赞都有些招不住。
　　还没等她客气的说声谢谢呢，自己就被陆长缨一把拉了过去。
　　“许盐，按辈分你应该叫她奶奶。”
　　陆长缨冷面看着许盐，手揽着她的腰肢，主权意味非常明显。
　　许盐耸耸肩，“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感慨一句生不逢时。”
　　陆长缨听得脸更黑了，清欢还一个劲的夸这小子绅士，绅士个屁。
　　张卫红怕陆教授和这新来的投资商闹矛盾了，哪怕人家关系深厚，可这亲戚也有拆伙的时候呢。这要是万一打起来或者是怎么着了，把人投资商弄跑了，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陆教授，他们外国人就是这么豪放的，跟咱们不一样。这也只是他们那边的礼仪，您不用太计较啦。”
　　陆长缨自己在国外呆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这是国外的礼仪。只是他不喜欢旁的男人和廖清欢这么亲近，哪怕对方是她徒弟的儿子。
　　“我知道，但你也说了，咱们这儿不一样，入乡随俗，还是遵循咱们这边的礼仪，不要对你的长辈做这些举动。”
　　廖清欢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不需要这么严肃。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能直接说没关系，那是不给陆长缨面子。
　　张卫红又赶紧对许盐说道：“陆教授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这跟您那不一样，华夏女子都比较含蓄，廖师傅也容易害羞。既然是长辈，那确实应该按照我们这边礼仪尊重长辈才是。”
　　许盐微微一笑，海蓝色的眼眸深情的注视着廖清欢，“我可真不想听到您是我长辈这两个字，它不断的提醒我不应该冒犯。”
　　这情话技能实在是太满了，听得廖清欢心肝都颤抖了。
　　在陆长缨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忍不住摸向后腰的时候，许勺过来一巴掌拍在许盐头上。
　　“放什么屁呢？少拿你忽悠外面那些女人的话到这里说，给我放尊重一点。”
　　他看了眼陆长缨，心里暗道这可是陆少帅，人当年管着几十万兵马，哪是你一个天天混女人堆里的小混账比得了的。
　　说完，他赶紧解释。
　　“这小子长得好，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他这个人就这样，和加国人一个德行，只要是个女的都能深情告白，是我没教好是我没教好。”
　　廖清欢摇摇头，“这性格挺好玩的。”
　　哪个女人不想听情话啊，反正许盐说的这些话她不觉得冒犯，听着非常舒心。
　　陆长缨睨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
　　“吃饭吧，张局长您也一起啊。”
　　张卫红就想蹭这一顿呢，他时间都算好了，这个点回来刚好撵饭点的。
　　一行人落座，许盐这下还挺老实的，和许糖俩坐在一起，父子俩跟套娃似的，看着格外养眼。
　　林碗他们师兄弟几个坐一起，挤挤挨挨的，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坐主座，带着俩孩子，招呼着大家吃菜。
　　张卫红挺不客气的，夹菜的时候还说着呢。
　　“我是没想到原来这投资团和廖家酒楼还有关系，本来安排的接待点就是在这里的。我可啥都不知道，但就是这么赶巧你们说是不是？”
　　廖清欢看了眼许勺他们，搭了话。
　　“可不，谁也没想到啊！”
　　然后很不经意的问了句，“这安排接待，他们那边可以指定的吗？”
　　“可以啊，来国内投资的都是贵客稀客，只要他们指定了，我们跑断腿也得安排到位。”
　　张卫红啥也没发现，很实诚的说了。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国内需要投资，欢迎投资，不管是华侨还是正宗的国外团队，他们都热烈欢迎。百废待兴，一切都需要发展。只要是来个正经投资的，他们都要认真接待。
　　许勺眨了眨眼睛，悄咪咪的将自己的脑袋缩了缩。
　　“我记得张局长您说过，这投资团队来之前就一个要求，是要吃地道的海城美食对吧？得亏是您想到我们廖家酒楼头上，不然我们和这投资团队还真不一定能碰上呢。”
　　廖清欢笑眯了眼睛，愣是把吕锅几个人看得脖子凉悠悠的。
　　“不是这样的师叔，没直接指定廖家酒楼是因为怕咱们这怀疑廖家酒楼和我们有啥勾结，这不是没敢指定嘛。要知道国内是这样的态度，我肯定嚷嚷着一定要吃廖家酒楼了。”
　　许勺解释了两句，再不解释，师父的眼神都要化成刀子扎在他身上了。
　　“对对对，很多外国友人是不知道咱们国内的情况，还以为咱们像以前那样呢，不少人都是观望的状态。廖师傅您想想要还跟以前那样，这国外投资团队来了，还指定吃廖家酒楼，咱这整个酒楼都跑不脱您说是不是？”
　　张卫红琢磨过味来了，廖师傅是不满意自家这师侄没直接指定廖家酒楼呢。那不能让廖师傅误会，坚决不能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现在的张卫红宛如墙头草，哪边不对护哪边。只要能把投资团队稳住了，别说墙头草了，狗尾巴草他都能当。
　　廖清欢轻哼一声，拿勺子舀了一勺子宫保鸡丁，“都吃吧，这事我不说了，吓得跟什么似的，我是那么转不过弯的人？”
　　“那必然不是，师父，这是我做的宫保鸡丁，改良过的，外国人爱吃，咱国内的不一定喜欢吃。”
　　许勺殷勤的站起来，又给他师父弄了一点。
　　廖清欢尝了几口，什么也没说，又细细的吃完了，端起旁边陆长缨给她舀的汤慢慢的喝。
　　酒足饭饱，许勺许盐他们就留在后院住，他们带过来的团队在酒楼吃完饭，就被张卫红安排去住招待所了。
　　廖清欢叮嘱了小丸子做好作业，就到吕锅门口敲了敲门。
　　“我就知道师父您会过来。”
　　吕锅穿着整整齐齐，还没有睡的意思。
　　廖清欢转身往书房走去，吕锅赶紧跟在后面。
　　“你也尝出来了？”
　　“何止是我啊，二师弟三师弟他们都尝出来了。小师弟做的我们一碗一碗的吃，就是不想让其他人比出来。”
　　吕锅低着声音说道，小师弟这么久没回来，他们肯定都要尝尝小师弟做的菜。小师弟一口一个外国人爱吃，他改良过的。可再怎么改良，做的菜没滋味了，这问题可就大了。
　　因为他们几个都做了菜，怕大家伙尝了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于是他们师兄弟几个把罗宋汤还有宫保鸡丁都分了，愣是不敢让小师弟自己也尝。
　　廖清欢唇角都拉直了，她下午喝了罗宋汤后心里就一直在想着这事。
　　再到吃了宫保鸡丁，那心里酸得像要爆炸了一样。
　　随着师父走进了书房，吕锅将门给带上。
　　“我跟小师弟打听了，他说是为了迎合外国人的口味才改良的。但咱们都知道不是改良的事，而是他做的菜没滋味了。”
　　廖清欢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沉思。
　　“他自己还不知道。”
　　吕锅点头，“对，他自己不知道，我听他说，他在国外开了好多家店的，生意做得非常大在。因为改良得好，小师弟话里的意思还挺得意的。”
　　他一口一个外国人爱吃，像是获得了外国人的认同感就不一样了一般。这种感觉听得吕锅有那么点不舒服，但小师弟在国外讨生活不容易，心态转变了也可以理解。
　　廖清欢伸手扶额，她现在头疼，惋惜小徒弟的灵气，又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得着实不到位。
　　吕锅拿着旁边的开水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您别想那么多了，小师弟都这么大年纪了，想再改回来，难。”
　　更何况他也不一定愿意改，外国人的认同，对小师弟来说比他们的认同更加重要，这是吕锅想到的。
　　廖清欢伸手拿水，一不小心被搪瓷缸子外面烫到手指。
　　她嘶了一声，捏着手指缓缓摇头。
　　“年纪大了就不改了？我当年怎么跟你们说的，无论做什么都怕被同化。现在海城那么多老菜式都没了，大家嫌麻烦怕麻烦，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简化，很多孩子都吃不到正宗的海城菜了。咱们廖家酒楼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只有不断优化从来没有被同化的说法。我能理解小勺迎合外国人改良，我也赞成他改良，但他改良得自己做菜的水平退化成这个样子？改良到自己做的菜没有了一点自己的特色？”
　　吕锅观察着自己师父的脸色，发现她不是生气，只是心痛，便松了一口气。
　　“既然小师弟回来了，那师父您当着他的面说，他能听进去的。”
　　廖清欢沉默了，其实她不确定。
　　小徒弟和其他徒弟不一样，其他徒弟是自己争着抢着入门的，小徒弟则是被卖进来，她主动去说收他做徒弟的。
　　从一开始学厨，小徒弟的表现就不是太热情。哪怕他有灵气，但他对学厨这件事，好像并不是太在意。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徒弟变成了什么样子，她说不准，也看不透。
　　晚饭问张卫红的话算是试探，试探小徒弟对廖家酒楼还有几分心思。虽然小徒弟的解释是很不错的，但廖清欢还是不满意。
　　因为他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指定到廖家酒楼来，却偏偏选择了任由张卫红他们安排的方式。
　　廖清欢想着，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只是她这心里，确实有些不大对味。
　　想得入神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师父，大师兄，你们在里面聊什么？”
　　许勺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压着声音问道。
　　廖清欢和吕锅对视一眼，吕锅站起来将门打开。
　　“商量这几天要带你们去哪玩呢，这么多年没回来，是不是得好好招待你们啊。”
　　吕锅和许勺这么说道。
　　许勺站在门口没动，他看向廖清欢，扯了扯嘴角，神情低落。
　　“师父，大师兄，我总觉得我好像融不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小勺子感谢在2020-10-22 21:26:06~2020-10-23 22: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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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许勺很茫然, 他和当年不一样了，海城也和当年不一样了。他在外面的时候，呆了那么多年, 可归属感却从来没有。哪怕他有了家人, 有了孩子, 事业做得很大。现在回来了，回家了, 他在激动的同时，却还是没有归属感。
　　廖家酒楼还是那个廖家酒楼，师父师兄们还在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被排斥在外面的。
　　师兄们虽然都围着他, 可变化太大, 他们和以前不一样了。哪怕他们对自己还如同从前，但他们表现出来的，都和以前不一样。他们的厨艺变得更好了, 他们都成长成了师公那样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是带着骄傲回来的,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骄傲的。
　　不，他不仅没什么可骄傲的，在师兄们面前，他甚至是自卑的。
　　他忘了师父教他做的菜，他忘了海城的味道，很多很多，他都忘了。
　　廖清欢看着许勺，一把年纪的人了，站在门口, 眼神茫然得像个孩子。这种眼神是当年在许勺身上从来看不到的，哪怕是他被他爸放在酒楼那一天，他也没有这个样子。
　　吕锅心疼得不行，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将人拉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
　　“瞎说什么啊，什么融不进来，你就是华夏人，你就是海城人，你这是回家，有什么融不进来的.。”
　　“你不是融不进来，而是你，还停留在五十多年前。你回来后，就一直在说，你现在做的菜是改良的，是符合外国人口味的。确实，它们或许是符合外国人的口味了。但你在极力的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的厨艺，退步了，退步了非常多，你做的菜，没用心，没投入，成为了很普通的菜品。”
　　“你觉得师兄们都进步了，他们现在都非常厉害，你比不上他们了。所以你口口声声在用改良这个词，试图让我们觉得菜品的味道不对，是因为它现在适合外国人吃。”
　　廖清欢深吸一口气，看着许勺，用一种极其惋惜的语气接着说。
　　“可是，小勺，为什么改良会改到你失去了你的灵气呢？曾经你是几个师兄弟中最有灵气的，他们需要费几天功夫学下来的，你只需要几个时辰。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勺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没有办法，您没在外面待过，所以您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口味和咱们这边，是天差地别的。这种食材不吃，那种食材不吃。甚至放调料，一种调料不对，他们也不会吃。我只能去改，去迎合他们的口味，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的是中餐还是什么。我开的店太多了，如果还是以前廖家酒楼的老方法，炖个汤要花费那么长时间的功夫，做个菜要准备那么多工作，那我的店不用开了。”
　　“师父，不是所有人都能尝出差别的，只要入口的味道是他们喜欢的，那就行了啊。你有没有费时间费工夫，哪有那么多人能尝得出来？”
　　“时代变了，你看海城也开了那么多家餐馆对吧？海城的很多菜不是说也都改良了吗？大家现在都图方便，图快捷，费时费力不讨好，何必再去做呢？我是退步了，从我尝了一口大师兄做的菜我就知道，我退步了，甚至连当年的四师兄都不如了。但这能有多大关系，我开的饭店在国外是最受欢迎的中餐厅，手底下那么多饭店，那么多厨子还都是外国人呢，华夏人都没有几个。我不用自己做菜了，只需要指挥他们就行了，我不像您当年那样，每回有老客上门，您还得给他们做几道菜，还得陪着聊几句，我不用啊。我现在是老板了，老板不用会做菜的，只要手底下的厨子会就行了。”
　　“至于我做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正宗的中餐，就像那些来吃饭的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不是正宗的中餐。但真的，这些都没关系的。它们是我一个华夏人改良的，我说他是中餐，它就是中餐。”
　　话音将落，满室寂静。
　　廖清欢看着许勺，他说这么多的话，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是骄傲的，他不认为自己厨艺退步了有什么不行。如他所说，他是老板，不是厨子了，会不会做菜，没有关系了。
　　吕锅急得团团转，他被小师弟这一番话给惊到了。
　　“小师弟，你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廖清欢冷下脸，她死死的盯着许勺，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用和他说了，他没有坚持自己，在国外被同化，可他心里是认可这种同化的，所以你说什么他都不会认为自己不对。许勺，我再跟你说一句，廖家酒楼出去的人，可以优化你可以改良，我理解你在困境里向现实低头，但你不能把自己改成这个样子。我以为我迎回来的是家人，却没想到，我等到的，终究是贵客。”
　　许勺愣愣的看着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想伸手拉的，可最终还是没有拉住。
　　吕锅站在他身边长吁短叹，“小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我说了，我没有办法，我想有尊严的活下去，就只能去迎合他们。”
　　“你还是没懂，师父在意的不是这些。她在意的，是你被改变了。你改变了你做菜的方式，你改变了你做菜的习惯，那是因为你不认同原来学到的点点滴滴，你没有选择坚持，而是选择了改变。你说时代变了，我承认，时代确实变了，可廖家酒楼开了多少年？几百年，经历了多少朝代的更迭，咱们都清楚，那为什么，它还能和以前一样呢？”
　　是认同，是坚持，所以，它还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
　　……
　　廖清欢把许勺他们赶了出去，就留着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直接赶出去了。
　　张卫红吓得要死，跑过来劝廖清欢。
　　“廖师傅，您可不能这样啊，不是一家人吗？怎么一个晚上就闹掰了？您这样我多难办啊？万一他们不投资了，咱们都是大罪人。”
　　廖清欢在面饼上抹着油，听他说完，哼了一声。
　　“不稀罕投资不投资了，靠咱们自己还建设不起来一个海城？”
　　“那还真不行，咱们缺钱，缺指导啊，他们的理念比咱们先进，技术比咱们好。最关键是，他们有钱，这样咱们就能少花一些钱了您说是不是？”
　　张卫红苦口婆心，昨天还觉得自己这事办得巧，结果今天就恨不得打脸。
　　廖清欢想了想，“反正我这也不是招待所，他们是投资团，就让他们住招待所嘛！我也没做错什么。”
　　“那接待的事？”
　　张卫红试探性的问了句。
　　“照常接待呗，我亲手给他们做菜，行吗？”廖清欢睨了张卫红一眼。
　　张卫红打了个激灵，拼命点头，“行行行行，这肯定行的，早中晚三顿，都在您这解决了，辛苦您麻烦您感谢您，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
　　廖清欢抿唇一笑，“快走吧你，放心，我绝对好好招待他们。”
　　张卫红夹起腿就跑了，跑了一半摸摸脑袋，他怎么觉得廖师傅说那话有些使坏的劲呢？
　　恩，大概是错觉了。
　　等人一走，廖清欢慢条斯理的将饼子烙好，酥饼配上温热的豆浆，再炸上几根油条，这一顿早饭吃得别提多舒服了。
　　林碗他们赶着早过来，还想着和小师弟多说说话呢。结果一过来大师兄就朝他们使眼色，小师弟一家被撵走了，大小都给撵走了。
　　“咋了，小师弟尿炕上把师父惹生气了。”林碗这话都没经过脑袋。
　　“你才尿炕上了，昨天师父和我聊小师弟厨艺的事，说他厨艺退步得厉害。后来小师弟过来，霹雳啪啦说了一通话，意思就是他现在是老板，不是厨子，会不会厨艺没什么用。在国外做的那些菜也不用像师父教的那样用心，反正没人尝得出来之类的。这就把师父给惹毛了，没当晚就撵走已经算不错的了。”
　　吕锅压着声音，师兄弟几个脑袋挤在一块。
　　“那确实是错的了，昨天小师弟看着还好啊，怎么能跟师父说这些话呢？”
　　张瓢有点不大高兴了，咋的，你从国外回来就高档一些呗，还做菜不用用心了，放屁吧。把师父教的全给扔了，这算个什么事！还现在是老板了，不是厨子。怎么的？你这老板不是从厨子做起来的？
　　“小师弟不对，师父说他是应该的。”
　　杨盆也点了头，他们几个时时刻刻记着师父教的，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唉，我是觉得小师弟在外面挺难的，师父的意思就是说他不坚持，说他被外国人同化了。但小师弟说的就是不被同化没办法生存，他要是坚持的话可能在外面就活不下去。”
　　吕锅一方面理解，一方面又不理解。
　　当年他去京城，最开始做出来的菜其实京城人也不喜欢。那会他还是从小摊摆起来的呢，后来慢慢的，摊位上人就多了。
　　大家都是一开始不喜欢，但味道是真的好，吃过一次后心里惦记，自然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但小师弟说了国外人挑剔，坐都坐不下来，更不要说尝味道了。只是他也记得，小师弟说最开始餐馆是开在华人聚集的地方，吃饭的华人比外国人多啊。
　　因为他想做外国人的生意，想做出事业，所以他才把重点放在了外国人身上。
　　这事吕锅不能说小师弟做错了，也不能说师父做得不对。师父重点在于小师弟厨艺退步，做菜没有了自己的味道。小师弟的重点在于，他的改变是顺应时代的，他的改变影响不大。
　　师兄弟几个挨着头交流，廖清欢在小厨房喊了一声。
　　“你们几个给我去买点东西。”
　　几个赶紧殷勤的跑过去。
　　“师父您要买什么？”
　　“我们马上就过去。”
　　“买猪肠猪肺猪肚猪尾巴，还有鸡爪鸡杂，要有牛鞭，就给我来一根牛鞭。”
　　廖清欢慢悠悠的说出一些内脏来，听得这师兄弟几个眼睛发亮。
　　“好啊，好，师父是准备做个杂碎宴还是怎么的？我可太喜欢吃这口了。”张瓢口水出来了。
　　“赶紧的，去菜市买去，去晚了，这些就该没了。”
　　吕锅发号施令，师兄弟几个迈着老腿一个个马不停蹄的往菜市赶去。
　　回小厨房的廖清欢唇一勾。
　　“可不就是杂碎宴，可惜不是给你们吃的。”
　　……
　　吕锅他们去得早，这些廖清欢要的都弄回来了，不仅弄了回来，还弄来点猪血和羊杂碎。
　　都以为是做给自己吃的，把这些弄回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各种清洗。
　　廖清欢则把五花肉切成肉末魔，再把新鲜的豆腐一块捏碎，倒入和五花肉沫混合。混合的过程中慢慢的加上新鲜的猪血，那血是暗红色的，估摸着是现杀的猪才能弄这一碗猪血回来。
　　“师父您做猪血丸子啊？”
　　林碗看了眼，猪血丸子他爱吃，只是平时买不到新鲜猪血，他也做不出来师父做的味道，“对，做猪血丸子。”
　　廖清欢应了声，拿起装着从葱姜蒜末的碗，倒了一部分进去，同时再撒上食盐，搅拌均匀后手感比较粘稠。她取出一团，捏成团子，然后两手间摔打，确认团子比较紧实之后，放在盘子里，等盘子里放满了团子，再盖上盖子送到灶膛去烤。
　　这个本来是烟熏或者是晾干的，但今天为了省时间，便放到灶膛里去烤。
　　等着猪血丸子烤好的过程中，羊杂碎都已经清洗处理好了。
　　廖清欢将羊肝和羊心放到水里煮，羊胃则把筋膜都去掉，然后浸到冷水里面。接着羊心剁成碎末，羊肝同样切碎。
　　张瓢看了好几眼，没看懂这是在做什么，但又不敢说。万一说错了，被师父骂怎么办？现在师父心情肯定不好，不能在这个关头触霉头。
　　廖清欢拧眉做自己的，这道菜她也是第一次做，只是尝试。
　　杂碎切碎后和香菜葱姜蒜等香料混合，再倒入料酒搅拌混匀。所有材料都填入到羊胃口里，填得满满的收紧口子。
　　锅里烧水，整个羊胃放到水里开始煮。
　　这些都做完了，张瓢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父，您这做的是？”
　　“一道新菜，我也第一次做。”
　　廖清欢简单回了句，并不准备告诉他自己具体是做什么。
　　张瓢看了一眼又一眼，师父做出来的菜一般都很好看，这菜圆滚滚的，颜色也不怎么样，看着还真是一般。
　　一早上的时间都在做菜，虽然是廖清欢一个人动手，做得却不慌不忙。牛鞭被她做成了干锅菊花牛鞭，看是看不出来什么材料的，只觉得漂亮，因为里面的牛鞭还和鸭胗都切成菊花刀，看着像盛开的菊花。
　　鸡杂被她做成了泡椒炒鸡杂，香辣扑鼻，闻着就下饭。
　　鸡爪则被她去了骨头，煮熟后用柠檬还有薄荷香菜香芹香醋等凉拌。
　　猪肺做成了北杏猪肺汤，猪肚则做成香糟肚丝，猪尾巴做成酸甜口味的，猪肠则做成了九转大肠。
　　等这些全都做完，满满当当的也摆了一整桌。
　　林碗拿着筷子美其名曰帮着尝尝味道，筷子还没伸出去呢，廖清欢拦住了。
　　“慢着，这不是给咱们做的，而是做给投资团吃的。”
　　“那不是小师弟……”
　　林碗话说到一半，被张瓢掐了回去。
　　“恩，是许勺他们吃的，你们从大厨房端菜来，这些给他们端上去。”
　　因为投资团提前过来了，廖家酒楼也装修得差不多，这两天是暂时关门只接待投资团，后天就会正式开始营业。
　　所以大厨房那边有刘红星带着几个帮厨做菜，今天廖清欢已经和刘红星说过了，小厨房的菜会端给投资团吃。
　　吕锅看着这一桌子的杂碎，想到小师弟说外国人不吃杂碎，像昨天许盐还有许糖就没碰大肠。那这一桌子的杂碎，估计能把那群老外憋死。
　　他想了想，又觉得没关系，这些菜除了那个羊杂碎，其他可都是地道的华夏菜，还是师父做的，够给面子了。
　　……
　　许勺他们大清早被撵出去，他心里不大好受，他儿子许盐倒是问了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许勺也只说惹师父生气了。
　　其实他是觉得师父不理解他的，许勺一直认为，任何人站在他的处境上，做出来的选择都会和他一样。
　　他做错了什么呢？他也没说错啊，现在的他确实不需要厨艺来为自己添加什么光环了。他开的饭店开得好，这是事实。
　　他看不上廖家酒楼那些坚持吗？也不是，他敬佩这种坚持，只是他觉得这种坚持，已经跟不上现在社会的发展了。
　　现在的人吃得多吃得杂，哪有那么多人嘴刁，能一口尝出味道的不对。大多数都是吃完了，味道不错，我下次再来。亦或者是想着下次再来，实际上又被其他的饭店给吸引过去。
　　对，味道确实是最重要的，但味道真的能在人的灵魂中印下那么深的痕迹，真的能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吗？能是能，但哪有那么多人能做出这些味道来？
　　师父说他做的菜没灵气没感觉了，当年他做的有灵气有感觉啊，可外国人不买账，他只能放弃这些灵气，转而去做那些外国人能接受的口味。
　　一直到中午，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师父要那么生气。
　　“爸爸，我们要去廖家酒楼吃饭了。”
　　许盐的发音很准，眼睛落在许勺身上。
　　许勺点点头，整理了身上的衣服，便一起坐车去到了廖家酒楼。
　　酒楼门口有很多人，大多数都是在问什么时候开业的。
　　许勺看了一会，他想到了以前，以前的廖家酒楼和现在的廖家酒楼没有变化，门口依然站在那么多人。
　　他们到了，里面的服务员赶紧排开人让他们进去，其中一个叫林香香的女人利索的带着他们往楼上走。许勺记得林香香，这是师父收的最小徒弟的妻子。
　　“许同志，廖师傅今天亲手给你们做了不少菜，香得我口水都出来了，就等着你们过来吃。”
　　许勺听都是师父做的，面容出现异色，师父在生自己的气，怎么会做菜给他们吃呢？
　　没等他多想，林香香就带着他们走进包厢，等大家都落座了，她才开口“为了欢迎大家，我们的酒楼的大师傅特意做了一道鹰国的菜。”
　　林香香拍拍巴掌，外面的服务员端着一个个盘子走了进来，然后将盘子放到每个人面前。
　　“这是鹰国人名菜哈吉斯，大师傅研究了做法，做了稍许的改良，你们可以尝一尝味道如何。”
　　许勺脸一僵，哈吉斯，鹰国名菜，用羊杂碎做的。
　　听到是哈吉斯，许盐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天呐，这可是我们鹰国最出名的菜之一，没想到华夏的厨师居然会做，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了。”
　　说完，他用餐刀切下一块，拿勺子舀起来送到嘴里。
　　入口非常鲜嫩，一抿便化开在嘴里，诱人的香味在口中扩散。这口感没问题，甚至说得上相当好，但味道又非常不同。
　　许盐他们都吃过哈吉斯，这一份哈吉斯却颠覆了他们吃过的传统口味。一个华夏人做的味道，居然比鹰国厨师做得还要好吃！
　　对，就是好吃，先不论正宗不正宗，这味道确实是好得出奇。
　　许糖也吃了一口，吃完就抿着唇捂着唇，等他小心的咀嚼完吞下，才瞪圆了眼睛。
　　“爷爷，这哈吉斯比凯利阿姨做得还好吃。”
　　凯利阿姨是他们居住庄园里的厨师，拥有厨师证，做的菜都是非常正宗的鹰式菜。
　　许勺微微点头，这道菜很好吃，味道也非常好，和他吃过的任何哈吉斯比起来，这道菜都是非常完美的，没有一道能比得过它。甚至师父并没有在里面加上鹰式的调料，也没用上燕麦，只是切碎了塞到羊肚里，加上了普通的中式调料，便做出了这么好的味道。哪怕是鹰式的做法，可这道菜里却能尝得出来师父的味道，师父的感觉。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出来的味道。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师父会做这道菜了，她在告诉自己，就算是做鹰式的菜，她也能在里面带上自己的感觉，并且她能做得比正宗鹰国人做的还好吃。
　　林香香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吃完，又指挥着服务员们上第二道菜。
　　“给大家上一下金粟初开。”
　　服务员们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面摆着一个个小碗。
　　当其中一碗放到许勺面前时，他脸色一僵，这是……
　　“爷爷，这是什么菜，好漂亮啊。”
　　许糖指着干锅，里面的菜就像盛开的菊花，一朵挨着一朵，非常的漂亮。
　　许勺正要说话，倒着茶水的林香香就接了话头。
　　“这是华夏名菜，叫金粟初开。”
　　说完她又指着那干锅菊花甄牛鞭，大声的介绍，”这道菜吃了对男同志的身体非常好，建议男同志可以多吃一些，强身健体啊。”
　　许勺沉着脸坐下来，听了她的话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倒是许糖许盐还有随行的助理保镖都听得非常认真，他们带来的翻译还在跟助理那些人翻译林香香说的话。
　　主要是，这些人听了林香香说的，交头接耳的说着夸赞的话语。
　　“实在是太香了，这道菜为什么会比昨天吃的那些菜还要香很多，是换了个师傅做菜吗？”
　　随行的助理杰西卡表情陶醉的说道，嗅着面前碗里的香味，她的眼睛在这道菜面前已经挪不开了。
　　“是啊，这道菜在诱惑我，它们在拼命的告诉我快点品尝他们。哦，天呐，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香味。这是菊花的香味吗？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奇妙的香味。真”
　　这是投资公司的人，眼光独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乔治，他现在的眼神火热，看着这些菜仿佛见到了火辣的吉普赛女郎。
　　“我觉得我快要忍不住了，从进来的一瞬间，我就恨不得扑上去。”
　　这是他们团队里的一位经理，平时被称为女修的玛丽，她这会完全没有了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香味，面颊都染上了红晕。
　　林香香深吸一口气，“但这食材是牛鞭，鸡胗以及鸭胗。”
　　她其实不大清楚为什么师父一定要她说出食材的，但师父要求了，她老老实实说就是了。
　　话音一落，旁边翻译的脸色一变，却也老老实实的进行了介绍。
　　“哦，天呐，居然是那个部位？这是人能吃的菜吗？我不会吃这道菜的。”
　　女修玛丽脸色沉了下来，她就算是死都不会吃这道菜，那太令人害怕了。
　　“我不需要这方面强健，虽然他很好看，但我也不会吃这道菜。”
　　说话的是杰西卡，她从明白了牛鞭的意思后就不高兴了。
　　“虽然听着很有意思，但这道菜我也不会品尝，如果我去吃了它，我会觉得自己比它那个部位还要低贱。”
　　乔治耸耸肩，很坚定的拒绝了。
　　许盐和许糖自然也不会吃，只有许勺，什么话都没说。
　　林香香表情不变，“你们错过了一道美味，大师傅说如果你们不吃，这道菜只需要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服务员们将这道菜放到了中间，香味依然萦绕着他们的鼻尖。
　　林香香观察得很仔细，说不吃的这些人，眼睛都还盯着牛鞭呢。
　　许勺轻轻摇头，他知道师父的意思，是想告诉他，只要做得好吃，外国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可，她没有成功，这些老外还是不会吃的。
　　“那接下来一道菜是一道汤。”
　　话音落下，服务员们又端着一个个汤盅进来，一进来，之前的香味便被冲淡了，取而代之的香味仿佛风情万种的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它诱惑着座位上的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盯着看那一盅里面的汤。
　　汤色浓白，像牛乳一般，只是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
　　“这是什么汤？怎么能如此鲜香？”
　　杰西卡的表情错愕，她从来没闻过如此浓烈的香味，它的香味让她的舌尖不断分泌着口水。
　　“里面是加了牛乳吗？可是里面好像有油脂的香味，不像是牛乳。”
　　玛丽很疑惑，忍不住拿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里。
　　只一口，便让她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真的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汤非常鲜，但入口不会太冲击，只是让她忍不住颤栗。
　　“这是北杏猪肺汤，也是我们华夏的名汤。”
　　林香香笑眯眯的说道。
　　“天呐，猪肺能做出这么香的香味？”
　　玛丽抽空嘴说道，下一秒她直接端着碗喝了起来。
　　“猪肺？玛丽这可是猪肺，猪实在是太脏了，猪肺能喝吗？”
　　乔治夸张的喊道，可他的眼神却忍不住落在汤上，那是蠢蠢欲动的眼神。
　　“乔治，你不要这么说，你可以尝试一下，这汤非常的好喝，你绝对不会失望的，甚至你喝了会忍不住再来一碗。”
　　许勺这下拿起了勺子，慢慢的喝着汤，然后和所有人说道：“非常好喝，你们可以试试，这在华夏，是一道对身体很好的汤，它属于药膳，一般肺部有问题的人都会喝这种汤。”
　　他是老总，他都这么说了，乔治几人也不敢说什么，一个个拿着勺子，如同玛丽一样，喝了一口便沉浸在味道里，完全走不出来。
　　林香香在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撇嘴，她是没听懂这些人说的什么鸟语，但不妨碍她观察他们的表情啊，无非就是叽叽歪歪的说什么这不是人喝的。
　　她承认，看到这些人抱着碗喝得头也不抬的样子，她心里非常舒服，不是一般的舒服。明明一个个吃羊杂碎吃得那么带劲，结果这猪杂就不能吃了，矫情得很。
　　等吃完了这个，接下来的酸辣鸡杂就好说多了，一个个吃得头也不抬，辣得鼻涕都出来了还直呼着好吃呢。
　　香糟肚丝老外说吃起来像在海蜇，非常的Q弹，并且希望再上一份。
　　凉拌鸡爪因为没有了骨头，形状也和鸡爪不怎么像了，所以大家一口口吃得非常痛快，同样是希望再上一份的菜。
　　猪肺都吃了，那猪尾巴就不算什么了，许糖尤其爱吃，酸甜口是他的最爱，感觉像用了番茄酱。
　　看到九转大肠的时候，几个老外惊叫着，那叫声差点没把林香香给吓坏了。这群老外伸着筷子想吃又不敢吃，表情厌恶又好奇。林香香还以为他们不会吃呢，结果犹豫半天，一个个还是伸着筷子夹了起来。
　　等他们吃到了嘴里，那表情瞬间就变了，一个个仿佛吃到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东西般，再之后林香香就看到他们是如何为了最后一口九转大肠争抢的画面了。
　　桌上的金粟初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家悄悄的挪到了面前，反正林香香就只看到几块骨头，里面的辣椒沫都给吃干净了。
　　“华夏人太厉害了，所有食材在他们手里都能做出不同寻常的美味，那些食材，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居然吃进去了。可是味道太好了，它们都让我迷醉。”
　　杰西卡说得手舞足蹈，表情是兴奋的。
　　玛丽也在疯狂点头，“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都吃下去了，那个牛鞭的口味，太奇妙了。但不得不说，它非常的好吃，我想再吃一次，好好的品尝它的味道。”
　　“里面鸭胗非常可口，那个猪肺汤我也非常的喜欢，感觉喝下去后我的肺部都变得轻松了。你们也知道的，我爱抽烟，医生跟我说过很多次，让我保护好我的肺部。”
　　乔治轻松的笑着，好像这一碗猪肺汤就让他肺部变得非常好了一般。
　　最后又上了一份蒸猪血丸子，尽管它看着样子有点可怕，可这次大家却很自然的伸出筷子，哪怕听到是猪血，表情也没有多诧异，反而自在的讨论着这道菜味道很有风味，但好吃是一个共同点。
　　这顿饭吃完，许勺沉默的坐在一旁，耳朵里则听到杰西卡他们说的话。
　　他沉默了很久，想到了自己以前。
　　那时候他发现那些外国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之后，几乎没多坚持，就开始进行调整。可现在他自己带过来外国人，一个个却仿佛改变了自己的口味。
　　他们不仅吃了，还吃得非常高兴。
　　他在想，如果他当年多坚持一段时间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他没有坚持，他顺着这些外国人的口味，做出了所谓的披着国外口味的华夏菜，还固执的认为，那些坚持没用，那些传统传承没用。师父的这每一道菜，都像巴掌，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在他脸上，拍得他的脸生疼生疼。
　　……
　　廖清欢坐在下面，小口喝着猪肺汤，她留下了一罐汤，总不能真的一点都不给大家留吧。
　　“红星啊，你这个白斩鸡啊，稍微老了点，下回可别煮那么长时间了，不够嫩。”
　　吕锅吐出骨头，跟刘红星指点着他的问题。
　　刘红星点头，“我也觉得煮得老了点，下回会注意的。”
　　“师父，小师弟来了。”
　　杨盆在廖清欢耳边小声说道。
　　廖清欢抬头看了眼，那小老头站在小门口，眼巴巴的朝里面张望，接触到她的视线又赶紧低头。
　　大家都看着她，林碗想给小师弟求情的，想了想，又没敢说话。
　　许勺等了半天，他就像小时候犯了错，到师父面前认错那样，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愧疚，那时候的他担心自己犯了错，会被撵出去。现在的他担心自己犯了错，师父不会让他回来。
　　好一会，他听到师父说的话。
　　“站门口干嘛？当门神呢？过来尝尝刘师傅做的菜，没事跟人家多学学，人做的白斩鸡就算是老了，也比你做的那些好吃。”
　　许勺头一抬，欢天喜地的跑进来。
　　“刘师傅是您教的，肯定做得好吃。我学艺不精，在国外给咱廖家酒楼丢人了，还希望您好好指导我，等我回去了，我再重新改良！”
　　……
　　一大早，廖清欢就起了床，起床的时候陆长缨睁开眼睛看她。
　　“起这么早？”
　　“恩，和小勺说好了今天给大家做一顿早饭的。”
　　廖清欢对着镜子把头发盘起来，用了一个新买的发夹，像爪子一样夹着头发。
　　陆长缨想了想，昨晚上廖清欢在书房跟徒弟们聊了很长的时间，回来她眼睛红红的。他想着大约是关于许勺的事情，也没有多问。
　　“你先睡，等圆子醒了，你就把他的衣服穿好。”
　　廖清欢叮嘱了声，其实也不用叮嘱，陆长缨都会干好的。
　　她打开门，现在天亮得早，六点的功夫外面已经很亮了。廖清欢听到大厨房那有动静，便把小门打开去大厨房看了眼，许勺已经在厨房里了，吕锅这会正在烧火。
　　“师父，早啊。”
　　许勺眼睛也肿着，一大把年纪的人这会脸上疲态看着非常明显。
　　廖清欢点点头，“做点什么？”
　　“四大金刚，海城的招牌早餐。”
　　许勺笑了笑，眼睛不大敢看廖清欢，“您在旁边看着，哪里不对您给我指点指点。”
　　廖清欢扫了一圈，黄豆估摸是他昨晚上就泡上的，就连磨盘都翻出来清洗干净了。
　　她找了个位置，坐在一旁看着许勺一个人忙活。
　　他说他要重新学，廖清欢没有意见，这是自己的徒弟，别说他重新学了，就算是他要倒着学，作为师父也要好好教他。
　　许勺现在心情很放松，他和师父和好了，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师父告诉他，他是厨子，哪怕他现在是老板了，也改不了他曾经是厨子的事实，人最怕的，就是忘本啊。
　　这个忘本，不仅是说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厨子。更是因为，他的行为他的言语他的举动，仿佛在告诉他们，他只是个披着华夏壳子内里其实是鹰国人的华夏人。
　　他所谓迎合，所谓的改良，他没有坚持，都是忘本。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带徒弟还能带到不及格回来重修的？
　　推一下基友的文文《六零之“单传男丁”》，姐妹们感兴趣的话就动动小手收藏一波呀荣锦安分了二十年，突然被告知自己本是大恶人，却投错了十世善人胎，为了弥补漏洞她必须回到第一世，去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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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妈妈也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姨父一路高升当大官，小姨开办春蕾福利学校，全村乡亲更是各个腰缠万贯！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成功是因为荣锦，各路大佬们知道荣锦其实是女娃后，更是把她当做掌心宝，只有荣锦一脸懵逼：
　　#我只是想刷好感，可一不小心所有人都功成名就了#
　　感谢在2020-10-23 22:54:20~2020-10-24 22:0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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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许勺又带着许盐许糖他们住回来了, 平时许勺就待在酒楼里，和廖清欢他们一起。
　　许盐则需要每天跑出去，说是来投资的, 也不是瞎闹腾，而是办真事，钱就在国外银行, 随时准备转进来呢。
　　廖清欢和许勺打听了，许勺自己开饭店的, 他儿子不会是来投资饭店吧？
　　许勺还真点头了。
　　“我在国外开的饭店到国内能有什么生意啊, 不就是糊弄那些老外。就我岳丈他们，后来黑转白, 掺和的生意不少。许盐他现在管的, 是酒店旅游这一块，过来主要是看能不能做酒店，要么就是搞旅游。还有我，我这钱不少, 挣了这么多年的钱，就看有什么能投资的，我就把钱砸进去。”
　　他们是带着钱还有团队来的，许勺自己就是华夏人，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鹰国人了, 可他心里自然是盼着祖国好的, 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还把许盐他们都带回来。
　　廖清欢听明白了, 人家说是说投资，其实也是搞生意，不过这玩意儿互惠互利，对国内来说, 确实是比较大的帮助，不然张卫红他们也不会那么殷勤。
　　带着许勺从头开始，一连几天，许盐他带来的投资团队已经彻底的迷上了华夏美食。
　　现在别说牛鞭什么的，就算是给他们吃大肠刺身估计都能吃。
　　酒楼重新开业了，等了一个礼拜的客人们争先恐后的到酒楼来吃饭，廖清欢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老面孔。这些人见到她的时候都有些疑惑，估摸着是觉得眼熟。
　　廖清欢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了，她在意的是酒楼那边产权还得两天才能到她手里。
　　她这里有酒楼的地契，可地契跟现在不是一个年代的东西了，倒是可以做个凭证，张卫红特意拿着地契去问了下的。
　　因为准备把廖家酒楼推成著名餐饮，各项环节也不会故意去卡，办下来需要小半个月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拿证的时候，廖清欢早早的爬起来，顺带着将陆长缨也叫起来。
　　“吃了早饭咱们就过去拿证。”
　　廖清欢拿着眉笔给自己画了画眉毛，她眉毛其实长得很好，不需要画的，但今天不一样，她想让自己更精致一点。除此之外，她还抹上了口红，口红的颜色有点暗，擦上就显得成熟了。
　　陆长缨去给圆子穿衣服，小丸子自己穿好了衣服跑过来，见廖清欢在擦口红，眼巴巴的瞅着说好看。
　　廖清欢想到之前他们学校表演，小丸子作为小小主持人画了个大红屁股妆，额头上还点着一个小红点。她就把小丸子拉过来，也给她在额头上点了一个。
　　小丸子臭美程度和廖清欢是一样的，平时穿衣服搭配都非常讲究，看着镜子里的小红点挺高兴的笑了起来。
　　“我去给顺子哥还有许糖看。”
　　说完，踩着小皮鞋就跑了出去。
　　廖清欢摇摇头，跟着一块出去，只是小丸子她是往许糖还有顺子住的房间跑，她则是去小厨房。
　　许勺正在里面做烧麦，许糖坐在灶膛里盯着火。
　　现在的许糖和刚来那会绅士小帅哥的模样已经千差万别了，上身就穿着一件大背心，下面一条大短裤，是许勺带着他去商店里买的，说这样穿着方便。一头小金毛四处乱翘，明显还没睡醒，撑着小脸要睡不睡的小模样，大双眼皮都耷拉了下来。
　　“糖糖怎么起这么早？”
　　廖清欢走进去，轻轻拍拍许糖的肩膀。
　　“困了就回房间睡去，这里又是灰又是火的，小心把你的小卷毛给烧了。”
　　“昨晚上做噩梦了，不肯跟他爸睡非要跟我睡，早上我起来他也跟着起来，说是要陪我。”
　　许勺笑容慈爱，探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孙子，心里软乎乎的。
　　刚说完呢，小丸子从廖清欢腿边钻了进来，小脸杵在糖糖面前。
　　“你看，你看我头上。”
　　许糖眨眨眼睛，一下子就很有精神了，看着小丸子头上的小红点还想伸手去摸。
　　“这是什么？你脸上长东西了？”
　　“你才长东西了，这是我妈用口红给我点的，好看吧？电视里那些仙女头上都会有这个。”
　　许糖想了想，问了个问题，“那你也是仙女吗？”
　　小丸子抿唇笑了，特不要脸的点头，“对，我也是仙女。”
　　小家伙们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廖清欢还听到小丸子说要给许糖也点一个，这样他也成了仙女。许糖还挺不乐意的，被小丸子拽着走了。
　　“糖糖和丸子玩得好。”
　　许勺把烧麦放到蒸笼里，盖上盖子的时候说道。
　　“俩年纪差不多，那肯定能玩起来。”
　　小丸子以前和胖胖关系好，但现在胖胖转学了，和她不是一个学校的，再加上来得比之前少，俩人就不怎么玩了。顺子每天都是端著书看，都快成书呆子了，和小丸子也玩不到一块去。
　　找邻居家的小孩吧，小丸子又觉得他们吵闹，不仅吵闹，还脏兮兮的。有一次一个小女孩把她的裙子扯坏了，后来她就不怎么愿意和那些人玩。
　　虽然刚开始和许糖闹了矛盾，但孩子玩心大，很快就过去了。最近小丸子喜欢上了打扮娃娃的游戏，许糖长得那么精致，像一个大娃娃，小丸子就经常拉着许糖和她一起穿裙子。
　　一般男孩子很抗拒穿裙子，结果许糖不一样，他还挺喜欢穿的，这样小丸子就更喜欢许糖了，这段时间俩孩子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随口聊了两句，吕锅从外面回来，他早上还要出去散散步，旁边公园里跟人家打打太极，这几年精神都很好。
　　“我看到有人在卖刚摘下来红刺葱，全给买了回来，师父您看看可以做点什么来吃？”
　　吕锅一脸的高兴，他打太极的公园边上有个新摆起来的小菜市，说是说菜市，其实就是一些老人家拿着篮子摆在面前，一般篮子里就装点刚摘的黄瓜茄子豆角这些，来这里买菜的人不多，就是些年纪大的顺手带一把走，也要不了几个钱，比正经菜市里买要便宜很多。
　　他把红刺葱送到廖清欢面前，里面放着四五把的样子，确实新鲜得很。
　　廖清欢许久没吃这个，看到也挺高兴的。
　　“呀，那用来做个水煮鱼，煎个蛋，再油炸葱叶，咱晚上就吃这个。”
　　她想了想，这是常见的吃法了，也不想做些难的，这么做就行。
　　“可以可以，小师弟晚上做点什么？”
　　吕锅把袋子往架子上一放，觑了眼许勺。
　　“我，我看着办吧，有啥食材做什么，你们给我尝尝味，哪不好就指出来。”
　　许勺最近在廖清欢的指点下，以前做菜的感觉渐渐的回来了。他不像那些初学者，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教。至少基本的技术是没有忘记的，这些只需要稍加引导，或者是指点，再加上他确实投入，进步那叫一个迅速。虽说是比不上吕锅他们这么些年的沉淀，当年的水平还是找回来了的。
　　他能达到这个水平就行了，廖清欢没有太高的要求。毕竟他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这中间又抛去了原来所学的那些，能找回来就不错了。想让他和吕锅他们一样，变成大师傅的水准，那就需要他再做上四十年的菜了。
　　可他今年算下来也快六十了，再来四十年就得九十岁。
　　再怎么活到老学到老，也没那个必要了。
　　现在许勺除了要把水平回归到以前，还要和廖清欢一起研究他国外饭店的那些菜单，准备全都做一个大升级。
　　这些是廖清欢后续要和许勺吕锅他们一起做的事情，毕竟现在许勺的饭店做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华夏菜都不算华夏菜。
　　尽管这都是许勺升级改良的，可那些华夏菜完全失去了华夏的味道。
　　许勺已经通知了国外几家主要饭店的大厨都来海城，他们要在廖家酒楼做一段时间的培训，培训过后回到国外再把培训内容全都教下去。
　　本来还想着让廖清欢去国外的，只是因为陆长缨的身份，现在廖清欢是没有办法去国外，就只有让国外的大厨过来。
　　因为这点许勺还特别遗憾，他还想带自己师父领略一下国外风情以及他自己买的大古堡呢。
　　廖清欢倒没什么，国内她都没走完呢。
　　大家吃完了早餐，陆长缨开着车，带着大家伙去服务局那边。
　　他们家车子早就买了，一辆桑塔纳，只是廖清欢还没学会开车。她现在也就晚上能抽出一点时间跟陆长缨学，到时候还得去考证，等考下来才能开车。
　　吕锅他们坐着张兴国开的车跟在后面，只是去拿个酒楼所有权的证明而已，浩浩荡荡的像办一场大事。
　　廖清欢心里还挺激动的，这酒楼虽然在他们家已经几百年了，她自己也管着酒楼管了那么多年。一下子失去了酒楼的所有权，成了打工人，心里自然是不适应的。
　　这不适应持续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能把酒楼拿回来，她心里的感觉特别的不一样。
　　到了服务局，张卫红刚把所有资料给装好。
　　看到走在前面的廖清欢和陆长缨，身后还跟着一屁股的人，大大小小都来了，几个孩子除了顺子额头上都点着小红点，这场面把他都给看愣了。
　　“廖师傅，你说你自己来拿，我还以为就你一个人呢，结果你这是一大家子都上了啊？还带了三个仙女仙童，怎么的？是怕我不给了，仙女仙童要把我带到天上去？”
　　张卫红说着玩笑话，听得廖清欢抿着唇角乐呵。
　　“那可不，你要是不给了，别说这三个仙女仙童怎么的，我这小师侄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她指了指许勺，这大投资商在这呢。
　　张卫红赶紧把袋子递给廖清欢，“那我可得罪不起，来来来，你们廖家的酒楼，国家保管经营了这么多年，现在物归原主，还是你们的了。”
　　廖清欢双手接过去，当着张卫红的面上打开，里面有几张厚的纸，有营业许可证，还有所有权证明，以及土地所有权证明。也就是说那一大片包括后面的房子，全都是廖清欢的了。
　　从此以后，廖家酒楼还是他们廖家的。
　　看着这些证，廖清欢深吸一口气，重新装回去后和张卫红郑重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张局长。”
　　“谢啥啊，本来就是你们廖家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而已，没啥可谢的。要真谢我，那您给我做两道好菜，让我吃个够就行了。对了，还得把投资团留住，让他们给咱们海城投资。”
　　张卫红摸摸肚子，当着许勺的面都说这话。
　　许勺只笑了下，“投资团的人很看好海城的发展，已经有投资意向了。”
　　廖清欢也大方的邀请，“正好晚上要做些好菜庆祝，张局长您晚上有时间就过来吃饭。”
　　本来听到许勺说的张卫红就高兴，再听廖清欢一说，那还不得赶紧点头啊。
　　“去去去，必须去，给我拿个大碗，我今晚得吃大碗。”
　　一行人都听乐了，小丸子悄悄的许糖说话。
　　“那我晚上也要吃大碗，不然全让他一个人吃了。”
　　出了服务局，郑楚华提了个建议。
　　“咱们在服务局门口拍张照吧！”
　　刚说完呢，老远就听到林碗他们的喊声。
　　“大师兄，师叔，你们这么早就过来啦？”
　　他们还想着先过来等的，结果他们还没到，师父等人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吃完饭就过来了，跟你们似的，太阳都走到正中了才过来。”
　　吕锅瞪了他们一眼，这办事一点都不积极。
　　“我们也吃完饭就来了，就是我们靠一二一，你们开车来的，那不一样。”张瓢抖抖腿，他们几个都没骑车，全都是走来的。
　　“是要拍照还是怎么的？那我们站师叔后面啊。”林碗看到郑楚华拿着相机，很自觉的站到了后面。
　　廖清欢和陆长缨站在中间，吕锅他们就站边上，小丸子许糖圆子还有顺子站在前面。
　　张兴国和郑楚华俩负责指挥他们站位拍照，等郑楚华喊了声茄子，照片定格。
　　这里拍完了还不算呢，回到酒楼大家站在门口又拍了好几张，有廖清欢和徒弟们的，有几个徒弟一起的，也有他们单人的。
　　拍了好一会，廖清欢他们才进到饭店。
　　刘红星带着饭店所有人站成两排，刘红星他们都属于服务局那边管理的，饭店转私营，这些人要么就从服务局那边退出来转到廖清欢手里拿工资，要么就再接受分配，看服务局把他们分到哪里。
　　早在得知酒楼要转私营的时候廖清欢就和刘红星他们说了，饭店会转私营，要走要留看大家的意思。
　　刘红星肯定是留在这里的，他在饭店干了这么多年，廖清欢又是他师父，无论如何都得待在这里。林香香和李淑华就不用说了，她们也都在饭店干了这么多年，其他地方都不想去。
　　但另外的一些人想法就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哪怕现在下海的人多了，可在大多数人眼里，国营还是比私营靠谱的。
　　这就是前面几十年养出来的认知，毕竟以前家里能有个人在国营饭店国营工厂干活，那就是非常非常好的工作了。想想以前那些在国营饭店做服务员的，一个个那么傲气，不就是因为这个工作好，能让他们有看不起人的资本。
　　所以饭店里有些人一听国营转私营了，哪怕廖清欢承诺工资福利不会变，还是有不少人决定离开饭店。
　　这里面就是一些帮厨或者是服务员，师傅们倒是没走的。因为除了刘红星之外，其他的师傅是林碗他们几个人的徒弟。
　　廖清欢还怕他们是迫于自己师父的压力才留下来的，特意说了，他们完全可以转回之前干的饭店。毕竟国营的身份比私营要吃香很多。
　　只是他们都拒绝了，拒绝的原因是他们认为现在国营和私营没什么区别了，国营拿固定工资，没有什么变化。但转私营后，廖清欢还承诺了年底会有分红呢，算算比国营那边要好很多。
　　当然了，他们在廖家酒楼也干了这么久，自身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蜕变，哪有酒楼转私营就走的？管理模式什么的又没有大变化，不还是和从前一样。他们要是不想干了，完全可以自己出去开饭店嘛！
　　比如杨盆的徒弟孙师傅就出去自己单干了，私营饭店开得风生水起。
　　这几个徒孙都不走，想进来刘军几个人气得嗷嗷叫，他们都想好了从国营饭店里面退出来，到廖家酒楼做事呢。结果这几个师兄弟都不出来了，你说他们气不气？
　　廖清欢可不知道原来酒楼师傅的位置这么抢手，面对愿意留下来的人，她只是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让他们签字。
　　毕竟是私营了，总得有点私营的意思。
　　廖清欢成了掌柜的，不对，现在是老板了。
　　有个当掌柜的经验，做什么老板廖清欢是不虚的，饭店经理走了，没关系，把李淑华提起来当酒楼经理。
　　李淑华可吓到了，怎么着这酒楼经理就成她了？
　　廖清欢很认真的点头，“你在饭店也干了这么多年，流程你都清楚的。前面的饭店经理小徐不是让你帮着记采购的单子这些吗？你就像以前那样去干，只是你现在不再是服务员了，你得跟供应商那边对接。另外还要帮着处理一些刁难的客人，不过酒楼的客人都很好，没什么可刁难的。你主要就管好采购，应对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以前的饭店经理主要管整个运营和采购，现在的整体运营廖清欢会把控，采购品控这些方面的问题就交给李淑华。
　　“我，我我我，我不大行吧？”
　　李淑华还以为这方面会交给林香香或者再请一个人，哪里想到会落到她头上啊。
　　让李淑华做这个也是廖清欢仔细想过的，李淑华人比较细心，自从经历了家庭大变后人也变得更加沉稳了。做经理她能做得下来，只是她没做过，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酒楼就这么大，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口气全坐满的话也就三十来桌。不像有些饭店加起来可能有百来桌，他们这个规模挺小的，只要廖清欢没有开分店的想法，李淑华一个人是绝对能应付的。
　　做了经理工资会比服务员要高很多，这点也算是廖清欢的私心。
　　李淑华离婚后要养两个孩子，虽然她父母还有哥哥嫂子都帮忙，但孩子越来越大，需要的花费比之前要多很多。总是靠着家里人，头几年嫂子没意见，以后就不好说了。
　　廖清欢听李淑华说了，她父母想把老房子给她，这点嫂子就有不高兴的意思了，只是暂时还没闹起来。
　　做了饭店经理，工资比以前高，虽然责任要大不少，对于现在的李淑华来说，钱多还是很重要的。
　　见李淑华还是想推脱，廖清欢拿出另一份合同，给她看了上面标的工资。
　　“你再考虑考虑。”
　　李淑华立马点头，“不用考虑了，我干。”
　　财帛动人心，工资更动人心，她还想着给俩儿子一人挣一套房呢，有了这个工资，想买房也就几年的事。
　　和李淑华聊完，廖清欢让她把林香香叫进来。
　　林香香笑嘻嘻的走进门，“师父，我看淑华高兴得不行，转私营第一天给我们发红包啊？”
　　廖清欢睨了她一眼，往杯子里扔了一颗青梅，然后倒了点开水冲泡，接着放到林香香面前。
　　“你不说我还忘了，晚上给你们发红包。现在找你来是没红包，而是有任务交给你。”
　　林香香捧着热乎乎的青梅茶，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什么任务，您吩咐一句，我就算是跑断腿给得办好啊！”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让你做服务组长，就管理咱们酒楼的服务员。”
　　廖清欢慢悠悠的说道，她选择林香香干这活是因为她比较活泼，性格很好，饭店进来的服务员跟她关系都很好。
　　她不认生，之前来吃饭的客人她基本都能叫得出来，大家伙都喜欢她，所以廖清欢觉得林香香做服务组长很合适。
　　她心里有成算，大家的性格如何她都很清楚，选林香香来做服务组长不会错。
　　林香香咳了一下，“组，组长？啥组长啊？”
　　“服务组长，以后那些服务员都归你管理。酒楼的服务员来去是很快的，尤其都是女孩子，可能怀孕结婚生孩子，或者是其他地方工资更高，她们就会走人。你就专门负责管理她们，要是走人的话，你这边就及时做准备再招人。另外服务这一块我准备让你到海星大饭店学习一段时间，他们那边的服务比咱们这要好，你学习完了回来再指导咱们酒楼，提升服务质量。”
　　就如同以前的跑堂，他们酒楼的跑堂也不会干一辈子，一般都是年纪小的干跑堂，年纪大一点就会离开干别的营生。
　　至于海星大饭店，是海城一家新开饭店，港城来的大老板，人家做的饭店规模非常大，廖清欢和陆长缨带着孩子们去吃过几次饭。那边服务水平确实很不一样，以前廖清欢在海城也体验过这种服务，那些饭店也都是非常洋派的老板开起来的。
　　据说是什么英式服务，廖清欢认为他们可以借鉴，服务好的话确实能让客人很舒心。
　　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现在很多饭店的服务员对客人还是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要吃不吃，不吃就滚的意思。虽然他们酒楼在廖清欢的压制下没有这种情况，但论很认真的服务还是没有的，一般也就是上个菜，上完菜就不管了。既然要做私营，服务这一块必须要改掉，人家是来吃饭的，可不是来吃冷面的。
　　海星大饭店的老板和陆长缨挺熟的，虽然廖清欢是不知道他们怎么熟起来的，送林香香过去学习的事也打过招呼了，人家那边热烈欢迎。
　　林香香一听还要去学习，表情稍稍有点不以为然。
　　“怎么还要学习啊？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当然要学习了，现在酒楼不是国营了，而是私营，各项规章制度都要改，其中服务这一块是重点抓的。以前我不是老板，多余的话我不会说，毕竟我没有资格管你们。但现在我是老板了，酒楼的各种章程还有服务我都可以管。服务这一块我不满意了很久，等你去人家饭店看看，什么叫服务，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廖清欢很严肃，她说的是实话，以前大家统一归服务局管理，做好的自己的事就行了，也没人想过要提升自己。也不需要提升自己，毕竟大家伙都是那样。但私营和国营不同，私营全看老板想怎么管理。廖清欢一直都不喜欢以前饭店服务员的态度，要不是她作为大师傅还有点威信，那些服务员还真像其他饭店似的，对客人大呼小叫，没个好脸。
　　酒楼以前的跑堂，换了那么多个，哪个迎接客人不是笑容满脸的。不说那种服务如何了，只这态度，对客人热情点总没有错。
　　林香香迷迷糊糊的走出去，反正她是答应了，不答应也没办法，廖清欢已经给她定了，甚至还让她明天就上海星大饭店报道去。
　　林香香出去就换了刘红星进来，人不见外，一屁股坐下来自己先倒了一杯水。
　　“我看我媳妇出去还迷迷瞪瞪的，您跟她说啥了？”
　　“让她当服务组长，以后管服务员。”
　　廖清欢捻了颗青梅送到嘴里，酸得她牙都倒了。
　　“您还真不怕她把服务员都管跑了。”刘红星竖起大拇指，还是自己师父大胆。
　　廖清欢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说自己媳妇的？我觉得香香人开朗热情 ，做这个组长挺合适的。得，不和你说这个，说说你的事。”
　　“我准备让你做厨师长，管理旺子他们。”
　　“咳咳咳咳……”
　　刘红星也咳了，被吓的。
　　“我做厨师长？不行吧，我水平比不上旺子他们。”
　　“谁说你比不上。”
　　廖清欢最满意的，就是刘红星她带得好，再就是刘红星的成长出乎她的预料。他不算是个会做菜，但他非常努力。当年连续那么多年，每天早上三点爬起来去领分配的食材，到了饭店后就开始分类清洗。做完之后就开始学切菜学做菜，光吃面都吃了几个月，吃得人后来几年看到面都脸色发青。他做的菜味道上不算太突出，是很平稳的那种，他的进步甚至是不明显的，但他的进步又从来没停下。
　　最让廖清欢喜欢的，是他真的热爱在锅碗瓢盆中打转，他每次做菜都非常的认真，哪怕是正式掌勺这么多年，他依然非常认真。
　　所以她一直认为，刘红星以后会成为名厨，她手里教出来的名厨。
　　目前刘红星主要做的几道菜都已经有忠实的食客了，人家过来都会打听是不是刘师傅做的，确认是他做的就会点。这就是认可啊，对他厨艺的认可。
　　让刘红星做厨师长也是她认真思考过的，不是看在他们师徒关系的份上，而是从各个厨师的性格等方便考虑的。刘红星厨艺可能还没有旺子他们好，但他人是个认真仔细的人，有他在后面把控着整个厨房的流程，廖清欢是非常放心的。
　　刘红星和他媳妇一样迷迷瞪瞪的出去，廖清欢又接着去和剩下的谈。
　　一个个都谈得满意，她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外面陆长缨和顺子在下棋，吕锅他们混在厨房里大呼小叫的，知道的是在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吵架。
　　看了会下棋廖清欢就去了小厨房，这里面人多，她还挤不进去，就站在窗口。
　　“你们炒什么呢？”
　　“这不兴国弄了只野山鸡过来，我准备用红刺葱炖汤的，他们非说味道不好。”
　　林碗委委屈屈，这汤他炖过的，好喝得紧。
　　“试试呗，大家都没喝过，就试试嘛，没准好喝呢。”
　　廖清欢没什么意见，她也没喝过，但不妨碍她想尝试，总不能一直墨守成规，还是得尝尝新菜色的嘛！
　　得了首肯，其他几个就不闹林碗了，让他提着小炉子到外面单独炖汤去。
　　空了一个位置，廖清欢就洗了手进去，她今天心情好，也想做几道菜让大家尝尝。
　　自从几个徒弟退休，廖清欢这冰箱从来没空过，他们领着退休工资，时不时去逛个菜市买些新鲜的食材就送到这边。
　　鸡鸭鱼肉都是很常见的了，有时候还去乡下找，找些土货之类的也往这边送。
　　后来冰箱不够用了，张瓢直接搬过来一个冰柜，就是那种门是抬起来的，把玻璃推开，然后弯腰去拿的深口冰柜。
　　这玩意儿一般地方可没有，也就在商店看到卖冰柜卖饮料的用这个，哪里见过直接在冰柜里放菜的。
　　不过这玩意儿好用得很，储存的量大，廖清欢还琢磨着酒楼再开一段时间，她也买两口冰柜放在酒楼里。一些冻货存起来，要用的时候能找到，不用着急忙慌的去买。
　　廖清欢一开始怕他们老是往这里搬东西家里人不高兴，还时不时买一些营养品给他们带回去。后来林碗就说了，这是孝敬师父的，要是师父还还回去，那就是不受他们的孝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廖清欢也没办法。只能每年过年的时候给他们的孙子孙女小辈都包上大红包，这可就算不上还了，这是长辈给的。
　　别看这冰箱经常塞得满满的，消耗还是非常快的。
　　主要就是吃饭的人多，林碗他们四个是常年混在这的，郑楚华张兴国俩人隔三差五的来吃几顿饭，再加上他们一家子五口人。刘红星林香香他们偶尔也会到后面来吃饭，一开饭最少都是五个人，多的时候一桌坐不下，菜都得来两份。这样的消耗量别说一个冰柜了，就算是三个冰柜也能在一个星期内吃得干干净净。
　　大家伙来他们这最喜欢的，就是拎着食材过来，反正空手的没几次。
　　她除了要做红刺葱之外，还准备做个豆腐皮包黄鱼。
　　红刺葱的叶子摘下来清洗干净，装在竹篮子里沥水晾干。
　　趁着这个功夫她又去拿了两条大黄鱼，把皮给去了只留下肉来，然后肉给片出来，薄薄的，加上蛋清葱末这些腌制去味。
　　豆腐皮是上回许勺做豆浆做出来的，廖清欢留了一点下来，晒干后装在袋子里，想着什么时候用来做点吃的。
　　这豆腐皮浸在水皮让它变软，然后切成一片片的，比鱼片要大一些。
　　等鱼肉腌制好，再一片片放在豆腐皮上面卷成卷，切成小段，用葱丝固定住。接着下锅油炸，炸到表面金黄就捞起来，酥脆酥脆的摆在盘子里。
　　廖清欢自己喜欢吃酸甜口的，便挤了一碗番茄酱，这就可以直接蘸着番茄酱吃。
　　出锅她自己尝了一块，咬在嘴里有脆响，咔嚓一声便落到口中。鱼片很嫩，和酥脆的豆腐皮相衬，香酥软嫩的在口中回荡，加上番茄酱的酸甜，叫人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停都停不下来。
　　做好就直接端出去，可以当个饭前小甜点，廖清欢单独拿了一份端给顺子，还特意叮嘱了让他不要多吃，晚上好菜多得很。
　　这个做完红刺葱也晾干了，廖清欢取了一把，又拿一条草鱼，去鳞鱼肉片出来，锅里下大料辣椒翻炒，再加入豆瓣酱炒出红油，入开水放鱼肉一气呵成，煮的时候加入大把的红刺葱。
　　一瞬间，红刺葱那有些刺激的辛香味就在厨房炸开。
　　“真香，红刺葱好些年没吃过了。”
　　张瓢感慨了一声，很少有厨子会讨厌这种味道，他们能闻到的就只有香。
　　廖清欢也喜欢这种香味，这不是传统的香料，更冷门一些，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则会非常讨厌。
　　因为它的风味非常明显，就如同有些人吃不来野菜，因为野菜的风味也很明显。
　　水煮鱼煮一会就盛起来，盖上盖子后就端了出去。
　　廖清欢一边取蛋清一边听到小丸子在外面说着好臭这样的话，估摸着是闻到红刺葱的味道，她不喜欢。
　　剩下的红刺葱廖清欢油炸了一部分又用来炒了个鸡蛋，都是非常浓郁的香味。
　　油炸的时候张瓢他们已经一个个都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咔嚓咔擦清脆的声音就一直在廖清欢耳边响起。
　　要不是廖清欢拦着不让接着吃，估计再多红刺葱都不够他们吃的。
　　今天又是两桌子菜，所有菜都做了两份。
　　廖清欢走出去的时候还有点脚下有点不稳，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激动的，做菜的时候她一直都有点不舒服，就是这个不舒服可以忍耐，所以她就忍了下来。
　　她寻了个凳子坐下，陆长缨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
　　“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蹲在廖清欢的椅子旁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可能是今天有点激动了。”
　　廖清欢勉强笑了笑。
　　林碗端着炖好的山鸡汤走过，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就过来问，得知是不舒服就赶紧盛了一碗汤。
　　“是不是中午没吃好，先喝一点汤吧！”
　　陆长缨接过汤碗，舀着送到廖清欢嘴边。
　　廖清欢正好想尝尝味道呢，这红刺葱她今天都没吃一口，就想着吃饭的时候吃。
　　结果做菜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闻到山鸡和红刺葱混合的香味，她捂着唇推开陆长缨就冲回房间的厕所。
　　这下可把大家都吓坏了，一个个挤在门口。
　　“怎么了这是？师父怎么了？”
　　“不知道啊，是吐了吗？”
　　“不会是怀上了吧？师父怀丸子的时候就爱吐。”
　　林碗摸摸光脑袋，师父怀第一胎的就这样。
　　几个人说完，一个个眼神落在陆长缨身上，那眼神里的意思就是：师丈你可以啊，都三十多了，还能再抱上一个！
　　陆长缨正经的咳了一声，不自然的捏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就……挺突然的感谢在2020-10-24 22:09:09~2020-10-25 23:5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廖清欢生了两个, 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从她捂着嘴冲到厕所的路上就知道，这熟悉的感觉, 又怀上了。
　　她生完圆圆没过两年国家就开始宣传计划生育了，廖清欢自己是很庆幸的，还好是在头两年生的圆圆, 不然要是在计划生育后再生，估摸着陆长缨这工作都保不住了。
　　就是有这么厉害, 现在就提倡少生优生, 生一个就够了。基本上有正式的工作都只能生一个，哪怕你只有一个女儿, 但如果你要接着生, 工作就交给别人。
　　国家有国家的政策，控制人口数量嘛，减轻社会负担。之前街道上的围墙都涂上了各种标语。
　　‘计划生育，基本国策’。
　　‘少生优育, 利国利民’。
　　刚开始的时候抓这个抓得很严格，但凡是生了孩子的妇女基本都要求去结扎，廖清欢本来也要去的。像林香香还有李淑华都结扎了，听她们说这结扎完，天气不好的时候容易腰酸背疼。每月来小日子都非常难受。
　　然后陆长缨就不让她去结扎了, 基本上对她身体不好的事他都不允许做。
　　之后陆长缨就从医院拿了不少小雨伞, 夫妻俩有需求就会用这个。
　　至于为什么会怀上, 这原因廖清欢有点不大好意思，就……劲太大，破了没发现。
　　也就一次，当时还想着就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谁成想这要来的还是来了。
　　陆长缨把房门关上，那些八卦的视线就被堵到了外面。
　　“有，有了？”
　　哪怕是做爸爸都做了这么多年，但听到可能又怀孕了他还是很紧张。
　　“应该是，我也不确定。”
　　毕竟没去检查，也可能是胃口不好还是怎么的。
　　“那咱们上医院。”
　　陆长缨当机立断，护着廖清欢就要出门。
　　廖清欢没好气的推开他，“去什么医院？咱都两个孩子了，外面抓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啊？”
　　不是她怕，主要是现在外面抓生孩子的确实抓得很严格。农村那些偏远的地方都还好，就他们现在城里的，但凡是知道谁家的媳妇又怀上了，第二天计生办就能上门。
　　一开始还是劝你去把孩子打掉，你要是不愿意呢，那就拿工作来威胁。要不是那些单位的，等你生了就把你家里的东西全都拉走。
　　这还算是手段比较温和的，前些日子还听说把人直接拖到医院去做掉孩子的呢！
　　她心里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怀上了，如果不想对陆长缨那边有影响，就只有把孩子做掉。
　　陆长缨跟她夫妻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廖清欢在想什么。
　　“孩子留着，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一定的自主权，如果上面因为这事对我进行处理，你还记得我在京城自己私下的研究所吗？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往军工上面发展，走民用的路子也是可以的。你和孩子，我都会保护好的。”
　　他斩钉截铁的说话，听得廖清欢还挺感动。
　　“不行，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又是学校教授，要是上面对你不处理，很容易被人诟病。如果你自己出来，且不说自主权大大降低，你之前研究的那些东西全都得交上去，你栽树了后面的人再来乘凉，那多亏啊。如果你以后走民用的路子，大材小用了。”
　　她心里清楚，陆长缨现在身份很不一样，本身有军衔了，人就没那么只有。再加上他研究的东西又是国家看重的，上面的人盯得严实着呢。
　　廖清欢是不愿意做掉孩子的，可让陆长缨冒那么大风险，她更不愿意。
　　陆长缨上前搂着她，从他开始走这一行，廖清欢对他一直都是支持的。他平时很忙，家庭方面不大能兼顾，孩子就是她和吕锅带起来的。
　　其实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那么大的成就，不是的，他最开始研究红外线，只是因为廖清欢被带到了京城，他想把人带出来，所以他才走上这条路子。
　　他想拥有的自己掌握自己人生，想保护心爱人的权利。一直到现在，他确实做到了。可同时，他失去了陪伴家人的时间。
　　这就和他最开始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如果要因为他，他们的孩子要被处理掉，陆长缨宁愿不要这些，他想要的从来就是平平稳稳，安安静静的守着孩子清欢。
　　“你还记得吗？那天我来给巧姐要豆腐花，在你这洗了个澡，你不是给我拿了双鞋吗？当时我就在想，在这个年代，或许我能娶一个姑娘，过上平静的生活。现在呢，我娶到想娶的姑娘了，生活也很平静。大富大贵大成就，对我来说，都没有这个姑娘重要，也没有这个姑娘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他的手放在廖清欢的肚子上，这里，可能孕育着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她怀第一胎那样，同样的高兴，同样的期待，同样的忐忑。
　　廖清欢的手附在他手背上，垂下眸子微微一笑。
　　……
　　陆长缨当晚就写好了离队申请辞认申请还有整个原因说明，明天他会陪着廖清欢去做检查，检查完确认是有了孩子，就会把这些都交上去。具体怎么处理，由上面定夺。
　　现在计划生育是全民都要遵守的大决策，别说陆长缨现在的身份了，就算是更高的身份，想要孩子也得把位置让出来。所以处理结果他们俩都已经清楚了，陆长缨即将退出来，要成为下海的一员。
　　廖清欢端着一杯热牛奶小口的喝着，站在陆长缨旁边看着他写。
　　小圆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仰着小脑袋问。
　　“妈妈，他们说这里面有小宝宝了是吗？”
　　“还不知道呢，不过很可能是有小宝宝了。”
　　廖清欢温温柔柔的回应，小圆子赶紧把手缩回去。
　　“那小宝宝叫什么名字？姐姐叫小丸子，我叫小圆子，这个宝宝叫什么呢？”
　　小圆子有点发愁，唉，取名字好难哦！
　　廖清欢放下杯子，把小圆子牵到他自己的小房间，给他把被子铺开。
　　“我觉得叫小包子好了，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都可以叫小包子。”
　　家里孩子取的都是食物名，这一个肯定也得一样，小包子就挺好，男宝女宝都合适。
　　小圆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下，乐乐呵呵的点头。
　　“小包子好，我是哥哥，我会保护小包子的。”
　　“是，不过你这个哥哥要做好榜样，明天早上自己起来穿衣服好不好？”
　　廖清欢捏捏他的小鼻子，语气宠溺得很。
　　小圆子迟疑了一下，穿衣服可以，主要是起床太难了。但要给小宝宝做好榜样，那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好的妈妈，我会努力起床的。”
　　第二天吃完早饭，廖清欢和陆长缨两个人先去了医院，小丸子和小圆子都是在同一个医生那里做的检查，看到他们俩过去的时候那医生推了推眼镜。
　　“又怀上了？哎哟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的伐？大家都在躲着不敢来检查，你们倒好，直接送上门了呀！”
　　医生跟他们也是熟人，说这话其实算是提醒。她记得这对夫妻，都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她手里长得最好看的，当然还有很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妻子过来做检查，丈夫每次都是陪同的。一开始她还不知道陆长缨是谁，后来她跟前的护士拿着报纸过来，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那可是为国家做贡献的人，顶好的工作了。
　　“我劝你们一句，之前听说你们俩都是单位的，这要是真怀上了，能不要就不要。在我这做检查我都得上报的，你们这是第三个了，上面不允许生啊。”
　　廖清欢坐在凳子上，笑容浅淡。
　　“没事的，照常做检查就好了，我现在不是单位了，干私营。我先生也准备向单位提出辞职，这孩子我们都想要，会留下来的。”
　　“你先生也不干啦？这是大事啊，你们可得好好想想，你先生干的事，都上过多少次报纸啦？这辞职，能允许吗？”
　　医生一边给廖清欢做检查，一边问道。
　　“试试呗，孩子一定会留下，但留下就和政策相悖，也就只有辞职这条路可以选了。”
　　廖清欢摸摸肚子，她现在的心情很平静，俩人沟通好了，都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现在检查比怀小丸子的时候检查要快很多，出结果也快，不用再等一个晚上，基本上等个十五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如她想的那样，确实是有了孩子，毫无意外。
　　陆长缨小心的扶着廖清欢走出医院，刚刚医生特别叮嘱了。
　　廖清欢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是大龄产妇，大龄产妇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需要更加用心的照顾。
　　听到很辛苦的时候陆长缨表现得更加谨慎了，反倒是廖清欢和平时走路没什么两样。
　　“你不用这样，我都生两个了，心里有数。”
　　廖清欢见他这样子就好笑，等坐到车上她扯上安全带，感慨了一句。
　　“还说要考证呢，现在还考什么啊！等孩子出来学的我肯定都忘记了。”
　　她还想着趁着今年把证考下来的，结果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用考证了，等孩子出生还得重新学，十个月下来定忘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我再教你。”
　　陆长缨答得很流畅，医生说了，孕妇不能多愁善感不能让她多想。
　　把廖清欢送到酒楼，陆长缨又开车回部队，他要从部队出来还得打报告，估计在那边得留上一天。
　　“妈妈，真的有宝宝了吗？”
　　小圆子还没上学，就待在家里，早上吃完饭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后院门口，撑着小脑袋等廖清欢回来。
　　廖清欢手里拎着检查报告的袋子，见小圆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笑眯眯的点点头。
　　“恩，小包子来了。”
　　小圆子一下子就高兴了，他绕着院子快乐的跑，嘴里很大声的喊着。
　　“哦，我要当哥哥啦，我要当哥哥啦。”
　　几个徒弟从小厨房出来，一个个都围着廖清欢。
　　“真有啦？那师父您年纪大了可得小心点，我炖了个雪蛤牛奶燕窝，专门给您吃的。”
　　许勺很贴心的端着一个小盅，廖清欢被他们扶着坐到凳子上，那一盅燕窝雪蛤就被放在她面前。
　　吕锅在一旁和许勺说当初他给廖清欢做各种补品的事，一副我而是过来人，你得跟我学习的样子。
　　许勺也听得极其认真，看这样子是想要和吕锅学习，一直伺候廖清欢做完月子了。
　　廖清欢拿着勺子喝了两口，打断了他们俩说的话。
　　“你那些饭店的厨子还有几天到？”
　　之前说了让许勺饭店的几个厨师到这边来培训的，但是国内卡进入人员卡得比较紧，说是前几天才弄到资格。
　　“昨天出发的，大概明天就能到。”
　　许勺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行，趁着我现在月份不大，给你培训一段时间。吕锅，你们几个都帮着把菜单再调整调整。对了，我有个主意，你们看看行不行。”
　　“我想着小碗他们不都有徒弟吗？他们这些年收了不少徒弟呢。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国外，到你那饭店里呆上几年，愿意长期干，在那边带徒弟就更好。如果不愿意，就让他们在那边带个几年的人。这样比咱们在这搞培训，换菜单要来得更为直接一些。原本你那些厨子是做惯了以前的菜，现在换成这么传统的华夏菜，那些厨子能不能接受就两说了，就算是培训了回去，也没办法大范围推开。不如安排一些人过去，呆上几年先几家店转变，再慢慢的推广到其他饭店。”
　　廖清欢自己琢磨了好一段时间的，许勺说来的厨子都是国外人，接受度不一定能行。就算是培训，也不定能培训出很好的效果。更何况他们是短期培训，这样效果如何，连廖清欢都无法保证。
　　只能说，让他们过来，是让他们感受华夏文化，不求增加什么认同感，至少这些厨师需要改变对华夏的看法。
　　因为许勺说过，大部分鹰国人对华夏的印象不好。这些厨子虽然做的是他改良的华夏菜，实际上对华夏也存在一些歧视，如果不是工资可观，他们还真不一定愿意在华夏人开的饭店里做事。
　　所以廖清欢想着，既然这样的话，就把这些厨师过来当成普通培训。他们这再安排人过去，先在几家店试营业，之后再慢慢扩散。
　　许勺听得直点头。
　　“我觉得这主意好，您不知道那些外国厨子，一个个都傲气得很，刚开始那几年因为我是个华夏人，哪怕我是老板都没得到什么尊敬。我自己带了几批厨师，才带到这些还算可以的。如果那些师侄愿意过去，就更好了，咱们培训归培训，有他们过去的话我更放心些。”
　　“只是，他们应该不愿意吧？毕竟是去国外，一呆几年的话还真不一定愿意。”
　　他有些为难，想法是好，但让人去国外好像不大好实现。
　　“问题不算大的，国外工资高，比国内要高很多，他们过去就是主厨。你那开给主厨的工资钱不少吧？”
　　“还真不少，国内的几十倍了。”
　　工资这块许勺有底气，他钱多，为了留住那些厨子都是花大价钱的。
　　“这个工资很好啊，小碗他们今天不是去乡下了，晚上等他们过来，你这边问问意思，几十倍的工资再加上住宿吃饭你这边全包的话，会有人同意的。”
　　在这个年代生活了这么多年，廖清欢还是清楚现在的情况。
　　虽说有单位在所有人看来是好工作，但好工作可不如去国外让人动心。其实现在很多人是有点崇洋媚外的心思，只要说是国外进口的，那都受欢迎，普遍认识也是国外的东西好。
　　改革开放后上面领导说了一句话，赞成留学生增大，于是大城市里很多孩子都开始往外留学了。
　　刚开始几年还是国家安排出去的，到后来就是稍微好些的家庭就会把孩子送出去。
　　人孩子是出去学习，出去打工的也有。
　　毕竟国内工资比不上国外，在国外呆上几年，能比得上国内干十年。只要有这个机会，愿意出去的人还是很多的。
　　廖清欢出这个主意也算是给徒孙们打算，他们大多还待在国营饭店，只有少数一两个出去单干了。
　　现在报纸上万元户都不算什么了，十万元户都能经常看到。在国营饭店待着安稳是安稳了，但想要有什么发展，那还是比较困难的。
　　尤其现在开饭店开餐馆个体户越来越多了，看如今的发展情况，私营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到那时候国营饭店的就不会是什么稀罕的饭店。
　　许勺那工资高，挣上几年前，在国外也能长长见识，愿意回来还能把国外的一些理念学习到的东西带回来。不愿意回来了，你就在国外好好挣钱嘛。许勺好歹是他们师叔，也不会不照顾他们。
　　许勺觉得这主意好，跟廖清欢说如果是自家师侄们过去，如果要留在外面，他还能给饭店分成，吃住肯定是包的，自家人不可能不照顾。
　　下午林碗他们回来，今天去乡下主要是想寻摸些土鸡蛋土鸭蛋，还有些鸡鸭鱼肉之类的。
　　这不是昨天听说师父可能怀孕了，赶紧张罗着要给她补身体嘛。
　　一套流程他们走了两遍，这一遍也走得非常顺畅。
　　廖清欢不用做饭，徒弟们不让，她就拿着肉干梅子在院子里散散步，等着开饭。
　　听到许勺跟林碗他们说起这个事，几个人都说回去问问那些徒弟。
　　廖清欢探了个脑袋，“明天都带过来吃顿饭呗，你们那些徒弟我都见过，小勺还没见全呢，既然是师叔，该认识认识的。”
　　“那行，明天晚上吧，让他们都过来。”
　　张瓢点了头。
　　“他们得在饭店忙完晚饭，我让他们早一点过来。”杨盆也说道。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这边边做饭边聊天，廖清欢优哉游哉的等开饭，陆长缨那边却不怎么好了。
　　不怎么好的原因是，陆长缨是国家重点培养对象，结果这对象现在要走，那跟晴天霹雳有什么区别？
　　“陆同志，你可得好好考虑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说话的是新上来的司令，他大伯退了，现在这个司令算是他大伯的部下。
　　陆长缨在这里都坐了一下午，来来回回都在劝他。
　　“考虑得很清楚，自身问题和国家政策发生了冲击，我必须二选一。”
　　他眼眸坚定得很，谁说都不管用。
　　“但祖国荣誉高于一切，你们都有俩孩子了，这个孩子……”
　　那司令想说要不要都行，接触到陆长缨冷悠悠的眼神又赶紧缩了回去了。他心里还纳闷呢，自己一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居然怕一个三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反正你也懂我的意思是吧？你来这一下，先不说我这关了，申请打上去都不一定能批下来。要我说你非要生就生呗，大不了把你妻子送出去，生完了再接回来，对外就说是收养的孩子。”
　　见陆长缨油盐不进，这种法子司令也说出口了，实在是没办法，总不能让人才跑了。这要是跑了，他可就难受了，本来靠着陆长缨这一块他的话语权能更大一点的。
　　陆长缨依然摇头，“是自己的孩子，那自然是要堂堂正正的出生，我不想给组织添麻烦，所以才主动申请的。”
　　得，就是个说不进去的，那司令也没办法了，正好门被人敲响了，他赶紧过去开门，见到来人，他很是松了口气。
　　“这您给劝劝吧。”
　　陆凛恩了一声，走进办公室，站在陆长缨面前。
　　站在原地的陆长缨沉默的看着他。
　　良久的沉默后，陆凛低喝一声。
　　“胡闹！”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就因为要生这个孩子，决定直接退出去？他听到的时候都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成算的孩子，但现在我才知道，你什么成算都没有。”
　　“什么是成算？我和清欢都想留下那个孩子，我不想给组织添麻烦，直接申请退出，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陆长缨顶着陆凛的冷脸，同样严肃的回应。
　　“你申请退出，就是给组织添最大的麻烦。你现在研究成果有多重要你知道的，你是核心人员，你走了，怎么继续研究？国家大力扶持像你这样的人才，结果做一半了，你说要走？”
　　“我会把资料全部送到京城研发所里，那边想要我的资料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带的几个人现在都很不错。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去京城研发所，相信那边也会热烈欢迎。”
　　陆长缨扯了扯嘴角，这里面门道可多了。当年他没留在京城，算是得罪了一批人。要不是这些年他带着团队研发出了不少东西，那边的人能卡死他们。
　　他之前答应了资料共享，实际上还是留了一手的。那边头几年没发现，后来就琢磨过来不对了，现在对他就像是肉中刺一样。想动又不敢动，只能暗戳戳的争一些功劳。
　　尤其是陆凛退了，沉寂一段时间，所以妖魔鬼怪都想出来沾一手。
　　陆长缨自己仔细想过，他要是再往上走，就容易碰蛋糕了。必须把他那些分享出来才能让人分他一份蛋糕，分出来可以，但他不想把人胃口喂大了。他就算出来，同样可以做研发，同样能给国家提供，甚至可以在背后扶持陆家。
　　这些他都梳理过，出来有损失，但这个损失不算大，反而能在陆家蛰伏的时候低调下来，视线转移出去。
　　他把现在已经快成熟的桃子扔出去，他们一定会因为这桃子争抢斗争，这时候反倒可能成为陆家发展的阶段，这一个断层期可以填补上去。
　　陆凛的性格他了解，老一派的人，国家荣誉高于一切，对于自己的选择肯定无法理解。但陆长缨看得清楚，现在阵营已经划分清楚了。陆凛没有什么培养派系的想法，从来都是比较中立的一个人。他退了也就退了，但底下的人就比较难受，鸟走兽散，无主只能择主。
　　陆长缨自己没有掺和进去的意思，他不是喜欢搞这些的人，但想要拥有自主权，陆家必须有顶得起来的人。为此昨天他特意给陆凛的大儿子去了个电话，俩人沟通了一晚上，达成了共识。
　　他所求就是家庭顺遂，家人幸福。以后他便退出来，该怎么争抢由着他们去争去抢，他在后面，扶着陆家起来。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说服陆凛。
　　陆长缨朝那司令看了眼，对方端着茶杯说要去续水就出去了。出去还摸着脑袋嘀咕，怎么自己下属一个眼神，他听话得不行？
　　“大伯，我会把手上的研发方向全部送到京城，你放心，只要我交出去，京城那边会巴不得我出去的。”
　　陆凛语塞，因为他也知道情况确实如此，但还是要劝。
　　“但你现在的发展方向就和国防部分相关，作为科研人员，你的发展前途无限大，就因为这个小原因，便把眼前的发展放弃了，很可惜。”
　　陆长缨敛眉，“大哥原本可以竞争洛城书记的，但被京城刘家安排的人顶了。”
　　陆凛眉头一皱，“你说这干嘛？”
　　“刘家的小儿子在京城研究所，之前和我接触过几次，态度不算很好，我觉得这算是一种警告。陆家自您退后，二哥提干就耽误了，大哥这件事，可不算什么小事。如果您不想陆家被人生吞活剥的话，就不要再劝我了。怀璧其罪，相信您也听过。”
　　陆凛哑口无言，因为陆长缨说道点子上了。
　　司令端着水杯回来，正好看到老司令冷着脸从办公室出来，他赶紧迎上去。
　　“您劝得怎么样？那小子肯定听您的，怎么着您也是大伯不是，不听您的听谁的。这人才可得保住了，不能随便跑了啊！”
　　“把报告交上去。”
　　陆凛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司令唉了一声，脸色一垮。
　　“得，点用没有，还是得废。”
　　等他回到办公室，陆长缨恭敬的把报告这些放到他桌子上，“您先签字，再往上送，放心吧，不会有人卡的。”
　　……
　　当晚陆长缨回来，正好赶上吃饭。
　　下午杨盆用小炭炉炖了一罐子土鸡汤，就放了点简单的菌子，那汤色澄黄，闻着浓香，廖清欢吃过那么多好吃的，愣是被这一罐子鸡汤给馋得流口水。
　　陆长缨回来的时候她抱着碗喝得正香，等人坐到了旁边，她才回过神。
　　“怎么样了？”
　　廖清欢低声问了一句。
　　“报告已经交了。”
　　陆长缨把她的碗接过去，夹了一块银丝卷，又夹了两筷子三杯鱼唇。
　　廖清欢接过来，三杯鱼唇她爱吃，这里面还加了九层塔，就有一股异香。鱼唇爽腴嫩滑。名字叫鱼唇，其实就是鱼皮。张瓢做的，口感特别好。
　　她怀小丸子的时候闻不得鱼的味道，一闻就想吐。这胎就不一样了，她还挺喜欢闻那股味的，所以吃起这个也毫不顾忌。
　　她就像小仓鼠一样往嘴里塞，塞了满嘴的鱼唇，才抽空问陆长缨。
　　“那什么时候正式退啊？咱不是上午去做的检查吗？下午计生办就过来了，还想在咱们屋里写上标语呢，几个人劝我把孩子拿了，我都没听。”
　　这就是流程，人家也不可能真的把她拖出去，屋里那么多人守着，他们也怕惹事。只是现在政策就要这么宣传，他们没办法，得了消息就赶紧过来。
　　廖清欢反正就慢悠悠吃着小零食，人说什么就笑眯眯的听，但让她做决定就不肯。
　　她是私营的，能生孩子，大不了就是交罚款嘛，他们家又不是交不起。
　　反正最后人没办法，说她不配合工作，只能去折腾她男人的工作了。那廖清欢就更自在了，吃了口酸梅子，酸得她龇牙咧嘴的还跟人说呢。
　　“我男人今天就去辞工作了，他下海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你能有什么办法，反正计生办的人是阴着脸走的。
　　阴着脸走也就算了，那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还把他们馋坏了。想咽口水又怕不严肃，只能一直冷着脸。
　　“大概得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明天会去学校那边处理资料，可能要去一趟京城。这些天你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平时让吕锅他们都在家守着你。”
　　陆长缨叮嘱着说道，现在抓孕妇抓得严。他之前还听人说了，乡下有些地方直接把孕妇绑到手术台上，都七八个月了都不让要。
　　虽然城里还没出现这种情况，但小心点还是好的。
　　廖清欢夹起沾着三杯鱼唇汁的银丝卷，恩恩了两声就一口把银丝卷吞了。
　　银丝卷是林碗做的，入口柔柔软软的像棉花，甜味正好合适，吃了一口她眼睛就亮了，陆长缨很有眼力见的又夹了一块。
　　……
　　第二天陆长缨就去了学校，先是和学校说明情况，代课他会带到月底。
　　学校那边知道情况自然是挽留，只是陆长缨这有些特殊，之前学校也有老师因为要孩子被辞退的，不可能因为陆长缨该规则。
　　更何况这是国策，学校方面也改不了。
　　从校长那出来，他又去了自己在学校的研发室里，里面有很多做测试的东西，郑楚华和几个人正挨着头做调试，看到他过来，赶紧让他过去看看。
　　陆长缨检查了下指出问题，就把郑楚华叫了出去。
　　“你祖奶奶怀孕了，这边的研发项目会全部交到京城去，正好你是京城人，到时候我把你们几个推荐到京城研究所，你们就去那做事吧！”
　　郑楚华这几天泡在研究室没去酒楼，还真不清楚这件事，一听陆长缨说的，他当机立断的问了。
　　“您去哪？以后要做什么？”
　　“走民用，做些其他项目。”
　　“那我跟您走。”
　　郑楚华现在可是把陆长缨当导师的，对他崇拜得很，所以陆长缨去哪他就去哪。
　　“在研究所那边，比在我身边好。”
　　陆长缨劝了一句。
　　郑楚华推推眼镜，他还是那一派娇矜公子哥的模样，只是因为几天泡在研发室里，头发身上都有点脏。
　　“在您身边比在研究所那好，我就喜欢您这清净，去那我嫌事多，更何况，有您在，就算走民用发展，那也民生科技。”
　　陆长缨脸色有点复杂，郑楚华在他手下干了这么多年，确实算是徒弟了，人这么相信他，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行，你这边也准备准备辞了，过几天咱上一趟京城，我在那有个私人研究所。”
　　郑楚华微微一笑，“我就知道……”
　　敢这么直接放弃，肯定有后手，他很期待这个后手。
　　今天陆长缨还有课，上完课后看到给他收拾东西的万雪莹，陆长缨朝万雪莹招招手。
　　“我要从学校辞职了，上课上到月底，这几年辛苦你了。听你叔叔说你一直想进我的研发室，这研发室也会取消。我会把你推荐给罗教授，他那边主要走理论，比我这更适合女孩子。”
　　万雪莹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
　　“为，为什么？”
　　“我需要换个身份才能迎接我的第三个孩子，我和我的妻子都想留下他，就有了这个决定。”
　　陆长缨难得多说了一句，可这一句却让万雪莹非常的不舒服。
　　等陆长缨去研发室的时候，万雪莹收拾了东西，骑着从同学那借来的自行车，直奔廖家酒楼。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来找我的吗？
　　感谢在2020-10-25 23:51:35~2020-10-26 23:3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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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许勺那几个外国厨师提前到了, 跟着一起到的还有个气质极其清冷的黑衣男孩，廖清欢还以为这男孩也是厨师，想着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结果这男孩见到许勺就用英文喊了句什么，廖清欢也没听明白。
　　“我是我那岳丈的孙子，不知道怎么会过来。”
　　许勺自己都不清楚, 主要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他。这男孩叫Ansel，反正廖清欢自己喊了半天也没喊正确, 她对外语实在是一窍不通, 不过她男人很擅长。
　　“叫艾斯好了。”许勺给弄了个简短的称呼。
　　艾斯的头发和眼睛不是金发碧眼，而是棕发棕眸, 除了五官非常的立体精致之外, 眉宇间有一点点华夏人的影子。
　　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高冷了，除开叫了声许勺，之后整个姿态都是清冷孤傲的那种。
　　许糖见到艾斯的时候非常高兴，很兴奋的说了一大串的英语, 艾斯随着他很自在的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动作姿势看着都非同一般，特别讲究。
　　然后就有两位类似仆人样的男人拿着不知道是不是从国外带过来的鹰式茶具给他泡茶，但用的开水是他们家那大红牡丹花开水瓶。别说，搭配起来还真有种荒谬感。
　　“他的母族在鹰国是非常高的阶层, 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
　　许勺稍微解释了一句。
　　那廖清欢就清楚了, 贵族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再说人家确实没有歧视的感觉，只是不带搭理人而已。
　　“那不管了，你那些厨师都叫什么？”
　　“长发那个叫艾伦, 胖胖的那个叫安东尼，唯一一个女人叫珊娜。”
　　许勺给廖清欢做了介绍，杵在院子里的三个厨师听到自己的名字，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廖清欢。
　　“艾伦，安东尼，珊娜，你们好！”
　　廖清欢落落大方的打招呼，许勺就在旁边充当翻译给人家翻译过去。
　　艾伦看着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眼眸含情的那种，披着长发穿着非常潇洒，一点都不像厨师。
　　他最先回应廖清欢，用那双含情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廖清欢。
　　“美丽的华夏女士，你好！”
　　廖清欢听着许勺翻译过来的，微微一笑。
　　安东尼稍稍有点傲气，但态度也还算过得去，估摸着对过来不算太满意。和廖清欢也很和平的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在一旁和艾伦说起了话。
　　至于珊娜，大概是表情最难看的了，他们家院子都铺石块，平时打扫也是干干净净的，又没有养鸡鸭这些。可这位女士的表情仿佛站在猪圈里，一脸的不耐烦。
　　至于打招呼，那就不用说了，人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这种姿态让许勺很不高兴，珊娜在国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要知道她过来是这个态度，许勺是不可能让她过来的。
　　就在许勺想要说说珊娜的时候，廖清欢拦住了他。
　　“没关系，人刚过来，不适应。”
　　她最擅长的就是打脸了，今天站在这不耐烦嫌弃，过段时间保不齐就哭着喊着不想走了。
　　几个厨师包括那位艾斯都是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中间都不带歇一下的，就算要培训也不差这点时间。
　　那三位厨师安排到了海城一家大型酒店里面，至于艾斯，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小院子里和许勺说和他们住一起就可以了。
　　和他们住一起那就是住院子了，好在院子房间多，东西两侧都是客房，现在还剩下两间客房，他和他那两个仆人正好住在里面。
　　那几个厨师让他们先去休息，晚上会安排过去接他们到酒楼吃饭。艾斯也很有做派的说自己需要休息，然后俩仆人就拎着他的箱子到房间。
　　被子什么的铺好，衣服又给放到衣柜里，那活干起来利利索索的，半点拖泥带水的都没有。
　　廖清欢在门口看了眼，想着也算是亲戚的，结果人家比在自己家还自在，其中一个仆人还会点中文，有啥不知道直接开口问，半点不客气。
　　既然是这样廖清欢就懒得管了，许勺带着那几个厨师去酒店，等晚点再回来。
　　廖清欢转到小厨房，吕锅这会正掂着小锅做锅贴，这才三点钟呢，为什么要做这个是因为廖清欢说了句想吃锅贴米饭，大徒弟不就赶紧安排上了。
　　锅贴是牛肉馅的，吕锅叮叮当当的剁成肉沫，调味料一加，又是揉又是搅合足足弄了半个多小时，这步骤就是为了让牛肉吃起来口感更好。
　　皮是专门擀出来的，其实跟饺子皮差不多，拿汤勺舀一勺子牛肉，往饺子皮中间一放。拇指食指捏着两边皮一合上，两角的口子都不用合上，只把中间捏紧了就行。
　　包好的锅贴单看就是长条形的，个个大小都一样。
　　煎锅贴得用平底锅，那油最好是别进到馅里，只在底下把面皮煎得焦脆就行了。
　　小小的平底锅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二十来个锅贴，油就在下面滋滋的煎着，面皮的焦香味也出来了。廖清欢闻着味就舒服，下午吃完饭后一直有点反胃的感觉都压下去了。
　　她琢磨着肚子里这个没准是个吃货，怀小丸子和小圆子的时候胃口都不大好，结果这个胃口倒是挺好的。
　　吕锅把锅贴煎好给她装在盘子里，廖清欢很顺手的接过去，端着盘子拿上一双筷子就往外面走。
　　坐到院子的桌子上，正要吃的功夫，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艾斯还穿着一身黑衣，下颚线的线条非常流畅，一双棕色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她的锅贴，也没别的意思，就扫了一眼。
　　廖清欢这人就客气，问他后面站着的那个会说点中文的仆人。
　　“问下艾斯要不要吃。”
　　其实也就是问问，她是觉得艾斯大概率不会吃，虽然锅贴很香，但外国人嘛！又是这么个身份高贵的，哪里会随便在这下午的点和她一起吃锅贴啊？就算吃也得是红茶配蛋糕，精致的下午茶摆起来才是正确走向。
　　那仆人就低声问了一句，廖清欢把筷子放下等了会。
　　只见对面精致到仿佛假人的艾斯微微敛眉，然后略点了下头。
　　不止廖清欢吃惊，周围俩仆人都很惊讶，但他们什么都没说，而是迅速回房拿了盘子和刀叉出来，甚至还拿了一块非常精致的刺绣餐布。
　　不用廖清欢动手，人家把盘子和筷子拿起来，另一个人就把餐补铺在桌子上。
　　他们家放在院子里的桌子其实就是石桌，石桌能经风吹雨打啊，面上也没什么雕刻，很普通的桌面。把餐布一铺上，整个桌子感觉都精致了。
　　廖清欢看了眼里面闪着金光的丝线，脑子里想着这应该就是金线了，不然不会这么闪耀。
　　那盘子又重新放到桌子上，艾斯的餐具放在他面前，银光闪闪，不意外这就是他们那边贵族会使用的银器餐具。
　　廖清欢对比了下，还好他们家餐具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装锅贴的是青釉色的盘子，摆在这样的餐布还有对方的餐具面前毫不逊色，不同于他们的那种奢华，她这边表现出来的是内敛含蓄以及浑然而成的清新质感。
　　这还不算完呢，人家还在她面前垫了一块和餐布花色差不多的餐盘垫，然后又拿了一套银质餐具摆在她面前。
　　廖清欢本来就想着自己拿筷子就着盘子直接吃的，结果现在这么一装扮，在她小院里愣是变成了正式就餐。
　　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吃了呢，那仆人又拿了个花瓶出来，另一个则拿着剪刀在院子里找找，看到墙角有一从开得正艳的芍药，先征询她的意见能不能剪。
　　廖清欢点点头，“能剪能剪。”
　　那花还是以前小丸子看人家院子种得好看，嚷嚷着非要种，然后就在墙角种了一从，没怎么管过，也就小圆子有时候会尿在那里当肥料，近两年长得非常好。
　　人家剪了两株芍药过来，插在瓶子里，别说，还挺好看的。
　　这会功夫那锅贴都快凉了，廖清欢等到现在，花插好后，也不用她动手，两个仆人一人一边，拿着餐具给他们弄到盘子里。
　　艾斯好像主人一样，对廖清欢轻轻点头，然后姿势非常优雅的拿着刀叉切着锅贴。
　　廖清欢这边的低声问了句需不需要他帮忙，大概是认为她不会用。廖清欢摆摆手，同样姿势优雅的拿着刀叉。
　　开玩笑，当年她在女校认真学习过礼仪的，后来海城的各大西餐厅她都去过，在用餐礼仪这一块可能不算太正宗，但至少不会丢人。
　　艾斯似乎有点诧异她居然会用，尤其看到她姿态还非常好的时候，眉头挑了挑。
　　廖清欢就当没发现，她是觉得还是筷子用起来非常好，一夹起来送到嘴里，哪像刀叉，又是切又是用叉的，麻烦得不行。
　　锅贴很鲜美，牛肉里面没加其他的，只是用了葱姜水调味道。表皮很脆嫩，咬着牛肉里面包裹的汁水浸润表皮，鲜美的滋味沾着舌尖再传到口中，廖清欢吃着反正是很满意。
　　对面的艾斯喜不喜欢她不知道，反正对方吃锅贴的声音也非常安静，背挺得直直的，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小院，而是在古堡里吃饭一般。
　　吕锅把牛肉米线端出来，看着外面这场景眼睛眨了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艾斯那眼尖的仆人赶紧来到他面前，接过牛肉米线的碗。
　　“我来我来。”
　　一个不留神碗被拿走了，吕锅还想拿回去。
　　那仆人微微摇头，然后端着碗放到廖清欢手边。
　　出于礼貌，廖清欢又询问了句。
　　“艾斯要吃米线吗？牛肉米线，很好吃的。”
　　听了仆人转告的话，艾斯看了会她旁边的碗，然后点点头。
　　他身边的仆人走向吕锅，和吕锅说了几句，然后回身取了个银碗，从厨房里又端出一份米线。
　　艾斯全程都是垂眸慢条斯理的切着他的锅贴，廖清欢看了眼，这期间他又吃了三个锅贴，看来是很喜欢吃了。
　　米线得用筷子吃，太滑了，不像他们外国人爱吃的面，用叉子吃不会滑落。所以廖清欢吃了几个锅贴就拿着筷子嗦米线。
　　几个徒弟都很闲，平时除了做吃的就是到乡下和菜市寻摸新鲜的菜，要么就是钓鱼跑公园。
　　这米线是他们自己做的，对，纯手工做的米线，又是磨大米又是压面，做了几天，晾干后收到袋子里密封，一人拿了些回家，剩下的就全放在小厨房这了。
　　这自己手工做出来的米线味道很纯，浓浓的大米香味，汤是牛肉汤，廖清欢这一份放了辣椒，看上去红艳艳的，她吸溜一口到嘴里，辣味和汤的鲜味涌入口中。米线嚼起来又滑又弹又软，再搭上一块牛肉，那叫一个美味。
　　辣椒油的辣不是一瞬间就散发的，而是慢悠悠的，吃了几口后才会感觉到辣味。加上那汤又是热的，吃着吃着廖清欢的鼻尖就冒出了细汗。
　　等她准备端起碗喝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面前还坐着个贵族呢。
　　她按捺住自己端碗的冲动，拿起旁边的勺子，顺便看了眼对面的艾斯。人家吃米线也没用筷子，还是用叉，但人家叉子用得特别顺畅，还会卷起来防止米线滑落。
　　等俩人都吃完，廖清欢特别舒服长舒一口气，艾斯则拿了快干净的布优雅的擦着嘴。
　　然后仆人还端着一个银盆，又端来一杯水，让他漱口。
　　廖清欢眯着眼睛看了会，她是没想到在自家这小院里，下午三点的功夫和人用着银器餐具吃锅贴米线，想想有些好笑又很荒诞。
　　吃完这些艾斯倒是对廖清欢说了句话，仆人翻译过来就是很好吃，谢谢您。
　　廖清欢摇头，“不用谢我，是那位师傅做得好吃。”
　　于是那仆人又郑重的去和吕锅道谢了。
　　吃完下午茶就是消食时间，廖清欢绕着小院散步，今天院子里没人，小圆子许糖他们刚刚都随着许勺出去了，只有他们几个在。
　　艾斯则坐在他房间门口，仆人从堂屋里搬了个摇椅过去，然后在摇椅上铺着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毯子，高冷少年手里拿着一本书，就这么悠闲的半躺在摇椅上看书。
　　太阳渐渐西斜，廖清欢散到第三圈，刘红星领着一个人过来了。
　　“师父，这小姑娘说是师丈的学生，找您有事。”
　　万雪莹站在刘红星后面，她是凭着一腔心思过来的，本来还担心见不到人，结果这廖家酒楼的人很热情，一听说是陆教授的学生，还以为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赶紧领着到后面来。
　　站在干净整洁的小院子里，看到不远处穿着长裙看上去非常温柔的廖清欢，她压下复杂的心情。
　　“雪莹同学？”
　　廖清欢还记得万雪莹，上次见过后她就觉得这小同学挺文静的，长得也好看。听陆长缨说她是他的助手，平时帮着写板书，整理课件，做事蛮细心的。
　　“师，师娘。”
　　万雪莹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廖清欢走过去，对刘红星说道：“你去前面吧，估计是来拿东西的。”
　　刘红星点点头走了，廖清欢这才看向万雪莹。
　　“是要给你老师拿什么东西吗？我带你去书房找找。”
　　万雪莹见她要转身，赶紧喊道：“不是的，我是来找您的。”
　　廖清欢拧眉，见面前的小姑娘脸颊绯红，情绪有些激动的样子，很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找我？”
　　“对，我是来找您的。”
　　万雪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
　　“今天我听教授说，他决定不再做军事防御方向上的研究，还会从学校辞职，授课只会授到月底，原因是因为，是因为，您怀上了孩子。”
　　自从上次决定对陆教授放下小心思后，万雪莹就认认真真的做起了学生，绝对不在瞎想。她很崇拜陆教授，不然也不会生起小心思。虽然决定放下，可那崇拜还是存在的。
　　陡然听到自己崇拜的教授，一位很优秀的科研人员要因为这种原因放弃自己的事业，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万雪莹知道问题的根本就在廖清欢身上，教授很爱她，爱到放弃自己的发展，放弃自己的前途，放弃他们这些学生。
　　一路骑车过来的时候万雪莹就想得很清楚，教授是个好男人，非常好的男人，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妻子怀上孩子就放弃那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只是希望陆教授不要放弃这些。如同其他人想的那样，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来一个，可有可无。为什么非要要呢？还要放弃那么多，实在是不值得。
　　所以她决定找廖清欢，如果廖清欢不要孩子，那陆教授就会留下来。
　　廖清欢点了点头，“对，因为我怀了孩子。现在计划生育嘛，如果非要生的话，长缨那边还是会被辞退，和我商量后，他决定从研发室还有学校离开。”
　　她还不清楚万雪莹来的原因，不过她能看到万雪莹的紧张。
　　这是，因为陆长缨离开紧张？还是不舍得他这个教授？
　　“不能打掉吗？”
　　万雪莹看向她的肚子，才刚怀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穿着长裙的她腰肢纤细柔软。
　　没等廖清欢反应过来，万雪莹又紧张的捏了捏衣角，眼角瞥到不远处廊下坐着一个人，对方似乎在看这里，她敛下眼睛。
　　“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不能打掉吗？为什么非要生下来。您和教授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这个孩子，其实可以不要的。我们都很喜欢陆教授，也非常喜欢上他的课，很多学生都想进陆教授的研发室。之前听他说，他要扩大研发室，在海城成立一个独立的研究院的。而且陆教授研发的这些东西，对国家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他不应该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明明他能有更好的发展。”
　　她一气呵成的说完，这些话也是她一路过来想好的。
　　廖清欢皱了皱眉毛，万雪莹说的话她不喜欢。
　　让她打掉孩子，说她这个孩子是可以不要的。她和陆长缨才是孩子的父母，他们既然做好了决定，其他人还要说这样的话，她能高兴嘛！
　　只是万雪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陆长缨的发展，像是出于一个学生的关心，又不像是。
　　她冷下脸，语气冷淡下来。
　　“这是我和陆教授做好的决定，孩子既然来了，那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可能把孩子打掉的。”
　　“可是你这样太自私了，陆教授的前途呢？失去他国家会失去一个栋梁你懂吗？他做的那些都是大事，就因为一个孩子而已，这样实在是太自私了。”
　　万雪莹情绪有些激动，她认为不是商量好的。男人怎么会不关心自己的事业，尤其陆教授的事业发展还那么的好，只要他走下去，未来会成为非常伟大的人。
　　她觉得像廖清欢这样的无法理解陆教授，她没什么文化，只是个厨子而已，根本理解不了陆教授做的事情。
　　廖清欢越发的不高兴了，“我都说了，这是我和陆教授做好的决定，意思就是我们商量好了你明白吗？”
　　“至于自私？不好意思，大概我们就是自私的人。陆教授那有了发展方向，他会把资料全送到京城去，京城那边人才济济，会延续他的研发走下去。他放弃的是个人荣誉，不是国家荣誉，请不要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们身上。就算他不做这相关的研发，做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他同样能为国家做出贡献。你看到的自私和我们看到的自私不一样。放弃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同样是自私。”
　　“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多伟大的人，陆教授也没那么想过。我们想的只是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在我们这里，家庭是最重要的。我们的追求不一样，所做的选择也不一样。这个决定我们做好了，不会再改变的。”
　　她说完，并不想再和万雪莹说下去。
　　“万雪莹同学，如果你是来拿东西的，那我带着你去拿。如果你只是来对我说教这些的，不好意思，我也不需要像你解释那么多。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陆教授说过你很细心，相信你未来也会成为非常优秀的成熟女性。或许你只是崇拜陆教授，不想他这样才来找我的，但我要说的是。”
　　“你的行为，过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陆长缨！！！！！你学生还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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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万雪莹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 因为她的行为，确实过界了。
　　但她忍不住，哪怕自己对陆教授已经没有了那些不应该的心思。可陆教授是个人才啊, 他就这么放弃的话, 实在是可惜。
　　而且是这样的理由, 她很不能接受。
　　但廖清欢说得很对, 接受不接受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压根就没资格管这些。
　　气氛陷入僵持, 廖清欢被人劈头盖脸的说这么一通，虽然是陆长缨的学生, 可她就是不高兴。
　　谁愿意被这么劈头盖脸的说一顿啊。
　　见眼前的女孩子站在原地不动，低头敛眉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廖清欢又深吸一口气。
　　算了, 一个学生，大概是非常崇拜陆长缨, 才会这么冲动的找到自己。
　　她低声和对方说道：“万雪莹同学，你是来拿资料的吗？”
　　“不是, 不好意思师娘, 确实是我过界了，祝您和教授幸福。”
　　万雪莹弯腰迅速道歉，没等廖清欢说什么, 转身就跑了出去。
　　“诶……”
　　廖清欢抬起手, 结果人跑得贼快, 一溜就跑远了。
　　“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吃人。”
　　她有点哭笑不得, 想想又摇摇头，毕竟还是孩子，做事冲动可以理解。
　　转身回头, 吕锅就站在她不远处，紧张的眼神还没收回去。
　　“没事，就一孩子。”
　　廖清欢解释着说道。
　　“那么大的孩子呢？真是，还跑来找您说这些，张嘴闭嘴就是孩子打了，跟她什么关系。你和师丈都商量好了，这是你们的事情，当然由你们做主。谁都来指点一下，这算什么意思。”
　　吕锅不大高兴，在他心里自己师父那就是顶好的，生下来的孩子那也是顶好的。别说生三个了，就算生七八九个都没关系，他们都能照顾，都能养得起。
　　还师丈的发展，要师丈是那种要前途不要孩子的人，那他们师兄弟几个都看不起。当初他们都没说什么，不就是看师丈对师父好，这些年一直盯着，但凡是师丈要欺负师父，他们几个马上就能带着人走。
　　廖清欢嘘了一声，看向站在廊下眼神落在远方的艾斯，人之前是坐着的，但后来好像是看万雪莹情绪激动，艾斯就站了起来，有点想往他们这边走的意思。万雪莹走之前，他还一直盯着这里。这会倒是看向了其他地方，就是那表情动作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不说这些了，长缨回来也别和他说。”
　　她跟吕锅叮嘱道，陆长缨的脾气她清楚，若是知道这学生来找她说这些话，那肯定要不高兴的。
　　这点事，不值当。
　　她走到艾斯面前，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这个非常漂亮的男孩。
　　“艾斯，你晚上想吃什么？”
　　艾斯收回视线，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等边上的仆人翻译过来，才微微侧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下。
　　他思考很快，终于说了他见到廖清欢以来的第一句话。
　　很简短的几个音，像是中文，就是这中文非常的不标准，连他的仆人都没听明白。
　　“等波错子。”
　　廖清欢满脸的问好，“什么？”
　　艾斯意识到自己发音并不标准，又微微敛眉，不肯再说了。
　　还是吕锅在旁边说了一句，“大概是东坡肘子。”
　　这时候艾斯看了吕锅一眼，点点头，那眼神里充满了赞赏。
　　“东坡肘子啊，那行，可以可以。”
　　廖清欢满口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吃东坡肘子，但人家都明确了说了东坡，不是一句肘子就完事的，想来是在哪吃过，还给记住了。
　　没想到啊，看上去精致得不行的艾斯居然喜欢粗犷的肘子，啧啧，人不可貌相。
　　但人家想吃嘛，那就做好了。
　　廖清欢就喜欢漂亮，从她以前三天两头做衣服就能看出来，艾斯长得好看，皮肤极白，虽然没表情很高冷。但在廖清欢这个年纪大的人眼里，这点高冷还真不算什么。
　　所以应了艾斯之后她就和吕锅一起去了小厨房，准备准备晚上的菜。
　　厨房里的肘子有好几个，考虑到晚上人多，最起码得四个肘子，廖清欢拿了肘子出来解冻去血水。
　　这会功夫许勺带着许糖小圆子回来了，顺子和小丸子俩人都去上课了，现在也到了放学的点。他们俩学校相邻，自从小丸子上学后，顺子每次放学都会等小丸子，俩人再一起回来。
　　因为小丸子以前被拐过，不仅廖清欢他们特别注意这点，顺子也相当注意。小丸子刚上学那一年，几乎都是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接送的。后来大了一点，顺子就说可以和小丸子一起走，于是就变成了他们一起回来。
　　不过等顺子上高中就不会这样了，现在的顺子不用上早晚自习，等到高中就得上晚自习了。
　　回来的许糖高高兴兴的跑去找艾斯，就是他在说，艾斯在听，偶尔回应两句。显然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相处的，许糖能得到一点回应就非常的高兴。
　　至于小圆子，他听不懂许糖他们说什么，就只好把自己的小玩具搬出来玩，一个人看着还有点小可怜。
　　许勺同艾斯说了两句话就到了小厨房，见廖清欢站在一口锅前面，赶紧上前去帮忙。
　　“师父，我来做吧！”
　　廖清欢一摇头，“你做你要做的菜去，我就做两道，一个东坡肘子，一个荷叶糯米饭。”
　　“这不是怕您累着，好歹也是高龄孕妇了。”
　　许勺摸摸鼻子，他就是怕累着师父。
　　“你才高龄孕妇，瞅瞅你自己的年纪吧，都六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我高龄，你那是老龄，比我可厉害多了。”
　　廖清欢一撇嘴，她就不乐意听高龄这个词，显得她多大年纪似的，明明她也才三十多岁，没多大，孩子都丁点大呢。她保养得那么好，脖颈上都没细纹，出去碰到陌生的还当她只有十□□呢。到他们这倒好，一个个变着法提醒自己高龄。
　　吕锅在旁边笑，“勺子你就做你的，师父做两个菜还真累不着。”
　　再说下去，师父要撵人了，为了小师弟好，还是提醒一句。
　　“行嘞，明白了。”
　　许勺应了声，出去洗了个手再进来，自己挑着食材准备做菜了。
　　廖清欢把锅盖盖上，去取了点糯米和籼米，洗干净后放水里泡着，然后又抓了把红豆，搁温水里泡起来。
　　许勺把她边上的一口锅洗干净，叮叮当当的又开始切菜。
　　“那个艾斯，是不是在你那吃过东坡肘子，问他要吃什么，他说想吃这个。”
　　廖清欢割了一块腊肉又切了两根咸鸭腿过来，准备切菜的功夫和许勺说了起来。
　　许勺不大清楚，艾斯平时在吃食上比较挑剔，他们家的庄园里因为他换了很多个厨子。肘子可不像艾斯会吃的东西，听到是艾斯想吃的时候，他自己也还愣了下。
　　“这孩子大概是从哪听来的，不过他挺挑剔的，对菜品食材的要求很高，也非常的讲究，之前他们家的庄园里隔一段时间换个厨师，就是因为他嘴巴挑剔。”
　　“挑剔？”
　　廖清欢想着下午三点吃锅贴的时候，除了看出来艾斯讲究，其他可都没看出来，啥挑剔都没有，那牛肉米线的汤都用勺子一口一口喝干净了。
　　“恩，很挑剔，他是我那岳丈儿子唯一的孩子，生下来后他父母就被仇家那什么了。我岳丈平时还好，但对这孩子的教育非常严苛，我岳丈活到很大年纪，前两年没了，这孩子就成了家族掌权者。其实他以前也没这么挑剔的，我岳丈没了以后他掌权后，这挑剔的性质才表现出来。”
　　“我不是在鹰国开了很多饭店嘛，这孩子从来没去吃过，就连我做的菜，他都不吃。”
　　许勺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孩子压力很大，才十五岁而已，我岳丈他们那个家族，在他们三兄弟都还在的时候还好。我岳丈他们几个兄弟都没了以后，小辈们的斗争就比较厉害。我家许盐都还好，他管酒店和旅游，在家族不算大项目，也没人盯着这边。但这孩子手里握的是实权，管的是军火还有一些能让人眼红疯狂的东西。他年纪小，底下的人不服他啊，明里暗里一些黑手的事我就不说了，得亏这孩子母族那边厉害，再加上他命大。我和我妻子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我俩都没接触过实权，更何况我还是个华夏女婿。”
　　这点廖清欢挺理解的，越是大家族，事越多，各种争斗的事情是少不了的。
　　“那他怎么来这了？这孩子离开鹰国不好吧！”
　　许勺偷偷看了眼外面，小声和廖清欢说道：“也就咱们在这闲聊，那没什么事。这孩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别看人年纪小，那手段，可厉害着呢。现在家族内斗都被他平了。你敢信，就这个十五岁大的孩子，把他那些四五十岁的叔叔，还有公司各个虎视眈眈的董事全压住了。我看到他过来还吓得够呛呢，这可是个祖宗。”
　　廖清欢咋舌，现在的孩子咋一个比一个厉害呢？十五岁的年纪，那和顺子差不多，比顺子还小一些。本来她还觉得自家的顺子算是特厉害的孩子了，结果这来了个十五岁的家族掌权者，人家脑子怎么长的啊？
　　“我呢，就一华夏女婿，我们家和这孩子属于一脉的，也没冲突。这孩子对我态度还算可以的，平时见了面都会叫人。要换其他人，他眼神都不带扫一眼的。至于挑剔，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孩子在我岳丈死的第一年瘦了特别多，皮包骨的样子。那会他们庄园的厨师换了一批又一批，据说是这孩子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厌食还是什么，反正什么都吃不下，也就第二年，情况慢慢好了，才恢复成人样，不过这在吃食上就非常的挑剔了。”
　　许勺言归正传，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反正吃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人也不能成那样。这孩子在那两年人是阴沉沉的，连他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觑一眼都瘆得慌，现在也就是冷淡点，比以前可好太多了。
　　廖清欢想了下，“害，不说这些，咱就把他当普通孩子对待，在这也待不了多久。咱屋里孩子多，不差带他一个。”
　　“可不，还是师父看得开，放心，这孩子能过来，心里有数，不会带什么麻烦过来的。我估摸着是在国外呆烦了，想换个地方散心，就跟着那些厨子一起过来。我好歹也是他姑丈，很亲的亲戚了。”
　　许勺没问来的原因是什么，现在家族安稳，他能过来除了散心也没别的解释。
　　俩人闲聊了几句，林碗他们也回来了，进来就很自觉的开始在厨房忙活。
　　小丸子和顺子进了门，她在顺子轮椅后面推着顺子到他房间去，小丸子大概是遗传了廖清欢的力气，推着顺子的轮椅也不费劲。
　　“顺子哥哥，晚上你帮我看看数学吧？考试又错了几道题，老师都说我了。”
　　她主要是怕她妈说，老师说不说都还好。她爸数学也好啊，为什么到她这数学就差了呢？
　　顺子转着轮椅给她省力，听她这么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我给你看看。”
　　他数学非常不错，以前去京城参加数学竞赛，他还拿了第二名，几百人参赛和那么多大学生比，他能拿第二名足以说明他在数学上有多厉害，那奖章还在他房间摆着呢。
　　小丸子美滋滋的笑起来，还好顺子哥哥成绩厉害，又有耐心。有顺子哥哥帮忙，她搞不懂的几点就能清楚了。
　　推着顺子上坡的时候，咬着牙使劲，廊下的许糖突然大喝一声。
　　“小丸子！”
　　把小丸子吓得手劲一松，得亏这时候轮椅已经上去了。
　　她猛地一转头，恶狠狠的瞪向许糖，“你有毛病伐？大吼鬼叫的吓谁啊！”
　　小丸子先看到的是许糖，看了许糖之后才发现不对，他边上还有个不认识的，结果这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圆了。
　　她和廖清欢一样，都喜欢漂亮，不管是衣服还是人。像许糖，人有点讨厌，但他好看啊，所以小丸子就和他玩，把他打扮成女孩子。
　　现在她看到的艾斯就更漂亮了，看第一眼的时候，小丸子还以为自己看到精灵了。
　　这是她从童话书上看到的，童话书是从国外带回来的，里面就有说一则精灵的故事。那里面形容的精灵就是皮肤很白，白得像雪一样，头发和眼睛都很漂亮，长得特别精致。高高瘦瘦的个子，还有一对尖耳朵。
　　不过艾斯没有尖耳朵，他只是长得像精灵。
　　许糖站在艾斯面前，得意洋洋的看着小丸子，“小丸子，你看呆啦！天呐，小丸子你好花心，不对，你好花痴哦！”
　　艾斯的眼神落在小丸子身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华夏小女孩，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干干净净，还算顺眼。
　　小丸子和艾斯的眼神对视了，又听到许糖说的话，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一向很大方的她难得扭捏，“你，我只是看到陌生人，没见过而已，你不要乱说。”
　　话音刚落呢，廖清欢从小厨房探出脑袋，“小丸子你刚是不是骂人了？不可以骂人！”
　　当着精灵的面被说了，小丸子觉得很丢人，她一咬牙，“我知道，妈妈你不要说啦，我写作业去了，许糖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她直接绕开顺子，背著书包跑进了房间。
　　坐在轮椅上的顺子看向艾斯，第一眼他就明白了，小丸子这是特别漂亮的人害羞了。他朝艾斯点了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然后转着轮椅去了自己的房间。
　　艾斯看着那轮椅，低声问许糖。
　　“他的腿怎么了？”
　　许糖转成英文回复艾斯，“地震，腿被截掉了。”
　　艾斯眼神毫无波澜，听到这个答案只嗯了一声，什么都没再说。
　　廖清欢说完小丸子就收回了脑袋，用荷叶把糯米籼米包起来，这里面还混了切成丁的腊肉和咸鸭肉，除了这些之外，还把芋头切丁油炸一遍，只需要把这些材料混合，加上酱油再搁一点猪油混合，接着用荷叶包起来就行了。
　　今晚吃饭的人多，所以她这边得做上五包，材料都拌了一小盆。
　　“小丸子还学会骂人了，这孩子真的是，什么坏学什么。”
　　廖清欢不喜欢孩子骂人，街上其他孩子骂起人来五花八门，非常没素质，她和小丸子说过好几次，不允许她骂人的。
　　“那也不算骂人，只是大声了点。”
　　许勺不怎么在意，女孩子骂人没什么，厉害点不会被欺负。
　　吕锅也点头，“那哪算骂人，确实就是大声了点，她平时也没骂过人啊，很懂礼貌的好孩子呢。”
　　“你们就护着吧！都说糖糖有毛病了，哪里不算骂人。算了，刚提醒了一句，要以后再被听到就得教育了。”
　　廖清欢用棉线把荷叶包好，然后抱了两个蒸笼过来，把蒸笼放在烧了热水的锅上，荷叶糯米饭就放到里面。张瓢去给她加了柴，这饭得大火猛蒸。
　　除了她这边的饭和菜，吕锅做了两道，酱肉炒棕鱼和龙鹤菜羹。许勺做两道，糟溜豆瓣蟹钳肉，南乳醉河虾。林碗他们来得晚，张瓢没做菜，帮着看火了。林碗则做了酱煨蛋，杨盆做茨菇烧鸡块。都是一式做三份，因为晚上估计要摆三桌。跟大厨房那边还打好了招呼，晚上得去那边端菜来。
　　小厨房的香味已经飘了出去，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习惯了，几户人家闻着味就把窗户打开。虽说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可像廖家酒楼那样，天天都是肉菜可比不了的。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一闻到味，把窗打开，闻着味就着碗里的咸菜，味道也比之前干吃要美味很多呢。
　　那在院子里香味就更浓郁了，国外来的几个厨子跟着许盐后面过来，闻到院子飘散的香味神色各异。
　　“这是什么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或许这是烤制的去骨牛腰肉，我闻到了一点辛辣的味道，他们不会是在里面加了辣椒吧，天，只有黑胡椒才是最正宗的。”
　　艾伦的语气有一点点嘲讽。
　　“他们怎么会做英式菜呢？大概是烤制猪肉之类的，味道太杂了，无法否认这些香味确实很诱人。”
　　安东尼的评价还算客观，他只是仔细的嗅着香味，但是他闻不出来用了什么食材，甚至这些香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明明他做华夏菜也做了这么多年，结果连基础的调料都分辨不出来。
　　珊娜抱着手，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嫌弃，闻着香味也露出嫌恶的表情，安东尼看到后提醒了一句。
　　“你忘了老板说的话吗？”
　　“他不在不是吗？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地方，太破了，我乡下外婆家都比这要好很多。”
　　“哦，珊娜，不要这么说，毕竟华夏才成立新国家没有多少年，跟你乡下外婆家那是不能比的。但这个小院还有房子无法否认是非常干净的，至少不像你乡下外婆家，院子里全是鸟粪。”
　　安东尼并不喜欢珊娜这个态度，仿佛她有多高高在上，他们的老板可是华夏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珊娜生气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也比这里好很多，至少他们有车，有除草机。”
　　刚说完呢，背后院门口响起了车声，珊娜和安东尼他们回头看过去，一辆帅气的吉普车停在门口，从驾驶位下来一个冷着脸的男人，长腿长臂，个子有一米九多，肩膀很宽。
　　就连最高的安东尼看到这个男人都吹了声口哨，“帅气的男人。”
　　珊娜眼神黏在陆长缨的身上和脸上，这确实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与她碰到的那些华夏男人都不一样。
　　她身体迅速的摆了个姿势，臀部翘起，前胸挺着，腰微塌，大波浪卷发被她捋到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男人。
　　“你不是不喜欢华夏男人吗？这个样子，可不大好。”
　　安东尼小声的说道。
　　珊娜唇角轻勾，“这个华夏男人，很不同，你不觉得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比你还要强烈很多吗？这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
　　安东尼耸耸肩，往旁边退了一步，并不阻拦自己的同事散发女性魅力。
　　陆长缨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今天和张兴国换车开了，这会张兴国和郑楚华开着他们家的车停在了吉普后面。
　　他直接走进院子，多了几个人都没注意，珊娜姿势摆得很好，奈何陆长缨压根就不看她。反倒是后面的张兴国和郑楚华看个正着。
　　“哇哦。”
　　张兴国的眼神落在珊娜姣好的身材上，很给面子的吹了个口哨，然后得到了珊娜一个白眼。
　　“看来这外国女郎并不中意你。”
　　郑楚华冷言说道。
　　张兴国拍拍衣服，伸手搭在郑楚华的肩膀上，“她不中意我，但她中意祖爷爷啊，好家伙，咱俩祖爷爷斩桃花神器又该出手了。”
　　瞧瞧那眼神，直勾勾的黏着祖爷爷，恨不得扑上去了。
　　不过他俩没能出手，小圆子看到自己爸爸过来就直接直接扑了上去，并且很响亮的喊了一声爸爸。
　　陆长缨把他抱起来，安东尼凑到珊娜旁边。
　　“有妻子和孩子了。”
　　珊娜意兴阑珊的撇嘴，站直了身体，她对有妻子的男人没兴趣，这是原则。
　　廖清欢把围裙取下来，菜不用她端，郑楚华张兴国还有许盐他们很有眼力见的端着菜出去了。
　　石桌给孩子们用，家里孩子不少，刚好坐一小桌。他们的菜分量会稍微少一些，毕竟他们是吃不了那么多的。
　　从堂屋里又搬了三张大桌出来，院子的灯打开，这会大桌也摆上了菜。
　　投资团今天不在前面吃，也到了后面，安东尼他们看到这些投资团的人，很热络想要和他们交流。
　　结果杰西卡他们眼里只有饭桌上的菜，到了之后就很顺溜的按照安排坐了下来。
　　他们这些外国人坐一桌，廖清欢陆长缨吕锅还有艾斯他们一行人一桌。
　　还有林碗他们的徒弟孙跃文他们都来了，这会也满满当当的坐了一桌子，刘红星和他们熟悉，跟着坐一块去了，他们那一桌聊天说话最热闹了。
　　坐下后许勺许盐充当翻译说话，其他都没什么，只是在艾斯坐下来后，他面前又摆上了一套银器，这回倒是没给所有人都摆上，就他一个人用这些。
　　“艾斯这是你想吃的东坡肘子，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吧？”
　　廖清欢主动说道，孩子是客人，招呼声是应该的。
　　他身后的仆人这会还不吃饭，听到廖清欢说的话就拿刀去切肘子肉。
　　廖清欢炖了接近三个小时，肘子肉已经连皮带肉都酥烂了，颜色非常漂亮，鲜润的棕红色。估摸这那仆人以为肉需要切下来，直接那皮就像果冻一样，压根就不需要切，软烂到了极点，稍稍一挑连皮带肉的就被扯了下来。
　　艾斯看了好几眼，等肉放到他盘子里，似乎是纠结了下，还是拿着叉子插了起来。
　　小丸子坐在石凳上，一边吃着肘子肉一边拿眼儿去看艾斯，对方正好坐在灯光下面，人有些虚化，在低头用着刀叉，哪怕是叉了一块肘子肉送到嘴里，都好看到不行。
　　她嚼了嚼嘴里肥而不腻的肘子肉，决定明天和妮妮说他们家来了个精灵，非常漂亮的精灵。
　　不同于他们这几桌，珊娜他们那一桌就显得尤其好笑了。
　　安东尼艾伦珊娜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其他位置上就是投资团的人了。
　　杰西卡他们几个这段时间已经完全被华夏菜征服了，知道廖清欢做菜尤其好吃，得知今晚有廖清欢做的菜时，早就打听了是哪几道菜。
　　她做的东坡肘子放在中间，在华夏人眼里是诱人的存在，那么大一块肉呢，吃起来得多爽啊。但是珊娜就很嫌弃，她觉得没有美感。
　　“天呐，这是什么，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捂着唇，仿佛要呕吐一般，一副自己接受不了的样子。
　　杰西卡睨了她一眼，身为女强人的她受不了珊娜的样子，明明也不是柔弱的女人，为什么要做出这幅样子呢？实在是太难看了。
　　只见杰西卡熟练的使用着筷子，非常稳准狠的扯下带着皮的肘子肉，皮和肉之间还连着一层肥肉。她眼睛发光，一口咬下去，然后非常满足的唔了一声。
　　在来华夏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猪肉居然这么好吃，比她特别喜欢牛肉还要好吃。那肥润的口感，皮肉的酥烂每每吃起来都让她非常的满足，看到这么一大块猪肉的时候，没上桌之前她就想好了要吃哪一块。
　　就皮看起来比较厚，中间肥肉多的那一块，绝对是最好吃的。现在吃到嘴了，她觉得自己选择得非常对。
　　玛丽严肃着一张脸，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迅速的一口包住，脸上也浮出非常满足的表情。
　　“比起猪肉，其实我更喜欢他们做的大肠，有个叫草头圈子的，特别好吃，真希望明天酒楼会有这道菜。”
　　玛丽一边嚼着肉一边和杰西卡说道，她现在痴迷各种内脏，很难想象在来之前她是从来不碰任何内脏的。
　　乔治则给自己舀了碗荷叶糯米饭，这是廖师傅做的，她做的菜都是必须先吃的。
　　而这一碗饭只尝了一口他就惊了，荷叶的清香腊肉的熏香和咸鸭肉的油润已经完全渗入到糯米和籼米里面，因为加了猪肉，香味非常的明显。米饭是浅浅的棕色，像是染色了一样。乔治吃了很多天加了酱油的菜，知道这是一种非常香的调味品。米饭里面还放了青绿的豌豆，装在白玉般的碗里漂亮得惊人。
　　米有些黏糯，清新的荷叶香味等都让他非常迷醉，无论是口感还是香味，都让他对华夏菜的认知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觉得廖师傅仿佛魔鬼，因为她做的每一道菜，都能让人陷入疯狂。
　　一个桌的人都吃得非常认真，压根就没人搭理他们三个。
　　安东尼看着快要没了的东坡肘子，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
　　艾伦则把筷子伸向了鸡块，他认出来那是鸡肉，吃这个比较安全。
　　只有珊娜，倔强的坐着，她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会吃得那么满足，这些菜看起来都很可怕。那个像是虾的菜，那些虾好像压根就没熟，只是浸泡在一堆酱料里。可是投资团的人却吃得非常香甜，好像是绝顶美味一般。
　　可是这些香味又确实很香，她也说不出吐槽的话来，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在叫了。
　　这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安东尼惊呼了一声，然后捂着嘴，眼睛瞪大了。
　　“安东尼，你是咬到舌头了吗？”
　　珊娜冷声问道。
　　安东尼闭上眼睛，根本就没空理她，只是仔细品味着嘴里的菜。他自认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华夏菜，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华夏菜可以好吃到这个程度？
　　等他恋恋不舍的吞下肚，他感慨着对珊娜说道：“你真该尝一尝这个肉，它仿佛上帝做出来的菜。”
　　“得了吧，上帝可不会做菜。”珊娜没好气的说道。
　　她这个态度，安东尼也不说了，他已经被那一口肉挑起了兴趣，只是很可惜，中间那个肉已经被吃完了，就连中间的大骨头都被拿走了，对面那个娇小的女人正拿着筷子从骨头中间挑骨髓吃。
　　至于盘底的汤汁，也被他们给分了。
　　看所有人都在舀那个饭，他很有眼力见的拿着碗也舀了一碗，并且强硬的抢过珊娜的碗，给她弄了一些。
　　“我不想吃，我打算着回酒店后跟他们要一些材料自己做菜。”
　　珊娜看着饭很不满意，哪怕她已经不由自主的分泌口水了。
　　“放下你的偏见吧珊娜，我再次建议你好好尝尝，这些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不信你看艾伦，他从第一口开始有停下来过吗？”
　　安东尼扫了眼旁边的艾伦，他现在筷子都没停下来，一口肉一口饭，嘴唇都润着油渍，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似乎在想吃完了嘴里的要吃什么。
　　听到身边的伙伴在讨论他，艾伦看了过来。
　　“珊娜，你要放下你的偏见，比如我，我现在就放下偏见了。因为这些菜的味道，确实非常惊人，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华夏菜，没有之一，颠覆了我对华夏菜的认知，我没有在撒谎。”
　　珊娜的意志力渐渐瓦解，她看着碗里的饭，勉强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里。
　　安东尼一边吃鸡块，一边拿眼睛去看珊娜。
　　见她一口之后就端起碗，狼吞虎咽下去，之后又拿着筷子平常各种菜。
　　隔壁桌的廖清欢自然也看到了这些转变，她抿唇咽下一口蛋羹。
　　她就说嘛，最擅长的就是打脸了，但凡是带有偏见的人都逃不过到打脸这个环节。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打脸之手


第119章 
　　廖清欢提议让徒孙们按需选择要不要去国外, 吃过晚饭后就让张文跃等人去了书房，开始商量这件事。
　　许勺开出来的条件非常优越，他们的水平一过去, 那就是主厨级别的。主厨是一个餐厅的灵魂, 尤其在国外, 对于主厨来说, 待遇都是非常高的。
　　虽然这几年国营饭店的工资有所提高, 从当年的四五十块钱提高到现在的百来块，这只是针对一等厨师的, 二三等厨师工资没这么高，还是几十块钱的标准。
　　而许勺那边足足翻了几十倍，这里拿百来块钱, 过去那边就是拿几千块。也就是说，只需要过去呆上两三个月, 就能成为国内的万元户。
　　更何况许勺还说了，过去吃住都是包的, 都是自家人, 这些基本的需求他都会保证。那说明只要过去，不仅拿工资，还不需要什么花销, 挣来的钱都能存下来。
　　只是许勺也做了提醒, 过去虽然是主厨, 但要做的事情很多。毕竟能做正经华夏菜的，只有他们, 跟饭店做事人员沟通等都需要磨合。如果饭店效益不好，主厨是要承担责任的。但做得好，年底可以参与分红。
　　这样的条件, 着实让人心动。
　　廖清欢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伙犹犹豫豫的，一脸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直接就说了。
　　“我来给你们分析一下，这位是你们师祖的小徒弟，也就是你们师叔。你们可以放心，廖家收的徒弟都是非常齐心的，师叔不会坑你们。他在国外开了很多家饭店，这次回来也是带着投资团回来的。手里的资金很雄厚，不会在意你们这些工资。”
　　“让你们去国外，是我提的建议，一方面是他那边的饭店确实需要改，另一方面我是想着这钱给别人挣还不一定能有效果，但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你们师父带出来的，廖家的徒孙，手艺方面没得说。这点我非常有信心，也非常看好你们。”
　　她见大家的表情渐渐松动，紧张也褪下了，又接着开口。
　　“年纪大一些的，其实我没有太建议过去。现在国内放宽了政策，私营饭店餐馆都能开了。咱海城第一家私营餐馆开业的时候，还登报了，咱们也知道那家馆子，开到现在每天都宾客满盈。以你们的手艺，若是想挣钱，在海城开个餐馆也没任何问题。但像年纪已经有四十多的，再过几年就退休了，这把年纪了等退休拿退休工资日子过得顺心。而且家里孩子都起来了，也不需要你们再为生活奔波了。”
　　她这番话说完，几个年纪大点的徒孙都放松了点。他们确实没有要出去的想法，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去国外，言语不通生活习惯不通，让他们再去受这份罪，那可太难受了。
　　“但年轻的，想出去见见世面，觉得国营饭店的日子实在是乏味没意思的，可以考虑过去。师叔说了，不会亏待你们，他这边全都安排妥当，你只需要过去，帮着他的饭店做事就行了。和这边的生活差不多，但收入比这边要高很多。国内论发展，确实不如国外，我是认为年轻人应该走出去。还有句话当着你们师叔的面我就说了，你们在国外学了更新鲜东西，完全可以带回来嘛！咱们挣外国人的钱，带着从他们那学习的新理念新思想，回来在国内发展，这多好啊，算起来，咱们是一点都不亏。”
　　话音刚落，书房里响起一片笑声。
　　“师叔祖您说的有道理，咱们还真是一点都不亏。”
　　张文跃和她熟，笑呵呵的伸了个大拇指。
　　“那可不，咱都是华夏人，那不得往国内捞啊。”廖清欢一挑眉，特别不客气。
　　许勺也笑得不行，“师叔，您这可就不厚道了，我是想着让他们留在那，好好给我搞饭店的。你这么一说，那他们钱一赚够了，就赶紧跑回来？”
　　“不跑回来还留在那？要你们没结婚的能带个外国媳妇回来就更好了，结婚的时候我肯定给包个大红包。“
　　廖清欢莞尔一笑，做了个大红包的手势。
　　因为她这么一调侃，书房的氛围就变得好了很多，也没让他们当场做决定，回去思考一段时间，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做决定。
　　让他们出去的时候，安顺站在门口犹豫了下，咬咬牙又进来了。
　　“安顺，你怎么了？”
　　廖清欢注意到安顺站在一旁，当初她在红星饭店呆了一段时间，挺喜欢安顺的，是个非常努力的孩子。
　　“师叔祖，师叔们，还有师父。
　　我不用考虑了，我想过去。”
　　林碗看着安顺，“你之前不是还说想从红星饭店出去，自己开店吗？”
　　安顺是目前留在他身边的徒弟之一，其他要么在其他饭店，要么就是出去单干。之前安顺就跟他说过，想出去开店，林碗算了算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钱，想着给安顺一些，这孩子这些年攒下的钱不算多，还没讨老婆呢。
　　“我，我现在挺需要钱的，去师叔那，能挣到我想挣的钱。”
　　安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他确实需要钱。
　　廖清欢见他神色有异，问了一句，“你那么需要钱干嘛？”
　　她记得以前和安顺聊过的，安顺的家庭条件虽然一般，但不至于是那种很需要钱的家庭。
　　“我爸给厂子开车撞车了，车子坏了不说，他本人以后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那车是他开的，还需要赔钱。我奶前些日子查出大病来，治病也要花不少钱。单靠我和我妈的工资，实在是没办法支撑这些费用。”
　　这些事几乎都在近段时间发生的，他什么人都没说，更没有跟自己师父讲。因为他觉得师父年纪都这么大了，不能让他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
　　好在他父亲工厂那边要的赔偿不多，因为是给工厂开车，他父亲那边的医疗费用工厂有报销，把家底掏空了而已。但他奶奶那边问题很大，早年他奶奶就是乡下的，不是城市户口，生病没法报销啊，那治疗费用一点都不低。听到说去国外一个月能挣几千块，那这样的话他妈就不用做事了，在家照顾他爸他奶就行了。那几千块的工资能满足他们家的需求。而且他听人说，国外的医疗水平要好一些，如果可以的话，他想问问看能不能让他爸好起来，至少不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后半辈子就一直躺在床上。
　　林碗惊讶的站起来，“我就说前些日子你怎么老请假呢，这么大的事不说干嘛啊？”
　　安顺笑了笑，“师父，我都这么大了，家里的顶梁柱。就是怕你们要操心，才刻意不说的。放心吧，现在就是我奶那边治病需要钱，如果去国外的话，就不用担心了。许师叔，我想去国外，如果可以的话，越快越好。”
　　廖清欢看着安顺，示意他不用这么着急。
　　“你现在过去没人带着你，等你师叔一起过去，他那边好安排。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说的，这么多人，还能不伸手帮忙？太客气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这样，你奶奶那边费用你先说下，我这边给你出了。”
　　见安顺着急要说话，她接着说道：“垫付，我先给你垫付，让你奶奶接受最好的治疗，至于你父亲那，我这一样安排吗，以后你挣了钱再还给我。”
　　安顺眼眶红了，得知父亲下半辈子只能躺床上的时候没哭，得知奶奶重病的时候他也没哭，但现在却忍不住有点想哭了。
　　“那，那……”
　　他有点不大好意思说。
　　林碗上前拍拍他脑袋，“那什么那，答应就是了。你师叔祖有钱得很，给你垫付让你奶奶早点治病不好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廖清欢微微一笑，“等着，我出去一趟。”
　　许勺和张瓢他们对视一眼，都说出去一趟。
　　廖清欢最先回来，手里拿着个纸袋子交给安顺。
　　“廖家徒孙，不需要为了生活发愁，你只需要好好磨炼手艺，争取做大师傅就行了。这些是我另外包的，只是心意，哪怕是换个普通亲戚都会给的钱，你不能不要。”
　　袋子挺厚的，安顺拿着烫手。可师叔祖给完了之后，师父还有其他师叔都进来了，每个人手里拿着差不多厚的纸袋里。
　　“都是一家人，你瞒着做什么，把自己搞压力那么大，这些给你，好好收着，不许不要。”
　　林碗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态度很强硬。
　　“就是，瞒着做什么，这么多人还帮不上半点忙了，那我们算什么师叔？”
　　张瓢笑着将袋子塞给他，又给他擦了一把眼泪。
　　许勺那袋子和廖清欢的差不多厚了。
　　“我这可是从国外挣回来的钱，那边钱比这边贵，这些钱对我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拿着用，别担心。不过你说去国外这事我可答应了，要不去我就削你。”
　　“削谁呢你？这可是我徒弟。”
　　林碗不乐意了，还削他徒弟。
　　许勺一抬头，“我可不管，那也是我师侄，答应了去国外的，不能不做事。”
　　安顺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抱着那些纸袋子，“作数作数，都作数，谢谢师叔祖，谢谢师父，谢谢叔叔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他弯腰鞠躬，一个个鞠过去，他会永远记得，记得这份恩情。
　　……
　　因为安顺的事情，廖清欢想着自己酒楼的人，酒楼转私营了，也就意味着留下来的人失去了一些保障。像安顺他奶奶那样，报销的资格都没有。
　　国营饭店的时候，要是病了什么的可以在饭店往上申请报销，现在私营了，这项保障就没了。
　　廖清欢之前没考虑到这个事，像他们酒楼以前，做事的人若是病了或者家里人病了，掌柜的需要给些钱，但不会全额承担下来。因此她一下子没这个意识，安顺的事提醒了她。
　　留下来的人都放弃了国营资格，她这边可不能不把保障跟上。于是她当晚想了几个小时，还和陆长缨商量了下，第二天就在后厨房贴了个告示。
　　凡是酒楼员工，不论大病小病，拿票据过来就能报销。
　　家人生病，若是没有地方可报销的，可以到酒楼领取一定补贴，补贴钱数不算多，但也算一份心意了。
　　这样一个公示放出来，酒楼里叫好声一片。
　　说实在的，他们留在这，是因为看好廖家酒楼的发展，也不舍得走。本来其实都有点小小的隐忧，毕竟私营没有国营那么有保障啊。现在这份保障出来了，大家安心放心也更有干劲了。
　　廖清欢在大厨房转悠了一圈，发现大家伙都特别有干劲，她疑惑的问了句。
　　“怎么今天都挺高兴的？”
　　刘红星忙着炒菜，闻言回了句。
　　“还能是什么，因为您贴的那个告示啊，多为我们着想，现在大家伙心都放下来了，那肯定有干劲干活。”
　　廖清欢点点头，“只要大家干得好，以后福利也只会越来越好的。”
　　她又不差钱，廖家酒楼改成私营后没有任何影响，来吃饭的客人依然多得厉害，门口经常挤着排队的人。
　　廖清欢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每顿饭做个一两道菜的样子，会限量，不是每桌都能上的。
　　老客都清楚，想吃她做的菜得赶早来，不然吃不上。
　　至于每天的收益，现在是直接送到廖清欢手里，酒楼是她自己的，又不需要付房租，除去人工还有采购等费用，一天的盈利就非常可观。这种盈利在廖清欢自己的预料中，毕竟客人多，价格摆在那里，这要是盈利差不可能。
　　基于这种基础上，对员工们好一点廖清欢是愿意的。
　　她回到后院，就看到珊娜几个人站成一排，许勺正在给他们发厨师帽和衣服，让他们换上待会去大厨房做事。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接触最传统的华夏菜，感受最正宗的氛围，那就只有大厨房了。
　　经过昨晚那一顿饭，安东尼和艾伦俩人已经屁都不敢放一句了，因为昨天那顿饭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对比自己，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坐井观天。至于珊娜，虽然昨晚上她吃得没停下过。但让她承认自己不如华夏厨师，她不承认。
　　现在老板给她衣服，她不情不愿的穿上，然后不情不愿的戴上帽子。
　　“珊娜，如果你不愿意，或许现在你就可以回去，我会换安妮过来。”
　　许勺看出她的不情愿，轻声警告了一番。
　　安妮和珊娜正在竞争总店副厨的位置，得知老板让她来培训，珊娜还特意跑到安妮面前炫耀了一番。如果这时候被送回去，换安妮过来，那副厨的位置肯定就不是她的了。
　　对于自己这位华夏老板，珊娜还不敢有脾气，毕竟像他这么慷慨的老板已经不多了 。
　　“对不起老板，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刚过来有些不舒服。”珊娜马上端正了态度，脸上扯开笑容。
　　安东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许勺自然也看得出来珊娜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此前珊娜在国外并不是这个态度，她聪明机智，能和许多客人谈笑风生，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女人。所以许勺才选择了她，也是打着培养的心思。
　　要早知道她是这个态度，许勺可不会让她过来。安妮虽然沉默寡言了一些，可安妮至少不会像她这样。
　　廖清欢把这些收入眼底，走过去问许勺，“都好了吗？大厨房已经在忙了，明天开始每天早上五点他们就要过来了，切菜洗菜他们都需要参与。时间上的安排还有需要做的事情，你这边跟他们说清楚来。”
　　许勺点了头，“我已经说过了。”
　　跨国培训不是玩闹，而且他们在华夏呆的时间不会很长，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达成最大的效果。
　　安东尼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让他们跨国培训，当然不可能是随便糊弄过去的培训。
　　廖清欢背着手，看了眼珊娜。
　　“说过就行了，我已经和红星他们打好了招呼，小碗他们做轮流指导，你自己进行翻译补充。“
　　大厨房那都已经安排好了，专门给他们空了位置，就是让他们填补进去做事的。至于廖清欢自己，她不会给这些做什么指导，毕竟安东尼这些人又不是正经的徒弟，犯不着让她来指导。
　　能参与指定培训方案还有菜单升级这些，已经是给许勺面子了。
　　再说了，她还怀着孩子呢，前三个月最重要了，这种盯着培训的事太费精神了，她又是大龄孕妇，不能太耗精神，所以这些事就交给徒弟们解决。
　　珊娜注意到了廖清欢的眼神，这个华夏女人是她昨天看中的那个华夏男人的妻子，也是老板的长辈。虽然对方很年轻，但老板对她的态度非常尊敬。
　　更重要的是，昨天让她非常惊艳的那道荷叶糯米饭，就是这个女人做的。
　　她的厨艺出神入化了，珊娜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这个女人在厨艺上的造诣，比她要高太多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觉得自己只要认真学习了，不会比这个女人差的。
　　于是她给廖清欢送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可惜廖清欢压根就没看她，所以这眼神算是白给了。
　　许勺带着珊娜他们进入大厨房，从昨天过来到现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大厨房。
　　在之前酒楼重新装修的时候大厨房这里也改了些，原本用水是只能在后院水井那挑水过来，重新装修后接了水管，专门做了水槽，有洗碗的水槽，也有专门洗菜的水槽。
　　还有做菜的区域也改了，保留一个烧柴的灶台，另外几个全都敲了，改成用煤气的。
　　现在煤气灶炉挺少见的，但海城早就有了煤气管道，廖清欢去人家饭店吃饭，见到有用这种煤气灶，觉得很方便不说，厨师还能自己调整火力大小。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要专门看火的来调整火。
　　安东尼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和他们想象的落后不一样。
　　后院那个小厨房是烧柴火的，他们看到了，还以为这里会跟那边一样。
　　结果这里和国外的厨房没什么区别，硬要说区别的话，大概是他们这里面更热闹些。
　　大火烹调，小火慢炖，来来往往忙碌的在各自岗位员工，弥漫的香味都是非常醉人的。
　　“这里很厉害。”
　　安东尼憋出来一句话，他觉得这里确实很厉害，那些看起来很年轻的厨师，做出来的菜都非常漂亮。切菜案板边上的几个年轻人切起菜来都非常的干净利落，那样的手法是他们都做不到的。他们甚至不用看菜板，眼神落在其他地方都不耽误手下的活。
　　还有一个年轻人仿佛在雕刻，手里拿着胡萝卜，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胡萝卜在他手上转了几下，就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花。
　　“当然厉害，几十年前，我就是在这个地方像他们这样，切菜洗菜炒菜，所有的活我都干过。”
　　许勺的眼神充满了怀念，那时候是最幸福最快乐的。
　　……
　　廖清欢在院子里晃了两圈，陆长缨让她最近不要出门，她的活动空间就只有这些地方了。
　　艾斯从房间里出来，似乎是睡得很好，带着些慵懒的情绪。
　　“清欢女士。”
　　昨晚吃完饭之后艾斯就开始叫廖清欢清欢女士了，学习的中文，他学习能力不错，这四个字被他喊得很好听。
　　廖清欢笑眯眯的点点头，“早上好啊，艾斯，早饭在厨房。”
　　她指了指厨房，艾斯看向自己的仆人。
　　然后又是一套廖清欢很眼熟的流程，铺桌布，放餐盘垫。
　　早上她做的馄饨被放在银质的碗里，透明的皮子包裹着鲜肉，卧在撒了虾皮的紫菜清汤里，面皮就像舞女散开的裙摆，再点缀上几片葱花。
　　艾斯的眼睛盯着这碗馄饨，廖清欢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朵刚摘下的芍药给他介绍。
　　“这是馄饨，华夏经典的早餐之一，面皮比饺子皮要薄很多，里面的馅料是鲜肉馅，只放了蛋清还有普通的调味料。”
　　她指着放在他盘子里的茶叶蛋。
　　“这是个茶叶蛋，也是华夏很经典的早餐，用茶叶和香料一起煮出来的，早上我尝过，味道还可以。用的茶叶是西湖龙井，不知道你有没有喝过，下午你要是不出门，我给你泡上一壶西湖龙井，不比你们的红茶差。”
　　那仆人很努力的翻译给艾斯听，艾斯的眉头挑了挑。
　　廖清欢想了想，又去小厨房端了两小碟凉菜出来。
　　一碟豆腐干，一碟麻油拌笋丝。
　　豆腐干是她用醪糟和酱油卤制的，味道浸透了豆腐干之后再切成正方小块，接着用虾米沫还有砂仁沫和豆腐干拌到一起熏干，要吃的时候取出来，上面滴几滴香油。
　　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干是咸甜口的，香味馥郁，咬起来有点硬，很有嚼劲。
　　笋丝是廖清欢冬天用冬笋切成细丝，晒干后留到了现在，吃之前取出来泡软蒸熟，撒上盐调下味道，再拌入麻油，虽然没有鲜笋的酥脆感，咬起来口感也很软，但吃起来很有滋味。
　　“两个配菜，配着吃就行了。”
　　廖清欢把小碟子往艾斯面前一放，不需要她多解释，艾斯也明白该怎么吃。
　　艾斯要吃早饭的时候廖清欢就去了大厨房，她在大厨房炖了汤，得去看看。
　　结果刚跨出小门，迎面走来个帮厨，对方一看到她赶紧说道：“老板，您上前面看看去，有个老头非说是您爸，一定要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爹在地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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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廖向国在东城最偏僻, 最深处的林区里做了十年的林区工人。
　　他们那个林区仿佛被遗忘了一般，除了偶尔运送物资的，正常人想出去压根就不可能。
　　廖向国刚到林区, 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那是熟人介绍的, 说得天花乱坠的, 是这里多好多好什么的, 他自问和那熟人关系还可以，为什么人要骗自己呢？
　　之前说一年能存下三百块钱那都是放屁, 到这来他就是改造的，改造能有钱吗？改造什么都没有。
　　至于吃喝，一年能有半年是冬天, 渴了就抓把雪咽下去，饿了就是各种酸菜, 除了开春，平时连口新鲜菜都没得吃。
　　至于傻狍子什么的, 这林子里有倒是有哦, 还多得很呢，前提是你得抓到。
　　人家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有点经验知道下套子, 可人家逮着了那是人家吃的, 自己吃一点剩下的熏干了下回吃。你不懂这些, 那你就只能干瞪着眼看人家吃。别想着人家好心给你吃，那年月缺衣少食的, 干的又都是体力活，谁能那么大方？
　　廖向国把那个熟人恨毒了，可再恨也没用。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没犯过错误, 不是改造的，也没用，人家就是不放他走。
　　要真想走，也行，你自己出去，看你出得去不。
　　那么大那么深的林子，一不小心就是碰到狗熊，他敢自己出去吗？廖向国没那个胆子。
　　他就只能待在那林子里，林子白天短，天麻亮就得爬起来，跟着大部队出去伐木，那些树多粗啊，每一颗都比五六个人加起来还要出，那些树多高啊，抬起头来，都要看不到顶了。
　　但他不干不行，他得吃东西，只有干活才有东西吃，不干活就没有。
　　而且你在那伐木还得时刻警惕有没有大狗熊，尤其是冬天的时候，那狗熊也找不到东西吃，在深到腰上的雪地里，要是碰到狗熊你跑都跑不脱。
　　廖向国在林子里这些年碰到了好几次，有一次一个小个子没他跑得快，直接被狗熊拖走了。他们这边的人连拿枪打狗熊的机会都没有，人已经断气了。
　　那一次把廖向国吓得够呛，从那以后就彻底的打消了要出林子的想法。
　　狗熊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大晚上，一群饿极了的狼围着他们住的地方。要不是他们有火，在屋外烧起了几个大火堆子，那些狼就扑进来了。
　　廖向国之后好多天都做噩梦，梦到自己被狼咬着脖子，咔嚓一下，那脖子就断了，吓得他午夜惊醒了很多次，回回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脖子还在不在。
　　在林子里呆的时间长了，廖向国也就习惯了在林子里的日子，他本来就不是个胆大的人，又没太大的见识。知道走不出去就不走了，老老实实待在林子里。
　　只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那个熟人要把他坑到这个林子里来。
　　这件事就成了他心里的刺，一直就那么记着。
　　他们那个林区隔得远，平时要跟外面联络都得小几个月才能联系上，大雪一旦下下来，那就啥联系都没了。
　　国家下了政策之后，其他地方改造的人陆陆续续的在五六年里都回家了。他那边多远啊，又跟外界没联系，愣是拖了七八年，才有消息说安排他们回城。
　　但廖向国不是受教育才去林区的，他是被人带过去的，所以压根就没他的名字。
　　他本人不敢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看着别人走就干看着。等到那林子被真正的伐木工人接手了，他才找到负责人问了句，自己啥时候能回家。
　　结果人再一查，你不是自愿过来做贡献的吗？
　　那年月想发光发热的人太多了，下乡上林区都有一堆城里人抢着过来，虽然到了后几年这种热潮降低了热度。但有先例在，再加上安排得当，他们这边一看还有人要死要活的过来做贡献。也不管什么年纪大不大的，肯定得点头答应啊。
　　他一路过来的人都是安排好的，没把过来的理由透露半分，林区的人还以为他是来改造的，就跟那些改造的人一起对待了。
　　廖向国自己都傻眼了，他哪里说自己是来做贡献的了？他不是啊，他就是来挣钱的。
　　人家再听他说来这边能一年存下三百块钱，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帽。
　　“一年能存下三百块钱还能轮到你？”
　　“得得得，这估摸着就是哪里搞错了，你朋友那介绍的没准是其他地方，你是不是跟错人走到了这边？我告诉你啊，这你可赖不了我们，是你自己没打听清楚。就这样，等下次外面来收木头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出去，要回家你就回家。”
　　负责人也不想担事，三言两语的把他打发了，看着人走在这后面摇摇头。
　　就没见过这种情况，不过那年月信息不发达，确实有各种状况出现。只能说这老头倒霉，倒血霉的那种。
　　结果下次收木头之前大雪又封山了，廖向国只能待在林子里，呆到了第九个年头，才跟着拉木头的队伍出去。
　　这么多年下来，廖向国早就从原来精神的工人模样变成了个不修边幅，胡子拉杂，头发也白了一大片，整个就像野人似的。
　　若是以前熟悉的人看到他，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出来之后那拉木头的队伍里有人可怜他，给了他一些钱，让他买个车票回去。
　　但他人倒霉啊，在车站还被人偷了钱，他没钱回不来了。
　　实在没办法，他又只能在东城边上找了个没人住的茅草房，靠给城里人送柴火挣些钱。要放以前，他出来回不了海城，乡下也没地方去，除了饿死还真没法子。
　　但送柴火能挣多少钱啊，东城到海城的话火车票贵着呢，抛去吃吃喝喝这些花销，又是攒了一年多才把车票钱攒起来。
　　到了海城后他也没地方去，只能回乡下。到家的时候才知道爹妈早就没了，家里兄弟姐妹都以为他死了，一个人这么多年没消息，那不是死了还活着？他出现在村里的时候都以为他是哪来的疯老头呢，站在他哥面前，他哥都不认识。
　　好容易解释清楚，给了他一口吃的，再了解他现在的情况，一个个都不想管。
　　父母早些年没了，家里的房子地什么的全都分干净了，可没人给他留一点东西。现在他回来，还一副这个样子，那就是烫手山芋。
　　兄弟几个给他凑了十几块钱，让他回城里去，找那个熟人问清楚。
　　拿着钱的廖向国又走了，现在城里变化可大多了，好些地方搞开发呢，街道名字什么的都变了。好就好在，他原来的厂子还在。
　　等他找到厂子，想要找人的时候，一问名字，那熟人早就走了，说是下海，跑外地做生意去了。
　　人找不到，手里没钱，廖向国又想着找自己媳妇钱大嘴，这一路他都搞清楚了，那些送去改造的人全都回来了。钱大嘴当初改造的农场就在海城边上，应该是第一批回来的人。
　　但海城这么大，人在哪呢？
　　这再找，他就找到了钱大嘴娘家，那钱大嘴他不仅找到了，还找到了自己儿子。
　　只问题是，这钱大嘴又嫁人了，不是他媳妇了。
　　这其实就得怪廖向国自己了，当初钱大嘴被送去改造，他心惊胆战的生怕连累到自己，申请了和钱大嘴离婚。钱大嘴哪里愿意啊，她还想着廖向国把她弄出去呢。
　　左等右等，等到了她被放出去，再一打听廖向国消失了，孩子都不要了。
　　跑到廖向国那边，他那些兄弟姐妹都说他死了，反正没消息。
　　他去哪了谁也不知道，钱大嘴自然也不知道的。
　　她被放出来后以前的工厂肯定是回不去的，城里也没地方呆，就只能回自己娘家，可她娘家没几个好的，没有一个愿意养着吃白饭的。她哥嫂琢磨来琢磨去，给她寻摸到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没结过婚，没儿子，正好她这边还带着个儿子，那老头高兴坏了，他就缺一个死了后给他捧灵的孩子呢。
　　钱大嘴本来不愿意的，但想想自己这样实在没办法，那老头有几间瓦房，生活还可以。把他熬死了，自己儿子就能继承那些房子。出于这种目的，她就去给廖向国销了户，说廖向国死了。自己则和这个老头又扯了结婚证，带着儿子跟这老头过去了。
　　廖向国找到的钱大嘴已经和这老头一起生活好几年了，儿子也改成了跟这个老头姓，成了个在地里摸食的乡下人。
　　钱大嘴也不敢相信啊，自己前一个男人咋还回来了呢？但一看对方的状态，比她再嫁的老头还要老呢，身上的衣服也没一件好的，那模样跟讨饭的一样。关键身上还没钱。
　　没钱没户口没房子，钱大嘴可不理他，拿着扫把说他是个疯子就把他撵出去了。
　　廖向国又是痛苦又是难受又是没办法，这会他钱也没了，自己兄弟姐妹没一个再愿意搭理他的。没办法，想到了还有个大女儿，在和平饭店做事。
　　一路乞讨到城里，那和平饭店改名了，成了廖家酒楼。
　　进门他说要找廖清欢，正好林香香去学习了，李淑华在楼上，楼下的服务员不知道啊，只问你找我们老板做什么？
　　廖向国一下子就来劲了，老板？他闺女成了这么大饭店的老板？
　　于是他大声嚷嚷，我是你们老板的爹。
　　现在的廖向国也没什么脸皮了，生活都成这样了，他还要啥脸皮啊。
　　……
　　廖清欢听着这帮厨说的话，想了想，和对方说道：“就说我和他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找我没用。”
　　她可没打算搭理廖向国的，当初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廖向国怎么样都和她无关了。
　　她肚子里可怀着个孩子呢，大龄孕妇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万一那廖向国要做点什么冲动的事，她行动不便，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所以她压根就没打算和廖向国见面，爱咋咋的。
　　廖向国大门都没能进来，服务员不敢放，李淑华听到动静就下来了，看了廖向国好几眼才认出来。
　　这不就是老板那没良心的爹嘛，早断绝父女关系了。
　　于是她就抓了个帮厨让人到后面去问问廖清欢的态度，自己则带着几个高大的男服务员挡在门口。
　　“我是你们老板的爸，这么大的店都是我女儿的，你们拦在门口是什么意思？小心我待会跟她说，让她把你们都撵出去。”
　　他早就把和廖清欢断绝父女关系的事给忘了，在他心里那廖清欢是他女儿，养那么大的。之前跟自己那就是闹闹小脾气，哪能真不要自己这个当爸的。
　　要对方还有气，大不了就道个歉嘛！
　　当爹的给闺女低头了，那闺女要是还不理他，可就是闺女不懂事了。
　　李淑华做了几天的经理，这气质上已经提起来了。看着廖向国这模样，也只是微微一笑。
　　“老板？您搞错了吧？我们这是国营饭店，哪里来的老板？非要论老板，那国家才算我们的老板。这是饭店，不是让您进来歇脚的，要是来吃饭的话，点菜交票，我就让您进来。”
　　廖向国不相信，这和平饭店都改名了，成了廖家酒楼。刚那服务员还说了是她老板，不是他闺女是谁？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们老板是我闺女，快找她出来，真是有钱了出息了，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了。”
　　李淑华可不会让他进去，去后面的帮厨回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她听了一点头，再看向廖向国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且不说您有没有闺女在这了，我倒是记得，很早以前你和那廖师傅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吧？现在厚着脸皮来找人？您那和后老婆生的儿子女儿都不管您了？别在这门口挡着，我们开门做生意的，不吃饭就到别处去，这没您要找的人。”
　　好在现在门口没什么人，也就几个路人走过。
　　廖向国脸皮早就没磨没了，见她这个态度，愈发的认定现在廖清欢就在里面，走投无路的他什么也管不了，径直往里面冲。
　　“廖清欢，廖清欢，你个死没良心的丫头，你爸过来了就这么迎接我的？赶紧给我滚出来，早知道你要这么没良心，当初出生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掐死你。”
　　他这些年在林区里砍树，人是磨老了，但力气变得很大，几个服务员抱着他都差点没抱住。
　　大堂里的桌椅板凳被他掀翻了，惊叫声一片。
　　廖向国嘴里骂得越来越难听，什么狗娘养的都出来。
　　廖清欢一把掀开门帘，走出来几步，许勺刘红星他们一伙跟在后面走出来。
　　廖向国动作停了下来，很疑惑的看着廖清欢。
　　“您是？”
　　他不认识廖清欢，在廖向国的记忆里，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油腻腻的胖子。
　　看着廖向国茫然的眼神，廖清欢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廖向国没见过她瘦的样子。原主从小到大都是胖的，五官都跟她完全不一样。
　　她瘦了这么多年，差点忘了，当年刚过来的时候，自己特别胖。
　　她给李淑华使了个眼色，用一种特别冷淡的眼神看向廖向国。
　　“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能在酒楼里闹事的？像这样的直接找公安，让他们来处理。”
　　李淑华接收到眼色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对啊，当年的廖师傅，和现在判若两人。
　　“老板，这个人非说您是他女儿。您还记得吧？我以前和您说过，有个三等厨师跟您姓名都是一样的。当初那三等厨师和她爸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这人，就是那三等厨师的爸爸。”
　　她这一番语气真得很，别说廖向国了，连刘红星都差点信了。
　　廖清欢在心里给李淑华竖起了大拇指，脑瓜子转得快，真不错。
　　“我记得，那三等厨师不是走了吗？他现在闹成这样，把我当成他女儿了？笑话，我爸虽然早就没了，但也轮不到这样一个人闹着说是我爸吧？”
　　她很嫌弃的看了眼廖向国，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
　　廖向国看着廖清欢，他也很茫然，自己闺女长什么样他知道的啊！跟眼前这一个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女儿瘦了，那也得像她妈或者像自己吧。但这个女人，比他和他那个前前媳妇，都好看太多了。凭他们俩，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啊。
　　再就是，这女人太年轻了，自己闺女到现在怎么着也有三十多了，可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只有二十来岁。
　　“你，你你也叫廖清欢？”
　　“是的，这名字是我爷爷给我取的，我们家世代学厨，名字就取自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家酒楼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距离现在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今年服务局那边传到我手里，改成了私营酒楼。至于你说的那位廖师傅，她早些年就离开了海城，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廖清欢冷冷淡淡的解释着，那脸上的不耐烦都快绷不住了。
　　廖向国一摇头，“不对，你肯定在骗我，你就是我女儿。”
　　许勺从后面挤到前面，站在廖向国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对方。
　　他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又自己当老板当了这么多年，身上的气质自然和一般人不同。那是作为上位者的气质，完全碾压廖向国。
　　“什么是你女儿，我倒是长见识了，还有没事瞎认女儿的？这位，是廖家酒楼的继承人，也就是我的师叔，人家是廖家酒楼正统传承人，你女儿有这样的身份？同样的名字就是你女儿了？那我明天就给翻出全国上下同名的去。”
　　廖向国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就是看名字一样。”
　　“名字一样怎么了？你女儿能让服务局把国营饭店给她做私营？有那么大能耐吗？只有像她这样正统的继承人，人家服务局才会把饭店给改成私营，这事你都不知道？”
　　许勺睨着他，他语气中嘲讽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廖向国摇摇头，“我，我女儿……”
　　他们家是什么样子，自己还是知道的。自己女儿哪有资格做什么继承人，还让人国营饭店改成私营，除非她成了皇亲国戚还差不多。
　　“都说你女儿早就从饭店走了，没准就是怕你这爹找上门才走的吧？我师叔不是你女儿，再在酒楼闹事，我们可不管你多大年纪，直接找公安抓你了。”
　　李淑华在旁边插上一嘴，“你面前这位是国际友人，跟我们老板关系匪浅，人家是带着投资团回国的，你可别打扰到他，要在他面前落个撒泼的形象，人家生气了你看公安抓不抓你。”
　　廖向国打了个哆嗦，看了看这一屋子人，撒泼是不敢撒了。
　　廖清欢只冷眼看着他，对外面的服务员们说道：“以后像这样的直接找公安，这些桌子凳子都摔成这样了，让他赔钱。”
　　廖向国腿一抖，撒腿就往外跑，还让他赔钱，他哪里有钱赔啊。
　　看着廖向国跑了，廖清欢也松了口气，回头大厨房的人都出来了，脸一沉。
　　“不干活看什么热闹？”
　　大家鸟走兽散，一个个迅速开溜。
　　刘红星在后面朝李淑华眨眨眼睛，给人比了厉害的手势。
　　廖清欢横了他一下，吓得刘红星赶紧跑到后面去。
　　等这些人都走了，许勺陪着廖清欢往后面走。
　　“刚刚那是您那什么？”
　　他知道自己师父是怎么来的，对方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父亲。
　　廖清欢点点头，“对，不过他认不出来，我和原来的那一位，已经长得完全不一样了。咬死了我不是她就行了。”
　　为了杜绝麻烦，只能这样。
　　好就好在当初断绝关系后，她怕出问题，把户口什么都调了出来，所以现在她是独立的户主，和廖向国那边没了任何关系。就算想查，都差不多关于她的去向。
　　但廖向国不是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又出现了呢？
　　珊娜他们没去凑热闹，听也听不懂，这热闹没什么好凑的。
　　“好像有人闹事！”
　　安东尼在后面看了眼，然后不感兴趣的回来。
　　“哦，我听说华夏人都很野蛮。”
　　珊娜很不甘愿的切着菜，老板让她学习切黄瓜。刚刚有个男人在她面前切了一整条黄瓜，拿起来的时候黄瓜就像弹簧一样。
　　如果要坐到那个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手不能要了。
　　“我倒觉得华夏人很友善，我今天收获的笑容比我在鹰国收获的要多得多，而且这里的女人很漂亮。前面那些服务生的身材，都非常的棒。”
　　艾伦很兴奋的夸奖道，他现在在学习揉面，这是个力气活，不过那些女服务生进进出出的时候很养眼，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呢。
　　“你不会想娶一个华夏女人吧？”
　　珊娜不敢相信的问道。
　　“为什么不呢？老板那位长辈，廖女士就是非常优秀的女性啊，如果我娶的华夏女人做的菜像她做的那么好吃，我实在是太乐意了。”
　　艾伦已经被廖清欢迷住了，可惜对方已经结婚了，不然他会追求这位美丽且优秀的女士。
　　珊娜一脸你疯了的表情，背过身不再理艾伦，反正她是不会和一个华夏男人结婚的。
　　来到后院的廖清欢看到艾斯站在那芍药花丛边上，似乎很喜欢这一丛花的样子。
　　她踱步走过去，背着手。
　　“艾斯，你很喜欢芍药吗？”
　　在他身边的仆人翻译了下，艾斯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它们很美丽。”
　　廖清欢听了仆人翻译的话，沉吟片刻，突然有个小主意。
　　只见她伸手扯下两朵芍药花，晃了晃手里开得饱满的花朵。
　　“在我们华夏，花朵也是可以做成菜的，这样吧，中午用这些花给你做道菜，芙蓉芍药花。”
　　等翻译过去，廖清欢就在艾斯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她抿唇一笑，漂亮少年的表情就应该多一点嘛，多鲜活啊！
　　……
　　陆长缨既然决定离开研究室，那手上的一些研究就交给那些副手。自己则整理着文件，准备到时候一起带到京城去。
　　所以现在的他虽然会去学校，可实际上除了整理文件外，也就是上那么几节课了。
　　上午整理了文件，陆长缨就开车带着郑楚华回了酒楼。
　　酒楼已经开始营业，老远就能看到外面排着长队。
　　“还是咱们酒楼生意好。”
　　郑楚华看着那长队笑了起来，他现在很顺口的就说自家酒楼了。
　　“恩。”
　　陆长缨应了声，转弯将车停在后院门口。
　　从车上下来后他走进院子，刚好看到廖清欢端着一盘子菜出来。
　　那盘子很大，走下阶梯的时候看不到脚下，于是他赶紧走过去，扶着廖清欢下来。
　　“小心点。”
　　见是他回来，廖清欢笑容灿烂。
　　“回来啦，那待会上大厨房端个汤过来，菜没做太多。”
　　郑楚华很有眼力见的往大厨房去，“那我去端汤了。”
　　陆长缨只关心廖清欢，准备伸手结果她手上的盘子还被她躲开了。
　　“小心点，这可是我费功夫做出来的菜。”
　　她小心的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浅绿色大盘子上，是一从非常像真花的花丛，有绿叶，有芙蓉有芍药。朵朵开得鲜艳饱满，甚至连香味都和真花差不多。
　　“这是？”
　　陆长缨还没见过这样的菜，这不是花吗？
　　“还可以吧？我特意给艾斯做的，早上见他很喜欢芍药的样子，就琢磨着用芍药给他做一份菜。那孩子听说我能用花来做菜，表情惊讶得很。来这么几天我就只看到冷着脸，还没见过其他样子呢。你别说，有其他表情的时候真好看。”
　　廖清欢眼睛都笑眯了，大喇喇说着这些话，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气压陡然变低。
　　“真好看？特意做的？”
　　陆长缨盯着廖清欢，吐出来的几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喜欢漂亮少年，漂亮少年笑起来好看，上了年纪的男人都是老白菜梆子。
　　三十+的陆长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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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啊, 好看啊，你都没觉得艾斯长得很漂亮吗？昨天小丸子还特意到我跟前，悄悄说艾斯好看呢。还说要为艾斯写一篇日记呢。”
　　廖清欢很满意女儿的眼光, 她们母女俩一样, 果然都是非常喜欢漂亮少年的。
　　陆长缨再加一记暴击, 女儿的日记, 好像……没写过他吧！
　　廖清欢完全没发现陆长缨的不对劲, 只笑眯眯的和他说着话。
　　“你是不是没发现，昨天咱闺女看艾斯看呆了好几次, 要不是长大了，我都怀疑她会流口水。还躲着呢，偷偷的看, 生怕别人发现了。”
　　也就小丸子觉得自己看得很小心，实际上她这个当娘的早就发现了。昨晚上她去女儿房间一问, 人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很害羞的说觉得艾斯很好看, 要为艾斯写一篇日记。
　　他们从来不看小丸子的日记本, 但小丸子偶尔会说说她写了什么。最常写的，就是在家里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要么就是和学校同学的二三事。那日记本是她的秘密花园, 一般人可不会出现在里面。
　　“偷偷的看？”
　　陆长缨声量都提高了, 女儿一向大方, 什么时候还会偷偷的看人了？
　　廖清欢这才注意到身旁男人的不对劲，看着他的表情, 忍不住乐呵。
　　“想什么呢？咱闺女才多大？小学生好吗？她就是觉得艾斯很像她看的童话书里描写的精灵，你看我也觉得艾斯好看啊，我们母女俩眼光还挺一致的。”
　　她挺得意, 女儿长相像她爸多一些，生活习惯上也像她爸，也就性格，稍微有点像自己，现在眼光也跟自己一样了，这让廖清欢稍微平衡了一点，总不能什么都像她爸吧！
　　陆长缨不怎么开心，以前清欢对他不是这样的，看到他回来会特意给他做菜，而不是直接上大厨房端个汤来。
　　廖清欢只以为陆长缨是不想闺女喜欢别的男生，她倒不是很介意这些。主要闺女还小，那么点大的孩子懂什么啊，男女大防都不用太顾忌的年纪。等再长大一点，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她要是拿眼儿偷偷看别的男孩子，那才需要担心呢。
　　再说了，人艾斯估摸着都不知道有个小女孩偷偷看他呢。
　　开饭的时候艾斯走过来，很自然的坐到位置上。
　　陆长缨很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仆人给他拿餐具垫餐盘什么的，又在心里暗想。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看着瘦条条弱不禁风，除了脸长得好看家世可以，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艾斯对危险很敏锐，察觉到陆长缨的视线，他只是点了点头。这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只是不知道男主人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依然很自然的拿热毛巾擦擦手，等着开饭。
　　廖清欢在桌子底下掐了陆长缨一把，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过不去干嘛？是不知道自己盯着人的时候有多吓人是吧？
　　陆长缨垂下眸子，在底下抓着廖清欢的手，她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便用右手夹了一筷子蜜汁桂花藕放到他碗里。
　　“喏，吃块藕。晚上要不要吃锅包肉？”
　　大概是口味的原因，陆长缨其实蛮喜欢吃甜口的菜，像他们北方的锅包肉之类的，他就很喜欢。
　　看着碗里的甜丝丝的桂花藕，陆长缨放下了她的手，心里那一点点小郁结消去了。
　　“吃，多做一些，丸子前些天也说了想吃。”
　　廖清欢点了点头，将碗递给他。
　　“给我盛一点汤，我先喝汤。”
　　陆长缨又很顺手的接过碗，伸长了手给她舀汤。
　　今天吃饭的人少些，就只有许勺还有郑楚华几个。桌上的菜也不多，除了廖清欢做的芙蓉芍药花，还有一道香酥鸭和生煸草头，以及从大厨房端过来的大煮干丝和蜜汁桂花藕以及一道廖清欢炖的鸽吞翅。
　　要放以前，鸽吞翅这道汤廖清欢是炖不成的，只能炖给自己尝尝，而不是卖给客人们，因为食材难寻啊。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钱，想要啥就有啥。
　　从饭店转成酒楼后，廖清欢就有意将酒楼慢慢转成以前的供应。那会他们酒楼在海城不说多有名吧，但一些比较有名气有钱有地位的经常上他们家饭店吃饭。廖家酒楼对应的客户群体就是那一个阶层，他们家出名的一些菜也都是挺珍贵的食材做出来的。
　　还是饭店那会，对应的群体就是普通人，廖清欢基本不会做太珍贵的菜，价钱高啊，一般人吃不起。但现在是酒楼了，还是私营的。
　　在接待普通客人的同时，廖清欢的打算就是规格慢慢的提起来。
　　像鸽吞翅，她做得不算多，炖了十来个罐子，只供应这么多。要不是郑楚华去端汤端得早，这汤肯定是没有了的。外面识货一看是廖师傅做的，价格再高也要点下来尝尝。毕竟廖师傅出手的菜就没有垮台的，绝对是让人惊艳的一道菜。
　　廖清欢也很敢开价，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提到了百来块不等，多的三四百，低的□□十也有。这一道鸽吞燕，她开价就是二十块一道，不收票，只收钱的那种。私营就是只收钱，不需要票子了。
　　收这么高的价格那也不是空口白牙的开价。
　　鱼翅要用上高汤慢慢的煨，火腿丝用的是金华火腿，鸽子个个大小一致，体重在一公斤。做法也精细得很，炖煮封砂纸，片刻不落的盯着时间。
　　这样做出来的鸽吞翅毫不夸张的说，光闻着味道，你都走不动道。
　　廖清欢开价是贵，可尝过的人绝不会觉得价格高，要觉得价格高，可以点其他菜嘛，有价格实惠的。人家现在是私营了，各种成本人工时间都得考虑的。
　　像那个大煮干丝，放以前，配菜就是虾仁火腿和木耳，一块钱一碗，满满当当一大碗吃个肚圆。但他们酒楼不一样，私营后廖清欢就改了菜单，做法变了。
　　虾仁换成了鲜虾仁，必须是活蹦乱跳送过来，他们自己处理出来的。还要用开洋，也就是海虾做成的。还得搭上竹笋、鸡丝、木耳、香菇等等食材，汤底都必须是炖出来的清醇高汤。
　　这做法一变，价格翻倍直接翻了五倍，变成五块钱。压根没人觉得贵，就觉得好吃，好吃绝了。
　　这两天大煮干丝成了热门菜，进来的人都得问一句，大煮干丝还有没有了。
　　其他菜廖清欢想着慢慢改，用料用法也慢慢的教给刘红星他们。
　　……
　　趁着中间一段时间没课，陆长缨带着郑楚华去了趟京城，吕锅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现在常年待在海城 ，京城那边可还有女儿在呢。总得回去看看人，再去看看自己的徒弟们。
　　人一走，屋里就剩下廖清欢和刘红星许勺他们了。
　　平时培训照常进行，廖清欢不插手，但会检查效果。
　　珊娜几个人中，安东尼是学习得最好的，艾伦其次，珊娜则比较一般了。
　　她学习能力不算太强，又觉得不需要费太多心思跟着华夏人学厨，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比不上安东尼和艾伦。
　　这些廖清欢也看在眼里，但她和许勺都没太在意。
　　机会已经给了，既然你抓不住这个机会，那之后被淘汰就怪不了别人了。
　　之前提议让林碗他们的徒弟去到国外，除了安顺之外，还有四五个年轻一辈的都愿意过去，有了他们，许勺整颗心都落下了。
　　目前就是在给他们办出国申请，手续比较复杂，估摸着在培训结束的时候能办下来。
　　至于艾斯，他在海城没呆多久，只在后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带着自己那两个仆人回国了。
　　如许勺说的那样，他就是来散心的。
　　只这个散心廖清欢也没太看出来，人就在后院没出去过，天天就坐在廊下，到点吃饭，到点陪着她一起吃下午茶。
　　他走后最伤心的就是小丸子了，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和这个精灵小哥哥说一句话。她还特意跟着爸爸学习了怎么说你好的，还学了自我介绍。自己抓着脑袋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回来想跟精灵小哥哥说话的时候，人就走了。
　　廖清欢还安慰自己闺女，跟她说，她要是学好英文，以后可以去国外找许勺爷爷，到时候就能再看到精灵小哥哥啦。
　　然后小丸子就真的发誓要学好英文了，还拉着许勺去书店买了一些学习英文的书，天天抓着许糖跟他学英文。
　　那几天廖清欢满脑子都是：‘哈喽，嗨，’这些乱七八糟她听都听不懂的词。
　　许糖就比较可怜了，他是放假了跟着来玩的，本来就逃离了学习，结果现在给小丸子当起了小老师。要是嘲笑小丸子，还会被小丸子凶一顿，他觉得自己特倒霉，要不是祖奶奶做菜很好吃，他真的不要在这里受小丸子的折磨。
　　等艾斯回国没多长时间，他们饭店就收到了一个非常大的盒子，指定是交给廖清欢的。
　　廖清欢也不知道谁送的，把盒子打开，里面还有其他的小盒子，上面用中文写着各个人的名字。
　　等她打开自己那个盒子，差点没被里面粉色钻石给闪瞎眼睛，特别大一块，比翡翠玛瑙都要闪耀。
　　“这是爱神之心。”
　　许勺打眼一瞧就认出来了。
　　“啊？”
　　廖清欢茫然的看着他。
　　“是艾斯送给您的，这是艾斯去年在拍卖会拍下来的一颗粉钻，您可以做成项链或者是戒指都行。”
　　许勺给廖清欢解释，去年拍下这颗粉钻的成交价看得他都咂舌，没想到艾斯会送给自己师父。不过对那个家族来说，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拍卖会？一听就是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廖清欢拿着烫手。
　　“这，我拿着合适吗？”
　　廖清欢不想要，她不缺钱不缺宝石不缺首饰，人一个孩子不过是在这里住了几天，回去就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受之有愧。
　　再说了，艾斯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做了些吃的，带着那孩子一起吃而已，俩人话都没说多少呢！
　　“没什么不合适的，您就拿着吧，艾斯既然送您了，肯定是想好了才给的。那孩子不是没分寸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送东西的，就是因为觉得您人好，才会送这些给您。”
　　许勺不算太了解艾斯，却知道他的脾气。艾斯平时对旁人可没有这么好过，哪怕是他的亲姑姑，也就是自己媳妇，在艾斯眼里估计都不算什么。
　　去年自己媳妇过生日，艾斯过来送了一个蓝钻，和这个粉钻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听了许勺说的，廖清欢稳了稳心态，把盒子盖上，其他人的她没拆。只有小圆子的她拆开了，因为小圆子就在旁边看着呢。
　　小圆子对好看不好看没有太清晰的认知，只知道那个哥哥不爱说话，看起来有点凶，他一般就自己在旁边玩，跟那个哥哥不说话的。
　　也就有一次，他从长廊上跑的时候摔了一跤，可疼可疼了。就在他想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哥哥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把他提起来了。
　　所以小圆子觉得那个哥哥其实挺好的，没笑话他，反而是把他提起来。
　　所以他主动朝那个哥哥说声谢谢。
　　“这是小圆子的礼物，我们拆开来看看吧！”
　　廖清欢扯开盒子上面的丝带，小圆子伸手揭开盒子。
　　“哇哦……”
　　小圆子瞪圆了眼睛，里面是一辆小火车，有假山有河流还有车轨，特别逼真。
　　他有几个玩具，都是车子，有时候会拿到院子里玩。艾斯肯定是注意到了，才会送过来一辆这样的火车。
　　“这应该是能跑的，看看下面有没有电池。”
　　许勺在一旁提醒。
　　廖清欢在下面找了找，果然有电池这些东西，把火车搬出来放在石桌上，随后再把电池安装上去，调好一个按钮后，那火车就冒着烟哐哧哐哧的沿着车轨缓缓的跑动起来。
　　就连廖清欢都很诧异，一个玩具居然能做成这样？
　　家里孩子玩具不缺，小圆子玩的那些车子基本都是上发条才能走，那些玩具也都是旁人从港城寄回来的新款玩具。
　　可那些玩具和眼前这个比起来，不管是做工还是新颖程度都差了很多。
　　小圆子喜欢极了，站在石桌旁边就不想走，现在他觉得那个小哥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姐姐哥哥爷爷奶奶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下午下课后小丸子一回来，就看到了石桌上的玩具，她弟弟隔旁边不眨眼的看着。
　　“这是什么？”
　　小丸子好奇的问道，她对车子没什么兴趣，对娃娃之类的很有兴趣，有时候会拿着那些娃娃过家家。
　　小圆子抬起头，特骄傲的模样，“漂亮哥哥送的。”
　　漂亮哥哥？除了那个精灵小哥哥，还有什么漂亮哥哥？
　　“姐姐你也有，在妈妈房间里。”小圆子指着爸爸妈妈的房间，就在那里面。
　　这会廖清欢从小厨房出来，正好看到顺子和丸子，“正好，你们去我房间的桌子上拿礼物，艾斯从国外让人带过来的。”
　　小丸子眼睛微亮，欢呼一声跑进自己爸妈的房间。
　　出来抱着两个盒子，都看不到她的脸了。
　　“顺子哥哥，上面那个是你的，好重啊！”
　　小丸子哼哧一声，脸被挡在盒子后面。
　　顺子赶紧把自己的盒子拿下来放在腿上，小丸子蹦跶着将自己的盒子放到石桌上，还把小圆子的玩具给挤开了。
　　廖清欢擦着手在一旁看，小丸子的那个盒子挺小的，外面用粉色绸布包着，打开绸布后，里面的盒子也是浅粉色的，还点缀着花瓣。
　　小丸子屏住呼吸，把那口非常精致的盒子打开，然后长睫微颤。
　　“这是……公主戴的吗？”
　　廖清欢也惊讶了，里面是一个皇冠，不大，小小的那种，只是这皇冠实在是太漂亮了。上面镶嵌的宝石，闪烁着光芒，一看就是真的。
　　小丸子把那个小小的皇冠拿起来，托在手里。
　　“妈妈，这个好漂亮啊！”
　　廖清欢点点头，“对，特别漂亮。”
　　不得不说的是，艾斯很会送东西，她那颗粉钻，大概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小丸子的这个皇冠，也正好戳中了她的公主心，大概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喜欢这种漂亮又精致的东西。
　　“小心点哦，不要摔坏了。”
　　廖清欢提醒了一句，这些都是真的，经不得磕碰。
　　小丸子赶紧把皇冠放回去，还吹吹表面都看不见的灰，然后把盒子盖上。
　　“我会好好放着的，等穿奶奶给我买的公主裙时在戴上。”
　　她都打算好了，必须配上奶奶给她买的公主裙裙才能戴这个，电视里那些公主就是这样的。
　　至于顺子，他的盒子很轻也不是很大，打开来里面就一个薄薄的信封。
　　他英文不是很好，所以是叫许勺来帮他翻译里面的内容。
　　“顺子先生你好，我是鹰国里伦学院的约翰教授，Ansel把你做过的一些解题思路拿到了我的办公室，我认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你需要一个更好的教育环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里伦学院学习，我将作为你的导师，指导你更系统的学习数学。”
　　“是约翰教授！”
　　一向冷静的顺子都惊讶了，他惊讶得有些激动，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甚至想要站起来。
　　廖清欢并不知道约翰教授是什么人，但能让顺子这么激动的，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约翰教授是当代最伟大的数学家，目前在里伦学院，顺子前段时间在看的《数学思路》就是里伦教授写的。”
　　许勺也知道约翰教授，这位教授在鹰国确实非常出名，他飞速的给廖清欢解释了一下。
　　“那约翰教授的意思就是可以让顺子去他那些学习，到里伦学院？”
　　“对，直接推荐进去的，里伦学院是当今最优秀的大学，顺子过去的话，就是跳过高中，直接进入大学了。师父，我建议您让顺子过去，约翰教授给的机会，一定要抓住。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顺子能成为约翰教授的学生，他出来后就能成为华夏非常优秀的数学家，华夏需要这样的人才。”
　　廖清欢有些懵，听着许勺激动的声音她也激动了起来。
　　数学什么的她当年学得不好，可华夏的华教授她是知道的，前年去世后全国报纸都刊登了。
　　陆长缨也和她说过，国家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数学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对于一个刚发展的国家而言。
　　这位约翰教授是当代最伟大的数学家，向顺子发来了入学邀请，愿意成为他的老师带着他。她就算不懂，也知道只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顺子，你……”
　　廖清欢稳了稳心态，这方面主要还得问顺子，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留在国内。
　　“阿姨，我想去，我要去。”
　　顺子捏着信封，他不用思考，就已经坚定了想法。他自己很崇拜约翰，那是一位非常伟大的数学家，再看他撰写的书时，他常常沉溺其中走不出来。数学的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从他接触后，他就知道自己一生的方向在数学里面。
　　能成为约翰教授的学生，他从来没想过，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那个资格，可他没想到的是，艾斯会送过来这样一份大礼。
　　艾斯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和自己的交流仅限于点头，也就是他临走前一天，艾斯的仆人过来说想要他平时打草稿的演算纸。当时顺子也没多想，那些演算纸都是要丢掉的。对方要，他就直接给了。
　　但艾斯居然是拿着那些演算纸交给了约翰教授，并且要来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廖清欢捏了捏手心，看着顺子炙热的眼神，她点了头。
　　“好，你想去，那就去，等你叔叔回来，我和他说下。小勺，你有能联系到艾斯的方式吗？等长缨回来，我们联系艾斯，好好谢谢人家。”
　　她琢磨着如果顺子去国外，她得把人送过去才安心，到时候给艾斯准备一份厚礼，必须是非常厚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这礼还不清了十二点前还有一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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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廖清欢想好好感谢艾斯, 他送的每份礼物，都看得到用心，送的每份礼物, 都看得到是精心准备的。
　　等陆长缨回来, 廖清欢就把他拽到房间里说起礼物的事, 也说了约翰教授。
　　“当然要去。”
　　陆长缨点了头, “我这边等到月底就离开学校了, 小丸子他们不是下个月中旬期末考试？这样，我向上面打个申请, 咱们全家人一起出国。”
　　“一起出国！”
　　廖清欢只想到家里要安排个人送顺子过去，却没想到要全家人一起出去。
　　“恩，你之前不是可惜因为我身份的原因, 不好出国吗？那现在我即将成为无业游民了，可以随意出国。”
　　陆长缨揽着她的肩膀, 低声说道。
　　廖清欢眼中盛满了欢喜，“那正好, 小勺他们也是下个月中旬差不多回去, 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过去。”
　　“恩，那明天我带你们去办出国申请。”
　　陆长缨眼中是她欢喜的笑脸。
　　“好，快快快, 这是你的礼物, 拆开来看看。”
　　廖清欢把盒子递给陆长缨, 他这个盒子是用黑丝绒包着的，看起来很高端大气, 所以廖清欢觉得里面肯定也是个很贵气的礼物。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把家里传下来的扳指送给艾斯够不够抵上这些礼物。
　　只是陆长缨一打开，廖清欢凑个脑袋看了眼, 疑惑的问道。
　　“这是，一个玩偶？”
　　艾斯居然送给陆长缨一个白胡子穿着红色棉袄的玩偶，藏在胡子下面的是一个笑脸。整个玩偶看起来非常的慈祥可亲，也非常的可爱。
　　“这是圣诞老人。”
　　陆长缨把玩偶拿起来，圣诞老人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他捏了捏这个布袋子，眼神微黯。
　　“啊，我知道，是他们那边过圣诞节给小朋友们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对吧？”
　　廖清欢想起来了，她以前听别人说过，当年海城有些太太还会过这个节呢。
　　“是的，拿去给小丸子玩吧。”
　　陆长缨把玩偶递给廖清欢。
　　“哈哈，他是不是看你太凶了才送你这个？哈哈哈哈哈。”
　　廖清欢把玩着这个玩偶，笑得不行了，任何人收到的礼物都那么的贴心，唯独陆长缨的，居然是一个白胡子玩偶。
　　陆长缨轻哼一声，那小子敏感得很，像只幼豹，看似还小，其实那爪子早就尖利了。
　　“我看就是你太凶了，他才送你这个的。给我送的那个粉钻，叫什么爱神之心，你听听这名字，多唯美动听啊，你等着，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太大颗了，听许勺说是从什么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价格肯定很贵。我打算把我们家祖传下来的扳指送给艾斯，不然收了这些礼物我可不安心。”
　　廖清欢把抽屉打开，将自己那个盒子递到陆长缨面前。
　　陆长缨看着那粉色钻石，咬了咬后槽牙，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送的粉钻还叫这个名，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祖传的扳指？为什么我没有。”
　　他不乐意了。
　　廖清欢睨了眼他，这吃味的小模样真可爱，她倚在陆长缨怀里，伸手挠挠他的下巴。
　　“有啊，我们家有祖传龙凤玉佩，就是给当家人的。我还想着以后传给小丸子呢，她和我未来女婿一人一个。”
　　这种祖传的东西他们家实在是太多了，据说曾经那个祖宗，把半个国库都搬到了廖家。她下面那个密室里装了那么多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价值连城。
　　这玉佩是最贵重的一对，据说是那个祖宗和皇帝一人一个来着。
　　陆长缨这才舒服了，扳指算什么，他有玉佩。
　　……
　　既然是商量好了要一家人都出国，廖清欢跟许勺也说了这件事。可把许勺高兴坏了。
　　本来他就在想，等下个月他们回去了，想再过来肯定又是一两年后，他还真的不舍得走。可他国籍已经不是国内的了，每次回来也就只能呆这么点时间。
　　要不是投资团需要在这边考察一段时间，出于时长要求，还申请到了额外一个月的时间。不然的话，这会他就需要回去了。
　　现在师父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虽说出去也是有事情要办，可许勺还是兴奋得很。
　　他还顺道邀请几个师弟，大家可以跟他们一起出去啊，就当是集体旅游了。
　　于是这个出国的队伍越发的壮大了起来，都可以包机了。
　　小丸子和小圆子也很激动，一听说可以去鹰国，俩破小孩兴奋的尖叫起来。
　　“我要出国了，我要出国了。妮妮去了趟港城，回来就跟我说港城那边可好玩了。鹰国是不是也很好玩？等我回来了也要在妮妮面前炫耀。”
　　小丸子眨巴着大眼睛，高兴的在原地转圈圈。
　　“不可以在同学面前炫耀哦，你可以说国外好玩，但不可以炫耀。另外，出去游玩你需要写日记，两天写一篇，把你看到的新鲜事都记录下来。”
　　廖清欢给小丸子布置了作业，日记本来就是她经常会写的，这也不算什么作业，只能算记录。
　　“啊！可以可以，我都会记下来的。”
　　小丸子忙不迭的点头，别说两天写一篇了，就算是一天写一篇都可以。如果她回来有些好玩的不记得了，还可以翻一翻日子，到时候再悄悄的在妮妮面前炫耀。
　　“那我们可以见到精灵哥哥吗？”
　　廖清欢看着女儿的大眼睛，她觉得闺女主要想问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把她的小裙子整理好，廖清欢点了点头，“可以见到，他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礼物，你们也可以准备礼物，到时候带给精灵哥哥。”
　　“礼物吗？”
　　小丸子认认真真的想了起来，精灵哥哥送给她的皇冠她还没有戴过，，每天晚上她都要看一眼。如果去见精灵哥哥的话，她要把公主裙穿上，然后带着皇冠去见精灵哥哥。至于给精灵哥哥的礼物，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样的礼物精灵哥哥才会喜欢呢？
　　看着女儿沉思的小脸，廖清欢微微一笑。
　　还是孩子之间这种纯粹的感情美好，不掺杂任何意味，只是单纯的喜欢。
　　……
　　这年月想出国手续比较复杂，他们都还好，陆长缨那反而有些困难，不过这个困难对他来说也很好解决，疏通下关系就行了。
　　因为要出国，廖清欢早早的就准备好几口箱子，她和陆长缨一个，两个孩子一个。顺子这次出去就会在外面待上好几年，要带的东西很多。
　　因为廖清欢需要给顺子整理行李，顺子的看着她这样很过意不去，阿姨现在怀着孕呢，还需要为他忙碌着这些事。
　　廖清欢一开始没主要到顺子的情绪，只觉得这孩子老是看着她发呆，问了一嘴，才知道顺子居然想的是这些。
　　“这有什么麻烦的？给你收拾点东西而已，又不重，只是装几件衣服鞋子而已。自家的孩子出远门，要到外面去呆那么长时间，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给你做这些？你不让我我自己还不放心呢。”
　　她早就把顺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这句当妈很顺嘴就说了出来。
　　顺子凝视着她的笑脸，因为那句当妈的怔在原地。
　　他和廖清欢一样，虽然表面上还是喊叔叔阿姨，可实际上，他也早就把廖清欢和陆长缨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他们对自己好的程度，比亲生父母都不差了。
　　考虑到顺子要在外面呆好几年，再加上是去国外，所以廖清欢还特意让人从广城带了最时兴的衣服回来。
　　从珊娜的态度就能看出外国人对华夏人的态度，穿着朴素了没准那些外国人还要以为顺子是乡巴佬，她可不允许自家孩子在外面被人瞧不起。
　　鞋子也细心的准备了春夏秋冬各种款式，虽然顺子是没有下肢了。可下面会装一截假肢，鞋子会套在假肢上面，伪装成脚的样子。
　　这算是掩耳盗铃，可这样人家的视线至少不会太过于探究，只会觉得是不是腿受伤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小丸子和顺子一考完试，拿到成绩后的当天下午，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张兴国和郑楚华也混在其中，张兴国的说的话是，他代替工厂出去考察。郑楚华则说，他是出去照顾老人的，他外公还有师叔们年纪都大了，需要年轻人盯着。而且他还可以充当翻译，毕竟他的英文比张兴国好太多了。
　　反正也有这么多人了，廖清欢丝毫不介意，人多热闹，组团出去旅游多开心啊。
　　出发的头一天廖清欢还特意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认自己的身体没问题，这才安安心心的跟着出去。
　　最开心的大概就是孩子们了。许糖小丸子还有小圆子凑到一起，三个娃娃叽叽喳喳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他们人多啊，一架飞机差不多坐了一半人，头等舱都包圆了。
　　不过他们都得先飞到港城，从港城那边才有直达鹰国的飞机，海城还没有。
　　不过他们都打算好了，去港城得玩上两天，玩两天后再出发。就当做是中间调整休息。
　　到飞机上，几个孩子坐在一起聊天，顺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拿著书看。
　　廖清欢等到飞机平稳后，就解开了安全带，把自己准备的小零食分下去。
　　于是漂亮的空姐们见到了此生第一次看到的画面，坐在头等舱的那些老头，每个人都从自己带着的包里拿出东西来吃。
　　普通的有果干，大的有直接一个大烧饼。
　　关键这味道还很绝噻，尤其是里面一个最漂亮的女人，她拿出来一个饭盒，里面装着云片似的糕点。
　　那香味，如云似雾的在鼻尖环绕，明明只是糕点而已，连肉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在，居然能香成这样。
　　廖清欢看着一个圆脸空姐口水都快馋出来，招招手让人过来。
　　“您好女士，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那空姐还以为是有要服务的，态度很好的问道，就是那眼睛还时不时落在糕点上。
　　廖清欢把剩下的半盒给她，“这些给你们吃。”
　　只有空姐给他们吃东西的，哪有客人给他们吃的？
　　“不，不行，我们不能要这些。”
　　那空姐咽着口水推拒，她确实不能要啊，虽然她特别想吃。
　　“拿着吧，放心，干干净净，我们自己做的。”
　　廖清欢微笑着，按在她手上就不放。
　　旁边的吕锅等人都在劝。
　　“客气什么啊？拿着拿着，我这还有包子烧饼，小姑娘你们要不要，可好吃了。”
　　“我这还有蟹壳黄呢，还有一些肉脯。”
　　那空姐抓着盒子，脸通红的摇头，“那，那我就拿这个了，其他真不要了，谢谢你们，谢谢。”
　　人抓着盒子落荒而逃，廖清欢拍拍手，“还挺害羞的。”
　　空姐带着盒子回到后面，其他几位都围了上来。
　　“快给我尝尝，我去给他们倒水的时候，差点没被这个味道馋死。”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空姐盯着那个盒子，她确实馋，第一次被人家带上飞机吃的东西馋成这样。
　　圆脸空姐把饭盒打开，几只手伸过去，一人拿一点就给她剩下了一块。
　　“你们，都拿完啦。”
　　她气气哼哼的说道，把饭盒抱在手里，背着她们，小心的将剩下的一块拿起来。
　　这就是云片糕，捏在手里都很松软。
　　等送到嘴里，舌尖稍微一碰，表面就在嘴里化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还有一股非常浓的花香味，就是这种香味，馋得她们心痒痒。
　　仅仅只是一口，等吃完了，她还舔舔嘴唇回味。
　　真好吃，可惜就一块。
　　不过一块就够了。
　　其他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恍惚，确实是好吃，像她们其实都不怎么喜欢吃糕点的，没想到这个糕点会好吃成这样。
　　“哎呀，没了，我还想吃。”
　　其中一个看着空空的饭盒，叹了口气，这把馋虫都勾起来了，结果没了。
　　“谁不想吃啊，我去给他们加水，看看能不能再混一口吃的。”
　　于是廖清欢她们这次飞行非常的愉快，那些空姐时不时过来转一圈，要什么给什么，果汁都给孩子们满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来了推一下大曹的其他文美食文有《九零之玉荑厨神》《异世膳师重生八零年代》
　　只是年达文有《柔骨娇娘在九零》《穿到六零来种地》
　　搞笑文有《在复仇文里做神婆》
　　还有一个反锦鲤文《在锦鲤文中当首富》
　　黑历史就不推了，我自己都想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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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廖清欢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尤其目的地还是鹰国。
　　她也没想到当年买到船票没能出去，现在会因为这个理由出去。
　　只能感慨一句世事无常，谁也猜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到了港城后, 几个孩子撒欢的出来，飞机上小丸子和许糖闹了矛盾，差点没打起来, 结果这会功夫又和好了。现在俩一左一右的拉着小圆子的手, 拽得紧紧的, 非常有哥哥姐姐的样子。
　　头等舱的先出来，在门口机组人员以一种非常热情的眼神欢送着他们, 还给小丸子几个孩子送上了飞行礼物。廖清欢盯着几个孩子下飞机, 看到眼熟的圆脸小姑娘冲人家笑了笑。
　　“希望下次还坐你们服务的飞机。”
　　她语气清缓，温温柔柔的模样看得圆脸小姑娘脸通红。
　　本来能当空姐的长得都不差, 身材也是一流的好。她们自己都长得好看了, 但对比起廖清欢来还是黯然失色。
　　现在的廖清欢怀孕两个多月，腰肢看着依然纤细, 她今天上身穿的是一件真丝半袖衬衫, 月牙白色的，袖子领口那都是半透明的绣花。所以脖颈还有手臂那一块，若隐若现。下身则是一条深蓝色高腰牛仔裤, 她的腰和臀部是有点不成正比的，腰实在是细, 臀部则稍微大一点。所以这条裤子还专门改了腰, 穿上后将真丝半袖衬衫塞到裤子里，整个腰肢纤细得动人心魄。
　　以前她是个非常伶俐的人，做掌柜的，平时迎来送往的, 管理一家酒楼需要很大的魄力。在那种情况下，她眉宇间的长相是比较成熟美艳的，同时也透着尖刻，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女人。可现在完全不同，她变成了温婉气质的大女人，这么多年幸福的生活对她的影响非常大，直接就作用在脸上。
　　三十多岁的年纪还一点都不显老，只是渐渐成熟了起来，看起来风韵十足。浑身上透露出来的感觉就像那枝头上，熟得像拿指尖点一点就皮绽汁冒的桃儿。
　　她五官还长得好，眉毛浓密，眼窝微凹，下飞机前拿深红色口红画了个唇，还细细的描了唇线。发量也特别的多，为了让自己时髦一些，前些天还特意去烫了个大卷发。这会她别说一颦一笑间是风韵了，就算站那不动，也漂亮得跟画报一样。
　　熟女的风情是连女人也抵抗不了的，所以那圆脸小姑娘脸通红也就算了，还晕晕乎乎的目送着廖清欢下飞机。
　　陆长缨跟在廖清欢后面，时刻盯着她的脚下，生怕她下飞机不注意看，自己好随时捞一把。
　　坐上摆渡车出去，他们的行李也都放好了。许盐他们家族在港城有不小的生意，甚至在港城的地位还不低，不需要廖清欢他们做什么，许盐早就让人安排好了一切，车子酒店都准备得好好的。
　　港城和内地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内地是一片荒芜待开发的大地，蕴藏着无限生机的话。那港城就是繁华的大都市，高楼耸立，车辆满街，甚至路上行人的穿着，色彩缤纷的程度都是现在的内地没办法比的，只可惜，这个地方曾经属于华夏，现在不属于华夏。
　　小丸子扒在车窗那，看到一栋漂亮的高楼就惊呼出声。
　　“妈妈，这里好漂亮啊！”
　　她指着车窗外，一边回头找她妈，希望她妈妈也看看。
　　廖清欢顺着她挨过去，“恩，真的很漂亮。”
　　她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新奇，虽然海城也很漂亮，但这是两种不同的漂亮。出来玩嘛，就是要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另一番不同的风景。
　　车子开在马路上，开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家非常气派的酒店门口。
　　之前听许勺说了，安排的酒店就是艾斯他们那个家族的，也就是许盐负责的。这次出行全看许盐安排，他们只需要玩得开心就行了。
　　穿着西装的服务生戴着白手套等在车旁，车挺稳后就拉开车门，一手挡在车上方，防止车内的下车撞到头顶。
　　陆长缨那边直接拉开车门就下车了，廖清欢和小丸子两位女士得到了非常细心的对待。
　　行李也不用自己拿，有服务生已经拿上了行李跟在后面。
　　酒店的经理跟在许盐身边，低声同他说着话。
　　廖清欢则牵着小丸子同陆长缨走在一起，身后林碗他们几个则小声的聊着天。
　　“早就听说港城发展得很好了，我要不出门还真不知道原来港城发展得这么好了。刚刚那一路车的，等什么红绿灯的时候还排得老长的。咱海城都没有这么多车，到现在满大街还是自行车呢。”
　　“那可不，不过咱街上车不多也好，要像他们这样到处都是车，行人走路都不方便的话，还不如不要那么多车呢。”
　　“我也这么觉得，咱们去哪坐公交也方便，再不然就让兴国他们开车送。”
　　张兴国在一旁笑嘻嘻的，“感情我就是一车夫，送您们就行了呗。”
　　“怎么着？送我们几个老头还不乐意了？”
　　林碗眼睛一瞪，小兔崽子平时可说得好好的，去哪找他就行了，口口声声说怕他们累着什么的。
　　“没有没有，那还能不乐意啊。”张兴国讪笑，他可不敢有不乐意。
　　几个人走进酒店大堂，迎面走出来一伙人。
　　外面几个穿着西装的保镖，中间围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小丸子伸长了脖子看人，陆长缨干脆把她抱起来。
　　“是小仙女。”
　　小丸子指着里面的女人，眼睛都瞪圆了，大声跟廖清欢说着里面的女人是谁。
　　廖清欢平时也看电视，隔着缝隙也认了出来，还真是在电视里演仙女的一个女演员。这个演员特别漂亮，演的仙女把小丸子给迷死了。在家里还披着蚊帐扮演仙女下凡呢。
　　他们学校的女孩子流行买这个女演员的贴纸，她的笔盒还有书包上都贴满了贴纸。
　　所以现在小丸子非常的兴奋，不仅让她妈看，还要身后的林碗他们都来看。
　　“林爷爷，吕爷爷，张爷爷杨爷爷，里面是那个小仙女，特别漂亮的小仙女。”
　　林碗他们本来就是爱凑热闹，一听是个演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
　　“哟，还真是那小仙女，真好看诶！”
　　“咱跟小仙女住一家酒店啊。”
　　“待会我给我孙女打个电话，跟她说我看到了她最喜欢的小仙女，那小丫头肯定高兴坏了。”
　　廖清欢注意到小丸子的手指着人家，赶紧把她的手按下来。
　　“怎么能指着人说话呢？这样不礼貌。”
　　刚说完呢，就听到旁边冒出来一句。
　　“那小孩你怎么回事？怎么指着我们阿靓呢，内地来的乡巴佬。”
　　廖清欢按着小丸子的手一顿，沉着脸转头看过去，说话的大概是那个女演员的经纪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尽显嫌弃。
　　得亏廖清欢当初在京城常常和谢建师傅待在一起，能听懂一些粤语，不然还不知道人家在骂小丸子。
　　而里面那个女演员冷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不要和这种人计较，大人小孩都没素质，快走吧，还有拍摄呢。”
　　吕锅和谢建也接触得多，这些话他都听懂了，当即就有些不乐意。
　　“什么叫这种人，什么叫乡巴佬，我们内地来的还碍着你们眼了不成。”
　　小丸子看到自己喜欢的小仙女本来是特别高兴的，听到妈妈说不礼貌就把手放了下来。小孩子本来情绪的感知就很敏锐，虽然她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可那些眼神剐在她身上让她不知所措。尤其是小仙女的眼神，人虽然戴着墨镜，但那眼神隔着墨镜她都感受到了。
　　再加上吕锅现在脸色也沉着，她小心看向廖清欢。
　　“妈妈，我……”
　　吕锅说的话直接让林碗他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本来嘛，大家就是出来玩，高高兴兴的。港城现在虽然属于鹰国，可以前好歹也是华夏的。曾经大家也是一家人，内地的人对港城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都特别盼着港城回归。
　　现在又看到一个在电视里见过的演员，兴奋是在所难免的。说话声是大了点，可说他们没素质，说内地是乡巴佬，那他们可不乐意了。
　　“唉，你们怎么说话的？演员了不起啊？我们内地来的不还是和你们住一家酒店吗？“
　　“就是就是，说我们乡巴佬可还行，你们往以前算跟我们内地可是一家人。”
　　林碗几个也不高兴了，这种看不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对方那些保镖护着里面的演员，经纪人伸出手指着他们，嘴脸极其难看。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要脸不要脸？我们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内地人身上都有一股臭味，离我们远一点，赶紧滚回你们的内地，不要来我们港城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还跑进来一群记者，一个个端着相机，看到当红女演员和一群人好像是杠上了，那兴奋的表情就跟饿极了的狼见了肉一样。
　　“阿靓，你们是和这群人吵了起来吗？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
　　“平时阿靓你不是最平易近人的吗？怎么会普通人吵起来？”
　　“这群认识内地的吧？是不是阿靓你不喜欢内地人？”
　　他们这一伙人被挤开，廖清欢被陆长缨半抱着带着人群，她的身体经不得磕碰。
　　刚刚那经纪人指着他们骂，现在被记者围着还能听到里面经纪人在高声解释。
　　“我们阿靓怎么会看不起人呢？是这群人没有素质，一点都不礼貌，对我们阿靓指指点点，你们也知道的嘛！我们阿靓人最好了，去老人院看阿公阿婆还会帮他们端尿盆。如果不是这群内地人资说我们阿靓，我们也不会和他们纠缠的啦！”
　　“你们可不要乱写哦，阿靓还有片子要拍，各位拍完了照片留下联系方式啦，阿靓会请大家喝茶的！”
　　那些记者其中有几个对准了廖清欢等人，他们本来都要跟那经纪人吵起来了，可现在一群记者过来，那要个说法说清楚的心思都没了。尤其这些记者还把镜头对准了他们可劲的拍，闪光灯闪得廖清欢眼睛都睁不开。
　　陆长缨沉着脸半抱着廖清欢手里又抱着小丸子，人多的情况下就连他都护不住。
　　那些记者话筒都怼到他眼前。
　　“这位先生，你们是内地的吗？是不是和阿靓闹了什么矛盾，具体不礼貌在哪里？”
　　“先生你好，听得懂我们说话吗？你们为什么要对阿靓指指点点。”
　　七嘴八舌的话语廖清欢都分不清是谁说的，就在他们步步后退，被这群人堵着的时候，廖清欢听到了很大哭喊声。
　　“妈妈，爸爸，妈妈，爸爸！”
　　“是小圆子。”
　　廖清欢推开陆长缨的怀抱，焦急的想要挤开人群去找小圆子。
　　陆长缨浑身散发着寒气，情况太突然了，这群人突然出现，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人挤在这里。
　　小丸子已经哭了出来，抱着爸爸的脖颈，她的眼睛被相机的闪得特比难受，这样的情况也是她第一次经历，小小的她除了抱着爸爸什么都不知道。
　　那群记者在看到廖清欢的脸时更加的兴奋了，之前没注意，只以为是个普通女人。可现在仔细看，美貌程度丝毫不亚于阿靓，不不不，甚至比阿靓要漂亮很多，这种长相在现在的演员港姐里面都找不到。尤其是这样焦急的表情，简直是太完美了。
　　廖清欢耳朵里循着小圆子的声音，可她面前的人却越来越多了，那些相机杵在她面前，重重的仪器都磕在她脑袋上。这些她完全顾不上，大声喊着让这些人滚开。
　　混乱中，挤在她周身的人被大力扯开，然后她整个人被护在熟悉的怀里。
　　“小圆子呢？小圆子呢？”
　　廖清欢焦急的扯着陆长缨的衣领，小圆子现在没哭了，周围全是人她都看不到小圆子。
　　陆长缨护着他，周围赶过来好些酒店安保，把这些记者全部推开，就连阿靓那一伙人都被推开了。
　　这会她的经纪人还特别不满意的嚷嚷，“推什么啊？把我们撞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廖清欢被陆长缨护着去了里面，周围全是安保把他们围在中间，隔开一个很大的空地。
　　等看到小圆子被顺子抱着的时候，廖清欢长舒一口气，蹲下身检查他们两个，除了衣服稍微有点凌乱之外，也就只有小圆子哭得脸上到处都是痕迹了。
　　“吓死我了，你们俩没受伤吧？”
　　她眨着眼睛关切的问道，生怕俩孩子出了什么事。
　　“没有，他们把你们围在里面，只是小圆子看到你们在里面很担心就哭出来了。”
　　顺子摸摸小圆子的脑袋，刚刚那个情况实在是吓人。小丸子站在顺子的轮椅后面，和许糖站在一起，这会许糖正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
　　陆长缨把廖清欢拉起来，将她的头发撩起来，她额头那一块都磕青了。一想到刚刚的情形 ，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暴虐的气息，抿唇摸着她的额头。
　　许盐和许勺他们跑进来围着。
　　“没事吧？怎么额头还磕到了，谁她妈磕的你。”
　　许勺一眼就看到廖清欢额头上的青色痕迹，气得他当场就爆粗口了。刚刚他们都分散了，全都被挡着，要不是许盐带着保安过来把人都带开，他们几个老头也出不来。张兴国和郑楚华俩护着他们几个老头，扣子都被扯掉了。
　　“把这些记者全都留下来。”
　　陆长缨扫了眼那些记者，一个个还抓着相机在对他们拍拍拍。
　　许盐转头就对保安队长说了，这群保安迅速将记者全围住了。
　　“围着我们干嘛？我们就是来拍阿靓的。”
　　“是啊，我们是记者，不是酒店的客人。”
　　许盐这会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走在前面和经理说着酒店安排的情况，因为走得快也没太注意后面，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师傅们全都被围住了。
　　那经理看许盐脸色不对，兴知人现在非常的不高兴，这边的客人可是老板的贵客，这些记者算什么，把人额头磕出一大块青色的痕迹，这事得要个说法的。
　　“不好意思，我们的贵客被你们的相机磕伤了，怎么磕的我们需要调查。另外贵客并不想被你们拍照，请把你们的底片留下。现在请你们跟着我们的保安去到休息室里。”
　　“还有那边的一伙人，都留下来。刚刚一嘴一个乡巴佬，一口一个没素质的。”
　　许勺指着阿靓他们一伙人，然后剩下的保安迅速将他们围起来。
　　这下整个大堂吵得厉害，记者们非常的不满意。
　　“凭什么让我们把底片留下，这是我们拍的照片。”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法律不允许你们这样。”
　　还有阿靓那边的经纪人也非常的不高兴，他们不知道许勺是什么人，许盐是一个鹰国人看得出来，但什么身份他们也不知道。
　　“你们酒店怎么这样，居然想把我们阿靓留下来，明明是那群乡巴佬先说我们阿靓的。我们阿靓今天有片子要拍，剧组都等着呢。”
　　都这个情况了，还一口一个乡巴佬，他们这边真没一个好脸色的，张兴国都开始捏拳头了。
　　“我真想揍他丫的。”
　　这种情况那经理还是非常会处理的，带着非常端正的笑容，“不好意思各位，这位是我们艾洛酒店的老板，这是他的父亲，而你们口中的内地人，是我们老板的长辈，非常尊贵的客人。如果你们不想我把这片区域警长叫过来的话，大可以继续在这里吵闹。”
　　这话说完，那群人都闭了嘴。
　　他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许盐身上，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是艾洛酒店的老板。在港城，艾洛是最著名的酒店之一，尤其是艾洛背后的家族，更是鹰国非常出名的家族。这家酒店的老板是艾洛家族的人，他们没一个人得罪得起。
　　就连阿靓的经纪人都缩起了脑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经理处理好这些问题回来，看着廖清欢微微一笑，随即对许盐说道：“老板，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过来给大家做检查，实在是抱歉，酒店原本是不允许记者进入的。我们会追究这些记者的责任，现在我来带着各位去房间，待会会送上后厨做的点心到各位的房间。“
　　他心里其实也怕得要死，本来老板要来早就打好了招呼，所有都安排得特别到位，哪知道碰上一个小演员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从老板的父亲对这位女士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是一行人当中最重要的。可偏偏就是她的额头被磕到了，现在经理恨不得是自己被磕到。
　　廖清欢自己没太注意，她一门心思的要找孩子，脑袋被撞到也没感觉。要不是被陆长缨伸手碰了碰，估摸还得好一会才能感觉到疼。
　　这样一件闹事迅速的落下，有许勺许盐在，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的就算了。他们几个上了电梯去到房间，全都是顶楼的套房，从上面能放眼看到非常美丽的景色。
　　只是廖清欢一进去就被小丸子拉到沙发上坐下，她眨着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撩开廖清欢头发，然后对着那青的一块吹气。
　　“痛痛飞飞，痛痛飞飞。”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睫毛被眼泪打湿都沾到了一起，那眼睛里的心疼看得廖清欢心都软了。
　　小圆子挤在一旁，趴在廖清欢腿上抬头担心的看着她，“妈妈疼不疼啊，圆子也给你吹走痛痛。”
　　廖清欢便低下头让圆子也吹吹。
　　陆长缨拿着用毛巾包起来的冰袋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孩子轮流给她吹额头，就连顺子都红着脸轻轻吹了一下。
　　“你们别挤着，让妈妈好好坐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把小圆子抱开，然后自己弯腰抬起廖清欢的下巴。
　　冰袋虽然被毛巾裹着，但还是有些凉，碰到青的那一块凉悠悠的有些舒服。
　　陆长缨动作很轻，只是脸色着实不好看。
　　廖清欢趁着孩子们不注意，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要生气了。”
　　她知道陆长缨为什么生气，因为自己推开他跑了出来，只是当时那种情况，小圆子的哭喊声揪着她的心。身为一个母亲，她当时什么都顾不上，满脑子都是小圆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生气。”
　　陆长缨从没办法生廖清欢的气，他生的是自己的气。气自己在刚刚那个情况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危险，为什么没有及时的将她和小丸子送出去，为什么会让她推开自己，一个人被拦在里面。
　　一想到她还怀着身孕本来就是大着肚子的情况下，还碰到这样的事情，他就很生气。
　　廖清欢小心的看着他，伸手掰起他的嘴角。
　　“没生气你就笑一笑嘛！”
　　小丸子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爸爸的嘴角被妈妈扯起来，那笑容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回头。
　　等医生过来带着机器对廖清欢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陆长缨周身萦绕的冷气才渐渐褪去。
　　这会外面的门被敲响了，小丸子过去打开门，许勺他们一伙人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个服务生推着餐车。
　　餐车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蛋糕点心还有茶水，在服务生将这些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廖清欢也在被大家关心的询问着身体情况。
　　“真没事，也就是脑袋磕了一下，我没太注意，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撞上去。他们都没挨着我，只是挤到一起。”
　　廖清欢笑眯眯的转了一圈，她确实一点事都没有。
　　林碗几个人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不然我得下去教训他们。”
　　“你拉倒吧，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刚被围起来的时候你差点摔了，要不是我拉着你今天你就得上医院。”张瓢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是被绊了一脚，我哪注意到那么多，相机闪得我眼睛都瞎了。”
　　林碗不大好意思，他确实差点摔跤。
　　“许盐还有小勺，兴国他们呢？”
　　廖清欢接过陆长缨递过来一个小碗，都没注意看里面是什么，拿着勺子舀了一口。
　　“去处理刚刚的事情了，兴国楚华过去看热闹。听那个经理说，好像是那个演员串通好记者进来拍她的，酒店是不允许记者进来。这演员就买通了偏门的保安把人放进来了，现在在追究责任。勺子的意思是必须让这个演员公开道歉。”
　　“该的，她和她身边那个说话难听的，都要道歉。丸子一个孩子能懂什么，只是指了一下，她们就像是被指一下活不成了样，骂小丸子还骂咱们。我看他们现在就是看不起咱内地，亏咱们还天天想着让他们回归呢，结果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林碗特不高兴，今天这事打破了他对港城的好印象，得亏就在这呆两天，以后给他钱都不来。
　　廖清欢喝了口汤就尝出来这是花胶鸡汤，煲的时间很长，味道香浓得很。
　　她搅合着碗里的汤，对林碗说道：“估计是少数人看不上内地，大多数人还是很想回去的。小丸子指着人家确实不礼貌，不过这不礼貌在那人骂出来的话里就不算什么了。”
　　她也不是护着自己的孩子，小丸子指着人家，不礼貌这点她说了。可那些人又礼貌到哪去了？正常人看到电视里的演员确实会比较激动，作为演员本身，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没有围着要签名没有围着要拍照，更没有跟着去打扰他们，只是在一旁讨论着。
　　如果这样那演员还受不了，廖清欢也没话说。
　　她很生气，那些话语着实难听，国内学生们学的课文里都有关于盼着他们回归的故事，他们说的话让他们不舒服，但盼着港城的回归的心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
　　这是流落在外面的孩子，就算再叛逆祖国母亲也会尽全力让他回家。
　　小丸子嘴里咬着菠萝包，耳朵竖起来听他们讲话，菠萝包很松软，里面夹心也非常的好吃，可喜欢吃蛋糕的她却没尝出来里面的味道，因为她的心思不在这里。
　　“爸爸，你带我下去。”
　　她跑到陆长缨身边，扯了扯她爸的裤子。
　　陆长缨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睛。
　　小丸子悄声说道：“我要去找那个骂人的人。”
　　陆长缨把她抱起来，见廖清欢他们在聊天喝汤，带着她出了房间。顺子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然后转着轮椅跟在后面，小圆子也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跑。
　　一行人来到下面的休息室，里面那些记者个个都脸色颓唐，他们要接受控告，待会还要被带到警局去。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得罪了大家族。
　　但他们不是最惨的，里面的阿靓他们更惨。
　　女演员要公开道歉，同时也需要接受控告，因为她这边收买了保安放记者们进来拍照。
　　在这些记者心里，现在已经把阿靓恨死了。想着出去就开始写稿，反正阿靓在他们这是得不到夸了。
　　陆长缨抱着小丸子进去，这些记者都缩了缩肩膀。
　　男人的眼神实在是可怕，不仅男人的眼神可怕，抱着的小女孩还瞪着他们，转着轮椅的男孩子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仿佛是要把他们的脸记下来，这还不算玩的，后面还跟着个都没桌子高的小男孩，他还冲他们呸了两口。
　　等进到里面的房间，许勺许盐坐在椅子上，气压都有点低，而对面的女演员还有她的经纪人都脸色苍白，眼神惶恐得很。
　　见到他们进来，许勺站起来冲陆长缨他们一笑。
　　“师叔怎么样了？把这里处理好了我就上去看她。”
　　“医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陆长缨把小丸子放下来。
　　站在一旁看向对面，“怎么处理的。”
　　“公开道歉，以后旗下酒店都禁止她进入，另外投资拍摄的广告电视电影都不会允许她进来。相当于全港城封杀。”
　　张兴国凑到陆长缨身边小声说道。
　　许盐他们家族很厉害，在港城地位很高，许勺很生气，所以现在这个女演员特别慌乱。
　　现在就是这个女演员打电话给她老板了，她老板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不过师叔还有许盐他们态度很坚决，得罪了祖奶奶，还骂他们一顿，这可不是小事。
　　陆长缨不会觉得这种处理轻了，他平淡的点了下头，伸手点了点小丸子的脑袋。
　　“你要过来的。”
　　小丸子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板着脸的表情和陆长缨很像。
　　她直接走到阿靓身边，本就惶惶的阿靓看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
　　“小朋友。”
　　她不敢不打招呼，之前看这个小朋友挺喜欢她的，如果她能讨好这个小朋友，没准艾洛的老板就不会追究了。
　　小丸子瞪着她，在阿靓伸出手要摸摸她脸蛋的时候往后一退，然后大吼一声。
　　“你才不是小仙女，你是大坏蛋，你等着，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你才是乡巴佬，你全家都是乡巴佬，大坏蛋大笨蛋，坏人。”
　　她声音从小就大，哭起来的能把左邻右舍全都吵醒，长大后才好一点，知道女孩子要淑女，说话声音没有那么大了。
　　结果现在她的声音仿佛河东狮吼，坏人几个字在房间里都有回音。
　　张兴国揉了揉耳朵，嘶了一下。
　　“老天，小丸子这嗓门比小时候还吓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我打不过你就把你耳朵震聋感谢在2020-10-31 23:57:44~2020-11-01 23: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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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廖清欢在上面喝完一小碗的花胶炖鸡汤, 和林碗等人唠了会磕，接着就看见张兴国大笑着从外面进来。
　　“祖奶奶，您不知道, 小丸子下去把那个叫阿靓的女演员和她的经纪人好一通骂，虽然翻来覆去都是大坏蛋大笨蛋，但那嗓门大啊, 愣是把那个女演员骂得表情难看得要命。”
　　他是不大看电视的, 一伙人讨论那个演员的时候他也就跟着看看热闹, 后来人挤上前把他们隔开，他和郑楚华先顾着的就是吕锅林碗等人。毕竟他们一直走在一起, 就算想去给祖奶奶帮忙都顾不上。
　　刚在下面看了一通小丸子骂人, 小不愣登的家伙指着那女演员说了，等她长大了, 长大后一定要那个女的好看。感情这是准备自己担着呢, 都没想找家里人帮忙。
　　“骂人，她怎么下去了？”
　　廖清欢还真没注意到, 扫了一圈才发现不止小丸子下去了, 陆长缨他们都不在。
　　说着话的功夫，小丸子蹭蹭蹭从外面跑进来，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她妈面前。
　　“妈妈, 我要认错，我刚刚骂人了。”
　　小丸子知道她妈妈不允许她骂人的, 但是那个人太可恶了。要不是因为她, 妈妈也不会受伤，从今天开始，那个女人和她身边的男人，就是她最讨厌的人。
　　她低着头, 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长睫毛不停的眨巴，脸颊还一鼓一鼓的。看着可可爱爱，又有点可怜。
　　旁边的吕锅看得心软极了，孩子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了，这么懂事的孩子哪里去寻。还担心廖清欢要说这孩子，赶紧把小丸子扯到他那边去抱着。
　　“没事没事，你是为了妈妈，我们都知道的。你妈妈才不会生你的气呢，是吧？师叔？”
　　吕锅抬头看着廖清欢。
　　张瓢也在一旁摸摸小丸子的脑袋，“当然不会生你的气啦，要你妈妈生你的气，我们就带你走，不理你妈妈了。”
　　好家伙，带孩子走的话都说出来了。
　　廖清欢无奈的摇摇头，“你们护得这么严实，我还怎么生气。不过小丸子你过来。”
　　她朝小丸子招招手，这孩子躲在吕锅怀里悄悄的眨着眼睛，那眼神就观察着她的表情呢。
　　小丸子又挤到廖清欢怀里，抬着头冲她龇牙咧嘴的笑。
　　“还笑呢，今天你也有错，知道错在哪里吗？”
　　廖清欢捏捏她的小鼻子，语气温和得很。
　　听着妈妈这个语气小丸子就知道了，妈妈现在没有生气，这下子她更大胆了些，在廖清欢怀里扭着小身子。
　　“我知道，以后我不会指着人，这样不礼貌，我都知道的。”
　　廖清欢满意了，孩子知道错在哪就行了，至于骂人，她当然不会说小丸子了。
　　毕竟，她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妈妈。
　　小丸子没被妈妈说，高高兴兴的跑到桌子旁边坐上凳子，刚刚她只吃了两口菠萝包，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吃呢。
　　比如那一盘子蜂蜜厚多士，里面放了好几球冰淇淋，都切好了，只要拿叉子叉出来吃。
　　她熟练的用着叉子叉起一块，还摸了点快融化的冰淇淋，然后张大嘴非常满足的咬了口，蜂蜜香甜的味道已经完全进入到厚多士里面，冰淇淋冰冰凉凉又很甜，入口还有很香浓的蛋香味，绵绵软软的，简直是太好吃啦。
　　廖清欢见小丸子吃得开心，便转头去问张兴国。
　　“你祖爷爷他们也下去了？现在下面是什么情况？”
　　张兴国坐在沙边扶手上，“那个女的叫她老板过来了，哭哭啼啼的说会道歉什么的。勺子师叔发了很大的火，要在港城全线封杀那个女的。现在那女的慌得不行，我上来之前就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祖爷爷在旁边带着小圆子和顺子等着那边的老板过来，让小丸子和我先上来。”
　　廖清欢唔了一声，站起身要往外走。
　　“我也下去看看。”
　　她倒没觉得封杀会不会太过分，这样的人留在圈子里还被内地那么多人喜欢也是恶心人。
　　林碗他们也都跟着过去看热闹，小丸子见他们都要下去，赶紧又端着一份咖喱鱼蛋跟在后面。
　　守在门口的经理看在他们一大伙人又下来了，毕恭毕敬的领着人进去。
　　“记者全带到警署去了，他们擅自进入酒店，这是我们酒店不允许的。很抱歉，让各位受到惊吓，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经理这话主要是对廖清欢说的，作为经理他比别人要知道得多，也清楚廖清欢在这一行人里面辈分是最高的。就连老板的父亲都要对这个女人恭恭敬敬的，他和廖清欢说这些，主要是希望廖清欢能帮他说说好话，毕竟在他手下出了这些事情。
　　虽然现在老板什么都没说，只是因为他现在在处理里面那个小演员，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了，就得开始处理他。
　　廖清欢看了这个经理一眼，抿唇一笑，“好的，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经理微微弯腰，姿态上面做得极其到位。
　　廖清欢他们一伙人来到休息室门口，门是关着的，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经理伸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郑楚华。
　　“祖奶奶，外公，你们都来啦，快进来吧。”
　　他把门打开，廖清欢率先走进去，里面分成两拨人，许勺他们坐在一边，对面坐着几个穿西装的男男女女，其中坐在对面中间的是一个光头男人，眼神比较阴霾。
　　站在后面的那个女演员倒是不哭了，像是有靠山了一般，神态都比较轻松。
　　看到眼前的情形廖清欢微微敛眉，高跟鞋踩在松软的地摊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许勺先发现了他们，“师叔。”
　　他站起来，许盐也跟着站起来，廖清欢则点了点头，来到陆长缨身边坐下。
　　对面的人都在观察廖清欢，她的中心位置很明显，能让艾洛酒店老板的父亲站起来迎接的女人，只是这个师叔，他们有些看不明白。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女人虽然很年轻，可长相却相当的漂亮，在这么多人目光的注视下微抬着下巴，一点都不像从内地出来的女人。
　　“这位是？”
　　那光头男人盯着廖清欢，眼神坦荡，没有让廖清欢感觉到不舒服。
　　廖清欢伸出一只手，“你好，无名小卒罢了，或者你可以说我是内地来的乡巴佬。”
　　她没站起来，那光头男人看了一会，站起身一手压着衣服，弯腰伸长了另一只手同她一握。
　　“这位美丽的女士说笑了，如果您是乡巴佬，那我们或许是在山沟里长大的。”
　　廖清欢挑了挑眉，这男人身上的气势虽然敛着，但能感觉到他很厉害。只是廖清欢见过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他们家长缨就是个顶天的大人物，所以对面这个男人的气势廖清欢并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她没站起来伸出手，这种姿态也是比较轻慢的。
　　只是她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有多轻慢，他们是受害方，不需要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陆长缨轻咳一声，眼神落在他们握着的手上。
　　那男人对陆长缨比较警惕，率先收回手落座。
　　走到高位上的人对危险的感知更加敏感，这里面他最忌惮的，就是陆长缨，哪怕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哪怕他没说一句话。
　　“铭总，我们的要求就是全线封杀，您旗下的艺人不守规矩，并且还伤害到了我重要的家人。只是封杀而已，应该不算太过分。”
　　许盐看着对面的谢铭，虽然他没在港城呆过，但港城一些比较大的家族他都知道，谢家在港城地位很高。
　　“当然不过分，是她不守规矩在先，也是她口无遮拦。伤害到了您的家人我这里深表歉意，尤其是伤害到的还是这么美丽的女士。”
　　谢铭语气轻飘，完全没把身后的小演员看在眼里，只是一个演员而已，他们公司能捧起一个那就能捧起第二个。
　　“我过来仅仅只是因为听说许总您到了港城，之前您在港城只呆了两个小时就去了内地，让我们可惜了许久。”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港城现在归鹰国管着，在港城的任何人哪怕是再大的家族，只要想在港城好好生活，就必须低头。
　　他现在庆幸的是，许盐的家人是内地人，若是鹰国人，对方还不依不饶的话，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之前他只知道许盐带着投资团去了内地，传言是看好内地的发展，没想到对方不仅是投资，居然还带回来一些内地的家人。
　　廖清欢看着他身后的阿靓脸色震惊，她的经纪人也如丧考妣，原本估摸是想着自己老板会捞他们的，结果现在撒手就把他们抛出去了。
　　她在心里摇头，这女演员不聪明也就算了，为什么她的经纪人也这么不聪明。
　　现在港城地位最高的鹰国人了，虽然这句话很难听，哪怕许盐是鹰国人，哪怕现在是鹰国人在为他们讨回公道。可抛开这些，就连廖清欢都知道，那个铭总为什么会放下身段，为什么不维护自己手下的艺人，还不是因为没有自主权，不能得罪鹰国人。
　　想到这里，廖清欢也有点悲哀，甚至她是觉得很别扭，并且是不舒服的，这样感觉很矛盾，她只能不去想。
　　在廖清欢思考的时候他们迅速的谈完了，等她回过神，对方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了。
　　那个女演员和经纪人俩人跟在后面，尤其是那个女演员，捂着嘴已经哭了起来。
　　等人走了出去，小丸子端着已经吃完咖喱鱼蛋悄悄挤到廖清欢身边，前面在谈判，她就在后面悄悄的吃东西。
　　廖清欢把她的碗接过去放在桌子上，又掏出手帕给她擦嘴。
　　“吃得满嘴都是。”
　　“嘻嘻，好吃嘛！”
　　小丸子咧嘴一笑。
　　坐在一旁的林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原来港城那些电视剧里演的还真有那么回事，我听人说港城很乱，是真的吗？”
　　“真的，就刚刚那个铭总，身边跟着的保镖腰间都有木仓，您说是不是真的。”
　　张兴国观察得很仔细，那几个保镖个个身材高大，眼神锋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保镖。尤其是藏在背后的木仓，都不算藏了，还挺明目张胆的。
　　“哎哟，还有木仓呢？”
　　林碗惊呼起来，他都没仔细看。
　　“港城确实有点乱，毕竟是在鹰，那什么在管理嘛，如果以后回归了，情况就会好的。”
　　张兴国撇了眼许盐，没说得那么明显。
　　林碗几个人点点头，都还挺明白的。
　　而出了艾洛酒店的谢铭坐上了车，旁边的助理拿着个文件。
　　“明天老宅不是办酒会吗？给许总他们发邀请函，至于廖女士他们，也都单独发邀请函。”
　　谢铭拧着眉头想了想，吩咐了下去，手搭在膝盖上慢慢的点着。
　　车子穿过街道拐入山坡路段，路边的路灯都是欧式风情的，粗壮的香樟树立在两侧，像是开进了一条未知的世界。
　　再往里开，就是一处高尔夫球场了，这会天还亮着，球场里有零散的几个人在打球。
　　等穿过高尔夫球场，又是一片林荫道路，直到车子穿过一道巨大的铁门，放眼看过去，才能看到一栋精致房子，这房子很大，不仅大还有一个非常漂亮面积很大的花园。
　　房间面前有一个人造喷泉，泊泊流水翻涌着。
　　车子停在门口，助手先下车，将车门拉开等着谢铭下来。
　　“老板，到了。”
　　谢铭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房子里面跑出两排穿着佣人统一服装的佣人，站在大门两旁，等他踩着台阶上来的时候集体九十度弯腰。
　　“欢迎小少爷回家。”
　　“啧，爷爷是不是越来越浮夸了？”
　　谢铭的光脑门都透露着抗拒，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么浮夸的欢迎模式。
　　“老爷前几天看电影学来的，那些武林盟主一般就是被这样迎接。虽然现在没有武林盟主，但他说以后就这样欢迎少爷还有小少爷回家。”
　　头发花白的管家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解释，全都是老爷的安排，他只是执行人。
　　反正爷爷在家里是一言堂，年纪大了谁也不敢得罪，喜欢这样就这样吧。不过谢铭想了想，决定下一季度少拍些江湖剧，还是拍警匪片好了。
　　穿过大门，房子里面装饰得非常豪华，明亮的水晶大吊灯，欧式风情的大灯柱，精致印刻的毯子一直延伸到里面。
　　左拐进入大厅，就听到一声响遏行云的唱腔。
　　“穿~林海……”
　　谢铭看过去，好家伙，他爷爷还请了个戏班子在家里，吹拉弹唱的好不热闹。中间那个穿着大袄子头上裹着毛巾的老头，不就是他爷爷嘛！
　　老头唱得很认真，可惜调上不去，还把自己卡住了。气得他扯下头上的毛巾，让戏班子继续弹，自己抓着小紫砂壶对着壶口喝了口茶。
　　眼角看到自己那孙子，鹰眼一瞪。
　　“来者何人，鬼鬼祟祟藏在角落里作甚。”
　　谢铭从角落出来，恭敬搭手弯腰，“老先生，我是来寻我爷爷的，他身高一尺，脸圆如盘，嘴角还长了个大痦子，不知您可看到……”
　　老头把水里的毛巾往谢铭身上一甩，气得叉腰直骂。
　　“你才一尺高，你才脸圆，你才嘴角长大痦子。”
　　个破孩子，这找的是个冬瓜还是个媒婆。
　　谢铭抬手将毛巾接住，上前笑嘻嘻的将他的大袄子脱下来。
　　“您还真的不嫌热，这大热天都穿单卦呢，您穿个大袄子，小心中暑，还得叫家庭医生给您看病。”
　　“叫家庭医生怎么了，那医生一个月给他那么多港币，这钱总得花得值，你们身体都好，只有我来花这个钱了。”
　　谢铭无奈的笑了笑，在外人面前的冷脸在自己爷爷面前就是板不起来。
　　“不过说起来，你小子这身体可不如我以前。我以前那身板啊。”
　　“我知道，跟着那陆少帅身中数木仓都挺了过来，就靠您的好身板。”
　　“放屁，是我以前围着大帅府跑了二十圈都不带喘气的。我能挺过来，是因为陆少帅给我挡了木仓，这话你还敢拿出来开玩笑？不允许开少帅的玩笑。”
　　老头瞪着自己的孙子，少帅岂是你这种小儿能议论的。
　　谢铭缩了缩脖子，确实是他嘴多了。爷爷最不喜欢旁人议论少帅，这次是他没注意。
　　“旁人你都可以说，但少帅不一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被人偷袭，他还给我挡了木仓，现在内地，算了，不说这些。明天就是少帅的忌日，你和你爸都给我跪着烧纸去。”
　　“晚上还有酒会……”
　　谢铭从小就被他爷爷拎着烧纸，早就习惯了，只是明天有酒会，总不能晚上去烧吧！
　　“我就说明天不办，你非要办，上午咱们就去烧纸，再去捐两百万做善事。”
　　老头不大满意，少帅的忌日怎么能办什么酒会，但安排就安排在这一天，他也没办法。其实他也清楚，少帅救的是他的命，让孩子们感同身受是没办法的，可怜他们少帅，不行，得再吩咐下去，让大师做几个纸人，烧给少帅挑一个当媳妇。
　　“我知道，以少帅的名义做善事嘛，放心吧，这些年您给陆少帅攒的功德够多了，他要是投胎，绝对是投一个好人家。”
　　谢铭扶着老头往楼上走，背后的手示意那些吹拉弹唱都停下来。
　　等自己爷爷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谢铭才悄悄的退出去。
　　……
　　廖清欢他们到海城是下午两点，再又出了这么一通事，就到了晚上五点多。从休息室里面出来，一伙人就直接上酒店餐厅吃饭去了。
　　酒店的餐厅装修得也很华丽，整个餐厅都空了出来，只服务他们。
　　一整排的长桌子，上面铺着桌布摆着酒杯蜡烛这些东西。
　　“晚上我们吃西餐吗？？”
　　小丸子牵着廖清欢的手，走到座位旁边的时候有服务生拉开椅子，廖清欢带着她坐到位置上，她的个子矮，椅子还是高的，坐下来和大人的高度差不多。
　　“对，吃西餐。”
　　廖清欢给她腿上垫上餐巾，小圆子在陆长缨边上，这会在他脖子那戴上了餐巾，不然待会吃东西肯定糊得到处都是。
　　餐厅里响着钢琴声，还有个拉小提琴的女人穿着礼服在他们桌子旁边拉着优美的小提琴。
　　好在一桌子人都是见过场面的，不然面对这样的场面还要手足无措。
　　餐点一份份的端上来，廖清欢认真的品尝不一样口味的美食。
　　最先上来的是开胃菜，类似华夏吃酒席最开始摆在桌的凉菜。
　　而这开胃菜则是焗蜗牛，还搭配了一份酥皮奶油咖喱汤。
　　蜗牛壳很大，里面的蜗牛肉搭配了大蒜头红葱头还有欧芹，用黄油炒制出来。廖清欢还尝出来里面加了奶油，奶油的味道比较淡，蜗牛肉也浸透了黄油欧芹等香气，口感鲜嫩弹滑。
　　她以前在西餐厅并没有吃过这些，单尝了口便感觉新奇。尤其是小丸子他们这些孩子，吃得脸颊鼓起来，可高兴了！
　　再喝上一口酥皮奶油咖喱汤，棕黄色的咖喱汤内飘着一坨奶油，喝之前用勺子将奶油和汤搅到一起。
　　入口便是很浓的咖喱味道，还有一点点的辣味，酥皮浸泡在汤里，吸满了汤汁后尤其爽滑。倒是奶油的味道不算太明显，只是奶油在其中起到了点缀中和的作用。将一切的味道变得没有那么冲突，而是温温柔柔的在口中回荡。
　　接着又上来一道红酒鹅肝，摆在盘中很精美，孩子们还有廖清欢斗不能吃红酒，所以他们配的是奶酪汁龙虾。
　　廖清欢非常喜欢龙虾的口感，它非常的嫩，同时被奶酪汁浸透的龙虾鲜香诱人，奶酪汁的味道比较浓，打发的泡沫在咀嚼的同时慢慢发散，是口感层次非常丰富的一道菜。
　　主菜各人点的不同，廖清欢的就是一道去骨牛排，小朋友的都切好了，只需要拿叉子叉着吃就行了。
　　之后的沙拉和甜点廖清欢已经吃不下了，不过小丸子他们倒是吃得很开心，尤其是甜点吃得她直点头，一个劲的让廖清欢学。
　　吃完之后酒店安排了一个小小的酒会，只有他们一行人，就在酒店楼顶，那里装扮得很漂亮，萤火虫一样的灯带就在脚下，倚着栏杆晚风轻拂，往下便是万家灯火的热闹场景。
　　就在众人三三两两的享受着这份惬意的时候，经理拿着几份邀请函过来。
　　廖清欢接过他们一家的邀请函，微微诧异的打开。
　　“是那个铭总。”
　　她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侧头和旁边的陆长缨说道。
　　陆长缨无所谓，只伸手搂着她的腰肢。
　　“想玩的可以过去。”
　　捏着邀请函的廖清欢拧着眉毛，嫣然一笑。
　　“倒还真的有点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老头：在少帅的忌日看到少帅？
　　谢铭：这就叫活见鬼。
　　陆长缨：……


第125章 
　　人家邀请函送到手里了, 不去吧，就是不给人面子。虽然下午那会谢铭的姿态放得低，但人家那是看在许盐许勺的面子上, 才会把姿态放低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牺牲一个小演员和一个经纪人, 对他来说不亏, 主要还是许盐他们背后的鹰国身份让人忌惮。
　　人家邀请的主角也不是他们, 而是许盐许勺等人，他们也就是顺带的。
　　廖清欢说想去, 纯粹就是凑热闹。酒会诶, 以前在海城，她可是经常参加酒会舞会的人, 灯红酒绿, 红男绿女，再加上音乐美酒和帅气的酒保, 那可真是享受时刻。
　　只是这么多年了, 这种场合她再也没去过，乍一听酒会，还真还是有点心痒痒。
　　她一说想去, 陆长缨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许久以前我听人说，清欢你常和海城那些太太参加舞会。”
　　廖清欢缩了缩脖子, “那不是喜欢热闹。”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这样的, 忙着学厨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舞会啊酒会啊逛街啊。后来是因为她爹妈爷爷奶奶都走了，孤家寡人一个了。没人管着她不说，重点是刚开始那会, 她实在是受不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正好有几个太太是她以前女校的同学，也是她个人的好友，一个个见她那样不对，就经常带着她出去玩，玩着玩着她就喜欢上了那些热闹。
　　后来认识的人多了，热闹就更多了。认识的人里也都喜欢上酒楼吃饭，倒成了另一种拉客人的方式。
　　虽说酒楼也不需要她拉客人，但做老板的哪会嫌弃客人多啊。在那种年月下，酒会舞会里的人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她能认识那些人，对她酒楼在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反倒是保护。
　　陆长缨淡淡然的撇开视线，倒也没说廖清欢什么。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行人坐上车去港城比较出名的地方逛逛，廖清欢穿了双舒适的平底鞋，挽着陆长缨的胳膊慢慢的走着。
　　她现在可走不得太快，出来玩也只能慢悠悠的，难为陆长缨这个步子大的人，还得顺着她的脚步来。
　　郑楚华端着相机给大家伙拍照，许盐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录像机，叫人跟着给他们录像呢。
　　廖清欢就看到自己闺女穿着花裙子，可臭美的在两个镜头下窜来窜去，对着镜头她也不害怕，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这有个专业术语，叫什么镜头感对吧？当年咱们带着顺子去京城参加竞赛，不是有一个导演让小丸子去拍戏吗？”
　　她把被风吹到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眼神温柔看着正插着小腰，头上还别了朵小红花的小丸子。
　　陆长缨也想起了这个事，“恩，你打电话回去拒绝了。”
　　廖清欢勾唇一笑，“是拒绝了啊，那导演可惜得很呢，说相当看好丸子的。后一年不是有个电视剧《小草》，小碗他们几个晚上吃完饭不就守着电视看吗？那部电视剧的导演，就是想让小丸子拍戏的导演。再算算时间线，当时他想让小丸子拍的，没准就是《小草》。”
　　这还是好几年的事了，跟那个导演也没有后续联系。知道那个导演拍的《小草》还是因为她白天看电视，正好看到了采访。那导演在采访的时候还说了，在选《小草》演员的时候有个看中的，是他们这边拒绝了，才选上后来的小演员。但后来的小演员特别会哭，演得非常好，那导演感慨的说还好没有错过后来的小演员。
　　说起这事也是现在看小丸子一点不畏惧镜头，在镜头下非常自在才想起来的。
　　“就那个一直哭的《小草》？”
　　陆长缨皱了皱眉头，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他眉目渐松。
　　“还好拒绝了，不然她要是一直哭你得心疼坏了。”
　　廖清欢掐了掐他的胳膊，什么叫她心疼坏了，她可不信陆长缨这个老父亲不心疼，明明就他最疼女儿了。
　　俩人边走边聊，身后的郑楚华突然跑到他们前面，然后举着相机让他们俩挨得紧一点，一起拍张照片。
　　廖清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白色衬衫和花裙子，那拍照指定好看，于是笑眯眯的将头靠在陆长缨肩膀上。陆长缨侧头看着她，这样的画面被郑楚华抓怕下来。
　　“好，肯定好看。”郑楚华满意得不行，一边按快门一边让他们换各种姿势。
　　廖清欢随着他的意思，她和小丸子一样，面对镜头都不慌，反倒是陆长缨稍微有点僵硬，不过他僵硬不僵硬一点都不重要，主要是她得好看。
　　这边热热闹闹的，隔着河对岸的林子里则走出来三个男人，谢铭跟在自己爸爸和爷爷身后，听着前面他爷爷骂着他爹。
　　“刚让你哭你哭那么小声？你哭那么小声谁能听见？啊？那是你干爹你不知道啊，小时候还哭得嗓门挺大的，怎么年纪越大越不会哭了？”
　　只见他爹特委屈的低着头，“我都五六十，这么一把年纪，要不是我儿子不努力我都抱孙子了，还让我像小时候一样哭我怎么哭得出来？再说了，这干爹不是您单方面让我磕头喊的？那陆少帅指不定都没同意呢。”
　　越说还越来劲，到最后都开始瞪他爷爷了。
　　谢老头一个栗子敲在他爹价值千万的脑袋上，气呼呼的说道：“陆少帅怎么同意？从地下跳出来点头同意？怎么着，你一把年纪了还不认我这个爹了是不是？你一把年纪了我还不能管着你了是不是？你一把年纪了这干爹你就不认了是不是？”
　　“认认认，我还能不认？那陆少帅救了您的命，我怎么可能不认，别说是干爹了，他要是活着我当成亲爹来孝敬。但我也这么大年纪了，每年您都喊我哭，我这不是老了，眼睛干了哭不出来嘛！这样，您别让我哭了，您看看这小子，这小子比我小那么多，眼睛还好着呢，他刚刚也没哭得很大声，就躲在我后面哼哼唧唧的，一点都不诚心，对他干爷爷一点都不尊重。”
　　眼见着他爹甩到了他身上，谢铭马上就承受了来自他爷爷的眼神。
　　“我，我哭了，哭得比去年大声，爷爷您看看我眼睛，红得很。”
　　他迅速在眼皮子上抹了一把，立马蹭红了一块。
　　谢老头轻哼一声，然后长叹一口气，看着远方的天空，露出忧愁的表情。
　　这一声长叹再加上表情顿时把谢铭和他爹的心都揪了起来。
　　“爷爷你怎么了？”
　　“爸是不是累了？”
　　谢老头摇摇头，杵着拐杖慢慢的往前面走。
　　“我没怎么着，只是想着少帅，心里难受。他没了的时候，比铭子还小呢。二十多的年纪，就已经带着兄弟们牢牢掌握着内地不小的地方了。若不是有人把行踪透露出去，我们一行人也不至于被偷袭。”
　　“我就想着，少帅年纪小，没留后，家人又都没了。才让你们认了他做干亲，人都没了，一年到头也就让你们磕一次头，烧一次纸钱而已。结果就算是这样，你们都不用心。我要是下去了，见到少帅该怎么说？”
　　“我也知道，这事在我身上，是我经历的，你们没感情，我能理解。但我就是难受啊，要当时我能挡在少帅身前，那死的就是我了。我年纪越来越大，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时的场景，一想到少帅身上那些窟窿，我就难受，难受得很。”
　　“我还在呢，你们都这样了。要我走了，谁来给少帅烧纸钱啊？谁还能念着少帅？人死灯灭，以前大名鼎鼎的少帅，现在能记住他的才几个人啊？等我没了，记住他的可能就真的找不到。”
　　谢老头转了个弯，顺着桥往外面走，拐杖杵在石桥上跺出笃笃的声音。
　　“我也不是说让你们如何，只希望你们记得，我的命是少帅给的，没有我，哪来的你们？做人啊，不能忘恩负义。要少帅活着，你们一个个见着他，都得……”
　　他眼神凝在一处，瞳孔都放大了。
　　谢铭和他爹听着老头说的话，越听越不好受。结果说着说着，人不说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出神。
　　许老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嘴里嘟囔着。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不会啊！”
　　谢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不少人，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他们烧纸钱的地方是港城一家出名的庙，他爷爷在里面给陆少帅买了供奉的灯。他们是从后门进去，车子就停在山脚下，而山脚下又是一个公园，在港城也是非常的有名气。
　　所以这个地方人很多，反正在这种人多的情况下他是不知道自己爷爷看到了什么。
　　“爷爷，你看到了熟人？”谢铭开口问道。
　　刚问完，他爷爷拐杖一扔，撒丫子往人群里跑。
　　谢铭和他爹赶紧追上去，散落到周围的保镖纷纷暴露出来，全都跟着追了上去。
　　廖清欢他们在公园转了一下，因为这边人越来越多，再加上丸子想去海边玩，于是他们就坐上车转移地方。
　　车是一辆加长车，里面能坐不少人，车子开动的时候廖清欢注意到陆长缨眼睛看着后车窗的位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你看什么？”
　　廖清欢也跟着看过去，很多人，都不像是熟人的样子，扫过一个眼神慌张的老头面孔，她转开视线。
　　陆长缨微微摇头，“没看什么。”
　　他平静的收回视线，坐在廖清欢身边拉过她的手，对面闪光灯一亮，郑楚华的镜头对着他们，连拍几张。
　　“这画面也好看，跟电影明星一样。”
　　廖清欢注意力转移到郑楚华说的话上，被夸得直笑。
　　“是你会拍，要碰到不会拍的，再好看也能拍成丑八怪。”
　　车子内的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聊着天，抓着廖清欢手的陆长缨则真拧起了眉毛。
　　那个老头，是他当年的副官，谢镇海。
　　他来这里后，从没和以前的人联系过。可当年他死后发生的事，自己还是搞清楚了的。
　　他身边的副官跟他都是一个阵营的，这个阵营和他父亲那边则是对抗的。但并入蓝军的协议，他死前已经签署了。这些副官把他的遗体送回东城后，他父亲想撕毁协议，被他的福关门拦了下来，毅然决然的，还是并入了蓝军。
　　当年他过来后，查到内地有两个副官在，但他们一个是因为重病神志不清，一个年纪大了受了严重的木仓伤，一直在疗养，对外界的事已经不关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陆长缨本人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就没有再去联系那些副官。
　　还有几个则是在解放后，就从内地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陆长缨没有再调查，他们为什么没有留在内地，而是选择出去，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只能是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陆少帅的时代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他没想因为自己起什么波澜。
　　只是看到谢镇海，在他的预料之外。
　　对方居然在港城？
　　“长缨，长缨。”廖清欢伸手在陆长缨面前晃了晃，总算看到他回神了。
　　自家男人居然会走神，廖清欢都挺意外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笑眯眯的跟他说道：“咱们结婚那会没拍结婚照呢，只是照了个合照打的结婚证。刚刚和许盐他们说起来，国外拍结婚照很漂亮，正好勺子有一个古堡，咱们还可以上古堡拍照。”
　　“我这肚子还没大起来，趁着有时间，咱们到时候拍婚纱照怎么样？”
　　不说的时候廖清欢还没想起这事呢，一说她就想起来了。当年和陆长缨结婚，俩人就是去拍了张合照，然后打了结婚证。至于婚纱照，那是没有的，关键也没有人会拍那种穿婚纱的结婚照，谁要是敢拍那种照片，等着接受教育吧。
　　这么多年了，哪怕海城开起了照相馆，廖清欢都没想到结婚照的事。
　　要知道以前她那些太太朋友们可都有拍的，穿着婚纱在教堂里结婚，拍的照片还戴着长长的头纱呢，男人穿西装或者是中山装都行，反正女人一定要美美的。
　　想想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以前没条件拍不允许拍就算了，现在有条件又允许了，趁着俩人还没有老到七老八十的程度，去拍婚纱照，还是挺有意义的。
　　一般廖清欢要干啥，陆长缨都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都依你。”
　　廖清欢满足了，转头就和许勺他们商量起有哪些地方拍照好看了。
　　……
　　到海边去玩的同时，午饭也在海边解决了，吃的正宗港餐，深井烧鹅廖清欢尤其喜欢，还特意问了做法，烧鹅用的是荔枝木，同烤鸭用果木是一样的道理。果木烤鸭的会因为烧出来的木头沾上清新的果木味，而烧鹅则会吸收荔枝木烧出来的木油，入口的烧鹅会有淡淡的荔枝香气。这种荔枝香气降低的鹅肉的油腻感同时也增加了烧鹅的氛围。所以深井烧鹅不像普通烧鹅那样需要酸梅酱来提升味道，只用荔枝木就行了。
　　鹅肉烧得不干，非常嫩，鲜美的鹅汁裹在鹅肉里面，入口后就是满嘴的香气。而孩子们则非常喜欢鹅皮，因为鹅皮焦脆，烤出来的油脂挂在鹅皮上，比干吃鹅肉还要香。
　　吃完了午餐大家又转了一圈，便直接回了酒店。
　　晚上大家都要去参加酒会，得梳妆打扮再过去。
　　林碗可说了，昨天那女演员和经纪人说他们内地人是乡巴佬，今天去参加酒会都不能落了牌面，都得打扮得时髦度高一点过去，不能再被人说是乡巴佬了。
　　看着他们的劲头，廖清欢真怕他们用力过猛，闹得自己不伦不类的。想想也不至于，几个老头还穿成什么样子。
　　许盐安排人给他们准备好了衣服，还给廖清欢请了化妆师。廖清欢还真是好久没这么正式过了，倒不是紧张，就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碌着，廖清欢也没闲着，让化妆师先等一会，她把孩子们还有陆长缨的衣服挑好。
　　毕竟是内地来的，要穿西装没准被人说他们崇洋媚外，于是廖清欢给他们挑的都是中山装，中山装规矩大气，扣子系到最上面，就很有文人严肃的感觉。
　　陆长缨穿着中山装出来的时候廖清欢眨了眨眼睛，心里暗暗的吸了一口气。这都老夫老妻了，她居然被自家男人给帅到了。
　　顺子穿着中山装则非常的文气，眉宇间都文质彬彬的。小圆子人小还胖，穿着小小的中山装很可爱。
　　至于小丸子，没给她穿公主裙，而是穿了一件盘扣蓝色上衣，下身一条长到小腿肚子的黑裙。
　　这是当年非常典型的学生装，她以前读女校的时候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
　　看到小丸子穿成这样再扎上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廖清欢还有点恍惚，当年她读女校的时候比小丸子要大好几岁了。只这会看到自己女儿穿成这样，她想起了从前。
　　不过也只想了一会，她给小丸子把辫子又理理好，就拿着自己要穿的衣服去了房间。
　　是一件旗袍，她当年的最爱，很简单墨色，面上绣着梅花。这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也是当年老师傅给她做的那些旗袍中的一件。这件她从没穿过，做了之后就放在那，因为保存得好，现在还跟刚做出来那会一样。
　　旗袍是真丝面料，容易皱。在真丝面上绣花非常考验绣娘的功底，但这样的面料名贵，适合穿着出席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
　　在海城她是没机会穿的，大街上全是穿衬衫喇叭裤牛仔裤海魂衫的人，若是她穿着旗袍，指定得被人瞪着眼睛看。
　　也是想着要出国，在外面穿旗袍没人说，所以她带了两身旗袍，这是其中一件。
　　穿上刚好合适，只是出门前她还特意低头看了眼，眼中挺疑惑的，当年她有这么可观吗？好像没有吧。
　　拉开门出去，一大三小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廖清欢大大方方的转了一圈，“怎么样？”
　　顺子微微一笑，“阿姨很漂亮。”
　　小丸子欢呼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就往她这冲，咧着嘴夸奖。
　　“妈妈你好漂亮啊，妈妈你是仙女吗？”
　　廖清欢赶紧抵着她的脑袋不让她靠近，“你可别抱着我，小心把旗袍给弄皱了。”
　　小丸子瞬间收回想要摸漂亮裙子的手，小心的将手背在身后，“我不碰。”
　　小圆子也跟着将手背在后面，小花痴一样仰头看着他妈，“妈妈漂亮。”
　　廖清欢略颔首，“谢谢你们的夸奖。”
　　然后拿眼儿去寻陆长缨，只看到对方暗藏火热的眼神，廖清欢脸颊烧红，侧过头不自在朝化妆师招招手，“走吧，到里面去化妆。”
　　化妆师是个女人，来之前就知道要给一位女士化妆。进来看到这一大家子，俊男靓女，她眼睛都看花了。
　　因为她只会说港城话，夸廖清欢也只是一直在夸靓，给廖清欢化妆的时候这个字也频频出现。
　　穿旗袍不适合画太浓的妆，化妆师也很有水平，稍稍给廖清欢点缀了下，眼睛轮廓加深，涂上口红后她就已经漂亮得极具杀伤力了。
　　“真的好靓啊！”
　　化妆师看着廖清欢的脸，不敢相信她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她以为外面的孩子包括顺子那么大的都是廖清欢生的。
　　廖清欢也没解释，朝她一笑，“谢谢夸奖，你的化妆技术非常好。”
　　见过那么多美女的化妆师还有些脸红，手忙脚乱的想要给她把头发弄起来。
　　廖清欢示意她不用，自己打开放在梳妆台的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祖母绿的玉簪，将长卷发拢在一起，然后用玉簪固定住。
　　发簪固定的头发有些松散，但和旗袍却非常的搭配，玉簪看着就不是凡品，簪在墨黑的发丝间隐含着低调的贵气。
　　“太棒了。”
　　化妆师又忍不住夸奖道，仅仅一根玉簪，感觉又马上变得不一样了。也不是不一样，而是感觉更加贴合廖清欢的气质，慵懒和贵气结合，相信她今晚一定是最受瞩目的存在。
　　廖清欢照照镜子，还有点不满意，打开盒子又从里面拿出一对祖母绿的耳环，化妆师在盒子打开的瞬间还看到了里面的大块祖母绿切割镶嵌出来的项链，还有一个祖母绿的镯子。
　　这一套首饰颜色都是一样的，这说明整套首饰都是从一块玉石上切割出来的。
　　把耳环带上，圆形的祖母绿耳环缀在脸边，乌发白肤红唇的映衬下，廖清欢自己看着都喜欢。再把里面镯子戴在手腕上，这样一套下来才算完成。
　　项链她没带，旗袍本来就是中领的，戴着项链也看不出来什么，反倒会显得累赘。
　　只这样戴三件是最好的，不繁琐的同时还不会让人小看了去。
　　首饰是她自己的，就带了这么一套，专门搭配旗袍的。
　　小丸子在她化妆的时候就扒着门口看，那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不晓得多向往，尤其看到妈妈戴上玉簪的时候，她突然觉得皇冠也没那么好看了，还是妈妈这样漂亮。
　　等化妆师走了，廖清欢把两边的头发捋捋，小丸子就走了过来，扭扭捏捏的开口。
　　“妈妈，我也想穿你这样的裙子。”
　　“那得等你长大了，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妈妈那些裙子以后都是你的。”
　　廖清欢垂眸看着小丸子说道。
　　“那，那这个呢！”
　　小丸子指了指妈妈的首饰盒，妈妈的镯子耳环都好漂亮啊！
　　“这个？那也是你的，不过妈妈会在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妈妈有好多首饰的，你可以挑选任何你喜欢的。”
　　首饰这些不就是留给孩子的，几个孩子的她都会准备好，像这样的首饰多着呢，现在小丸子喜欢这个，以后没准就喜欢其他的了。
　　他们这边在准备着，到了时间就要过去。另一边的谢铭则烦躁的扯了扯领带，他一个大光头，脸上表情还烦躁，直接把旁边的助手吓得不敢喘气。
　　“我爷爷说的人找到了吗？”
　　“没，没找到，人太多了。”
　　助手结结巴巴的说道，那老太爷说要找陆少帅，苍天呐，陆少帅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谢铭也烦得很，还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小老头撒丫子跑着说看到了陆少帅，人都死了几十年。他说老头眼花了，老头还非说没眼花，那是少帅，化成灰他都认识的。
　　再细问还说那陆少帅和年轻时候一样，鬼扯淡呢，就算人活着，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还和年轻时候一样啊，得跟他爷爷一样是个小老头才对。
　　“找不到就接着找，赶紧出去找人。”
　　谢铭大吼一声，吓得助手脖子一紧，转身跑了两步又哭丧着脸回来。
　　“老太爷说，说他去找找照片，把照片找到了，让我们对着照片找。”
　　谢铭揉了揉眼睛，得，这老头还当真了，对着照片能找出什么？找到一样的人？那是鬼才对。下回得请大师来做法，保不齐他爷爷就是见鬼了。
　　谢老头在自己的书房里翻了半天，他有一份报纸，，一直带着的，那报纸上就有陆少帅的照片。
　　翻出一身的灰，总算把报纸翻了出来。
　　看着里面的少帅，他大笑几声，“找到了找到了。”
　　拿着报纸出去正好看到他孙子，谢老头举着报纸给他孙子看。
　　“就照片这个，当年东城报纸拍的，那会少帅可是经常上报纸的，好多女郎喜欢他呢！我今天看到那个人，就和少帅一模一样，个子也一样高，壮得跟熊一样的。你把这照片让人多印几份，让人带着去找。长这么像就算不是少帅，没准是少帅的亲人。”
　　谢老头不信自己看错了，当年他拿木仓打敌人的时候一打一个准，眼神好到现在，不可能看错的。
　　谢铭本来只是随意看了眼，然后视线定住，把报纸抢过去，挺大个男人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爷爷你说这是少帅？”
　　谢老头点头，“啊，这就是你干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谢铭：我也不知道是该说活见鬼还是活见我干爷爷。


第126章 
　　男人的速度比女人是要快很多的, 廖清欢这边打扮完之后大家伙都好了。
　　出来一看，才发现大家居然出奇的默契，除了许盐和许糖俩穿着西装之外, 其他男人居然是统一的中山装，穿上的感觉也不尽相同，可统一着装站在一起, 莫名的就是有气势。
　　“都穿一样啊！”
　　廖清欢收起眼中的惊讶, 唇角轻勾。
　　“没想到都挑一样的衣服, 我和楚华纯粹就是觉得中山装代表了咱们内地。”
　　张兴国摊手，这谁想得到啊, 挑衣服的时候他没怎么想, 和郑楚华都拿了中山装。
　　给男士准备的衣服就是西装和中山装，西装他们肯定是不穿的, 从来也没怎么穿过, 既然里面有中山装，毫无疑问的选择它。
　　“我让人准备的, 就想着你们应该不会乐意穿西装, 于是让人备上中山装，结果一个个都穿了这身。”
　　许勺乐呵呵一笑，他们是华夏人, 虽然不能穿龙袍之类的，但中山装也能代表华夏。
　　许盐和许糖俩一看, 一个个都穿中山装, 然后许盐把许糖抱起来，“我们回房间换个衣服。”
　　再出来时这俩也换上了中山装。
　　许糖高兴的跑过来拉着小丸子的手，“丸子，我这样好看不？”
　　小丸子仔细的打量了一圈, “好看的。”
　　虽然是金发碧眼，但穿在身上也不突兀，特别协调。
　　他们这一行人到酒店大堂还吸引了不少视线，一行人这么齐齐整整的，跟大佬出街一样。
　　坐上车后已经下午五点了，过去还得接近一个小时。
　　车子驶入主干道的时候对面街道转过来几辆看起来就很豪华的轿车，双方擦肩而过，廖清欢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当他们的车子往邀请函的地址上开去时，那几辆非常豪华的轿车停在艾洛酒店门口。
　　侥幸没被处理的经理被叫出来迎接，见到是谢铭还有谢老太爷的时候，愣了下。
　　自己老板不是上谢家老宅参加酒会去了吗？怎么谢总还在这里？
　　“你们老板住哪个楼层？帮我通知一下！”
　　谢铭冷着一张脸说道，被谢老太爷一巴掌打在手臂上。
　　“客气点。”
　　谢铭立马扯开一抹笑容，那笑容还不如不笑呢，吓得经理一个哆嗦。
　　“我我们老板去您家老宅了，参加酒会，刚刚才出发。”
　　谢铭低头看自家爷爷，“我就说人家会去参加酒会的，您不信，非得要自己过来一趟。”
　　谢老头又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要不是你扯着我能耽误时间，早出来不就撵上了？”
　　说完他笑眯眯的看向经理，“这位小伙子，我想问下，你老板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带着他那些朋友一起去的？”
　　“都去了。”
　　面对谢老太爷经理的态度很恭敬，这可是谢家主心骨一样的人物。
　　“那，那里面是不是有姓陆的？你别怕，我就是有亲戚姓陆，在内地的，想来问问有没有是不是亲戚。”
　　谢老太爷就跟那大灰狼一样，小声小气小心翼翼的问着。
　　本来经理还挺警惕的，但谢老太爷这么说，他就打消了顾虑。
　　“您是说我们老板的祖爷爷祖奶奶吗？祖爷爷是姓陆，祖奶奶姓廖。”
　　祖爷爷祖奶奶？
　　谢老太爷眼睛一眯，把报纸掏出来给经理看，“你看看那姓陆的祖爷爷是不是长这样？”
　　经理看了眼，又疑惑的看了看谢老太爷，“还真是一模一样。”
　　谢老太爷抓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跟筛糠一样，脚下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谢铭赶紧将人扶着。
　　“爷爷。”
　　“走走走，回去回去，让老宅那边准备好，好生的接待他们。”
　　谢老太爷伸出手，站稳了身体快步往回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没走，没等司机拉开车门自己就拉开上去了，要不是谢铭赶紧伸手抓着门，他爷爷能把他忘在身后。
　　“不是爷爷，当年那少帅有后人吗？您不是说没有？”
　　车子发动后谢铭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事，很早以前爷爷就说陆少帅没后人的，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这非常奇怪。
　　“我知道的确实没有，当年的报纸总说少帅红颜知己多，什么张小姐李小姐，但少帅有一位未婚妻，也就是报纸上瞎编。不过有一次，少帅被人追杀，躲到了小红俏的房间里。”
　　谢老太爷摸着下巴，难不成是躲在小红俏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少帅躲在小红俏的房间里也没多长时间啊，半个小时不到他们的人就赶过去了。啧，少帅的时长不至于只有那么点吧！
　　谢铭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那这是小红俏生的孩子？”
　　不然可解释不通，不过陆少帅这艳福可真不浅，要是以陆少帅为原型拍个电视剧不知道怎么样。
　　“不好说，很可能是。”
　　谢老太爷放下手，还真有可能，那小红俏之后就被少帅安排人带走了。你说要是没发生什么，还特意把人带走干啥啊！
　　保不齐这跟少帅长一模一样的男人就是少帅的后人，没准还是孙子呢。
　　“赶紧的，车开快一点，待会到家里你借口把那小少爷请上来，我来和他聊聊。”
　　他叮嘱自己孙子，一定要客客气气的，不能太粗鲁了。
　　“我知道怎么做，但为什么许总会喊他祖爷爷？”
　　其他都明白，就祖爷爷这一点不明白。
　　谢老太爷沉声，睨了眼自己孙子，“辈分高，内地按辈分排，保不齐是女方那边辈分高，带着喊祖爷爷的。”
　　“难不成对方还真是少帅不成，我看着少帅没的。放心，再异想天开，我也不能异想天开成那样。我看啊，这陆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少帅的后人。”
　　谢铭想到了昨天就接触那么一下，那陆先生的眼神凉悠悠的，一行人里面他最忌惮的反而是他这个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现在想想还真有可能是陆少帅的后人，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年轻的男人坐在边上都有那么重的气势。
　　……
　　车子开进高尔夫球场边上的时候，扒着窗子的小丸子就惊讶欢呼一声。
　　“这是什么爸爸？”
　　她指着宽广的绿坪，就像草原一样，太漂亮了。
　　“这是高尔夫球场，用来打球的。”
　　陆长缨细心的给她解释，内地并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高尔夫球场。
　　旁边的许盐解释道：“整个球场都是昨天谢总他们家的，一般只供他们家使用，偶尔会借给谢总旗下的影视公司用来拍摄电影电视剧。”
　　虽然他没来过港城，但对港城一些比较著名的家族还是很了解的。毕竟有生意在这里，各种打点需要也得了解。
　　“我姐的港城的地价非常贵。”
　　廖清欢看着这么大面积的球场，在港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这么大的球场，足以说明谢家在港城地位不低。
　　这么高的地位面对鹰国人还是要低头，想必人家心里的不痛快还是很多的。
　　等车子穿过铁门，能看到前方的空地已经停了非常多的车子，一栋独栋的房子在非常大的花园中间。开车过来开了一个小时，房子灯火通明，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
　　车子停在台阶下面，后面就是喷泉，廖清欢搭着陆长缨的手下车，耳边听到喷泉的流水声还有房子里传出来的音乐声，还没有进去就能感受到这场酒会的热闹。
　　廖清欢的脸上露出笑容，挽着陆长缨的手臂，对前方等着的许勺他们说道：“你们先进去，主要可是请你们，我们就是顺带来玩的。”
　　许勺点点头，牵着许糖的手，“那我们可就打头阵了。”
　　廖清欢摆摆手，祖母绿镯子衬得她的手臂肤白胜雪。
　　她参加舞会酒会就是图个热闹，可从来不会抢什么风头，风头是那些交际花去抢的。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低调的凑个热闹，然后再低调的玩一玩，最后再低调的走人。
　　人家给他们邀请函也就是看到许盐家族的份上，跟他们可没关系。沾了光还要硬做主人，那可就不好看了。
　　跟在许勺他们后面，守在门口的佣人恭恭敬敬的收了他们的邀请函，然后拉开大铁门，有一位佣人带着他们进去。
　　音乐声更大了，抬眼看过去，男人都衣冠楚楚，女人都穿着精致的礼服。帅气的男佣人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隔空碰杯的人举着酒杯示意一下。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们将视线放在了他们身上，大约是发现没一个认识的，这些人侧着头开始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几个端着托盘的佣人来到他们旁边，示意他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
　　小丸子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挽着许糖，小圆子则牵着她的衣角。一个男佣人见她表情期待，还特意蹲下身。
　　“小公主和小王子可以喝果汁，这里有芒果汁还有柠檬汁。”
　　廖清欢微微弯腰，笑着说道：“可以选一杯你想喝的。”
　　然后小丸子选了一杯芒果汁，许糖则拿了一杯柠檬汁，小圆子则获得了一个小蛋糕。
　　廖清欢怀着身孕，酒是喝不了的，也拿了一杯柠檬汁。
　　这时候有人认出来许盐等人，团团围上来，将他簇拥着带走。
　　他们这会还没吃饭，边上有长排取餐的地方可以稍微吃一点，廖清欢正准备和陆长缨说要带孩子去吃点东西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过来。
　　对方看穿着是西装，只是他看着他们一行人，微笑着问陆长缨，“陆先生廖女士，晚上好。”
　　廖清欢和陆长缨不认识这个老人，对方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是谢宅的管家，小少爷吩咐过了，如果是您们过来，就请先跟我到后花园休息片刻，那里为各位准备晚餐。请诸位一定要随我过去，我们老爷还要小少爷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吕锅和林碗来到廖清欢他们身边，听到管家说这些话，特意小声问廖清欢。
　　“这个铭总是不是有点客气？”
　　廖清欢也不明所以，想着那铭总看着是个不好惹的汉子，没想到这么贴心。不过这贴心估计也不是只针对他们，或许每位客人都会这么细心对待，毕竟他这边作为主家办酒会，一定要让客人们感觉到舒适。
　　“没事，大概每位客人都是这样的。”
　　她回了一句，恰好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吃，一个个肚子也都饿了，自己取食的餐桌上放的都是蛋糕之类的，小孩子还好，吃两个蛋糕就饱了，大男人单吃蛋糕可能就比较难受了。
　　这里面的人他们也都不认识，这会主人家都没回来，正式的酒会还没开始，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管家带着他们穿过人群，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这一群是什么人？怎么在港城从来没见过？”
　　“他们身上穿的是中山装，中间那个女人是谢总公司里的艺人吗？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接下来要力捧的？长得真漂亮。“
　　“那你待会可以去问问谢总了，谢总办的酒会他居然不在，怎么会出去了？”
　　“谁知道，我打听了一下，说是谢老太爷和谢总一起出去的，急急忙忙的估摸着是大事。”
　　这些话语也没落到廖清欢他们耳朵里，跟着管家去了后面。
　　整栋房子非常大，到后花园还得穿过一道长廊。长廊两侧都是透明玻璃，透过长廊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
　　廖清欢自己见过不少漂亮的房子，但今天这一栋，各种巧妙心思运用在里面，非常现代化，又很低调。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还是一座全透明的半圆形玻璃房子，小丸子和许糖俩孩子早早的就欢呼出声。
　　“好漂亮啊！”
　　确实很漂亮，玻璃房子外侧点缀着各种鲜花，还有荧光点点的灯光，里面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铺着小碎花蕾丝桌布，就连坐的凳子都是碎花蕾丝的。
　　廖清欢是喜欢了，但是陆长缨他们几个坐到凳子上的，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都是大老爷们，坐在碎花蕾丝的凳子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林碗被廖清欢笑得脸红，不怎么好意思的坐在凳子上。
　　“这装扮还挺别致的。”
　　管家面色如常，只微微一笑，“我老夫人喜欢这样，于是这样的装扮就一直保存着，如果各位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找人来换。”
　　“不用不用，这样很好看。”
　　廖清欢赶紧拦着，人家老夫人喜欢的，哪能因为他们不喜欢就换啊。只是吃一顿饭而已，没那么挑剔的。
　　管家躬身弯腰，“那我去通知上菜，诸位稍等。”
　　等人走了，张瓢开了口，“我怎么觉得他这边客气得不像话。”
　　杨盆憨憨的笑了下，“我也觉得，实在是太客气了，也特别讲究。”
　　照理说他们是来参加酒会的，人家吃什么他们吃什么呗，还特意带到这个地方吃饭，总觉得摸不着头脑。
　　廖清欢这会也觉得不大对了，她以为会有其他人都在这地方吃饭，结果一过来，是专门安排的。
　　“稍安勿躁，既然是让咱们吃饭，咱们就好好吃点，可能他这边就是这么招待的。咱们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前面好些人看着呢，许盐不也还在前面，不会对咱们做什么的。安安心心吃饭，填饱肚子，待会酒会正式开始咱们好好享受热闹就行了。”
　　她开口说道，先把大家的情绪安抚下去，危险是不可能会有的，在谢家家里呢。
　　廖清欢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陆长缨，他将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桌上的小碎花桌布，微微侧头。
　　他记得，有一次谢镇海早上来迟了，他问其他副官，说是他去给自己对象买布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胸前鼓囊囊的装着东西，被其他副官笑闹着扯出来，就是一块像这样的布，小碎花带蕾丝的。从海城到东城的新货，因为他对象喜欢，早上他就去抢了。
　　谢宅谢铭谢老爷谢镇海……
　　一个个佣人端着盘子过来，菜都是新鲜做的，热腾腾的揭开盖子，再放到桌子上。
　　林碗看了下，“这都是北方菜啊。”
　　确实都是北方菜，跟港城这边的菜完全不一样。
　　大多数都是廖清欢给陆长缨做过的，酱大骨酸菜血肠小鸡炖榛蘑还有醋椒鱼什锦□□油花椒嫩醉鸡鸭腰烧口蘑等等，几乎都是肉菜。
　　他们都是海城人，不说准备海城菜吧，准备港城菜也行，怎么上来的全都是北方菜？
　　廖清欢这会越发的觉得奇怪了，抬头问一旁的管家，“谢老爷，是北方人吗？”
　　“那可不，北方人东城那边的，内地解放后老爷就来了港城，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因为老爷只吃得惯北方菜，所以家里厨师全都是北方的厨子。”
　　管家视线滑过陆长缨，并没有被别人看出什么来。
　　那廖清欢就能理解了，既然是北方人，平时只吃北方菜，那端上来的菜都是北方菜也没什么问题。
　　好在他们也不挑食，平时廖清欢在家做菜就是做各种菜系，什么都会尝试。因为陆长缨喜欢吃北方菜，家里北方菜出现的频率也比较高，解决了疑惑后大家伙也不客气，拿着筷子纷纷吃了起来。
　　陆长缨给廖清欢舀了一碗小鸡炖榛蘑，这榛蘑他看了，还是东城那边特有的。
　　廖清欢吃了口嫩滑的榛蘑，在心里暗暗的赞了一声，这谢家的厨师手艺真好。小鸡是炒了一遍的，过来油炖出来的汤还不油腻，榛蘑的鲜味也和鸡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入口就是纯粹的鲜，将她的胃口也打开了。
　　她对美食很感兴趣，尤其是不同菜系的美食。自己做海城菜做得多，要是老让她吃海城菜，自己还腻歪呢。出来一趟尝了各种不同的美食，对她来说也是非常大的启发，心里还琢磨了几种新型菜，想着回海城后尝试着做出来。
　　吃了小鸡炖蘑菇，她又吃了一点花椒嫩醉。这在北方是一道很家常的菜，做法也很简单，把鸡去毛去内脏洗干净，再晾干水分。用炒过的花椒盐均匀的抹遍鸡身，之后再包起来腌制一天。想吃的时候把花椒盐给洗干净了，再用酒抹一遍鸡声，姜片，葱头这些放到鸡身里面隔水蒸。
　　这样蒸出来的鸡肉带有浓郁花椒的香气，冷却后切成块装在盘子里，再滴入香油等调料稍微拌一拌。鸡肉很嫩，嫩到仿佛能咬出一汪汁水般。
　　鸡肉还带了酒的香味，廖清欢尝了一块才反应过来，自己不适合吃这道菜来着。
　　其他的菜也都非常好吃，她每道都尝了一点，再添了一小碗饭就着酸菜血肠吃下去。等她最后开始喝什锦□□油这道甜品的时候，外面急匆匆走过来两个人。
　　“陆，陆先生。”
　　谢铭带着助手过来，看了一圈定在陆长缨脸上，看着他都想喊干爷爷了，谁让这陆先生和干爷爷长一模一样呢。
　　廖清欢茫然的看了眼自己男人，他倒是很淡定的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谢总。”
　　“你，不是，叫我一声谢铭就行了，你先吃先吃，不知道这菜的味道符不符合你的胃口还有大家的胃口。”
　　谢铭眼睛就盯着陆长缨，纠结的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干弟弟了，他一个独生子，冒出来个干弟弟还挺有意思的。
　　“味道很好。”
　　陆长缨坐了下来，又很淡定的开始吃了起来。
　　旁边的林碗张瓢等人看看谢铭又看看陆长缨，廖清欢也被他们一串对话给弄懵了，就过来问一句饭菜合不合胃口，关键他们是顺带的，主要问陆长缨才是吧？
　　陆长缨又吃了一点，这才放下筷子，等在一旁瞪着眼睛的谢铭赶紧凑过来。
　　“陆先生，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不知道你这方便不方便。”
　　陆长缨看着他的脸，之前没细看，现在再看，确实有几分像谢镇海，知道不是对方想和他谈事情，而是背后的谢镇海，他点点头。
　　“方便。”
　　谢铭赶紧让管家继续招呼大家，自己则准备带着陆长缨去楼上。
　　他爷爷吩咐了，一定要亲自带这位上去。
　　陆长缨则朝廖清欢伸出手，“走吧，我们一起。”
　　廖清欢赶紧放下碗，搭在陆长缨的手上出来，让小丸子顺子他们跟着林碗等人，不要到处乱跑，就一起随着谢铭穿过长廊往楼上走。
　　谢铭带着他们两人来到书房，直接推开门进去。
　　廖清欢什么都不清楚，但握着陆长缨的手，心是很安定的。这肯定和他有关系，既然他敢上来，就不会有事。
　　只是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眼熟的老头。
　　“这不是昨天？”
　　昨天她透过车窗看到那个老头，现在眼神都和昨天一样，慌乱紧张不敢相信，但对方这些情绪，全是针对陆长缨表现出来的。
　　“昨天，昨天在山海公园吗？”
　　谢铭敏锐的开口问道。
　　“对，山海公园。“
　　廖清欢点了点头。
　　谢老太爷耳朵里听不到别的声音，只看着陆长缨，越看越觉得奇怪。
　　按理说，如果是后人，也不至于像到这个程度吧？可对方站在他面前，愣是让他有点腿软，好像少帅就站在他跟前一模一样，就连这身高，都没什么区别。
　　“陆先生，你爷爷是不是陆少帅陆长缨？你的奶奶是小红俏吗？”
　　谢老太爷盯着陆长缨快速的问道。
　　还没等陆长缨回答呢，就听到廖清欢暴怒的声音。
　　“小红俏是谁？你不是说你那些红颜知己都是假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盯着谢镇海：你大概不是我的副官，是我的仇家吧？
　　谢镇海：我就说少帅您的时长不合理。


第127章 
　　廖清欢非常生气, 这些年日子顺遂，她从来没想过陆长缨骗她，或者是对不起她。据她所知，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往他身上扑, 他从来没有动摇过。
　　因为这样, 廖清欢非常的信任陆长缨。
　　当年和陆长缨在一起之前, 她也问过那些报纸上的各家小姐。陆长缨解释了，没大问题, 这一点就放过去了。
　　其实就算有问题廖清欢也没办法, 都过去四十多年了, 总不能把那些小姐翻出来问陆长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吧。
　　但今天这不一样, 从吃饭开始她就觉得不对，怎么就那么巧人家也是北方的, 怎么这主人家还就只做了北方菜？再听听人家这问话，认识陆少帅的，人家以为他是陆少帅的后人呢。
　　这都不算什么，指名点姓的说他爷爷是不是陆少帅, 奶奶是不是小红俏。
　　小红俏她也知道啊, 北方楼里的当红姑娘, 到过海城的, 当时报纸上还登了，多少海城的达官贵人都去捧了小红俏的场子。还给海城百货大楼拍了宣传照, 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看过照片, 特漂亮一女人。
　　这一位能问出这样的话, 说明人家知道他和小红俏有一腿啊，不然能直接点名小红俏？
　　所以廖清欢一下子就上头了，眼睛瞪着陆长缨。
　　本来孕期情绪就是比较敏感的, 平时她情绪控制得好，因为没什么能让她情绪波动的事。但现在这就跟二锅头一样，突然就让她上头了，听着小红俏的名字就不对劲了。
　　陆长缨一看她眼睛都瞪圆了，扶着她的手想让她坐下，一边抬头去看谢镇海，沉着一张脸。
　　谢镇海下意识的就对谢铭说道：“你先出去招待客人。”
　　谢铭脑子里还没捋清呢，就被谢镇海给推出了书房，站在门口的他满脸疑惑。
　　“刚刚那廖女士什么意思来着？”
　　那小红俏和这少帅的后人有什么关系？奶奶和孙子的关系啊，还能有别的关系。
　　谢镇海关上门，转身去看陆长缨，越看越不对劲，你说人长得一样身高一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这气势还有声音都一样？
　　“你不要瞎想，这个人叫谢镇海，是我当年的副官。”
　　“你的副官不就是天天跟着你的吗？他还能乱说？”
　　廖清欢都要被气哭了，副官说的话还有假？指定是知道点什么才能说这样的话。
　　陆长缨抓着她的手，回头瞪向谢镇海。
　　“谢镇海，你来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和小红俏有关系了？”
　　谢镇海懵得很，但看到陆长缨的脸色，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回了一个礼，高声回答。
　　“有次您被追杀，我们没在身边，您不是躲进了小红俏的阁楼？”
　　“放你娘的屁，我在小红俏那就呆了十来分钟。”
　　陆长缨被气绝了，越抹越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十来分钟他能干什么？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没看清，一进去那女的就吓得尖叫，吵得他拿木仓抵着对方才让她闭嘴的。要不是他手里有木仓，那女人能转头就跟来搜查的告密。
　　后来把人送走也是那个女的求过来的，说是怎么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被人发现她藏了他的话，以后就没命了，于是陆长缨便安排了人把那个小红俏给带走了。
　　廖清欢眼睛飞快的眨巴两下，嘴唇一抿，突然就不难受了。
　　才呆了十几分钟，肯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自家男人的时长，可不止这么点时间。
　　谢镇海被这句放你娘的屁给震住了，然后扑到陆长缨面前，盯着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看。
　　“您，您就是少帅？”
　　是了，就算是后人也不至于像到这个程度，凑近看眉毛里面藏着的一颗痣都跟少帅一模一样，这就跟死人又活了一样。
　　廖清欢推了陆长缨一把，得，她这边一时没收住，暴露了，不过这个老头是谁？
　　陆长缨见廖清欢情绪又好了，便站了起来。
　　“谢镇海，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你先答应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谢镇海站直了身体，铿锵有力的应道：“是。”
　　廖清欢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热水，而陆长缨和谢镇海俩个人则去了书房的屏风里面，他们在俩面说的话，自己都能听到。
　　陆长缨主要是给谢镇海表明身份，这种事实在是惊世骇俗，不能传到外人耳中。若是自己信任的人，表明身份倒也没太大干系。
　　显然，谢镇海就是陆长缨信任的人，在陆长缨说自己就是陆少帅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多怀疑，情绪只有激动和高兴，甚至没有一点点害怕。
　　而从他们的交谈中，廖清欢也知道了，谢镇海是陆长缨当年的副官。
　　谢镇海从少帅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后，一直就处于非常激动的情绪当中。怀疑？那是不可能有怀疑的。不会有其他人比他们这些副官更了解少帅了，他是他们的信仰，是不一样的存在。哪怕他换了个样貌，只要芯子还是少帅。站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就是少帅的话，他们还是会相信的。
　　“可惜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港城，刘哥还有王哥都在国内，怕给他们惹麻烦，一直就没有联系。听说是他们现在都在养老，不再关心内地的政事了。”
　　他长叹一口气，纵有万般想法，奈何他们都已经老了。面对依然年轻的少帅，他只能看着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只是身体都不好了。”陆长缨开口说道。
　　“少帅和他们见过？”
　　谢镇海问了句。
　　“没有，暗中调查。”陆长缨摇了摇头。
　　“那，那我是您，第一个面对面见上的？也只有我知道您的身份？”
　　谢镇海小心翼翼的看着陆长缨。
　　陆长缨看了他一点，只点了下头。
　　“嘿，没想到我第一个知道您身份的，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指定得按着我捶。”
　　谢镇海很兴奋，要是当年那些同为副官的都在他这，他能当着面跳一曲了。
　　“只有你知道就可以了。”陆长缨提醒道。
　　谢镇海赶紧应了，只有他知道就意味着旁人不允许知道，少帅吩咐的事情他肯定要照办的。
　　过了会他又感慨，“当初如果不是少帅给我挡了子弹，现在内地……”
　　话不能多说，他觉得说多了就是提伤心事。当年大名鼎鼎的少帅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不是伤心事是什么？
　　原本要是少帅还在，内地风云又会怎么变幻？谁也说不好。
　　见少帅坐在一旁并不言语，他又长叹一口气。
　　“这些都不说了，只少帅您来港城做什么？和那艾洛酒店的许总怎么又成了亲戚？”
　　陆长缨侧头看向隔着屏风在外面坐着的廖清欢。
　　“你还记得我当年有一个未婚妻吗？”
　　“记得记得，咱们最后乔装去海城接的那位，可惜人没有接到。您没了之后我们再过去，那廖家酒楼人去楼空，说是已经走了。”
　　当初他们去海城就是为了接少帅的未婚妻，哪怕少帅没了，这个任务他们还是要完成的。只是过去后才知道，少帅的未婚妻已经不在酒楼了。
　　“我现在的妻子，就是当年的未婚妻，她和我一样，都来到了四十年后。你们过去的时候，她也没了性命。”
　　陆长缨的眼神柔和，到现在，他依然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
　　谢镇海再次震惊了，还有这样再续前缘的？俩都到了四十年后，缘分啊！
　　“我和她，现在育有一子一女，她现在又怀有身孕。既然现在山海和平，那早就死了的陆少帅，就会安安静静做一名已故之人。现在的陆长缨，只是内地海城的普通人罢了。”
　　陆长缨看向谢镇海，加重了语气。
　　“这些，你明白吗？”
　　谢镇海严肃了表情，说实话，在得知少帅活着的时候，他内心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第一反应就是，当年所图，可以实现了。然后他甚至开始计算起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这些都可以用来支持少帅。他年纪大了，没有能力像当年那样跟在少帅身边，但他还有孙子，谢家还有那么多的人，都可以用上。
　　但少帅这一句话，把他的想法全都打散了。
　　“我，我明白。”
　　谢镇海垂下头，有不甘心，也有不情愿，但他清楚，时不待我这几个字的意思。属于他们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而少帅一直以来的心思也不是手握大权，他不过是想少些战争，想百姓少遭一些罪。都说少帅心狠手辣，可他们比谁都清楚，少帅再心善不过了。
　　他是少帅的副官，少帅是什么想法，他就是什么想法，如同多年前跟在少帅身边，以少帅的指令为第一目标。
　　“或许……”
　　谢镇海闻声抬头，眼中闪过激动。
　　少帅改变想法了？
　　陆长缨摇摇头，吐出几个字来。
　　“港城属于内地。”
　　“我明白了，少帅，放心吧，虽然现在鹰国人在港城横行霸道，我们得对他们低头，但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谢镇海来劲了，当年他跟着少帅，可从来不会朝这些外国人低头。现在形势不同，他们可以低头，只是在等待时机。虽然他们谢家也没什么家业家底，但在港城，也算是有些名气的。
　　陆长缨不再多言，他已经不是少帅了，也没那么大能力去管这些事情，但稍稍做个提醒可以做到。港城回归，不仅要内地努力，港城的人民也需要努力，双方配合，才能更快的推动回归的脚步。
　　廖清欢一杯水喝完，陆长缨也从里面出来了。
　　借着他的手站起来，再顺势挽着他的胳膊，廖清欢看向对面的谢镇海，点头微笑。
　　谢镇海看着他们，俊男靓女，比他孙子公司里那些艺人可好看多了。从少帅的眼中，他也看不到曾经拥有的孤寂凉薄，现在他的眼中，只有温暖和温和。这和以前的少帅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但他更喜欢看到这样的少帅。
　　“我们一起出去吧！”
　　谢镇海恭敬的说道，率先走在前面将门打开。
　　这一打开正好对上趴在门上偷听，因为开门差点摔跤的谢铭。
　　“爷，爷爷。”
　　谢铭有点尴尬的搓手，见他们一直在书房里，他只是想稍微听一听而已，总觉得里面藏着巨大的秘密。
　　谢镇海眼睛瞪向谢铭，“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就想过来叫一下您，楼下李爷爷他们也来了。”
　　谢铭随口找了个理由。
　　“您这边谈好了就下去吧，省得他们等急了。”
　　谢镇海这会哪顾得上别人，只想招待少帅，“去去去，让老李他们随便找谁去，别来找我。我忙着呢，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你，你喊爷爷。”
　　他指着真陆长缨和廖清欢，“旁边的廖女士，你喊奶奶。”
　　看着对面俩比自己还年轻的男女，谢铭这会很想撬开自己爷爷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怎么就聊了这半个多小时，自己多了两位爷爷奶奶？还是这么年轻的？
　　“那，爷爷，您总得给我解释一下，这 ，这究竟是什么关系吧？我们家和那许总家，难不成还是亲戚？”
　　“对，就是亲戚，咱们家在内地有远房的亲戚，这陆先生，就是内地远房的亲戚，人家辈分大，快，叫人。”
　　谢镇海一嘴的胡说八道，反正这爷爷奶奶的名分是给自己孙子做下了。
　　廖清欢抿着唇笑，反正他们现在祖爷爷祖奶奶都做上了，只是多一个大孙子而已，还真不算什么。
　　谢铭别别扭扭的叫不出来，他堂堂一个铭总，在内地的辈分居然这么小的吗？这实在是有点没牌面啊！
　　但自己爷爷还瞪着呢，看那手都快薅上自己没头发的光头了，于是他做足了心理建设，声若蚊蝇的喊了声。
　　“爷爷奶奶。”
　　“没吃饭啊，就这么大点声音？”
　　谢镇海虎目继续瞪，然后被廖清欢给伸手拦了下来。
　　“没事，不大习惯，叫人就是一个形势而已，没那么重要的。‘
　　谢铭感激的看向廖清欢，确实确实，没那么重要，只是一个形势。
　　谢镇海这才停下非让孙子喊大声的举动，很是抱歉的对陆长缨笑了笑。
　　“这孩子，不懂事，二位莫怪。”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还琢磨着得跟孙子好好说说，叫人是必须得叫的，这可是他们家最应该尊重的人，比他还应该尊重。
　　一行人下去，许盐现在处于中心圈子，边上是形形色色的人。许勺他们聚在一起，手中都端着酒杯，偶尔和场中的聊聊天。
　　廖清欢挽着陆长缨的手走在谢镇海身侧，有人看到谢镇海就迎了过来，他只是摆摆手。
　　“不好意思，我有重要的贵客需要招待，有什么需要可以找谢铭。”
　　于是跟在后面的谢铭又苦哈哈的强颜欢笑，挂着面具和场中的人说起话来。
　　廖清欢和陆长缨就在谢镇海的护送下，再更多人诧异的目光中来到了许勺他们身边。
　　“师叔，这位是？”
　　吕锅他们并不认识谢镇海，看到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跟在身边，还有点奇怪，不是去和谢总商量事情了吗？
　　谢镇海在海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面对吕锅等人是不会虚的，他微微一笑，非常爽朗大声的说道：“这就是廖家酒楼当年出的大厨吧？”
　　“鄙人姓谢，也是这谢家老宅的主人，名叫谢镇海，约莫是比各位虚长几岁，若是不论辈分，只看年龄，诸位可以叫我一声谢老哥，亲近一些。”
　　谢宅的主人？也就是那铭总的爷爷？
　　吕锅他们确实比谢镇海要小很多，这声谢老哥还是能叫的，再看自己师父的表情，也是默许的表情，于是一个个都不客气的喊了声。
　　谢镇海主导全场，应了这些谢老哥，又开了口。
　　“之前我孙子不懂事，旗下的艺人没有好好管教，让各位受委屈了。放心，大家是一家人，这委屈绝对不会让诸位白受，那艺人不会在电视上出现了，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媒体面前。人嘛，总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尤其她得罪的，还是各位。”
　　林碗听了这些话还有些不好意思，瓮声瓮气的说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时气不过。”
　　“气不过就不用忍着，我已经和我孙子说好了，明早就会公开道歉，也会给各家媒体进行警告。这点小事，我们谢家还是能坐到的，诸位不必放在心里。”
　　谢镇海乐乐呵呵的，就是那眼神还觑着陆长缨呢，见少帅并没有别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样做就是对的。
　　看谢镇海真情实意，吕锅他们提起的心也放下了，他们年龄相仿，回忆从前倒是很有话题。
　　周围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看到谢老太爷和这一伙人聊得开心，都悔青了肠子。
　　本来看着他们面孔都不熟悉，再听说话还是内地人，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也没人上前和他们攀谈，觉得没有结交的必要。
　　但现在谢老太爷拒绝了其他人的主动交流，而是来到他们中间谈笑风生。看这样的重视程度，说明这些人至少是谢老太爷的贵客。
　　如果在之前他们给予了善意，这会不也能顺势进去和谢老太爷交流了？
　　但没有如果，现在的就是他们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看着。
　　廖清欢听了一会就觉得无趣，这么好的酒会居然要聊起小时候偷人家家里橘子的事，她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小丸子他们。
　　这些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人来人往的一个都没看到。
　　她侧头对陆长缨说道：“我去找找孩子。”
　　陆长缨也要跟着过去，廖清欢摇头，“你就在这吧，我去就行了。”
　　人谢镇海就是因为他才会待在这里谈笑风生，他可不能走了。
　　知道陆长缨是担心她的肚子，不过这酒会能有什么危险。
　　陆长缨还是坚持，廖清欢没办法就点了头。俩人穿过人群寻找孩子，找了一圈才在一楼的一处房间里找到几个孩子。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廖清欢推开门走进去，这才看到几个孩子面前居然还摆着一个大蛋糕，只是这蛋糕已经被吃了好几块。
　　“这是你们吃的？不是刚吃过饭吗？”
　　吃完饭还能吃这么多，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小丸子脸上都沾着奶油，“妈妈。”
　　小圆子也跟着喊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顺子在轮椅上，他没吃，只是在这里看着弟弟妹妹。
　　“小丸子他们觉得外面不好玩，管家爷爷就带着我们来了这里，还端来了一个蛋糕。”
　　他解释了一句，主要是外面不好玩才过来的，也不是他们擅闯主人家的地盘。
　　酒会对于孩子们来说确实不算好玩的，本来是没想带着孩子们过来，只是小丸子许糖嚷着说要一起，这才带着一块过来。
　　见孩子们这样也自在，廖清欢找个凳子坐下。
　　自己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参加酒会，结果精神头反而不足了。
　　见陆长缨过去把小丸子他们吃得脏兮兮的脸擦干净，廖清欢对他说道：“你出去吧，我和孩子们待在一起，正好休息一下。”
　　这里都是孩子，陆长缨也不用太担心，闻言便点了头，“行，有事就让小丸子出去找我。”
　　等人出去了，小丸子端着一盘子蛋糕过来，放到廖清欢手里。
　　“妈妈，你吃这个蛋糕，可好吃了。”
　　蛋糕的表面是红色的，就像红色的宝石，面上如同丝绒，白色的奶油点缀在一旁。这一盘蛋糕给廖清欢的感觉就是非常的华丽，还透出几丝魅惑。
　　晚上没有吃太多的廖清欢看着这样的蛋糕也有点饿了，和小丸子说了声谢谢，拿叉子叉了一块。
　　与平时吃的蛋糕不一样，口感更加绵软一些，唇齿间接触到它，仿佛咬了一口云朵，但又比云朵更加有重量感，很绵润。
　　味道香甜，但不会过分甜腻，能明显的感觉到，它传到唇齿间的丝滑。
　　廖清欢的眼睛微亮，同小丸子刚吃到的时候一样，充满了惊喜。
　　她突然有点想喝泡菜汤了，颜色虽然不如蛋糕这么亮，但红红润润的颜色，也非常的吊人胃口。
　　说起来，平时在酒楼做各种酱菜咸菜，可这泡菜，还真是很久没吃过。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泡菜，还是因为海城有一年请了能歌善舞朝族歌舞团来，她赶热闹去看了几场。
　　后来听人说，他们那边的人爱吃泡菜。
　　作为一个厨师，对新鲜的吃食是非常敏感的。之后便托人和歌舞团里的人认识了，还请教了做法。
　　之后自己尝试着做，用泡菜来做泡菜饼，用来炒五花肉也非常的可口，还能炖豆腐。
　　想想她就要流口水了。
　　廖清欢摸摸肚子，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想吃，肯定是肚子的宝宝想吃。
　　酒会一直持续到很晚，但廖清欢他们这边孩子多，到点了要睡觉，九点多的时候他们就得走了。
　　许盐还留在这里，因为有很多人需要和他交流。
　　谢镇海把他们送上车，看那架势恨不得跟着一起走了。
　　知道他们明天就要去鹰国，要不是时间来不急，他或许都要跟着一起去。
　　陆长缨冷血无情的将门关上，隔住谢镇海的视线。
　　门外的谢镇海还在大声说道：“回来后在港城留一段时间啊，我请大家伙在港城好好玩一玩。”
　　等到车开出了视线范围，廖清欢捂着唇笑了起来，把靠在她怀里睡着的小丸子扶好。
　　“我觉得，你身边的人，也挺好玩的。”
　　陆长缨手里也抱着小圆子，闻言看了廖清欢一眼。
　　“还可以，不如你身边的好玩。”
　　“那可不，我这都是一手带大的徒弟，性格都跟我一样好。你那么严肃，能有性格这么好的部下，挺出乎我预料的。”
　　廖清欢还挺得意，她身边这些孩子，都很不错。
　　窗外的光滑到车内，廖清欢突然凑到陆长缨耳边，吐气如兰。
　　“现在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小红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这一趴不是过了吗？
　　廖清欢：太年轻了，还是不懂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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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说白了, 廖清欢还是有点吃味的。
　　陆长缨闷笑出声，抓过廖清欢的手，低声解释道：“小红俏，只有那一面罢了, 话都没说两句。”
　　“你还想说几句？”
　　廖清欢睨着他, 话没说两句还挺可惜的呗, 想再来两句呗。
　　“不是，我的意思是, 那小红俏在我这就是一个陌生人。”
　　陆长缨耐心的解释, 就一陌生人, 要不是谢镇海瞎说, 是哪号人物他都不记得了。
　　“我倒是知道你没有和那小红俏做些什么，那你们说两句话都说了什么？”
　　廖清欢这会纯粹就是逗陆长缨了, 她平时可不是这么计较的人。
　　陆长缨愣了下，这让他去想当年说了什么？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好像是，不许说话，暴露我就崩了你。”
　　他当年就是这样的性子, 手里有木仓, 对方又是个惊慌失措随时要大叫的女人。在那种时刻, 只有威胁对方让对方冷静下来, 替他做好掩护。
　　廖清欢也愣住了，她是没想到当年陆长缨居然会对小红俏那么如花似玉的女人说这样的话。想了想, 终于没憋住, 笑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得亏顺子没跟他们一车, 他们这后面和前面司机之间还有隔板，不然就廖清欢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指定得让司机回头查看情况。
　　“不是, 你怎么会对着小红俏，说这样的话啊？那要把人吓死。”
　　她手指勾了下眼睛，将眼泪水擦干净了。不行，实在是太好笑了。
　　“谢镇海不是说了，我被追杀，翻身进的楼。一进去那女人就尖叫，吵得我脑仁疼，就拿木仓指着对方，如果不说两句威胁的话，她能把追杀的人招来。”
　　难不成进去还要好言相劝？时间紧迫他可没那个精力。
　　廖清欢笑得小丸子翻了个身，赶紧将声音压下来，眼珠一转，又问陆长缨。
　　“那你觉得，是我表现好一点，还是那小红俏表现好一点？我的意思是，在被坏人威胁的时候。”
　　陆长缨不假思索的说道：“你，毕竟你还能把我放倒。”
　　当初那一份豆角吃得他心有余悸，到现在看到豆角还会想起被放倒的事。
　　这个回答让廖清欢很满意，所以她决定到鹰国后给陆长缨炒个豆角吃吃。
　　港城每天都有专机到鹰国，据许盐所说，在鹰国人的眼里，现在的港城就相当于鹰国的花园，很多鹰国人会选择到港城来散心。
　　这话说得很现实，但又确实是事实，就算他们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他们收拾好东西又坐上了飞机，国际飞机更加宽敞豪华，因为不缺钱，这次头等舱又是被他们包圆了。
　　只有他们在港城停留了两天，像杰西卡安顺等人到港城当天就坐上飞机去了鹰国，中间并没有像他们这样休息。
　　飞机上还有电视，这会正放着港城本地的台，廖清欢看了眼，就乐了。
　　正好是那个阿靓在道歉，闪光灯一直在闪，坐在台上的阿靓哭哭啼啼的道歉，说自己哪里哪里错了，这么看着还真有点可怜。
　　不止她看到了，张兴国他们也注意到了。
　　“诶，这不就是那个阿靓？”
　　“哎哟，这哭得可太惨了，但为什么我就是想笑呢？”
　　“看看我这后槽牙笑出来了不？那天她不是可牛了，还没素质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什么的，可把她给牛死了。”
　　“太痛快了，哭吧哭吧，以后还有得哭呢。”
　　哭得是可怜，但他们没一个同情的，她和她的经纪人都看不起内地，既然看不起内地人，那就别出来了，亏内地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呢。
　　头等舱里喜庆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等飞机起飞了，一个个都躺下了准备睡觉，毕竟飞行时长有点久，若是不睡觉的话，可就不好熬过去了。
　　廖清欢自然也跟着睡，本来怀着身孕就容易疲累。
　　出门一趟看似车接车送，都很轻松。实际上只要是出远门，都会累人。
　　昨晚上回来后就休息了，早上起得早还要张罗着收拾东西，虽然她就是指挥，东西全是陆长缨收拾了，就算是这样，也耗费精力。
　　这一觉睡得长，孩子们也都乖乖的，中间起来吃了几次飞机餐，再睁开眼睛，外面天光大亮。
　　陆长缨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看到她醒了过来就抬头看了眼提示。
　　“醒了？还有半个小时落地。”
　　“这么快？”
　　廖清欢人还有点晕乎，因为睡得久，声音都嘶哑的。
　　前面的小丸子和许糖他们在小小声的说话，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
　　陆长缨放下书，把放在小桌板上的一杯水递给廖清欢。
　　“先喝口水吧！”
　　等廖清欢喝了一整杯，说话的声音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这会功夫飞机已经在慢慢的降落，廖清欢透过窗户往外看，下面的建筑都非常小，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等飞机一降再降，不一样的异国风情就出现了。
　　尖顶的红色的屋子，和她以前读给小丸子听的那些童话书的里描绘是一样的。甲壳虫大小的车辆，蚂蚁大小的行人。
　　还有那些石板路上，各种尖顶的教堂。说实话，看着和海城那些老式建筑差不多，至少感觉是一样的。
　　廖清欢看了一会，就收回了视线。
　　“小勺他们不是说，这个季节的鹰国很冷，带上飞机的厚衣服待会让孩子们穿上。”
　　他们特意带了厚衣服上来，就是为了下飞机的时候不至于被冻坏。
　　而且她刚刚看的时候，窗上还有雨，这会外面正在下雨呢，那温度就更低了。
　　等飞机停平稳了，他们一行人纷纷穿上厚的外套走出飞机。
　　外面的风很大，也确实下雨了。许盐走在最前面，刚踩在地面上就有车停在他们面前。
　　“我们家族的车子，应该是艾斯安排的。大家快上车吧！”
　　许盐看到车子前面的家族徽章，穿着西装的高大司机已经给他们拉开了车门。
　　前后停了三辆加长的车型，廖清欢陆长缨带着孩子们坐上了第二辆。
　　车子能直接开到机场里面，这也说明了艾斯家族在鹰国的地位。
　　车内的暖气开着，车型也是港城还有内地都没有见过的。廖清欢不懂车子，却也知道这车子坐起来实在是舒服。
　　车窗上贴着黑膜，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
　　小丸子小圆子这些天扒窗户都扒习惯了，这会又头挨着头凑到车窗外面看，嘴里的惊呼还有讨论此起彼伏。
　　顺子坐在前面，这会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
　　“今明两天休息，后天我们就去找约翰教授了，顺子，你准备得怎么样？”
　　廖清欢在后面看着顺子的后脑勺，国内的学校顺子已经确定退学了。因为要到国外跟着约翰教授，这些时日顺子也在联系英文，他学习能力很强，因为经常会和陆长缨用英文交流，这会他的基本口语没有太大问题。
　　但光这样还不够，他还得听懂这边人的交流方式。
　　“只能说，有点没信心。”
　　顺子很坦白的说道，对方是现今最优秀的数学家，光想着要和对方交流，有可能可以跟对方学习，他就紧张得手发抖。
　　“顺子哥哥最棒。”
　　小丸子啥也没听明白，一听顺子哥哥说没信心，就回头挥手鼓励。
　　顺子眼睛一弯，笑容腼腆，“谢谢小丸子。”
　　“没关系的，只要你照常发挥，有什么问题让你叔叔给你翻译过去。”
　　到时候陆长缨会陪着顺子一起过去，虽然那边的约翰教授发来了入学邀请，但实际上顺子还需要经过面试。
　　他属于破格录取，没有经过考试这些，只是单凭教授的邀请过来的。
　　国外和国内不大一样，教授确实有这样的特权，但这样的特权不会随便拿出来用的。更何况约翰教授这样的特权不是对鹰国人，而是给了华夏人。
　　所以许盐特别做了提醒，虽然是邀请入学，但还是会经过面试，面试的人里有约翰教授，也会有其他人。只有经过了面试，才能在这边正式入学。
　　也就是说，光邀请入学还不够，还得经过面试才行。
　　顺子点了点头，“恩，我和叔叔这些天都在沟通，到时候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进去，叔叔不会跟着一起。只是我担心他们说得太快我听不懂，能听懂都好说。”
　　他也是第一次，紧张就不说了，主要是怕自己说错做错。
　　“一个人？”
　　廖清欢看看陆长缨，之前还没说起这个事呢。
　　“恩，要么会专门配一个翻译，但我要听得懂就尽量自己去说。”
　　顺子拧着眉头，他是想自己独立完成的，所以这些天也在尽量的练习口语还有听这方面的能力，只希望自己到时候尽量表达清楚就可以了。
　　聊着天的功夫车子就开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两边都是草原。
　　“这里是？”
　　廖清欢好奇的看着，怎么感觉这地方有点荒凉啊。
　　“私人庄园，许勺之前说过的。”
　　陆长缨解释道。
　　廖清欢这才想了起来，之前许勺说过，他在鹰国是住在私人庄园里面，这庄园还是他自己买的。
　　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白点，廖清欢点了下头。
　　“对，说过的。”
　　车子开过草原，那个白点就越发的清晰了，一栋相当简约的欧式尖顶小屋，外面还围着一圈栅栏，很有田园气息。
　　“真可爱这房子。”
　　廖清欢感慨道，和她想的不一样，这房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小小巧巧的，涂成了全白色。
　　等再近一些才发现，这房子其实还蛮大的，有十多米高，前面还有一个半圆形的阳台。边上围着一圈栅栏，里面养了几只羊，还有几条猎犬在门口奔跑，看到车过来就停在原地。
　　等车子停下，房子大门打开，穿着欧式长裙戴着宽檐大帽子的金发女人从里面出来。
　　还有几个穿着老式佣人服装得肥胖女人跟在后面。
　　陆长缨先下了车，然后给廖清欢将门打开，前面的司机则把顺子的轮椅搬出来，再把顺子抱到轮椅上。
　　“哦，瞧瞧这可怜的孩子。”
　　金发女人表情夸张的移动到顺子旁边，似乎是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被顺子躲了过去。
　　前面一辆车下来的许糖欢呼着扑到金发女人身边，抬头大声喊道：“奶奶，好久不见。”
　　金发女人一脸慈爱的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许糖的脑袋，“你好啊，糖果儿。”
　　许勺也来到女人面前，张开手和女人拥抱了下，然后牵着她走到刚下车的廖清欢等人前面，很正式的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百灵，我给她取的中文名，因为她以前是一个歌剧演奏家，声音非常的动听。”
　　在海城的时候许勺就说过自己的妻子，在他的言语中，大家都能感受到，他很爱他的妻子，夫妻间的感情非常和睦。
　　廖清欢挽着陆长缨的手，微笑着看着这个眼眸如同深海的女人。
　　“你好，百灵。”
　　许勺马上转头对自己的妻子说道：“这位是我长辈，虽然她和她的丈夫都很年轻，可她确实是我的长辈，要知道华夏是非常注重礼节的国家，长辈哪怕是很小，作为晚辈也需要尊敬他们。”
　　于是百灵马上变成尊敬的表情，顺着许勺的介绍用不大标准但相较于一般鹰国人要好上很多的中文喊人。
　　只在门口互相介绍的功夫，廖清欢就发现百灵的性格，确实非常讨喜。
　　她不同于林碗他们的妻子，百灵虽然年纪有五十了，可一颦一笑还像小女孩。举止之间也很优雅，尤其是看着许勺的时候，那眼睛里仿佛闪动着星星。
　　俩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依然用那双如同少女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尽管她中文不算太好，但还是坚持用中文和他们交流，表达上有些夸张，经常带着鹰式的语气词，但由于她的肢体语言还有表情，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反而非常的有趣。
　　外面下着下雨，虽然一个个都穿着厚衣服，但这前后空旷风也很大。所以百灵非常热情的让大家进到房子里，说已经给他们备好了下午茶。
　　进门的时候廖清欢注意到许勺特意问百灵下午茶是谁准备的，然后百灵非常骄傲的挺胸。
　　“我亲自下厨准备的。”
　　然后许勺的表情微变。
　　廖清欢有些疑惑，随着一起进入房子，里面暖烘烘的，同外面湿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房子里面很宽敞，处处都透露着鹰式的精致，佣人拿着他们的行李，带着大家上楼进入到各自的房间。
　　廖清欢和陆长缨住的房间在二楼，穿过长廊转到里面，就有一扇大门，推开来入目看到的就是一个铁艺床，上面挂着飘逸的帷幔。
　　床看起来非常蓬松松软，让人很想要躺上去。
　　而且正对面也有一个半圆形的阳台，小丸子跟着他们一起上来的，看到这样的床实在是太高兴了，她觉得这个房间好像公主住的房间啊！
　　得知陆长缨会鹰语后，佣人将他们的箱子放在角落里，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话。
　　陆长缨听了之后回头跟廖清欢说道：“这还有个小房间，里面准备好了两张小床。”
　　话音刚落，那佣人已经推开了小房间的门，这个小房间也有大大的窗户，和他们的大床相比，小床看起来更加的精致可爱。而且非常细心的用了两种颜色的床套，一种粉色的，一种蓝色的。
　　“哇，这是我睡的床吗？”
　　小丸子这下憋不住了，她的床实在是太可爱了，粉色的，带蕾丝的，床上还摆着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熊。
　　别说小丸子憋不住了，廖清欢都觉得可爱炸。
　　小圆子的床比较简单，没有蕾丝，只是普通的蓝色格子，但他的床上也有一个棕色的小熊，所以小圆子也非常高兴的咧嘴笑。
　　房间里的桌子家具等等都透露着精致的感觉，就像女主人百灵一样，也很具有古典鹰式的气息。
　　佣人还想帮他们收拾行李的，但里面有些私密的衣服，廖清欢便拒绝了，自己和陆长缨俩人把衣服等都收拾起来放好。
　　小丸子带着小圆子将通往阳台的门打开，站到阳台往外看的时候，俩孩子都震惊了。
　　廖清欢走出来，看到外面的景色也很惊讶。
　　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里是庄园了。
　　后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迷宫花园，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正中间就有一个巨大的圣母雕像做的喷泉，旁边还围着好几个油画里那些孩子样式的雕像。
　　“真漂亮。”
　　廖清欢看着这样的迷宫，这迷宫被藏在房子后面，要不是到后面来，还真看不到。
　　这会他们头顶传来了张兴国咋咋乎乎的声音，“楚华，你过来看，这后面，有一个迷宫，我的天。许师叔也太豪气了吧？从咱们转个弯进来，那一整片的草原包括这里还有后面的山林，好像都是许师叔的对吧？”
　　这会又响起郑楚华的声音，“对，车上许盐不是跟咱们说了吗？”
　　“这么漂亮的地方，这么大一块地，天呐，你身上有钱没？我想在鹰国置办家业了，哪怕是每年过来住上一段时间，放松心情也可以啊。”
　　张兴国感慨到，国内哪能弄到这么大面积啊，而且这地方离伦敦还很近。
　　置办家业？廖清欢来劲了。
　　这还真的可以啊，现在出国也不算什么难事，现在顺子来国外读书了，总不能每次休息都让他来许勺这里吧？不如他们在这里也买一栋房子，以后顺子不方便回国，他们就过来看顺子，住上一段时间。
　　有房子在这，顺子也有个去处，相当于在鹰国的家。
　　万一以后小丸子小圆子他们也到鹰国来学习了呢？现在国内那么多留学生，廖清欢也挺心动的，之前心里默默的算着要是小丸子小圆子他们出国还得多少年。
　　不是她崇洋媚外，只是孩子真的要出国，她作为家长不可能不支持的。
　　所以这房子要是买了，能用上更好，用不上就像张兴国他们说的那样，住上一段时间放松心情也行，反正也不差钱。
　　“要不，咱们也在这买栋房子？”
　　廖清欢期待的小眼神看向陆长缨。
　　陆长缨抿唇，“其实我在这，有房子。”
　　当年他留学的地方，就是鹰国，和顺子一样，他也是里伦学院毕业的。他在鹰国学习那么多年，在这当年是有房子的。只是那房子，现在不确定还属不属于他名下了。
　　“啊？你在这……对了，你当年就是在鹰国学习。”
　　廖清欢拍拍脑门，她都忘记了，以前陆长缨说过的，只是没细说。
　　“把顺子的事情安排好，我们过去看看。”
　　陆长缨说道，不管还属不属于他名下，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
　　欣赏完后花园，他们就下楼了。
　　小丸子和小圆子走在前面，佣人带着他们穿过大厅来到一楼的后面，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还有个烧着火的壁炉。
　　就在壁炉边上有一个垫着毯子的摇椅，上面坐着精灵少年。
　　“艾斯。”
　　小丸子眼睛发光的看着艾斯，获得了少年的点头示意。
　　看到廖清欢和陆长缨出现，艾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少年依然穿着一袭黑色的衣服，绸缎上衣非常单薄，将他身形显现得越发纤细了。
　　“廖女士，陆先生。”
　　他客气有礼的问候，吐出来的中文非常的标准。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廖清欢只觉得这孩子好像更高了一些，但还是瘦得厉害。
　　“你好啊，艾斯。”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身后林碗他们吵吵闹闹的走出来。
　　“待会咱们上后面走迷宫去，比赛不？看谁先出来？”
　　“比就比，我方向感不错，可不是你这个三十岁还迷路的老头可以比的。”
　　“那都几十年前得事了，还拿出来说呢，迷路怎么了？迷路不代表我走迷宫比你差。”
　　加起来都能两百五十岁的老头幼稚起来可比小孩还要幼稚，看到艾斯的时候也都热情的打招呼。
　　这时候百灵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出来，上面还有个罩子，看不到里面。
　　见到大家的时候百灵高兴的笑了起来，把盘子放到桌子上。
　　“大家快来吃下午茶，我准备豆子汤，红茶还有蛋糕和派。”
　　大家都是厨师，对鹰国本土的餐点都很感兴趣，再看百灵的样子，兴奋中还透着得意，这些都是她张罗的。
　　“勺是厨师，他说你们都非常的厉害，可以尝尝我做的派，这可是我做了一上午才成功的。”
　　百灵高兴的掀开罩子，廖清欢探头一看。
　　几条鱼死不瞑目的从也不知道是面包还是什么作底的面块里探出头，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怕。
　　那味道也非常说不出来，有点腥有点香又有点辣。
　　这，是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百灵：非常成功的派廖清欢等人：告辞了……
　　感谢在2020-11-05 22:36:52~2020-11-06 23:5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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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众人面色各异, 许勺慢慢的走出来，轻咳两声，表情有些尴尬。
　　而百灵依然是很兴奋的状态, 她欢快的指着桌上的派, 声音也欢快得仿佛在演唱歌剧一般。
　　“这可是我们鹰国非常著名的一道菜，为了欢迎各位的到来, 我特意像非常优秀的厨师请教了应该怎么做。失败了非常多次, 今天我居然做成功了。”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陶醉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有你们的到来, 才得到了这次的成功。”
　　许勺来到他们中间, 小声说了一句。
　　“百灵对做菜, 一窍不通。”
　　廖清欢他们都明白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手艺极差。
　　但百灵特意下厨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 菜是不可能不尝的。
　　于是他们一行人坐在了餐桌旁边，百灵招呼着佣人们端上她精心准备的其他菜色。
　　黄黄绿绿熬得稀烂的豆子汤, 做得看不出形状奶油糟糕的蛋糕，红茶倒是很不错，加入牛奶后味道香香醇。
　　经过许勺的解释，大家知道了, 红茶为什么会这么香，是因为百灵从小就喝红茶, 喝了这么多年, 别的不会，唯独这手茶艺很不错。
　　廖清欢和陆长缨坐在一起，看着面前小巧精致的碗里盛着的豆子汤, 拿起勺子的手都有点颤抖。
　　百灵期待的看着大家，把仰望星空派分成一份份的装到盘子里放到每个人的面前。
　　廖清欢面前，就是一个盯着她翻白眼的鱼头。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窒息，甚至很想抱着自己的肚子说肚子疼。
　　而优雅的艾斯站在一旁，百灵也盛情邀请他来吃下午茶了，但他拒绝了。这会看着大家伙面如菜色的表情，隐隐有些许高兴。
　　见大家都拿着勺子没有动作，百灵的表情变得难过且忧郁。
　　“大家不喜欢吗？”
　　廖清欢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是，只是刚下飞机，还没有胃口。需要适应一下。大家都快尝尝吧，这是百灵的心意。”
　　她扫过大家伙，眼中带着点点威胁。在这样的眼神下，没有一个敢不吃的·。
　　作为代表，也作为长辈，所以廖清欢一马当先，以壮士扼腕的勇气，舀了一口豆子汤。
　　入口的感觉，黏糊糊的，完全吃不出来豆子味道，不仅吃不出来，还有一股没煮熟的土腥味。吃下去的味道，简直比看上去还可怕。
　　好在每人就一小碗，哪怕一个个吃得眉头紧缩，也只能压着味觉，迅速的将豆子汤吃完。
　　小丸子和小圆子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就是不能说不好吃，所以俩孩子都苦着脸，像是吞毒药一样一饮而尽。
　　吃完了这个就开始吃仰望星空派。
　　好在那鱼头是不用吃的，只需要底下的面块，一人分到一点也不算多的，两口的分量而已。
　　见小丸子捂着嘴巴难以忍受了，于是廖清欢站起来把小丸子那一份放到了张兴国面前。
　　“小丸子和小圆子吃不了那么多，他们下飞机前吃了点东西的，这会吃多了晚饭吃不下。所以兴国和楚华，你们俩帮着解决吧。”
　　说着话的功夫又把小圆子的放到郑楚华面前。
　　俩人愣愣的盯着两个死不瞑目的鱼头，再看看廖清欢，那眼神里，全是祖奶奶你不干人事的控诉。
　　廖清欢侧过头，就当自己看不见，拿刀叉切了一块面块送到嘴里。
　　下一秒差点没绷住吐出来。
　　鱼腥味实在是太明显了，对孕妇来说绝对是折磨。明明她这次怀孩子对鱼腥味没那么敏感的，可因为这一口，她下意识的就开始反胃。
　　廖清欢真扛不住，这是生理上的扛不住，完全不由她控制的。
　　百灵依然期待的看着大家，端着红茶高兴的喝了一口。
　　“味道可以吗？”
　　大家头都不抬，生怕抬起头被百灵看到他们扭曲的表情。
　　廖清欢捂着嘴咽下去，把面前这一份派挪到陆长缨手边。
　　然后对百灵说道：“味道挺不错的。”
　　跟着一块吃的许勺咳了出来，脸都咳红了。
　　蛋糕很甜，甜到发腻，大概是糖罐子里的糖全都倒进去了。就算是小丸子小圆子他们爱吃蛋糕，这一份蛋糕也扛不住，最后蛋糕也还是张兴国郑楚华吃掉的。
　　等喝到香醇的红茶后，一个个在心里松了口气，仿佛受了一场刑法，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大概是廖清欢说味道挺不错的鼓励到了百灵，她穿着夸张的裙子，头上的帽子抖动着控诉着许勺许盐他们。
　　“他们说我做的非常难吃，但我自己尝过啊，觉得味道很不错。怎么会难吃呢？我认为他们一点都不懂欣赏，你们不一样，你们非常懂得欣赏。这样吧，晚上的晚餐也由我来做，近期我和家里的厨师还学习了如何炖牛肉汤，相信你们会很喜欢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许勺，许勺脸皮抽搐，抓过自己媳妇的手，找着理由打消她的念头的。
　　“是这样的百灵，在座的是我的师叔，师兄们，我们都是厨师，有这么多厨师在，哪里需要你出手呢是不是？再说了，我们都是华夏人，我倒还好，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边的饮食习惯。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没习惯，暂时只吃得惯华夏菜。所以晚上我们都要吃华夏菜，是吗？”
　　“对对对，我们晚上都吃华夏菜，百灵你看看我们，我们都是厨师，给你做好吃的华夏菜让你尝尝。”
　　林碗站在壁炉旁边，努力帮着让百灵打消掉晚上要继续做菜的心思。
　　廖清欢也点头，“是啊，百灵，孩子们吃不大习惯鹰国菜。”
　　见大家都拒绝，百灵非常的失望，但她性格就是那种天真单纯的，并没有多想，过一会就开始给大家展示她的歌剧水平了。
　　穿着华丽服装的百灵站在窗前，哪怕没有别的音乐，只单凭着她的嗓音，真的就像百灵鸟一样，唱出来非常动听的歌剧。
　　廖清欢他们都听不懂意思，可从她演唱的歌剧中，就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着丰富的深意。他们就好像置身在大礼堂里，面前是一个华丽的舞台，而百灵，就是舞台中的主角，是所有人目光集中的那一位。
　　在这样的歌剧表演中，廖清欢喝了一口红茶，心里感慨。
　　这大概就是那句话，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
　　外面下着下雨，出去不方便，湿哒哒的不说，还冷飕飕的。
　　餐厅这边烧着壁炉，暖洋洋的让大家伙坐着都不想走，三言两语的聊着天。
　　顺子则先回了房间，他需要继续为后天的面试做准备，陆长缨给他做指导去了。
　　廖清欢坐在沙发上，膝盖上还搭着毛毯。时不时说上两句话，非常的惬意。
　　小丸子他们是小孩，和大人聊不来，坐在这里很难受。
　　许糖和许叔叔在吃下午茶之前就走了，回了他们自己的家。所以现在这里的小孩就只有她和自己的弟弟小圆子。
　　小圆子太傻了，小丸子不想和弟弟玩，而且这里有艾斯在，她的眼神压根就落不到自己弟弟身上。
　　悄悄盯着艾斯看的小丸子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已经有好多好多天没看到艾斯哥哥了，但艾斯哥哥怎么还是那么好看？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就挪不开了，嘴角挂着花痴的笑容。
　　偶然看到女儿这个样子的廖清欢无奈的摇摇头，这模样也太傻了。
　　当艾斯看过来的时候，小丸子惊慌的收回视线，还被吓得打了一个嗝。
　　她赶紧捂着嘴，脸变得通红，再悄悄看向艾斯哥哥的时候，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觉得，艾斯哥哥，好像是笑了呢？
　　孩子们的互动廖清欢只稍微看一眼，小丸子喜欢艾斯她也知道，不掺杂男女情感，只是单纯的看艾斯好看。不止小丸子喜欢，她这个当妈的也很喜欢。
　　这边天黑得早，不经意的功夫一看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哟，天都黑了。”
　　吕锅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说道。
　　餐厅的灯是亮着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开的灯，大概是壁炉里的一直烧着火，亮堂堂的大家也没太注意。
　　“可不，天都黑了，今晚我和四师弟做菜，你们都歇着。”
　　张瓢也站了起来，慢悠悠的挽着袖子，还拍了拍杨盆。
　　廖清欢精神不大好，就没有逞强非要去做菜吃。
　　没等张瓢他们往厨房去呢，吕锅和林碗俩站起来，直接拦着张瓢他们。
　　“咱们按排序来算，我和二师弟比你们大，今晚就让我们来做。”
　　大家都是厨子，做了这么多年的菜，一天不做菜都手痒，更何况这都好几天了。这就是一个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见张瓢他们还想赶在前面抢活，吕锅和林碗可不答应。
　　张瓢给杨盆使了一个眼色，杨鹏心领神会的要从边上进去，结果被林碗死死的拦着。
　　四个老头子堵在一起，嘴里快速的说着话，百灵一点都听不懂，还以为是吵架了呢。
　　“你们，是吵架了吗？”
　　她很好奇的问道。
　　许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争抢，“不是，他们都想去做菜给我们吃。”
　　“啊？华夏人都这么喜爱做菜？这是你们的传统，为什么以前你没说过。”百灵眨着一双大眼睛，觉得这样的传统可真怪异。
　　廖清欢撑着脸，看着眼前几个徒弟都要打起来的架势，开口说话了。
　　“都进去呗，今晚人多，一人做两道菜。要做什么你们合理分配，这么抢着多不好看啊。百灵还以为咱们那争着做菜是传统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百灵笑了起来，“华夏人真有意思。”
　　吕锅他们放下推搡的手，恢复成好兄弟的样子，在许勺的带领下，一个个都进了厨房。
　　廖清欢虽然精神头不大好，但走走动动还是可以的，在沙发上又坐了这么几个小时。边活动着手脚，边跟着一块去了厨房。
　　百灵对华夏菜很有兴趣，虽然她丈夫就是华夏人，但在家里其实不怎么做菜。再说了，她作为女主人，也得陪着大家伙不是。
　　庄园的主厨叫安德鲁，当年在著名的蓝带厨师学院做老师，因为许勺开的工资高，挖到了庄园里专门给他们做菜。
　　百灵做的那些菜，就是他教的。
　　这时候安德鲁正在厨房里张罗着晚餐，虽然佣人从前面过来，跟他说晚上前面那些华夏客人要吃华夏菜，可他还是要准备一些西式的菜品。
　　譬如鸡丁沙拉，烤羊马鞍，还有橘子烧野鸭以及小朋友爱吃的冬至布丁。
　　“这些菜一定会让那些华夏人大开眼界的。”
　　安德鲁满意的尝了口野鸭肉，天呐，这么鲜嫩多汁的鸭肉，没有谁能做得出来，除了他自己。
　　就在他听着前面的佣人过来说大家聊得开心，仿佛忘了吃晚餐的时候。
　　许勺就带着林碗他们到了厨房。
　　“亲爱的安德鲁，我就说一个下午都没看到你，原来你一直躲在厨房。”
　　许勺张开手想要和安德鲁拥抱，结果安德鲁直接挡在他身前。
　　“许，我身上可能没那么干净，你可不要拥抱我。”
　　安德鲁笑着说道，对于许勺这位雇主，他非常的喜欢，这是他见过的最睿智的华夏人，从他开了那么多华夏餐厅就知道。当然，对于餐厅里那些华夏菜的味道，他只能随意的挑一挑眉毛。
　　许勺耸耸肩，“好吧，那晚上或许我们可以喝一杯酒，如果你愿意，晚上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怎么样？”
　　“当然可以了，我优秀的雇主。”
　　安德鲁摊开手，爽快的答应下来。
　　寒暄过后他看向许勺身后的吕锅他们，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东方人看着都不显老，但这几位，可都是老人家了。只有最后面那位女士，肤色白净，漂亮得不可思议。
　　“哦，安德鲁，这些是我的师兄，在你曾经教授的学校里，相当于学长。后面这一位女士，这是我的师叔，也相当于老师。”
　　“以前我同你说过的，我小时候在一家叫廖的酒楼里学习做菜，他们是同我一起学习的学长。当然了，在我们华夏，学长的身份不一般，比学长要更加受尊重。而师叔，则是我们都要尊重敬仰的存在。”
　　许勺细心的给安德鲁解释，原本安德鲁以为廖清欢只是这几位老头的女儿，没想到她最年轻，反而是地位最高的。
　　但这些安德鲁也可以理解，他高兴的冲他们点点头。
　　“我一直都知道华夏是非常传统的国家，也很注重礼节。非常高兴认识你们，希望百灵女士做的菜没有吓到你们，我已经很精力的修改了味道。”
　　许勺把安德鲁说的话翻译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吕锅表情微妙。
　　“如果可以，以后还希望你看到百灵要下厨的时候，尽力去阻拦。”
　　不说还好，一说他们口中又要反出那些恶心的味道了。
　　双方交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得知他们是要使用厨房做菜的时候，安德鲁也非常绅士的把场地让给他们，然后抱着手站在一旁。
　　“我很期待你们做的华夏菜，听说华夏菜都是传承了很多年的。”
　　安德鲁说道。
　　厨房很大，许勺跟在廖清欢身边，给她介绍这边厨房的情况。
　　“鹰国很早就有燃气管道了，这里是我们搬过来之后翻新的灶台，就国内那种普通烧煤气的灶台，其实是一样的。”
　　廖清欢看到几个灶台，大概是庄园吃饭的人多，一共有六个灶台，其中四个是呈正方形放着的。不像国内，是一排过去。
　　“这里四个灶台，一般是一次性做好几道菜的时候统一用上的，后面两个可以用来炖汤，前面两个可以用来做一些简单的翻炒。鹰国人其实非常不擅长烹饪，大多数都是喝一些豆子汤，要么就是简单吃点三明治或者是非常普通的烹调。”
　　“不能这么说，当一个民族延续这么多年的时候，总有一些料理是非常优秀的。只能说普通人家在厨艺方面不会花费心思，所以只是吃一些简单制作出来的食物。”
　　廖清欢并不认同许勺的观点，哪怕是百灵端出来的那些菜看着非常可怕，但那也仅限于百灵在厨艺上并不是太精通。
　　但对于食材搭配上，其实非常的有意思，不同国内调味品的运用，他们有自己的体系。旁人说不好吃，只是因为吃不习惯。若是鹰国人都觉得不好吃，那为什么那些菜能流传到现在呢？
　　“这是安德鲁做的菜吗？”
　　转到一个摆放菜品的台子，廖清欢看到了里面摆盘很精致的菜。
　　“是的，这几道鸡丁沙拉，烤羊马鞍，还有橘子烧野鸭以及小朋友爱吃的冬至布丁。”
　　许勺在这边呆了这么多年，安德鲁又是他们家的老厨师了，做的菜名他都知道。
　　这时候安德鲁也来到了一旁，见廖清欢对他做的菜很感兴趣的样子，也非常的得意。
　　他的得意是显露在外面的，不用于华夏人的含蓄，在他的面上很容易看得出来，他很满意自己做的菜。
　　“这位女士想要尝一尝吗？”
　　安德鲁对廖清欢说道。
　　许勺翻译给廖清欢听，廖清欢欣然接受，“当然了。”
　　于是安德鲁亲手拿着刀叉给廖清欢切割着一块羊马鞍肉，许勺则在一旁给廖清欢介绍着做法，他知道的自己的师父对做法一定会感兴趣。
　　“这是一块非常完整的羊马鞍肉排，在烤制之前将肋排表面的脂肪还有边角的肉全都切割去掉了，只留下了里面非常漂亮的肋骨。这道菜有一个非常传统的做法，那就是只用香草还有粗盐抹在表面，然后再烧起旺火，烤出来的味道奇香无比。”
　　这时候安德鲁已经把切下的一小块马鞍肉递给了廖清欢，廖清欢接过来咬了一口。
　　“这肯定不止香草和粗盐。”
　　香味很丰富啊，而且里面还有油，像是以前她给小丸子做菜的时候会用的橄榄油。这里面还有黑胡椒的味道，绝对不止那两种调味。
　　“应该有黑胡椒，薄荷叶，还有蒜瓣以及橄榄油，还有罗勒茴香吧？另外有一个像是芹菜的味道，但比芹菜更香一点，至于其他的，我没尝过的，不知道是什么。”
　　廖清欢将自己尝出来的调味说出来，对面的安德鲁茫然的看着他们，问许勺。
　　“这位女士在说什么？”
　　“她在说这道菜里放了多少调味品，回答对了好几种，普罗旺斯香草里的茴香和罗勒都猜出来了。还有迷迭香她没尝过，不知道是什么。”
　　许勺对安德鲁说道。
　　安德鲁惊讶了，“天呐，这位女士太厉害了，她居然能猜得这么细吗？”
　　舌尖敏锐可是一个厨师最重要的要素，这个做法是他研究出来的，和普通做法不一样，从没告诉别人里面有什么配料呢。但舌尖再敏锐，放入里面的茴香籽还有罗勒可是非常少量的，这居然都猜得出来。
　　这一下，他看着廖清欢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对，猜出来了。”
　　许勺语气骄傲，师父只是没尝过另外两种香料，若是她尝过，现在也能全猜出来。
　　“师父，另外两种香料是迷迭香和普罗旺斯香草，其中普罗旺斯香草不只一种香料，里面有罗勒香薄荷，茴香籽以及百里香这些混合出来的。里面有些香料国内没有，您不知道是什么很正常。”
　　廖清欢把口中的肉咽下去。
　　“这种做法是什么？我觉得很有趣。”
　　味道非常不错，她想学习了，以后回去了也能做。
　　征得安德鲁的同意，许勺便给廖清欢说了做法。
　　“其实很简单，像他们这边做菜其实是很粗暴的。我刚刚说的那些香料全都打碎成茸，然后加入橄榄油，用量您可以自己把握。要烤的肋排需要撒上粗盐，尽量撒多一些，粗盐比细盐要更难入味，不用担心味道会咸。打成茸的糊糊厚厚的包裹在羊鞍上，这些完成后就放到烤盘里，腌上两个小时左右。”
　　“这就跟咱们腌肉一样，做法不粗暴啊，挺细致的。”
　　廖清欢沉迷于这种细致，只有认真对待食材才会不嫌麻烦的做这些。
　　许勺点点头，“确实和腌肉一样，之后的做法就就是用橄榄油烧热，常规的煎肉。煎完之后再放到烤盘里，烤上二十分钟。”
　　廖清欢听得认真，“国内没有这种大烤箱，但可以用烤鸭那种火炉来烤，原理和烤箱差不多。”
　　她马上想到了烤炉，或者传统的那种用砖块垒出来糊上黄泥的内嵌式烤炉也一样可以用。
　　许勺拍了个巴掌，“对，就是这样。”
　　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他们老祖宗可是早就把什么烤箱都创造出来了。
　　廖清欢和许勺聊起了里面细致的做法，就在他们讨论得愈发兴奋的时候，旁边的安德鲁突然大叫一声。
　　“这是什么香味？”
　　他们俩闻言看过去，只见那边的林碗等人锅里的火烧得老高，一个个都拿出了爆炒的功底。
　　“着火了！”
　　安德鲁惊呼着跑上前，抄起一盆水就要泼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淡定，常规操作而已感谢在2020-11-06 23:57:07~2020-11-07 21:3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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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许勺眼明手快的拦住安德鲁。
　　“没事, 这在华夏是非常正常的，做爆炒的菜都会这样。”
　　安德鲁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林碗拿着锅淡定的翻炒, 还瞥过来一个视线, 眼里的意思是这都没见？傻不愣登的。
　　“华夏人真厉害，你们就像炼金师。”
　　他由衷的感慨道, 做菜居然做出了火烧厨房的感觉, 实在是太厉害了。
　　廖清欢看着他手里端着的水，“要真是锅烧着了, 你泼水没有作用, 应该拿锅盖盖上才对。”
　　她现在有点怀疑这位厨师是怎么学的厨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都不知道, 还端着水冲上去。
　　许勺给安德鲁翻译过去, 安德鲁不大好意思的把水盆放到一旁。
　　没时间想那么多，只以为是着火了。
　　廖清欢摇摇头, 不得不说不同国家饮食文化不同，做菜的方式也不一样。
　　因为刚刚烧起了大火, 这会安德鲁的心思全在林碗他们那边。在锅里的火熄了之后，香味越发的明显。
　　“这做的是什么？”
　　安德鲁很感兴趣的拉着许勺问道，这里只有许勺能给他解答了。
　　许勺和廖清欢他们都没注意这边，放任林碗他们自己做菜。
　　“是野鸭肉, 欧芹炒野鸭。”
　　许勺看了眼，野鸭肉剁成小块, 欧芹去掉叶子切成段, 加上一些辣椒，和野鸭肉一起翻炒出来的。
　　“居然是野鸭肉吗？我做了橘子烧野鸭。”
　　安德鲁对这种做法很感兴趣，他做的橘子烧野鸭同这种做法完全不一样, 不像华夏人这样翻炒，他在野鸭肉里烹入了各种香料还有红酒，不然野鸭的那种腥臊味可去不掉。
　　只是现在闻着华夏人做的野鸭，除了诱人的香味之外，居然没有那些腥臊味。
　　“安德鲁你做的橘子烧野鸭味道一流，但我们华夏的做法可不会比你的差。”
　　许勺夸了一嘴安德鲁，在他得意的时候说了下一句。
　　好在安德鲁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耸耸肩，然后笑着说了一句。
　　“是吗？那我晚上可要好好对比一下。“
　　除了林碗在爆炒之外，吕锅也在爆炒，他爆炒的是羊肉片。大概是余下来的边角料，吕锅看着羊肉很新鲜，而且肉质很好，就拿过来切片爆炒了。
　　他们聊天聊得晚，现在都已经六点了，做麻烦的菜没那个时间，只能做一些简单快速味道还不错的菜肴。
　　他们动作快，七点多一点菜就做好了。
　　大家之前都是在饭店干活的，一个个做的菜分量还大，给佣人们都单独分出了菜。
　　百灵围着桌子欢快的招呼着佣人上菜。
　　“安妮，你要小心一点，这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做的菜，要是撒了我可要你好看。”
　　“薇安，你怎么回事？做事毛毛躁躁的，不是说过很多次，一定要小心吗？”
　　“贝拉，天呐，你这是端着汤吗？我以为你踩在高跷上过来呢。说过很多次了，小心小心小心。”
　　廖清欢站在一旁，见百灵的样子忍不住笑。
　　“她在说什么？好像在教训这些佣人。”
　　她身旁的陆长缨解释道：“不是在教训，而是在指挥佣人，怕她们把菜撒了。”
　　廖清欢微微点头，见百灵提着裙子，在所有的菜都摆放好的时候优雅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笑容灿烂的对大家伙做出请入座的手势。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晚餐时间到了，请各位入座吧。”
　　大家坐在位置上，身后的佣人们将每个盘子上的盖子拿开，顿时，各种各样的香味四下逃窜。
　　安德鲁坐在后面，因为从这些菜做出来他都在一旁，这会也非常的期待。
　　桌子上的盘子很多，因为桌子很长，坐的人也多，所以每份菜都分成了两份，确保每一个人伸手就能很轻松的夹到菜。
　　而桌上的菜品也很容易看出来哪些是安德鲁做的，哪些是林碗他们做的。
　　安德鲁做的分量比较少，摆在盘子里做出花样，看起来更精致。林碗他们做的也不是不精致，只是他们做的分量大一点，在用心的同时，也有一些小小的心思。
　　比如林碗的欧芹炒野鸭，盘子上面垫着一片绿色叶子，菜堆在叶子里，看着也非常的养眼。吕锅的爆炒羊肉片颜色搭配漂亮，盛在盘子里，边上则摆放着他自己用胡萝卜雕刻出来小兔子。
　　所以在精致程度上，华夏菜并不输给安德鲁。
　　百灵作为女主人心直口快，闻着香味的时候就很欢快的对许勺说。
　　“亲爱的，我感觉吕他们做的菜，比你做的要香很多。”
　　吕锅他们看向许勺，许勺则一脸尴尬，轻咳两声。
　　“我在华夏跟着师叔又学习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做的菜，比以前好吃很多了，明天我会做一些菜让你品尝对比。”
　　百灵高兴的拍手，“亲爱的实在是太棒了。”
　　因为下午可怕的下午茶，这会大家伙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都饥肠辘辘了。稍稍寒暄过后，一个个使用着勺子刀叉在桌上飞舞着。
　　廖清欢也饿了，下午茶她除了喝豆子汤就是喝红茶，其他就没吃什么。
　　这会端着一碗杨盆做出来的蘑菇三鲜汤喝着压压肚子。
　　“这边的蘑菇非常新鲜，我看着还带露水呢。”
　　杨盆就坐在廖清欢对面，看到自己师父喝汤便闲聊道。
　　“庄园后面有一处森林，里面有非常多野生的蘑菇，平时佣人回去后面采摘一些蘑菇用来入菜。这边常吃的是烤蘑菇，撒上一点胡椒盐就可以吃，味道也非常的鲜美。”
　　许勺在前面补充说道。
　　小丸子嘴里嚼着野鸭肉，等咽下去了高兴的说道：“许爷爷，那我要是去采蘑菇，就是采蘑菇的小姑娘了对吗？”
　　许勺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是采蘑菇的小姑娘了。”
　　“那我呢，我是采蘑菇的小男孩吗？”
　　小圆子急切的问道，他也想采蘑菇。
　　小丸子一摇头，“没有采蘑菇的小男孩，只有采蘑菇的小姑娘，姐姐之前不是给你唱过采蘑菇的小姑娘这首歌吗？”
　　小圆子很委屈，脑袋瓜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采蘑菇的小男孩呢？是小男孩不采蘑菇吗？
　　但蘑菇汤很好喝，所以他也就是委屈一下，很快就不想了。
　　因为后面有个森林，这提起了大家的兴趣，在听说这外面其实是马场的时候，大家的兴趣越发的浓厚了。
　　张兴国作为年轻人，是里面最兴奋的了。
　　“马场？那这里还有马？天呐，明天要是不下雨了，我们可以去骑马吗？”
　　“当然没有问题，我的孩子。在后面有一处马厩，里面养着六匹马。我丈夫的马叫飞燕，而我的马叫踏雪，另外四匹马是他们的孩子，已经被训马师教育得非常温顺了，不用担心发生意外。”
　　百灵微笑着看着张兴国，她非常喜欢骑马，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廖清欢看向陆长缨，“我记得你也会骑马。”
　　当年报纸上有个照片就是他穿着骑马装的，英俊帅气。
　　“会。”陆长缨点头，给她舀了一勺子的清炒芦笋，因为自己不爱吃，所以他并没有给自己舀。
　　小丸子和小圆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爸爸，眼中都是跃跃欲试。
　　廖清欢看着他们的小眼神就知道在想什么，“那要是不下雨，你可以带着孩子们体验一下。”
　　外面有这么大的马场，孩子们没有尝试过，肯定是想玩一玩的。
　　老婆孩子都看着自己呢，陆长缨也不可能不答应，很干脆的应下来。
　　在话题偏到到底是鹰国人骑马早还是华夏人骑马早的时候，一直坐在下面吃菜没说话的安德鲁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菜，也太好吃了。”
　　在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仔细品尝了所有的菜，味道都非常的棒，这是他从未尝过的华夏菜。毫不夸张的说，这些菜的味道简直赞绝了。
　　像那道野鸭肉，欧芹赋予了野鸭肉不一样的风味，他不知道他们华夏人是怎么做到的。把野鸭肉的腥臊味去掉了，呈现出来的野鸭肉质细嫩，不同于他们做出来的粗糙口感。他觉得那位叫林的华夏人有一双雕刻家的手，鬼斧神工的将粗糙的口感去掉了，保留了细嫩的口感。同时也没有让野鸭肉失去它原本的味道，在欧芹还有香料的点缀下，把野鸭肉紧实野性的感觉完美的衬托出来。
　　还有那道羊肉片，他经常做的羊肉就是烤制或者煎羊排。从来没有尝试过炒，甚至还是拿留下来的边角料炒羊肉。
　　因为他们不爱吃辣的菜，所以辣椒是不尝试的，所以他也从来没在菜品中加入过辣椒。厨房会有辣椒，因为许勺是华夏人，因此厨房中常常会备上辣椒。
　　炒的羊肉因为加了辣椒，他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尝的时候也只是试探性的尝一尝。
　　但这一尝就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这羊肉片比用黄油煎的羊排还要嫩，并且炒得全熟的羊肉片居然嫩到爆汁。口感就好像煎成三分熟的牛排一般，嫩到在唇齿间滑动。加了辣椒之后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辣，在唇间会有点点灼烧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让羊肉片吃起来更加入口，并且将他的胃口完全打开。
　　尝了这两道菜，他又吃了其他的菜。
　　比如那倒清蒸鳕鱼，里面的酱汁是华夏人用橄榄油还有香草汁薄荷汁以及柠檬汁调出来的料。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这是他看着那位做菜的师傅调的。
　　那位师傅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调配，他只是尝了一下每种调料的味道，便挑出这么几种调和在一起。着当他看到这位师傅生疏的动作时，并不认为他调出来的料汁会好吃。可当他真的沾着料汁尝过之后，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样搭配的料汁，如果传出去，或许会成为让大家疯狂的料汁。
　　这实在是太吓人了，安德鲁完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华夏厨师调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调出来的料汁。
　　之后的菜品他完全是抱着敬仰的姿态品尝的。
　　那一根根串在树枝上的牛肉，烤得外焦里嫩，同样是他没有见过的做法。
　　他亲眼看着做菜的男人迅速的切好牛肉，用柠檬大蒜腌制，然后串到让树枝上，甚至那树枝，都是随手从外面的树上折下来的，用那把水果刀把树枝外面削了一下，去除毛躁后就直接串上了腌制的牛肉。
　　烤得也非常随意，用他们平时烤肠用的炉子烧上炭火，之后就把牛肉放在上面烤了。
　　期间撒了一点香料还有辣椒粉，甚至他还烤了好几串大蒜。
　　羊肉串他拿在手里学着其他人吃，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后就瞪大了眼睛。
　　辣、香、焦、嫩。四种不一样的味道齐齐涌入到他的嘴里，烟熏火燎的香味充满了粗糙的口感。而且里面还有一种不属于香料的味道，在他吃第二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味道，居然是树枝传出来的。
　　那是属于树枝的木香，在烤制的过程中传到了肉里，就像灵魂一样，树枝的木香属于主导的香味，萦绕在唇舌间久久不散，这香味让他上瘾，上瘾到要不是成年人的自控力，他能一个人将肉串全都吃完。
　　厨房里还有烤肠，暗示熊国的特产，被做羊肉片的厨师切成小颗粒，再把蒸熟的土豆一起碾压成泥状，再于香肠粒混合，做成一个个的饼状后拿黄油一煎，也是他从没见过的做法。但这样的土豆香肠饼他连吃了两个，吃完差点噎着，喝了一口鲜美的蘑菇汤才缓解下来。
　　吃得非常服气的他完全没注意到大家在聊什么，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些华夏菜上，都尝过之后，才发出感慨。
　　大家的视线集中在安德鲁身上，他站起来，高举手中的酒杯，红着一张脸兴奋的喊道：“敬伟大的华夏菜，你们做的太好吃了。”
　　除了几个能听懂鹰文的，其他人都很茫然，许勺迅速的翻译出来。林碗哈哈大笑，探着身体和安德鲁碰了下杯子。
　　“这小子在看我们做菜的时候各种小表情，不相信菜还能那么做。，时不时还摇摇头。现在服气了吧？我们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传下来的菜还比不过你们鹰国？我们会用火做熟食的时候你们鹰国人还不知道在哪茹毛饮血呢。哼，质疑我们华夏菜，非得给你吃服了不可。”
　　安德鲁啥也听不懂，看到林碗碰杯就伸出大拇指，一个劲的冲他们说古得。
　　古得就是优秀，很好的意思，这句大家都听懂了。
　　林碗他们也赶紧冲安德鲁古得古得，大家都很古得。
　　小丸子端着手里牛奶，茫然的看着大家古得来古得去，然后眼神又落在艾斯哥哥身上。
　　她时不时看一眼艾斯哥哥，大家都古得的时候艾斯哥哥依然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的意思，也没有一起喝酒的意思。
　　他只是动作很优雅的用刀叉吃着菜，但小丸子的大眼睛可不是盖的。
　　尽管艾斯哥哥非常的优雅，但他吃得可不算少，譬如土豆饼，他吃掉了三个，每一个他都会切成四块，然后叉着一块送到嘴里。还有牛肉串，他没有直接拿着串吃，而是让佣人将牛肉全都从树枝上弄下来，接着再一块块的吃。牛肉串他吃掉了四根，但好吃的烤大蒜他没有吃。
　　小丸子觉得艾斯哥哥不懂欣赏烤大蒜的魅力，那东西老好吃了。她就喜欢吃，所以她妈妈总说她这样像北方人，爱吃大蒜。
　　她不懂大蒜和北方人有什么关系，但大蒜好吃，和肉一样好吃。
　　小丸子认为艾斯哥哥是没吃过，才不知道大蒜有多好吃，于是她偷偷藏了一串大蒜，待会吃完了给艾斯哥哥，要跟他说这个大蒜非常好吃，一定要尝尝。
　　大家享用了非常美味的一餐，宾主尽欢。
　　外面的雨还在下，陆长缨陪着廖清欢在长廊消食，其他人则靠着壁炉打起了扑克。
　　艾斯很自在的走到一旁，继续窝在他的摇椅上，并且端着一杯红茶，在膝盖盖上了厚厚的羊绒毛毯。
　　他的脸色白净，因为惬意这会脸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眸子氤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小丸子都看呆了，她觉得现在的艾斯哥哥不像精灵了，像一会成精的猫咪。
　　捏着手里的烤大蒜，她犹豫了下下，这时候百灵来到了小丸子身边，蹲下身温柔的看着小丸子。
　　“哦，亲爱的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丸子把烤大蒜往身后藏，歪着头看着百灵，转着眼睛珠子找话题，“我在思考，思考。”
　　“你的小脑袋在思考什么呢？让我猜一猜，是在思考我亲爱的侄子吗？”
　　百灵的眼神非常的清澈，如同少女的眼眸，她眼珠的颜色同艾斯一样，是褐色的，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蓝色眼睛的许盐。这会她看着小丸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打趣，像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在这样的眼神下，小丸子有些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恩，我想让艾斯哥哥尝尝烤大蒜，它非常的好吃，但艾斯哥哥并没有吃它。”
　　她将烤大蒜拿出来，那一串她藏了很久，把她的袖口都弄脏了。
　　百灵捂着嘴巴，看着烤大蒜小声的惊呼。
　　“喔，这真是一份很好的礼物，至少我这么认为。”
　　小丸子嘻嘻一笑，期待的问道：“真的吗？这真是一份很好的礼物吗？”
　　百灵很认真的点点头，用她百灵鸟一般的嗓音鼓励小丸子。
　　“当然了，这确实是一份很好的礼物，用心准备的礼物都是非常好的，我那个侄子会很喜欢。不过，我需要先去和他说两句话，问问他今晚是不是要在庄园里休息。真怪异，平时他可不会在我这里呆上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总说我这里充满了牛粪马粪的味道，表情嫌弃的很明显。怎么今天他居然呆了一下午，还呆到了这个点，并且没有要走的意思。”
　　百灵很疑惑的快速说了一大段，这是用鹰文说的，小丸子没有听懂。
　　她看看小丸子，用手拍拍小丸子的小脑袋。
　　“我先去和他说两句话，采蘑菇的小姑娘等我一下，很快，我就会给你空出空间来的。”
　　小丸子乖乖的点头，“好的，百灵女士，谢谢您。”
　　“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女孩。”
　　百灵又捏捏她的小鼻子，高兴的笑着站起来。
　　她来到艾斯身边，还没走近，艾斯那双眸子就睁开了，冷淡的扫过百灵。
　　“亲爱的艾斯，你今晚要在庄园里休息吗？”
　　百灵习惯了艾斯的眼神，这个侄子对她可不亲近。
　　“恩。”
　　艾斯点头。
　　“那我会给你准备好法兰绒床品，轻薄的羽毛被，以及你喜欢的香薰。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好对佣人吩咐下去。”
　　“挑选一个安静的房间。”
　　艾斯淡淡的说道，他看了眼百灵的身后，开口问了句。
　　“你和她说了什么？”
　　百灵心中升起讶异，她的侄子居然会问起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小女孩，这太不可思议。
　　只见百灵的长睫毛眨了眨，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可是我和采蘑菇的小姑娘之间的秘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她。”
　　艾斯白到透明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外露，听到百灵这么说也没有什么表情，冷淡得仿佛一块冰雕。
　　见他不再说话，百灵摇摇头，提着裙子走过小丸子的时候冲她眨眼睛示意。
　　等百灵走了，小丸子鼓足了勇气来到艾斯身边，少年看着她慢慢的走近，因为之前躺在椅子上，所以他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冷淡。
　　“我，我是来给你送烤大蒜的，这个，好吃，好吃，古得。”
　　小丸子把手中的大蒜举到艾斯面前，龇牙咧嘴的做出吃下去，非常享受的表情。然后。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的说古得。
　　艾斯看着那沾着辣椒沫的大蒜，已经凉透了，棍子捏在小姑娘肉呼呼的手里，还有点脏。
　　小丸子做完一系列的动作表情，捏着大蒜的手都有点颤抖了，可艾斯哥哥一直不接。
　　她的表情从高兴变成失落，最后又变成难过。
　　烤大蒜，明明很好吃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大蒜钟爱者·高音预定歌唱家·养成系穿貂扒蒜老妹


第131章 
　　小丸子的手动了下, 她想把烤大蒜收回来。这时候对面沉默的艾斯伸出手，将烤大蒜接了过去。
　　“谢谢。”
　　他轻声说道。
　　小丸子眼睛一亮，圆不溜秋的大眼睛看着艾斯, 笑得害羞且甜。
　　“不客气。”
　　说完，她快乐对艾斯挥挥手，“艾斯哥哥，我先走了, 要是你喜欢吃的话就跟我说, 我让张爷爷给你做。”
　　不远处的张瓢耳朵动了动，一出手打错了张牌。
　　廖清欢和陆长缨消食完后一个准备上楼休息，一个得去顺子那。见到小丸子蹦蹦哒哒的跑过来，脸上的笑容还特别兴奋的时候，廖清欢问了句。
　　“丸子你不是说要去写日记的吗？”
　　吃完饭小丸子就说自己要写日记了，把小圆子一起带到楼上去的。
　　“我写了一点，下来给艾斯哥哥送点东西, 上次艾斯哥哥不是给了我一个公主皇冠吗？我也给艾斯哥哥准备了礼物。”
　　小丸子大方的说道，不过她送的只是一串烤大蒜, 真正的礼物还没给呢。
　　廖清欢微微点头，没怀疑女儿说话的真实性。
　　“那你上去吧？这几天你的日记内容都没写哦。”
　　她把女儿的手牵着, 带着她一起上楼，陆长缨转身去了顺子的房间，晚上继续帮顺子做面试准备。
　　小丸子哼哼唧唧的，小眼睛转动着，有些不情愿。
　　“前几天没写就算了吧？日记不是应该当天就写的吗？既然都已经过去了, 我都想不起来前几天发生了什么。”
　　说白了，就是想赖掉。
　　廖清欢捏着她的小手，“话是这么说, 但前几天没让你写，是因为我们回来的时间比较晚，你都已经睡着了，才没写成的。可任务摆在那里，出发前你也答应了。更何况我也没让你每天都写，而是两天记录一次。出发前你都答应好了，出尔反尔的话，可就不是好孩子了。”
　　小丸子颓丧的低下头，她就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妈妈的。
　　不过想到艾斯哥哥接过了烤大蒜，她又高兴了。
　　这个可以写到日记里，记录艾斯哥哥接受了她送的烤大蒜。
　　廖清欢也不知道小丸子表情一会笑一会颓废的是怎么回事，进入房间后看她乖乖的趴在桌子上，拿出自己带过来的小本子写日记后，她也就不关注了。
　　到里面的小房间看看小圆子，这孩子躺在床上，身上被子也没盖，四肢摊开睡得正香，小脸都睡得酡红。廖清欢摸摸他的小手还有小脚，热乎乎的，放了心，把被子拉起来给他盖上，再把窗帘全拉上，这才算完的。
　　第二天早上廖清欢不是自然醒的，大约是这些天到处奔波累着了，她一晚上都睡得很沉。
　　这里的床非常舒服，柔软到整个人都深深的陷在里面。
　　醒过来还是因为耳边响起了小丸子和小圆子兴奋的喊声，这才让她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后房间里没有人，门也是关着的。唯独阳台那里的窗帘被风吹得掀起来，吵吵闹闹的笑声就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廖清欢从床上起来，边上放着一件大的披风，她拿起来裹上，拉开阳台的窗帘。
　　不同于昨天的小雨淅淅沥沥还有阴沉沉的天色，今天放晴了，天气非常好。
　　把阳台门彻底打开后，喧闹声就更大了。
　　她把身上的衣服拢了拢，走到阳台边扶着栏杆，看到林碗几个人在迷宫里窜来窜去。
　　“这走不出去啊，不会是没有出口吧？”
　　说这话的是林碗，他在迷宫角落里，廖清欢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而出口就在他一墙之隔的地方。
　　“怎么会没出口，咱们在楼上不是看到了出口吗？自己不知道走还在这说没出口。”
　　张瓢跟他隔着两道墙对话，看样子，其实他也找不到出口。
　　这几个人半斤八两，吵吵闹闹的程度跟孩子差不多。
　　廖清欢看了两眼就去找小丸子他们了，许糖过来了，这会抱着球和小丸子他们在迷宫外面的草坪里玩踢球，难怪笑声那么大。
　　至于艾斯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手里端着一杯茶，优哉游哉的喝着。
　　这么会功夫，廖清欢也清醒了，她转身回到房间，换了个件高领羊绒毛衣，下身穿着一条褐色半裙。再搭上一件长款大衣，既保暖又漂亮。
　　梳洗完成把门打开，守在外面许久的佣人冲她微微弯腰。
　　“夫人！”
　　廖清欢没听懂她说什么，但看她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还有木桶之类的，就知道她是要打扫卫生的。于是点了下头算打招呼，没把门关上。
　　到楼下的时候小丸子气呼呼的跑进来，炮仗一样，小圆子则是个跟屁虫。
　　“妈妈，我不要和许糖打球了，他老是逗我。”
　　小丸子看到妈妈就告状，她不想和许糖打球，不好玩，那是男孩子玩的。
　　廖清欢掏出手帕给她擦擦脸，小圆子就在旁边巴巴的看着。
　　“我看你玩得挺高兴的。”
　　她刚刚在上面看得很清楚，俩孩子嘴都笑歪了，估摸就是小丸子小气和糖糖闹了点矛盾，才这么说的。
　　小丸子仰着脖子让她擦，小嘴一翘。
　　“反正我不打球，爸爸说今天天气好，下午休息一下带我和弟弟去骑马。”
　　她就出了一点汗，背后也没有湿，给她擦好了又换了个手帕把小圆子拉过来擦。
　　“好，要跟着爸爸好好学骑马知道吗？不能乱动也不能瞎捣蛋。”
　　廖清欢嘴角挂着笑容，叮嘱了一下都擦干净了，便拍拍他们的小脑袋让他们自己去玩。
　　看着俩孩子又跑了，她慢慢的站起来，一回头就看到了笑眯眯望着她的百灵。
　　“早上好，百灵女士。”
　　廖清欢打了声招呼。
　　今天的百灵女士不像昨天穿得那么夸张，只穿了条简简单单的深紫色长裙，看面料是非常厚实的，她手里也端着一杯红茶，似乎是随意走到这的。
　　“亲爱的小姐，如果不是许勺和我说他们是你的孩子，我可不会相信这么年轻的小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她看了眼廖清欢的肚子，语气风趣得很。
　　廖清欢微笑着说道：“看来我在你的眼里非常的年轻。”
　　“那当然，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八岁呢！”
　　百灵伸出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带着她去往餐厅。
　　“可爱的小孕妇，大家都吃完了早饭，只有你还没吃。我当然明白怀孕的母亲容易疲惫，但睡得太晚不吃早饭的话，对你的身体可不好。”
　　她的语气像是一个温厚的长辈，在告诉家里的孩子注意身体，廖清欢没有一点反感，而是顺着她的话。
　　“这里的床就像云朵，我睡在里面完全不想起来。”
　　“那我或许应该在床垫上放一颗豌豆。”
　　百灵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廖清欢听懂了，这是小丸子爱听的童话故事里的。
　　她把椅子拉开，百灵则坐到一旁，作为女主人，她需要陪着客人，尤其这一位还是孕妇。
　　佣人端上来的早餐很丰盛，又是中西结合。
　　有煎饺，肉粥还有熏肉煎蛋炸蘑菇炸肉肠面包片以及牛奶，但每一份分量都不多。
　　也没别人了，只有她吃早餐，不需要等着一起吃。
　　杯子里的牛奶还是温热的，边上放着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方糖。廖清欢喝牛奶喜欢甜一些，不然单单喝纯牛奶总感觉有一股很浓的腥味。
　　用小夹子取了两块方糖放到牛奶里，再用小小的勺子搅拌下，端起杯子喝下一口。
　　牛奶的醇厚香味润了口又润了喉咙，把她的胃口也跟着打开。
　　煎饺是许勺做的，里面的肉是牛肉还有大葱。她起得晚了，煎饺一直热着，已经没有刚煎出来酥脆的口感。
　　但表皮薄而柔韧，底部还有一点点的脆，和着牛肉大葱一起，是她非常喜欢的早餐了。
　　肉粥也是牛肉沫做的，里面还放了些撕碎的小青菜。米粒颗颗分明，粥面上还有一层粥膏，配合煎饺一起，那绝对是最佳的味觉享受。
　　至于鹰式的早餐，熏肉的味道廖清欢很喜欢，不同于国内的熏肉，它这种有非常香的香料味，空口吃都非常不错。
　　廖清欢拿一片面包，把切成薄块的熏肉放在面包片上，再放上简单还有炸蘑菇，包上另一块面包片，一起送到嘴里。
　　面包片咬下去的时候口感很脆，咬下去的同时有非常明显的颗粒感，没味道的白面包，是炸过才有这样的口感。
　　这一口能尝到多种味道，配合窗外碧蓝的天空，让廖清欢有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早餐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和百灵一起出去走走的时候，她还摸着肚子和人说。
　　“吃太多了，午餐可能吃不下。”
　　“那太可惜了，我们的安德鲁大厨准备中午做大餐。”
　　百灵拿过来一顶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见廖清欢没有帽子，又吩咐佣人去拿一顶过来。
　　接过佣人拿过来的褐色宽檐帽，同她的裙子色系一样，非常的搭配。
　　百灵把自己帽子的系带系好，又伸手帮着廖清欢系好带子，接着提起裙子，优雅的邀请她出门。
　　“走吧，亲爱的小孕妇，我们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外面的太阳不大，但很暖和，用百灵的话说，就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这样的天气一定要出门走走。
　　草坪上还有点湿漉漉的，他们都穿了皮鞋，很好的保护了他们的脚。
　　后面的林碗他们还在迷宫里，并且看情况好像是出不来了，没准需要别人去解救他们。
　　对于这样的情况廖清欢毫无同情心，一群小老头玩脱了吧！
　　“华夏男人真可爱，就像我的丈夫，这个迷宫是他提议做的。”
　　百灵听着迷宫里此起彼伏的吵闹声，语气戏谑，给廖清欢说起迷宫的由来。
　　“许勺弄的？”
　　廖清欢还有点惊讶，但想想许勺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在自家的庄园里弄一个这个还挺正常。
　　“当然，但他只和孩子玩过三次，再也不玩了，这处迷宫就在庄园里放了这么多年，隔一段时间还得让园丁修建，为此我们每个月都需要向园丁多支出十鹰磅的工资。”
　　她的中文不是很好，说得慢，发音也没有很准，但内容廖清欢全听懂了。
　　十鹰镑约等于国内一百七十元了，修剪迷宫还真是一份高工资。当然，这高工资只是她认为，他听许勺说过，这边的佣人一个月能有几十块鹰镑，相当于国内小一千多块了。
　　“但这十鹰磅能买回每次站在阳台上看到迷宫的好心情。”
　　廖清欢轻声说道。
　　她当然知道百灵不是觉得十鹰磅多，只是随口闲聊聊起来。
　　俩人顺着路慢慢的往外走，看到艾斯的时候百灵叫了一声。
　　“Ansel，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弟弟妹妹玩球吗？为什么不加入他们，我记得你踢球非常厉害。”
　　廖清欢看向艾斯，少年穿着单薄，不怕冷一样，端着茶杯慢慢的喝茶。听到百灵说的话也只是淡定的转过头，对廖清欢点了下头，便又移开了视线，压根就没有回答百灵问话的意思。
　　百灵表情依然带笑，并不在意侄子的态度，她只是侧头和廖清欢说话。
　　“我这个侄子或许耳朵不大好使，但由于他非常有威严，像极了我那位过世的父亲，所以我会原谅他这种没礼貌的行为。可怜的孩子，明明他的家庭医生是非常优秀的豪斯医生，居然没检查出他这种小毛病。”
　　这么损的话听得廖清欢直乐，她发誓，艾斯的眉毛好像在跳，像是听懂了百灵的说的话。
　　百灵可不管这些，把艾斯抛到脑后，就带着廖清欢去了后面的草坪，这一片草坪真的很大，放眼望过去，远处的森林看起来都比较小。
　　她不知道这草坪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踩在上面并没有污泥出来，只能感觉到脚下松软。
　　而不远处还有一些羊，并且戴着帽子的男孩子带着几条黑狗放牧。
　　空气太清新了，这些年廖清欢一直待在酒楼里，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间。
　　去两次京城，一次是被带过去的，一次是顺子考试。就算是玩，也没什么时间玩，着急忙慌的玩了三天，就得往回赶。
　　那会她还是饭店的厨师，不能请那么长的假，得回去做事，孩子还需要上课，更不可能在外面玩痛快了再回去。
　　现在酒楼回来了，她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照样还是忙，肚子的孩子让她时常疲惫。刘红星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得自己去解决。
　　她不能当一个甩手掌柜，也不能真的坐吃老本。她需要把心思放在酒楼上，要不是怀上孩子没那么多精力，她还想把酒楼再扩充，想再带几个师傅出来。
　　家里的酒楼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大的，据说当初就一个门脸，是慢慢扩张，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她没有要把酒楼弄多大的心思，也没想让酒楼多有名气。她只是想慢慢发展，给自己找点不一样的事情做。
　　现在酒楼生意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海城但凡是有点钱的人，都愿意上酒楼吃饭。
　　门口的队伍饭点之前就能排得长长的，但能进来吃的少之又少，往往前面进来的后面的人只能失望的离开。
　　虽然酒楼这个状态很好，但廖清欢并不希望一直是这样，时间长了，大家就会认为聊家酒楼很难排队，渐渐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再一个就是当初她爷爷说过，以他们的家底，想随便出去玩都行，但为什么还要一代一代的往下传，为什么还要让孩子守着店？
　　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挣钱了，而是传承。
　　酒楼的传承不像手艺活，找几个徒弟，一代代的传下去。但酒楼的基地不一样，它除了需要徒弟，还需要客人，尤其是捧场的客人。
　　捧场的客人可以变换，但必须有人捧场。
　　让客人捧场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吃到嘴了，并且觉得好吃，勾得他念念不忘。
　　但如果那些捧场的客人每次来都进不去的时候，久而久之，他就不会来了。因为让他们念念不忘的感觉已经消失，他的新鲜感被其他食物取代了。
　　这并不是说廖清欢对自家酒楼的手艺不自信，只能说他们是厨师，可不是神仙，不会真让所有吃过的人记一辈子。
　　但她能做到让所有客人满意吗？没办法，她也做不到，众口难调这个词她一直都知道。
　　每一代传承的人都有不同的发展，或许是奠定酒楼的基调，或许确定酒楼的风格。她也想给酒楼带来不一样的发展，那就从扩大店面这一块开始。
　　至少，不会让那么多客人久等也吃不到，尽可能多的让客人们尝到他们廖家酒楼出的本帮菜。
　　只是在做这些事之前，她需要把这第三个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年纪，她还年轻呢，出来百灵都以为她十八岁，所以，十八岁的她可以做太多事情了。
　　百灵注意到廖清欢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在想什么事情，她没有打扰，而是注意廖清欢的脚下，怕她摔倒，也担心会有什么虫蛇出来吓到这位可爱的小孕妇。
　　等廖清欢回神，继续投入到天朗气清的享受中，不远处有几个人骑着马过来。
　　都穿着英俊帅气的骑装，挥舞着马鞭的样子潇洒逼人。
　　马蹄踏在草地上，跑过来的姿势非常漂亮。
　　她和百灵站在一起看着那些人，边上几条黑狗摇着尾巴跳来跳去。
　　“看看这些年轻人多厉害啊，当年我丈夫骑马还是我教的呢！他第一次上马的情形我还记得，腿都在发抖。那时候我就在想，瞧瞧这可怜的华夏男人，实在是太弱小可怜了，我以后要保护好他。”
　　百灵用她咏叹调一般的嗓音夸张的咏唱出来，逗得廖清欢捂着唇笑。
　　她那些徒弟，还真没骑过马，被马吓到腿脚发抖太正常了。
　　“不过我后来听说他一个人救了全船的人，我就在想这个华夏男人可没有那么弱小，他是英雄，是非常优秀的男人。”
　　百灵又补充一句，之前她不知道许勺救了全船的人，后来知道了，便对许勺改观。
　　那时候追求她的人太多了，父亲希望她嫁给许勺，当时的她并不愿意。发现他骑马害怕的时候还嘲笑了他，等知道许勺的事迹，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嫁给这么勇敢的男人。
　　事实上，她这个决定做得很好，婚后的生活异常幸福，丈夫也是非常努力的人，对她多年如一日。
　　廖清欢点点头，“许勺非常聪明，或许没那么厉害，但他的人品很好，是一位善良的人。”
　　对于自己的徒弟她还是比较了解的，或许胆小，或许没那么完美。但人品上不需要怀疑，他们都是正直且善良的人。
　　说话的时候那骑马的一伙人过来了，并不是他们认识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廖清欢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刚看到了这些人身上的木仓，马身后面有筐，大概是打猎回来的。
　　“许夫人，上午好啊，我们刚刚去森林里打猎回来，这有一只非常漂亮的野鸡还有野兔，我准备送给你，听说庄园里来了客人，或许他们想尝尝味道。”
　　领头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骑士帽，笑容爽朗的对百灵打招呼。
　　百灵压着自己的帽子抬头，“谢谢你乔治，你可真是一位小天使。”
　　骑士帽男人看向廖清欢，这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小姐，刚刚他看到了小姐的侧脸，秀美精致。
　　“这位是客人吗？”
　　百灵热情拉过廖清欢的手，“对，这是庄园尊贵的客人，清欢。清欢，这是远方城堡的所有者，乔治子爵。”
　　乔治翻身下马，见到廖清欢的时候眼中闪过惊艳。
　　他单膝跪在廖清欢面前，眼睛看着廖清欢，朝她伸出手。
　　“清欢女士，请允许我向您这位尊贵的客人行使一个吻手礼。”
　　廖清欢没听懂他说的话，还是百灵翻译的。
　　于是她伸出手被对方握着凑到嘴边，但对方并没有吻在她的手背上，而是吻到了自己的大拇指。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这个过程中她一个转头，就看到了陆长缨带着俩孩子，一大两小都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都看着我干啥？我啥也没干，我只是个柔弱的小孕妇感谢在2020-11-08 21:16:36~2020-11-09 20: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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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抛去历史原因, 廖清欢对鹰国没太大的恶感，这是一个古老的国家，也是一个曾经非常的辉煌的国家。
　　就算是现在, 它依然辉煌。
　　在这个国家的人身上，你能看到的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廖清欢想要买来鹰国的船票，相较于其他国家, 她自己认为鹰国或许更适合生存。
　　而这里的男士, 大多数也是绅士的。就像眼前的子爵先生，他亲吻手背，也只是亲吻到自己大拇指上面，并没有让她觉得唐突。
　　事实上，这点小礼仪她很明白，哪怕是亲吻到手背上，也不会认为有什么。
　　所以她大方的收回手, 看向陆长缨他们，冲两个孩子招招手。
　　小丸子和小圆子俩像快乐的小鹿一样跑过来, 一左一右的围着她。
　　百灵看到俩小孩，笑容灿烂。
　　“小鹿们踢完球了吗？”
　　乔治子爵也看向两个孩子, 问百灵，“是这位小姐的弟弟妹妹吗？”
　　百灵愣了下，正好陆长缨擦过她站在了廖清欢身边，感受到陆长缨听到问话并不怎么愉快的气息，她捂着唇笑。
　　“弟弟妹妹？子爵先生您打猎的眼神很好, 观察女性的眼神却不怎么好。这是清欢女士的孩子们，旁边这位则是她的丈夫。”
　　乔治惊愕了下，片刻后恍然大笑。
　　“东方女士的年龄一向是迷一样的存在, 我一直认为东方女士有特殊的方法能永葆青春。”
　　“或许我能问问清欢女士是不是有这样的方法，毕竟我眼角的细纹已经起来了，睡再多的觉也无法让它们停止生长。”
　　百灵幽默的说道。
　　等乔治子爵走了，两个孩子都傻不愣登看着远去的马匹。
　　“妈妈，他们那是不是打猎？”
　　小圆子看到他们放了野兔和山鸡，让屋里的佣人出来拿进去。
　　“对，他们在森林里打猎出来。”
　　廖清欢牵着小圆子的手，眼神落在前面的父女身上。
　　“子爵先生每年就会在旁边的庄园住两个月，他太喜欢打猎了，几乎每天清晨就会带着朋友们到森林去。有时候还会住在森林里，第二天再回来。”
　　百灵以为他们对打猎感兴趣，便笑着聊了起来。
　　小圆子作为男孩子，在电视里就看到过什么打猎的。虽然他懂得不多，却对打猎还挺向往的。
　　“哇，他好厉害啊，那他有没有打到过大老虎？”
　　在小圆子的心里，大老虎就是最厉害的动物了。
　　“这里应该不会有老虎吧？”
　　廖清欢视线落到远处的森林，伦敦距离这里可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型凶猛的动物。
　　“老虎？”
　　百灵没反应过来，老虎这个词对她来说比较陌生。
　　于是小圆子发出嗷呜的声音，脸上还龇牙咧嘴的。只是他脸圆乎乎的，看着着实可爱，不像老虎，像小猫咪。
　　廖清欢抿唇直笑，百灵半猜测也猜了出来。
　　“哦，这在华夏语里叫老虎啊？亲爱的，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老虎，甚至连豺狼都没有。就算有的话，这些狗狗们也会保护我们的。”
　　她指向草坪上奔跑的黑背大狗们，这可是保护庄园的好伙伴，非常的勇猛。
　　“所以乔治子爵没有打过老虎，倒是打到小鹿。只要他来隔壁的庄园，我们就会有不少猎物吃，他确实是一位慷慨的子爵先生。”
　　百灵感慨了一句，当然，在她的家族眼里，子爵不算什么。这样的赞扬不过是普通的褒奖，后面的森林可不是子爵的，而是他们家的。子爵去森林打猎还要经过她的允许呢 ，只是她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就随着乔治子爵打猎了。
　　在外面的草坪上散散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林碗他们从迷宫里已经出来了，这会坐在一起吵吵闹闹的聊天。都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他们几个老头在一块，比两千只鸭子还吓人。
　　“二师兄你就承认你路痴呗，我站在阳台上指挥你出来的时候，左左右右你都搞不清楚，还不听劝，非说自己走的是对的。”
　　张瓢毫不客气的吐槽林碗，他是最先走出来的，然后见这二师兄他们实在是走不出来，就到二楼阳台指挥他们一个个走出来。其他人都还好，唯独二师兄，耗了他半个小时，为什么他最费时间？因为他最不听话了，指挥他走正确的路都不愿意，还对自己特别自信。
　　林碗梗着脖子，对张瓢的吐槽一点都不在意。
　　“你要再给我十分钟，我肯定走出去，要不是要吃饭了，我才不会听你的指挥呢。”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格，蛮，牛一样的，同时又对自己非常自信，以前学厨的时候就这样，每次教他廖清欢都得短寿几年。
　　不过他这样的性格不算差，至少没有太自命清高，这些年死磕厨艺，对他本人来说，其实有非常大的好处。
　　“你们谁最先出来的？”
　　廖清欢吃早饭之前就看他们在迷宫里了，听林碗的意思，他们也就刚刚才结束？
　　“那肯定是我最早，大师兄就在我后面一点，四师弟听我的，没十分钟就出来了，也就二师兄，驴似的，犟得很，折腾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张瓢挺得意的说道，又损了林碗一嘴。
　　杨盆憨憨的笑了笑，“大师兄三师兄他们厉害，我在里面就是无头苍蝇，走到哪都是死角，怎么都走不出来。”
　　吕锅陪着几个师弟玩了这么一项活动，这会也累了，歪在一旁喝茶。
　　百灵把帽子取下来，听他们说的话，笑着夸赞。
　　“你们可真厉害，居然能在迷宫里玩一上午，并且还成功走出来了。我每次一进去，只需要一个转角，就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说完她解开出去前披在身上的披风，交给佣人，然后优雅的招呼着大家。
　　“先生们女士们，小鹿们，玩闹过后，让我们开始享受安德鲁大厨精心准备的午餐吧！我听说，他凌晨四点就起来做准备了，真是一位用心的主厨。”
　　安德鲁和许勺从厨房里出来，听到百灵的话笑容爽朗。
　　“这是我应该做的，希望各位能够满意。”
　　一行人纷纷落座，佣人端着盘子排着队出来，按顺序放好。
　　等揭开盖子的时候小丸子夸张的哇了一声，廖清欢他们也对摆在桌子上的菜品非常的感兴趣。
　　安德鲁同他们一起坐着，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菜品上，本人也非常的满意，胸都挺了起来。
　　昨天的晚餐让他很惊艳，对华夏菜就此改观了。但同时，他也起了好胜的心思，作为大厨，在厨艺的造诣上，其实是相当高的。
　　华夏菜的惊艳归惊艳，对于他来说，西餐才是他最擅长的部分。
　　昨晚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华夏菜上，他做的那些菜反响平平。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回馈。
　　当然了，在场的华夏人居多，两种菜色对比，大家肯定是更喜欢华夏菜的。
　　只是当他回到厨房，见佣人们围坐着品尝华夏菜的时候，他就多嘴问了一句。
　　结果那些佣人都说华夏菜带给他们不一样的体验，在味道上，他们都更喜欢华夏菜一些。
　　于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安德鲁自己暗暗的较上劲了。
　　他还特意询问了许勺，这几位先生是不是大厨。
　　但他不知道的是，许勺作为华夏人，那肯定是谦虚的，于是他对安德鲁说，自己这几位师兄都不是大厨，只是普普通通的厨师。
　　这在安德鲁的心里掀起了巨浪，只是普通的华夏厨师，他们做出来的菜就如此的好了。那如果是不普通的呢？华夏厨师，都这么厉害的吗？
　　这一下安德鲁想要较劲的心思就更强烈了，至少，要把普通华夏厨师打败。
　　若是有机会，他还想去华夏，找那些不普通的厨师。
　　于是中午这一顿，他确实是从早上四点就起来准备的，为的就是让这些华夏人惊艳。
　　“今天的主菜是威灵顿牛排，做法和传统煎牛排不一样，而是用脆酥派皮包把牛肉珍包裹起来，也可以叫酥皮焗牛排。”
　　许勺作为主人，在吃饭之前就应了安德鲁的要求，帮他介绍今天做的菜。
　　“我们只吃过直接煎的，还真没吃过这样的。”
　　吕锅对这道牛排挺感兴趣的，每人的面前都有一份。
　　“这道菜还有一个故事呢，是打败了拿破仑的威灵顿公爵非常喜欢吃牛肉，同时又很爱吃松露和鹅肝酱。他的专用厨师在他凯旋归来的宴席上做了这道菜，所以咱们吃的，也是这边国宴菜了。”
　　许勺在吃之前，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
　　“那咱们还是在吃国宴呢，辛苦安德鲁了，谢谢安德鲁。”
　　吕锅朝安德鲁举起酒杯，又对他说了一大串的古德。
　　安德鲁可高兴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正式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了，只专心品尝着安德鲁准备的菜。
　　每人一份的威灵顿牛排确实非常好吃，牛排是提前煎过的，表面上了一层和鹅肝酱混合的蘑菇泥。再裹上一层火腿。至于许勺说的酥皮，其实是裹在最外层的。但廖清欢还尝了出来，这酥皮外面刷了蛋液，吃起来有蛋香。
　　口感是很有层次感的，酥皮金黄松脆，里面又是颜色较深的火腿和蘑菇泥，在牛排则呈出鲜嫩的粉色。切的时候里面的肉汁还会溢出来，在颜色搭配上很亮眼。
　　一口这样的牛排吃完，再吃一口边上新鲜的芦笋，确实非常的享受。
　　廖清欢他们都抱着非常欣赏的态度品尝完这顿午餐，不一样的体验，在异国感受到氛围更加的浓郁。
　　安德鲁一直在观察大家的表情，见大家都很满意的样子，自己非常的高兴。
　　他切下牛排，满足的吃了一大口。
　　咽下后他好死不死的多嘴来了句。
　　“听说在华夏，牛肉是非常奢侈的肉类，普通家庭不会吃牛肉，关于牛肉的做法，并没有鹰国多吧？”
　　虽然昨天吃的烤牛肉串很好吃，但他认为吃法不够优雅，同时做菜的手法也过于粗野了些，烟熏火燎的并没有美感。
　　在场能听懂英文的不少，也就廖清欢和她几个徒弟还有两孩子不明白。
　　虽然安德鲁的脸上并没有傲慢的情绪，可他这话说出来，就充斥着傲慢。
　　百灵慌张的看向许勺，对安德鲁说道：“华夏关于牛肉等食材的处理也非常的多，安德鲁，你这句话说得可不对。”
　　安德鲁也反应了过来，他赶紧道歉。
　　“是我对华夏不够了解，我很抱歉。但在我的认知里，确实是在吃牛肉上，只有西方人才有更大的发言权。”
　　他很无辜，但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认知不同而已，更何况他对华夏也不了解，以前听人说华夏的耕牛非常的珍贵，他们是不会轻易吃牛肉的。
　　这会廖清欢他们也都听了翻译过来的话，林碗那小暴脾气，可看不上这些。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个安德鲁没恶意，只这种语气，他们都受不了。
　　什么叫吃牛肉只有西方人有发言权？我们华夏人煎炒烹炸煮炖焖烤，什么口味的牛肉做不出来？你们西方人吃牛肉不就一个煎，还能有什么？
　　坐在许勺右手边的艾斯放下刀叉，擦擦嘴后看向安德鲁，话却是对廖清欢说的。
　　“廖女士，相比较下来，我更喜欢吃您做的牛肉。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再品尝您做的菜。”
　　他这话用的鹰文，安德鲁看向了廖清欢。
　　这位女士，居然会做菜？
　　“这样吧，晚上咱们做一顿牛肉大餐，也希望改变安德鲁大厨对华夏的错误认知，你们觉得怎么样？”
　　廖清欢听完陆长缨翻译的，感激的看了艾斯一眼。然后温温柔柔的说道，虽然温柔，却让吕锅他们都明白。
　　今晚的牛肉大餐要是不好好做，一个都别想好。
　　……
　　下午的厨房异常的热闹，廖清欢戴上帽子，把头发拢到里面，一根发丝都没漏出来。围裙是百灵的，也不讲究什么尺寸不尺寸的，反正绳子一系，小细腰就勾了出来。
　　厨房里吕锅他们都在认真的做着准备，而佣人们则搬着各种牛肉从偏门进来，这都是刚从伦敦运过来的牛肉，任何种类的都有。
　　安德鲁也在厨房里，但他今晚不做菜，只是观摩学习。
　　廖清欢来到一块块的牛肉面前，又伸手把吕锅招过来，两个人认真的分析各个品种的牛肉可以分别做成什么华夏菜。
　　“这个肉质和黄牛肉比较像，看脂肪纹理也差不多，用它来做湘菜中的小炒黄牛肉比较适合。”
　　吕锅指着其中一份颜色呈棕红色的牛肉，这个牛肉的脂肪颜色都是黄色的，和黄牛肉很像。
　　“这个倒是可以用来做牛肉脯，还有这个纹理比较细，做灯影牛肉挺适合。”
　　廖清欢分好牛肉入菜品种，安德鲁在一旁看得非常疑惑。
　　他只看到这两个人对牛肉指指点点的，心里想着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些牛肉怎么做菜。许勺专门打电话叫来一个可以当翻译的华夏学生，这会就跟着安德鲁给他翻译。
　　等听了学生的翻译，安德鲁惊讶的说道：“华夏能做出很多牛肉的菜品吗？我听说华夏人不舍得吃牛肉，一般只吃猪肉鸡鸭鱼。”
　　要不是有工资，那学生白眼都快翻出来了，借着翻译的功夫，他滔滔不绝的给安德鲁科普。
　　“我们华夏从很早以前确实不允许随意吃牛肉，不允许的原因是，牛作为主要的农牧畜力气，所以才不允许随意宰杀。但如果牛老了，无法耕地，就可以向官府申请，宰杀牛来食用，而这些牛，只允许留下肉，骨头需要上交登记。我们吃牛肉的历史是很长的，从朝代周就开始了，距今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
　　“这么长？”
　　安德鲁吓了一跳，华夏人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吃牛肉了，这太吓人了。
　　学生见他这样，满意了，科普得越发的开心。
　　“当然，只是后来朝代秦，有一段时间不允许吃牛肉，在那个朝代之后，就像我刚刚说说的那样，没有不允许吃，只是不允许随便吃。而我们华夏八大菜系，关于牛肉的做法实在是太多了，任何一个菜系里都有关于牛肉的做法，牛肉脯牛肉干爆炒葱烧等等。”
　　安德鲁听得目瞪口呆，现在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学生已经非常兴奋了，嘴里话说个不停。
　　而廖清欢等人已经开始动作了，所有的香料全都从许勺的餐厅里运了过来，包括他们想要的锅碗瓢盆等工具。
　　菜品分配下去，他们要做的确实就是八大菜系里的牛肉。
　　廖清欢做灯影牛肉还有西湖牛肉羹，其中灯影牛肉是大工程。
　　牛肉切片，然后放入香料等腌制。时间不需要很长，只要腌制四十分钟。
　　这个功夫廖清欢来到林碗身边，他要做的是五香牛肉和陈皮牛肉。
　　陈皮牛肉只需要炒，这会还不着急，五香牛肉是卤制的，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先做五香牛肉。
　　牛肉一整块，然后入锅爆香，餐厅送过来的酒是国内的黄酒，倒入锅中加入五香桂皮等，大火烧滚后就转文火烧透。
　　这时候的牛肉肉质收拢，接着再爆一次牛肉，加入卤制牛肉所需的香料等卤煮。
　　浓郁的香味在厨房里飘荡，安德鲁他们都已经不说话了，来到林碗身边，那学生看着锅里的牛肉，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是五香牛肉啊，我都好久没吃了。”
　　他疯狂的嗅着香味，来鹰国后他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天天就是各种黑暗料理，吃得他人都瘦了不少。
　　现在闻到这么正宗的家乡菜，口水肆意的往外涌着。
　　廖清欢站在林碗边上，听到这个学生说的话，便看了他一眼。
　　“你是苏城人？”
　　刚刚说的话就是苏城话，和海城话一样，都软声软调的。
　　“对对对，我是苏城人，你们是海城人吧，我听出来了。”
　　那学生很热情的说道，海城离苏城很近，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你在哪里读书？”
　　廖清欢随口和他聊了起来。
　　“里伦学院。”
　　“恩？里伦？”
　　他们家顺子未来就要在里伦读书，看到这个学生，她眨眨眼睛。
　　学生现在已经沉醉了，他是来挣钱的，只做一个下午的翻译，晚饭之前就会走。而这些菜说是晚上要给庄园的人，他肯定是吃不上。
　　就在他一边嗅着香味一边和安德鲁说话的时候，廖清欢端着个盘子过来，塞到他手里。
　　“五香牛肉还没做好，我切了一点出来，你帮着尝尝味道吧。”
　　牛肉切成薄片，一块块差不多大小，热腾腾的还往外冒着热气。
　　他看着手里的盘子，有点恍惚。
　　“给，给我的？”
　　“对，给你尝尝味道。”
　　闻着就在鼻息间的香味，他都要哭了。刚刚还在想自己不应该接这个活，这不是遭罪呢吗？结果现在手里端上了盘子，他瞬间觉得这是人间最幸福的工作了。
　　他迫不及待的直接拿手抓了一块，还很烫，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个烫。
　　五香的味道和牛肉的味道在唇齿间来回，一口就把他吃得头皮发麻，大概是太久没吃过了，这会他觉得五香牛肉都好吃到天上去了。
　　边上的安德鲁见他这个样子，也跟着拿手捏了一块，细细的品尝后感慨了一句。
　　“太不可思议了。”
　　华夏人太会做菜了，这种香料和鹰国的香料完全不一样，吃到嘴里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味。
　　“这还没有很入味，接着卤制的话，味道会更好的。”
　　学生心痛的看着他的手，小心的护着盘子，暗暗提防他再来抓一块牛肉。
　　廖清欢表情和煦，“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们今天做的全牛宴，各大菜系的牛肉都会做，你在异国他乡应该很久没吃到华夏菜了，既然有这个机会，正好一起吃。”
　　那学生眼睛锃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廖清欢越发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当我温柔的时候，一定有情况。


第133章 
　　下午廖清欢他们在做菜, 小丸子小圆子张兴国等人则和许勺一起去骑马。
　　庄园的马厩在后院比较偏僻的角落里，有专业的马夫负责照顾马匹。
　　“鹰国这边喜欢骑马，百灵从小就会骑马, 当年和她在一起那会，我什么都不会，骑在马上被吓得发抖，百灵还嘲笑我呢！”
　　许勺回忆着从前, 一边和大家伙说着年轻时候的糗事。
　　“许爷爷你好胆小啊！”
　　小丸子皱了皱鼻子, 她可不怕骑马，她还要骑最大的那一个。
　　等真到了那些高头大马跟前，小丸子就怂了，和小圆子一起躲在陆长缨腿后面，好奇的看着那些马。
　　“姐姐，它们好大啊！”
　　小圆子伸出手指着马，小圆脸上全是惊叹, 嘴巴都成了O字型。
　　“对，好大哦。”
　　小丸子小害怕的说道, 比她要高好几个头呢，她也就跟这些马的腿高一点。
　　张兴国郑楚华俩则非常兴奋, 这些马实在是太俊了。
　　尤其是飞燕和踏雪，一个浑身黢黑，一个浑身雪白。飞燕是雪白的，只有四个蹄子是黑色。踏雪则是黑色的，只有四个蹄子是白色。
　　被打理得非常干净, 马厩里也没有非常难闻的味道。
　　其中飞燕还很亲人，见到许勺过来就探出脑袋，在许勺伸出手的时候就用头去蹭他。
　　“飞燕和踏雪年纪都大了, 它们都是纯血马，生下的孩子也都是纯血。我这么些年没有再骑过马，飞燕一般都是我儿子许盐会骑一骑。踏雪我妻子偶尔还会骑一段路，不会骑太远。”
　　许勺望着亲人的飞燕，它的眼眸非常纯净，这会还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心。
　　“你们可能不相信，飞燕以前可是鹰国非常出名的赛马，性格非常烈性。我交给训马师训了大半年，才愿意让我骑。后来我儿子许盐骑它的时候，它都不愿意跑，驮着他慢慢的走，每回都把许盐气得够呛。”
　　“真的吗？那它很有灵性。”
　　张兴国想伸手去摸飞燕，结果这马撇开头，眼睛还看着张兴国，很不乐意让他摸的样子。
　　“哟，还不乐意让我摸呢。”
　　“恩，飞燕比较认人，除了我还有百灵，其他人想摸都这样。”
　　许勺笑着说道，结果刚说完，旁边伸出一只手摸到了飞燕头上，飞燕犹豫了下，然后低下头让人摸得更自在些。
　　“这？”
　　张兴国瞪着眼睛，他祖爷爷只伸出手，结果这飞燕不撇开头，还低下头了？什么意思？看不起他是不是？
　　这也就算了，小丸子看着爸爸都摸上了飞燕，也大着胆子伸出手。
　　“嘿嘿，爸爸，你看。”
　　她回头兴奋的看向爸爸，飞燕伸舌头舔她的手呢。
　　陆长缨什么也没说，她手上还有布朗尼蛋糕的碎屑，安德鲁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份布朗尼蛋糕，小丸子在桌上没吃完，最后一点她捏在手里吃的。这会飞燕不是舔她的手，而是舔她手上残留的布朗尼。
　　小圆子也不甘示弱啊，手里捏着一块山楂卷递上去，那飞燕舌头一卷，然后低头蹭蹭小圆子的脑袋。
　　“啊，它刚刚蹭我了。”
　　许勺转头看向张兴国，表情安慰，“大概是你太丑了，飞燕对长得好看的人态度会好一些。”
　　张兴国表情扭曲，他堂堂一个英俊小伙，居然被一匹马嫌弃了？
　　马厩里的马一共有六匹，都是成年马匹，出于安全考虑，成年马匹不会让孩子骑。许勺特意让佣人去隔壁乔治子爵的庄园里借了三匹矮脚小马。
　　乔治子爵喜欢打猎，也喜欢养马，各种品种的马都有。虽然他爵位不高，但他有钱，庄园里专门弄了一大块场地，就是用来养马的，目前那些经常拿奖金的赛马很多都是从他的庄园里出去的。
　　矮脚小马是子爵先生亲自送过来的，他本人则骑着一屁棕红色的马，那马的眼神非常高傲，蹄子一直不耐烦的在草坪上跺着。
　　“有几名小鹿需要矮脚小马，所以我挑选了几匹温和的小马们，它们在训马师的手下已经变得非常温顺了，只会带着孩子们原地转圈，不会带着他们奔跑。”
　　乔治子爵声音爽朗，笑起来的就像太阳一样灿烂，同时说话的语气也非常的幽默风趣，看到陆长缨他们态度非常谦和的打招呼。
　　除了带马过来，他还带了几名马夫，专门负责牵着小马的。这样孩子们坐在马上面也不用担心出事，毕竟有专门的人看着。
　　矮脚小马都很温和，个头也不像大马那么吓人。眼睛很大，睫毛比大马的睫毛还长，像洋娃娃的眼睛。
　　许糖小丸子和小圆子看到矮脚小马都很兴奋，大马太大了，他们坐在上面会害怕，但这些小马很可爱，他们不会害怕。
　　尤其是小马们还装饰得很漂亮，小丸子的那一匹尤其可爱，马鞍都是粉色的，脚蹬也是粉色的，小马的鬃毛都被人编了小辫子，上面还插着粉色的小花花的。
　　“我觉得它像独角兽。”
　　小丸子盯着小马，她有一本插画书，里面就有独角兽，小马除了少个角，和独角兽一模一样。
　　“我也觉得它像。”
　　许糖乐呵呵的说道，他穿了一套小小的骑士装，就是肚子圆鼓鼓的。
　　他被人抱着上了马，许糖跟着爸爸骑过马，小马又比大马矮，所以他这会很自然蹬着腿，扯了扯绳子，然后那马就走动了起来。
　　他的马动了，就回头去找小丸子。
　　“小丸子，小圆子，你们快点。”
　　小丸子羡慕得很，但她爸爸还在检查小马的马鞍还有脚蹬等问题，检查完了，就把她抱到了马上，然后和旁边两个负责牵马的马夫说了几句话，接着又把小圆子也抱到了他的那匹小马上。
　　俩孩子都是第一次骑，哪怕是小马，陆长缨也得谨慎细致的检查。
　　小圆子比小丸子小一点，胆子也小一些，坐到马上就紧紧的抱着马的脖子，不敢坐正。小丸子则好很多，学着许糖的样子坐的板板正正在，手里牵着绳子，只是她下巴都收紧了，还是有点害怕。
　　旁边的马夫一直微笑着让她放松，学过一段时间英文的小丸子听懂了，长舒了一口气，在马夫的指导下，她抓着马鞍前面的扶手，又蹬了两下腿，然后粉色小马就在慢慢的开始走动了。
　　她很兴奋的转头去找爸爸，“爸爸，你看，爸爸你看，它动了。”
　　结果爸爸没看到，反倒是看到骑着黑色踏雪的艾斯，他穿着红色的骑装，坐在高头大马上垂眸看向小丸子。
　　小丸子嘴巴都张大了，艾斯太好看了，来马厩的时候他没有一起过来，还以为他不来了呢。结果他是去换了身衣服，转头就到了身后。
　　不过艾斯只看她一眼，然后扯着绳子，踏雪便如同利箭一样飞奔出去。
　　看着在草原上架着马飞奔的艾斯，再看看自己这小小的马，小丸子抿起唇。
　　先从小马练起，等以后她也会骑大马的。
　　陆长缨好容易让小圆子颤颤巍巍的坐直了身体，小男孩胆子确实小了点，但好在勇气比较大，没有说一句要下马，只是认真的在爸爸的指点下学习。
　　当小马开始走动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转为兴奋了。
　　“动了，动了，爸爸，它动了。”
　　陆长缨眼中有点欣慰，跟在一旁随着他慢慢的走，时不时还要去看看女儿，真是半点都停不下来。
　　许勺不骑马，这会端着相机到处给大家伙拍照，尤其是小丸子，他照得最多，自己孙子那边都懒得看一眼。
　　见自己师丈并没有要骑的意思，便走了过来。
　　“正好我不骑马，我来看着孩子们吧，就在这一小块地方晃悠，乔治子爵那边的马夫都非常的有经验，不会出事的。”
　　小圆子这会也不害怕了，小马走得慢还不如他走得快呢。
　　听到许爷爷说话，他就笑着对爸爸说道：“爸爸，我不害怕了，你也去骑马马，我想看你骑马马。”
　　跟了一路陆长缨也知道马夫的经验确实很丰富，小马被训练得很好，并不会突然跑动。马的绳子被马夫抓着，孩子只扶着扶手，主导权在马夫手里。
　　“爸爸去骑大马过来，你们几个小的不要随便扯马的身上的鬓毛。”
　　陆长缨叮嘱了一声，转身去到马厩里。
　　剩下的马还有飞燕和另外三匹马，守在马厩里马夫看到他过来，赶紧帮着他挑选。
　　“先生如果是初学者，建议挑选温顺一些的马匹，这两只性格温顺，不会随意的跑动。”
　　话还没说完呢，陆长缨就牵着飞燕，将它面前的小栅栏门打开。
　　“就这匹吧！”
　　马夫知道刚刚飞燕对这位先生很友好，但它只是在马厩里而已，当它跑动的时候可不会那么友好。
　　于是他小心的劝了一句，“先生，飞燕的脾气实在是太暴躁了，虽然它对您态度不错。可当它跑动的时候，可能会让人摔断脖子。”
　　陆长缨看了他一眼，摸了摸飞燕，然后扯着缰绳动作潇洒的翻身上马。
　　一气呵成，甚至连飞燕都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还在练习怎么让马走动的张兴国正好看到这一幕，张大了嘴巴。
　　“天，祖爷爷骑的是飞燕。”
　　上马的动作太帅了，人家直接长腿一蹬就上去了，哪像他和马打了三分钟商量，还求着郑楚华在后面推着他屁股才上去的。
　　那飞燕对它爱搭不理的，摸都不给摸一下，结果现在祖爷爷骑上去，前马蹄儿高高扬起，嘶鸣了一声就驮着祖爷爷跑了出去。
　　祖爷爷骑在马上，背挺着，眼神坚毅，帅得他都看直了眼睛。
　　大家都不知道陆长缨会骑马，见他驾着飞燕从马厩冲出来，面上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尤其是他在马上特别自如，那飞燕在他的指挥下如同听话的宠物，让去哪就去哪。
　　小丸子看到自己爸爸这么帅气，眼睛瞪得圆不溜秋。使劲蹬脚下的小马。
　　“快走啊快走啊，带我去追爸爸。”
　　她着急的喊着。
　　粉色小马只是甩了甩耳朵，低头吃草，对她的着急完全感受不到。
　　风声擦过耳际，飞燕在草坪上飞驰，廖清欢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原本是看着孩子们的，厨房的这个窗户正好能看到外面的草原，没有任何视线阻挡。
　　看到孩子们都骑着矮脚小马的时候还很乐呵，回头和吕锅他们聊天。
　　“你们来看，糖糖小丸子他们都在骑小马，太好玩了。”
　　要不是看到许勺在拍照，她自己都想出去给孩子们拍了。这是多好的照片啊，一定要纪念下来。
　　“哪呢哪呢？我来看看，还有小马啊。”
　　林碗的五香牛肉还在卤，这会就盯着那一锅，看到孩子们的时候笑得特别大声。
　　“别说，小孩骑小马，那腿短短的还真适合他们。兴国那是姿势，大腚撅着，坐都坐不起来啊？诶，大师兄，来看看你外孙楚华，骑马骑得真像那么回事。”
　　“楚华跟他爷爷那边骑过马，他爷爷是出名的马上将军，他一个孙子，自小就被抱到马上学骑马了。”
　　吕锅头都不抬的说道，他亲家那边家世不一般，楚华虽说在他跟前长大。但学习这些都是亲家那边操心，早年虽然条件艰苦，但骑马这一块楚华却是从小就学的。
　　“我说呢，楚华骑得很好，还有那个艾斯，穿着红色骑装，特精神。那小伙平时也不说话，但我看着他骑马挺烈的。”
　　林碗瞅着窗外，艾斯在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外国人比赛，两匹马并驾齐驱，一点都不相让，隔这么远他都看到了马蹄溅起的水花。
　　正说着呢，下一秒就看到另一匹白马以更吓人的气势冲出来。坐在马上的人微微贴着马身，直直的冲着艾斯他们而去，并且很快就赶上。
　　“那是……师丈？”
　　林碗瞪着眼睛，虽然隔得远，但人还是分得清的，就是师丈不错了。
　　不是，师丈会骑马？还骑得那么好？
　　眨眼的功夫人就冲到了最前面。
　　廖清欢笑得骄傲。
　　“对，厉害吧？”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男人，就是厉害


第134章 
　　廖清欢还记得, 当年海城有一份报纸卖脱销了。
　　她因为是每天定报纸，在脱销前就拿到了手。那报纸脱销没别的原因，就是报社做了个各区评比, 不是评武装力量，也不是评谁占的地区多, 而是评颜值。
　　每天都是各地战乱的消息, 在那个年月突然弄了这么个评比，倒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思。
　　上面评的, 就是各区少帅的颜值, 为什么不评大帅，那都是老头了, 也没什么好比的, 少帅年轻啊, 未来的接班人, 评比起来更有意思。
　　一共是四位少帅，陆长缨排在第四个，刊登的照片很清晰。
　　他是北方人, 那边到了冬天就冷了。和其他少帅不一样的是，他穿着军装，骑在黑色的马上，还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披风，长腿宽肩, 一手摸着腰间的木仓套, 眼睛盯着镜头。任何看到照片的人都会觉得, 他是在看自己。
　　边上还有关于他的介绍呢，国外留学回来，木仓法一流, 擅骑射等等，就像是要招亲似的。
　　几个少帅里，也就他长得最英俊，虽然看着面冷，但那身材还有脸是没话说的。
　　于是那天的报纸直接脱销了，廖清欢听人说，好些太太看到照片都喜欢，藏在自己的梳妆盒里呢。
　　评比是靠寄信来计算的，之后的冠军不是陆长缨，而是西北大帅的儿子，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人。
　　不是冠军也好，不然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狂蜂浪蝶呢。
　　陆长缨架着飞燕酣畅淋漓的跑了一场，底下的飞燕也非常的兴奋，停下来后蹄子还在不安分的踩踏着。
　　那乔治子爵和艾斯俩人骑着马在他边上晃悠。
　　“这位先生居然能让飞燕跑得这么快，太不可思议了，我一直以为飞燕老了，跑不动了。”
　　飞燕正是从他那边买过去的，每年都会有赛马退役，飞燕作为曾经的冠军赛马，就是因为跑不动了才退役的。
　　哪怕当时的飞燕还比较年轻，结果它现在年纪大了，居然能跑过他骑的波本，这可是刚刚退役的黄金猎手。
　　“或许它不是跑不动了，只是不想跑了。”
　　陆长缨拍拍飞燕的马头，它很不耐烦的甩了甩，看架势是想再跑一圈。
　　乔治子爵若有所思的看着飞燕，然后笑了起来。
　　“那我只能说太可惜了，当年买飞燕的那些富翁们都非常的喜欢它。若是他们知道原本让他们稳赢的飞燕只是不想跑了，可能要喝两杯威士忌思考人生。”
　　艾斯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盯着陆长缨，面上没有其他的情绪波动。
　　陆长缨自己养过马，也骑过很多马，这飞燕他也没接触过。本来是想着要驯服飞燕的，结果它直接就让自己骑了。
　　至于跑的速度，陆长缨只能说还可以，毕竟他曾经骑的马都能超过飞燕。
　　“飞燕还想接着跑，要比赛吗？”
　　他扯着绳子，看向艾斯还有乔治子爵。
　　艾斯敛起眸子，眼中闪过跃跃欲试，他想和这位陆先生比赛。
　　乔治子爵也是一位好战的，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当然没问题。”
　　因为要比赛，许勺赶紧叫佣人出来把场地弄开，小丸子他们骑的矮脚小马都被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爸爸在那边做什么？”
　　小圆子探着头往远处看，爸爸就在那边，还在和边上的人说话，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们说叔叔和子爵先生还有艾斯哥哥比赛，我们就在这边给他们加油助威。”
　　糖糖听得懂佣人说的话，转头和小圆子小丸子他们说道。
　　“哇，爸爸要比赛吗？那肯定是爸爸赢。”
　　小丸子扭着小身子，兴奋的想要从马上下来，前面的训马师便将她抱下来，她跑到前面一点，扯着嗓子大吼。
　　“爸爸，加油。”
　　嗓门巨大，对面的张兴国又揉揉耳朵。
　　“都隔这么远了，还能震得我耳膜疼，自带大喇叭音效啊！百灵女士不是唱歌剧的吗？要不把小丸子放到这里跟百灵女士学习算了。”
　　郑楚华翻了个白眼，“把你留在这得了。”
　　远方的陆长缨也听到了小丸子的喊声，因为隔得远，小丸子就丁点大，他伸出手挥挥，丁点大的小人儿就高兴的蹦跶起来。
　　“小丸子在喊爸爸加油，师丈要比赛吗？”
　　张瓢那个灶台离窗边近，所以他那听得清楚一些。
　　廖清欢这会刚把腌制好的肉片放在架子上烘烤，灯影牛肉本来是要用翠竹做成的筲箕烘烤的，但这边临时可找不到筲箕，只能用这边烤肉架子来烤·。
　　烘烤的时间需要五十分钟，需要人在旁边盯着。
　　听到张瓢说要比赛，廖清欢抬头看向窗外，隔得远，看不大清楚。
　　“诶嘿，咱们也出去加油啊，给师丈加油去。”
　　林碗那边五香牛肉还在卤制，只需要等收汁入味就行了，还有道菜这会不着急做。
　　吕锅他们也蠢蠢欲动，纷纷看向廖清欢。
　　“那你们出去吧，我在这看着就行了，窗户这边敞亮，都能看到。”
　　她这边走不开人，让别人来烘烤她也不放心，得自己来才行。
　　吕锅他们都赶出去看热闹，安德鲁还有那学生也出去了，厨房里除了几个佣人在忙活就只有廖清欢了。
　　烘烤牛肉的火不大，小小的用持续温度烘烤。
　　这期间还得观察牛肉表面的湿度，再判断烤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天气凉，这会她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外面传来喧哗声，还夹杂着小丸子的加油声。
　　她转头看向窗外，陆长缨一马当先，将另外两人远远的甩在身后，骏马奔驰，长长的鬓毛都在往后扬着。
　　廖清欢这会都注意不到牛肉的烤制程度，只看着陆长缨。
　　哪怕他们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哪怕刚刚已经看过陆长缨骑马，可他这个样子，还是叫廖清欢的心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陆长缨突然从马背上俯身，扯着马鞍整个人侧贴在马身上。她捂着嘴惊呼，外面也传来了惊呼声。
　　但很快，他又坐了起来，弯腰贴着马背继续冲。
　　只是他原本应该朝着前面跑的，但下一秒，他扯着缰绳转了个方向，飞燕顺着他的指挥径直跑到厨房的窗前。
　　“你不是比赛吗？”
　　廖清欢放下砰砰跳的心脏，她差点以为陆长缨要摔下来了。结果看到他居然不比了直接跑到自己这边，那边小丸子他们还都往这边看呢。
　　陆长缨从飞燕的鬓毛上取下一朵紫色的花，弯腰放到窗前。
　　“我刚摘了一朵花，你应该会喜欢。”
　　廖清欢脸都羞红了，原来刚刚他那个样子是为了摘花，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玩这么刺激，还送什么花啊，太叫人不好意思了。
　　没等她说话，陆长缨扯着缰绳控制飞燕转身继续冲回比赛的场地，因为他跑得快，哪怕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就算是这样跑回去都拿了个第二名。
　　第一名是艾斯，第三名乔治子爵和他只差一点点。
　　“陆先生您太不尊重我们这些对手了！”
　　乔治子爵乐呵呵的说道，面上却不怎么在意，毕竟只是私下随口说的比赛而已。
　　艾斯也看着陆长缨在，倒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又看了下他的手。
　　“很抱歉，我只是突然想给我的妻子送一朵花，我觉得她会喜欢。”
　　陆长缨微微颔首，以示抱歉。
　　“我还以为你要从马背上摔下去，所以陆先生曾经学过竞技赛马？”
　　经过这一场比赛，乔治子爵对陆长缨很感兴趣了，如此高超的骑术，就算是他手下最优秀的骑手都做不到。
　　“并不是，或许你知道华夏的蒙城，教我骑马的师父就是蒙城最优秀的骑手。”
　　陆长缨稍微解释了下，当年教他骑马的师父确实是蒙城的，那边在马背上站起来射箭都是平时的娱乐项目而已。
　　“哇哦，那你的师父可真厉害。”
　　乔治子爵对华夏并不了解，以前他只觉得华夏人比较软弱懦弱，但经过陆长缨后，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陆长缨从马上下来，飞燕低头吃着草，也没有再焦躁了，它跑够了这会正好休息。
　　小丸子和小圆子俩牵着手跑出来，一左一右的抱着自己爸爸的大腿。
　　“爸爸好厉害。”
　　“爸爸好棒啊！”
　　陆长缨腿上拖着两个甜蜜的负担，看着俩孩子崇拜的小眼神，伸手拎着他俩的衣领把两人扯下来。
　　“爸爸现在来教你们骑马，会骑了就表演给妈妈看。”
　　小圆子欢呼着拍拍手，“好啊，我要像爸爸一样厉害。”
　　小丸子本来坐着马鞍屁股还有点疼，她已经失去了兴趣的，但由于刚刚的比赛，这会她又提起了兴趣。
　　“好啊好啊，我不要像爸爸那么厉害，只要会一点点就好。”
　　她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这样她回去就可以给妮妮说她会骑马，哪怕她只会骑一点点。
　　……
　　廖清欢将那朵紫色的花插在口袋上，垂眸浅笑着继续手中的事情。
　　林碗他们高兴的讨论着进来，见到师父后自动收了声音，回到各自的灶台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灯影牛肉烘烤到颜色棕黄的时候，廖清欢拿起一片，让佣人点燃一根蜡烛。
　　安德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凑到旁边见她举着烘烤过的牛肉，牛肉片很薄，薄到凑到蜡烛前，透过牛肉都能看到蜡烛的灯影，影影绰绰被风吹到抖动都看得真切。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问廖清欢。
　　“廖女士，牛肉和蜡烛有什么关系吗？”
　　学生也不太懂，便翻译给廖清欢听。
　　廖清欢把蜡烛吹熄，将手中的牛肉递给安德鲁，示意他尝尝。
　　“灯影牛肉，华夏的一种特色小吃，原本华夏人吃的牛肉干都很坚硬难嚼，并不算很好吃。后来出现了这样的做法，做出来的牛肉片香脆、麻辣、透明如纸，能透过灯照出影子来。和华夏民间的灯影戏有异曲同工之妙，于是就有了灯影牛肉的叫法。”
　　安德鲁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牛肉片，确实非常薄，送到嘴里，稍稍一抿就有薄脆的咔嚓声，它裂开了，不仅裂开，还在嘴里碎成了渣。
　　同时一股浓烈麻辣鲜香的味道涌入，顺着舌苔往上传，让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恩，是麻辣味，你们鹰国人不一定喜欢。”
　　廖清欢不甚在意的说道，反正今晚只是做一些牛肉的不同做法而已，鹰国人喜欢不喜欢她可不大在意。
　　学生如实翻译给安德鲁。
　　刚咽下牛肉的安德鲁疯狂点头。
　　“喜欢喜欢喜欢。”
　　实在是太喜欢了，这不是他吃得习惯的口味，又麻又辣，他感觉自己的舌尖都要烧起来了。
　　但这麻辣却让他的口水疯狂分泌·，吃了一片远远不够，他现在垂涎的看着廖清欢把剩下的牛肉放到盘子里，薄脆堆在一起，太诱惑人了。
　　廖清欢又给安德鲁拿了几片，还给那学生分了点，激动得学生都抽动了鼻子。
　　她继续忙着接下来的西湖牛肉羹，不需要什么特别复杂的材料，只需要牛肉鸡蛋豆腐还有香菇。
　　香菇就是早上从森林里新鲜采摘的，不是国内的品种，但关系不大，闻着味道和国内的香菇也没太大区别。
　　牛肉剁碎，期间不断的变换力道，保证牛肉的入口的口感即有韧性又足够鲜嫩。
　　豆腐是从许勺的餐厅里拿来的，嫩豆腐，堪比豆花。
　　所有的食材都切成碎粒，就在安德鲁站在廖清欢身边想问她这是做什么的时候，百灵提着裙子优雅的走了进来。
　　“哦，亲爱的清欢，乔治子爵今晚能在庄园用餐吗？他听说我们今晚有牛肉大餐，非常的向往。当然了，他只是贪嘴而已。”
　　廖清欢点点头，“当然可以，百灵，这是你的庄园，你可以做主。”
　　百灵优雅的摇头，“不，哪怕我是主人，也需要问过大厨们的意思才行。”
　　“我很清楚，大厨的心情能取决菜品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
　　廖清欢也学着她眨眼睛，“放心，再生气我也不会朝菜品里吐口水，优秀的厨师不会因为心情影响菜品的味道，我们只会把菜做得非常好吃，让你们尝到后念念不忘，接着，再想品尝，我们就不会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优秀的厨师才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第135章 
　　夜幕降临, 庄园内的女佣们井然有序的布置着餐桌。
　　桌布和椅子的垫布全都换了，换成了很具有华夏特色的暗红挑花金纹路桌布，隐约透着低调的奢华。
　　桌子上那些鹰式风格的花瓶也全换了, 换成了素雅的白色瓷瓶，上面还有雅致的竹林印花, 只是里面插的花朵实在是找不到中式的花, 只能用现在鹰国人特别喜欢的水仙花，倒也还算别致。
　　厨房里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 煎炒烹炸等等做法全都拿了出来, 牛肉也做出了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味道，甜的辣的咸的脆的润的, 种种口味应有尽有。
　　廖清欢在西湖牛肉羹面上撒上一些香菜碎, 然后让女佣端到前面去。
　　她把身上的围裙取下来, 然后将陆长缨送她的花拿出来别在发髻上, 简简单单又温温柔柔。
　　百灵从外面进来，牵过她的手。
　　“亲爱的，谢谢你们精心准备的晚餐, 我特意为你准备了礼服，今晚请你作为最优雅美丽的女士出场好吗？”
　　廖清欢看到了百灵眼中的善意，她当然不会拒绝女主人的安排。
　　“好的，夫人，谢谢您的安排。”
　　随着百灵一起到楼上, 来到独立的一个专门放着礼服的房间, 里面有非常多的礼服。
　　其中一件墨绿色方领低胸长裙就放在正中间, 丝绒材质的，但面上却像流金一样浮着荧光闪闪的质感。
　　这长裙的颜色非常适合廖清欢这个年纪，不像别的颜色那么轻佻, 很稳重。因为面上浮动的流金，很隐性的浮夸感，是廖清欢非常喜欢的风格。
　　“亲爱的，试一试吧。”
　　百灵微笑着推着她上前，马上就有两位女佣拉着她的胳膊，拉起帘子，帮着她在里面换衣服。
　　廖清欢护着头上的小花花的，将长裙穿上。
　　衣服不是百灵穿过的那种很古典的裙子，更日常一些，没有宽大的裙摆，只柔顺的垂下。
　　虽然是低领的，但胸前并没有太暴露，大约是改过的，胸前还有一层薄纱，将隐约的地方遮挡住了。
　　但廖清欢这会还没显怀，腰肢纤细，肚子平坦。虽然没有百灵的身材那么夸张，但凹凸有致，臀部圆润的将裙子撑起来，腰肢就愈发的纤细了。
　　她的脖颈也很细，又白，在灯光下看起来白得通透。
　　“天呐，你就像一只美丽的天鹅，高贵优雅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你的身上。”
　　在帘子拉开的时候，百灵就用各种词汇赞扬廖清欢。没有虚假成分，全是真情实意的夸奖。
　　廖清欢被夸习惯了，也没那个害羞的意思，只是把落到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谢谢你的赞美。”
　　百灵拉着她的手左右端详，“我认为你需要在唇部点上红润的口红，这样就更完美了。”
　　旁边的佣人拿着口红送上来，百灵将盖子打开，把口红旋出来。
　　等百灵给她涂好口红，廖清欢对着镜子看了眼。
　　平时她涂口红不会涂太深，薄涂一点。但今天百灵给她上的颜色是很正红色的，非常深，红唇白肤黑发绿裙，四种极端的颜色凑到一起，让她看起来明艳照人。
　　“亲爱的，口红是天然材质做的，不用担心会伤害到宝宝哦。”
　　廖清欢表情放松，百灵非常的细心，考虑得相当周全，她自己都没考虑这些。
　　挽着百灵的手下楼，大家伙正靠着壁橱聊天，陆长缨最先看到廖清欢，眼中惊艳闪现。
　　“天呐，陆先生，我可真羡慕你拥有这么美丽的妻子。”
　　乔治先生对陆长缨说道。
　　陆长缨微微颔首，然后上前对廖清欢伸出手来。
　　百灵适时的松开手臂，笑眯眯的说道：“最登对的人儿。”
　　廖清欢大方的笑了，挽住陆长缨的手臂。
　　下面的人都在等他们，人到齐了，便一块落座。
　　那学生战战兢兢的坐在角落里，一开始他还很兴奋能吃到华夏菜，现在再看桌上的人。一位子爵先生，一位是鹰国著名家族的掌权人，还有一位鹰国连锁华夏餐厅的老板。
　　虽然里伦家族里也有非常多名门望族的继承人，但人家不会和他接触，更不会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他不过是接了工作过来，居然能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吃饭，太不可思议了。
　　廖清欢一直惦记着这位学生，为什么要留这位学生吃饭，主要是因为他是里伦学院的。
　　顺子通过面试就会留在里伦学院，虽然许勺他们会照顾好顺子，但他们不会跟在学校里。
　　而这位学生平时就住在学校里面，可以和顺子接触到。
　　原本她的想法是给顺子请一位随身的助手，但里伦学院并不允许带这些人，也就意味着顺子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虽然顺子说没关系，他慢慢长大后洗澡擦身体换衣服都是自己来的。但廖清欢还是不大放心，在学校里面生活，隔得又远，万一有个突发事件，他们也没法马上从国内飞过来。若是有人能在学校稍微看着点，她也放心些。
　　这样的想法确实比较私心，可廖清欢想好了，等吃完饭，她要介绍两人认识。然后再聘请这位学生，他能出来做兼职，说明手头上并不算太宽裕，聘请他的话照顾顺子，也会让他更用心一点。
　　女佣们将盖在菜上的盖子拿开，各种香味顺着热气升起来。
　　“哇哦，从我进这个屋子，我就一直在想，今晚究竟做什么好吃的，为什么香味会这么特殊会这么诱惑我，还好我厚着脸皮恳求了百灵女士今晚在这里吃饭，不然我要错过一场丰盛的华夏大餐。”
　　乔治子爵很风趣，也很会带话题，哪怕啥也没吃，都诚挚的夸奖了一翻。
　　许勺作为主人，回应了他的夸奖。
　　“今晚这些菜是我的师兄还有师叔做的，他们在华夏都是非常优秀的厨师。”
　　他的表情很骄傲。
　　乔治子爵看了眼廖清欢等人，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是因为安德鲁大厨说错了一句话，才有今晚的大餐，那我可希望安德鲁大厨能经常说错话了。”
　　安德鲁苦笑一声，站起来举起酒杯，对林碗廖清欢他们说道：“首先，我要为我的愚昧无知还有孤陋寡闻道歉，整个下午，我听到了很多关于华夏的历史，也知道华夏人在牛肉的料理方法上比我们鹰国还要多。很抱歉中午让各位感觉到不愉快了，非常抱歉。”
　　廖清欢侧耳听了陆长缨的翻译，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她这一杯是果汁，并不是酒。
　　“安德鲁，这并不是愚昧无知，只是不了解。就比如我们，其实也不了解鹰国的料理。但这不妨碍我们通过交流来了解双方，今天的晚餐，只是双方在美食上的交流。至于不愉快，放心吧，华夏人以和为贵，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愉快的。作为华夏人，我很期待我们在鹰国的这段时间能和你这样的大厨多多交流，美食没有国界，让我们共同为诱人的美食举杯，一起享受今晚的牛肉大餐。”
　　“说得太好了，美食没有国界，共同举杯吧朋友们，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牛肉大餐了。”
　　乔治子爵举起酒杯，号召着大家一起。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起杯子，灯光下大家的脸上都带着诚挚的笑容，这一刻，没有国界之分，没有语言差异，只是纯粹的，为美食举杯。
　　乔治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他天性如此，因为收入多，他每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到各个国家旅游，同时，也酷爱品尝美食。
　　下午因为和陆长缨他们都接触过，听说晚上有华夏大餐的时候，就特别厚脸皮的问自己能不能来。
　　百灵和许勺当然不会拒绝他了，大家是邻居，也是朋友。
　　对于华夏美食，他的了解来自许勺，也来自许勺开的餐厅。实际上他也非常喜欢去许勺开的餐厅里吃饭，在他的认知里，华夏美食非常符合他的口味，应该说，符合所有鹰国人的口味。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尝到华夏美食，全都是许勺改良过，特意迎合外国人的口味，并不算正宗的华夏美食。
　　这会坐在位置上，他拿着公勺，很自然的舀起一勺水煮牛肉。
　　因为他觉得这道菜看起来很漂亮，并且味道闻起来也很特殊，香且辣，还有一点刺鼻。他有一个小秘密，在鹰国人中他是非常能吃辣的，所以最开始瞄准的，就是这一道菜。
　　水煮牛肉是张瓢做的，红油浮面，盖着一层辣椒花椒，廖清欢注意到乔治子爵首先吃这个，有些犹豫的想提醒一下。
　　但下一秒，乔治子爵就很自然的用筷子夹起沾着花椒粒的牛肉送入口中。
　　然后他的表情，扭曲了。
　　确实扭曲，花椒的味道能让人的舌头口腔瞬间麻掉，那种感觉非常的难受。
　　看着这样的乔治子爵，廖清欢用拳头抵着唇角。
　　“乔治子爵，这是水煮牛肉，是我们华夏一道很有名的菜，特点就是辣和麻，其中花椒是调味品，吃的时候尽量避开花椒。”
　　许勺给她翻译过去，表情扭曲的乔治子爵咀嚼着口中的牛肉，听了廖清欢的解释，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咽下去后神情兴奋得很。
　　“不不不，廖女士，我非常喜欢，它的感觉太强烈了，给了我非常不一样的感受。”
　　乔治子爵很喜欢这个味道，他很喜欢刺激一点的味道，水煮牛肉的料完全是华夏人能承受的料，他吃了一片，虽然现在嘴都麻住了，但这种感觉很新奇，让他耳目一新。
　　这下是廖清欢诧异了，这位乔治子爵居然喜欢这些味道，挺特殊的。
　　不止他喜欢，艾斯也很喜欢，只是他在吃的时候没有乔治那么鲁莽，而是把花椒等都挑出来，只吃牛肉片。
　　乔治子爵尤其喜欢味道重一些的，比如小炒黄牛肉，他也非常喜欢，还让女佣去盛了饭，很有华夏特色的就着牛肉干饭。
　　安德鲁由于一下午都在厨房，各种蹭吃的，这下对华夏的偏见已经全消失了。要有人说他们鹰国人是最会吃牛肉的，他能跳起来反驳。
　　谁说鹰国人最会吃牛肉了，去华夏尝尝吧，他们的做法可太多了。
　　吃过牛肉干吗？很有嚼劲，非常锻炼牙口，越嚼越香，吃过一块还想来第二块。
　　吃过粉蒸牛肉吗？表面的米粉口感特殊，包裹着里面鲜嫩醇香的牛肉，又麻又辣又适口。
　　吃过菜远牛肉吗？味道清淡，把牛肉的滑嫩突出到了极致，吃过重口味的牛肉后再来一口清淡的菜远牛肉，能让你瞬间感受到什么叫清新的口感，吃过西湖牛肉羹吗？滑爽异常，多种食材杂糅，能将胃口瞬间打开，热腾腾的一口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
　　喝过当归牛肉汤吗？浓郁的药材香味，初闻不大适应，但喝过一口后，就会被里面不一样的风味深深的吸引，由内而外的让人手脚都暖和起来。
　　安德鲁还听廖清欢说了，今天做的不是所有的做法，只是每种菜系里挑出两样而已，要是所有做法都做出来，厨房的盘子都不够用。
　　听了这样的话，安德鲁被折服了。
　　他确实羞愧，为自己的自大感到羞愧。
　　他还萌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他想去华夏，去到那片土地学习。
　　廖清欢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一顿牛肉大餐让许勺即将失去他们的大厨，大家只是在品尝着晚餐，时不时聊几句天，气氛非常融洽。
　　郑楚华和张兴国的年纪和乔治子爵差不多，他们三个挺有共同语言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乔治子爵的产业。
　　他是专门做赛马的，目前鹰国内最流行的赛马节目就是他做的，这在鹰国实在是太受欢迎了，也让他日入斗金，收钱收到手软。
　　张兴国虽然一下午都没敢自己独立骑马，坐在马上还被颠得屁股疼，这会坐的椅子都垫着厚厚的垫子。但他对赛马却异常的感兴趣，拉着郑楚华替他翻译乔治子爵说的话。
　　最后乔治子爵一锤定音，说过两天就有一场比赛，邀请他们去参加那一场盛会，也感受到一下现场氛围。
　　于是他们过两天的行程也被安排好了，去看赛马，感受一下现场赌马的快乐。
　　廖清欢他们可没有意见，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送顺子，接着才是玩乐，来这也没想过玩什么，唯一定下的就是廖清欢和陆长缨拍结婚照而已。
　　吃过饭就是热闹的茶话会时间，百灵让人把留声机搬过来，放着非常优美的音乐。
　　廖清欢则带着顺子，再把那名学生叫到一旁，介绍他们认识。等认识过后，顺子被陆长缨带回房间，明天就需要面试了，他们还需要继续准备，而廖清欢则留下来和学生交流。
　　学生的名字叫罗文，自费来鹰国留学的，父母为了送他留学还卖了一套房子。其实他家里条件不错，可他本人并不想那么花家里的钱，偶尔就会接一点外快的活。
　　照理说里伦学院奖学金丰富，里面的学生是不需要为生活费发愁的，但竞争太激烈了，罗文能进入里伦，那自然是优秀的，可学院里还有更优秀的。
　　不过他也只是偶尔接一点外快，大多都是翻译。平时他接的翻译一般是学术翻译，能和学术界的大拿接触。这次就是看金额高才接的，没想到能混一顿华夏大餐，吃得他肚子圆滚滚的，非常的满足。
　　廖清欢也没和这学生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这是我儿子，你也看到了，他腿脚不是太方便。因为约翰教授向他递了入学邀请，我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把他送了过来。”
　　“约翰教授？是我想的那个约翰教授吗？”
　　罗文不可置信的问道，兴奋得手都在颤抖，天，约翰教授啊！他瞬间眼睛放光的看向廖清欢，那是多天才的人物，才会让约翰教授向他递出入学邀请。
　　“对，就是你想的那位约翰教授。因为我们不会在鹰国陪读，但我们有家人就是里面的许先生会照顾顺子，只是他平时在学校，有些急事可能无法迅速的替他解决。如果可以，我想聘请你，替我们照顾一下他。并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吃喝拉撒都不用你来，他可以解决，也不需要把他当成特别照顾的对象。我只是想让你照看一下他，若是碰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请您伸出手帮一下忙。”
　　“不用聘请我，作为华夏人，同胞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的。这样吧，我在学校同胞会里通知一下，让大家都注意下这个问题，若是真需要帮忙，我们会帮助的。您放心，华夏人很团结，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团结。而且约翰教授也很维护他的学生，没准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约翰教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护犊子，顺子是他邀请入学的，是准学生。
　　本来吃饭的时候想着自己能跟子爵这些人吃饭，已经够震惊了，在他眼里这一群华夏人着实厉害。但现在还能有更厉害的，那个看起来普通的孩子居然是约翰教授的准学生。
　　他琢磨着，自己一定要和顺子熟起来，这可能是一条金大腿啊。
　　……
　　第二天一大早，廖清欢他们就起来了，给顺子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其中吕锅还特意煎了两颗蛋，煎了一根烤肠，摆成一百分的样子在盘子里，寓意着考一百分。虽然这面试并不打分。
　　顺子乖乖的吃完早餐，然后随着陆长缨坐上车子，一起出发去往里伦学院。
　　只有陆长缨陪着，他原来就是里伦学院的学生，由他带着非常的合适。
　　毕竟是一场非常重要的面试，廖清欢有些担心，但又要告诉自己不需要担心，相信顺子就可以了。
　　小丸子他们感受到了廖清欢的心情，依偎着她提议。
　　“妈妈，要不我们去森林摘蘑菇吧，我想做采蘑菇的小姑娘。”
　　百灵陪着他们，闻言一拍手。
　　“真是个好主意，我们换上轻便的衣服，一起去森林摘蘑菇，今天的天气很好，可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天气。”
　　廖清欢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的，那就去森林吧。”
　　活动都是集体的，这场采蘑菇的活动少了陆长缨和顺子，也少了许勺，他去自己餐厅了，旺子他们都到了鹰国这么久，他只是让其他人安排了工作内容还有住所，自己可没有去过呢。还有艾斯也不在，他在这边逗留了两天，也需要走了。
　　出发的时候碰到了乔治子爵他们，又是出去打猎的，听说他们要去采蘑菇，乔治子爵一手放在胸前，做出骑士礼。
　　“那就由我这位骑士，保护各位的安全吧。”
　　小丸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她觉得这个什么子爵可真有意思。
　　而在另一边，顺子在陆长缨的护送下进入学院，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观察环境。
　　陆长缨熟门熟路的找到面试的地点，教授们并没有到，他们还需要在外面等。
　　顺子紧张的捏着手，“叔叔，我有点担心。”
　　陆长缨蹲下身，认真的看着顺子。
　　“顺子，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孩子，面试并不重要，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你努力过，就够了。”
　　顺子焦灼的心渐渐安定，感受到了叔叔眼中的坚定，他也坚定了下来。
　　“好。”
　　他们等在办公室里，很快就有教授赶过来，第一位刚进来看到陆长缨，眼睛瞪大，惊呼一声跑出去。
　　“老天爷，我的眼睛瞎了吗？居然看到讨人厌的陆？”
　　顺子这段时间英文进步很快，听懂了这句话，他疑惑的看了眼叔叔，陆？是说叔叔吗？可是那位教授头发都白了，怎么会认识叔叔？
　　然后又有一位教授探着脑袋进来，还没等他们打招呼，刺溜一下又收了回去。
　　“你没有看错，陆不是早就死了吗？”
　　教授们一个个都从门口探着脑袋进来看看，无一例外都被吓回去，在外面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陆长缨的脸都黑成了锅底，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些面试的教授，都是他当年的‘老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顺子：什么情况？
　　陆长缨：咳，当年年少轻狂，其实在学院里树敌无数。


第136章 
　　约翰教授到的时候, 外面站了一圈人。
　　“嘿，老鬼，你不进去在这里吹什么冷风？”
　　他好奇的问道, 都冻到缩脖子了，还在这叽叽喳喳讨论什么呢？
　　“你看一眼吧！看看就知道了。”
　　老鬼打了个哆嗦, 他现在可不敢进去。
　　约翰教授往里面一看, 就对上了陆长缨的眼神。
　　“恩？恩？恩？”
　　他揉了揉了眼睛，花白头发的老头缩回脖子。
　　“我没看错吧？是陆吗？”
　　“当然不是陆了, 我们都成这个样子了, 陆怎么还会那么年轻？”
　　其中一个老头辩驳道，虽然他心里也在哆嗦, 但里面绝对不会是那个‘陆’的。
　　里面的顺子看着门口, 内心愈发的疑惑了, 怎么这群教授还在外面叽叽喳喳的, 都没有人进来呢？而且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陆是谁？跟叔叔有关？可叔叔为什么会让他们这么吃惊？
　　外面的教授们磨磨唧唧的总算走了进来，一个个都没看顺子，而是好奇的打量陆长缨。
　　陆长缨严肃着一张脸, 对这些眼神并不在意，只微微点头。
　　“辛苦各位教授了，我是安少瑾的监护人陆长缨。”
　　他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那些教授听了名字长舒一口气，有一位在后面小声嘀咕。
　　“不是陆啊, 就是长得像而已。”
　　陆长缨并未多说什么, 在顺子肩膀上拍了拍, 再询问了下面试规则。
　　当年他不是面试进来的，因为从小就在鹰国上学，进入里伦学院是考进来的。
　　分数很高, 打破了原来的入学记录。但面试的规矩他还真不清楚，再加上又过去这么多年，只能先问问这些教授。
　　得知需要顺子一个人进行面试，他便递给顺子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就出去了。
　　准备已经全准备了，能不能进去只能看顺子发挥。
　　去到外面的陆长缨在楼下找了个椅子坐下，抬头望向天空。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到里伦学院，并且是送自己的孩子过来。
　　因为身上肩负的任务，他必须努力学习，必须学习出色。他的华夏人，从小就遭遇过各种歧视，不管他学习好不好，老师不喜欢他·，同学也不喜欢他。
　　后来进入里伦学院，大学的环境要好很多，但歧视依然存在，甚至这些歧视，比以前的学校更加让人恶心。
　　约翰他们怕他，是因为，当年他在学校里弄断了一个白人的手脚筋，让他以后只能当一个废人。
　　这件事在学校非常轰动，一个这么优秀的学府，居然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
　　但他却没什么事，原因是那个白人本来就以猥亵他人为乐，早就臭名昭著了，他做这样的事，只能说让大家大快人心。再加上对方父母并不追究，这里面则有一些背地里的交易，才让对方松口的。
　　这件事，也让他在学校出了名，挑断手脚筋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了，血流了一地，对方的叫声也很惨烈，确实是非常具有恐吓性的一幕。
　　从那之后，他就成了里伦学院非常出名的人物，也成了许多白人惧怕的一个人。
　　至于约翰教授他们，这些还真的都是熟面孔，他们怕自己。是因为那会的自己年少轻狂，确实在各方面吊打过他们。
　　他可没想到，双方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们。
　　好在，当年他在学校用的都是字，而不是本名。这些鹰国人可不知道华夏字和名字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得太离谱。
　　等了两个多小时，办公室里的人走了出来，约翰推着顺子的轮椅，还在低声和他说着话。
　　陆长缨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会，松了口气。
　　顺子的表情轻松，约翰的眼角带着笑容，说明面试的情况不错。
　　他走上前，并没有问顺子面试结果，只是看向约翰。
　　“谢谢约翰教授。”
　　约翰看到他的时候瞳孔轻缩，有些紧张的摆手，然后很认真的问陆长缨。
　　“我觉得你和我的一位朋友长得非常像，他的华夏名叫聿，请问你和他认识吗？”
　　陆长缨摇摇头，“不好意思，不认识。”
　　约翰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恭喜你们，安他过几天就可以入学了，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孩子，我很期待他在这里的表现。”
　　“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长缨微笑着说道。
　　看着他的脸，约翰不可察觉的摇了下头。
　　这不是聿，聿可不会笑，他的表情永远可怕。
　　……
　　告别了约翰，陆长缨推着顺子慢慢的逛着学院，并且给他介绍着学院的环境。
　　“你的情况稍微特殊一些，本来我和你阿姨是想跟学校申请，安排一个人照顾你的。”
　　“不需要做到这样，叔叔，我知道你们很担心，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也不想自己受到更特殊的对待。”
　　顺子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过多的照顾，虽然他腿脚确实不方便，可这些年他学着自己上学，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吃喝拉撒全都自己来。
　　“就因为知道你会这样想，昨天那位翻译学生叫罗文，你也认识了，你阿姨原本想聘请他照顾你的。但他说不需要聘请，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另外你要记住联系你许爷爷，他们也会照顾你。我们都很清楚，你不想特殊对待，但出于家长的心情，也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些对待。”
　　陆长缨看着顺子的后脑勺，低声说道。
　　在家里他们能及时赶到顺子身边，可在外，他们没办法。好就好在，里伦学院是一个非常人文化的学校，各处都有专门为行动不便的人设立的通道。顺子只要转动轮椅，就可以考虑去到里伦学院任何一个角落。
　　顺子沉吟片刻，“恩，好的。”
　　他知道叔叔阿姨是出于关心才会说这样的话，如果全都拒绝，叔叔阿姨会伤心的，他不想让叔叔阿姨伤心。
　　把学校逛了个遍，陆长缨就和顺子俩人回了庄园。
　　回来的时候午餐都已经做好了，廖清欢他们上午去森林，摘了很多蘑菇回来，庄园里有佣人是辨别蘑菇的一把好手，因为经常上森林，哪些地方的蘑菇多他们都知道。
　　小丸子戴着顶小红帽，又成了大家口中采蘑菇的小红帽。
　　她倒是乐歪歪的，随身提着的小篮子都摘得满满的。
　　小圆子就是小丸子的跟屁虫，姐姐去哪他就去哪，但他腿短，在森林里摔了好几跤，浑身脏兮兮的，一回来就被廖清欢拉去洗澡了。
　　至于午餐，则是廖清欢带着吕锅他们做的，安德鲁大厨也做了烤蘑菇。
　　先润一层黄油，蘑菇洗干净后就顶部朝下，然后隔着火，慢慢的烘烤，然后撒上一点黑胡椒粒，盐都不放，味道鲜美得很。
　　廖清欢则做了个黄油炒蘑菇，蘑菇切片，用黄油来炒，味道同传统华夏菜不一样，可蘑菇新鲜，搭配起来也非常不错。
　　还有酱炒蘑菇、干炸蘑菇、蘑菇炖土豆、北方蘑菇酱，培根奶油蘑菇汤。
　　安德鲁大厨还悄咪咪的问了句，是不是所有食材在华夏都能有非常多的做法。
　　廖清欢只神秘的跟他说道：“在华夏有一个故事，有一位外国人到我们国家一个省里去玩，豪言壮语的说，他要用三天时间，把那个省所有的美食全都吃完。现在已经四年过去了，他还没能走出那个省的其中一个市，对了，那个省大概有十个市左右。”
　　安德鲁吓了一跳，很认真的思考自己要不要去华夏了，他怕自己过去后就回不来了。
　　看到顺子他们回来，廖清欢赶紧迎了上去，小丸子和小圆子俩人也飞奔冲到顺子旁边，一左一右的扶着顺子的轮椅。
　　“顺子哥哥，妈妈说你是去考试了，考得怎么样啊？顺子那么厉害，一定会高分通过。”
　　小丸子笑嘻嘻的，在她眼里顺子哥哥第一厉害。
　　“顺子哥哥你好可怜啊，为什么到鹰国还要考试？”
　　小圆子虽然还没读书，但在他这边，考试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因为他姐姐每次考试就很痛苦，好几次姐姐还因为考试不想去学校呢！
　　顺子揉揉小丸子和小圆子的脑袋，语气温和。
　　“哥哥的考试通过了，以后哥哥就得留在鹰国读书啦！”
　　因为小孩子不懂这些，所以小丸子和小圆子都以为到国外只是玩，不知道来这的主要目的。
　　听到顺子这么说，小丸子愣住了，抬头看向爸爸。
　　“爸爸，哥哥不和我们回去吗？”
　　她以为，在外面玩了一圈，大家就会回去的。就像以前顺子哥哥去京城考试，他们不就一起回去了。
　　廖清欢听到顺子考试通过的消息又高兴又难受，高兴是因为顺子那么厉害，能在这么好的学校读书了。难受是因为，这就意味着顺子未来有好几年，得在鹰国，哪怕他们每年都可以过来，但他却不能天天回家了。
　　这会听了小丸子的疑问，她蹲下身，拉着小丸子的手。
　　“顺子哥哥要在这里读书呢，但他会回去的，就是得好几年。
　　等你初二快读完，顺子哥哥就回来了。”
　　小丸子数学还可以，经常被顺子指导，她算了下初中快读完，那就得好几年啊！
　　“顺子哥哥得在这里读四年书？”
　　她惊呆了，顺子哥哥居然要在这里呆这么久？
　　“那顺子哥哥一直不回去吗？”
　　廖清欢看了眼顺子，目前国内外飞机不算太方便，中间还得转机，顺子一个人回去，会比较麻烦。所以他们考虑的就是到时候，每年寒暑假过来，到这里来陪陪顺子。
　　没等她说话呢，小圆子在一旁嚎上了。
　　“我不要，我要和顺子哥哥在一起，顺子哥哥我们一起回家！”
　　他扯着顺子的手，气鼓鼓的想要带着他离开，眼睛里还藏着两包泪，看着实在可怜。
　　陆长缨一把扯着他的衣领提起来抱在怀里，小圆子还弹着腿。
　　“坏爸爸，我们要带顺子哥哥回家，不要顺子哥哥在这里。”
　　虽然他人小，可他懂的还挺多。到这个地方要好久，顺子哥哥不跟他们一起回去，那以后不就要很长时间见不到顺子哥哥。
　　四年的时间很长，反正他知道那得院子墙角的开四次谢四次才能再见到顺子哥哥，他不要。
　　顺子哥哥那么好，会给他带糖，会给他带水水，还会藏着妈妈做的好吃的，偷偷的给他。以后顺子哥哥不在家，就没有这些东西啦。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正他就是不想顺子哥哥待在这里，他们要一起回家才行。
　　顺子的眼睛也红了，抬手抓着小圆子胖乎乎的小腿，陆长缨就把小圆子放到他怀里去。
　　“圆子，有机会哥哥就会回去的，你们俩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不听话，我会写信回去教育你们的。另外，要记得想哥哥，哥哥也会想你们的。”
　　顺子把小圆子的眼泪擦干净，声音有些颤抖。
　　廖清欢实在是看不得这样的画面，心里酸得很，她把小丸子松开，推到顺子面前，让他们三个孩子抱着。
　　“现在就说这些干什么呢？不是还没走呢吗？放心吧，顺子哥哥又不是不会来，每年寒暑假咱们都可以过来看他，顺子哥哥要有假期也可以回去啊！”
　　“趁着顺子哥哥还没入学，你们就好好陪着顺子哥哥。走走走，吃饭了，在大门口哭兮兮的，里面饭菜都凉了。”
　　小丸子赶紧跑到顺子后面推着轮椅，“我给哥哥推轮椅，咱们快去吃饭。圆子你不要哭了，男子汉不能哭的。”
　　圆子乖乖的窝在顺子怀里，自己用小胖手擦擦眼泪。
　　他，他就是不舍得顺子哥哥嘛！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三个小的，俩人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你说，他们长大后会不会还这么好？”
　　她有点感慨，小孩子的情绪表达得热烈又真诚，但顺子会在外面都四年书，她不希望孩子们变得生疏。
　　陆长缨揽过廖清欢的肩膀，坚定的点头。
　　“会的，他们是亲人，是家人，会永远都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圆子：其实我只是舍不得顺子哥哥给我带的那些吃的。
　　丸子：以后妈妈教育我，就没人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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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在庄园住了两天, 他们一行人就没有继续留在庄园里了。
　　陆长缨以前在这里有房子，廖清欢以为只是一套普通的房子，等看到房子了, 她才知道自己想象过于贫瘠了一点。
　　很典型的鹰式尖顶小洋房，红砖墙面, 前面有一处院子, 和房子一样，都年久失修, 看上去并不怎么整洁。
　　只是这位置特别好, 离得不远就是伦敦最繁华的街道，那里有许多看起来很奢华的店面。
　　“是这栋吗？”
　　廖清欢问了句, 看起来很久没住人了, 应该就是这栋吧！
　　“是这里, 不过这房子的产权已经变更了, 这边政府会把年限很长且没有人住的房子收回。”
　　陆长缨自己已经细细的问过，要想要回房子，只能再花钱买了。
　　“那收回去了, 他们不会再卖吗？”
　　廖清欢还挺喜欢这里的，主要是这里交通方便啊，隔得不远就是地铁。虽然不远处就是街道，但这里还是很安静的。
　　“会卖，去这边的房管局看下有没有被别人买走, 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就可以再买下来。”
　　陆长缨低头看着她, 从她眼中看到了喜欢。
　　“走, 要没别人买走咱们就买下来。”
　　廖清欢直接拍板，她和百灵打听过，这里的房价挺高的。但她和陆长缨都有钱啊, 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既然决定了在这里买房子，那就别犹豫。
　　他们也没时间在这里看什么房子，既然这一栋是陆长缨以前住过的，那就买下来得了。
　　“不，我们先去银行。”
　　陆长缨拉过她的手，把人带到另一条路上。
　　“去银行干嘛？”
　　廖清欢茫然得很，好端端的去什么银行啊。
　　“我妈过世之前就把我外公留给她的那些钱嫁妆之类的让人送到了鹰国，我都存到这边的一家私人银行里。”
　　“这里还有钱？你存私人银行干嘛？不是应该存国家银行吗？”
　　她不大理解，要是她自己肯定就存国家银行了。私人银行多不安全啊，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钱就取不出来了。
　　陆长缨招了个辆车，拉开车门让廖清欢先上去，跟司机说了个地址。
　　“你不知道，这家私人银行非常古老，不仅可以存钱，还能进行资产管理。我在这边读书的时候还属于未成年，账面上不能出现大额存款，需要监护人。只能找私人银行，存款交给他们管理，同时专门在银行内部租了一间保险仓，用来放我妈的一些陪嫁，那些陪嫁，都是我外公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原想着，如果国内资金不够了，就会安排人把这些资产都取出来变现的吗，谁知道没到那时候。”
　　“我现在倒很庆幸自己当年把这些东西都存到这家银行里，只需要凭借密码就可以进入保险仓，钱也可以取出来。”
　　当年找私人银行是无奈之举，考察了很多家，选择了最古老的一家。
　　这家银行现在还在，密码他也记得，过去输入密码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能取出来。
　　车开到了地方，下了车之后廖清欢诧异的看着眼前白色的巨大的建筑，它不像银行，更像是一栋精心设计出来的建筑。
　　有大约五十级台阶需要走上去，建筑的窗户特别大，用许多直棂贯通分割，窗定都是稍微平一些的四圆心圈。很有这边教堂的风格，虽然外墙全都是白色的，却因为有纤细的肋架伸展盘绕，隐约又透着震人心魄的奢华。
　　走近一点，还能看到那些肋架上雕刻的各种古神话人物，穷极工巧。
　　走上台阶就是一扇非常大的门，这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流光溢彩，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这会门口没别人，只有几位穿着老派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见到有人来，这几位走上前，用很有腔调的鹰文和他们交流，态度非常恭敬。
　　廖清欢依然是听不懂鹰文的状态，但能感觉到在陆长缨说了几句话后，对方的眼神变了。
　　随着这个男人进去，地面铺着雕花纹路的地板，内里的环境和外面不一样，如果说外面是低调的奢华，那内里就是毫不掩饰的奢华了。
　　墙上各种挂画，大圆柱子上面的雕刻。一层层旋转而上的红木楼梯，飘在空中诱人的香味。
　　这些都让廖清欢看得目不暇接，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到哪里。
　　她算是见过很多市面的人了，可在这里，她却觉得自己仿佛那井底的青蛙终于爬出井，看到了让她震慑的天地。
　　好在她的表情并没有外露什么，只是将这些收入眼底，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陆长缨牵着手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电梯里面。
　　俩人站在里面，接待他们的已经换成了另一位笑容都没有变化的女人。
　　廖清欢看了眼对方挺翘的屁股，侧头问陆长缨。
　　“这就直接上去了？”
　　“恩，现在我们直接去保险仓。”
　　他想带廖清欢先去保险仓那边，他妈的陪嫁有很多，里面有几套首饰他觉得很适合廖清欢，可以过去选一些，如果想要带回国内的话也可以，只是要走一些流程。
　　保险仓在顶楼，电梯门打开后又是一个非常长的走廊。翘臀美女带着他们往里面走，来到一个编号904的门口。
　　“这栋楼的建筑都是用非常坚硬的材料做的，就连炸弹都炸不开。像这样的一扇门，包括整个保险仓，都是金刚石做的。别说炸弹了，就算是更高级的武器，也弄不开这个门。所有的密码都是一次性的，我输入这一次，下次再输入同样的密码就不行了。密码由打开门的人调整，临走前需要换成另一种密码。”
　　陆长缨一边输入密码一边同廖清欢说道。
　　密码只有主人知道，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不知道的。
　　来这里取东西并不看来的人是谁，只看你知不知道密码。
　　从楼下上来看似没多少人，其实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每一个进来的人，只是他们不会现身，而是藏在暗处做安保工作。
　　他当初选择这家银行，就是认为这家银行在私密程度上做到了极致，许多做黑暗事的人或者手上的钱见不得光的那些，就会把钱送到这家银行。
　　这家银行其实就是坐在黑白两道，提供保障的一个场所。
　　每年的管理费都高得惊人，能进入这里面的钱，都是富可敌国的钱财。
　　当初他外公作为富豪，手里的钱确实不少，就算拿出来很多支持他爸搞部队，他妈的嫁妆也多得厉害。海城小红楼密室里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九牛一毛而已，真正的大头就在他妈嫁妆里。
　　嫁妆里光古董就有两船，当年他妈把各地的铺面房产都卖了，换成金条托人送到这边，下金条的箱子都下了两个小时。
　　当年他没动这些，只是把钱和古董这些存进来，钱委托这边的人进行管理投资，再用于支付每年的管理费。
　　在陆长缨打开门的时候，廖清欢回头看了眼，那翘臀女人走了，连个声音都没有。
　　此时推开门的声音又把廖清欢吸引了过去，随着陆长缨走进去，门就自动关上，还有自动上锁的声音。
　　保险仓很大，差不多两个房间的大小。
　　四面都是封闭的，哪怕是这么多年没人进来过，里面连灰都没有一点。
　　墙上有很多内凹的台子，外面罩着透明玻璃，里面则摆放着一些瓶子。中间有数十个摆在一起的箱子。陆长缨打开其中一个，廖清欢差点没被里面的金光闪瞎眼。
　　她以为自家那些金条已经够可怕的了，没想到这里的金条还要多得离谱。
　　而且这么多箱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是金条。
　　“这么多，当年是怎么送过来的？”
　　廖清欢咋舌，这也太吓人了。
　　“我外公有专门的船队，用船队送过来的。”
　　那会他外公已经过世了，家里能用的人不多，转给他妈的产业就只有一些店面还有一个船队了。那些船队专门将东西送过来，送到后那些船就被卖了，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们家有这么多东西送到了鹰国，藏在了这个私人银行内。
　　他回国的时候部队还处于不缺钱的阶段，这些东西就一直放在这里没动过。原本他是打算等以后年纪大了，让小丸子他们把这些东西分了。反正他和清欢都不缺钱，也不在意这些，传给孩子们就行了。
　　不过传给孩子之前，还是得让老婆挑，剩下的才是孩子们的。
　　“你过来，这里有几套首饰，喜欢的话咱们就带走。”
　　陆长缨拉着廖清欢来到角落，这里有一个摆台，上面放着几十个小一点的盒子，他把最上面几个打开。
　　花丝镶嵌浓绿的玉镯，细致讲究的金镶玉，羊脂白玉簪、绿松石点翠发簪、金缕空镶珠扁方等。
　　廖清欢眨了眨眼睛，伸手揽住陆长缨的腰。
　　“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傍了个大富豪诶！”
　　陆长缨低头看着她忽闪的大眼睛，“那我好像有点亏……”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几个意思？亏啥玩意？
　　本文要完结啦！但我又申请了榜单，也就是我还得继续更新一个星期。目前已经开始筹备下一本了，这本文的更新就会减少哦！感谢在2020-11-15 20:44:47~2020-11-16 21:1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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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陆长缨的富, 是当年廖清欢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之后就清楚的。
　　海城首富，富可敌国，拿出钱来支持女婿在北方建立武装力量, 然后那部队就成了敌人轻易不敢招惹的队伍。所以他能有多富，廖清欢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傅家居然还留下这么多东西来。
　　藏在国外的私人银行里，一藏, 就是这么多年。
　　若不是陆长缨再活过来, 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在这儿藏上多少年呢。
　　她对这里的首饰倒是没什么兴趣，她自家的密室里首饰就不少, 成箱成箱的装在一起, 到现在她还没理清楚呢。
　　所以她只拿了个羊脂白玉做的簪子, 随手把自己的头发卷起来。
　　从里面出来后陆长缨改了个密码，那翘臀女郎站在电梯处等他们, 只问了句什么，然后就带着他们进入电梯, 按下七楼的楼层。
　　这里风格和顶楼完全不一样, 翘臀女郎带着他们进入一个房间, 里面沙发茶几还有各种点心。
　　廖清欢来来回回走动有点饿, 询问陆长缨确认这些点心是可以吃的, 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端起装着点心的小盘子吃了起来。
　　点心是糖浆松糕布丁, 很传统的鹰国点心, 浅浅的鹅黄色，面上淋着一层枫色糖浆。用勺子舀的时候还Q弹Q弹的。送到嘴里的时候廖清欢挑了下眉毛，黄油味很浓郁，更浓郁的则是太妃糖的味道, 特别甜蜜的香气，还热乎乎的，应该是在他们进门前一会就放到这里的。
　　等房间门打开，有两位穿西装，别着胸针，看起来更专业的男士的走了进来。
　　他们的手里带着很多资料，进来先冲他们认真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廖清欢将盘子放下，听了陆长缨翻译过来的话，得知这几位是银行的管理人员，会对他们进行资产说明，包括这些年陆长缨他们家的存款在他们银行进行了怎么样的理财方式，盈利和亏损都会进行说明。
　　其中一位男士负责说，另一位负责将资料递给他们检查。
　　廖清欢这边也被递了一份，但她看不懂，全都是鹰文，除了一些数字能看懂之外，其他的确实看不明白。
　　她看不明白没关系，陆长缨看得明白。
　　他游刃有余的和两位男士交流，时不时翻译给廖清欢听。
　　“存款是委托他们进行投资理财了的，这么多年下来有亏有涨，但大多数都是涨的。到目前为止，除了每年的管理费支出以外，他们还用那些存款买了股票债券，具体的明细全在这些资料里面。已经买了股票债券等都是目前比较稳定的，我让他们继续操作，账面上取出二十万英镑出来买那套公寓。”
　　“要二十万英镑吗？”
　　英镑不同于国内的钱，如果是二十万英镑那就相当于国内百万多了。目前小红楼那边的房子也才万把多块钱呢。
　　“需要的，鹰国的房子购买的话除了产权还需要管理费，那房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想要住进去的话还得进行修理完善，七七八八加起来，确实能要二十万左右。”
　　陆长缨心里有数，主要是维修费用不会太低，相当于重新翻做。
　　廖清欢点了下头，“行啊，那就取二十万出来，剩下还有多少？”
　　她有点好奇的问道。
　　陆长缨递给她一张单子，指着后面的数字。
　　“五百多万，取出二十万，还有四百多万。”
　　当年存进来是没有这么多的，但他们这边理财理得有点太好了，资产翻了不少。
　　廖清欢掰着手指头算四百多万是多少，在这边买座城堡也就几百来万吧！再加上存在保险仓里那些拿出去都了不得古董，也太有钱了啊！
　　不管有多少钱，他们也只取二十万，回到海城平时花销还是他们俩日常挣的钱。
　　剩下的钱和古董继续放在这，人家理财理得好，就让他们继续理着。不过和这边人员说好了，每年需要整理当年的投资理财资料寄给他们。
　　以前是管不着，现在能管着了，自己手里资产的去向还是要清楚的。
　　拿着银行给他们的支票本，俩人就去了这边管理房产的部门。
　　房子当年不是落在陆长缨名下，而是落在一个鹰国人名下，那鹰国人相当于陆长缨他们雇佣的。
　　那鹰国人已经死了好些年，因为没有后人，房子没人继承就被收回了。
　　于是这房子他们很顺利的就买了下来，因为是外国人，在这里买房还需要交一笔费用。交完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房产到手还需要一段时间。
　　廖清欢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到时候需要委托许勺那边来进行善后的工作。
　　同时房屋维修这一块也需要交给许勺了。
　　从买房的地方出来，廖清欢还有点晕乎呢。
　　当年她抢到船票之前，委托了在鹰国的太太朋友替她在鹰国租一套房子的。她的想法是在鹰国住一段时间，若是价格合适就在这边买一套房子。
　　结果租的房子她没住进来，几十年后倒是在这里买了套房子。
　　可惜就可惜在，房子买了还住不进来，不过明年他们来看顺子的时候就可以住进来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廖清欢怕着凉，穿了一身厚厚的棉袄。
　　之前住在庄园里还没发现，今天出来后才发现这边的女人都不怕冷的。
　　这么冷的天，外面穿一件风衣，里面要么就是薄薄的打底配牛仔裤，要不然里面就是衬衫搭短裙配黑色□□鞋。
　　他们的衣服也都不是很鲜亮的颜色，很少看到明亮的红黄色系，大多都是稳重优雅的黑灰色。
　　这边的人走在路上基本也没什么笑脸，看起来都有点严肃且刻板，同伦敦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我总觉得这边的空气不好。”
　　住在庄园里还没这么觉得，边上靠着森林，又有一大片的草原，尤其前两天天气都不错，不说万里无云，至少空气还是很清新的。
　　“现在已经很好很多了，当年这里的空气更差。他们这边工业发展得很好，每天都有大量的废气排出去，里伦学院算是比较偏僻的位置了，那时候连里伦学院上空都常年笼罩着浓黑的雾。那会出去上课都要戴着口罩，不然那些空气能闻得人胸口发闷。”
　　陆长缨想到了以前，再对比现在，确实已经好很多了，据说这边政府做了相当多的努力才让空气变成这样的状态。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我们明天还是去庄园那边住。”
　　廖清欢点点头，“行，还是回庄园吧，也不知道今天他们逛得怎么样。”
　　他们两个人去看房子，小丸子他们总不能留在酒店里等着，出来就是玩的。于是又把那位做翻译的学生请过来，带着他们去逛伦敦了。
　　出门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讨论行程，说要去伦敦塔大笨钟还有什么宫殿教堂之类的，也不知道他们今天那个逛多少个地方。
　　打开房间门后就听到里面热闹的讨论声。
　　“我今天就该在上面拍张照的，太可惜了，居然不记得拍照。”
　　林碗站在房间的客厅里，很遗憾的摇头。
　　“谁不让你拍了，还不是你不敢过去拍？自己胆小可不怨别人啊！”
　　张瓢一向爱和林碗斗嘴，毫不客气的吐槽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进来的廖清欢和陆长缨。
　　“师叔，你们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房间里很暖和，廖清欢将棉袄脱掉挂到门口衣架上。
　　“已经办完了，你们今天去了几个景点？”
　　“害，伦敦太大了，就去了两个景点，还好咱们在这还能呆一段时间，不然都玩不过瘾。”
　　得亏有个熟悉地方的华夏人带着，不然估计他们一个景点都找不到。
　　“时间还长了呢，大家伙好好玩就是了。我觉得这边空气不大好，明天咱们再回勺子那吧，他那边比这热闹一些。”
　　廖清欢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小圆子估计是困了，眼皮子都耷拉着。
　　“我也觉得勺子那热闹一些，也比这边好玩。嘿嘿，咱们这才走一天呢，转头就要回去。”
　　林碗嗓门大，摸着光脑袋嘿嘿傻笑。
　　是他们自己要出来的，想着住在市内要好玩一些。许勺是千万个不情愿，好不容易把家里人都拐到伦敦，屋里才住几天啊，就要往外跑。今早他们走的时候勺子还生气呢，不想理他们。
　　“哦，小盐说他在泰什么河上定了个游轮，待会请咱们一起去吃饭。”
　　“泰晤士河。”小丸子在一旁大声喊道。
　　“对对对，泰晤士河。”林碗又摸摸自己的光脑袋，他是记不住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说着话呢，门就被人敲响了。
　　陆长缨打开门，许盐抱着许糖站在门口，许勺拎着个大包。
　　“得，我来跟你们住了，造孽，明明我在这边有那么好的房子，你们偏要住酒店，逼得我只能来找你们了。”
　　许勺边说边往里面挤，他是要和师父师兄们在一起的。
　　廖清欢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再看看后面的许盐和许糖，就跟千里寻亲的孤儿寡母一样，可怜得很。
　　“我还说明天就搬回去呢。”
　　许勺脚步一顿，晃着手里的大包，“那我还特意收拾了东西出来。”
　　廖清欢笑得不行，“信息太不通畅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许勺把包一放，将许糖从许盐的怀里抱下来放到地上，小家伙刺溜一下就跑去找小丸子了。
　　“还明天回去干啥啊，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待会装上车，一起在游轮上吃完饭咱们就回庄园。”
　　廖清欢想了想，这样也行，早上搬过来行李箱都没拆开呢。
　　“行，那大家伙把你们的东西装好，咱们下去退房。”
　　说干就干，一行人酒店都没住上一晚，拎着行李箱又跑了。
　　楼下停着好几辆车等着，就是在等他们的，拉开最前面的车门，小丸子看到坐在里面的人，高兴的喊了一声。
　　“艾斯哥哥。”
　　在车屁股后面的廖清欢探头看了眼，好家伙，自己女儿撅着屁股往车上爬呢。
　　她摇摇头，跟旁边的陆长缨说道：“你瞅瞅你闺女，见到艾斯后眼里就没咱们了。”
　　陆长缨轻哼一声，“之前她还问过我，我允许她什么时候谈恋爱。”
　　想到这事他还不爽呢，特想打孩子。
　　廖清欢惊呆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陆长缨拧着眉头说道。
　　廖清欢把袖子一挽，很认真的看向陆长缨。
　　“等回去了，咱们抽个空打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啥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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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小丸子挤到艾斯身边坐着, 小圆子还在后面哼哧哼哧的往车上爬呢！一抬头看到姐姐撑着脸直勾勾的盯着艾斯哥哥，他嘴巴一翘。
　　“姐姐，你拉我一把。”
　　车的底盘有点高, 小圆子的身高还真不好上去。
　　小丸子收回视线，又来到车门那伸出手去捞小圆子。
　　小圆子胖啊，肉嘟嘟的，分量可重了。
　　第一把还捞不上来, 小丸子一手撑着门框, 一手使劲的拽，边拽边喊。
　　“小圆子你能不能腿使劲爬上来, 你太重啦, 我捞不动你。”
　　而在艾斯眼里, 他看着车门口的俩小孩。
　　大的手撑门，撅着屁股, 小的圆滚滚，像个球一样吃足了劲的往车上爬, 大的那个大声说着话, 虽然脸上嫌弃, 实际上那手也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小丸子怕松手把弟弟摔了, 使了个蛮劲将人一口气拉上来。
　　后果就是她一个趔趄往后退了步, 然后一屁股坐在艾斯的脚边，她弟弟脸朝下扑进来, 脑袋结结实实的扎在地上。
　　车子下面铺着地毯, 很软和，但后坐力下来屁股还是挺疼的。
　　一想到艾斯哥哥就在后面，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画面，小丸子收回想要摸屁屁的小手, 自认为很小心的看了眼艾斯。发现艾斯哥哥居然转头看着窗外，还拿拳头挡着嘴。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的摸上屁股爬起来，又把自己那小胖猪一样的弟弟拽起来。
　　“都怪你，害我摔了一屁股。”
　　小丸子嘴上说着，手下却还是温柔的检查了弟弟的脸，确认身上哪里都没问题后才拉着人到后面坐着。
　　小圆子傻乎乎的笑，跟着姐姐到后面，见姐姐伸手揉屁股，嘴里还疼得抽气。
　　于是他很大声的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把屁股摔疼了？”
　　小丸子赶紧把他的嘴捂上，小心的看向艾斯，反应过来艾斯哥哥应该听不懂华夏语后对小圆子说道：“你那么大声说话干嘛？”
　　被捂着嘴的小圆子特别困惑，为什么不能大声说话啊？他只是关心姐姐。
　　但他还是乖乖的闭上嘴，眼角看到姐姐脸上表情龇牙咧嘴的。
　　陆长缨和廖清欢来上车后意外的发现闺女居然安静得很，老老实实的，这让手头痒痒的廖清欢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子很快开到进入游轮的通道，许盐大手笔得很，一整艘豪华游轮为他们开放。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到游轮第二层，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餐厅，而百灵穿着精致的晚礼服等在这边。
　　“才一天没见，小鹿们好像更加活泼了，还有我可爱的小孕妇，今天的你依然光彩照人。”
　　百灵说华夏语都是咏叹调式的，表情夸张语气夸张，却不会让人觉得反感，而是很真诚的感觉。
　　廖清欢很喜欢百灵，闻言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如果说光彩照人，只有你才是真的光彩照人。要知道你穿礼服，我一定也会好好打扮一番的。”
　　她装作微微不悦的语气，逗得百灵捂着嘴笑。
　　“好吧，我承认我有一些小心思，但你这么年轻的小甜心可不要抢了我的风头，我年纪大了，没几年风头可露。我还想着靠今晚让我丈夫对我重拾爱意呢！”
　　百灵的大眼睛眨了几下，还真有几分追爱的意思。
　　许勺走过来揽着百灵的腰，“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
　　“你居然没听清吗？真遗憾呢！”
　　百灵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把廖清欢他们都逗得不行。
　　餐厅的周边都是透明的玻璃，能清楚的看清外面的夜景。
　　大家伙闲聊一番后落座，不远处还有个展台，上面有个穿纱裙的女孩子奏起了钢琴。
　　“这可真享受。”
　　张兴国靠着椅子，轮船缓缓的向前开着，在游轮上的他们感受不到游轮的晃动，可万家灯火却落在他们眼里，耳边还有优雅的音乐。
　　“难怪那么多人想做资本家。”
　　他又说了一句，随即补充道：“哈哈，没有说资本家不好的意思，咱们思想还是很好的。做资本家有钱可以很好的享受生活，咱们今天这顿饭就是许大资本家带我们享受的。”
　　“凭本事挣的钱，资本家就资本家呗。”
　　林碗无所谓的说道，他反正从来不觉得资本家有什么不好的。当然，也有坏的，但坏的资本家是人品不行啊，不能全都否定。
　　廖清欢看了眼淡定喝红酒的陆长缨，这里面还有个隐藏的大资本家呢。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打在窗户上让岸边的灯光变成了模糊的光晕，优雅的音乐中游轮上的服务员们井然有序的端着菜出来。
　　“因为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厨师，所以我必须为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主厨是鹰国的明星厨师本，同时也被称为鹰国顶级厨神。他曾经是一名棒球运动员，后来因为手部受伤，无法再打棒球，便开始研究美食。”
　　许盐站在前面，用勺子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都看过来。
　　他说这些是因为他知道廖清欢他们都会感兴趣，都是厨师嘛，肯定会对其他厨师的事迹感兴趣的，尤其对方还是鹰国非常出名的厨师。
　　“那他做美食多少年了？”张兴国的好奇的问了一句。
　　听起来是年纪很大才当厨师的，他知道林爷爷他们都是很小就开始学厨，一般来说都是小时候开始学会学得更好一些。
　　“入厨二十年了，十六岁开始学厨的。”
　　他们家族有做电视节目，而这位明星厨师差不多就是他们家的电视节目捧起来的，不过对方做菜确实做得很好，不然他也不会带到这边来。
　　“那也不算很晚，林碗就是十六岁开始学厨的，认师父的时候比师父还要大五六岁呢。”
　　廖清欢指着林碗说道。
　　“许盐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些菜吧。”
　　许勺对许盐说道。
　　许盐点点头，指着上到众人面前的香料烤鸡翅。
　　“因为本最擅长的就是做家常菜，他比较喜欢做出大家都喜欢的家常的味道，不会用太复杂的材料来入菜，一般就是家庭中随时可以拿出来的材料。比如这道烤鸡翅，材料就是普通的香料腌制，但做出来的鸡翅非常细嫩，目前算是鹰国所有有孩子的人家最爱做的一道菜了，因为孩子们都非常喜欢。”
　　一说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大家伙的视线就落在坐在座位上的几个孩子身上，许糖很开心的举起手。
　　“我特别喜欢本叔叔做的鸡翅，很好吃的，小丸子小圆子你们一定要吃。”
　　小丸子和小圆子俩看着这道菜，他们俩现在也会用刀叉了，只是用得不算太熟练，但孩子吃鸡翅只需要用叉子插着，举起来啃就行了。
　　廖清欢用刀利落的将鸡翅的骨节切开，然后把肉分离出来，香料烤鸡翅的颜色类似酱油腌制出来的颜色，但味道却不是酱油的味道，纯粹是靠香料浸泡的汁水腌制的颜色。
　　她能从里面尝出三种香料的香味，入嘴的肉质确实相当的嫩滑，也是孩子喜欢的口感，甜得恰到好处，嚼的时候汁水会从肉中涌现出来。
　　廖清欢暗暗点头，这位厨师入菜很用心，味道的掌握上非常到位。
　　这一道菜品尝完，服务员们又跟着上第二道菜，也是一道很普通的菜，比安德鲁在庄园做的菜看起来还要普通，但摆盘很精致。
　　每人一碗米线，颜色鲜艳灿烂，一看就很有食欲。
　　“这一份只是蛤蜊米线汤，也是入来香料的，鹰国这边比较喜欢在家常菜中加入香料。这道菜在鹰国这边很受老年人的欢迎，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牙齿没有很好，吃这样的蛤蜊米线汤就很舒服。”
　　许盐这会已经坐了下来，但还是尽职的给大家介绍着。
　　廖清欢用叉子将细细的米线卷起来，灯光下微微透明的颜色，碗里除了蛤蜊还有大虾等海鲜，还没吃到嘴呢，闻到的香味就已经很鲜了。
　　“这汤很鲜啊！”
　　林碗喝了一口汤，真诚的夸奖道。
　　确实很鲜，但不是入嘴就很惊艳的鲜味，而是绵长的缓缓的步入口腔，然后从口腔一直蔓延到喉咙的鲜。
　　它这种鲜和华夏的浓鲜不一样，华夏喝汤就讲究一口鲜，老母鸡炖的汤海鲜炖的汤，都是如此，直接一口惊艳了，后面再多喝可能会有点厚重。
　　但这种鲜就鲜得很清淡，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描述，鲜就是鲜，和清淡又有什么关系呢，可它这种鲜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汤将大家的胃口彻底的打开，接下来的菜廖清欢他们也吃得非常高兴。
　　椰子香蕉球奶味香蕉味还有椰子的味道都非常的浓郁，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沙拉也能调配出不同的味道，所有菜都属于百尝不腻的口味。
　　菜虽然说是普通家常口味，可给大家感受却不低于这次行程吃过的任何一顿饭，这顿饭让大家处于一个非常享受的状态。
　　美食美景音乐，无一不是完美的体验。
　　等最后大家都吃完了，小丸子他们跑到船头那块，廖清欢和陆长缨本来也没太注意到小丸子他们的，在船上也不会跑丢。
　　结果廖清欢一转头，就看到本来到船头的小丸子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抓着一朵玫瑰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小孩特猥琐的捏着玫瑰花，鬼鬼祟祟的放到坐在一旁安静欣赏夜景的艾斯身边，还不敢让人知道呢，放完就跟做贼一样转头溜了。
　　廖清欢咬了咬牙，“我觉得这孩子很有早恋的倾向，她要是个男孩子估计女朋友都找到了。”
　　陆长缨比她还气，酸溜溜的看了眼眉眼精致的艾斯。
　　“回去就揍一顿。”
　　玫瑰花是从服务生手里拿的，还是小丸子特意要的，悄咪咪放到艾斯身边后的小丸子高兴的又跑到船头。
　　眨巴着眼睛看着夜景的小丸子伸手摸摸屁股，她怎么觉得屁股有点疼呢？是今天摔的还没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疼就对了，你爹娘都惦记你的小屁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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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回到庄园后许勺高兴了, 百灵高兴了，安德鲁也高兴了。
　　得知廖清欢和陆长缨要在这边拍婚纱照，百灵很兴奋的给他们推荐了很出名的一位摄影师, 专门拍婚纱照的那种。
　　他们俩定了几种主题，一种是在庄园拍的，有马有草原有森林。廖清欢穿着光面的婚纱，装扮得像一位走出森林的精灵女王一般。
　　还有一种城堡内的, 城堡是艾斯拥有的, 他很乐意提供场地。而廖清欢也在城堡内扮成了公主，而陆长缨则是她的骑士。
　　俩人一把年纪了, 拍照秀起恩爱来连那摄影师都很服气, 一个劲的说他们俩非常的甜蜜。
　　他们就只拍了这两个主题, 百灵一直说他们拍少了，应该多拍一些的。
　　但廖清欢想着回海城也可以拍, 拍旗袍的那种，她更喜欢些。
　　另外就是拍照太麻烦了, 又要化妆又要换衣服, 两个主题就拍了两天, 眼瞅着都要到顺子入学的日子了, 他们总不能还在拍照吧。
　　小丸子他们就在外面到处玩,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拍完照之后作为老父亲老母亲，要给顺子张罗好入学的各种用品。
　　什么被子衣服之类的, 这些总不能让顺子去买, 他们要是不办好走都走得不安心。
　　顺子临开学的头一天，艾斯在自家的城堡里办了个舞会，只邀请了他们参加。
　　小丸子心心念念的公主裙终于派上了用场，带过来的小皇冠也终于戴到了头上, 廖清欢给自己化妆的时候还给她点了点口红。
　　看着对镜子照着非常高兴的小丸子，廖清欢想到了以前在额头上点个小红点的小丸子，傻不愣登的，和现在也差不多。
　　城堡廖清欢他们拍照就来过，林碗等人还是第一次进来，进来后面对古老的城堡，一个个都发出惊叹。
　　“我觉得这里和景点差不多了，咱们还逛什么其他城堡啊，早知道就来艾斯这里了。”
　　张兴国摸了摸墙面，啧，墙面都有几百年历史了吧！
　　而站在城堡内迎接他们的艾斯这会不像精灵了，更像是一位国王，由内而外散发出高贵和优雅。
　　廖清欢牵着小丸子，注意到艾斯身边还站着一位皮肤雪白的金发少女，少女挽着艾斯的胳膊，姿态相当亲昵。
　　走到他面前，艾斯先对廖清欢打了招呼。
　　“廖女士，丸子小姐。”
　　小丸子脸红红的，大大方方的看着艾斯，然后学着百灵教她的礼仪，一手拎起裙子，对艾斯微微屈膝。
　　“艾斯哥哥好。”
　　廖清欢抿唇一笑，有些好奇的问艾斯。
　　“请问这位是？”
　　她看着那位少女，年纪还挺小的，特别漂亮，难不成是艾斯的妹妹，但没听许勺说过啊。
　　小丸子的大眼睛也看着少女，少女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艾斯用他很标准的华夏语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米尔顿伯爵家的奥黛丽小姐。”
　　“未婚妻？”
　　廖清欢很诧异的挑眉，之前可没听说过。她侧头看了眼女儿的表情，然后松了口气，自己闺女还是傻乎乎的笑，挺正常的。
　　想想也是，闺女这么大一点，懂什么啊，喜欢艾斯也只是因为他好看而已。
　　“你的未婚妻很漂亮。”
　　廖清欢真诚的夸奖道，艾斯微微点头，和自己的未婚妻说了句话，然后那位少女笑容更加甜美了。
　　等廖清欢带着小丸子走开，小丸子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妈妈，未婚妻是什么？”
　　“就是未来会组成家庭的人，也是艾斯未来的妻子。”
　　廖清欢想了想，还是很认真的告诉了女儿，不管女儿乐意不乐意，高兴不高兴，人艾斯反正已经有未婚妻了。小丸子同学以后可没功夫想什么花头，只能认真读书学厨。
　　但小丸子的反应倒还不错，她只是脸一垮，有点伤心的样子。
　　“唉，那我还想着以后长大了能和艾斯哥哥谈恋爱呢。”
　　廖清欢倒还乐了，“你才多大？等你长大了，艾斯哥哥就更大了，人家肯定结婚生孩子啦。小学生可不要想太多哦，还是好好想想这几天落下的日记怎么写吧！”
　　确实是他们想太多了，就小丸子这样子，明显就是把艾斯当偶像了。
　　默默收回揍女儿屁股心思的廖清欢心情很好，参加完舞会后就把送给艾斯的礼物交给他，因为有位未婚妻，她还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那位奥黛丽戴上。
　　第二天他们把顺子送到学校，顺子只能住在学生宿舍了，但他的老师约翰特意为他申请了一个华夏人室友，廖清欢同对方交流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这心就放下了不少。
　　发现学校里有各种适合轮椅经过的通道后，廖清欢就更开心了。
　　把顺子的宿舍布置好，陆长缨则和学校的华夏人协会都沟通过，并且留下联系方式，万一顺子这边有什么问题，拜托他们先找许勺等人。
　　处理完这些，廖清欢他们就真的告别了顺子，从今天开始，顺子就要在异国他乡里学习了。
　　出学校的时候廖清欢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自己从那么瘦瘦小小的孩子养到这么大的，突然一下子要分开那么久，她是真的不舍得。
　　陆长缨揽着她的肩膀往怀里靠。
　　“不哭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梦想了，我们应该为孩子感到高兴才对。”
　　“我还不知道这些？就是舍不得啊。一想到他要在这边呆这么久，咱们离得那么老远的，万一有事一点忙都帮不上，我想想就难受。”
　　廖清欢把手帕叠了叠，在眼睛下面按了下。
　　“孩子长大了，都会离开我们的，到头来，也就咱们两个相伴在一起，我算是明白了什么白头偕老是什么意思。”
　　她又感慨了一句，摸摸自己的肚子，把眼泪全眨回去。
　　“算了，不哭了，再哭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该难受了。”
　　陆长缨捏着她瘦瘦的肩膀，虽然在外面玩挺高兴的，可她毕竟是孕妇，天天这样奔波来奔波去，这段时间一点都没长胖。
　　“恩，这事处理完，咱们就该回家了。”
　　回家的时间比来时的时间要短很多的样子，廖清欢依然是一路睡到港城，到港城后没做什么停留，一行人就直接上了回海城的飞机。
　　等到了家，酒楼安装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师父，人家说找咱师丈。”
　　林香香举着电话对回来休息会就开始查账的廖清欢说道。
　　“去后院叫人。”
　　廖清欢头也不抬，拧着眉头看眼前的账本，她走后的盈利比走之前的盈利要少很多啊。
　　陆长缨被林香香叫到前面，拿起电话一个喂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对面的嚎叫声。
　　“少帅，不是说好了回来到港城呆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招待您的吗？您怎么直接就走了？要不是我让人盯着机场，都不知道您这会都回海城了。您好狠的心啊，眼瞅着我这个老头子都要入土了，入土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招待您和您的家人而已，这点小请求都不满足我了吗？”
　　廖清欢抬头看着陆长缨，她隔这么远都听到了，是谢镇海的声音。
　　陆长缨眉头轻皱，低斥一声，“好好说话。”
　　那头的谢镇海顿了下，扭扭捏捏的说道：“既然您不在港城停留，那，那我去内地找您总行了吧！”
　　陆长缨看向廖清欢，见廖清欢轻轻点头后答应了下来。
　　当谢镇海欢天喜地的要挂电话的时候，就听到陆长缨声音发冷。
　　“以后不要再调查我这边的事。”
　　谢镇海内心一凛，赶紧应了，“好好好，我明白的，这次是为了找您那边的电话，以后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等挂了电话，他轻轻松了口气，吓死他了。
　　旁边的谢铭不大理解，态度上也有点不以为然。
　　“爷爷，不就一远方亲戚吗？您和人一个辈分，还比他大那么多，没必要那么尊敬吧？”
　　反正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来路的亲戚，只是自己爷爷那叫一个尊敬人家，对待他们那叫一个小心啊。谢铭发誓，他爷爷都没这么小心的对过他。
　　所以，谢铭很不高兴。
　　而且他们家安排人去海城那边也调查了，确实没关系啊，而且对方跟内地ZF还有些关系。
　　“给我放尊重一点，你不需要懂这些，你只要明白，哪怕我走了，你也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们。不然我能从地下跳出来找你。”
　　谢镇海眼睛一瞪，说出来的话又严肃又认真。
　　……
　　另一边的廖清欢查完账，就到后面去把刘红星给她熬的桃胶雪燕羹端到后院去，顺便又把刘红星林香香他们叫进来。
　　“最近生意不怎么好吗？”
　　廖清欢尝了口羹，口感爽滑，炖的久了胶质都出来了。
　　刘红星和林香香对视一眼，作为主厨的刘红星点点头，哭丧着脸。
　　“可不就是差了一些，另一条街开了家同样做本帮菜的店，说他们那才是真的廖家酒楼，我们这是仿冒的。”
　　廖清欢拧着眉毛，“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特么仿冒的？


第141章 
　　从刘红星的口中, 廖清欢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店是突然开的，廖家酒楼这边的人都不知道。还是一位老客和林香香他们闲聊的时候说了起来，就说有个也叫廖家酒楼的店开业了, 味道和这边比没差多少。
　　人家也叫廖家酒楼，刘红星林香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没准开店的人也姓廖，所以人才叫廖家酒楼的。
　　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这不舒服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跟人家说廖家酒楼就他们店能用, 别人不能用啊，还没有这么霸道的呢。
　　林香香还特意去人家店里了, 比他们店面要大上不少, 装修豪华得不行, 去吃饭还有各种小菜赠送，价格比他们店要便宜一些。至于味道, 就林香香品尝后觉得确实只比自家酒楼的差一点，当然和廖清欢的是没法比。但又有小菜赠送, 价格便宜, 味道虽说差一点, 又没差到哪去, 去那吃饭的自然就多了。好些在廖家酒楼排不上队的都过去, 尝尝味道也很不错啊，再加上那边酒楼大街小巷的宣传, 还把他们这边的老客给拉过去了一些。
　　真正盈利变少, 是从那边酒楼说他们廖家酒楼属于仿冒的开始的。
　　这话一出来，刘红星都炸了。
　　啥叫他们家的廖家酒楼是仿冒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随后人家酒楼的老板就上了门，是一位看起来很温和的年轻男人，说自己才是真的廖家酒楼传承人。怀疑他们老板也就是廖清欢用不知名手段拿到了廖家菜谱, 要求他们交出菜谱。
　　甚至还大张旗鼓的说他们老板廖清欢祖上十八代都和廖家酒楼没关系，她父亲也就是廖建国站在门口说，他们家压根就没人会做菜。
　　廖清欢以前也不会做菜的，在家做菜都很难吃，一定是偷拿了廖家菜谱才变得做菜好吃的。
　　所以莫名其妙的，廖家酒楼有一本菜谱在廖清欢手里的谣言就传了出去。
　　然后好些食客到饭店吃饭，就问是不是真的，说人家祖上就是廖家酒楼的徒弟，人家那边还有照片什么的。
　　林香香他们只能说不是，说廖家酒楼的传承人就是廖清欢。
　　但海城报纸上都刊登了这件事，还做了个调查，证明廖清欢他们家确实和廖家酒楼没关系。
　　食客也是很讲究的，来廖家酒楼吃饭，图传承图味道。可现在外面都在说你们老板的厨艺是偷来的，连酒楼都是钻空子偷来的。那我进来吃饭还真有点不得劲，于是很多老客都不大愿意进来，说是要观望观望。
　　于是刘红星他们就只能等着廖清欢回来，这不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呢，她查账已经发现了不对。
　　听了刘红星说的这些，廖清欢那一碗桃胶雪燕羹已经喝完了。
　　她靠坐在椅子上，拧起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对方什么来路要查清楚，只是证明她和廖家酒楼没关系这件事，从血缘上来说，确实是没关系。
　　原主的父亲家里一直都是海城周边乡下的，母亲那边也是普普通通。所以原主除了名字和她一样之外，和廖家酒楼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没法跟别人说，她是几十年前的廖清欢，不是这一个廖清欢。
　　廖建国能说那些话，她倒不认为是廖建国自己发现的，和那个突然出来的老板有很大关系。
　　她站起身，对刘红星说道：“继续干活吧，我上那家看看去。”
　　刘红星担忧的问：“您不是砸场子去吧？”
　　廖清欢翻了个白眼，“我砸什么场子，人家老板不都上咱们饭店了？我上人家饭店去怎么了？”
　　“行行行，您去您去。悠着点肚子啊，把师丈也带上。”
　　刘红星赶紧说道。
　　“那我还不知道，放心，你师丈是个合格的保镖，绝对没问题。”
　　廖清欢摆摆手，从边上拿了一把扇子，海城和鹰国的天气不一样，这边正入夏，热着呢！
　　带上打手陆长缨，俩人溜达溜达去了那家店，路上廖清欢和陆长缨说起了这事。
　　“我觉得对方像是熟人，不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廖清欢没一股脑的认为对方就是来使坏的，而是细想了下。对方虽然和原身的父亲勾搭了一起，但这只是为了证明她不是廖家酒楼的继承人罢了。
　　只是对方估摸着也不了解廖家酒楼，居然还说出她拿了廖家酒楼菜谱的话。
　　廖家酒楼哪来的菜谱，顶多就是有些菜的手法不一样，就算是带徒弟，也没什么秘方传下去的，而是锻炼徒弟的手艺。
　　手艺好，大概就是最有用的秘方。
　　“你觉得是谁？”
　　陆长缨问道。
　　这些年该找回来的熟人都找回来了，还能有哪些熟人呢？
　　廖清欢摇摇头，“这我可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对方像熟人，不，也不能说熟人，是和廖家酒楼有关联的人。对方能找到原身的父亲，说明对方确定我这个身份和廖家酒楼确实没关系。但对方又说菜谱，那说明对方又不够了解廖家酒楼。”
　　“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一个猜测，是或者不是，再过去问问看就知道了。”
　　俩人来到对方的酒楼，门头大气，装着霓虹灯条，整个门头都闪烁着光。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穿着旗袍，在这年月，穿这种短款红色旗袍，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站着，着实招人眼。
　　廖清欢的眼神在那几个服务员的大白腿上晃悠，她就说门口怎么这么多男人呢。
　　看见人进来，服务员们态度非常热情的迎上来。
　　“您好，吃晚饭是吗？本店新开业，全场八点八折。还有两份小菜赠送，价格公道实惠，在我们家吃饭包您来了还想来。”
　　廖清欢笑着点头，“这么实惠啊？那我们就在吃了。”
　　陆长缨随着她一道走进去，听她侧头和领路的服务员打听赠送的小菜有哪些。自己则打量起了这家酒楼。
　　空间比廖家酒楼要大很多，得有廖家酒楼的三倍大了。
　　一楼的客人坐满了，但吵闹的声音很大，桌椅之间的距离离得非常近，进进出出都很不方便。
　　他还看到了那些已经在吃饭客人桌上的菜，盘子比他们自家的酒楼要粗糙很多，他们自家的盘子碗碟等都是廖清欢自己画的，然后差人做的碗碟。说是他们家一直以来都是用那种花样，所以现在也得用那些花样。
　　盘子的菜看着倒是很不错，颜色漂亮，分量也很可观，但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远没有廖家酒楼那么诱人。
　　前面的廖清欢转身拉着陆长缨跟在服务员身后上了二楼。
　　到了一个小包厢里面，廖清欢拿起菜单，看的时候手指在纸上摩擦着。
　　“响油鳝丝、油面筋塞肉、再来个墨鱼大烤吧！”
　　她点了几道菜就把菜单放到一旁，点好菜之后那服务员就退了出去。
　　“发现什么没有？”
　　廖清欢倒了一杯茶，但她现在怀着身孕喝不了，只能闻下味道就递给了陆长缨。
　　这里的茶和她的酒楼都是一样的，但她酒楼的茶，是自己做的荷叶茶。因为客人喜欢，觉得很清香解腻，就一直用这种茶叶。
　　“菜单，菜品，桌椅，整体风格，和酒楼差不多。”
　　陆长缨只看到了这些。
　　“恩，我现在确定，对方就是一个既了解廖家酒楼又不了解廖家酒楼的人了。菜单上有一种花纹，是原来的廖家酒楼会用的，现在我还没用。”
　　廖清欢把菜单递到陆长缨面前，指着角落一个花纹。
　　而这个菜单，和原来廖家酒楼用的菜单样子都是一样的，像是完全复刻下来的。
　　“你知道吗？廖家酒楼只会留下一个继承人，其他孩子，则会出去，每个出去的人都带一本廖家酒楼的菜单，所以，这或许是我的亲人。”
　　廖清欢在看到菜单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虽然她爷爷只有她爸一个孩子，她爸又只有她一个人。
　　但她爷爷那一辈，可是有好几位兄弟的。她小时候还见过二爷爷和三爷爷，更早以前的家人就更多了。
　　只是出去的那些亲人天南地北，什么地方都有，离得近的还能聚一聚，离得远了，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
　　所以廖清欢也就见过那两个爷爷一面而已，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们家也再没有其他亲人上门。
　　只要一想到这或许是她亲人，廖清欢还有点期待和激动。
　　她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而外面的服务员也端着两份小菜进来了。
　　“今天提供的小菜是菜心海蜇还有糖醋拌黄瓜。”
　　两份小菜装在碟子里，菜心海蜇里的透明海蜇盖在菜心上面，边上淋着酱油香醋等调出来汁。
　　廖清欢夹了一筷子，菜心切得很细，入嘴特别鲜嫩，选用的材料很新鲜，而海蜇也足够爽脆，吃得廖清欢胃口都开了。
　　再来一筷子糖醋拌黄瓜，他们海城这道菜喜欢用很小的黄瓜，切成片来拌。拌之前还得用盐腌上一段时间，然后再用醋和糖来拌。
　　在她品尝小菜的时候，包厢门又被打开了，只是这回不是服务员，而是一位穿长褂戴圆框眼睛的年轻男人。
　　对方站在门口看着廖清欢，微微一笑。
　　“廖师傅，您上门了怎么不说一声？”
　　廖清欢放下筷子，虽然对方她不认识，但不意外的话，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了！
　　“上门说一声这事先不谈，我们来谈谈这个糖醋拌黄瓜。你怎么能不用小黄瓜用大黄瓜呢？这口感完全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不是找事，我就是受不了不用小黄瓜。
　　年轻男人：？


第142章 
　　廖清欢从小吃的都是小黄瓜, 就没见过用大黄瓜的。
　　小黄瓜比大黄瓜吃起来更脆更嫩，汁水也比大黄瓜要多一些，在口感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是说用大黄瓜就有错, 主要是海城人都不会用大黄瓜啊！
　　她睨着这个男人，微微一笑，表情很和煦，让对方都摸不准她到底是不是来找茬的。
　　“所以, 你们酒楼, 是用不起小黄瓜吗？”
　　廖清欢再来一句。
　　那男人下意识反驳。
　　“当然不是。”
　　“哦，那就是图省事图便宜用的大黄瓜, 什么时候廖家酒楼出去的人, 会在食材上省事了, 哪怕只是一道凉菜。”
　　廖清欢敛下笑容，他们廖家酒楼就算是再困难, 在食材选用上都是有严格标准的。你可以更新可以改良，但该用怎样的食材就用怎样的食材, 不会让你随便乱用的。
　　以前饕餮们嘴刁得很, 一旦尝出来你这味道不对, 转身就走一点面子也不给。
　　虽然现在很少有以前那些饕餮们了, 可也不能这么糊弄尝不大出来的食客们吧！
　　廖天麟抿直了唇角, 眉宇间透露出不高兴来。
　　“谁说用大黄瓜就不行了？大黄瓜个头大一些，没比小黄瓜差到哪去。”
　　他是这么认为的, 大黄瓜小黄瓜都差不多, 味道也差不多，所以用哪种黄瓜又有什么关系，虽然他家的长辈反复和他说过食材很重要，可他却认为, 如果一味的守旧，是不好的。现在开饭店的人多了，大家竞争大了起来，想要挣钱的话就只能从食材上下手。
　　大黄瓜比小黄瓜便宜一点，但味道又没相差太远，哪有那么多人能尝出味道的差异。更何况这还是送的小菜，何必用更贵的小黄瓜呢。
　　“如果送不起，就干脆别送，装这个样子做什么呢？你不知道海城人吃凉拌黄瓜都爱用小黄瓜吗？你不知道小黄瓜比大黄瓜要脆嫩很多吗？你不知道小黄瓜表皮都比大黄瓜要脆吗？你不知道廖家酒楼用的小黄瓜都是头圆身长的吗？”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我是仿冒的？趁着我不在偷偷摸摸在背后做这样的事，这就是你家长辈教的？”
　　廖天麟看着廖清欢的眼神，差点以为这是他爷爷站在面前了，他爷爷每次说他，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是不是我家长辈教的你不用管，反正我知道你不是廖家人，虽然你姓廖，但你们家和廖家酒楼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调查清楚了，当年你做菜一点都不好吃，后来在和平饭店也就是廖家酒楼干了一段时间的活之后，突然手艺就变得很好了。所以你一定是偷拿了廖家酒楼的菜谱，里面有秘方对不对？你要是识相，就把秘方交出来。那廖家酒楼也不是你的，你不花一分钱就弄到了手里，我还没跟你追究呢。”
　　他盯着廖清欢，他们家属于廖家酒楼的分支，百年前，他太爷爷那一派就出去了，一直定居在云城那边。他在家听自己爷爷说起海城这边有本家，但本家和他们这边关系不好，因为当年本家选继承人没选他太太爷爷，而是选了另一位爷爷。
　　所以自从他太太爷爷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去过。
　　但他们家的孩子，都有一个使命，那就是好好学厨，有机会就去找本家比，他们这边的不比本家差。
　　在家他也学厨，他爷爷亲自带的，前些年全国比较混乱，家里没人能来本家。现在他学好厨艺，又带了几个徒弟，就杀到了海城。
　　到海城的时候他就直接来了廖家酒楼，到这吃了顿饭的。当时廖清欢还在，门口队伍排得老长，他花了钱换了个排队的食客排到前面。
　　听客人说一定要尝老板廖清欢炖的汤，于是他就点了一份当天廖清欢做的三味鲜蚝汤。
　　这三味鲜蚝汤他仔细的品尝了，这三味则应了蚝肉滑腴爽嫩，汤汁味美浓稠、闻之妙香无比。
　　对方做得好，他这挑战的心思就越发的强烈。
　　没等他找个机会亮明身份呢，撞到了廖向国来找廖清欢的一幕。
　　正是那一幕，他心里产生了点怀疑。
　　接着他再调查，才发现原来廖清欢压根就不是本家的继承人。
　　可人家现在拥有了酒楼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成了酒楼的继承人。
　　这怎么行呢？酒楼是廖家的，本家没人了也该是分家的人继承啊。
　　和廖向国再接触后，他有发现了，原来廖清欢以前根本就不会做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会做菜了。
　　找了他爷爷那边问，他爷爷说，或许本家那边整理了什么食谱或者是秘方放在酒楼，被廖清欢发现了，不然没办法解释她厨艺是怎么突飞猛进的。
　　廖家酒楼以前没秘籍，不代表后面没有，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符合了。
　　但酒楼现在已经属于廖清欢的了，该怎么拿回来？
　　廖天麟自己琢磨，决定也开一家廖家酒楼，先从味道上碾压仿冒的廖家酒楼，再从舆论上抢夺制高点。
　　廖家酒楼现在是海城著名餐饮地点，要作为传统酒楼进行宣传的。
　　本来获得的视线就是比较多的，他这边再说廖家酒楼现在的继承人是仿冒的，那廖清欢如何拿到廖家酒楼的事，就得曝光。
　　没等他安排下一步呢，人廖清欢上门了。
　　上门第一句话，还是嫌弃他这送的凉菜黄瓜选得不对。
　　所以廖天麟差点没被气笑来。
　　他还没说对方是仿冒廖家人继承了廖家酒楼呢，对方还趾高气昂的说起他来了。
　　“秘方？廖家酒楼什么时候有过秘方了？你作为廖家人都不知道这事吗？”
　　廖清欢看了廖天麟一眼，他身后有个服务员想上菜的，因为他站在门口都不敢进来。
　　“赶紧进来，别耽误人上菜，来，咱们坐下好好说说。”
　　她语气又放缓了，指了指边上的座位。
　　廖天麟还真不想坐，但接触到廖清欢的眼神，又看了眼她身边的严肃男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下了。
　　最先上的是响油鳝丝，廖清欢把筷子递给廖天麟。
　　“边吃边聊。”
　　于是廖天麟又莫名其妙的吃起了自家的鳝丝。
　　“你现在是哪一派了？”
　　廖清欢夹了一筷子鳝丝，这是一道很基本的海城菜了，基本做海城菜的厨师都会做。
　　“天，天字派。”
　　大概是廖清欢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又透露出长辈的口吻，所以廖天麟莫名其妙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派行。
　　“哦，我是清字派的。”
　　廖清欢嚼着嘴里的鳝丝，味道挺不错的，这个季节的黄鳝肥美得很，海城人都知道这个季节吃黄鳝正好。
　　“你哪来的清字派，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廖家的人，我都调查清楚了。你跟我们廖家酒楼没关系，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继承的廖家酒楼，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廖天麟气得很，太不要脸了，还清字派，清字派都是他爷爷的派行了，要脸不要脸了。
　　廖清欢一脸无辜，她确实就是清字派啊，刚好又有个人间有味是清欢，就取了这个名。
　　“我跟你说真的，这廖家酒楼又不是你的，你把它继承了算什么事？明明我才是廖家人，怎么着也该我们来继承才对。我劝你离开廖家酒楼，不然我肯定要调查清楚，廖家酒楼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这里面一定有不正当手段。”
　　廖天麟语带威胁，他知道对方有家庭，所以一直不想追究的太狠了。如果对方识相的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我就是廖家酒楼继承人啊。”
　　廖清欢笑了起来，把筷子放下。
　　“你是廖清平的后代？”
　　“你怎么知道？”
　　廖天麟惊讶的喊道。
　　“那你太太爷爷就是廖流川了。”
　　廖清欢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廖天麟不说话了，只盯着廖清欢，对方怎么可能这些都知道，尤其他太太爷爷，都离开本家多少年了，除了他们，谁还知道他太太爷爷的名字啊。
　　“哦，菜又上来了，你看到你们店里还有什么汤对吧？跟你家服务员说下，再上个汤。”
　　廖清欢故意转移话题，陆长缨夹了一块油面筋塞肉到她碗里。
　　“先吃，吃完再说。”
　　廖天麟这会心里抓耳挠腮的，很想抓着廖清欢问她怎么什么都知道，但人家老神在在的吃起了油面筋塞肉。
　　等廖清欢吃完这一块油面筋塞肉，那廖天麟抓紧时间问。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是不是还看到了廖家的族谱？”
　　廖清欢瞪大了眼睛，“族谱，廖家哪来的族谱，哪一个不是尘归尘土归土的走人，死后一把灰就往河里撒的。这样吧，你去问问你爷爷，知不知道一个叫廖清欢的人，就我的名字，如果他知道的话，你再来和我谈。”
　　廖天麟将信将疑的下了楼，回到房间给家里去了电话。
　　“爷爷，你知道廖清欢不？”
　　“知道啊，按辈分算，你喊她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又来了个大孙子


第143章 
　　当初廖天麟只跟家里人说有人假冒廖家人继承了廖家酒楼, 并没有说廖清欢这个名字，所以他爷爷那边也不知道这个事。
　　乍一下听到他爷爷说自己应该叫廖清欢奶奶的时候，廖天麟心里一惊。
　　然后他低声问道：“那我清欢奶奶, 还在人世吗？”
　　“在人世吧？你不是去海城了吗？我听你太爷爷说，那廖清欢后来成了廖家酒楼的继承人。”
　　捏着电话的老头还以为孙子在问当年的事来着，也没多想。
　　出于谨慎，廖天麟又问了句。
　　“那清欢奶奶, 到现在为止, 多大了？”
　　难不成真是自己搞错了，那清欢奶奶就是这个廖清欢不成？但这个廖清欢确实和廖家没半毛钱关系啊！
　　“多大？跟我一样大你说多大, 我们一个辈分的。“
　　老头轻哼一声, “她现在是不是死了？也没留个后人, 不然酒楼怎么成了人家的？”
　　“我就说……”
　　廖天麟长舒一口气，他就说不对, 哪有和自己爷爷一个辈分的看着比自己还小了。
　　把电话一挂，廖天麟直接转身上楼。
　　楼上的陆长缨和廖清欢俩人吃了些菜, 这会廖清欢正端着后来上来的菜罐焖鸡汤小口的喝着。
　　见人又气冲冲的推开包厢门, 她将碗放下。
　　“你根本就不是我那个奶奶廖清欢。”
　　廖天麟瞪着廖清欢, 有一种被戏耍的羞辱感。
　　“我没说我是啊, 我就让你去问问你爷爷知不知道廖清欢的名字而已。”
　　廖清欢戏谑的笑着。
　　廖天麟冷下眸子。
　　“很有意思吗？你以为你和我那个奶奶叫同一个名字, 你就是廖家人了？你不是，你就是个仿冒品, 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是盗窃行为。”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听得廖清欢微微扬眉。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只能跟你说，我就是廖家人, 这点毋庸置疑。至于其中的原因，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不如明晚你到廖家酒楼去，我给你备上一桌好菜，再慢慢同你解释。”
　　廖天麟哼了一声，下巴一抬，“行啊，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反正不急，对方又不是廖家人，没有丝毫证据证明她和廖家能有什么关系，无论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无力的辩驳。
　　从酒楼出来，廖清欢拧着眉头细细的思索，边上的陆长缨护着她走到路边。
　　“你明天准备怎么说？”
　　他知道廖清欢并不打算向廖天麟说自己如何过来的事，那太玄幻了，对方也不会相信，这就需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进行解释了。
　　“从原身母亲那里入手，她算是一个孤女，只是被人收养了，来历不明，就说几十年前的廖清欢育有一个孩子，后来走丢了，正是原身的母亲就行了。”
　　廖清欢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正好原身母亲的身份可以做这么一个便利。
　　“再让林碗他们给我作证，他们是我的徒弟，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反正都过去几十年了，廖天麟他们家和我们家又没往来，谁知道当年的我有没有孩子，就算想取证也找不到。”
　　“这事好解决，主要是他们那一派，也就是那廖流川，同我爷爷有嫌隙。当年廖家酒楼选继承人，我爷爷技高一筹，成了继承人。那廖流川也就是我爷爷的四弟，从小就把继承人当目标，后来他气愤离开酒楼，到外面谋生，一生都没有和我爷爷再见。”
　　“这事我只是从我爷爷那知道一点，我爷爷说那四爷爷心高气傲，一辈子不见，说明对方一直存着气呢。现在他们那一派回来了，想做什么还不晓得。我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倒是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理由。”
　　撒谎骗他们能骗过去最好，要骗不过去也没有办法。只是不管骗不骗得过去，这廖家酒楼她一定会守住，不会交给别人，就算再选继承人，也要按照规矩从她的孩子里选出来。
　　……
　　休息一晚上，廖清欢早起炖上了汤，昨天在廖天麟那吃的菜罐焖鸡汤味道一般，喝了一碗她就没喝，今天就琢磨着在店里提供这个汤。她知道廖天麟肯定会找人盯着他们酒楼的，要让对方知道她今天炖了这个鸡汤，估计要气死。
　　一口口肚大口小的暗棕色罐子被洗好，这罐子气死就是平时腌咸菜的罐子，只是今天用来炖鸡汤，若是腌过咸菜再来炖汤会更好。常年腌制咸菜的罐子内里都裹上了卤水的香味，用来炖鸡，会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
　　只是他们酒楼的这些罐子是新采买来炖汤的，并没有腌过咸菜。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大，罐子洗干净后就口朝下晾干。
　　廖清欢指挥着切菜的帮厨把新鲜送来的鸡全都宰杀干净，将爪子剁了，屁股朝下头朝上的放入罐子里。然后往里面加入去皮的栗子，每个罐子里再放上两块排骨肉，倒入水放到炉子上开始炖的时候还要加上一勺咸菜罐子里的卤水，这样是为了保证炖好的鸡汤香味同咸菜罐子炖出来的一样。
　　后院摆上一排排的火炉，差一个人专门守着火，小火慢炖一上午，鸡汤的香味已经遮掩不住的传了出去。
　　左邻右舍特别习惯的打开窗户，昨天就听说这廖家酒楼的廖师傅回来了，算着时间她炖的汤也该出香味了。
　　只是这香味和以前廖师傅做的香味有点不大一样，以前的廖师傅炖的汤，是闻着让你肚子咕咕叫，停都停不下来的那种。今天廖师傅炖的汤是让你嘴里的口水不停分泌，然后由内而外的感受到了饥饿难耐。
　　大家这窗户开着，转头就开始到处找吃的，可吃了两口又觉得不对味，把吃的一甩开，认命的打开抽屉拿出钱。
　　得了，上酒楼吃去吧！反正廖师傅离开这么久也没上酒楼，就当是攒着了。
　　后面炖的汤光靠香味就让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前面的林香香一说是廖师傅回来了，都抓着钱要点廖师傅做的菜。
　　几天没感受这种热闹氛围的林香香舒服了，站在门口大声的喊道：“大家不要着急，咱们排队啊，一个个进来。”
　　于是门口的又迅速排好队伍，简直不要太听话了。
　　林香香非常满意，站在门口恭敬的迎接着客人们进来，她性格开朗大方，许多客人都认识，这会嘴里热情的喊人。
　　“哎哟，王姐您来了？今天想吃什么菜啊？首先推荐咱老板廖师傅炖的菜罐焖鸡汤，这香味您是闻着了的。”
　　“刘哥，刘哥，您今天可来晚了，您坐习惯的位置被人坐了。不过楼上还有挨着窗座位，吃着饭看着景多舒坦啊！”
　　“这不是罗爷爷吗？您前几天不是说不来了，这今天杵着拐杖咋又来了啊？我跟廖师傅说您上那一家酒楼吃饭去了，我们廖师傅还笑眯眯的说您是老餮，您的舌头最金贵，怎么着现在尝出哪家好吃了没？”
　　“那边说我们仿冒？那我们廖师傅要是仿冒的能做菜这么好吃？还有什么秘方？真以为自己武林高手呢，只要做菜的厨子谁不知道功底最重要啊，光有秘方没功底有什么用？我们廖师傅做的盘龙黄瓜这些菜大家伙又不是没吃过，那是一般人能有的刀工？还有我们廖师傅做的面点，哪样不是精美绝伦的？那也是一般人能有的功力？”
　　“那边说咱们是假的，可廖家酒楼在这开了几百年，一代代传下来还能做假？从和平饭店正式改成廖家酒楼的时候，不是有几十年前的老客来咱们这吃过，都说是几十年前的老味道。那边可是新开的，刚开就说我们是假冒的，我们还没说他们想碰瓷呢！”
　　她笑着应和着各路客人的话，轻轻松松的做着各种解释。
　　原本有些持观望态度的客人定了心，也是啊，光有秘方有什么用啊，做厨子最重要的是功底，那廖师傅功底深厚得连做菜五六十年的老师傅都比不了。总不能说人家做菜好吃就说人家偷了秘方吧？再说这廖家酒楼确实开了这么多年，酒楼也确实是人廖师傅的了。要人是假冒的，国家能把酒楼给她？
　　这么一想，大家就转过味来了。
　　廖清欢在厨房门那看了一会，听着林香香说的话非常满意。
　　服务员跟顾客接触是最多的，不管客人问什么说什么，服务员得有个话头说。原来的林香香还有点冒失，有时候说话不大会经过脑子。现在就很不错了，非常的有风范。
　　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顾客信不信，只要她是绝对相信酒楼的态度，客人自然也就跟着信了，最怕的就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还是大大方方的更可信一些。
　　廖清欢把厨房这边的帘子放下，又拢了袖子，把帮厨煮好的鸡爪接过来，然后在案板上利落的将鸡爪骨头全都去了。
　　这样的鸡爪只有肉，没有了骨头，老人小孩吃都很合适。
　　去好骨头的鸡爪放到一口盆里，然后倒入香油醋花椒葱姜蒜香菜等，刘红星在旁边做着自己的菜，炒好了就盛起来让服务员端走，然后凑过来拿筷子夹起一块鸡爪。
　　“还没入味呢，你现在尝什么。”
　　廖清欢嫌弃的摆摆手，都没入味，等冷藏一段时间更好吃。
　　“您做的就是算不入味都够好吃了，入味还得了。”
　　刘红星笑嘻嘻的夸了句，赶紧又退回自己的灶台，准备接着做菜了。
　　廖清欢这边把鸡爪拌匀，端着盆放到后面的小厨房里。
　　小丸子在屋里做作业，小圆子则在院子里自己玩游戏。吕锅和郑楚华他们回了京城，陆长缨早上就出门了，说是要回学校办点事情。
　　整个后院就他们娘三个，廖清欢都懒得做菜，反正给自己留了一罐汤。
　　正觉得怅然若失不怎么热闹的时候，后门被人咵一下推开。
　　“师父，我听说有人找咱们酒楼麻烦？你等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削他去。”
　　廖清欢勾了勾唇角。
　　得，还怅然若失呢，海城这几个老徒弟要多闹腾有多闹腾。
　　作者有话要说：林碗张瓢杨盆：我们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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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菜罐炖鸡汤, 锅塌茄子，姜汁肴肉还有笋片沙鳖和糖醋鳜鱼。
　　廖清欢是不想做菜，但徒弟们来了自然就挽起袖子给她把菜做上, 都不带要她操心的。
　　舒舒服服的坐在凉椅上，廖清欢摇着扇子吹风，看着几个徒弟端着菜出来，摆放在平时吃饭的石桌上。
　　小丸子端着碗放到桌子边上, 小圆子则举着手里的筷子搁在盘子边。
　　小家伙们坐在廖清欢身边, 小丸子还给舀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妈妈，你先喝汤。”
　　早上爸爸和她说了, 今天早上妈妈起来的时候不是太舒服, 她要照顾好妈妈的。
　　“哟, 小丸子居然会给妈妈做菜啦？真厉害。”
　　林碗语气夸张的赞扬道，把小丸子骄傲得头都扬了起来。
　　廖清欢喝着汤, 笑得眉眼弯弯。
　　小圆子也不甘示弱，夹了一块子锅塌茄子放到妈妈的盘子里面。
　　“妈妈, 茄子好吃。”
　　他奶声奶气的说道, 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妈妈。
　　张瓢乐呵呵的笑着, “小圆子真懂事, 他是不是快要上学了？”
　　廖清欢把汤碗放下来, 尝了一口锅塌茄子，因为用蛋煨过, 所以有一股很浓的蛋香味, 汤汁也咸甜可口，吃得她非常满意。
　　听到张瓢的问话她点了点头，“对，前两年想送他上幼儿园的, 但我看了那些幼儿园，环境一般，说是会教孩子认字。我想着他入小学也是要学的，提前学没准不好，就没让他上，多玩两年，以后可就得上十来年的学了。”
　　她就是这么想的，孩子小时候是玩的，就让他玩呗，太早去学习没准还不好呢。虽然她在学习上的基因一般，这不是有他爸在嘛，爸爸基因那么好，小圆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就算孩子真读不进书，那还有厨艺傍身呢，孩子都是要学厨的，以后出去开饭店也没问题。
　　“这样也好，我那小外孙，被他妈送到幼儿园，天天就在幼儿园里哭。我每回去看都心疼得不行，但他妈坚持，说是就得从小教。我琢磨着我在她小时候也没这样啊，不也长得好好的。”
　　张瓢可不大理解现在的教育方式，在他看来，以前缺衣少食的时候都带得好好的。现在生活好了，什么都有了，怎么带孩子还变成了那么难的事情。
　　“每个年代都有不同的教育方式嘛，不能说他们错了，不是常常听到人说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吗？还有教育得从娃娃抓起，这是有道理的。近些年你看看多少孩子出国学习，卖房子搬家也要送孩子出去。”
　　廖清欢对这些没什么不认同的，只是她性格就这样，也没想要求孩子以后成为什么特别优秀的人。平平安安的，顺顺遂遂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学习上她确实没太高的要求，但在厨艺上却有很高的要求。
　　比如小丸子已经在正式学厨了，之前在外面玩了那么久，回来她就想着要给小丸子定规矩了，反正也是放假，总得给孩子找点事情做。
　　小丸子高高兴兴的吃着鳜鱼，还挑了一块给弟弟，这鱼没有刺，弟弟是可以吃的。殊不知她娘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后面的日子，绝对让她过得非常有意思。
　　吃过午饭后林碗他们就围着廖清欢问酒楼的事，廖清欢简单的和他们说了下。
　　“是您亲戚啊，那确实有点麻烦，您现在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杨盆憨憨的摸着下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这我已经考虑好了该怎么解决，你们只需要给我作证就行了。”
　　廖清欢把自己的主意跟他们一说，林碗大笑几声。
　　“这主意好，得亏您这个身份好操作，放心吧，我们肯定给您作证来的。”
　　“你们得说我的厨艺其实是你们偷偷教的，不然对方肯定还要怀疑。”
　　廖清欢把厨艺这事也想好了，谁也不知道她和林碗等人是什么时候接触的，就说暗地里一直有接触，那廖天麟还能把这些弄清楚？再说了，她现在的长相和原来的长相一模一样，到时候照片一拿出来，谁会说她和原来的自己没关系？
　　“可以可以，放心吧，这事我们保证给您圆得滴水不漏，这酒楼本来就是您的，谁都拿不走。”
　　张瓢一拍胸口，这事他们铁定要办得圆满，不会露一点马脚，不然那可就是酒楼的归属问题了。
　　酒楼属于谁，别人不清楚他们清清楚楚。
　　这事商量好了，廖清欢轻轻松松的回了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累着了，回来后总是感觉很累，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干啊！
　　睡了个午觉，就听到外面小丸子和小圆子的笑声，还有她公公婆婆的声音。
　　“爸妈，你们来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啊！”
　　廖清欢拉开房门，看着院子里陪着小丸子和小圆子的陆然还有洛宁。
　　他们俩的退休生活丰富多彩，也不知道是不是洛宁发现她和陆长缨并没有太喜欢和他们接触，他们俩来看孩子都没有很频繁，一般一年四季就是到处玩，每次从外面玩了回来就给他们带各种礼物。
　　廖清欢有时候也挺愧疚的，毕竟陆长缨用的是他们孩子的身体，结果这俩老人家对他们反倒是小心翼翼的相处。
　　所以她这边也时不时会拉着陆长缨和孩子给他们打个电话，叫他们到这边来吃饭。偶尔会把孩子送到他们那边去，俩老人特别喜欢孩子，每次见面都亲得不行。
　　洛宁笑容满面的看着廖清欢，年纪大了，以前总爱漂亮的洛宁头发也有点斑白，可眉宇间还是非常漂亮的。
　　“你睡觉呢叫你干啥？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她实在是喜欢廖清欢，自从她和自己儿子结婚后，所有的事都变得越来越好。儿子那边做研究蒸蒸日上，儿媳妇这边工作稳定。至于孩子，儿子女儿都好，现在不仅儿女双全了，肚子又揣上了一个，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还能人丁兴旺到这个程度。
　　以前她也想过要来照顾儿媳妇的，但儿子那边就跟他们不亲近了，儿媳跟他们相处更尴尬，后来她男人就说，俩小的心里有数，有那么多人照顾呢，他们上赶着也没法插上手。还不如给孩子买买东西，缺什么他们就买什么，儿媳不是爱做菜吗？那他们就买食材，各种珍贵食材往那边送就行了。
　　后来就变成了给孙子孙女买各种好玩的吃的穿的用的，总之他们每个月的退休工资，除了出去玩，就是给孩子花了。
　　“没有没有，我睡得很沉。”
　　廖清欢赶紧说道，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洛宁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她常坐的椅子上坐下，自己拖了个凳子坐她对面。
　　“去鹰国玩得怎么样？你这个年纪啊，可得注意了，当年我比你还年轻一点的时候怀上了长缨，那还差点没保住呢！所以你得千万小心，平时走走动动不要太大动作了，尽量多休息，不然生的时候精力跟不上就很麻烦。前两个你都是顺的，总不能第三个咱们还剖吧？那样你这漂亮的肚子就得留一道疤，多难看啊，你肯定不乐意自己留疤。”
　　“我知道的妈，我和长缨还说忙完这两天去看你们的，又怕你们没回来，想着今晚给你们屋里去个电话问下的。”
　　廖清欢微笑着点头，长辈的关心她乖巧的应下。
　　“我们回来了肯定就抓紧时间过来看你们的，刚和小丸子说话，说你们是昨儿个回来的，我们也是昨天。”
　　洛宁把旁边一个盒子拿过来，打开来给廖清欢看。
　　“你爱漂亮，刚好我们去苏城玩，那边的苏绣漂亮得很，我就买了几块回来。你拿去做衣服或者是做扇面都行，看你自己。”
　　廖清欢惊喜的摸着那些绣花，她是许久没看到这么精致的绣花了。这块绸缎的颜色也好看得很，暗蓝色，正是她喜欢的颜色。
　　洛宁满意的点点头，她就知道这礼物儿媳妇喜欢。
　　把这放到一旁，廖清欢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下。
　　“老是让您二老破费，不过我们在鹰国也给您和爸带了礼物，小丸子小圆子也给您们带了。”
　　小丸子竖着耳朵听呢，她举着手边的纸盒。
　　“我给爷爷奶奶看过了，这是我给爷爷带的酒心巧克力，爷爷爱喝酒，这里面有酒。这是我给奶奶买的红茶，奶奶和妈妈一样都喜欢喝茶。我还特意问过百灵，她说鹰国的红茶美容养颜，我希望奶奶青春永驻，永远漂亮。”
　　洛宁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起来了，自己孙女准备的礼物多用心啊，谁听了不高兴。
　　小圆子也指着面前的两个盒子，“我给爷爷买的是开酒器，给奶奶买的小钱包。”
　　他没有姐姐那么多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礼物是他认认真真挑选的。
　　洛宁一把将小圆子抱过去，对着他肉呼呼的小脸蛋亲两口。
　　“哎哟，小圆子买的爷爷奶奶都很喜欢。”
　　陆然在旁边点头，打开小丸子送他的酒心巧克力吃了一颗，眯着眼睛可享受了。
　　孩子准备的礼物都拿出来了，廖清欢把她和陆长缨给长辈们准备的礼物也拿了出来。
　　“这是给您和大伯娘准备的保健品，吃了对身体很好的。大伯平日里不是爱抽烟，这是我们去挑选的烟斗。还有这是给您和爸买的羊绒大衣还有羊绒围巾，那边羊绒很出名，特别暖和。我给你拿也买了个包，平时您出去玩就可以背。给爸买的礼物没有您的多，爸您别介意啊。虽然您爱喝酒，可这酒我们是没给您买的，您年纪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喝酒了。”
　　她和陆长缨准备的礼物不少，这会都拿出来摆了一地。
　　陆然听了儿媳妇的话还挺不好意思的，被洛宁笑话。
　　“平时我说他都不怎么听，现在你都开口，我看他这个做公公好意思不听。”
　　“听听听。”陆然不自在的搓搓手。
　　虽然晚上要招待廖天麟，但两位老人来了，不可能不留下来吃饭的，跟他们说了一声，俩老人知道了情况说是保证不添麻烦。
　　林碗他们出去玩到三点就回来了，一进来见到陆然和洛宁就打招呼。
　　大家伙早就认识了，洛宁还挺怕林碗他们几个的，就是因为当初廖清欢和陆长缨结婚的时候被林碗他们支使怕了。
　　本来廖清欢还想着准备晚饭的，几个徒弟不让她干，她就只能去前面盯着刘红星他们做菜。
　　快到饭点的时候陆长缨也回来了，就在后面陪着洛宁他们说说话。
　　没多大会，后院门又被人敲响了，廖清欢端着一盘子酸枣慢悠悠的吃着，眼睛瞅着门，指挥着小丸子去开门。
　　小丸子欢快的跑过去，见到门口的一个男人一个老头，很好奇的歪歪脑袋。
　　“你们是今天的客人吗？请跟我往里面来。”
　　她有模有样的说道，和林香香他们学的。
　　廖天麟低头看着这小女娃娃，侧头都边上的廖向国说道：“这是你外孙女。”
　　里面的廖清欢也看到了廖向国，她是没想到廖天麟会把廖向国带来的。
　　“廖天麟，你怎么带了个不相干的客人来？”
　　她冷言说道，眼神都不带落在廖向国身上的。
　　廖天麟气定神闲的往里面走，“这哪里是不相干的客人，这不是你父亲吗？我听他说你都不认他，所以就带过来让你认祖归宗，省的你还真以为我廖家人了。”
　　廖向国大概是有人撑腰了，走到里面还挺趾高气昂的。
　　小丸子察觉气氛不对，赶紧跑过来站到妈妈旁边。
　　没等他们做什么反应，边上的洛宁站了起来，盯着廖天麟廖向国也很不客气的样子。
　　“你什么东西，跟我儿媳妇这么说话？我儿媳妇的爹妈就是我们，哪里还有什么父亲？什么叫认祖归宗，我儿媳妇户口都落到我家了，那就是我家的人。”
　　她又扫了一眼廖向国，直接呸了一口。
　　“自己女儿出嫁都不露面的爹，到现在来认亲了？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洛宁：我儿媳妇我守护


第145章 
　　洛宁怎么可能没打听过自己儿媳妇家里的事情, 当时自己儿子居然主动要娶媳妇，她高兴得不行。后来就暗地里打听起了对方家里的事，毕竟儿子刚从痴傻的期间恢复过来没多久，在她眼里还是那个要自己照顾的孩子。
　　娶媳妇是大事, 容不得半点马虎的。对方家庭条件如何, 她确实不在意的。毕竟是要做亲家了, 该弄清楚还是要弄清楚的。
　　结果这一查, 就查到了自己儿媳妇可可怜怜的身世。
　　那么小就没娘了，后妈还那么坏, 当爹的也不管自己女儿，太可怜了。
　　再想想这儿媳妇当初还差点被她后妈和亲爹嫁给她的傻儿子, 足可见她后妈和亲爹有多坏。
　　所以商量婚事的时候, 对方父母没来她压根不在意，要没长辈张罗她还想一个人张罗呢。
　　现在看到儿媳妇的亲爹，洛宁第一个站起来, 拦在自己儿媳妇面前开怼。
　　廖向国还没开口，先被人怼了一顿，他也不在意。
　　现在的廖向国唯一的想法就是，从自己这个大女儿手里捞钱, 他是做老子的, 当女儿的养老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更何况自己这个女儿又成了这么大的老板, 总不能他这个当爹的还要睡桥洞, 吃冷馒头吧。
　　所以不管洛宁怎么说，他无所畏惧的厚着脸皮谄笑。
　　“亲家母，你说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我闺女结婚的时候我被人骗到了北方的林区里伐木，当了这么多年的伐木工人。在那边的时候, 我就老是想起我这个闺女，她本来就没娘，我这个爹还不在身边，真怕她受了欺负。这一回来听说她嫁了个好人家，我这心啊就放下了。”
　　廖清欢被恶心到了，廖向国是个怎样的人她清楚。以前就恶心，现在不要脸皮了，就更恶心了。
　　好在洛宁压根就不听他说的话，只是冷着脸。
　　“得了吧，说这样的话也不嫌臊得慌。你和你那个婆娘怎么对我儿媳妇的我都打听清楚了，真亏你还有脸上门，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拿大棍子把你撵出去。”
　　廖向国现在确实就是不要脸皮了，以前的他有体面工人工作，平时还会在大家面前装个老实人的样子。可现在的他没住的地方，没钱没饭吃，还要什么脸皮。
　　唯一一个能让他捞上的，只有这个大女儿了。
　　廖天麟找到他的时候，他赶紧答应了下来。只要能让他活下去，有吃的地方有住的地方，让他干什么都行。
　　反正这个大女儿已经不愿意认他了，那他做什么都不要紧。
　　“你凭什么撵我，这可是我女儿的地盘，我是她老子，我怎么不能进来了？我不仅要进来，我还要住在这里。哟，这是我外孙外孙女吧，真可爱，快让外公抱抱。”
　　他抬着下巴说道，看见小丸子和小圆子挤出一张笑脸，朝俩孩子伸出手。
　　小丸子往后面一躲，还不忘把小圆子拉过去抱着。她觉得这个老头很吓人，不敢看他们。
　　廖清欢这陆长缨俩人的表情就跟冰霜一样了，她看向廖天麟。
　　“廖天麟，你要是还想好好谈，就让他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他。你要是不想好好谈，那你和他就一起滚出去。”
　　廖天麟推了推眼镜，面对这样的廖清欢，他莫名其妙的还有点怕。本来还想鼓足了勇气挑衅对方的，想想还是回头跟廖向国说。
　　“你出去吧，等我这边谈完了再去找你。”
　　他以为廖向国会听他的话，毕竟这老头非常好拿捏，之前也特别听他话的，让他去抹黑自己的闺女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谁成想这会廖向国看都不看他一眼，拖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来。
　　“我都说了我凭什么出去，这是我闺女的地盘，那就是我家了，我出去干啥？大丫，我跟你说，就是这小子，让我在外面说你坏话呢，也是这小子跟我打听咱们家以前的事，都是他干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廖向国指着被反转给气得面色铁青的廖天麟，对廖清欢又是讨好一笑。
　　廖天麟哪里知道廖向国还能这么干啊，他以为自己跟廖向国都聊得好好的，也谈得好好的，对方任由他拿捏了呢！
　　可廖向国这人也不笨啊，现在来看，小女儿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小儿子又不认他，只有这个大女儿能靠上，他没必要把人得罪狠了。
　　这个廖天麟怎么着也是个外人，最近做的这些事对大丫这边都是不好的，大丫现在可是老板，她要是没钱了，难不成还指望这个廖天麟养他？
　　所以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廖天麟压根就不知道廖向国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反转谁看谁懵，廖清欢自己都眨了眨眼睛。
　　她只是看着俩人起内讧，然后凉悠悠的插嘴。
　　“得了，我对你们俩怎么勾搭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既然都在这，趁着没开饭我就好好跟你们说清楚吧。首先，我确实是廖家人，这点我身后的这些师傅们都可以作证。廖天麟，你们家那一派和我们家是积怨的仇，这事我知道的。你不就是想说我不是廖家人，没资格继承廖家酒楼吗？那现在我就明明确确的告诉你，我就是廖家人，我也有资格继承廖家酒楼。但这事，说来话长，还有些许的离奇。”
　　廖天麟马上停止了和廖向国的内讧，看着廖清欢，那表情好像在说我看你怎么编。
　　“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林碗林师傅，也是我奶奶廖清欢的二徒弟，这位是张瓢张师傅，也是我奶奶的三徒弟，这位是杨盆杨师傅，是我奶奶的四徒弟。你既然调查我，那你应该知道，这几位师傅，自小就跟着我奶奶学厨的。”
　　廖清欢朝林碗他们招招手，一一介绍起来。
　　“这我知道，但廖清欢怎么成你奶奶了？”
　　廖天麟就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几位师傅会和眼前这个明明不是廖家人的女人关系那么好，他甚至想过是不是这几位师傅想要廖家酒楼就和廖清欢合作了。
　　“这就是有一个故事了，当年我奶奶她未婚先孕，生了个女儿，只是这个女儿长到一岁的时候就被拍花子给拐走了。那个女儿，就是我妈。”
　　廖清欢一本正经的说道。
　　廖天麟拧着眉毛，“你胡说什么呢？那廖清欢哪有什么女儿？”
　　“你知道她没女儿了？还是你爷爷知道？你们家和我们家都断绝关系了，你知道那么多？你要实在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我这有张照片，你可以看看。”
　　廖清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原来的她拍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你看看，这是我奶奶的照片，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的厨艺，其实全是林师傅他们教的，他们就是发现我长得和我奶奶很像，再跟我一打听，才确认我就是我奶奶的孙女。至于我的名字，纯粹是巧合，我妈对我奶奶根本没印象，只是彭巧取了这个名字。不信你问他，我妈是不是被人收养的孩子？”
　　她指着廖向国，让廖天麟问。
　　廖天麟看到照片就傻眼了，这何止是一模一样啊，简直是照片里走出来的。他茫然的转向廖向国，这时候的廖向国一点链子都没掉。
　　“还真是，大丫的妈妈确实是被收养的。”
　　廖向国哪里清楚自己第一个老婆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他只知道自己第一个老婆确实是被收养的。
　　“廖家酒楼没有什么秘方，我的厨艺只是林师傅他们教出来的而已，最开始他们也没认出我来，只是我后来慢慢的瘦了，和我奶奶越来越像，他们才确认的。按照廖家的规矩，我确实是可以继承廖家酒楼的。如果我不是廖家人，林师傅他们也不可能让我这个外人来继承廖家酒楼不是吗？”
　　林碗在旁边点头，“我们又不傻，宁愿我们自己来接下廖家酒楼，也不会让一个外人来接。当年师父就是因为爱女走丢，才会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因为伤心过度……”
　　他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这是他们没沟通过的剧情，林碗这么一说，倒是给原来的廖清欢为什么那么年轻就走了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于是廖清欢微微侧头给林碗送了个赞赏的眼神。
　　张瓢表情肃穆，“本来这件事我们都不想说的，毕竟师父她未婚先孕，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你们分家咄咄逼人，还开一家酒楼来恶意竞争，甚至想把酒楼抢走，我们只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算什么不光彩的事，不算不算，清欢的奶奶我看就是敢爱敢恨的人，最可耻的是那拍花子才对，把孩子弄走了，失散这么多年，还好现在找到了后人。”
　　洛宁一门心思站在自己儿媳妇这边，未婚先孕算个屁，要是她孩子别人弄走了，她恨不得弄死对方。
　　廖清欢对自家婆婆感激一笑。
　　廖天麟哑口无言，不说全信，至少是信了八分的。
　　照片为证，确实长一模一样，还有几位证人，身世收养等都串联起来了，怎么着都说通了呀。
　　“廖天麟，我没有要跟你解释什么的意思，叫你过来，也确实就是想私底下和你说清楚的。咱们都姓廖，不管以前的嫌隙，至少我们这一辈是没什么过节的。所以你看我昨天过去，态度什么都不错，也没想指责你什么。我听林师傅他们说过的，廖家有规矩，酒楼的继承人就得从上一任继承人的后代里选出来。如果我奶奶没孩子，那现在你们分家的人过来要酒楼，谁也不会说什么。可我奶奶有我这个后代，我继承它，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问题。”
　　廖清欢站在原地，身后站在一票人，大家伙都盯着廖天麟，直接把廖天麟看不好意思了。
　　他猜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一直认为对方不是廖家人。结果人家身世坎坷，实实在在的就是廖家人。廖家的规矩他也知道，更清楚廖清欢说得有道理。
　　“廖家人不允许起内讧，这你应该也知道的吧？你到这边来开酒楼，已经坏了廖家人的规矩，我是本家，照理说我可以对你随意处理。”
　　廖清欢话头一转，让廖天麟的表情更尴尬了些。
　　“但咱们俩家是亲戚，你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所作所为是为了让酒楼不落到外人手里，这种表现是非常好的。所以，我不会说你什么。只是你在旁边开店这点，确实不大符合规矩。再加上你之前的行为确实对我的形象造成了一定的损害。毕竟现在有非常的老客看我就像在看骗子，你对我的形象造成一定损害倒也没什么关系。但廖家酒楼几百年的招牌了，也因为你的举动让大家不愿意踏足进来，生意上的损害也是损害。”
　　“对，我确实没调查清楚，这是我的错。”
　　廖天麟这会已经完全信了廖清欢就是廖家人的事了，人家对廖家酒楼的规矩简直不要太了解。而且这话里轻轻重重的鞭打，让他压根就生不起脾气来。
　　“我说了，你也是为了酒楼好，就算是损害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廖清欢宽容大气得很，让廖天麟更加无地自容了。
　　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要做这些事情。他太太爷爷跟本家确实有嫌隙，但他也只是要求后辈跟本家这边比拼厨艺，没说过要弄本家的生意啊。他确实太莽撞了，做了这些错事下来。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廖天麟大声说道，然后对廖清欢一个深鞠躬，转身就跑了出去。
　　“诶诶诶，怎么就走了？”
　　洛宁不大满意，惹了麻烦也不道歉，还留个祸害在这里，膈应谁呢？
　　廖向国左看看右看看，“大丫，你妈的身世居然那么厉害啊，还是一家酒楼老板的女儿呢，难怪你能成这家酒楼的老板。”
　　廖清欢低下头，对旁边的陆长缨说道：“把他弄出去吧，关系早就已经断绝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陆长缨微微颔首，绷紧了下颌角往廖向国那边走去，廖向国一看不对。
　　这人他熟悉啊，不就是当初直接把他扔下池塘的那位吗？还成了自己女婿？
　　没等他讨好的笑起来，陆长缨就拽着他的衣领，直接提溜起来扔出后门。
　　他把后门一带，蹲在廖向国面前，眼神淡漠的注视着他。
　　“如果你不想再去北方当几年的伐木工人，或者死在狼口的话，那就再也不要靠近酒楼。”
　　原本还想充老丈人的廖向国面容一僵，看着陆长缨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
　　“是，是你？”
　　……
　　“我们这晚上还多做了几道菜呢！”
　　林碗端着盘子出来，嘟嘟囔囔的说道。还以为廖天麟那小子会在这里吃饭，结果人直接跑了。
　　“把红星他们叫过来就行了。”
　　廖清欢拉着洛宁他们坐下，对小丸子吩咐道：“你去把红星叔叔还有香香阿姨和淑华阿姨叫过来吃饭。“
　　小丸子领了任务，撒开腿就往前面跑。
　　洛宁笑眯眯的看着小丸子的背影，“丸子越来越听话了。”
　　“是挺听话的，就是小心思也多得很。”
　　廖清欢轻哼一声，孩子滑头也不算坏事，尤其是个女孩子，太老实了不好。
　　“晚上您和爸把圆子带到你们那去住几天吧，丸子就先不去了，她现在任务有点重，得跟着我学厨。”
　　洛宁巴不得的，“那好，我们把圆子带过去，你好好教丸子。”
　　她对儿媳妇教孩子学厨这事可没有意见，儿媳妇手艺好，孩子跟着学一门技术挺好的。这样也不担心孩子以后的门路，大不了就开小餐馆嘛，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廖清欢转头看到陆长缨进来，便迎上前问了一句。
　　“人走了？”
　　“走了，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了。”
　　陆长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陪着她慢慢的往回走。
　　廖清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细品里面的意思，然后眉头放松下来。
　　既然他都说了廖向国以后不会再过来，那就真的是不会再过来了。
　　晚餐林碗他们是按照招待客人的标准来的，再加上洛宁陆然他们都在这，菜品丰富得很。
　　萝卜排骨煲的汤色浓白，撒了一层葱花的香味诱人得很。加了南乳腐乳汁的的黄豆焖猪脚酱味香浓，光闻着就让人流口水。还有正和季节的莲子鱼片汤，还没吃呢，就知道味道不会差。
　　廖清欢落了座，前面的刘红星穿着围裙就过来了。
　　“香香还有淑华都不来了，她们俩还在忙呢，让咱们先吃。”
　　刘红星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来，还热情的朝洛宁和陆然打招呼。
　　“忙不忙啊，红星？”
　　洛宁笑眯眯的问道，看他一头大汗的，把纸巾递过去。
　　“擦擦汗吧！”
　　“忙倒是还好，每天都那样，就是现在天热，厨房里一烧起火来热得受不了了。”
　　刘红星把汗擦了擦，天气热了在厨房干活就很难受，但习惯了就还好。平时厨房里会有风扇，还常常备着冰的绿豆水，热不行了就喝些绿豆水，到外面透透气或者是吹会风。
　　“您是没去后厨，几台大电风扇吹着都不管用，我都快热服气了。”
　　廖清欢给俩孩子夹了猪脚，自己则舀了一碗莲子鱼片汤。
　　“咱这的后厨稍微小了点，现在的夏天比以前要热，光吹电风扇都没用了。我想着跟咱们把两边隔壁都买下来，到时候厨房扩大来，再安装上空调，夏天也舒服了，冬天也舒服。”
　　她喝了一口鲜美的鱼片汤，慢条斯理的说道。
　　刘红星几个人马上看向她，“咱酒楼要扩大了？”
　　“恩，我想扩大一些，咱们的客流量不少，总不能老是撵客人出去。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再好吃客人都不愿意过来。不如把店面扩大，然后前面弄一个柜台，专门卖容易打包带走的菜。进店吃不了的话，客人也可以打包带走，稍微分流一下。”
　　这是廖清欢之前琢磨的，参考京城的烤鸭，人家怎么就能打包呢？他们海城菜也可以啊，譬如一些下酒的凉菜之类的，都可以打包，还有蟹壳黄那些，每天现做现卖，她把控好味道就行了。
　　这样一来，等不到进店吃的客人就可以打包带走嘛！
　　“这主意好，每天那么多客人排队，能进来吃的实在是太少了。还有好多来海城玩的客人。打听到咱们这好吃，兴冲冲过来排队，结果啥也没吃上就回去了。如果有个柜台可以让人打包带走，那些进不了店的客人也能吃上。只是咱们酒楼厨子不多啊，到时候人手不够。”
　　刘红星细细想了下，酒楼确实要扩大了，只是人手问题。
　　“人手不是问题，我听说我那几个没去鹰国的徒弟说，国营饭店现在越来越没竞争力了，主要是现在开饭店开酒楼的多了，人家服务还特别好呢。他们也带了些徒弟，基本都想出来另外找事干，不想在国营饭店里混一辈子，如果咱们这要人，我们去说说，总有些要过来的。”
　　张瓢在一旁插上了嘴。
　　“就是他们学艺不精，还需要这边再带带。”
　　“都是自己人，带谁不是带，好歹有经验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强。”
　　廖清欢摆摆手，有人就行了，不挑那么多。
　　一顿饭在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谈论中过去了，等洛宁和陆然把圆子带走，陆长缨将后院门反锁上。
　　廖清欢绕着院子消食，晚饭聊得太投入，她吃多了点。要是不消食的话晚上得睡不着觉了。
　　陆长缨很自然的陪着她慢慢的逛，准备回房间洗澡休息的时候，后院门被人敲响了。
　　“看看去。”
　　廖清欢推推陆长缨。
　　她反身回房，等陆长缨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捏着几张纸。
　　“给你的，看看吧！”
　　“谁啊。”
　　廖清欢接过去，只见最上面一张纸上就写着了。
　　我为我的行为感到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开的廖家酒楼给你了，随便你如何处理。——廖天麟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我只是想扩大店面，没想直接开一家分店，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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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廖天麟跑了, 人去哪了都不知道。
　　看到那张纸的廖清欢第一反应就是让陆长缨开车带她，去廖天麟开的酒楼里找他。
　　这酒楼她可不要，是廖天麟开的摊子，给她干嘛？就算是收尾, 也得廖天麟自己解决才对。
　　结果到了酒楼, 里面走出来一个经理, 看到廖清欢的第一反应就是喊老板。
　　“老板, 廖总说，这酒楼现在归您了, 我们所有的员工都归您管理。请问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指示吗？”
　　廖清欢脸色差点扭曲，面对笑眯眯的经理, 她压着脾气。
　　“廖天麟去哪了？”
　　“廖总说出门一趟, 我们也不知道去哪了。”
　　那经理毕恭毕敬的跟着廖清欢，他们做下属的哪里知道当老板的会去哪，更何况这酒楼才开没多久呢, 他和老板都没混熟来。
　　廖清欢心里都在骂娘了，廖天麟这个狗东西，让他处理，就这么个处理法的？直接店都不要了, 你不要就不要吧, 关了就是, 还把店直接给她了。
　　她管着一家酒楼就已经够费心思了, 本来只想着扩大自家的酒楼的。结果现在抛来个烫手山芋，她怎么办？
　　陆长缨跟在她边上，睨了眼这经理，吩咐了一句。
　　“你打电话问下后厨那些师傅，他们明天会不会来做事？”
　　经理不明所以啊, 这个点酒楼要关门了，他盯着其他人打扫卫生再加上对账呢，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问师傅们。
　　“师傅怎么会不来做事呢？都是廖总带过去的。”
　　廖清欢心里一个咯噔，廖天麟带过来的，还真他娘的可能跟着一起跑了。
　　等经理去打电话的功夫，廖清欢转身问陆长缨。
　　“你拿回来的那堆纸里还有什么？这地方不会是他买的吧？”
　　“有房产证这些，还有酒楼转让协议，已经签字了的。”
　　陆长缨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不想要这酒楼就转出去。”
　　说是这么说，不想要确实可以转出去。廖清欢纯粹就是觉得廖天麟办事不厚道，哪有摊子开了，自己反倒是跑了的？就算要转让，那也是廖天麟处理好才对啊。
　　她平缓下心情，坐在一旁等经理过来。
　　等那经理一脸菜色急匆匆的跑出来，廖清欢就知道了。
　　廖天麟果然把厨子也带走了……
　　……
　　“那小子这么不厚道的？连厨子都带走了。”
　　刚回来的吕锅坐在廖清欢面前，听她说这事惊得不行。
　　一个没厨子的酒楼，那还叫什么酒楼，招待所吗？
　　“可不是，好歹留下厨子，但他厨子都带走了。我只能让红星带几个帮厨过去顶一段时间，这会忙着招厨子呢。”
　　廖清欢揉揉额头，这几天因为那家酒楼的事，自己忙得头昏脑涨的。
　　“您真要接手那家酒楼啊？不过接手也可以，咱们酒楼没那么大的容客量，就当是分店了。”
　　吕锅笑眯眯的说道。
　　“我还在考虑，这边的酒楼我想扩大规模，到时会容客量会增大，还会在前面做柜台，专门卖容易打包带走的吃食。所以客流量肯定会被分流掉，这样一来，多来个店面还需要多费心管理，眼瞅着我肚子都要大了，等孩子一生，哪还有那么大精力管那么多事啊！”
　　她又不缺钱，一家酒楼就够赚了，稳住老酒楼，让酒楼延续下去，她任务就算完成了。
　　“话是这么说，但时代不同啦。咱们酒楼不是海城著名酒楼吗？多少游客都来咱们这吃饭。像京城那些著名酒楼，开了一家又一家的分店。保持初心坚持传统是好事，可咱们是不是也要与时俱进一些。不图赚钱，就图那些特意过来的游客，让他们尝尝咱们海城的本帮菜，尝尝本帮菜究竟是什么味道。咱们用美食，也给海城做做宣传嘛！”
　　吕锅慢悠悠的劝着廖清欢，他也知道自家师父的性格。当年管酒楼就没见过比她还轻松的老板，见天跑出去吃喝玩乐，要不是那一手手艺确实压得住人，早被那些老师傅嫌弃死了。
　　可就像他说的那样，时代在进步嘛，有那么多客人呢，多开一家酒楼也没什么事。
　　“您就算不想想自己，那也想想孩子们。”
　　吕锅看向不远处正苦着脸揉面的小丸子，这小姑娘现在被按着学做菜，跟当年的刘红星一样，天天揉面，揉出来的面还得自己吃掉。当然，为了她身体考虑，她能配一些菜吃。
　　“就一家店，孩子怎么分？我知道您又想说按照廖家规矩，选一个继承人，其他人都出去自己混日子。可那是以前了，以前在外面支个摊位就行。现在海城还天天宣传什么城市美容，不让摆摊位了呢。”
　　廖清欢拧着眉头去想，说真的，她确实没考虑那么多，总想着按照老规矩来。可吕锅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人家小餐馆都能开几个分店了，她这分店都送到手里了，还在这犹豫要不要接手。
　　“孩子们我不操心，我只希望他们跟着我学厨，学好厨艺，再念念书，以后想干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和他们的爸爸都能兜住。”
　　”不过，那家店倒是可以叫新廖家酒楼。“
　　她眼睛微亮，老旧楼坚持这个样子，可另一个酒楼就能让她随便折腾了啊。
　　“什么意思？”
　　吕锅来精神了，盯着廖清欢，这是有什么新点子了吗？
　　“创新菜，专门做创新菜，你觉得怎么样。这边酒楼做传统本帮菜，那边酒楼就做创新式的菜色。虽然我总说要坚持传统，可传统也是要更新的。我不在这边更新，换个地方更新。两边互不干扰，你觉得如何？”
　　廖清欢本人就喜欢折腾菜，从古到今，要是没人研发新菜品，那现在哪有那么多菜的做法啊。
　　譬如她从鹰国回来，脑子里就有很多想法。那些菜品，她不会用在酒楼里，因为这边只做本帮菜。既然如此，这个新廖家酒楼，就可以作为她那些新菜品的试验点了啊。
　　推陈出新，这还是小丸子从学校里学来的成语呢！
　　“很好，师父您还年轻得很，有什么想干的，就去干。没必要把自己拴在酒楼里，您有想法，这是好事，我们几个徒弟都支持得很。”
　　吕锅赞赏的说道，他一直认为自己师父明明会做那么菜，可在酒楼里只做传统本帮菜有点可惜。其他师傅都忙着创新，什么谭家菜之类的，都是以自家姓氏命名的。而他们呢，酒楼做的就是本帮菜，本帮菜太宽泛了，只要是开在海城的饭馆，基本上都会做本帮菜，只是手艺不同而已。
　　如果师父有这个想法，敢做创新菜，没准以后，就有廖家菜的出现了，那才是真正属于廖家的招牌。
　　廖清欢有想法，也想干，可现实条件并不允许她这样，因为她的身体不允许了。
　　她现在也有三十多岁了，用医生的话说，那就是高龄产妇。
　　前两个孩子她都是活蹦乱跳的，可现在孩子怀上后明显的精神不济。
　　她只能把这些事情全都搁下，还好吕锅他们徒弟的徒弟大多数都愿意过来，这样才算是稳住局面。
　　至于廖天麟开的那家酒楼，只能说不要赔本就行了。
　　廖清欢安心养胎的功夫也不忘抓紧时间让小丸子学厨，她没精力没关系，吕锅他们几个都在这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起上，小丸子连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做梦嘴里都要念叨着该如何颠勺。
　　可怜归可怜，可这是廖家孩子必须经历了。
　　就连小圆子从洛宁他们那回来，都得开始用小锅小铲学做菜学颠勺，要不是怕他切到手，这切菜都得学起来。
　　一直到他们开学，廖清欢才算是放过几个孩子。
　　小圆子正式上一年级，背着小书包和小丸子手拉着手上学，第一天也没哭，高高兴兴跟着姐姐回来的。
　　廖清欢一问，小圆子就开心的说了。
　　“学校哥哥姐姐们都很喜欢我，他们管姐姐叫老大，还说要罩着我，让我在学校横着走都没关系。我的那些同学还会给我钱，让我把钱给姐姐，让姐姐罩着他们。”
　　“妈妈，什么是罩着啊？”
　　廖清欢脸一僵，感情小丸子在学校跟恶霸一样，还学着那些流氓当什么老大？居然还收钱？
　　于是小丸子躲了一个假期的屁股在开学第一天终于被揍上了，揍得她哭爹喊娘的，一个劲的说妈妈不喜欢她，妈妈最讨厌了。
　　把廖清欢气得不行，本来她想着小丸子活泼开朗挺好的，谁知道她也太活泼开朗了，在学校都混起了□□，还是老大呢，真能耐啊！
　　陆长缨赶回来的时候小丸子就侧躺在床上，看到爸爸的时候更委屈了。
　　“爸爸，妈妈打我，疼死了。妈妈太坏了，我不要妈妈了。”
　　莫名其妙挨一顿揍，她也很生气，更多的是委屈。
　　“乱说。”
　　陆长缨拍拍女儿的脑袋，“你妈都没用藤条，是用手拍的，压根就没那么重。赶紧坐好了，跟我说说，妈妈为什么要打你。”
　　小丸子乖乖的坐起来，脸上的可怜样也收了起来，她脸颊一鼓。
　　“都怪弟弟，我在我同学里面是老大，因为别的班想欺负我们班同学都是我打回去的，后来他们就管我叫老大了。我那些同学知道弟弟去上学，就说要罩着弟弟。结果他们班的人怕被高年级的欺负，都给钱给我，让我也罩着他们。那些钱我收了，但我是准备买些橡皮擦和笔给他们的，我又没想要，我的钱多得很，压岁钱都用不完呢。结果弟弟把这些都告诉了妈妈，妈妈就揍我了。”
　　她可委屈了，她又不欺负人的。在学校里，她就是除暴安良的大好人好不好。
　　“不管怎么说，打架就是不对的。你这才小学呢，有什么事不会找老师？不会找我们，非要你自己去打架？”
　　陆长缨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温和得说道。
　　小丸子眼睛一眨，“我知道打架不对，那不是找老师太丢人了嘛，只能自己上了。”
　　她也是没办法，谁让他们班的人都跟老鼠一样，胆小得不行，被人欺负到头上，只能她上了。
　　“自己上倒也没事，但你要保护好自己。不然妈妈会担心的，其实妈妈也不是故意要揍你，她只是怕你学坏。你要是知道错了，就去给妈妈好好认错，然后再和你弟弟说说，有些事不要告诉妈妈，但可以告诉爸爸。”
　　小丸子抬眼看着爸爸，“爸爸你的意思是？”
　　她脑袋瓜聪明得很，一下子就明白了爸爸想说什么。
　　陆长缨嘘了一声，指了指小厨房的方向。
　　“妈妈揍你揍累了，现在还生气呢，也没什么胃口。吕爷爷熬了些鸡汤，你可以端给妈妈，再给妈妈道个歉。”
　　……
　　廖清欢侧靠在床边，放在柜子上的绿色电风扇呼啦啦的转着，电视里还放着最近正热的电视剧，平时她还挺喜欢看的，今天可没什么精神去看。
　　揍完孩子她也心疼，但小丸子不一样。
　　小丸子从小就聪明，古灵精怪的，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家里所有人都宠着，把她的脾气宠得有点大。一个小女孩，跟谁在一起玩，都是当仁不让得老大性格。
　　她小时候撒谎，廖清欢就教了一顿，原想着孩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去的。谁知道她这边居然还在学校里收钱，学着外面那些混混当什么老大。
　　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当什么混混？
　　送她去学校是让她当混混的？
　　外头那些跳迪斯科的圈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最近海城还开了什么溜冰场，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过去玩，也是乱七八糟的。
　　眼瞅着小丸子要上初中了，小女孩比男孩长得快，再加上小丸子从小伙食就好，这个暑假的功夫就慢慢抽条长起来，个头比同龄女孩要高一些，都不大像小学生，跟初中生没什么区别了。
　　再加上她长得好看啊，那么好看的小女孩，要是学坏了，她肉都得跟着疼。
　　还是得管紧一点，廖清欢蹙眉想着。
　　这会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廖清欢低声说了一句。
　　“我不吃。”
　　她这会没胃口，也不知道小丸子那怎么样了，孩子肯定讨厌死她了，这么大的姑娘确实不应该揍她。
　　廖清欢又在这自我反省，等鼻息间闻到浓浓的椰香味，她转过头。
　　只见小丸子端着托盘，眼巴巴的看着她。
　　“妈妈，我错了。”
　　廖清欢这心一下子就软了，但还是要板着脸，她知道自己闺女最放得下身段了。
　　“错哪了？之前不是说最讨厌妈妈吗？”
　　“我不该学那些人充老大的，但是弟弟说的信息不准确，我不是故意当老大的。是因为别人欺负我们班同学，我去帮了忙，救了我同学，然后他们就喊我老大了。”
　　小丸子一本正经的解释，稍微美化了一下，没说自己把对方的鼻血都打出去了。
　　“那钱？”
　　“他们硬要给弟弟，弟弟收了，我还回去他们都不要。我想着明天买些橡皮擦还有笔，分给他们的，我又不缺他们那点钱，你知道我压岁钱很多的。“
　　小丸子很不屑的撇撇嘴。
　　那确实，小丸子每年收的压岁钱都有不少，他们不要孩子的钱，就让孩子自己管的，廖清欢知道小丸子有个存钱罐，里面一直都是满的。
　　这么一想，廖清欢语气松了下来，她从床上下来，将小丸子的托盘接过去。
　　“不许同学喊你老大，就喊你名字。”
　　“好好好，我知道，我明天就去跟同学们说，不让他们喊了。妈妈，吕爷爷今天炖的是椰子竹丝鸡汤诶，椰子的香味好浓啊，肯定很好喝，您快点喝吧，不要把肚子里的弟弟妹妹饿到了。”
　　小丸子很讨好的给妈妈把凳子拉开，扶着她坐下。
　　廖清欢抿着唇笑，门又被人打开了，陆长缨也端着托盘进来。
　　“老吕还做了葱炒生鱼球和咖喱牛腩，你要是不想吃饭就稍微吃点菜。我都给你装了一点，不多的。”
　　他把托盘放下，给小丸子使了个眼色，小丸子马上哎哟一声，捂着肚子。
　　“妈妈，我肚子饿了，出去和吕爷爷他们一起吃饭啦，让爸爸陪着您吃。”
　　廖清欢刚把盖在汤碗上的盖子揭开，什么都没说呢，小丸子就跑了出去。
　　她把盖子放到一旁，拿起旁边勺子舀起加了枸杞的鸡汤，热乎乎的，清清甜甜的，还有一股椰子香润到口中。
　　等这一口下了肚，她瞟了一眼陆长缨。
　　“我想好了，等小丸子上大学之前，咱们都得管严格一点。”
　　陆长缨将两个小碟子放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其实也没必要，孩子心里有数，你看她不是挺听话的吗？而且，那也不是她要充老大。”
　　“呵，确实挺有数的，之前不是还问你什么时候准她谈恋爱了，我看你那会挺想揍孩子的。”
　　廖清欢冷笑一声，要小丸子学坏了，跟旁边巷子王家的女儿那样，十六岁就大着肚子，陆长缨还不得跳起来。
　　陆长缨脸色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坚定的附和自己夫人的意思。
　　“嗯，是得管严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小丸子：爸爸，你刚不是这样的？
　　陆长缨：咳，在这个家里，要听妈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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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廖清欢想在孕期的时候将旁边两个店面谈下来, 之后再找人设计整个酒楼的构造，尽量赶在她做完月子前将酒楼弄好。
　　这旁边的店面，一个是粮油铺子，一个是小卖铺。店主都是熟人, 也是他们经常被馋得上酒楼吃饭。
　　酒楼开在这里, 他们这生意也做得挺好的。
　　一般廖清欢酒楼里有什么需要的, 就上粮油铺子里买去, 酒楼平时用量多大，在粮油铺子里做了不少生意呢。
　　至于小卖铺, 平时排队的客人要是渴了或者是想吃点小零食，就上小卖铺买去, 生意也做得极旺。
　　这两个店面不好谈, 廖清欢是知道的，毕竟人家又没有卖店面的意思，这么好的位置谁舍得卖啊。
　　但廖清欢这边不差钱, 她是准备直接出高价的。
　　而且她也打听清楚了，左边这一家要娶儿媳妇，家里儿子不成器，据说是要在海城再买一套房的。虽然生意是做着, 可在海城再买一套房还有点困难。
　　至于右边这一家, 说是有把孩子送出国念书的想法, 那可是一笔大开销, 而且是几年内都需要用钱的。
　　这么一合计，其实她能买下店面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她肚子慢慢的大了，天气也渐渐转凉，怕感冒的廖清欢早早的给自己穿上外套，这要是病了连药都没法吃。
　　这天她在屋里忙着和吕锅俩人做双酿团, 这是小圆子嚷着要吃的，趁着没事就做上一些，明天可以让小圆子小丸子带到学校去分给同学们。
　　“您不是说要把边上俩家店面折腾下来吗？怎么到现在也没见您去谈。”
　　吕锅把胚子揉好，廖清欢坐在一旁往胚子里塞豆沙馅。
　　“谈了，两家都不愿意。”
　　廖清欢平平淡淡的说道，谈是真的谈过，人家不愿意也是正常的。位置好，能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就松口啊。
　　但她不着急啊，慢慢来呗。
　　“我瞅着快有门了，粮油铺子老板这几天都唉声叹气的，屋里头还总是吵架。”
　　吕锅笑着将胚子推到廖清欢那边，他住的那个屋同粮油铺子是相邻的，晚上能听到那屋里头吵架呢。
　　廖清欢微微勾唇，“我给他老婆送了几次点心，稍微劝了劝。”
　　为了让自己达到目的，总是要想各种门路的嘛。隔壁那粮油铺子老板娘嘴馋，总是嫌弃自己男人不会挣钱，一听她要出高价买粮油铺子，早就蠢蠢欲动了。
　　“那小卖铺的？”
　　吕锅又问了句，小卖铺那边师父肯定也有做什么。
　　“小卖铺的女儿最近哭着闹着要去国外上学，因为她同学都过去了，她也想去。”
　　那小姑娘本来就想去，一听说他们家的顺子都去鹰国了，更坐不住，这不就在家闹了嘛！
　　以前出国还都是公费，近几年不管是有条件的还是没条件的，都想着法把孩子送出去，说国外条件好，国外月亮都比国内圆什么的。
　　廖清欢她也不说什么，自家孩子不也在国外呢嘛，没资格说。
　　但现在报纸上都说起了什么出国潮呢，但凡是把孩子送出国的，都满心认为自己孩子只要出国就能成才，最好是留在国外。
　　社会现状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办法。
　　和吕锅俩聊着聊着聊到了出国的事。
　　“顺子在外面怎么样？您这边收到信没？”
　　“收到了，两个星期一封信。长途电话顺子不舍得打，我们隔三差五打一个过去。他说在那边挺好的，老师同学都非常照顾他。勺子那边也说孩子不错，他们在顺子放假的时候就会去把顺子接到家里来住几天。今年寒假我这大着肚子过去不方便，刚去一封信，问他那边要是放假的话回来不回来。”
　　顺子一般就是报喜不报忧，廖清欢只能去问勺子。好在顺子在学校里确实挺不错的，除了伙食上面有点不大习惯，其他都挺好。
　　双酿团包好软软糯糯的，可以直接吃。廖清欢再面上再撒上一层糖霜，娶了两个小篮子，下面垫上干净的布，一个篮子里装八九个。
　　“送两边去？”
　　吕锅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师父这段时间时不时往边上两家送点吃的。
　　廖清欢笑了下，提着一个篮子从后院出去，先去找粮油铺子老板娘。
　　这老板娘姓林，比廖清欢要大不少，嘴巴比较碎，平时就爱拉着人聊天。
　　廖清欢敲了她那边的后院门，老板娘把门一拉开，看见是她，再看到她手里提着篮子，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廖老板，您又给我们家送吃的呀，这可真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手却没闲着，很自然把篮子拿过去，打开一看，更高兴了。
　　“双酿团，哟，我最爱吃这东西了。”
　　廖清欢拢拢袖子，倚着门边，“就是知道你爱吃才做的。”
　　她语气也不讨好，好像真的就是因为知道对方爱吃，才给她做的一般。这种语气让林老板娘舒服极了。
　　她捏起一个双酿团，抓在手里都软软的，面皮是微透明的，没撒到糖霜的地方能看到里面的馅料，豆沙馅的。
　　“我们家老杨啊，快被我说服了。”
　　林老板娘咬了一口双酿团，甜滋滋，是她爱吃的口味。表皮还糯得很，得干脆的咬下。
　　“你家老杨肯定听你的啊，早就听说老杨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他哪里敢反驳。”
　　廖清欢附和着说道。
　　这话说得林老板娘很高兴，她在家里确实是一言堂，最近自己男人不肯卖店这事让她非常的不痛快。
　　“害，他还犟着呢。你知道我儿子谈的那个小姑娘，开口就是要一套房子嘞，我的乖乖，以前那是三转一响。现在倒好，直接要房子了。现在的小姑娘有想法得很，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要跟公公婆婆一起住，说我们事多。那正好，我还不乐意跟他们一起住。”
　　林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她还不乐意伺候小的呢，有本事生孩子也别让她照顾坐月子。
　　廖清欢眉眼弯弯的，语气也温柔得紧。
　　“怕咱们长辈打扰到他们，要我说不一起住也挺好的。你看我公公婆婆，从我结婚到现在，就没在一起住过。两边感情还好得很，有些住一起的，天天吵架，那多难受。”
　　“我也这么说，生活习惯不一样，要我真当那好婆婆伺候人，我干不来。不如分开住，这样还舒服些。”
　　林老板娘深以为然，以前她跟自己公公婆婆住，那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好不容易熬出头，她不想做恶婆婆，要分开住就分开住，更好。
　　只是分开住可以，他们家没那么多钱买房子啊。尤其是那小姑娘说了，要一套齐齐整整的，最好是楼房的那种。她打听了价钱，这廖清欢出的价钱啊，正好可以买上两套。
　　他们老的可以买套小一点的，再买套大的给孩子。有多余的钱，就再买个铺面就行了。等以后他们老了，这边小的房子和铺面就留给孙子孙女。
　　自家儿子不争气，她也没办法，不然她也不想卖家里的店面。
　　“其实我们家老杨，也想卖，但你也知道的，我这是前面铺面带后面院子，还连着几间房呢。这价钱嘛，稍微低了点，我家老杨不舍得卖，本来粮油铺子又不是不挣钱，守着铺子，再等几年，没准房子就下来了。”
　　廖清欢在心里冷笑，还守着铺子等几年呢。
　　他们这个粮油铺子，主要也就做他们酒楼的生意，寻常人家都上市场里买，比她这可便宜多了。她要是不做这生意了，粮油铺子也就是保本而已。
　　海城的房价一天天往上涨，等她守几年，她依然是买不起房子。
　　而且她出的价钱已经高于这一片区域的平均价了，这意思是还要再加钱。
　　廖清欢做出为难的样子，“林老板娘，你也知道的，酒楼到我手里没多长时间呢，再高的价钱我实在是很难拿出来了。你这边要是实在不舍得，或者觉得不划算，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正好那边的老李刚找我商量了，说他们家孩子要出国留学，想卖铺子……”
　　林老板娘脸一僵，廖清欢把她的脸色收入眼底，心里轻松了。
　　她敢这么说，是因为这两家不对付，以前大吵过一架，就不往来了。
　　“诶，我是很想卖的，主要是我们家老杨，我这边再劝劝。”
　　廖清欢微微点头，“行，你再劝劝吧，我是比较你这边的，主要是你这边更宽敞一些。我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还有一篮子要给老李他们送过去，他们家闺女也喜欢吃双酿团。”
　　说完，她转身往自家院子后门去，听到身后啪一下把门关了，她笑了一下。
　　到老李那边也是差不多的说辞，廖清欢着重关心了下老李的闺女。
　　“我们家顺子前些天刚寄了信回来，说那边学校特别好，老师同学都对他很好，每天吃什么牛排之类的 ，说是长胖了一些。”
　　老李叹了一口气，“你们家顺子除了腿不方便，哪哪都让人放心。我们家这孩子，是个闺女，真放她走那么远，我可担心了。”
　　“
　　我理解，要让我们家小丸子走那么远，我也担心。但孩子嘛，总不能一直禁锢在身边，放出去走走，看看更大的世界，孩子眼界开阔了，不是更好？咱们海城人不重男轻女的，男孩女孩一样培养，你们家姑娘我知道，是个厉害孩子。听说你们家姑娘也是去鹰国，学校还在我家顺子学校旁边，那边华人很多的，华人学生都抱团，谁有困难都会帮忙，只要自己注意一点，不会那么容易出事。要实在不放心，我让顺子联系那些华人学生，多照顾照顾你家姑娘。”
　　廖清欢巧舌如簧，说得嘴都干了，老李的表情微微松动下来。
　　“你说得也是，那么多孩子都出去了呢。你不知道我闺女怎么说的，说我就不舍得钱，我哪里是不舍得钱，还不是怕她在外面不好好的。”
　　“嗯嗯，我都明白。我过来，也就是让你好好考虑要不要送孩子出去。真不放心，就留在身边，只是以后要孩子怨你呢？你这铺子我也不是非要买，那边老杨他们家还找我买铺子呢！但我更喜欢你这边，你这前面平整，适合开门做生意。”
　　廖清欢说完，看了眼时间，“哎呀，有点晚了，我们家孩子该回来了。屋里还炖的汤，我得去看看。这些双酿团给你家姑娘吃，我记得她喜欢吃的。”
　　把篮子往老李手上一塞，廖清欢急冲冲的走了，独留老李在后面陷入沉思。
　　廖清欢的大招放完了，在家里悠哉悠哉的呆了几天，这天吕锅和林碗他们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石桌上放着几张纸。
　　林碗手快的翻开看，“这是什么？”
　　廖清欢笑得像只狐狸，“两边的房子连带着铺面，都归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老板娘：小卖铺要卖？
　　老李：粮油铺子要卖？
　　廖清欢：不，你们没想卖的，只是因为我想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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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眼看着要过年了, 廖清欢也没急着让林老板娘还有老李家搬出去，而是张罗着找一些会老手艺的木匠，帮着做一些花窗桌椅板凳。她需要那些手艺人做雕花，因为酒楼要木质的工艺, 做成传统酒楼的样式, 就需要非常多的木雕。
　　这样的木匠不好找, 好多手艺都没传下来。
　　廖清欢找了好几个都不大满意, 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开始张罗着酒楼派送豆花的事。
　　近几年海城的饭店多了不少, 大家的消费水平提高，在饭店吃饭也不像以前那样, 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了。
　　当然, 也不是说不奢侈，寻常人家还是奢侈的。可现在有钱人越来越多，万元户都不算什么了, 娱乐消费的地方自然就没有那么奢侈。
　　廖家酒楼的定位从开始就是高端定位，来这边吃饭的客人大多数也都是有钱有势的。手里不那么宽裕的真的不大会进来。
　　酒楼派送豆花那是老传统了，这就意味着酒楼得停业最起码两天来准备这件事。
　　但廖清欢乐意，酒楼总要有点特色的, 这一年到年尾的时候派送一次豆花, 就挺有特色的。
　　早早的酒楼上面就挂起了横幅, 定下日子那两天不接待顾客, 想要上酒楼吃饭的可以拿上自家的碗，到门口排队领豆花。
　　现在不像从前了，以前廖清欢派送豆花主要是为了给那些难民和无家可归的人送。现在街上乞讨的都几个，派送豆花主要就是为了让大家伙高兴高兴，共同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酒楼一个磨盘是不够的, 从有磨盘的人家那里又借过来两个。
　　后院特意把场地清开，足足泡了十几桶的黄豆。
　　刘红星从新廖家酒楼那回来，这会忙着带领帮厨们磨豆子。
　　廖清欢自己则挺着肚子，手里捏着蜜饯，站在一旁指挥。
　　“磨细一点，慢慢来，不要太着急了。”
　　“那水往上面倒，没事的，做这一次就记住了，以后每年都得做一次。”
　　林碗他们几个老头自己守着一个磨盘干得兴致勃勃的，当年他们就是这样磨豆子的，跟着师父每年都弄一次，好久没体验这种感觉了。
　　吕锅则做起了监工的角色，这边晃一晃，那边瞄一眼，谁做得不好脸就板起来，把几个帮厨吓得不行。
　　小丸子和小圆子他们这会放寒假呢，陆长缨不知道从哪给他们淘来了一个小磨盘，姐弟俩这会也拎着一小桶的黄豆磨豆浆。
　　现在还早得很，早上五点多，后院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缺了席的。
　　这后面豆浆磨得热火朝天，廖清欢看了会没什么问题，又穿过大厨房去了前面。
　　酒楼大门全都打开了，搬了几张桌子到门口去，林香香李淑华正带着几个服务员张罗着固定桌子。
　　廖清欢走到前面去，抬头看了下挂在门口的横幅。
　　写的内容就是新年将至，廖家酒楼恢复传统免费派送豆花，一人限领一份。
　　这么冷的天，已经有几位老人家拿着家里的大瓷缸等在门口了。
　　“老人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啊？”
　　廖清欢手里拎着一个竹编的小炭炉，脸被冷风吹得鼻尖泛红。
　　“这不是廖家酒楼免费送豆花，我怕来晚了人太多，我们就领不到了。”
　　一个圆脸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
　　“后面豆子多着呢，准备十几桶，这会正磨豆浆，等豆花出来还得一会。要不你们上屋里坐会，我叫人给你们弄点炭火来烤着，这天可太冷了，在外面等着多难受。”
　　廖清欢回头看了眼，酒楼也没人，这么早外面寒风吹得太凉了，不如上屋里坐会。
　　几个老太太还有点不好意思，林香香赶紧过来拉着人进屋。怎“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又不耽误事。这会又没别人，等豆花出来我让人先给你们装上啊。”
　　廖清欢提着小炭炉跟在后面，有让人端了盆炭火过来给几个老人家烤一会。
　　往后院去的时候就听到其中一个老太太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吃过廖家酒楼的豆花，那会一到他们派送豆花，我娘就让我端着家里的小碗过来排队。就跟现在一样的时辰，那会门口密密麻麻已经排满了呢。现在倒是人少了，和以前比起来冷清了很多。“
　　“为什么不拿大碗，拿小碗能装多少啊。”
　　边上一个老太太有点好奇，为啥不拿大碗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廖家酒楼派送豆花，主要是做好事，那会海城很多吃不起饭的人，桥洞下面都住着好多人家。那会多可怜啊，这豆花主要是给那些人派送的。我们去领，主要是廖家酒楼不介意，说是给大家屋里加个菜也是做好事呢。所以廖家酒楼在我们眼里，那就是最好的酒楼了，人家做得太厚道了，厚道得没话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廖家酒楼又开始派送豆花，不过现在可没那么多穷人，真好啊！”
　　廖清欢回头看了眼，那老太太眼中带着怀念和感慨。她微微一笑，也觉得现在真好。
　　天色渐亮，磨好的豆浆也一桶桶的被抬进大厨房开始煮。
　　林碗吕锅他们亲自上阵，怕这些年轻人煮不好，嘴里还吹嘘着当年自己煮的豆花多香多好吃。
　　林香香他们也忙着把虾皮紫菜这些端出去，海城人吃的豆花是咸口的，虾皮紫菜酱油都是必须品。
　　还得有辣油和香油，喜欢加什么都可以。
　　酒楼的酱油是出了名的好，以前还有客人问酱油卖不卖。
　　廖清欢又出去看了眼，这会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外面横幅挂了几天，大家伙都知道今天免费派送豆花。
　　大多数人都是拿着碗或者是饭盒，少有几个拿着盆的。
　　“这还有拿盆的呢。”林香香也注意到了，小声同廖清欢说了起来。
　　“按照饭盒的分量打，一人顶多三勺，打过一次的就不用再打了。”
　　廖清欢对她吩咐道。
　　拿盆来的纯粹就是占便宜，也不可能真让他们装一盆回去。
　　林香香转头对那些负责打豆花的说了，等后面热腾腾的豆花端上来。廖清欢又让后面那些膀子大的帮厨到前面来帮忙，一是帮忙，二是怕有人惹事。
　　见一切都很顺利，大家伙脸上的笑容都特别灿烂，廖清欢也松了口气。
　　她又回到后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休息，吕锅端着两碗豆花从小厨房出来。
　　“这是小丸子和小圆子俩一起做的，说第一碗豆花要给您和师丈尝尝。”
　　陆长缨在一旁帮着将磨好的豆子提到厨房呢，大冷天的热出了汗，外套都脱了下来。
　　“长缨，过来吃你儿子闺女做的豆花。”
　　她扬声将人喊过来，陆长缨把手里的活放下，扯过一旁的毛巾擦擦汗，走两步接过吕锅端的豆花，一碗放到廖清欢手里。
　　“汗擦擦把外套穿上，小心感冒了。”
　　见他身上热气像烟一样蒸腾，虽然陆长缨身体一向很好，可这个年纪也不像年轻那会能随便造，还是得多注意一点。
　　陆长缨最听廖清欢的话，把自己手上的豆花放下就回房间穿衣服了。
　　廖清欢抿着唇笑，用勺子舀起豆花送到嘴里。
　　因为是孩子们做的，廖清欢尝得格外仔细。俩小家伙像模像样的学着大人们磨豆子，那一小桶豆子全都磨了。
　　做法如何廖清欢他们也没特意教，磨豆子的时候小丸子还跑到林碗他们边上认认真真的看了。
　　之后煮也是他们自己来的，吕锅几个人在旁边盯着。
　　煮的程度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老，非常的嫩滑，一碗冷不丁的就被她吃完了。
　　拿着碗的廖清欢起身去小厨房，见俩孩子还忙活着呢，吕锅几个人一人端着一碗，都吃得津津有味。
　　“小丸子小圆子真厉害，味道特别好。”
　　她将碗放到一旁，毫不吝啬的夸奖。
　　小丸子嘿嘿一笑，站在灶台边上比灶台都要高两个头了，身上系着围裙真有那么回事。
　　“可不，我也觉得好吃，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张瓢也赶紧点头。
　　早上大家伙就吃着豆花当早餐，还炸了些油条，廖清欢没敢吃，太上火了。
　　外面派送豆花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出去看了几次，队伍都没有减少，打豆花的姑娘们都累得不行，又换上那些男帮厨去打豆花。
　　也有闹事的，就是那几个拿盆的，说他们打少了。
　　结果没等他们酒楼的人开口，排队的群众就把那些人一顿喷。
　　“要脸不，人家是免费派送你就拿盆来装，怎么不提着桶，直接一整锅端走呢？占便宜还占上瘾了是不是？”
　　“就是啊，我看着这拿盆的都害臊，还好意思在这排队。前些天酒楼就说了，拿碗或者是饭盒来装。张两耳朵都听不见是吧？还好意思说人家打少了。”
　　“一人就三勺，全给你打了，剩下的人吃什么？你一家子都是牲口能吃得了一盆？真有意思还说人家打少了，要我说就不该给你们打，管得你们的。“
　　“廖家酒楼这是延续以前的传统做好事，不然派送什么豆花，你们倒好，拿着盆来装。这么多豆花，那么多虾皮紫菜，全是免费，人家一分钱不要你们倒给脸不要脸了，爱吃吃不吃滚，事那么多干啥？”
　　拿盆的被喷得不行，确实就是想占便宜，这么多人喷他们也不好意思还嘴，端着盆灰溜溜的就走了。
　　豆花一直派送到上午十一点，所有的豆花都派送完了，所有员工又忙着把现场清理干净，盆盆桶桶的全给洗了。
　　林香香和李淑华带着服务员把卫生打扫好，然后酒楼门一关。
　　这是廖清欢说的，派送完大家伙一起吃顿饭，下午休息，明天再开业。
　　饭菜是几个主厨他们做的，廖清欢这会也下厨做了两个菜。
　　一个油氽排骨，一个油爆凤尾鱼。
　　这凤尾鱼在冬日里难得，还是张瓢从朋友那要过来的。
　　廖清欢看着新鲜齐整，喜欢极了，便挽起袖子做菜。
　　用的就是本帮爆鱼的法子，鱼处理干净以后就在鱼身上抹了酱油，等水分沥干便下油锅炸到酥透。
　　炸出来就浸到一旁的卤水里，甜口的卤水，浸一会就端上桌。
　　杨盆最喜欢的就是这爆鱼了，在廖清欢炸的时候守在一旁，第一条爆鱼刚浸好就被他夹起来送到嘴里。
　　虽然凤尾鱼骨头多，可炸透了之后的凤尾鱼连骨头都透着酥香。甜口的卤水极其开胃，叫人尝了一条就眼巴巴瞅着第二条，跟那爱吃荤腥的猫儿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廖清欢还没怎么注意，等杨盆一口气吃了五六条，她才发现过来。
　　“你这再吃下去，大家伙都不用吃了，全入了你的肚子。”
　　她好气的说道，拢共就那么些，自己这边炸鱼他在旁边偷吃，到这会卤水里都没几条。
　　“一时没有收住，我不吃了，剩下的装起来我端到前面去。”
　　杨盆憨憨的傻笑，廖清欢见他这样子也没法说什么，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我单给你留一份，晚上带回家慢慢吃。”
　　她补充了一句，知道自己徒弟喜欢她还能不单留？
　　杨盆不好意思的点头，“谢谢师父。”
　　就跟小时候一样，他喜欢的，师父都会单留一份。
　　豆花派送的日子过去了，酒楼又恢复了正常营业，大概是因为派送豆花的原因，来酒楼的客人比之前还要多了。
　　这天廖清欢在后院忙着收拾小圆子穿小的衣服，林香香举着一张报纸跑到后面来。
　　“师父，您上报纸了，您上报纸了。”
　　“我上报纸了？”
　　廖清欢把衣服放到一旁，疑惑的接过报纸。
　　“可不，您瞅瞅这里，就咱们前些天派送豆花的事，有记者过来拍了照片，还把您给拍了上去。您看看，这几个大字，说您是酒楼西施，最有善心的酒楼老板呢！”
　　廖清欢也看到了那照片，然后嘴角一抽。
　　那天她怕着凉，身上穿着最厚的黑色棉袄，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这不算什么，主要是她现在胖了，穿得又多，照片里的自己壮得不行。这哪里是酒楼西施，酒楼壮汉还差不多。
　　“今天的报纸吗？”廖清欢看了眼时间。
　　林香香还兴奋着呢，“对对对，就是今天的。”
　　廖清欢将报纸一收，迟疑的问林香香，“你说，我要是把今天的报纸全买下来，得花多少钱？”
　　林香香：？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可恶，居然把本美女拍成这样！


第149章 
　　买报纸是不可能的了, 海城只要是定了报纸的人家，在今天都能看到廖清欢的照片。
　　所以廖清欢再怎么觉得自己丑，也没有办法了。
　　一份报纸带来的影响力有多大呢？大到廖家酒楼在海城彻底的出了名。门口排队的人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上面还正式下了批文, 廖家酒楼门口的路段不允许通车了, 要改行其他路段。
　　对于这样的影响, 廖清欢只能说, 既开心又有点发愁了。
　　她也没想挣大钱啊，只是想好好的经营酒楼而已,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社会上还有那些顾客都捧着钱到她面前, 这钱想不赚都不行了。
　　当然, 偶尔也有批评的声音。
　　说什么廖家酒楼价格昂贵，普通人民群众消费不起什么的。
　　廖清欢只能摊手了，那些开在国内的西餐厅都贵成那样了, 也没见他们批评一句啊，怎么到她这高价还成了被攻讦的理由呢？
　　这样的批评没等廖清欢这边解释什么，就有人直接在报纸上发了一条，批评国外月亮比国内圆的说法。
　　这里面还带入了廖家酒楼, 很明确的说明了, 廖家酒楼传承了几百年, 老字号, 现在又相当于海城的一张名片了。怎么这样的老字号还不如那些西餐厅了？这样的老字号还不配开高价了？并且把廖家酒楼里那些菜的需要做多少准备，成本如何一一列了出来。再对比现在一日千里往上增加的消费水平，廖家酒楼这样的定价还真不算太贵，至少普通人家一个月好吃一顿还是吃得起的。
　　更何况，廖家酒楼的定位本来就不是面对普通人群的, 人家就是走高端路线。你要是不乐意啊，就别吃，但别说人家抢钱，这手笔特眼熟，有点像以前海城科技大学当年在校报上为她正名的水准。
　　为此廖清欢还特意问了陆长缨，也得到了证实。
　　还真是，当年海城科技大学负责校报的学生入了新闻行业，这篇悄悄为廖家酒楼说话的手笔，就是同一个学生写的。
　　无形中欠下一个人情，廖清欢怪不好意思的。
　　特意让陆长缨给了个联系方式，邀请人到酒楼吃饭，她来买单。
　　忙碌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快，年二十九廖家酒楼放假，所有人都休息，一直休到初八再上班。
　　对比海城其他饭店，他们饭店算是最干脆的了，说放假就放假，半点犹豫都不带一下的。
　　外面还有人想让他们承包年夜饭呢，廖清欢直接说不做，有那功夫不如多陪陪家人。她再怎么是老板也不能太压榨员工了，大过年的都不放假可不好。
　　二十九当天廖清欢准备了不少红包，分下去看到员工们高兴的脸，她也很欣慰。
　　一年忙到头，不就为年底能多带点钱回家，平时她对员工要求比较高，可给钱这一块，她是不吝啬的。目前廖家酒楼所有员工的工资，都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正因为如此，酒楼员工的黏性很高，几乎没有离开的员工。
　　送走所有员工，屋里也就剩他们一家了。顺子在国外，这个年得在国外过了。
　　吕锅回了京城，林碗他们也是各回各家，都是一家之主的人，总不能天天在她这蹲着。
　　回到后院的廖清欢迎面就被戴上了一条大毛巾，陆长缨仔仔细细的给她弄好，又把她衣服的扣子也系了。
　　边上俩孩子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妈妈，快点快点，咱们要去买年货啦！”
　　“妈妈我可以买点大大卷吗？我想多买点，过年的时候吃。”
　　小圆子这会换牙了，廖清欢担心他牙齿到时候长不好，禁止他吃糖，可小圆子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里买过一次泡泡糖，太喜欢吃了。偷摸着吃了后被廖清欢发现，就让小丸子盯着他不允许他吃糖了。
　　他想着都要过年了，一到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就可以提很多要求，所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买些泡泡糖吃。
　　孩子的眼神太渴望了，廖清欢便点了下头。
　　“买可以，但不允许买太多，只能买一点哦。”
　　都过年了，也得满足一下孩子。
　　他们一家子许久没有一起出去逛过，老师要求小丸子写的小作文都没题材了。
　　之前只是在饭店做师傅的时候，廖清欢还有空带着孩子出去买买菜，到过年了也会带着孩子一起去办年货。
　　今年陆然洛宁他们都会到这边来过年，眼瞅着明天就年三十了，他们家里年货都没怎么买呢，可不得抽出时间去采买一下嘛。
　　“走吧走吧，我们出发了。”
　　廖清欢发出号令，孩子们兴奋的往门口冲。
　　陆长缨开车，小丸子坐副驾驶，廖清欢挺着肚子带着小圆子坐后面。
　　一路开车到商场，对，现在叫商场了不叫商店，新开的新世界大商场，上下三层楼，什么都有得卖。还有专门的底下停车场，说是国外都这样的。
　　车子停到底下，下了车以后一家人沿着指示进入电梯，俩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坐这种封闭式的电梯了，一点都不怕生，还在小声讨论要买什么。
　　等出了电梯，外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商场，人来人往，流光溢彩，地面光洁如新。
　　因为人多，陆长缨重点是护着自己媳妇，两孩子一人牵着一边他的衣角，知道这会一定不能松开。
　　一楼有卖衣服的也有卖化妆品的，廖清欢已经很久没化妆了，平时也就用用雅霜还有从外面买的护肤品。
　　所以化妆品她不需要，但孩子们的衣服可以看看，橱窗里那些衣服还挺好看的，虽然孩子过年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但都是长个子的年纪，再买两身也没关系。
　　小丸子和小圆子俩人长得好看啊，脸圆皮肤白，五官又长得极好。
　　他们一家人都穿着光鲜，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每进一家店都会被热情招待，等出来的时候陆长缨手里已经拎着好几个袋子了。
　　女人买衣服上头是很可怕的，不止孩子买了，他也给配了一套。
　　这年货还没开始张罗呢，买的衣服就已经让他们空不出手了，再逛逛商场又买了点给陆凛他们这些亲戚准备的年礼，基本就没啥可买的。
　　“咱们还是上菜场那边买吧，比商场能买的东西多多了，在这都买不出什么东西。”
　　廖清欢意兴阑珊的说道，还以为这边有很多能买的呢，结果除了衣服还有些年礼，其他都买不着。
　　大家都随着她安排，这边买不来，干脆出来去了周边的大型菜场。
　　相较于商场，菜场过年的氛围就更加的浓厚了，路边摆着摊子卖对联的，还有卖什么糖片蜜枣瓜子花生的，这些都是过年必备的东西。大红灯笼挂在树上，一看就热闹喜庆。
　　夫妻俩一人牵着一个孩子，买了几副对联，又买了一些灯笼准备到时候挂在店门口。后院有颗树，也可以挂上，还买了些红色的彩带，廊下都可以挂着彩带，全都装扮起来。
　　这些东西不占地方，到了卖糖片的摊子，十几个盒子，放着各种糖片。
　　有芝麻糖片，花生糖片还有一块块的麦芽糖等等，小圆子看得眼睛都亮了。
　　廖清欢站在摊子前面，那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小妹要买糖片啊，这些都好吃的，都带一点回去伐？”
　　摊位很干净，这么多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廖清欢捏起一块芝麻糖片，掰成两块分给孩子。那老板又递上一块。
　　“俩大人也尝尝，这是你们的孩子啊？这么年轻就俩孩子了？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刚结婚的夫妻呢。”
　　老板嘴甜得很，一个劲的夸廖清欢他们年轻。
　　廖清欢听了高兴，糖片的芝麻味很浓郁，带着麦芽糖的香气，甜滋滋的。又见那老板手上身上都很干净，廖清欢就要了几个袋子，装了些芝麻糖片和花生糖片，还有麻糖和一些糖瓜。
　　心里想着买这么多糖，小圆子估计得高兴坏。
　　果然买完以后小圆子就高兴的要提袋子，只提那些装糖片的袋子。
　　“妈妈肯定不会让你放肆吃糖的。”
　　小丸子拉着弟弟的手小声说道，她小时候也被限制吃糖了，看到弟弟现在经历她以前经历的事，深表同情。
　　小圆子可不在意，他只是高兴的提着袋子。
　　“妈妈是为我好，我也不会随便偷吃的，每天只要能吃一块就行了。”
　　他可容易满足了，只要一块就可以。
　　小丸子本来还想说到时候自己的分给弟弟，不然弟弟太可怜了，结果话没出口，就被弟弟这么没出息的话震住了。她眨眨眼睛，将嘴里的话吞下去。
　　那还是她自己吃吧，不给弟弟分了。
　　他们家亲戚不多，今年又只是跟洛宁陆然他们一起过，吃饭的人也不算多的。菜场里逛一圈，又买了些看起来不错的鸡鸭鱼肉，再备上一些冬日里不大常见到的蔬菜，塞得整个后背箱满满的，一家人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后一家人分工明确，陆长缨把买的东西搬回家里，廖清欢带着小丸子在厨房做菜，小圆子则需要把那些折叠的灯笼弄好，到时候要挂起来的。
　　洗菜切菜烧油入锅，鳜鱼铺上姜丝放入蒸笼，大火开蒸，排骨油炸后倒入调好的酱油等红烧，颜色晶莹红润。笋丝和五花肉一块煮，加入红辣椒，汤的香味诱惑着人的鼻子。黄心的栗子山芋入汤，出锅的时候撒上一点葱花，绵柔的香味就叫人的胃口瞬间打开了。
　　一家四口四道菜，普普通通的一顿饭。廖清欢做的就是蒸鳜鱼和笋丝炖五花肉，红烧排骨和汤山芋则是小丸子做的。
　　吃饭的时候一人坐一边，小圆子用山芋汤泡饭吃，西里呼噜的吃了两口，傻乎乎的抬头，脸颊边上还沾着饭粒。
　　“姐姐做的好吃。”
　　小丸子高兴了，“算你会尝，我做的当然好吃了。”
　　廖清欢心里头也挺满意的，小丸子现在进步很大，普通的菜都做得很出味道。不过她看了眼小圆子，却故意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妈妈做的不好吃咯？”
　　“不是不是，妈妈做的也好吃。”
　　小圆子赶紧解释。
　　陆长缨看了廖清欢一眼，默默的缩了缩自己的身体，试图不要让媳妇注意到自己。
　　“那你说说，妈妈和姐姐谁做的更好吃？“
　　廖清欢嘴角噙着坏笑，盯着小圆子看他怎么回答。
　　小丸子也鼓着脸颊，看着弟弟，眼中带着戏谑。
　　“对啊，小圆子你评价一下。”
　　小圆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圆子：女人真可怕！
　　我他喵的刚准备发文才发现昨天的章节居然没发出来，我他喵的还以为发出来了……


第150章 
　　小圆子再小, 也知道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没办法，他只能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爸爸。
　　陆长缨眼神没躲开，想想家里就他们俩男人, 要他们还不团结, 以后可能没活路了, 于是轻咳一声。
　　“小圆子, 你想想啊，姐姐做的菜是妈妈他们教出来的。”
　　这是个小提醒, 惹来了廖清欢暗地里的一记眼神，然后陆长缨就闭了嘴。
　　小圆子的小脑袋瓜这时候转得快了, 被爸爸提醒过后就赶紧说。
　　“那姐姐你尝尝, 你觉得你做的有妈妈做的好吃吗？”
　　小丸子是没想到给弟弟下套最终把自己给套上了，她哑口无言，嘟嘟囔囔的。
　　“那肯定是妈妈做的好吃啊, 真是，明明是让你评价的，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小圆子坏笑一下，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姐姐都觉得妈妈做的好吃了, 那我也觉得妈妈做的好吃。当然了, 姐姐做的在我心里也是非常好吃的。”
　　廖清欢点点他的额头, “精怪精怪的, 跟你爸这就不学好。”
　　陆长缨焖哼一声，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不想让儿子死得太惨而已。本来家里的男性就够没地位的了，大家互相拯救一番。
　　吃过午饭廖清欢稍微休息了两个小时，又起来张罗明晚上的年夜饭。
　　海城这边作为一个外来人众多的城市, 当地人其实很少的，大多数都是外地来的。海城菜其实吸收了苏城浙城还有广城等地方的一些菜色，融会贯通后，就成了海城的本帮菜。
　　那十年的时候过年不允许大操大办，这禁令一松开，一到过年整个海城都热闹了。
　　各家办的年夜饭也是大显神通，但大多数还是沿用了老传统，比如八冷八热，八道冷盘八道热菜，再加上一道点心一道汤，这算是最低标准的。要是家庭条件好点的，还能再加上几道菜。
　　今年过年吃饭的人不多，俩老人俩小孩，廖清欢就自己看着做，席面得好看，还不能浪费了。
　　冷菜中的四喜烤麸还有如意菜是必须的，这两道菜的意头好，海城人喜欢。廖清欢琢磨了下，孩子老这是凉菜中的素菜，凉菜中还有荤菜。那就再加一道银丝芥菜，再加上三个凉的荤菜，三素三荤，那就是六道了，六六大顺，意头也很好。
　　这两道菜今天不用准备，明天再做也不耽误事。
　　她要提前准备的是荤菜，一道本帮特色的酱鸭，这个得头一天做好，再放上一天正好入味。
　　鸭子是今天买的，新鲜宰杀出来的三四斤重的嫩鸭，清洗的工作交给陆长缨，廖清欢只需要把洗好的鸭子焯水，然后用独门的酱油均匀的抹上鸭身，涂抹好的鸭子浑身上下呈现出诱人的酱油色，但这样可不够。鸭子得入油锅里去煎，煎到颜色变了再捞出来。接着用常规的香料烧出香味，再放入鸭子。海城的酱鸭得用冰糖上色包括调味，整个鸭子浸入到卤水里，搁到一旁放着就行了。等第二天吃的时候味道也入了进去，正正好的。
　　除了这个廖清欢还准备做一道鳗鲞，这是近几年一些新上海人爱吃的，之前的年夜饭廖清欢没做过这个，今年想尝试尝试新的口味。
　　鳗鲞倒不是她自己做的，而是菜场里买来，可以直接入菜。
　　这海鳗鱼没腥味，而是一股子鱼干的香气，她把这鳗鱼切块蒸熟，放凉后再撕成一块块的，到时候站着酱油芥末吃，是挺下酒的一道凉菜。
　　除了这两个凉的荤菜，还有一道酱油肉，酱油她倒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做好了。选的的带皮五花，传统的做法，就是把肉放到以酱油为主的配料里，再加上重物让肉质更紧实一些。浸泡上三天，再挂在廊下风干一个星期。这会还在风干呢，下午起床后的廖清欢特意摸了摸，是水分已经差不多了，明天取下来蒸熟就可以上桌了。
　　热菜只需要明天来做，洛宁说了明天上午就过来帮忙的，廖清欢这边想着还得做一点东城的菜，陆长缨本质上可是东城人，自然是爱吃东城菜的。
　　做晚饭的时候后院门被人敲得作响，小丸子跑过去将门打开，看到门外三个男人想了想。
　　“诶，你们俩我认识。”
　　谢镇海拢着袖子缩着脖子，低头看小丸子，这小家伙是少帅的闺女，他知道的。
　　“小丸子是吧？方便让我们进去不？我们找少，找你的爸爸妈妈。”
　　小丸子可警惕了，拦着门口，转头冲院子里喊。
　　“爸爸爸爸，有人找你，你快出来看看，让不让进啊！”
　　……
　　谢镇海带着儿子孙子猝不及防的上门，嬉皮笑脸的问今年能不能在这过年的时候，廖清欢就知道这年夜饭的菜得多加几道了。
　　人为什么不在港城过年，反而要来这边，廖清欢也不清楚。小丸子偷偷听了他们讲话，就跑到厨房来给妈妈帮忙了。
　　“妈妈，那个谢爷爷说他们本来早就该来海城了，但大陆这边卡他们进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刚好赶在年关过来了。”
　　小丸子一边说，一边见妈妈要打开酸菜缸子去拿酸菜，赶紧捞起袖子。
　　“妈妈，让我来。”
　　廖清欢端着碗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小丸子捞出几把酸菜，碗都装得满满的。
　　“过年人多，也热闹些，明天你也可以做几道你拿手的菜。”
　　谢镇海当年是陆长缨的副官，很亲密的关系。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关系，但谢镇海还把陆长缨当少帅看待。
　　再加上人家想尽办法来海城，只是恰好赶在年关到这而已，那就一起过个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里不用你帮忙，去跟爸爸说，要不要把家里的空房间收拾出来，让叔叔还有爷爷们就住在家里了。”
　　当然还得问问他们的意见，没准人家已经定好了酒店的大房间。
　　小丸子就噔噔噔跑出去，廖清欢摇摇头，从冰箱里拿出几块排骨，准备做个酸菜炖排骨。东城人也喜欢吃这个菜，只要有酸菜，好像配什么都挺喜欢的。
　　排骨过油炸一下，然后再把酸菜炒一遍，倒入水酱油胡椒粉，接着再把排骨放到锅里煮。粗放简单的做法，但酸菜的香味已经被激发了出来，酸酸的，特诱人。
　　酸菜炖排骨盛到砂锅里，放到炭炉上炖着，再加一个拔丝地瓜，以及之前廖清欢做好的松仁玉米腐皮包黄鱼以及雪菜炒鲜笋，外加一道红枣枸杞乌鸡汤。
　　外面是吃不了饭了，太冷了，菜都端到屋里去，来了客人就得把大圆桌搬出来。
　　谢铭瞅着自己是来做客的，还想着什么都不干呢，结果被他爷一瞪眼，乖乖去搬桌子还得找抹布擦桌子，接着又要端菜端碗什么的。
　　怕菜冷了，炭火小炉下面垫着隔热垫，也放到桌子上，腐皮包黄鱼也装在砂锅里慢慢的炖。
　　廖清欢拢着袖子被陆长缨扶着到堂屋里，身后的门被关上，寒风给阻隔到外面。
　　“随便做了个点啊，天太晚了，没给做什么大菜，大家将就着吃点，明天我再做大餐。”
　　她笑眯眯的说着客套话，坐到垫着软垫的椅子上。
　　谢镇海摆摆手，觑着自家少帅的脸色，连忙说道：“是我们过来添麻烦了才对，还得劳烦您做这些菜，要早知道不方便，我们就不过来了。”
　　之前也不知道少帅夫人怀孕了，要早知道的话，他们也不会来添这些麻烦。
　　刚刚同少帅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少帅也没有太欢迎他们，想想也是，自己媳妇儿现在大着肚子呢，还得给他们做这些吃的。
　　现在他们肯定成了少帅眼里不欢迎的对象，太难受了。
　　再怎么难受，人都来了，也厚着脸皮说了要在这过年。
　　想了想，他又说道：“要不明天我上明月大酒楼定一桌年夜饭？咱们明天上那边吃去？”
　　不然明天少帅夫人还得张罗年夜饭，那多累人啊！
　　这话说完，廖清欢摇摇头，“没事，也就添三双筷子的事，过年还得在家里过。明天我公公婆婆也要过来过年的，咱们一起过，人多也热闹。”
　　陆长缨把盖在酸菜炖排骨上的盖子揭开，“先吃饭吧，边吃边说，明天都在这里过年。”
　　他一开口，谢镇海就闭了嘴。旁边的谢铭和他爹俩愣是不敢插嘴说什么，满心注意力都在饭桌上。
　　谢镇海还想着待会吃完了再劝劝的，闻到酸菜炖排骨的香味那筷子不由自主的就伸了过去。
　　夹了一筷子酸菜排骨，还没吃到嘴就开始夸。
　　“这味闻着真正宗了，让我想到了当年在王三娘家吃的酸菜炖排骨，也是这样的味，绝了。”
　　廖清欢笑看了他一眼，“王三娘？做菜很好吃吗？”
　　谢镇海点点头，“好吃，关键是分量大，油水足啊，那酸菜都是她自己腌制的，就着那酸菜配饭吃，特下饭。”
　　说完，他咬下一口热乎乎的酸菜，刚入口还有点烫，龇牙咧嘴的倒腾了两下，眼睛猛的一亮。
　　“这味道……”
　　比王三娘的好吃多了，味道脆亮透生，酸味没有说酸到倒牙，但极其开胃。他在港城那些年，就想吃一口正宗的酸菜，可这口就让他回到了以前般。
　　以前他娘就喜欢用酸菜炖白肉酸菜炖血肠，酸菜炖排骨，要不就用酸菜来炒。大冬天的，吃下一口热乎乎的酸菜，浑身上下从里头热到外面，舒服得紧。
　　他来不及说话，紧接着又咬了一口排骨肉，排骨肉里吸收了酸菜的味道，软烂透香，正是东城人最喜欢的味道。
　　再来上一口拔丝地瓜，谢镇海吃得头也不抬，都顾不上边上的少帅了。
　　谢铭和他爹俩人这会也饿死鬼投胎一般，啥也听不见，满脑子就是干饭吃菜。
　　小丸子左看看右看看，悄悄给弟弟夹上两块排骨，吃这么吓人，要不多夹一点下来，他们都不够吃了。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家经常出现，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面色如常，慢悠悠的吃着自己的菜。
　　等谢镇海这老头连干三碗饭，最后的酸菜汁都要伴着饭吃干净的时候，廖清欢有点担忧的问了一句。
　　“谢先生吃这么多，没问题吗？”
　　陆长缨睨了眼自家丢人的副官，冷声说道：“当年他能吃一桶，这才三碗呢！”
　　话音刚落，旁边吃了五碗的谢铭举着碗，那碗干干净净的，狗舔过一样。而他本人则有点讨好的腆着脸，不大好意思的问了。
　　“我能再吃一碗吗？”
　　作者有话要说：喜提几名饭桶。
　　说一下哦，本文差不多下周就要完结啦，本来上周就要完结的，又觉得太仓促了，就缓了缓，会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局，也谢谢姐妹们喜欢小厨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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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饭没有了, 但还有些酸菜水饺，一听有水饺，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直勾勾的盯着廖清欢看。
　　廖清欢顿了下, 正要说我去煮的时候, 陆长缨按住了她。
　　“想吃就自己去。”
　　他敛眸扫过谢镇海他们, 反正是不让自己媳妇出去。
　　谢镇海知道少帅生气了，心里挺愧疚的，他们几个大男人过来除了吃就是吃，啥也没帮忙，少帅夫人怀着孕呢, 还给他们做饭, 确实是他们不懂事了。
　　于是他回身一个板栗敲在谢铭头上, “猪吗？吃那么多。”
　　谢铭无辜的要死, 平时他爷在家也就一碗饭，在这都三碗了，有什么资格说他啊。
　　水饺今晚就不吃了, 说是明早过来当早餐吃，他们三个住不远处的大酒店, 也不在这边住, 不然实在是麻烦。
　　这么识趣陆长缨还是很满意的, 送走几个人砰一下就把门关了。
　　廖清欢抿着唇笑, 挽着他的手回房。
　　“那么嫌弃做什么？又不是普通朋友，好歹也是你以前的副官。”
　　她觉得副官这种算是关系很亲密的了，人家千里迢迢过来也不容易。
　　“过来添麻烦。”
　　陆长缨低声说道，寻常时候来都还好，过年的关头归来, 真麻烦。
　　一个个只知道吃，啥也不会干，不是添麻烦是什么？
　　……
　　第二天廖清欢睡到自然醒，没放假之前还得早点起来，需要把汤什么的炖上。
　　谢镇海他们早早的就过来了，这会一人端着一个大碗，吃得头也不抬。看到廖清欢出来，谢镇海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谢铭和他爹俩也恭敬的打招呼。
　　“起得有点晚了，你们已经吃上了啊？”
　　“恩恩，少，长缨煮的，让我们先吃。”
　　谢镇海端着碗说道，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是因为他们几个大清早过来往这一坐，肚子一个比一个叫得欢。少帅看不过去了，才说煮给他们吃的。
　　这会的谢镇海觉得自己这碗睡觉比最珍贵的珍宝还要贵重，这可是少帅煮的，这是少帅煮的啊，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吃上少帅煮的水饺。
　　这味道都比普通睡觉要好吃千百倍呢。
　　他现在特后悔，早知道当年就不在港城打天下了，干个厨师多好，这样就可以煮给少帅吃了。但那样就吃不到少帅煮的睡觉，嘿嘿嘿，其实这样也很好。
　　谢铭在一旁皱皱眉，一直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爷爷对那陆长缨态度那么恭敬，可不像是亲戚关系，更像是上司关系。
　　上一个这么尊敬的，还是那陆少帅呢！说起来，陆少帅和陆长缨可是同名，难不成有关系？
　　也不对啊，陆少帅早就死了，哪里还能这么年轻。
　　想不明白的他摇摇头，算了算了，反正来这一趟非常值，昨晚上一顿加上今早这顿，吃得他分外满足。想想还得在这吃中午饭，还有一个年夜饭，接着得在这呆上几天，每天都这样也太愉快了。
　　廖清欢也吃了点水饺，吃完水饺又拖着陆长缨去买菜了，今天可以买些新鲜的蔬菜。
　　俩孩子留在家里，谢镇海几个人嚷嚷着也要跟过去，就一块带上了。
　　这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中年人，一个看起来很老成的年轻人。
　　三个人面相都凶得很，里面穿西装外面穿黑色大衣，一个个装腔作势的戴着黑色墨镜，看着就不像好人，妥妥就是港城电影里那些混黑帮的大佬。
　　廖清欢和陆长缨俩人挽着手走到前面，陆长缨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篮子，悠哉悠哉好的，丝毫不觉得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有多吓人。
　　原本这菜市场人很多，也很嘈杂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从他们进来之后，声音就小了不少。
　　廖清欢如以前一样到几个相熟的摊位上去选蔬菜，虽然是冬天，但现在有那种大棚种植了，很多不应季的蔬菜也能买到。
　　她指着水灵灵的番茄，问卖菜的大婶价格如何。
　　平时说话特爽朗的大婶眼神躲闪，看了眼她身后的人，又赶紧缩回了视线。
　　没等她说话了，拿着龙头拐杖可有气势的谢镇海探出个脑袋，“番茄好吃，港城还有那种圣女果，小小的，赶明儿我让人从港城带些圣女果过来给您尝尝鲜。”
　　廖清欢在国外就吃过圣女果了，也挺喜欢的，国内确实没得卖。
　　她装了几个番茄，微笑着说道：“行啊，那谢谢了。这番茄给你们炖番茄牛腩吃吧，小丸子他们挺喜欢的，酸酸甜甜的口味小孩子都喜欢。”
　　讨好到了少帅夫人的谢镇海分外满足，连忙点头，“好，我也喜欢吃这个，您手艺好，做得也好吃。”
　　说完，赶紧给孙子递了个视线。
　　圣女果，马上安排送过来，记住了吗？
　　接触到视线的谢铭点点头，搬出跨在腋下的大哥大，一点不客气的拨通国际长途，大着声音对那边吩咐。
　　“小刘啊，让人带几箱圣女果过来，对，是圣女果，不是木仓，我要木仓干啥玩意儿？现在在内地呢，这里不允许带木仓。就是圣女果，那小不伶仃的红红的果子，没错没错，就是它。问那么多玩意儿干啥？让你送过来就送过来，再多嘴我拿木仓毙了你。”
　　他这话说完，廖清欢付钱的时候明显看到那大婶的手都抖了，旁边的声音瞬间收起，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非常害怕的盯着他们一伙人。
　　偏偏谢铭还什么都没发现，收了电话就对谢镇海说道：“安排好了，爷爷，小刘那小子脑子不好使，话都听不明白。都说了是圣女果，不是木仓，还问了好几遍，咱又不是抢地盘，要什么木仓啊。”
　　谢镇海一脸严肃，“你们以前经常送木仓，小刘都习惯了，没反应过来嘛，安排好了就行，让那边尽快送过来，最好是明天我就要看到。”
　　廖清欢在一旁嘴角抽搐，抬眼看向陆长缨，用眼神问他。
　　所以，他们到底是干啥的？
　　陆长缨撇开视线，有点不大好意思，张嘴闭嘴就是木仓了，还能是干啥的，背地里混社会的呗。
　　他轻咳一声，“大陆禁木仓，大家都是非常的善良的公民，到这边来说话注意一点。”
　　谢镇海继续严肃着一张脸，“明白了，以后不会提木仓的，放心吧。”
　　等廖清欢他们从这个摊位走开，她明显感觉到那大婶长舒了一口气，平时可不是这样，平时看到她来可热情的，各种介绍新到的新鲜的菜品。今天的态度就是终于把人送走了，以后可别来了的意思。
　　接着再去其他几个摊位，边上都没人，冷冷清清就他们几个光顾。所有的摊主都特别好脾气，要送点蒜头葱都毫无怨言，看情况是就算是不付钱拿走都没问题。
　　等他们买完回去的时候，谢镇海在旁边找话题。
　　“原来逛菜场这么有意思，以后咱们也增加一个家庭活动，一个星期一起去逛一次菜场，买回来让佣人做。”
　　谢铭和他爹一脸的不情愿，但又不敢反驳，只能低下头。
　　“好好好，回去就列入家庭活动里。”
　　廖清欢看得直乐呵，“你们家还有家庭活动呢？有其他的吗？”
　　“有啊，都是我爷爷定的，还有高尔夫球比赛，谁输了谁就当着佣人面说自己是小狗。每个月还有一次登高活动，上香活动，以及在陆少帅坟前谁哭得最惨这种类似的活动。”
　　谢铭生无可恋，其他人家里哪有他们这样的，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平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家里这些活动，太丢人了。
　　有时候在外面喝酒喝得正高兴，一个电话就得回来参加活动。活动时间全靠他爷爷，大半夜出门上香都是常有的事。
　　廖清欢一听还有在陆少帅坟前谁哭得最惨，唇角都压不下去了。
　　“那谁哭得惨有什么奖励？”
　　她看向陆长缨，这人面色如常，仿佛不像在讨论他呢。
　　“奖励香山一日游，我已经游了八年。”
　　谢铭无奈的说道，在他爷爷眼里，他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连续八年在陆少帅坟前都哭得很惨吧！
　　他有时候都在想，估计自己爷爷还有老子没了都哭不了这么惨。
　　廖清欢深表同情，但这事实在是太好笑了，她憋不住笑啊。
　　陆长缨暗暗瞪她一眼，示意收敛一些，他本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呢，她笑得那么开心干嘛。
　　回到酒楼后洛宁他们也到了，还带了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陆长缨介绍谢镇海同他们认识一下，自己就挽着袖子进厨房帮忙了。
　　谢铭也被赶了进来，他一个大男人杵在厨房里啥也不懂，手爪得很。
　　廖清欢可不客气的，拿一块腊肉塞到他手里。
　　“用刷在把这腊肉刷干净，外面都是灰，刷出里面的颜色就行了。”
　　谢铭提着腊肉，眼神无辜得很，他堂堂七尺男儿，从来就没进过厨房，居然要在这里洗这么黑乎乎的腊肉？
　　廖清欢长睫毛一眨，“腊肉用来炖笋吃，新鲜的冬笋切片，和腊肉一起炒，有一股烟熏味，鲜笋炖了一会后脆嫩脆嫩的，再放上辣椒和大葱……”
　　“别说了，那笋也给我一起洗了吧！”
　　谢铭一脸正经，仿佛不是去洗菜，而是去组装木仓。
　　作者有话要说：谢铭：我这是爱干家务，可不是为了美食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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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鲜笋的笋衣削下来, 整个冬笋放到锅里煮一下，得放点盐去涩，不然到时候吃起来会有点涩味, 麻嘴, 难下口。
　　人多, 这冬笋就煮了四块, 全是谢铭洗的。那腊肉也洗得很干净，外面一层都快给刮干净了。
　　廖清欢这边切成一块一块的，用姜蒜炒到变色，腊肉的烟熏味就飘了起来。倒入切好的冬笋片，那烟熏味被压了下去, 冬笋的清鲜就丝丝缕缕的窜到鼻尖。
　　谢铭洗完菜之后找到灶膛口后面, 还戴着墨镜, 灶膛里的火就印在镜片上。整个人严肃又正经, 尤其他还是个光头，脑门被灶膛的火照得亮红，看起来像一颗卤蛋。
　　他自己没感觉, 还觉得自己这个位置找得好，不通风, 还暖和, 并且能近距离的闻到饭菜的香味, 大冷天的坐在这里可太舒服了。
　　陆长缨陪着廖清欢做菜, 他炒菜水平一般，廖清欢不会让他炒菜，但切菜什么的他做得很不错，手很稳，要切成什么样子都切得不错。
　　夫妻俩一个切菜一个炒菜, 洛宁也跟着从外面进来，把另一口锅烧起来，做了个栗子烧鸡再加上一道虾籽豆腐羹。
　　洛宁以前可不敢在自己儿媳妇面前做菜，主要是儿媳妇做菜太好吃了些，她做出来的跟儿媳妇一对比起来，就跟那猪食没什么区别。
　　可后来又想，儿媳妇叫自己一声妈呢，是自家孩子，自己做菜不好吃，就跟儿媳妇学习嘛。有时候过来，她就会跟廖清欢讨教一下做菜方面的问题。
　　要知道洛宁以前吃单位食堂吃了那么多年，水平一直停留在简单炒个蔬菜的水平，要是做个大菜还得担心浪费食材的那种。
　　自从开始和廖清欢虚心请教后，那做菜水平蹭蹭蹭的往上涨啊，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在那一群退休的老姐妹当中，她成了食神级别的人物。
　　但凡是有个聚会什么的，要是需要做菜，她做出来的菜，一定是大家伙抢着吃的。
　　以前还有人在背后笑话她，说她儿子虽然不傻了，但这找的对象实在是一般。人也就是个厨子，比他们事业单位可差太多了。
　　现在嘛，可没人笑话她了。谁不羡慕她儿媳妇是个能人，有一家祖传的酒楼。做的菜那么好吃，人漂亮不说还生了几个这么漂亮听话懂事的孩子。
　　反正她现在做梦都能笑出声来，每天都恨不得烧高香感谢自家八辈祖宗。
　　廖清欢做菜的速度比洛宁快，等洛宁做完了，那些装着炭火温着菜的小炉子就被端了出去。
　　堂屋里圆桌一直没撤下来，六道菜摆在上面，围成一圈，菜香味，烧起来的热气，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谢铭很自然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下手味，他观察了，这边摆的都是那廖清欢做的菜，好下手一些。
　　这些小心思他可不会说出去，谁也发现不了。
　　吃饭的时候陆然还在跟那谢镇海讨论港城的发展，情真意切的说着大陆人民有多希望港城回归。谢镇海表面上点头各种附和，其实那心思早就飞到了菜上面。
　　见自家儿子还有孙子都低头猛吃，没一个顾上他的，心里头着实不痛快。
　　“小铭啊，给陆然先生敬酒啊，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
　　谢铭和他爹俩直接被谢镇海揪起来敬酒，这话题很自然的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谢镇海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一筷子瞄准那早就看好了的冬笋炖腊肉，就这块好，肥中带瘦，瘦中带肥，颜色又是紫红色，看着就很有胃口。
　　谢铭和他老子两个被拉起来同陆然客套聊天，接了几句嘴，谢铭就看到他爷爷在那吃得满嘴流油。嘴一抽，话头又拉到他爷爷身上。
　　“我爷爷每天都想着港城回归，一直教育我们要积极跟进这件事，能推动就尽量推动。”
　　陆然看向谢镇海，眼中闪烁着真挚且纯粹的光。
　　“谢先生高义，若港城所有人都如同谢先生这般，港城定会回归的。”
　　谢镇海赶紧举起手中的酒杯。
　　“港城多数人确实想回来的，那些鹰国人在港城横行霸道，我们早就看不顺眼了，回归祖国当然是好。放心，不止我会努力，我还会号召港城一些有共同想法的人员都积极推动。我孙子是开传媒公司的，平时拍些电影电视，到时候让他拍一些爱国题材，更能调动大家回归的情绪。”
　　话头又抛向了谢铭。
　　坐在一旁的陆长缨和廖清欢俩仿佛没发现饭桌上的机锋往来，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再给俩孩子夹一些他们喜欢的菜。
　　等他们都吃完了，桌子上的你来我往还没结束呢。
　　“我有点困了。”
　　廖清欢打了个哈欠，看着酒杯里的情况，还得喝一会呢。
　　“我陪你去休息，等他们吃完了让他们自己收拾。”
　　陆长缨低声说道，然后扶着廖清欢站起来，俩人亲亲密密的就回了房间。
　　剩下的人再这么客套，菜都要凉了，爱咋咋吧。
　　反正等廖清欢午觉睡起来，谢镇海和陆然俩已经喝到昏头，一人占着一个房间睡觉。谢铭和他爹都还好，俩人坐在堂屋里喝茶，眼神看似很清明，实际上那拿着茶杯的手都有点不稳。
　　洛宁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熏鱼都给做好了装在盘子里，这会正在做蛋饺，海城的年夜饭有个全家福，蛋饺可是里面的重头戏。
　　瞅着自己儿媳妇在一旁看着，洛宁拿猪油在在勺子里转一圈。
　　“怎么不多睡一会，你现在月份慢慢大了，能多休息就尽量休息，到了后面想休息都休息不起来，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
　　她一边往勺子里倒蛋液一边说道，手下很稳，转了一圈后蛋液铺满了整个勺子，一张圆润呈现淡黄色的蛋皮就出现了。
　　“睡太久了晚上就睡不着，中午睡一会就好了。”
　　廖清欢笑着说道，也拿了个勺子到边上，准备先和洛宁一起把蛋饺做好。
　　肉馅是廖清欢上午就调好了的，纯肉馅，放了点小葱。
　　洛宁用筷子挑起一些肉馅放到蛋皮中间，然后用筷子夹起上方的蛋皮，一折为二的把肉馅包住，一个淡黄色的饺子就出现了。
　　廖清欢很快就做好了几个，她肉馅准备得多，反正也是饺子嘛，多做一些放到冰箱里，以后也还能吃。
　　俩人一气做了百来个，让陆长缨端着放到外面去冻一下。现在天气冷得很，虽然不如北方，也能达到天然冰箱的效果。
　　“我们以前啊，可没有这些好东西吃。到过年也有做蛋饺的，那会小孩子就爱守在做蛋饺的长辈身边，要有做破的，高兴得叫起来，因为破的蛋饺可以领去吃了。一守守几个小时，就为了等那几个破的蛋饺。要是家里孩子多，破的蛋饺还不一定够分。有些长辈看孩子等得可怜，还会故意做破几个，让孩子分了吃。”
　　洛宁把勺子这些收起来，一边同廖清欢说起以前的事。
　　廖清欢一直以来就没缺过吃的，这种经历还真没体验过，但想想这种体验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还是现在的孩子舒服，看看小丸子和小圆子，俩就没缺过营养，胖乎乎的。”
　　她笑看了眼外面，小丸子和小圆子俩围着蛋饺看，那小模样还挺想吃的。
　　提起孙子孙女洛宁可就高兴了，“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过得舒服，是因为咱们有条件。难不成有条件还要让孩子吃苦头啊？咱们吃过的苦，可舍不得让孩子吃。他们长得胖乎乎的，多健康多喜庆啊。我带着他们出去，那些老姐妹不晓得多羡慕我，都说他们长得好，又白又胖。”
　　廖清欢从柜子里将莲子红枣还有金橘脯这些取出来，一共拿了八种，取出来装到碗里。再把糯米饭蒸上，年夜饭还得要个八宝饭的，这些配料都有各种吉祥如意的意头。
　　等糯米饭蒸熟了拌上猪油，再加入这些配料就行了。
　　这些都弄好了，俩人开始准备今晚上的正式菜色。
　　新鲜的中小型虾入锅，用油爆到红亮，再用浇入独配的酸甜口酱汁，做出来的口味酸酸甜甜，风味独特。
　　牛腩洗净切块入冷水加入葱姜，过一遍水后倒入炒熟的番茄中，再倒入开水，撒上调料装到炖汤的瓮里。汤色艳红，非常喜庆。
　　水笋烧肉是海城人钟爱的看家年菜，必须选用古法腌制有点黑的笋才行。五花肉还得选择偏肥一点的，这样吃起来油润满口，笋干也能吸收油脂的香味，同时肉吃起来也肥而不腻。
　　除了这些还有油面筋塞肉，整条蒸制的新鲜鲈鱼。
　　虽然谢镇海他们三个能吃，但今天菜挺多，份量也大，不怕不够吃，蛋饺都有百来个呢。
　　一直忙到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的灯都亮了。
　　摆满了大圆桌的饭菜将睡在屋里的谢镇海给香醒了，他挺着肚子走出来。
　　“这就晚上了？不是中午刚吃过。”
　　他梦里还在喝酒吃菜呢。
　　谢铭推推仿佛烙在脸上的墨镜，“您可以再进去睡。”
　　“臭小子，这都年夜饭了，还想忽悠我。”
　　谢镇海精着呢，这一桌子好菜他才不会错过。
　　他深吸一口气，又跟谢铭说道：“晚上你把陆先生稳住了，让我好好吃顿饭。”
　　“凭什么？他和你比较有共同话题。”谢铭不乐意。
　　“凭我是你爷爷，我想好好吃顿饭，跟他扯那些耽误我吃饭知道吗？”
　　谢镇海咬牙，中午就顾着喝酒了，都没吃多少菜。
　　“我也想好好吃顿饭！”
　　俩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谢铭他爹。
　　谢铭他爹：？
　　作者有话要说：陆然：其实我是在很努力的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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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好在年夜饭的时候陆然没像中午那样抓着谢镇海他们聊天, 而是很热情的用当家主人的态度招呼他们。
　　“来来来，吃吃吃啊，别客气, 大家一起过个年那就是缘分, 都别客气。”
　　谢镇海表面上还得客套两句, 手下动作却一点都不客气的。
　　“唉, 好的好的，我自己来，陆先生您不用管我。您也吃啊，海城的年夜饭我还是第一次吃呢，大多数都是没吃过的菜色。”
　　这要是在自家里吃饭, 早就和自己儿子孙子抢起来了。
　　可惜, 家里的厨子没有这样的手艺。
　　廖清欢除了准备海城菜, 也准备了好几份东城菜, 除了陆长缨很喜欢的酱大骨，还有酸菜炖血肠以及糖醋鲤鱼酱焖猪蹄。
　　这会吃饭的时候，洛宁夹了一块酱焖猪蹄。
　　猪蹄炖得非常烂乎, 还有一股浓浓的酱香味，不怎么需要咬, 肉和骨头就分离了。猪皮用筷子一戳就破了, 咬在嘴里的时候胶质粘连在唇齿间, 滑而不腻, 柔而爽嫩。再加上里面裹着汁水的肉，就连不算是太喜欢吃肉的洛宁，吃完后都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都说这猪蹄女人吃了好，叫什么来着，胶原蛋白很丰富。”
　　她连吃两块, 这才停下来歇了歇，同廖清欢说道。
　　廖清欢点点头，“这不是还有红枣枸杞来炖猪蹄的，一般女人做月子补身体都爱用猪蹄。不过要说起滋补养颜，还得是那些汤汤水水，无论是银耳还是燕窝，天天喝一盅，气色都能好起来。”
　　“我还没问呢，这几道菜咱海城人都怎么吃，不过我看你们这，倒是常常吃什么酸菜炖大骨，酸菜炖血肠这一类的，今天这几道好像都是那北方人爱吃的菜。”
　　洛宁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在这边吃饭几乎每次都能碰到几个北方菜，他们这也没北方人啊。不过看大家喜欢吃的样子，她也没问过。
　　陆长缨夹着酸菜的手一顿，转了个筷子放到小丸子的碗里。
　　小丸子眉毛一皱，她不爱吃酸菜，她要吃血肠，血肠比酸菜好吃。
　　没等廖清欢回答呢，谢镇海抢先开口。
　　“我我我我，我是北方人，我们都喜欢吃北方菜，这是清欢考虑我们，特意给做的。”
　　他知道自家少帅是死而复生的，洛宁陆然他们可不知道。做这些菜主要是给少帅吃的，但他这会得厚着脸皮揽过去。
　　“不过我来这吃饭，倒是每次都能看到北方菜。也不是说北方菜不好，就是我们这海城菜吃惯了……”
　　洛宁没发现哪里不对，也就是随口问问。
　　廖清欢夹了一块糖醋鲤鱼到洛宁碗里。
　　“妈，您尝尝这鲤鱼，正宗的黄河鲤鱼，新鲜捞上来的。肉质比一般鲤鱼要有韧性得多，而且是糖醋口味的，和这边蒸的鲈鱼味道不一样。”
　　说完，她不慌不忙的开始解释了。、“说起这北方菜，其实是长缨比较吃。以前也没发现的，后来发现，他不爱吃素菜，就爱吃肉。大家伙也知道的，论吃肉，那咱们北方人还是很有话语权的。当年我和他刚认识那会，就给他做了几次北方菜，他很爱吃，然后这家里就经常做北方菜了。您有没有发现，北方菜里我经常做的就是肉菜，素菜几乎没见过。其实不止长缨爱吃，这俩小的也爱吃得很。“
　　廖清欢笑眯眯的点向俩孩子。
　　正在美滋滋啃大骨的小丸子一抬头，嘴巴一咧。
　　“嘿嘿嘿，这酱大骨好吃，贼有味。”
　　小圆子也高高兴兴的抱着大骨啃呢，没注意到大家伙视线，小脸都吃得乱糟糟的。
　　洛宁笑眯眯的点头，“我就说呢，长缨确实不爱吃素菜，还是你有心。”
　　“我祖上就是北方人，长缨骨子里有北方的基因，像我，我也喜欢北方菜。”
　　陆然在一旁插了嘴，像是为了演示自己也是北方人，夹了一块猪蹄吃起来。
　　洛宁嗔了一眼，“就你还北方人呢，说话文气，嗓门也不大，一点口音都没。就你那祖上，不知道几百年了。要不是在这吃到北方菜，恐怕你连北方菜是啥样的都不清楚。”
　　他俩笑笑闹闹的，廖清欢和陆长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有些人家放起了烟花。
　　小丸子和小圆子的心思飘到了外面，廖清欢见他们真的吃饱了，便点了头让他们出去玩。
　　陆长缨给他们买了些小烟花，还有摔炮，姐弟俩在外面玩得可高兴了。
　　后院门开着，其他院的小朋友过来找他们玩，俩孩子就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
　　廖清欢扶着门喊，“别跑太远了，待会就回来。”
　　小丸子拉着小圆子的手，头也不回的，“知道啦。”
　　廖清欢摇摇头，“玩心大得很。”
　　陆长缨拿着外套给她披上，“玩一会，没事的。”
　　廖清欢也知道没事，现在海城治安比以前好多了。当初小丸子被抱走的事，让她一直记到今天，但凡是孩子单独出门，她都心慌。
　　“得，咱俩去给顺子打电话，让这孩子别不舍得打电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就是不做。”
　　说起顺子廖清欢也无奈，懂事是真懂事，不听话也是真不听话。
　　家里又不是没钱，平时打个电话能要多少钱，他就生怕多花钱一样，总是不打电话。平时信倒是寄得不少。可电话能听到声音啊，廖清欢还是喜欢听到孩子的声音。
　　电话就在堂屋里，陆长缨熟练的拨通电话，再转接到国外，等了一会，电话那边终于接通了。
　　顺子的宿舍里是有电话的，这通电话打到宿舍。那边可不过什么春节，只过他们的节日。
　　廖清欢听陆长缨同那边用鹰语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又重新拨打了一个号码。
　　“不在宿舍？”
　　她记得顺子之前说了得在学校学习的，看这样子是不在学校了。
　　“他舍友说他被家人接回家过节了，应该在勺子那。”
　　陆长缨低声和廖清欢说道。
　　洛宁他们也凑了过来，“还没打通呢？就这孩子一个人在国外，大过节的，多冷清啊！”
　　陆然拉了洛宁一下，“这在国外又不过咱们的春节，得过那边的节日。人家还能因为你过春节就专门给你放假不成？”
　　这会陆长缨那边电话通了，洛宁赶紧嘘了一声。
　　廖清欢等陆长缨跟那边说了几句，就赶紧接过电话。
　　她现在就是自家孩子出门在外，自己非常担心的老母亲状态。
　　“顺子，是顺子吗？”
　　隔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失真，好在听得清楚。
　　顺子温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是我，阿姨。”
　　“在勺子爷爷那怎么样？有没有给你做好吃的？不好吃你跟我说，我让你勺子爷爷回海城继续学手艺。”
　　廖清欢眉眼带笑，说完后还能听到那边许勺嚷嚷着自己现在手艺好着呢。
　　“勺子爷爷做了很多菜，都是海城的年夜饭会吃的，有八宝饭有酱鸭还有其他的，旺子哥他们都来这边一起过年了，很热闹，不过我们吃的是中午饭，不是年夜饭，但国内是年夜饭呢！”
　　顺子回头看了眼，都是海城人，也是一家人，刚吃完饭，都摊着聊天。
　　廖清欢放了心，又问了些顺子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然后把手机交给陆长缨，让他也聊一聊。
　　陆长缨和顺子聊天就比较严肃了，直接学业上出发，说些最近学习的东西。
　　顺子同他聊得比较长，廖清欢什么都听不懂，干脆走到院子里去看谢镇海他们放烟花。
　　下午的时候谢铭他们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搬了不少烟花。
　　因为他们打电话，谢铭只是搬着烟花摆放好，准备等电话打完了就放。
　　廖清欢站在廊下，看向其他人家放的烟花，那些烟花在天空中呈现出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空气中弥漫着焰火的味道。
　　院子里的树上挂着红色丝带还有灯笼，廊下隔一段距离也亮着灯笼，整个小院，包括外面，都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在以前，到了过年，她只有几个徒弟陪着，店里其他员工也像现在一样，回家了，过年了，有自己的家人。
　　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她依然守着廖家酒楼，她是廖家酒楼的小厨娘，也是廖家酒楼的老板。可她还有其他的身份，是陆长缨的妻子，是顺子丸子圆子，还有未来那位小朋友的妈妈。
　　来到四十年后，她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成为什么很厉害的人，她依然是普通人。可她的人生，因为这样的经历，变得不普通了。
　　有多不普通，她想……
　　陆长缨从身后环着廖清欢的腰肢，手搭在她的肚子上。
　　谢铭点燃了烟花，在第一股冲向天空的时候。
　　他的手捂住了廖清欢的耳朵。
　　廖清欢抬头看着那在天空中炸出圆形的烟花，眼中闪烁着笑意。
　　她想，有多不普通，只有她和陆长缨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结局啦，接着就更新番外哦！


第154章 番外一
　　谢镇海他们在海城一直住到初八, 然后就不得不滚回港城。
　　廖清欢看着他们的态度，大概是想在海城继续住下去的，奈何港城那边有事, 不得不回去。
　　谢镇海试图留下来, 然后被自己孙子儿子拖走, 跟陆长缨他们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那天廖清欢都让刘红星备上一些好菜了, 结果谢镇海一个电话过来，哭嚎着说自己在港城，等以后有机会再过来。
　　得，那一桌好菜只能他们自己消化了。
　　两边买下的店面和院子都空了，之前是过年, 廖清欢不好意思赶人。但现在年都过了, 老李和林老板娘俩家也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 收拾收拾自己的陈年家当, 俩家人都搬走了。
　　店面连着院子，都归了廖清欢。具体花多少钱，刘红星还问了一嘴, 廖清欢只说比平时买贵不少。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钱什么的不是问题, 只要能买下来就行了。
　　这样一来的话, 店面面积扩大了三倍, 院子如果打通, 也扩大三倍。
　　廖清欢没想把围墙全拆了，而是打算在墙上开门。一家人主要还是住在中间这个院子里，两边则要做成后院包厢的样式。
　　院子中间她想着要好好规整一番，就像以前那些大官的庭院，亭台楼阁, 风景如画。
　　这样的想法想要实践，就得去找专业的设计师了。
　　近几年海城发展得挺快，到处都在搞开发。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繁华地区就建起了许多高楼。
　　在这样的基础上，搞设计的搞建筑的也多了起来。
　　想找专业设计师，那是好找的，但想找能设计出她想要风格的设计师，就有点不是太好找了。
　　廖清欢现在肚子越发的大了起来，索性精神头不错，找设计师还挺有劲的。
　　等联系好稳妥的设计师，又是找木匠。
　　大价钱请了几个老木匠，就安排住在旁边的院子里，再让人从南城那边拖来木料，加班加点的干。
　　前面吃饭的客人不知道可不知道酒楼要扩大，照常进店吃饭。
　　至于新廖家酒楼那边，廖清欢暂时没空去管，这边的活就让她忙不脱了，哪有空管那么多啊。
　　说是说不管，实际上还是惦记着，她手头就慢慢的调整新菜式，觉得口味可以的，再记录下来，几个月的功夫，光是菜品这一块就写了一个厚本子。
　　但这些不是都能用的，还有大部分需要调整。
　　好在那边刘红星等人经常会过去看看，味道方面还可以。许多客人都以为那是他们开的新店，这方面廖清欢也没否认，确实是新店，但不是她开的而已。
　　廖清欢这边边忙碌边等着卸货的日子赶快来临，陆长缨那边则开起了公司。
　　原来他是做军用的，现在改做民用。军用那一块主要做防护，转民用后做的还是防护这方面。
　　红外线他很了解，带出来的郑楚华等人都跟着他，几个人顺顺利利的开起了公司，开办了工厂。
　　廖清欢并不算太清楚他那边要做什么，但知道他把以前一个小项目运用了过来，做什么红外线感应器之类的。
　　陆长缨简单的跟她讲过，说这种东西无论是安装在公司家门口还是机场车站，都能有效的检测到人身上有没有携带危险的器械。
　　尤其是车站机场，若是安装了这样的东西进行检测，能避免很多的危险。
　　他的想法很多，廖清欢虽然不明白，可她觉得陆长缨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做的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只图挣钱的小东西。他考虑的是安全，治安等等方面。
　　如果他想挣钱，能做许多挣钱的东西，而不是费时间费精力的去做这些。
　　在陆长缨跟她说过没多久，海城的各大车站地铁机场等就开始用上了他们工厂做出来的红外线感应器。
　　据郑楚华所说，用了这些之后，各处安检的速度比以前要快很多，同时检测到危险物品也非常多。能藏在身上的小刀片，放在鞋底的削笔刀，还有一些携带在身上的汽油等等东西。
　　在他们没能进站的时候，就被检查了出来，无论是不是用来做危险事的。只要检查出来，那就一律没收。
　　以前是人工检查，虽然仔细，但检查确实费时间。有时候还是有纰漏，现在就不担心纰漏了。至少他们这个站点进去的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为这个，海城日报专门做了报道。
　　采访陆长缨没成功，变成了采访现在的公司副总张兴国。
　　张兴国原来在国营大厂，但近些年国营厂子效益着实不好，张兴国上面还有厂长等人，他没太大的话语权。
　　见陆长缨和郑楚华他们要搞厂子搞生产，他一拍脑袋，就直接辞职跟着下海了。
　　摇身一变就成了厂子的副厂长还有公司的副总。
　　反正就是个副字，和他在国营大厂一样。
　　张兴国那张嘴能叨叨，报纸上关于他的采访那叫一个立足现实，展望未来，慷慨激昂的做出一副我们就是为了发展而努力的人。我们就是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国家变得更好。再介绍介绍厂子里的产品，什么安全科技未来等等词汇全用上了。
　　这报纸一发行，海城好些人都凑热闹买小型的红外线感应器装在家门口。
　　别说，因为这种家用的会连着提示系统。还真有人家靠着这个发现了试图撬开家门入室偷窃的小偷。还有一户人家半夜家里着火了，一家子人睡得好好的，浓烟太大被感应到提示铃开始狂叫，把这一家子都吵醒了。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一家人都活了下来。
　　这几件事都上了新闻，一下子就推动他们公司这种家庭感应器卖得更火了。
　　陆长缨也用上了大哥大，天天拿着个巨大的大哥大，但他的大哥大不是用来搞业务的，主要是没事给家里打电话。廖清欢都习惯了他现在一天天没事打个电话过来，俩人扯一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陆长缨想的是啥，天天都回来睡一张床的人呢，还老是要打电话。
　　陆长缨公司发展得蒸蒸日上，那钱用日入斗金来形容都算轻的了。除了专门研究红外线这一块，还有其他业务，比如他们又和广城那边的通讯业务沟通，似乎又想插手到通讯业务里面了。
　　有几次他们的大伯哥，也就是陆凛的儿子还到家里来吃了饭，吃完饭后就和陆长缨到书房去聊什么。
　　神神秘秘的吧，廖清欢也没问。
　　她是知道那大伯哥现在外地做书记的来着，一个比较偏远的城市。
　　一直到春末，廖清欢这肚子开始疼了。
　　因为生过俩孩子，这第三胎廖清欢虽然忙，却也没累着，身体好的情况下孩子生得顺利，推进产房没两个小时就生出来了。
　　是个儿子，小名就叫小包子。
　　小包子不像姐姐嗓门那么大，也不像哥哥刚出生那会活泼，他就是很安静的孩子。
　　不怎么哭，不怎么闹，就算是拉臭臭在身上了，也只是哼哼两声，提醒下大人他拉臭臭了。
　　这么个乖孩子把廖清欢心都给疼坏了，当然了，他爹陆长缨也喜欢极了。
　　小弟弟的出声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小丸子和小圆子，小丸子写了一篇五百字长作文，来夸她的小弟弟有多可爱。小圆子则把自己的糖藏在小包子的摇篮下面，这是他最喜欢的零食了。
　　等出了月子，家里就请了一个保姆，专门带孩子的。
　　廖清欢也能放下其他的事情，专心的到新廖家酒楼那边，把新菜式事情提上日程。
　　那边的厨师都是林碗他们徒弟的徒弟，叫廖清欢都得叫一声师祖，这又是师祖又是老板，小徒孙们个个都听话得很。
　　既然是要做新廖家酒楼，菜品和廖家酒楼是不一样，基本都是廖清欢自己研发的菜式。
　　这些菜式徒孙们没做过，廖清欢就把自己的菜谱发下去，一个徒孙重要学习两道菜，两个月后，她要在这边举办秋弥宴，邀请海□□人们，来品尝这个全新的宴席。
　　目的，也是为了正式推出新菜品。
　　秋弥宴是廖清欢想的，两个月后也差不多是秋天了，总要想个正经的名头来邀请客人吧。来个文雅听起来还高端的宴席名，这不也就好请人了。
　　这事定下了，当晚廖清欢就下厨，拿几个自己比较得意的菜品，让徒弟们家人们都尝尝味道。
　　所谓新菜品，还真是全新的组合，譬如那秋梅炖老鸭。
　　用的是非常酸口的梅子，廖清欢自己腌制的，之前她孕期就比较喜欢吃，偶然想着拿它来入汤。
　　从风味上与酸萝卜老鸭汤类似，但这酸味并不相同，酸萝卜的酸是那种纯酸，而秋梅则是甜酸。炖出来的老鸭汤带有梅子的酸，又有梅子的清香。
　　鸭肉酥烂，同时也带着梅子的香味，入口非常舒适。
　　这是廖清欢比较满意的一道汤品了，除了秋梅老鸭汤之外，还有肉桂红烧肉、砂锅小排骨、酸汤银鳕鱼等等。
　　在请帖发出去之后，廖家酒楼推出的秋弥宴，一下子就成了海城热议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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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廖清欢其实一直不大清楚, 自家酒楼在海城的知名度如何。
　　就比如很早以前，那会海城各大酒楼饭店林立，出了名的, 基本都是那些西餐厅。
　　海城人爱时髦嘛, 又能接受新事物。什么去西餐厅喝喝咖啡啦, 吃吃牛排啦, 他们就先很多人一步体验。
　　廖家酒楼做菜好吃，那确实是好吃，但仅仅只是挑口味的喜欢到这边来吃。
　　如果是谈事情，见朋友，还真不会选择廖家酒楼。
　　毕竟这是个吃饭的地, 大家很容易被美食吸引注意力啊, 真要谈事情可没那么心情谈。
　　在廖清欢的认知里, 到酒楼吃饭的, 就纯粹是爱美食的。
　　要说多出名，还真没有。
　　廖家酒楼也就占上了年份久味道好口味正宗这几样，属于口口相传的老字号。
　　但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就完全不一样。
　　廖家酒楼上了几次报纸, 这名号早就传遍了全国。
　　还有这样的口号, 说什么京城有烤鸭, 海城有廖家。
　　这廖家酒楼在整个酒楼老板包括员工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很悄无声息的成了海城的招牌，也成了外地人必须打卡的一家酒楼。
　　甚至要是问海城本地人，到海城吃什么？
　　上廖家酒楼啊！
　　等廖清欢意识到廖家酒楼现在有多出名的时候，廖家酒楼在她的安排下，偏门做了个大展台,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这展台里面有灶台有蒸笼有煎饼铛。几位帮厨在里面忙活着，专门用来做蟹黄小笼包蟹壳黄这些容易带走的小吃。
　　而买下来的两处店面连着院子，也都装修好了，在客流量日渐增多的时候，正式开始接待客人。
　　前面的展台缓解了许多的压力，尤其是那些来海城旅游的客人，他们没时间赶场子一般来海城玩的。没法花那么长的时间去排队，买几个小笼包这种特色美食尝尝，装在油纸袋里直接拿走，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真正来吃饭的客人不怕耽误时间，少了些外地客人来抢座位，他们还更开心。
　　酒楼里安装上了电话，廖清欢学着陆长缨他们公司的做法，给酒楼印上了名片，写上了联系方式。
　　还推出了一种新的方法，电话定座。
　　但电话定座只针对后院包厢，对消费有要求的，必须消费满多少才能定，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电话就能定的。
　　前面照常接待散客，唯独后面是针对尖端消费人群的。
　　新廖家酒楼推出秋弥宴，这首先送上的请帖，就是定后院的那些客人。
　　同时还有各大主流媒体的主笔记者等，要宣传嘛，就得走俗套的路线，他们是自己宣传，当然要主动给这些人留位置。
　　新廖家酒楼那边宽敞得很，位置也多，在秋弥宴正式推出之前，廖清欢孩子都顾不上，见天的扑在那边。
　　人员安排，服务生培训等等，这些都需要做到位，不然到时候人来了，这边服务什么的都跟不上，那可是大问题。
　　好就好在还有林香香和李淑华，她们俩就是廖清欢的左膀右臂，跟着她一起在新店磨合，效率提升了不少。
　　“师父，城东那边的万国饭店，这些天也在弄什么万国宴，定的日子跟咱们还是同一天呢。”
　　林香香从外面走进厨房，她在酒楼那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服务组组长，说是说组长，其实就相当于服务部那边的经理，手底下管着几十号服务员，气势上面早就起来了。
　　她也是刚从外面听来的消息，一听到这事，就赶紧进来告诉廖清欢了。
　　廖清欢这会正在调糟卤，秋弥宴里有一道糟味拼盘，海城人那么爱吃糟味，这肯定是不能少的，主要是糟味鹅唇糟味甲鱼糟味红肠以及糟香螺肉糟带鱼糟凤爪。
　　往坛子里再倒入一些花雕酒，廖清欢直起身体。
　　“万国饭店？”
　　她疑惑了下，一时之间还真没想起来，万国饭店是哪家！
　　林香香提醒道：“就去年开业，生意特别火的那家，饭店里分两个位置，一个专门卖西餐，一个专门做本帮菜。您不是还去那家吃过饭，说是味道挺不错的呀。”
　　哦！廖清欢想起来了，她确实去吃过。一般有什么比较出名的饭店，新开业的，她都会去尝尝。
　　这一家嘛，灯红酒绿，杂糅的东西太多了，不晓得他们重点是什么。卖西餐的配白酒，卖本帮菜的又配红酒。一家饭店做成它那样，注定了是没办法去接待什么高档客人的。
　　她回来夸味道好，其实惋惜，挺好的味道被糟蹋了。
　　“我知道了，这没事，每家酒楼都可以做自己的宴席嘛，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过你要是有时间有门路，可以去联系下他们家的主厨，问问有没有想法来咱们这，那师傅手艺挺好的，在那边还挺可惜的。”
　　廖清欢不甚在意的侧头对林香香说道，心里想着是不是得专门搞个办公室，再找几个行政人员过来做事。像人员往来，工资安排这些，还是得行政人员来办。
　　想想真是头疼，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啊？挖挖挖人家厨师？”
　　林香香这话都说不利索了。
　　廖清欢一抬眉，肯定的点头，“怎么能说是挖人家厨师呢？我们这叫给个机会。”
　　……
　　眼瞅着办秋弥宴的日子临近，那边万国饭店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了。
　　先是在报纸上拉着新廖家酒楼这边一起，似是而非的拉扯什么关系。廖清欢在酒楼进进出出，碰到熟悉的客人都会被拉着问一句，万国饭店那边跟她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廖清欢倒也不算太介意人家想跟她扯关系，但她这推出宴席当头，你这么干，可就不合时宜了。她也不客气，直接摇头否认，和万国那边一点关系都没，都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
　　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的，别想从她这沾什么好处。
　　然后林香香作为百事通，又发现万国派人在车站机场附近发传单，号称自己是海城本帮菜第一楼，腆着个大脸，说得可是那么回事了。
　　廖清欢听说这事也只是一笑，她这秋弥宴可不是做传统本帮菜的，主要是做她自己研发的那些菜好吗？论本帮菜，老廖家酒楼那说自己第二可没人敢说是第一了。
　　对于这种情况，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人往海城厨师那边送了请帖。
　　当初廖天麟过来，拉着海城厨师协会一起踩她假冒廖家人，因为这件事，廖清欢对海城厨师协会那边一点好感都没有。
　　后来海城厨师协会邀请她入会，廖清欢也拒绝了，跟那边没什么接触。
　　反正她现在身上就一个一等厨师的头衔，其他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衔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就是自家酒楼而已。
　　但不得不说的是，海城厨师协会那边还是又一定影响力的，至少在不懂行的人面前，它是一个比较权威的组织。
　　有他们来参加，这新廖家酒楼菜色的推出也会更顺利一些。
　　到了秋弥宴当天，新廖家酒楼门口摆了两排花篮，上面点缀着各色彩带。
　　服务员们穿着统一的衣服，忙着将餐盘还有摆件等放到桌子上。
　　廖清欢则带着厨师们在厨房里面忙活着，林香香李淑华今天都跟着她一起，这会也在前面忙碌。
　　厨房里的菜品是头几天就开始准备的，这会大火烹调，小火慢炖，各种香味已经出来了，厨房都兜不住，只能往外面传。
　　但凡是路过酒楼的行人都要使劲嗅一嗅鼻子，时间越长，香味飘散得越远，隔着几条街区都有人闻到。
　　“这是什么香味？我刚吃了几口饼子，闻到这个香味又饿了。”
　　“谁家做菜这么香的？我都想去蹭饭吃了。”
　　大家伙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刚从新廖家酒楼这条街出来的人听到这些话，赶紧指着廖家酒楼的方向。
　　“就新廖家酒楼那，他们今天要做什么秋弥宴，前几天就有香味了，今天就跟开了闸一样，全放出来了。我在那条街馋得要死，实在受不了跑出来了。”
　　“跑出来干啥啊？进去吃饭啊？不行，我得去吃饭了，实在受不了，这才下午三点呢，我就被这香味给勾得不行。”
　　一旁的路人看着挺有钱的，摸着肚子就想往那条街去。
　　跑出来的人苦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去啊，人家服务员说了，今天这秋弥宴是凭邀请函进去的，有请帖才能进，不对外接待散客。等过了今天，明天才开始接待呢。”
　　“哟，这酒楼脾气挺大的，还有请帖呢？开门做生意，不就应该只要是客人就接待吗？”
　　那胖肚子行人不大高兴了，馋虫都勾起来，还不让吃了？
　　“那没得办法，这酒楼的东家手艺好，手底下的厨师都是个顶个顶尖的好手艺，他们家有钱都不一定能吃上饭那是出了名的。据说这秋弥宴里全是新菜品，都是东家自己研发的菜，这是第一天推出来，都没旁人吃过。我定了明天的桌，贵得我肉疼，想想这香味，还是咬牙定了。咱不是第一天尝的，第二天尝的也行啊！”
　　跑出来的行人就跟说书一样，他订桌的时候还有好些人想订呢，等他订完跑出来的时候，桌子已经排到了三天后。现在再过去，估计得排到十几天了。
　　胖肚子行人还想说太夸张了，但一阵风吹来，又是一股勾人心魄的香味，他深吸一口气。
　　“能订桌是吧？那行，我也去订一桌。”
　　说完，挺着肚子就往那条街跑。
　　廖清欢穿着厨师服，头上戴着一顶厨师帽，皮肤白净，眼神沉着冷静。
　　厨房里挺热的，毕竟是灶台全开，，她额头上也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掏出手帕擦擦汗，又去洗了把手，检查了下其他厨师正在做的事，没什么问题了，便拿着一个保温盒往前面去。
　　保温盒里装的是杏汁白肺汤，是林碗炖的。
　　他是几个徒弟当中最喜欢照顾廖清欢的，加上住一块，平时没什么事干就做做菜，炖炖汤，非常乐意守着廖清欢。
　　再加上廖清欢这刚坐完月子没太长时间，林碗总怕她太忙了，身体熬不住。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炖汤给她喝，来新酒楼这，都得提着保温盒，里面装他熬的汤。
　　这份杏汁白肺汤，就是把一整个猪肺清洗干净，然后把鲜杏仁磨出汁来，灌到整个猪肺里。接着放入炖汤的盅里，切上几片火腿，还有最嫩的白菜芯铺在下面一起炖。
　　最少得炖八个小时，中间炭火还得时不时换一遍。
　　拎着保温盒的廖清欢到前面去，将林香香和李淑华招过来，一人倒了一碗杏汁白肺汤，林碗出锅前还放了些枸杞，浓白的汤汁上面飘着红色的枸杞，还挺好看的。
　　“今天这又是什么汤？”
　　林香香美滋滋的抱着碗，这些天跟着廖清欢蹭汤喝，已经喝得她脸色都红润了几分，别提多滋补了。
　　这入口的汤甘腴滑美，像鱼汤又不像鱼汤。下面还有几块猪肺，可猪肺炖不出这种颜色吧？
　　“杏汁白肺汤，喜欢还有。“
　　廖清欢指了指旁边的罐子。
　　“大家都忙活着呢，咱们三个还躲在这喝汤。”李淑华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是忙，可大家心里都不慌，这不慌来源于对廖清欢的信任。
　　“害，下午一伙人过来订桌，都排到了十几天往后了。咱这菜还没推出呢，都有这么多客人。”林香香可骄傲了，她精神头足得很，打算着待会等客人进来，都要好好招待的。
　　几个人边聊边和喝汤，偷一会闲。陆长缨手里抱着一个包裹得非常严密的襁褓，带着丸子圆子还有洛宁等人进来。
　　廖清欢放下碗，走出去接过襁褓，包子小朋友睡得两颊酡红，大概是闻到了妈妈的味道，小鼻子一耸，哼唧了一下。
　　“怎么把包子也带来了。”
　　家里有保姆，平时是不带包子出来的。
　　陆长缨低头看着廖清欢，眼眸柔和，“带着他出来给包子妈妈加油打气。”
　　廖清欢唇角轻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受到了两道怨念的眼神。
　　她和陆长缨一起看过去。
　　小丸子扁扁嘴，“以前是丸子爸丸子妈的。”
　　小圆子苦着脸，“以前是圆子爸圆子妈的。”
　　俩孩子对视一眼，委屈极了的说道：“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廖清欢：禁止俩孩子看电视了！
　　丸子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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